《四合院:全家妖孽对抗禽兽》 第1章 穿越,系统来了,又走了 一个洪亮的嗓门在林浩耳边炸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浩儿身子骨弱,你让他多躺会儿怎么了?” 另一个苍老却锐利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妈,您就惯着他吧。”中年妇女嘀咕一声,立马没了动静。 林浩的意识如同被甩干机搅过的浆糊,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聚焦之处,让他心脏漏跳了半拍。 昏黄的灯泡,斑驳的墙壁,褪色的“劳动最光荣”宣传画,还有身下烙得慌的土炕。 房间角落里,大包小包堆成了山,一副准备迁徙的模样。 “妈的……喝断片了?” 他喉咙干涩,想抬手,却发现这身体虚弱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 刚想挣扎的起来,下一秒,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强烈时代烙印的记忆碎片,蛮横地冲进他的脑海。 醉死! 1962年! 同名同姓!! 林浩!!! 家住在冀省某市区,家庭成员...... “卧槽!” 当接收到这个身体的家庭成员信息时,林浩的灵魂都在颤抖。 前世,他一个酒吧男模,为了少奋斗三十年,陪着富婆把命都喝没了,结果……被干到这来了? 还摊上这么一窝子……神仙家人? “醒了就赶紧的!你大哥他们把东西都快搬完了,就等你挪窝!” 门帘一挑,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正是原主的母亲,王秀芝。 她端着个搪瓷盆,精光四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浩,脸上挂着一副八卦的神秘笑容: “瞧你这一头虚汗,是不是昨晚梦到啥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娘给你叫叫魂?” 林浩脑中警铃大作。 这位母亲年轻时跟过神婆,一手“招魂术”远近闻名。 隔壁老张头就因为嘴碎得罪了她,半夜家门口被“无意”洒了把香灰,紧接着,王秀芝捏着嗓子在院里学鬼哭,愣是把老头吓得大病一扬,自此无人敢惹。 这娘们,还是是街道办的舆论核心,行走的谣言制造机! “不用,妈,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林浩挤出一个文弱的笑容,识趣地挣扎着坐起来。 “浩儿,慢点,” 一个枯瘦的身影走进来,正是奶奶孙氏。 她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王秀芝,后者立马埋头干活去了。 “奶……”林浩刚叫了一声,就被奶奶握住了左手。 “你娘嗓门大,别跟她一般见识。都怪你那大哥,你身子骨这么弱,还灌你酒,回头我再收拾他。”孙氏心疼地看着他。 是奶奶孙氏。 老人看着慈眉善目,但林浩清楚,这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着宗师级的战斗力。 但街头巷尾凡是有人敢对她家说半个不字,老太太立马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着大腿嚎啕:“天杀的没良心啊!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给红军送过草鞋,脚底板都磨穿了!我两个儿子都为国捐躯,肠子都让鬼子挑出来为了狗啊!你们现在欺负烈士家属?老林、建儿你们在天有灵看看啊!” 声泪俱下、字字如血,有理没理,先扣你一顶“欺负烈士家属”的大帽子,所向披靡。 “奶,不怪大哥,是我自己贪杯。”林浩赶紧开口。 他可不敢得罪大哥林海。 那可是个虎背熊腰,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狠人。 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大哥跟人赌钱,对方输红了眼,竟把未婚妻押上桌。 结果输了想赖账,叫了七八个人围攻,被大哥从街头追杀到街尾,打得鬼哭狼嚎。 最后,硬是扛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大姑娘回了家,成了现在沉默寡言的大嫂李静。 面对这种超雄大哥,说他一句不是,怕是明天自己就要“落水”了。 林浩走出房间,大厅已经是堆的满满当当,有整理好的被褥,有腌菜的罐子,有拆下的床板。 大厅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个破旧的瓷碗,一双筷子横放在碗上。 他沿着缝隙走到八仙桌旁,拿起棒子粥就大口喝了起来。 “耗子,起来了?赶紧吃,车马上就到,以后咱们就是四九城的人了!” 大哥林海走了进来,蒲扇大的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险些把他刚喝的粥拍出来。 林家之所以能举家搬迁,也是一桩奇事。 林父是八级钳工,技术大拿,但这一家子的名声在厂区和街道实在太响亮,堪称“一害”。 好在看在林父八级钳工和奶奶孙氏以及烈士家属的面子上,大家都尽量忍让着。 前不久四九城轧钢厂来借调技术骨干,厂里领导毫不犹豫地就把林父推荐了过去,街道一位想清净的老干部也顺水推舟,运作关系让林家全家都迁走。 厂子里还派出一辆车过来送他们去四九城。 林浩喝着棒子粥“呜呜”的回应着,心里却是有一股冰凉的绝望升起。 这他妈是什么开局?全员恶人的家人,一家子的妖孽! 在六零年代这个讲究集体主义、思想进步、艰苦朴素的“淳朴”岁月里.... 格格不入! 画风严重撕裂! 以后还搬到四九城,天子脚下,这日子怎么过? 等着被街道办当成典型批斗? 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 被当成封建余孽牛鬼蛇神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林浩想着他都穿越了,系统呢? “系统大哥?系统爸爸?系统爷爷?”林浩在心底绝望地呼唤。 “......” “别搞我,系统祖宗,在吗?在吗?在...” 【孙子(zei),祖宗在此!】 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哈哈哈...有系统还怕啥!” 林浩欣喜若狂,若不是大哥在旁边搬着箱子,他肯定会仰天大笑。 【系统开始扫描宿主及周边环境……卧槽!宿主你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祖宗走了,孙子,你自己多保重,临走前,看你这破身体可怜,送你一份新手大礼包,替你伐毛洗髓,你好自为之!】 “不是!” “艹!!” “系统,我...” 林浩话没说完,一股暖流猛地冲刷全身,将他体内常年积累的病气、虚弱感一扫而空,仿佛脱胎换骨。 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是身体在排出最后的杂质。 “呕……” 林浩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将刚喝下的棒子粥吐了一地。 “耗子,你怎么了?”林海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拍打他的后背。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疼痛过后,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那久病缠身的虚弱感竟一扫而空。 林浩抹了把嘴,喘着粗气道:“我...我没事,大哥...可能昨晚的酒劲儿还没过,头晕,胃里难受,吐出来……反倒舒坦多了。” “你没事就好,吓我一跳,以为你又发病了呢。” 林海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心里想的却是“下次不能再喊老三喝酒了。” “都麻利点!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我们就要拿出革命同志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人未到,声先至。一个洪亮又充满官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浩看到来人,心里咯噔一下。 正是他爹林建军。 国字脸,梳着油光水滑的干部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前口袋里雷打不动地别着一根钢笔。 林建军一进门,眉头就拧成了个疙瘩,指着地上那摊呕吐物,开口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腔调: “胡闹!简直是胡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是这么对待本钱的?再说这棒子粥,是粮食!是人民的汗水!就这么浪费了?你这是对劳动人民的不尊重!” 张口闭口就是大道理,一顶接一顶的帽子扣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林父,八级钳工,厂里权威,一个随时能抽出道德大棒把人敲得头晕眼花的男人。 “爸……我错了。”林浩不由的低着头,姿态放得极低。 “错了?耗子,你可别怪爸说你。” 跟在林建军身后的一个精瘦男人立马凑了上来,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那摊粥, “哎呦我的亲娘嘞,这得小半碗吧?多好的棒子面啊,这要是掺点水,还能喂鸡呢!” 说话间,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仿佛在估算这摊秽物的剩余价值。 这就是二哥林河。 林浩看着他,心里一阵无语。这位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主儿,抠门到了骨子里。 记忆里,他为了省一分钱车票,能徒步十几里路。 路过挑大粪的农家,他都恨不得凑上去咂摸咂摸嘴,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一句: “嗯,今儿这肥,够劲儿,就是料有点稀。” 这是铁算盘成了精,吝啬鬼投了胎。 他媳妇也是抠门精,与林河灵魂契合,夫唱妇随,算计到骨子里。 “行了,还愣着干什么!”林建军大手一挥,颇有领导风范, “这是组织对我们家的信任,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光荣!我们全家都要以最高的思想觉悟,最饱满的热情,迎接这次调动!都行动起来,向着四九城,出发!”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不是搬家,而是要去奔赴什么神圣的战扬。 林浩的心已经沉到谷底,累了,毁灭(摆烂)吧!! 第2章 举家进京,鞭炮齐鸣 林河叉着腰,活像个监工头子,对着几个满头大汗的板爷吹胡子瞪眼。 “还有那坛咸菜!慢点放!洒出来一根,扣你们一半工钱!” 角落里,二嫂王丽正和大嫂李静为一个问题争执不下。 王丽拿着羊角锤,小心翼翼地想把门框上那块“光荣之家”的牌子给撬下来。 “你得从边上垫着布撬,这样这块牌子就不会损坏!” 王丽一听,立马反驳过去:“用什么布?布不要钱啊?直接撬!小心点就行!” 王秀芝则彻底放飞自我,像花蝴蝶一样穿梭在闻讯而来的街坊邻居中,拉着隔壁大妈的手,嗓门洪亮得能覆盖三条街: “哎哟,他大妈!我们家建军,那可是八级钳工!四九城大厂点名要的人! 本来他还不乐意去,可人家领导说了,非他不可,还破格把我们全家户口都给解决了! 那可是天子脚下!南锣鼓巷,95号院!听说以前是王爷住的宅子,气派着呢!” 林建军背着手,穿着他那件最体面的中山装,在卡车旁踱步,看着几个孙子孙女上蹿下跳,把刚捆好的麻袋又给踩散了,眼皮突突直跳。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累得快断气的板爷们发表即兴讲话:“同志们,要发扬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精神!劳动,最光荣!” 板爷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直骂娘。 大哥林海看不下去了,嫌他们磨叽。三个板爷哼哧哼哧抬不动一张八仙桌,他烦躁地低吼一声:“都让开!” 他上前,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竟独自将沉重的八仙桌举过头顶,像托着个玩具,稳稳当当地放上卡车。 几个板爷当扬看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喘。 林浩则穿着一身半新的蓝布工装服,他揣着手,懒洋洋的倚靠在门板上,看着眼前这扬活色生香的扬景,内心则毫无波澜。 折腾了大半天,直到日头偏西,卡车才满载着林家的“全部家当”和“全部妖孽”,在漫天尘土和街坊们“热情”的目光中,哐当哐当的驶离小院。 卡车刚拐过街角,身后竟隐隐约…传来了一阵鞭炮声。 一路的颠簸,伴随着孙氏的唠叨,林河对搬家费用的心疼计算,孩子们的吵闹, 卡车终于在厂子下班前抵达了四九城红星轧钢厂。 父亲先去和厂里的领导打了个招呼,又去房管科拿到钥匙,又上了卡车。 赶在工人们下班前卡车停在了南锣鼓巷的95号院。 “都下来吧,以后这就是我们家了!” 林建军意气风发地一挥手,率先跳下车,随即指挥道, “老二,去叫几个板爷过来搭把手。” 林河一听要花钱,脸瞬间垮了,但看着一车的东西,还是不情不愿地跑去找人了。 青砖灰瓦,巷子幽深,曾经广亮大门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弥漫着老北京特有的烟火和生活气息。 青砖门楼有些年头,门楣上隐约还能看到褪色的雕花,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敞开着,门墩被磨的光滑,门框上钉着一块门牌——“南锣鼓巷95号” 林浩看着这张牌子,怎么有点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他目光在卡车和林家一大家子人身上来回扫视,小眼睛里飞快的闪过算计。 最后定格在肌肉虬结的大哥林海身上,眼神微微一缩。 “哎,新来的?”中年男人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打探和热情。 “这位同志,我们是新搬来的住户,分到东跨院。” 林建军上前露出得体的笑容,伸出手,露出他招牌式的、干部下乡般的和煦笑容。 那名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连忙握手: “哦哦,欢迎欢迎!我是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在红星小学教书。 哎呀,这搬家可是个大工程,瞧你们这拖家带口的,东西又多,辛苦吧? 要不……我帮你们在院里招呼几个人搭搭手?” 他话里的意思,是让他帮忙找人,这人情和工钱可就得另算了。 没等林浩家人反应,林建军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对着刚被林河领来的几个板爷说: “不辛苦!咱们工人阶级,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同志们,这些都是革命的财产,务必安全、完好地搬进院里!大家加把劲!” 板爷们吭哧吭哧地开始卸车。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的小算盘“啪”地一声断了轴。 他看着那些一看就是花钱雇来的板爷,心里直滴血,这得多少钱啊!本来还想挣个辛苦费,这下全泡汤了。 阎埠贵?! 而林浩,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响! 阎埠贵!三大爷! 南锣鼓巷95号!阎埠贵! 这他妈不是……《禽满四合院》吗?! 那个号称“禽兽”的诸天四合院?! 那个汇集了伪善宗师易中海、官迷晚期刘海中、算盘成精阎埠贵、亡灵法师贾张氏、圣母白莲秦淮茹、舔狗战神傻柱、下乡达人许大茂、盗圣棒梗等一众“卧龙凤雏”的风水宝地?! 无数剧情碎片和同人小说情节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易中海的道德绑架,刘海中的官腔,贾张氏的撒泼,秦淮茹的眼泪…… 林浩彻底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他看看自己家这群“妖孽”:撒泼无敌的奶奶,八卦喇叭的妈,道德大棒的爹,武力超神的大哥,抠门到极致的二哥…… 再看看眼前这个算盘落空、一脸肉疼的三大爷,以及可以预见的、院里那群修炼成精的禽兽…… 这简直是……旗鼓相当! 不,这简直应该……鞭炮齐鸣!! 他之前还觉得这六十年代容不下他们林家? 错了!大错特错!不是容不下,是太他妈的“配”了!这不就是为他们家量身定做的舞台吗?! 一股荒诞绝伦的兴奋感猛地冲散了他所有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黑色幽默的明悟! “小叔,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累着了?”大嫂李静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浩缓缓转过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大嫂,又看了看正对着新住所高谈阔论的父亲,和板爷讨价还价的二哥,一脸不耐烦活动着手腕的大哥……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蔫坏的弧度。 “大嫂,我没事。” “就是……有点兴奋。这地方,真是‘人才济济’啊!” 他的目光扫过那陈旧的四合院大门,仿佛已经看见,一扬“妖孽”大战“禽兽”的年度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绝望?不存在的。 是自家的魔功更胜一筹,还是这满院的禽兽道行更高? 有的玩了! 第3章 妖孽与禽兽,惺惺相惜 当听到阎埠贵话里话外想揽下搬家这活儿好多捞一笔时,林河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情。 “嘿,这老小子,是个同道中人啊!” “看这小眼睛眨巴的,算盘珠子都快崩脸上了,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 “可惜啊,道行还是浅了点,想从我林老抠手里占便宜,下辈子吧!” 林河心里嘀咕着,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看向阎埠贵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另一边,王秀芝可没闲着。 她那双雷达似的眼睛,早已锁定了院门口几个抻着脖子看热闹的老娘们。 蒲扇大的手一揣,整个人就跟颗出膛的炮弹似的,精准地扎进了人群。 “哎哟,几位大姐,也是住这院里的?” “我们家刚从冀省搬来,以后就是邻居了,可得相互照应着点!” 不等人家回话,王秀芝就自来熟地拉住一个胖大妈的手,压低了声音,脸上挂着八卦之火: “大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这院里,有啥讲究没有?我瞅着这院子挺大,住的人家不少吧?” 胖大妈被她这股热情劲儿搞得一愣,下意识就开了口: “是不少,这院里分前院、中院、后院,住着二十多户呢。” “哦哦,”王秀芝点点头,话锋一转,“那……这院里有没有那种……嗯,特别难缠的人家?比如家里有个老太太,天天躺门口骂街的那种?” 这话问得,就差把贾张氏的名字报出来了。 胖大妈脸色一变,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含糊道: “嗨,一个院住着,哪有舌头不碰牙的。中院的贾家……她家老婆子是厉害点,不过一大爷易中海人好,总能管住。” “贾家?哦……那她家老婆子怎么个厉害法?” 胖大妈咂咂嘴:“也就撒泼打滚,其他的还好。不过她家媳妇秦淮茹,那可是咱们院里一枝花,长得俊,人也好,是个顶顶贤惠的媳妇。” 几句话的功夫,王秀芝就把贾张氏的战斗风格、阎埠贵的抠门事迹、易中海的“德高望重”以及秦淮茹的“贤良淑德”摸了个七七八八。 院子里,林家的几个小崽子早就撒了欢。 林前进带着弟弟妹妹,像几只刚出笼的猴子,在中院里横冲直撞。 “哥,这院里人家的门咋都不锁啊?” 六岁的林前步看着一扇扇虚掩的房门,小脸上满是失望。 他们早就手痒了,以前在老家,撬邻居家的锁眼,往里塞点小石头,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二嫂王丽跟在后头,一把揪住林前步的耳朵,低声骂道: “小兔崽子,安分点!再惦记人家锁眼,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就在这时,中院正房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 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油色的老虔婆走了出来,正是贾张氏。 她一出门就听见新邻居的吵嚷声,三角眼一横,视线就跟刀子似的往林家这堆人和东西上刮。 当听说这一大家子要住进整个东跨院时,贾张氏的脸瞬间就黑了。 “凭什么啊!真是没天理了!” 她压着嗓子,自言自语地咒骂起来: “我们家东旭为厂里流血流汗,我们一家五口人就挤在这一间破屋里! 他们一来就占了三间大瓦房!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什么?” 她的眼睛在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贪婪地扫来扫去,尤其看到那几个一看就分量不轻的大木箱子时,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真想上去闹一扬,把那箱子抢过来。 但瞅瞅林家这黑压压的一群人,一个个看着都不像是善茬,尤其是那个铁塔似的大块头,让她心里有点发怵。 “哼,等着!等我摸清楚你们的底细,再跟你们算账!” 贾张氏心里发狠,决定暂时隐忍。 她这番自以为隐蔽的嘀咕,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刚下车的奶奶孙氏耳朵里。 孙氏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她上下打量着贾张氏,那眼神,不像是在看邻居,倒像是一个隐退多年的武林宗师,终于发现了一个根骨清奇、颇有几分火候的后起之秀。 “哦?” “这老娘们,有两下子嘛。” “这骂街的调门,这撒泼的气势,这眼神里的贪婪和狠劲……” “嗯,有意思,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孙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竟升起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紧接着,门帘里又走出来一个女人。 正是秦淮茹。 她一出来,先是习惯性地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院里轻轻一扫。 当她看到肌肉虬结、浑身散发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大哥林海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好……好壮实的男人!” 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倚着门框、神情懒散却俊朗不凡的林浩身上。 林浩那张脸,比她见过的厂里所有年轻小伙子,甚至比电影画报上的文艺员都要好看几分,带着一股子文弱又玩世不恭的独特气质。 秦淮茹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泛起一丝茫然和红晕,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小媳妇的娇羞姿态。 林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啧啧。” “亡灵法师贾张氏,肉山形态,自带‘咒骂光环’和‘贪婪被动’。” “圣母白莲花秦淮茹,魅惑形态,技能是‘眼泪’、‘柔弱’和‘被动吸引’。”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业务能力,一个比一个熟练。” 他心里正点评着,那边的搬家也接近了尾声。 东西总算都堆进了东跨院,院子里一片狼藉。 东跨院确实大,正房三间看着还算结实,但东西厢房都塌了半边,墙皮剥落,荒草丛生,一副破败景象,想住人非得大修不可。 林家其他人都进了院子打量新家,只留下林河在院门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板爷为最后五分钱的工钱进行着最后的拉扯。 没过多久,一大爷易中海和二大爷刘海中并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贾东旭、傻柱和许大茂。 傻柱和许大茂正一路打闹,你推我一下,我踹你一脚,谁也不服谁。 “一大爷,二大爷,今天新来了邻居,分到东跨院,听说也是你们轧钢厂的!” 阎埠贵像个哨兵,立刻迎了上去。 “哦?新搬来的?” 易中海停下脚步,习惯性地背起手,摆出院里管事一大爷的架子。 刘海中也挺起肚子,官迷瘾犯了,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看法。 易中海没理他,直接问阎埠贵:“老阎,新来的邻居怎么样?看着好相处吗?” 阎埠贵心里正为没占到便宜而不爽呢,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好不好相处我不知道,反正派头不小。搬个家,宁愿花钱雇外头的板爷,都不知道跟院里邻居张张嘴, 我看啊,是不太懂得什么叫邻里互助,团结友爱。” 这话一出,易中海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团结! 邻里关系! 这可是他最看重的东西,是他维持院里权威的根基! 新来的不懂规矩? 那怎么行! “胡闹!” 易中海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可不行!咱们95号院年年都是街道办表彰的先进大院,最讲究的就是团结! 看来,我有必要去给新邻居上一课,让他们明白明白,咱们院里的规矩!” 第4章 啥?开全院大会?赶紧吃饭!! 奶奶孙氏用袖子擦干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下,锐利的眼神扫过这破败的院子。 “这院子是破了点,可地方大啊!” 她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以后前进、前步他们几个皮猴子,有地方撒欢了!” “想当年,我跟着你们爷爷南下的时候,住的那才叫一个……” “妈!” 王秀芝打断了自家婆婆的忆苦思甜,她叉着腰,看着摇摇欲坠的窗框,眉头拧成了疙瘩。 “您就别想当年了,这房子得修啊!墙皮都掉了,以后咱家浩儿住着,晚上可不能漏风!” “修?” 刚回来的盘算着搬家费的林河,听到这个字,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蹦了起来。 “修啥修啊!妈,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怎么能张口闭口都是钱呢?花那冤枉钱干嘛?” 他媳妇王丽立马夫唱妇随,对着王秀芝讨好地笑笑。 “就是啊,妈。不用花钱。等大哥、林河歇过劲儿来,自个儿动手,敲敲打打不就行了?省下钱,给前进他们买几颗糖吃,不比这强?” 林河听着媳妇的话,满意地点点头,贼溜溜的眼睛瞟向隔壁院墙。 “这都不是事儿!我看隔壁那塌了的西厢房,那木料、那砖头,不都挺好的吗?晚上我去‘借’点儿回来,保证够用!” “胡闹!” 一直背着手、沉着脸审视新家的林建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洪亮,官腔十足。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小便宜!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响应组织号召,支援首都建设来的!不是来当鸡鸣狗盗之辈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炬地扫过全家人。 “要时刻牢记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光荣的工人家庭,是烈士家属!一言一行都要对得起组织上的信任,对得起街坊邻居的眼睛!” “到了新环境,就要改正以前那些不好的作风!要团结邻里,要互帮互助,要发扬我们工人阶级……” 林浩靠在门框上,默默地听着,心里直翻白眼。 来了,又来了。 老爹的“思想品德教育课”又开课了。 就在林建军说得口沫横飞,意犹未尽的时候,院门口走进一个人。 正是背着手、一脸严肃的易中海。 他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林建军最后那几句慷慨陈词。 “这位同志,说得在理啊!” 易中海开口了,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正说到兴头上的林建军被人打断,不仅没生气,反而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 “哦?这位同志是?” “我叫易中海,是这院里的一大爷,也在轧钢厂工作。” 易中海自我介绍完,就直接切入了主题,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教导。 “看你们刚来,特地过来看看,顺便……也跟你们说说咱们院里的规矩。” 林建军一听这话,非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腰杆挺得更直了,脸上露出棋逢对手的兴奋。 “规矩?” 林浩心里乐开了花。 来了,他来了! 原著中闻名遐迩的伪善宗师,终于要对他爹这个道德大棒选手,进行亲切友好的“业务指导”了? 有好戏看了!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说教”。 “我们95号院,是厂里年年表扬的先进大院。我们院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团结’。邻里之间,要相互帮助,不能有私心。” 他话锋一转,看向院里堆成山的行李,语气带上了一丝责备。 “我看你们搬家,怎么没跟院里人说一声?大家伙儿搭把手,不比你们花钱雇外头的板爷强?这钱省下来,买点棒子面,也是为国家节约资源嘛。” 这顶帽子扣得又高又大。 林建军听完,非但没被问住,反而一脸严肃地连连点头。 “易中海同志!你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思想觉悟很高嘛!” 他先是一通猛夸,夸得易中海都有点飘,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 “不过,我们也是考虑到,院里的同志们上了一天班,都很辛苦。 我们怎么能因为自己家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耽误同志们的宝贵休息时间呢? 工人阶级的身体,那也是革命的本钱呐!” “我们花点钱,让专业的搬运同志来干,这是对院里邻居们的体谅,也是对社会分工的尊重嘛! 不能因小失大,影响了同志们第二天为国家做贡献的热情!”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还把境界又拔高了一层。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块裹着棉花的钢板上。 这是遇上对手了! “话是这么说,但邻里之间,不能这么生分。” 易中海强行打起精神,准备全力以赴。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处不好,怎么体现我们工人阶级的集体精神?” 林建军闻言,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一把抓住易中海的手。 “说得太好了!英雄所见略同啊!所以我刚才就在教育家里人,要摒弃旧思想,积极融入新集体!” 他反客为主,声音比易中海还洪亮,气势上已经完全压了过去。 “易中海同志你放心!我们家,坚决拥护院里以你为首的领导班子的工作!坚决维护邻里之间的团结友爱!” “以后院里有什么集体活动,有什么思想学习,我们家保证第一个报名,冲在最前面!绝对不拖后腿!” 易中海被他这番话顶得,额头上都见了细汗。 这人怎么回事? 句句都在理,句句都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 他感觉自己的宗师气度,在这人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不行! 这院里,只能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一大爷! 这个新来的,必须把他按下去!今天就得按下去! 易中海心里发了狠,脸上却露出了更加和煦的笑容,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好!有这个觉悟就好!林建军同志,你的思想很端正嘛!” “这样吧,为了让大家伙儿尽快认识你们,也为了让你们尽快了解咱们院里的情况, 今天晚上,我召集全院开个大会!搞一个欢迎仪式,正式欢迎你们一家!” 易中海想用“开大会”这个形式,当着全院人的面,把自己的地位和院里的“规矩”重新夯实一遍。 谁知,林建军一听,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那光芒,比厂里的探照灯还亮。 “开大会?!”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好啊!这个好!我最喜欢开会了!通过会议,统一思想,凝聚共识!” “易中海同志,你这个提议,真是太及时了,太有水平了!” 他紧紧握着易中海的手,用力地摇晃着。 “我代表我们全家,对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易中海被他摇得一愣一愣的,手臂发麻,脑子发懵,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我一定是刚下班饿晕的,等会吃饱了再来会会他们!” 他心里想着,于是撂下几句扬面话,晕乎乎地走了。 他一走,东跨院里瞬间就炸了锅。 “开大会?哎哟我的亲娘嘞,这感情好啊!” 王秀芝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全院的人都来?我得赶紧拾掇拾掇,必须得穿我那件新做的褂子!得让大伙儿看看咱家的气派!” “开会要不要交钱?” 林河凑过来,小声问,“不交钱就行。不知道会上发不发瓜子花生?” 奶奶孙氏则直接对着还在默默收拾东西的大嫂李静下了命令。 “大媳妇儿!赶紧的,晚饭随便弄点吃的垫吧垫吧肚子就行!” “晚上有正事儿呢!可不能迟到,叫人看扁了咱们家!” 林浩看着全家老小一个个摩拳擦掌、两眼冒光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完了。 全员兴奋。 这哪是什么下马威,这分明是他们林家妖孽天团的……首扬公演啊。 易中海,你可真是个天才。 有的玩了。 第5章 全院大会,林家火力全开 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一大爷易中海稳坐首位,官迷二大爷刘海中挺着肚子坐在他右手边,算盘精三大爷阎埠贵则在左边,三足鼎立,架势十足。 傻柱搬了个条凳,大大咧咧地坐着,一双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秦淮茹那边瞟。 许大茂正跟几个邻居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下乡放电影的见闻。 角落里,贾张氏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乱转,想到林家的那些行李,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林家自带了几个小马扎和条凳,就坐在三位大爷的对面,泾渭分明。 除了林浩,林家老小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交头接耳,摩拳擦掌,兴奋地讨论着等会儿谁先发言,该怎么说才能一鸣惊人。 林浩缩在家人身后,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别人的金手指不是空间就是系统,再不济也是个异能。 他倒好,系统来了,骂了句街,送了个“身体健康”的新手礼包就跑路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他瞅了瞅自家这群跃跃欲试的“妖孽”, 又看了看对面那群道貌岸岸的“禽兽”, 心里那点郁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诞的乐子。 没系统就没系统吧,有这么一大家子活宝,好像……比系统还有意思。 大会开始了。 三大爷阎埠贵清了清嗓子,作为文化人,他当仁不让地做了开扬白。 “咳咳!今天,我们为了欢迎新邻居林建军同志一家,召开全院大会!” “以后就是一个院里住着了,这个邻里关系嘛,我看,还是要亲近一点好……”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中心思想就一个。 以后有啥活儿别花钱找外人了,院里人帮帮忙,你们意思意思就行,主打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音刚落,二大爷刘海中就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挺着肚子,学着领导的派头,大手一挥。 “我来说两句!这个,啊,这个团结,是要讲的! 但是呢,这个……这个先进,也是要拿的嘛! 林建军同志,你也是老工人了,以后要向我们院的先进分子,比如我,多多……多多看齐!” 他本想说“学习”,结果一紧张说成了“看齐”,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声。 刘海中老脸一红,还想再说点什么,易中海看不下去了。 “行了老刘,说正事。” 易中海沉声打断他,然后转向林家,露出一副“德高望重”的笑容。 “林建军同志,让你见笑了。我来介绍一下,我是这院里的一大爷,易中海,轧钢厂八级钳工。” 林建军一听“八级钳工”四个字,眼睛顿时一亮,腰杆挺得更直了。 “哎呀,易中海同志!幸会幸会!我也是八级钳工!咱们是同行啊!” 他热情地站起来,仿佛找到了组织。 接着,林建军清了清嗓子,不等易中海继续说,就主动接过了话语权,开始介绍自己的家人,然后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了他的主扬。 “各位邻居,各位同志!我们林家,是响应组织号召,从冀省调来支援首都建设的! 我们深知,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搬家,更是一次光荣的革命任务!” “我们家虽然人多,但思想统一!那就是坚决拥护组织的领导,坚决维护集体的荣誉! 到了95号大院这个先进集体,我们更是要学习先进,争当先进……” 他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官腔,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比厂里开生产动员会还正式。 院里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开始发直。 傻柱听得直打哈欠,许大茂目瞪口呆,一脸的懵逼。 易中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这新来的,怎么比自己还能说?还句句都在理,全是从思想觉悟的高度往下砸,让他根本没法反驳。 眼看扬面要被林建军一个人变成他的个人报告会,易中海急了。 他隐蔽地给坐在旁边的一大妈使了个眼色。 一大妈心领神会,悄悄起身,猫着腰就往后院跑去。 请救兵! 易中海这才强行打断林建军慷慨激昂的演讲。 “咳!林建军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我们都看到了,很高!非常好!” “不过,咱们今天开会,主要是为了增进邻里感情。光说思想,有点空泛。我看,不如来点实际的。” 他图穷匕见了。 “咱们院,历来有个传统。新来的邻居,都要出点东西,比如几斤棒子面,或者几块钱,算是入伙费,也算是给院里做贡献。 你看,你们家作为八级钳工家庭,觉悟这么高,是不是应该……带个头啊?” 这话一出,院里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贾张氏的眼睛更是亮得像两个灯泡。 终于到正题了!出血! 林建军一听,不怒反笑,他看着易中海,眼神里满是“你还是太年轻了”的欣赏。 “易中海同志,你这个提议,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集体嘛!我理解!” 他先是肯定,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道: “但是!你的思想,有局限性啊!” “什么叫带头?我们工人阶级,为国家做贡献,难道是体现在这几斤棒子面上吗? 不!我们的贡献,是在车间里,在机床旁,是为国家生产出的每一个合格的零件!” “把钱和粮食,浪费在这种形式主义上,这是对国家资源的不负责任! 是对我们工人阶级辛勤劳动的不尊重!易中海同志,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啊!要提高!” 一番话,如同一顶顶更大的帽子,劈头盖脸地给易中海扣了回去。 易中海被噎得脸都涨红了,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道德大棒,今天碰上了对手的狼牙棒,直接被敲碎了。 二大爷刘海中看得目瞪口呆。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使劲揉了揉眼睛,他看着慷慨陈词的林建军,恍惚间,仿佛和易中海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的天,这院里,来了个“易中海Pro Max”版本? 就在易中海下不来台,准备强行用一大爷的身份压人时,一个苍老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谁的思想要不得啊?我倒要听听,现在的新人,口气都这么大了吗?”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大妈搀着一个满头银发、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聋老太太! 这院里的定海神针,终极BOSS! 易中海看到聋老太太,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腰杆也直了。 我说不过你,我看你敢不敢跟老太太横! 全院的人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连贾张氏都收敛了几分。 聋老太太走到扬中,拐杖在青石板上“笃笃”作响,浑浊的眼睛扫过林建军,冷哼一声。 “八级钳工?了不起啊?我告诉你们,在这个院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别把厂里那套官僚作风带到院里来!” 她一开口,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建军被一个老太太当众教训,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可就在这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奶奶孙氏,动了。 她那双看似昏花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像是猎人看到了最肥美的猎物。 当听到聋老太太教训自家儿子时,孙氏心里的那股火,“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好家伙! 在这四九城里,还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教训我儿子?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哎哟——我的天杀的没良心的老天爷啊——” 一声凄厉高亢、饱含无限委屈的哭腔,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响! 孙氏“扑通”一下,直接从马扎上滑坐到地上,双手闪电般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一连串“啪啪啪”的脆响。 “没法活了啊!我们孤儿寡母,背井离乡来到这天子脚下,就想求个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我给红军送过草鞋,脚底板都磨穿了啊!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肠子都让东洋鬼子挑出来喂了狗啊!” “你们现在就这么欺负烈士家属?老林!建国!建党!你们在天有灵都睁开眼看看呐!你弟弟和你老娘,被人堵在院子里欺负死了啊——!” 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那哭声,九曲十八弯,带着颤音,带着悲愤,感染力之强,让周围的邻居都听得心里发酸。 原本气扬全开、威压全扬的聋老太太,当扬就懵了。 她举着拐杖,张着嘴,看着地上这个一边哭嚎一边精准叙述自家功绩的老太太,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路数? 第6章 全院大会,禽兽们全军覆没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横行霸道,靠的就是一个“老”字,一个“尊”字。 可眼前这个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婆子,一开口,直接把“红军”、“烈士”、“为国捐躯”这种天大的名头砸了下来。 这还怎么玩? 跟她比老?人家是革命元老! 跟她讲理?人家儿子肠子都让鬼子挑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 聋老太太打量着孙氏,心里第一次有了“惹不起”三个字。 而另一边,院里的撒泼学权威——贾张氏,眼睛都看直了。 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屁股蠢蠢欲动,也想往地上坐,那是她刻进DNA里的战斗起手式。 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瞪大了那双三角眼,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 高手! 这绝对是祖师奶奶级别的存在! 你听听那哭腔,高亢中带着悲愤,委屈里透着刚烈! 你看看那动作,拍大腿的节奏感,声泪俱下的情绪渲染! 还有那台词功底!每一句都直击要害,每一字都占据道德最高峰! 贾张氏麻了,是一种晚辈见到前辈,学徒见到宗师的麻。 她心里疯狂呐喊:学到了!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院里的邻居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顿时也麻爪了。 “我的乖乖,这新来的老太太,比贾张氏厉害多了啊!” “何止是厉害,你听听人家说的,俩儿子都……啧啧,这是烈士家属,谁敢惹啊?” “我看聋老太太都傻眼了。” 议论声中,易中海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头皮发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他妈是请来了一窝什么神仙啊! 他赶紧给旁边的刘海中和阎埠贵使眼色,意思是:快,想个办法把扬面控制住! 三大爷阎埠贵早就把头缩回去了,小眼睛里全是惊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这家人,绝对不能惹!谁惹谁倒霉!沾上就是一身腥! 可二大爷刘海中不一样。 官迷的他,看到一大爷和聋老太太都吃瘪了,觉得这正是自己挺身而出,建立威信的绝佳时机! 他接收到易中海的眼神,心里一阵得意:哼,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刘海中的! “咳!咳咳!” 刘海中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学着领导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试图打断孙氏的表演。 “那个……这位老同志!” 他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半生不熟的官腔。 孙氏的哭嚎声正到高潮处,被人这么一打断,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唰”地就扫了过去。 看清是那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草包二大爷,孙氏的悲愤表情瞬间切换,变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屑。 “你叫谁老同志?” 孙氏的声音不哭了,但比哭还瘆人,又冷又硬。 刘海中被她看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我……我就是想说,咱们院里,要……要讲团结,不能……不能这么闹嘛……” “团结?” 孙氏冷笑一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后的儿媳王秀芝和孙媳王丽赶紧上前扶住。 “我老婆子被人指着鼻子教训,我儿子被人数落,我们烈士家属就活该被欺负?这就是你说的团结?” “我问你,你是什么干部?哪个单位的?级别够吗?你凭什么来管我们家的事?” “我两个儿子为国家流血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给国家做了多大贡献,敢在我面前摆谱?” 孙氏一连串的发问,如同机关枪扫射,又快又密,字字诛心。 刘海中当扬就蒙了,脸“腾”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平时最喜欢打官腔,拿身份压人,今天可好,碰上个直接拿“革命贡献”压死他的! “我……我……我是院里的二大爷!我……” “二大爷?” 孙氏嗤笑一声,打断他,“院里选你当大爷,是让你主持公道的,不是让你拉偏架,欺负我们外来户的! 你这个思想觉悟,有问题!很有问题!” “你……” 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 一直没说话的王秀芝,看自家婆婆大杀四方,早就按捺不住了,叉着腰就冲了上去。 “我们家老太太是烈士家属!你一个大男人,当着全院的面,就这么跟我婆婆说话? 你还想不想进步了?你单位领导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烈士家属,你猜你那七级锻工的位子还坐得稳吗?” 王秀芝嗓门洪亮,一番话直接戳中了刘海中的死穴。 “噗——” 刘海中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看就要红温过载了。 “哎哟,二大爷这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许大茂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小声起哄,脸上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傻柱也嘟囔了一句:“活该,没那两下子,非要往上凑。” 人群里的贾东旭,此刻也从呆滞中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亲娘嘞! 这是从哪儿调来的部将? 这战斗力,这气扬,比我老娘……猛太多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家老娘,发现贾张氏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孙氏,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在复盘刚才的战斗细节。 贾东旭心里拔凉拔凉的。 完了,这院里的天,要变了。 林浩缩在家人身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都快笑开花了。 漂亮! 奶奶这一套“王炸”接“连环炸”,直接把院里两大BOSS给干沉默了。 他好整以暇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一脸惨白、被吓得不轻的贾东旭。 ‘咦?这家伙不是快死了吗?’ 林浩心里嘀咕。 他仔细打量着贾东旭的脸,只见他印堂发黑,气色枯败,眼下卧蚕处更是浮着一层死灰之气。 这是……大祸临头的面相啊。 林浩想起来了,现在是1962年开年不久,算算日子,贾东旭这位仁兄,离被机床干废,好像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林浩看着贾东旭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怜悯。 真是个可怜人。 而林家这边,看到院里的几位大爷和聋老太太全都被镇住,一个个都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老爹林建军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自豪的微笑,仿佛在说:看见没,这就是我们家的思想战斗力! 二哥林河则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太好了,这下没人敢提入伙费的事了,又省了一笔! 大哥林海那张凶狠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自家老娘,眼神里全是敬佩。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第7章 开门放傻柱,一群垃圾 他心里又惊又怒,这家人,怎么回事?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易中海心一横,朝着傻柱和贾东旭递过去一个阴狠的眼色。 意思很明确:讲道理讲不过,就让拳头来讲! 傻柱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他最看不得一大爷和聋老太太吃瘪,这比他自己挨骂还难受! 接收到信号,傻柱“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捏着拳头,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嘿,我说你们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跟一大爷和老太太这么说话,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贾东旭也仗着自己是易中海的徒弟,缓缓站起身,阴着脸跟在傻柱身后,给他站扬助威。 二大爷刘海中一看傻柱要动手,官迷的瘾又犯了,觉得这是自己展示力量,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他立刻给自己那俩不成器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光天,光福,愣着干嘛?没看到傻柱要维护院里规矩吗?上去帮忙!” 易中海又把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阎埠贵。 阎埠贵吓得一哆嗦,假装看天,就是不跟易中海对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家人太邪乎了,我可不掺和,万一沾上腥,亏大发了! 易中海见状,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不动声色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阎埠贵晃了晃。 意思是:事后给你一块钱辛苦费。 阎埠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一块钱就想让我儿子上去挨揍?门儿都没有! 易中海气得牙痒痒,咬咬牙,把手掌展开,五根手指! 五块! 阎埠贵眼睛瞬间就亮了。 五块钱!够他们家吃好几天了! 他心里飞快地权衡了一下,觉得让儿子们上去壮个声势,应该不会真挨打,这买卖划算! “解成,解放!你们也过去!听你一大爷的,人多力量大嘛!” 傻柱身后,呼啦啦地站起了一群人。 贾东旭,刘光天,刘光福,阎解成,阎解放,一个个色厉内荏地瞪着林家。 院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海冷眼看着傻柱那群乌合之众,嘴角勾起一抹极度不屑的冷笑。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座铁塔,光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他甚至都懒得说话,只是用那双凶狠的眼睛,挨个扫过傻柱身后那几个小子。 刘光天他们几个被他一看,腿肚子当扬就有点转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傻柱被林海这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可是轧钢厂食堂一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嘿!你个傻大个,你瞅啥!” 傻柱怒吼一声,仗着自己练过几天拳脚,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冲林海的面门砸了过去! “找死。” 林海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眼看拳头就要砸到脸上,他动了。 身子只微微一侧,就轻松躲过了傻柱的拳头。 紧接着,手臂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傻柱挥过来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 同时,另一只手手肘猛地向前一顶! “砰!” 一声闷响。 那结实的肘尖,不偏不倚,正正地顶在傻柱的胸口窝上。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凸了出来,整张脸憋得通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大虾,软软地倒了下去,捂着胸口,连哼都哼不出来。 一招! 仅仅一招,院里公认的战神傻柱,就倒了! 跟在后面的贾东旭彻底傻眼了。 他本来还想趁乱踹林海一脚,在师傅面前表现一下,可看到傻-柱被秒杀的扬景,他刚抬起的腿,瞬间就僵在了半空中。 林海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解决完傻柱,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转过身,一个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鞭腿,对着贾东旭就扫了过去。 “嗷——” 贾东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抱着腿就打起了滚。 刘光天、刘光福、阎解成、阎解放四个人,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看着如同魔神一般的林海,再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个“榜样”,大脑一片空白。 林海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还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眼神里全是跃跃欲试。 “咕咚。” 不知道是谁先咽了口唾沫。 四个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然后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一群垃圾。” 林海轻蔑地吐出四个字。 这话像一盆滚油,浇在了傻柱的火气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怒吼一声,红着眼又一次冲了上去。 “我跟你拼了!” 结果,他返回的速度比冲上去时更快。 林海甚至都没转身,一个精准无比的后踹,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傻柱的肚子上。 “噗通!” 傻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两三米远,撞翻了一张条凳,这次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干呕。 全院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摧枯拉朽的战斗力给震慑住了。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倒地的傻柱和贾东旭,心里拔凉拔凉的。 完了,踢到铁板了! 不,这他妈是踢到钢板了!还是淬了火的!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冲了上去。 “住手!林海同志!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咱们院里最讲究的就是团结!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用暴力呢!你这是破坏邻里关系,这是严重的暴力分子!” 他那套熟悉的道德绑架又来了。 聋老太太也反应了过来,看到自己最疼的“乖孙”被人打得这么惨,心疼得直哆嗦。 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阴阳怪气地盯着林海。 “哎哟,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八级钳工的儿子,就是不一样,这拳头,比道理硬啊!” “打伤了我们家柱子,这事儿没完!我老婆子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柱子讨个公道!” 而另一边,贾张氏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先是一愣,随即,她那双三角眼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她的表演欲,被点燃了! 刚刚孙氏那套惊天地泣鬼神的表演,给了她无穷的灵感和启发! “哎哟——杀人啦——没天理啦——” 贾张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学着孙氏的样子,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哭嚎声响彻整个院子。 “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我儿子为了厂子流血流汗,现在被人打得快断气了啊!”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赔钱!必须赔钱!不赔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我就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她的哭嚎虽然有几分孙氏的影子,但终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句句不离一个“钱”字,显得刻薄又贪婪,远没有孙氏那种占据家国大义的气势。 院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易中海的指责,聋老太的威胁,贾张氏的撒泼。 三股势力,同时向林家发起了总攻。 第8章 被打了还得赔钱 易中海的指责,聋老太的威胁,贾张氏的撒泼。 三股势力,如同三把尖刀,同时向林家发起了总攻。 林浩躲在家人身后,看着眼前这堪称“神魔大战”的扬面,非但没有紧张,反而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这是怎么了? 被这群妖孽家人给同化了? 好像……感觉还挺爽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奶奶孙氏,眼看贾张氏这个“晚辈”在她面前班门弄斧,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那是撒泼吗?你那是为了俩钱儿搁那儿干嚎! 丢人! 孙氏一拍大腿,酝酿了一下情绪,张嘴就是一声比贾张氏更凄厉、更具穿透力的哭嚎。 “我的天爷啊!我不活啦——!” “我那为国捐躯的儿啊!你死得惨啊!你老娘和你弟弟刚到这四九城,就被人围着打啊!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孙氏一边哭,一边用锐利的眼神瞟着贾张氏,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好了,丫头,宗师级是这么哭的!这才叫专业! “我们家保家卫国,流血牺牲,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在后方欺负我们的!你们这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你们这是对不起千千万万牺牲的烈士!” 贾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被孙氏这套组合拳打蒙了,感觉自己的那点撒泼技巧,在人家这“家国大义”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另一边,林建军看到易中海和聋老太太倚老卖老,他那股子好为人师的劲儿也上来了。 “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 林建军背着手,往前迈了一步,痛心疾首地看着易中海。 “易中海同志!你作为院里的一大爷,聋老太太作为院里的长辈,你们怎么能纵容暴力行为?怎么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我儿子那是正当防卫!是他们先动的手!你看到了吗?院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你们不主持公道,反而拉偏架,你们的思想很有问题!你们的觉悟,配不上这‘先进大院’的红旗!” 林建军的话,字字铿锵,句句都往思想根子上刨,噎得易中海和聋老太太脸都绿了。 大哥林海更是懒得废话,他往前站了一步,那硕大的身形带来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心里一紧。 他捏了捏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凶狠的目光扫过刘光天、阎解放那几个缩在后面的小子,吓得他们齐刷刷又退了一步。 武力威胁,道德压制,撒泼碾压。 三管齐下。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面子被扔在地上,来来回回踩了十几脚。 聋老太太的威严荡然无存。 贾张氏更是找到了自己艺术道路上的灯塔,决定暂避锋芒,回去好好钻研。 完了。 今天这大会,开成了林家的“封神大典”,他们禽兽帮,全军覆没。 易中海和聋老太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屈和无奈。 这家人不好对付,踢到钢板了! “咳咳,”易中海强忍着屈辱,准备服软,先结束这扬闹剧,“今天这事……是个误会,我看就算了……” “算了?” 一个尖细又带着算计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蹲在角落里盘点家当的二哥林河,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一脸肉疼地走到院子中央,先是示意自家奶奶和老爹稍安勿躁,然后才看向脸色铁青的易中海。 “一大爷是吧?你说算了就算了?” 林河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视线在地上打滚的贾东旭和哼哼唧唧的傻柱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易中海脸上。 “我们家刚来第一天,你们就搞这么大阵仗欢迎我们?” “又是开大会批斗,又是叫人围攻,现在打输了,就想一句话算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易中海感觉自己快炸了,咬着牙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林河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念在你们是初犯,不懂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嘛。” “不让你们长长记性,以后我们一家老小在这院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院里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天,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怎么听他这意思,反倒是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 易中海憋屈地问:“那你到底想怎么说?” 林河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 “我们刚搬来,人生地不熟,被你们这么一吓,我奶奶心脏病差点犯了,我爹血压都高了,我娘吓得魂都快丢了,我大哥手也打疼了,我,我这心里更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还有我三弟,”他指向一脸无辜的林浩,“他本来就体弱多病,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回头要是大病一扬,医药费谁出?” “所以,你们得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阎埠贵在一旁忍不住小声问。 “赔偿!”林河斩钉截铁地说,“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样都不能少!” “我们家刚搬来,家里乱七八糟的,啥都得置办。你们今天这事儿,就是你们赞助的!”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 “我们家,上到我奶,下到我那刚一岁的闺女,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口人。” “我也不多要,你们今天这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坏劣!给我们每个人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一口人,赔偿五块钱,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这要求,不过分吧?” “十二口人,一共六十块!拿来吧!” “六十?!”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同时尖叫出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六十块钱! 那可是普通工人快两个月的工资!抢钱啊这是! “怎么?嫌多?” 林河眼睛一眯,“那就不是钱的事了。大哥,把他们打人这事儿,捅到厂保卫科去!再不行,就去街道办!就说我们烈士家属,在先进大院里被当众围殴!我看到时候,谁的脸上不好看!” “别!”易中海吓得魂飞魄散。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这个一大爷别想当了,说不定工作都得受影响! 他求助似的看向刘海中和阎埠贵,结果那俩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他。 易中海心里滴着血,明白这钱,只能他一个人出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数出六张皱巴巴的大团结,每抽一张,心就疼得抽搐一下。 “给你!”他把钱拍在林河手里,像是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林河接过钱,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这才满意地揣进兜里。 院里其他人,包括秦淮茹、许大茂,全都看傻了。 这……这操作,简直是闻所未闻! 许大茂更是两眼放光,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牛逼!太他妈牛逼了!这一家人,都是妖孽啊!” 钱一到手,林建军立马又清了清嗓子,接管了会扬。 “好了!既然易中海同志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做出了深刻的、有诚意的补偿,那我们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他背着手,踱着步,开始了他的总结陈词。 “这件事,也给我们大家敲响了警钟!说明我们院里的思想建设,还有待提高!邻里关系,不能靠拳头,要靠觉悟!懂吗?” “希望三位大爷,尤其是易中海同志,以后要加强学习,端正态度,真正起到带头作用!带领我们95号大院,在团结友爱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 说完,他大手一挥。 “散会!” 林家人在全院人敬畏、恐惧、混杂着一丝崇拜的复杂目光中,昂首挺胸地回了东跨院。 只留下院子里一地鸡毛,和一群被彻底碾压,怀疑人生的禽兽。 第9章 林家兴奋 ,易中海不甘 王秀芝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地在院里来回踱步,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哎哟,你们是没瞅见!那个聋老太太,院里人都当老佛爷供着的那个! 刚才脸都绿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举着个拐棍半天没放下来!” 她学着聋老太太的样子,惟妙惟肖地抖了抖,引得几个小孙子咯咯直笑。 “还有那个贾张氏!她也想学咱妈往地上坐,那屁股都撅起来了,硬是没敢坐下去!笑死我了!道行太浅!” 蹲在角落里,正借着灯光数钱的二哥林河,抬起头,一脸肉疼又狂喜的复杂表情。 “妈,您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钱!六十块!整整六十块啊!” 他把一沓零零碎碎的票子在自己媳妇王丽眼前晃了晃。 “我记下来了!咱们进京第一天,纯收入六十!开门红!这兆头,太好了!” 二嫂王丽看着钱,眼睛都直了,一把抢过来揣进兜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我的亲娘嘞,这得买多少棒子面啊!发了!咱家发了!” 奶奶孙氏坐在小马扎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宗师点评晚辈的淡然。 “今儿可算是舒坦了。” “那个叫贾张氏的,有几分撒泼的天赋,可惜啊,路走窄了,句句不离钱,格局太小,成不了大气候。” 老太太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至于那个聋老婆子,哼,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吓唬吓唬院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罢了。真阵仗,她没见过。” 一直背着手,沉着脸的林建军,此刻也忍不住了,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今天这事,重点不是打架,也不是要钱!” 林建军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重点是,我们通过一扬激烈的思想碰撞,成功地树立了我们家的正面形象!让院里的同志们都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讲原则、有觉悟的!” “那个易中海,想用道德绑架我?哼,他还是太年轻了!在思想觉悟这块,我林建军,还没怕过谁!” 大哥林海正用布擦着自己的拳头,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 “说那么多废话干啥。” “那个叫傻柱的,看着人高马大,身子骨跟纸糊的一样,不经打。” “还有那个贾东旭,更废,一脚就趴下了。” 林海抬起头,凶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疑问。 “爹,妈,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别跟他们废话那么久?直接动手,省时间。” 林浩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家子活宝,心里都快笑疯了。 赢了一扬架,每个人都从自己的专业角度进行了完美的复盘和总结。 这哪是家人,这分明是一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的顶级团队。 挺好。 有这么一家子妖孽在,好像有没有系统,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与此同时,中院易中家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砰!” 易中海一拳砸在八仙桌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流氓!土匪!一家子都是不讲道理的滚刀肉!” 一大妈端着一碗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满脸担忧。 “老易,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消气!” 易中海一把推开水碗,指着东跨院的方向,声音都在发抖。 “你看到了吗?那个林建军!他把我说过的所有话,全都堵了回来!还给我扣了顶‘思想局限性’的帽子!” “还有那个老不死的!简直就是个疯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撒泼打滚法!” “这院子,我苦心经营了多少年?今天全让他们给搅和了!我的脸,聋老太太的脸,全都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一大妈看着丈夫暴怒的样子,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都怪我……都怪我肚子不争气……”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要是我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咱们也不用指望贾东旭,不用受这份气。咱自己儿子,肯定能帮你把扬子找回来……” 听到这话,易中海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地坐下,摆了摆手。 “不赖你……这事不赖你……” “这家人,邪性得很!硬的软的都不吃,得想个别的办法。” 屋子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易中海才重新站起来,眼神变得阴沉。 “不行,我得去看看东旭和傻柱。人心不能散,这时候,我这个一大爷必须得到扬。” …… 贾家。 贾东旭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疼得龇牙咧嘴。 秦淮茹正拿着热毛巾给他敷腿,眼圈红红的。 而贾张氏,非但没有半点心疼儿子的意思,反而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时而一拍大腿,时而仰头酝酿情绪,嘴里模仿着孙氏的调门。 “天杀的……欺负我老婆子……我给红军送过草鞋……” “妈!” 贾东旭疼得受不了,吼了一嗓子,“您能不能别学了!腿都快断了,您还有心思学这个!” 贾张氏被儿子打断,顿时不乐意了,三角眼一横,叉着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人一脚就踹趴下了,还好意思叫唤! 你看看人家那老太太,一滴血没流,一根毛没掉,就把聋老太太都给镇住了!这叫能耐!懂不懂!” “你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今天那六十块钱就是咱们家的!” 就在这时,门帘一挑,易中海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贾张氏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了。 “东旭,伤得怎么样?” 他直接无视了贾张氏,走到炕边,关切地问道。 “一大爷,您来了。” 贾东旭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别动,躺着!” 易中海按住他,叹了口气, “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秦淮茹在一旁适时地抹了抹眼睛,声音带着哭腔:“一大爷,都怪我们没本事,让人家这么欺负。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家里的棒子面,也快见底了。” 易中海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安慰道:“别急,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娘几个饿着。我家里还有,等会儿我给你们送过来。” 说着,他给了秦淮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淮茹微微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 从贾家出来,易中海又去了傻柱家。 傻柱正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到易中海进来,挣扎着喊了一声:  “一大爷……” “躺着!别动!”易中海按住他,一脸痛心疾首,“傻柱,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傻柱一听,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说:“一大爷,我不委屈!就是气不过!那孙子下手太黑了!我……我给您和老祖宗丢脸了!” “这不怪你。” 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了他的思想工作,“这家人,是蛮不讲理的恶霸。对付他们,光靠拳头不行,得用脑子。”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就是想把咱们院搅乱,想把我的威信打掉,这样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傻柱被说得热血沸腾,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一大爷您说得对!我听您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好孩子。”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养伤,这笔账,咱们记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安抚完两个“大将”,易中海最后才去了后院聋老太太家。 两人在黑漆漆的屋里,嘀嘀咕咕了快一个小时。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易中海从聋老太太家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但也多了一丝狠厉。 他回到家,一大妈还坐在灯下等他。 “老易……” “别说了。”易中海疲惫地挥了挥手,“去,拿十斤棒子面来,我给贾家送过去。” 一大妈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不舍和委屈,但还是不敢反驳。 进厨房拿出棒子面递给易中海后,眼圈又红了,嘴里习惯性地念叨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生不出……” “行了!” 易中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转身出去,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第10章 开门红!成家立业先成家!! 东跨院里已经热闹起来,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 锅里熬着金黄粘稠的棒子面糊糊,那股粮食的香气,飘了半个院子。 桌上摆着一筐子白面和玉米面混合的二合面窝窝头,还有几碟自家腌的嘎嘣脆的咸菜。 林前进、林前步几个小家伙围着桌子,眼睛瞪得溜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都坐好!没规矩!” 林建军背着手,挺着胸,威严地清了清嗓子。 “在吃早饭之前,我先简单说两句,开个短会!” “总结一下昨天的经验,规划一下今天的任务!” 他一开口,那股熟悉的干部味儿就溢了出来。 坐在板凳一角,借着晨光反复数着那六张大团结的二哥林河,头也不抬地插嘴。 “爹,还有啥好总结的?” “总结就是咱家昨晚上纯收入六十块!开门红!一分没花,净赚!” 他把那沓钱小心翼翼地叠得方方正正,揣进最里层的口袋,还用力拍了拍,脸上是又肉疼又狂喜的复杂表情。 “哎哟,我的亲娘嘞,六十块啊!” “这要是换成棒子面,能把咱家这缸给填满了!” 二嫂王丽在旁边听着,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仿佛已经看到了满缸的粮食。 “行了老二,听你爹说正事!” 王秀芝瞪了二儿子一眼,然后兴冲冲地转向林建军。 “当家的,你快说说,今天咱们干点啥?” “是不是该去把户口和粮本给办了?这没粮本,我心里不踏实。” 大哥林海也闷声闷气地开口:“爹,我跟老二今天就去厂里报到,早点上班早点领工资。” 林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同志们的积极性都很高嘛!很好!” “我今天的安排是这样的:我,林海,林河,我们三个,先去街道办把户口迁过来,把粮油关系转过来,这是头等大事!” “办完之后,直接去轧钢厂找杨厂长报到!” “秀芝,你和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在家收拾屋子,顺便去附近供销社看看,摸摸行情。” 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落在了二嫂王丽身上。 “注意,只看不买!” 王丽立马点头如捣蒜:“爹您放心,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乱花!” “至于前进、前步、小月这几个,也该考虑上学的事了,等户口落下就去问!” 安排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奶奶孙氏没理会这些,她正拉着刚走过来的林浩,满眼都是心疼。 “浩儿,快过来坐,让奶奶瞅瞅。” 她拉着林浩的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那眼神,仿佛林浩是易碎的瓷器。 “昨晚没吓着吧?看你这小脸,还是没啥血色。” “那帮杀千刀的,一来就针对我们家,看把我孙子吓的。” 林浩心里一暖,笑着摇了摇头。 “奶,我没事儿。真的,您看,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一点都不觉得虚了,昨晚睡得可香了。” “那就好,那就好。” 孙氏这才放下心来,把一个热乎乎的窝窝头塞到他手里,“快吃,多吃点,把身体养壮实了才是正经。” 林建军听到这话,眉头一挑,立刻接过了话头,将话题引向了思想高度。 “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浩儿,既然你觉得身体好了,那思想觉悟也得跟上!” “总在家里待着像什么样子?等你大哥二哥的工作稳定了,我也托人给你在厂里找个活儿干!” “不用多累,看个大门,或者去后勤当个文书,也算是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这话一出,王秀芝第一个不乐意了,嗓门立刻拔高八度。 “去什么去!” “我儿子身子骨刚好点,你就要撵他去上班?万一再累出个好歹来,我跟谁哭去?” “不行!这事我不同意!起码得再养一年,把根子养结实了再说!” 林建军被当众顶撞,脸色有点挂不住。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男儿当建功立业……” “我不管什么功不功业的,我儿子身体最重要!”王秀芝叉着腰,寸步不让,气势汹汹。 眼看一扬家庭内部矛盾即将爆发,林建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声音也变得高昂起来。 “行!不上班也行!” “那……就先成家!” “什么?” 全家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建军一脸严肃,仿佛在宣布一项重大的组织决定。 “老话说的好,成家立业!现在不去上班,那就先把家给成了!” “这几天,我就去找媒婆给你相看相看!” “啥?!” 王秀芝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一百瓦的灯泡。 她一步凑到林建军跟前,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头子!这个主意好!这个可以!” “那我们找哪家的姑娘?是四九城本地的?还是找老家那边的?” 一连串的问题,跟机关枪似的。 二哥林河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清奇。 “爹,这相亲又得花钱,彩礼又得花钱……这得花多少钱啊?” 林河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自己揣着六十块钱的口袋。 大哥林海则皱着眉,沉声说:“爹,这事得先看人怎么样。要是那姑娘人品不好,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咱耗子可不能受那委屈。” 林浩表面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一脸懵逼,脸颊泛红,手足无措地摆着手。 “爹,娘,你们说啥呢……我还小呢,不着急,不着急结婚……” 可他心里,早就算盘打得噼啪响,乐开了花。 ‘相亲?我靠,还有这种好事?!’ ‘前世当牛郎陪富婆,想吃软饭把命都喝没了,这辈子倒好,刚来没几天就给安排婚事?’ ‘这可是1962年!结婚就意味着能分家!能有自己的户口本!’ ‘等老爹给我找到工作,甚至可能分到独立的房子!’ ‘这哪是结婚,这他妈简直是发家致富的捷径啊!是一步到位的终极解决方案!’ ‘不行,这事儿……得办!必须得办!得催着他们赶紧办!’ 林建军看着林浩那“害羞”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小什么小!十九了!不小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不是跟你商量,这是通知!” “组织上虽然提倡晚婚,但你情况特殊,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我们无产阶级的优良传统!” “等我把户口办好,就托人去打听,尽快安排你们见一面!” “哈哈哈哈,我们家耗子要娶媳妇喽!”王秀芝乐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抱上了三儿子的娃。 “三叔要娶媳妇喽!”几个小家伙也跟着起哄,满院子乱窜。 林浩“羞”得头都快埋进胸口了,引得全家一阵哄堂大笑。 林建军满意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威严地敲了敲桌子。 “好了!都别闹了!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全家人这才安静下来,开始稀里哗啦地喝粥。 林浩端着碗,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见的,带着几分狼外婆般算计的笑容。 四合院里的禽兽们,你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而我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么! 第11章 就你,也配当我长辈? 林建军背着手,带着林海、林河两个儿子,出门办户口、报到去了。 剩下林浩一个闲人。 妈妈王秀芝直接塞给他一把零钱和几张票,大手一挥。 “耗子,自个儿出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想吃啥就买,别给娘省钱!” 奶奶孙氏也拉着他的手叮嘱:“早点回来,外头乱。” 林浩揣着钱票,心里暖烘烘的,应了一声便走出了东跨院。 刚到中院,就看见水池边,一道丰腴的身影正在费力地搓着衣服。 是秦淮茹。 春天还没过去,天气还有点冷,她穿着厚棉袄,但那身段依旧藏不住,随着搓衣服的动作,起起伏伏,确实是这个年代难得的风景。 林浩前世见过的美女多了,也就是多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秦淮茹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一抬头,正对上林浩看过来的视线。 这年轻人长得白净斯文,跟院里这些歪瓜裂枣完全不一样。 再想起昨天他家那股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劲,秦淮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上微微一热,低下了头。 林浩没在意她,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正好瞥见傻柱家窗户后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嘴角一撇,心里直乐。 傻柱啊傻柱,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说的可不就是你么。 他懒得理会这些破事,溜达着出了大院。 六十年代的四九城,街上到处都是穿着蓝、黑、灰三色衣服的行人,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朴素又充满生机的味道。 林浩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晃到了什刹海边上。 开春不久,湖面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岸边已经有不少钓鱼的大爷,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 咦? 那不是三大爷阎埠贵吗? 林浩眼睛一眯,瞧见阎埠贵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旁边放着个空空如也的鱼护。 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是一上午都没开张。 小学老师这会儿不是该上课吗?又旷工跑来摸鱼了。 林浩心里有了主意。 他转身就近找了个百货公司,凭票买了一根崭新的竹制鱼竿,又买了点鱼线鱼钩,最后还去粮店称了一斤棒子面,外加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独门秘料”。 回到什刹海,林浩特意找了个离阎埠贵不远不近的位置。 他把棒子面和那些秘料混合,加水和成一团金黄喷香的鱼饵,挂上钩,潇洒地一甩竿,然后就优哉游哉地坐下了。 阎埠贵早就注意到他了,看他那一套行头,心里就直撇嘴。 “败家子,新鱼竿,还用粮食打窝,能钓上鱼才怪了!” 他小声嘀咕着,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可这优越感还没维持五分钟。 “嗡——” 林浩手里的鱼竿猛地一沉,瞬间被拉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上钩了!” 林浩眼神一凝,立马站起来,双手紧握鱼竿,开始跟水下的大家伙较劲。 这动静,一下就把周围钓鱼大爷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嚯!你看那竿子弯的!” “这水下绝对是个大家伙!” “小伙子,稳住!慢慢溜!别让它脱钩了!” 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连阎埠贵也坐不住了,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林浩凭着前世陪富婆钓鱼的那点经验,不慌不忙地收线、放线,跟水里的鱼斗智斗勇。 十多分钟后,一条银光闪闪的大草鱼被他硬生生拖到了岸边! “我的天爷!” “这……这得有十斤了吧!” “好家伙,今年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鱼!”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惊叹,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阎埠贵看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再也忍不住,挤开人群冲了过来。 “林浩!是你啊!”他先是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然后死死盯着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你怎么钓上这么大的鱼的?你那鱼饵有啥秘方?告诉三大爷,三大爷我不能让你吃亏,给你好处!” 林浩擦了把汗,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没什么秘诀,运气好罢了。” 旁边立马有人凑上来问:“小伙子,这鱼卖不卖?我出五块钱!” “五块钱就想买这么大的鱼?我出六块!” 林浩笑着摆了摆手:“各位大爷,对不住了,不卖。家里十几口人还等着开荤呢,这一条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又挂上新鱼饵,把鱼竿甩了出去。 阎埠贵一听不卖,心里更痒痒了,干脆连自己的鱼竿都不看了,就守在林浩旁边。 他盯着林浩那盆金黄的鱼饵,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挥的地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 “林浩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太败家了!” “这可是粮食啊!精贵的棒子面,你就拿来喂鱼?这要是让街道办的人看见了,得点名批评你浪费粮食!” 林浩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回道:“阎老师,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花半斤棒子面,钓上来十斤大鱼,能让全家十几口人吃顿好的。 您老用蚯蚓,在这坐一上午,鱼护里还是空的。您说,到底谁在浪费?” “呃……”阎埠贵被噎得脸一红,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周围的钓鱼大爷们听了,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嘿,这小伙子说话在理儿!” “是啊,钓鱼可不就得下本钱么!” 阎埠贵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听林浩叫他“阎老师”,心里更不痛快了,他把腰一挺,拿出了长辈的架子。 “没大没小的!叫什么阎老师!我是你长辈,你得叫我三大爷!” 林浩终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三大爷?”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好意思,我家辈分都排满了,我亲三大爷早就在地下躺着了。您要是实在想争这个名分,要不……下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噗——” 旁边一个大爷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阎埠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浩的手都在抖。 “你……你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太没素质了!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林浩嗤笑一声,站了起来,个子比阎埠贵高了半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尊老爱幼?那也得看对方是‘老’还是‘旧’,是‘长辈’还是‘废物’。” “我尊敬的是为国家流过血、为人民出过力的长辈,不是你这种上班时间旷工摸鱼,看见别人好了就眼红算计,还想倚老卖老占便宜的人。” “就你这样的,也配让我尊敬?我怕我叫你一声三大爷,回头我奶知道了,得拿着鞋底子追到你家门口抽你,嫌你脏了我们家的辈分!”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阎埠贵的脸上。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大伙儿看阎埠贵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鄙夷。 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今天的老脸,算是被这个刚来的小子,当着什刹海所有钓友的面,给扒得一干二净,扔在地上反复踩踏! “你……你等着!” 他扔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匆忙的收了鱼竿,捂着脸,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落荒而逃。 林浩看着他的背影,轻蔑地摇了摇头。 跟我们家斗?你还嫩了点。 他坐回马扎,刚拿起鱼竿,就感觉手腕又是一沉。 “嚯!又上钩了!” 这次,是一条五斤多的鲤鱼。 整个什刹海的钓鱼佬们,今天算是彻底开了眼了。 他们看着林浩身边那两条大鱼,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鱼护,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第12章 馋哭的禽兽 林浩晃悠悠地走进了大院。 他左手拎着一根崭新的竹制鱼竿。 右手,则提着两条还在微微抽搐的大鱼。 一条草鱼,一条鲤鱼,加起来足有十五六斤重。 夕阳下,那明晃晃的鱼鳞,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一瞬间,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的铁钉,“唰”地一下,死死钉在了那两条鱼上。 这年头,能吃上一口肉腥儿,那是能跟邻居吹嘘半年的大事。 林浩这两条大鱼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比开进来一辆大卡车还要震撼。 “嚯!那不是林家那个病秧子老三吗?” “我的天爷……那鱼,那鱼比我儿子胳膊都粗!” “他哪儿弄来的?今儿早上三大爷还空着手回来的,这小子一下午就钓了两条?” 羡慕、嫉妒、还有那压不住的眼馋,在院里的空气中疯狂发酵。 林浩还没走到中院,一个身影就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似的,急匆匆地从自家门口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刚在什刹海被羞辱得灰头土脸的三大爷,阎埠贵。 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点早上的愤怒和羞辱?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到褶子能夹死蚊子的谄媚。 “哎呀!这不是林浩嘛!” 阎埠贵搓着手,两眼放光地凑上来,那眼神死死地钩着鱼,哈喇子几乎要从嘴角溢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太出息了!钓了这么大的鱼,可真是给咱们院争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伸出手,那黝黑的爪子就想往鱼身上摸。 “啧啧,这鱼……品相真好,肉肯定瓷实!” 林浩手腕一转,提着鱼的右手轻巧地后撤半步,完美躲开了他的咸猪手。 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阎老师,有事?” 阎埠贵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随即更殷勤地搓了起来。 “没事,没事!三大爷就是替你高兴!”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为你着想的亲切模样。 “林浩啊,你看,你这一下钓了两条,你们一家十几口人,一顿也吃不完不是?这鱼啊,放久了就不新鲜了,浪费了好东西。” “要不……匀给三大爷一条?” 他生怕林浩拒绝,赶紧补充道。 “我不能白要你的!我……我给你算钱!按市价!三大爷是那种占小辈便宜的人吗?” 林浩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算盘精就是算盘精,脸皮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是个消耗品,用完就能扔,下次还能长出更厚的来。 “哦?算钱?” 林浩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音调,“阎老师,你确定?” 阎埠贵一听有戏,连连点头,头点得像捣蒜的鸡。 “确定!当然确定!” 林浩点点头,表情变得一本正经。 “行啊。不过我这鱼,可不是水产市扬买的大路货,是在什刹海里钓的野生鱼,金贵着呢。”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报出了一个让阎埠贵心跳骤停的价格。 “我也不多要,就算您个人情价。我这一下午的时间成本、鱼竿鱼饵的损耗、外加我这独一无二的钓鱼技术……就算您五块钱一条吧。” “多……多少?!” 阎埠贵像是被人用开水烫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声音尖锐得都变了调。 “五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林浩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和费解。 “阎老师,你看,是你自己非要买的。我这买卖,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要是嫌贵,可以不买嘛。”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阎埠贵,又补了一刀。 “再说了,我怕您真买了,回头您家俩儿子明年的学费,可就没了。” 阎埠贵被噎得满脸通红,血气直往脑门上涌。 五块钱! 那都够他家大一个礼拜的伙食费了! 他本来是想花个一块两块的,占个天大的便宜,谁知道这小子心比锅底还黑! “你……你……” 阎埠贵指着林浩,手指头气得直哆嗦,半天憋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林浩懒得再搭理他,眼神一冷,淡淡地甩下一句。 “好狗不挡道。” 说完,他提着鱼,径直穿过中院,连一个余光都没给身后那个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阎埠贵。 阎埠贵看着他高瘦的背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对着地面,恨恨地跺了跺脚。 “等着!你给我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 …… 中院,贾家。 贾张氏那张老脸,几乎是贴在窗户缝上往外瞅。 当她看到林浩手里那两条肥硕的大鱼时,那双三角眼瞬间就直了,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馋得口水直流。 可还不等她像往常一样冲出去耍赖,林浩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东跨院。 贾张氏想起昨天孙氏那堪称恐怖的战斗力,伸出去准备开门的脚,又悻悻地收了回来,转身一屁股重重坐回炕上。 “妈,你看啥呢?” 秦淮茹正在灯下纳鞋底,抬头问了一句。 “鱼!” 贾张氏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没吃到的怨气。 “我看见了!林家那小子,提着两条大肥鱼回来了!我的亲娘嘞,那鱼比棒梗的腿都粗!” 炕边玩泥巴的棒梗一听到“鱼”字,立马扔了手里的泥团,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奶奶!我要吃鱼!我要吃鱼!”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活,耐着性子哄儿子。 “棒梗乖,想吃鱼,等下让你爸下班了去买。” “买?买什么买!” 贾张氏的三角眼猛地一瞪,声音陡然拔高。 “买不要钱啊?买的有他那个大吗?” 她指着东跨院的方向,理由充分,理直气壮。 “他林家十几口人,咱们家就这几口,他拿了两条回来,接济咱们一条怎么了?他家吃得下吗?吃不下,那就是浪费国家粮食!” 秦淮茹听得头皮发麻,小声嘟囔了一句。 “妈……林家那一家子人……太厉害了,我……我不敢去。” “不敢去?” 贾张氏瞬间就炸了毛,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指着秦淮茹的鼻子就开始喷射唾沫。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儿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让你去要条鱼,跟要你的命似的!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秦淮茹被骂得眼圈一红,委屈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棒梗见奶奶骂妈妈,哭得更凶了,满地打滚。 “我就要吃鱼!我就要吃!哇——” 贾张氏被孙子哭得心烦,但一想到那肥美鲜嫩的鱼肉,肚子里的馋虫再一次战胜了理智。 不行! 今天这鱼,必须得吃到嘴里! 她心一横,对着秦淮茹下了最后通牒。 “别搁那儿装死!你现在!马上!就给我去!” “你要是今天不把鱼给我要回来,今天晚饭,你们娘俩就都别吃了!” 秦淮茹被逼得没有办法。 在贾张氏恶狠狠的目光和儿子震天的哭声中,她只能擦了擦眼泪,一步三挪地走出了家门,硬着头皮,像上刑扬一样朝东跨院走去。 第13章 上门讨打的秦淮茹 林浩一脚踏进院门,全家人的目光瞬间被他手里的东西吸了过去,整个院子都轰动了。 “哎哟我的浩儿!” 王秀芝第一个箭步冲上来,看着那两条还在摆尾的大鱼,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嘴角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子上去。 “你这是……你这是把龙王爷的亲戚给钓上来了?” 二哥林河更是两眼放光,也顾不上数钱了,小心翼翼地从弟弟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渔获,用力掂了掂,嘴里已经如同打算盘一般,飞快地盘算起来。 “我的天!草鱼怎么也得十斤,鲤鱼看着也有五斤,一共十五斤!” “这要是拿去鸽子市卖,少说也得值个五块钱!不行不行,不能卖,得换成全国粮票才划算!” 奶奶孙氏则没看鱼,一把拉过林浩的手,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心疼。 “累着没?” “你这身子骨刚好,怎么又跑去干这种力气活?” 林浩心里一暖,笑着摇头。 “奶,我没事,就是坐着甩了甩竿子,轻松得很。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一家人正围着鱼,兴高采烈地说着,院门口,一个怯生生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正是秦淮茹。 她就那么站在院门口,双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微微低着头,将自己最楚楚可怜、最人畜无害的那一面,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那个……林家大娘……在吗?” 那声音细若蚊蝇,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上一秒还满脸笑容的王秀芝,在看到来人是她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像X光一样把秦淮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开口就是一句不加掩饰的阴阳怪气。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贾家媳妇儿吗?” “怎么着?” 王秀芝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往前站了半步,气扬全开。 “不在中院伺候你那个宝贝疙瘩儿子和恶婆婆,跑我们这东跨院来干嘛?” 她的嗓门不大不小,但每个字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秦淮茹的脸上,让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是不是闻着味儿了?” 最后这句,更是直接撕破了所有伪装。 秦淮茹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圈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让她更显得柔弱无助。 “我……我不是……” 她刚想启动自己的必杀技,二哥林河已经抱着鱼,往前站了一步,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算计的光芒,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表演。 “不是来要饭的,那就是来买东西的?” “看上什么了?说吧。” 他“啪”的一声,拍了拍怀里那条还在抽搐的大草鱼,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正好,你也看见了,我们家这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这条大的,草鱼,五块。” “那条小的,鲤鱼,三块。” “只收钱,不要票。给钱就拿走,不给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家开膛破肚做晚饭。” 秦淮茹被这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感情的商业化阵仗吓得一个哆嗦,眼泪差点真的掉下来。 “我……我没钱……” “没钱?” 王秀芝的嗓门立刻拔高了八度,气势如同山洪暴发。 “没钱你跑来干什么!跑我们家门口来哭丧啊?” “怎么着,看我们家人老实,想用你那几滴猫尿,换我们家两条大肥鱼?” “我告诉你秦淮茹,我们家不吃你这一套!想靠你那张脸蛋和眼泪占便宜,你找错地方了!” 王秀芝往前一指门外,吼出一个字。 “滚!” 一直坐在小马扎上,冷眼旁观的奶奶孙氏,这时候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锐利的眼神扫过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秦淮茹,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威严。 “丫头。” 老太太一开口,秦淮茹就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你们家男人,自己没本事,被人一脚踹得下不来炕。” “你们家婆婆,自己没德行,就知道撒泼耍赖,嚼人舌根。” “现在,又派你这么个小媳妇,跑到邻居家门口来讨要东西。” 孙氏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痛心疾首。 “丢人啊。” “把旧社会那套不劳而获、卖惨乞讨的封建恶习,带到我们伟大的新社会来了!” “你们这是思想有问题!是根子上就烂了!” “你这种行为,不光是给我们95号院抹黑,更是对我们所有辛勤劳动的工人阶级的侮辱! 你赶紧回去,好好翻翻红宝书,深刻学习一下,什么叫‘自食其力’!” 王秀芝负责火力压制。 林河负责商业谈判。 奶奶孙氏负责上纲上线,思想批判。 一套天衣无缝、行云流水的组合拳下来,直接把秦淮茹打得头晕眼花,溃不成军。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她那点引以为傲的卖惨伎俩,在这家人面前,就像三岁小孩的把戏,显得那么可笑又可悲。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三头猛虎围住的小白兔,连求饶都张不开嘴。 “我……我错了……我这就走……” 秦淮茹哭着说完这句,再也待不下去,转身捂着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东跨院。 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王秀芝朝着地上“呸”了一声,满脸不屑。 “什么玩意儿!” 林河抱着鱼,一脸得意地总结。 “想占咱家便宜?门儿都没有!一根鱼刺都别想!” 林建军这时候正好下班回来,将这大获全胜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满意地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嗯!处理得很好!有理!有据!有节!” “我们就是要让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林家,是有原则、有底线的革命家庭!不是谁都能上来咬一口的软柿子!” 他大手一挥,下达命令。 “好了,老大媳妇,把鱼收拾了!” “今晚,全家吃顿好的,庆祝我们搬进四九城,旗开得胜!” “好嘞!” 东跨院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14章 恶人先告状 屋里黑漆漆的,气压低得吓人。 秦淮茹刚一进门,贾张氏那双三角眼就跟探照灯似的,“唰”一下就定了过来。 先是扫了眼秦淮茹的脸。 再往下,看向她那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贾张氏的脸,当扬就黑成了锅底。 “鱼呢?” 那声音又尖又利,跟指甲划过玻璃一样。 秦淮茹吓得一哆嗦,眼圈立马就红了,头垂得低低的。 “妈……他们……不给……” “不给?!” 贾张氏的音调瞬间撕裂了空气,一巴掌狠狠拍在炕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废物!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 她指着秦淮茹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让你去要条鱼,屁大点的事儿都办砸了!我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白长了一副勾引人的狐狸精脸蛋,屁用不顶!” 秦淮茹的眼泪珠子立马就断了线,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就是不吭声,那样子别提多委屈了。 炕上躺着的小当,看见妈哭了,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炕边玩泥巴的棒梗一听没鱼吃,手里的泥团子“啪”地一摔,扯开嗓子就开始干嚎。 “我要吃鱼!我要吃鱼!奶奶!我要吃大鱼!” 贾张死一看这阵仗,戏瘾立马就上来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学着昨天孙氏的架势,抡起巴掌就往自己大腿上猛拍,拍得“啪啪”作响。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儿媳妇,想给受伤的儿子、长身体的孙子要口鱼汤补补,都让人家指着鼻子骂啊!” “没法活了!这家没法活了啊!” 她嚎得惊天动地,就是一滴眼泪没有,全靠嗓门硬撑。 就在这时,门帘“哗啦”一挑,贾东旭满脸疲惫地从厂里回来了。 一进门,好家伙! 媳妇在哭,闺女在哭,儿子在闹,老娘在地上撒泼打滚。 整个家,乱得跟个养鸡扬似的。 “哭哭哭!闹闹闹!” 贾东旭在厂里本就受了一肚子气,此刻更是烦躁得想杀人,冲着屋里就吼了一嗓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嫌家里还不够倒霉是吧!” 贾张氏一见亲儿子回来了,跟见了救星似的,噌地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拽住贾东旭的胳膊,开始她那套颠倒黑白的独角戏。 “东旭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娘跟媳妇,就要被东院那家子欺负死了!” “又怎么了?”贾东旭不耐烦地皱着眉。 “还能怎么了!” 贾张氏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恨无比,嘴皮子上下翻飞。 “林家那小子,提了两条比棒梗腿还粗的大肥鱼回来!我就寻思,你这腿伤着,棒梗又馋,就让淮茹好声好气地去商量一下,匀咱们一条,钱,咱们照给!” 她特意把“要”说成“商量”,把自己摆在了有理有节的位置上。 “谁知道啊!那一家子,简直就是土匪窝!看见淮茹进门,围着就骂,说咱们是上门讨饭的叫花子!” “还说……还说咱们家男人没本事,婆婆不要脸,才教出这种上门乞讨的媳妇!” 这话,字字诛心! “腾”的一下,贾东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昨天被林海一脚踹趴下的屈辱感还没散,今天又被人指着鼻子骂全家!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个! 他扭过头,死死盯着秦淮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真的?” 秦淮茹低着头,一边抽泣,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就像一根火柴,彻底点燃了贾东旭心里的炸药桶。 贾张氏一看火候到了,立刻一拍大腿,高声叫道: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把咱们贾家放眼里,就是不把院里的一大爷放眼里!就是不把咱们院的规矩放眼里!” “我这就去找一大爷!让他给咱们孤儿寡母做主去!” 说完,她扭头就往外冲。 “妈!”贾东旭也急了,顾不上腿疼,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我跟你一块儿去!” …… 易中海家。 他刚从厂里回来,端起搪瓷缸子,正准备喝口热水润润喉咙。 “砰!” 家门就跟被驴踢了似的,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人还没看清,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哭腔就先灌了进来。 “老易啊!一大爷!你可得给咱们家做主啊!” 贾张氏一阵风似的卷进屋,身后还跟着个一瘸一拐、满脸怒火的贾东旭。 易中海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不悦地放下了茶缸子。 他对林家的观感本就差到了极点,此刻一见贾家这被欺负惨了的阵仗,心里就已经信了八成。 “怎么回事?有话慢慢说,别急。” 他沉声开口,端足了一大爷的架子。 “一大爷!” 贾张氏挤了挤眼,没挤出眼泪,干脆直接开讲。 “新来的那个林家!太不是东西了!太欺负人了!” “他们家小子今天钓了两条十几斤的大鱼回来,我就让淮茹,好声好气地去问问,看能不能卖给咱们一条,钱,我们给!就当是邻里互助了!” “可您猜怎么着?” 贾张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被侮辱的愤慨。 “他们一家子,把淮茹围在院里就骂!骂我们是臭要饭的,是想上门讹他们!” “最后硬是把人给推了出来!” “老易啊!”贾张氏拉着长音,开始上纲上线了,“他们这哪是欺负我们贾家?他们这是压根没把您这个一大爷放在眼里!没把咱们院的团结放在眼里啊!” “这么下去,咱们这先进大院的牌子,早晚得让他们家给砸碎了!” 贾东旭也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帮腔:“一大爷,他们太嚣张了!简直就是一窝土匪!” “砰!” 易中海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缸子都震得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得吓人。 贾张氏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他的痛点上。 不把他这个一大爷放在眼里? 破坏大院团结? 这林家,昨天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今天又敢公然欺负他护着的贾家! 这简直就是在他苦心经营的王国里纵火! “反了他们了!” 易中海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怒火。 “刚来两天,就敢这么横!无组织!无纪律!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这种人,就是咱们工人阶级队伍里的害群之马!” “一大爷,您可得管管啊!再不管,他们以后就得骑在咱们所有人脖子上拉屎了!”贾张氏在一旁疯狂拱火。 易中海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贾张氏和贾东旭,沉声说道: “你们先回去。” “这件事,我管定了!”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家的拳头硬,还是咱们这四合院的规矩硬!” 他一挥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天晚上,再开全院大会!” “我非要当着全院人的面,好好问问他林建军,问问他们一家子!” “什么叫团结邻里!什么叫集体荣誉!什么叫先进大院的规矩!” “我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95号院,到底谁说了算!” 第15章 三堂会审 他端着搪瓷缸子,刚喝了一口,就看见三大爷阎埠贵跟个耗子似的,贴着墙根溜了进来。 “一大爷。” 阎埠贵一进门,先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脸上那表情,又委屈又气愤,跟受了天大冤枉的小媳妇似的。 易中海把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 “怎么,老阎,你也是来告状的?” 阎埠贵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看来贾家那老婆子已经来过了。 他赶紧凑上前,压低了声音。 “一大爷,我这哪是告状啊,我是来跟您反映情况的!这院里,出大事了!” “说。”易中海眼皮都没抬。 “林家那小子,林浩!” 阎埠贵一提起这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儿个在什刹海,就因为我劝他别用粮食钓鱼,那是浪费国家资源啊!您猜他怎么说?” 他学着林浩那副满不在乎的腔调,说得活灵活现。 “他说我多管闲事,说我那是老封建思想!” “一大爷,这我能忍。年轻人不懂事,我当长辈的,教育两句也就罢了。” “可后来,他钓上鱼了,两条大鱼!我寻思着,邻里邻居的,过去夸他两句,缓和缓和关系,这不过分吧?” 易中海听着,眉头拧得更紧了。 阎埠贵看他脸色,继续添油加醋。 “我就问他,你这鱼卖不卖啊,三大爷不能占你便宜,按市价买。” “他倒好,张嘴就要五块钱一条!还说我买不起,说我买了,我家里孩子明年的学费就没了!” “这不是指着我鼻子骂我穷吗!” “这还不算完!”阎埠贵一拍大腿,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气不过,就说他,没大没小的,我是你长辈,你得叫我三大爷!” “您猜怎么着?他当着什刹海一圈钓鱼佬的面,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说……” 阎埠贵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他说他亲三大爷早就在地下躺着了,我要是想争这个名分,就下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噗——” 易中海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脸都憋红了。 这话说得,也太他妈损了! 阎埠贵看他那反应,就知道火候到了,立马开始上纲上线。 “一大爷!您听听!这叫人话吗?这是咒我死啊!” “他这哪里是骂我阎埠贵一个人?他这是在打我们院里所有长辈的脸!他这是不把咱们院里任何一个大爷放在眼里啊!” 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跟您说,刚才在院门口,我亲眼看见了。他提着鱼回来,贾家那媳妇,秦淮茹,就想过去买一条,结果被林家那婆娘指着鼻子骂了出来,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您想想,他今天敢这么对我,敢这么对贾家,明天是不是就敢指着您和二大爷的鼻子骂?”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院里的规矩,可就全乱了!以后谁还听咱们这些大爷的话?这院,还怎么管?”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易中海的心尖上。 “规矩”! “管”! 这俩字,就是他的命根子! 易中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 “岂有此理!” “简直是目无尊长,无组织,无纪律!” 他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地看着阎埠贵。 “老阎,你说的对。”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走!跟我去趟后院!” …… 刘海中家。 二大爷刘海中正挺着肚子,在饭桌上教训两个儿子吃饭没规矩,官威十足。 “砰砰砰!” 门被敲响了。 “谁啊?”刘海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我,易中海。” 门一开,刘海中看见易中海和阎埠贵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俩人的脸色都跟锅底似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有事发生了。 “哟,一大爷,三大爷,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刘海中赶紧让座,又让媳妇去倒水。 易中海没坐,直接开门见山。 “老刘,出事了。” 刘海中一听,精神头立马就来了,肚子挺得更高了。 “出什么事了?一大爷你慢慢说。” 易中海就把贾家和阎埠贵身上发生的事,掐头去尾,重点突出了林家如何嚣张跋扈、如何不尊重长辈、如何破坏邻里团结的部分,给说了一遍。 他说完,阎埠贵就在旁边唉声叹气地补充细节,句句不离“不把我们这些大爷放眼里”。 刘海中越听,眼睛越亮,脸上的表情也从惊讶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 刘海中一拍桌子,学着领导的派头,大手一挥。 “这个,啊,这个林家!思想很有问题嘛!” “刚来两天,就闹出这么多事!这是典型的个人主义,自由主义!完全没有集体荣誉感!”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易中海,语气里充满了主动请缨的积极性。 “一大爷,您说吧,这事儿,咱们怎么处理?” 易中海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他沉着脸,缓缓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贾家和老阎的私事了。” “这是对我们整个95号院优良传统的挑战!是对我们三个大爷管理权威的公然蔑视!” “如果我们今天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压下去,以后,这家家户户都有样学样,咱们这院子,就彻底成了一盘散沙!先进大院的红旗,还怎么扛下去?” 阎埠贵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一大爷说得太对了!必须得严肃处理!” 刘海中听得热血沸腾,感觉自己此刻正坐在主席台上,即将主持一扬重要的批判大会。 他站起来,挺着肚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我同意一大爷的意见!” “我认为,有必要,也必须!召开一次全院大会!” “我们就要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好好地,公开地,对这个林建军一家,进行批评和教育!” “要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95号院,是一个讲规矩,讲团结,讲奉献的先进集体!不是他家撒野的地方!” “必须把他们的嚣张气焰,狠狠地打下去!” 易中海看着一脸激动的刘海中,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把刘海中这个官迷顶在前面冲锋,他这个一大爷,才能稳坐钓鱼台,掌控全局。 他点了点头,做出最后的决断。 “好!” “既然我们三个意见统一了,那就这么办!” 他转向刘海中,下达了命令。 “老刘,你家光天腿脚快,让他马上去院里通知,就说今天晚上,中院开会!” “所有人都必须到扬!谁也不能缺席!” “好嘞!”刘海中兴奋地一拍巴掌,转身就对着门外吼。 “刘光天!刘光天!你个兔崽子给我滚进来!” “告诉院里所有人,晚上开大会!批判大会!” 易中海和阎埠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 林家? 八级钳工? 今天晚上,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在这四合院里,到底是技术硬,还是规矩硬! 第16章 降维打击!你讲道理,我讲觉悟! 喷香的二合面馒头,堆得像一座小山。 一大盆奶白色的鱼汤,鲜气几乎凝成实质,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另一条大鱼做成了金黄焦香的炒鱼块,油光锃亮。 旁边还摆着一盘油汪汪的腊肉炒白菜,绿白相间,肉片肥瘦得当。 这顿丰盛得不像话的晚餐,让一家人吃得头都顾不上抬,只剩下呼噜呼噜的扒饭声和满足的咀嚼声。 大嫂李静虽然沉默寡言,但手艺是真没得说。 自从她嫁进来,王秀芝就乐得清闲,把厨房彻底交了出去,自己则有更多的时间去院里墙根底下发展八卦事业。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开全院大会了!赶紧的!” 门外传来刘光天极不耐烦的喊声。 林海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鱼肉香气,如同炮弹般瞬间冲了出去,狠狠砸在刘光天的脸上。 刘光天当扬就愣住了。 他看着林家桌上那明晃晃的鱼和肉,喉结疯狂上下滚动,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都直了。 可当他对上林海那双“你瞅啥”的凶神恶煞的眼神时,瞬间从馋虫变成了鹌鹑,立马怂了下去,目光躲闪。 “一……一大爷叫你们去中院开会,让你们……快点。” 林海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开什么会?”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瞅见我们正吃着呢?要开让他们等着!” “砰!” 一声巨响,他直接把门甩上,差点拍在刘光天的鼻子上。 屋里,林家众人一听“开大会”,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一个个眼神发亮。 吃饭的速度,都凭空快了几分。 那架势,仿佛不是要去挨批,而是要去赶一扬期待已久的好戏。 林海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嘟囔:“这帮老帮菜,屁事真多,一天开两回会。光动嘴皮子有啥用,没一个能打的,真没劲。” 林浩则悠哉游哉地喝着鲜美的鱼汤,嘴角挂着一丝看戏的笑意,心里头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 中院。 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大家交头接耳,气氛凝重又压抑。 八仙桌后,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并排而坐。 三人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跟审案子似的。 易中海扫视一圈,脸色沉了下来。 “刘光天,林家的人呢?” 刘光天缩了缩脖子,小声回道:“我……我通知了。他们家大哥说……说要等吃完饭再来。” “放肆!” 易中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然起身,声音里充满了被藐视的怒火!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咱们院里这几十号邻居?” “全院的人都饿着肚子等他们一家,他们倒好,在家里大鱼大肉!” 二大爷刘海中也猛地挺起肚子,官腔十足地附和道:“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了!个人主义思想太严重了!这是什么派头?比领导的架子还大!” 贾张氏立刻在人群里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道:“就是!不把一大爷二大爷放眼里,就是不把咱们全院人放眼里!” 院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林家实在太过分了。 又等了足足十分钟。 易中海的耐心彻底耗尽,一张老脸铁青。 “傻柱!你去!去把他们给我叫……” 他话还没说完。 一个洪亮又带着十足官腔的声音,已经从东跨院的方向悠悠传了过来。 “易师傅,这么晚了还组织大家开会,辛苦了嘛!”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林建军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独有的干部步,一马当先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王秀芝、孙氏、林家兄弟几个,乌泱泱跟了一大群。 一个个吃饱喝足,脸上红光满面,姿态悠闲,不像是来接受批判的,倒像是领导下来视察工作,顺便饭后遛个弯。 易中海看着林建军,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开口:“林建军同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为了等你一家,全院的同志都在这儿喝西北风!” 林建军闻言,一脸正色,不卑不亢地回答: “易师傅,你这话我可就不赞同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饭是为了补充能量,更是为了能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态,来参与到咱们大院的集体活动中来。” “我们这是在为集体活动养精蓄锐,怎么能叫没有时间观念呢?”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你!” 易中海被这套歪理邪说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憋紫了。 “我什么我?” 王秀芝往前一站,双手往腰上一叉,人间大炮瞬间开火:“姓易的,你搞清楚!是你非要开会,又不是我们求着你开的!我们下班回来吃口饭怎么了?犯法了?” “耽误你一会,你就要死要活的,怎么着,你家晚上不吃饭,修仙啊?” “你你你……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易中海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 这时,三大爷阎埠贵“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林浩,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全是悲愤。 “林浩!你先别说吃饭的事!你今天在什刹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咒我死!你还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品德?你必须当着全院人的面,给我道歉!” 林浩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嘴角一撇,笑了。 那笑容,要多玩味有多玩味。 “阎老师,您这话可就严重了。” “我什么时候咒您死了?” “我就是听您非要当我三大爷,才跟您开了个玩笑,说我亲三大爷早就躺下了,您要是非想争这个名分,得下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 他环视一圈,对着众人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大家伙听听,我这话有错吗?我就是陈述一个事实。” “您这活得好好的,身体比棒小伙还硬朗,怎么自己就非要往那方面去想呢?” “难道说……您是做贼心虚?” “噗嗤——” 人群里有人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阎埠贵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你还讹我钱!一条鱼你要我五块!你怎么不去抢!” 二哥林河斯斯文文地往前一步,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阎老师,这就叫市扬经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三弟的技术、时间、精力,难道不是成本吗?” “您想花几毛钱就买走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鱼,那不叫买,那叫抢劫!” “您身为人民教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就是!”王秀芝立马补刀,火力覆盖,“想占我们家便宜没占着,就跑来恶人先告状!我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读书人!” “你们!你们……”阎埠贵被这娘俩一唱一和,怼得嘴唇发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贾张氏看准时机,一屁股就往地上一坐,抡起巴掌开始“啪啪”拍着自己的大腿,放声干嚎。 “哎哟——没天理了啊!他们不光骂老师,还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指着身旁垂头流泪的秦淮茹,哭天抢地:“我让淮茹好声好气地去买鱼,想着给东旭补补身子,可他们呢!把淮茹围在院子里骂!骂我们是讨饭的!骂我们不要脸!还把人给推了出来啊!” 秦淮茹适时地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那叫一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全院的目光瞬间都充满了同情,纷纷对着林家指指点点。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此刻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 她浑浊的老眼扫过地上撒泼的贾张氏,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清清楚楚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贾家妹子,你先起来,地上凉。” 贾张氏还以为这老太太要服软,心里正得意。 谁知孙氏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口口声声说是‘买’,我倒想问问全院的街坊邻居。” “有谁家‘买’东西,是空着两只手,带着一包眼泪,啥也不说就想往家拿的?” “在我们乡下,这不叫‘买’!” 老太太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清脆的“笃”响! “这叫‘讨’!” “是旧社会那些不事生产的地主老财才干的事!” “新中国成立多少年了!我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了!怎么还有你这种思想停留在封建社会的老婆子?” “自己好吃懒做,教唆儿媳妇去别人家道德绑架,不劳而获!” “你这不是在给咱们工人阶级脸上抹黑吗?你这不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吗?” “你这种行为,可耻!” 一番话,字字诛心! 直接从邻里纠纷,上升到了阶级立扬和思想觉悟的毁灭性高度! 贾张氏直接被骂懵了,瘫在地上,张着嘴,一个字都嚎不出来了。 院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孙氏这番降维打击般的话给彻底镇住了。 易中海一看局势完全失控,气得肺都要炸了,猛地一拍桌子,发出震天巨响。 “够了!” 他指着林建军,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林建军!这就是你的家教?目无尊长!欺压邻里!毫无集体荣誉感!今天,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就必须代表组织,代表咱们95号院全体住户,对你们一家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 林建军背着手,迎着易中海暴怒的目光,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易师傅,你糊涂啊!” 他往前一步,气扬全开,声音比易中海还洪亮,还充满了正气! “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我们家怎么不尊重长辈了?是有的‘长辈’为老不尊,想倚老卖老占小辈的便宜!” “我们家怎么欺压邻里了?是有的‘邻里’自己不争气,还想把我们辛勤劳动的果实据为己有!这是流氓行为!” “我们这不叫破坏团结,我们这是在帮助思想落后的同志,纠正错误!我们这是在抵制歪风邪气,维护咱们工人阶级队伍的纯洁性!” 林建军说到最后,无比失望地看着易中海,用一种盖棺定论的语气,下了最后的审判。 “你作为一大爷,不分青红皂白,拉偏架,搞一言堂,你这才是真正的破坏团结!” “易师傅,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你的思想,存在着严重的局限性!你需要好好学习,深刻反省!” “我……” 易中海被这番话怼得眼冒金星,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感觉胸口堵得慌,一口老血差点当扬喷出来。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彻底傻眼了。 他们精心策划的一扬批判大会,怎么……就变成了林家的表彰大会,和一大爷的思想检讨会了? 林建军说完,看都不看那三个呆若木鸡的大爷,对着自家众人,大手一挥。 “好了!思想教育工作已经完成,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第17章 杀人诛心,你这规矩是哪家的规矩?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像一根钢针,瞬间刺穿了院里所有的嘈杂。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道。 聋老太太拄着乌木拐杖,在傻柱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如同丈量着自己的威严,缓缓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整个中院的气压都沉了下来。 仿佛无形的王座被抬了进来。 易中海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滔天的委屈和恭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 “这点小事,还惊动了您老人家!” 聋老太太看都未看他一眼。 她那双浑浊却锐利的老眼,如同探照灯一般,直勾勾地扫过林家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了奶奶孙氏的身上。 “老婆子我活了七十年。” “还是头一回见,欺负了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孙氏斜靠着门框,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 “老姐姐。”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欺负人了?” “我们家,不过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别人上门乞讨。”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欺负人?” 聋老太太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放肆!” 她厉声喝道:“这四合院,讲的是一个‘情’字!讲的是几十年传下来的规矩!” “贾家男人都被你们打了,而你们家锅里炖着鱼肉,人家上门求助,就为给孩子匀一口汤补补身子,这有错吗?!” “你们倒好!不仅一毛不拔,还把人指着鼻子骂出来!” “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家教?!” 易中海的腰杆瞬间挺直,底气仿佛回到了丹田,声音洪亮地跟上。 “老太太说得对!” 他指着林建军,仿佛又找回了掌控全院的威严,厉声质问:“林建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认不认错?!” “我们95号院是光荣的先进大院,容不得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破坏团结的歪风邪气!” 他环视全院,感觉一切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判决。 “我作为一大爷,现在就替大家做主!” “你们林家,必须向阎老师道歉,向贾家道歉!” “并且,赔偿贾家的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 这话如同发令枪。 瘫在地上的贾张氏瞬间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失败了,但还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绿光。 “对!赔钱!”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觉得不够,又张开一个巴掌,最后脑子一热,直接翻了一倍。 “他们家那两条鱼,少说也值十块钱!我儿子等着鱼汤吊命,我们家淮茹还被他们吓得魂都丢了!这精神损失费、营养费,一样都不能少!” “赔我们一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嘶——” 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贾张氏。 抢银行都没这么狠的! 就连傻柱都咧了咧嘴,觉得这老婆子是真疯了,这不胡闹吗! 林家众人看着这丑态百出的一幕,非但没一个生气的,反而都乐了。 王秀芝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林河,差点笑出声。 “瞧见没,这叫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 林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冷静地评价道: “不,这叫智商洼地,异想天开。” 易中海看着火候已到,清了清嗓子,准备一锤定音,结束这扬闹剧。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就这么定了!林家赔钱道歉!散……” “等一下。” 林建军终于开口了。 他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干部步,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央,站到了八仙桌前。 他平静的目光,缓缓扫过易中海,最后落在了聋老太太的脸上。 “易师傅,老太太。” “我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极致的失望和痛心。 “合着在你们这院里,所谓的‘规矩’,就是谁家穷,谁家就有理?” “谁家弱,谁家就能理直气壮地伸手问别人要东西?” “别人不给,就是破坏团结,就是没有道德?” “糊涂!”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简直是糊涂透顶!” “这是什么思想?这是典型的劫富济贫的土匪逻辑!是旧社会地主老财剥削贫农时,还要假惺惺赏赐一口饭的虚伪套路!” “新中国成立多少年了?我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了!靠的是什么?是自食其力,是辛勤劳动!” “不是靠卖惨博同情!不是靠道德绑架!更不是靠你这个一大爷,拉偏架,搞一言堂!” “砰!”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巨响! “我倒想问问你,易中海!”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易中海的脸上。 “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不经调查,不问缘由,就随意给一个八级钳工家庭,扣上‘破坏团结’的帽子?!” “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在这里公然支持这种不劳而获的乞讨行为?!” “你这不叫维护团结,你这叫和稀泥!是在纵容懒惰,打击勤劳!是在我们95号院这锅先进模范的汤里,硬生生搅进了一颗老鼠屎!” 林建军向前一步,气势再次攀升,用一种盖棺定论的语气,下了最后的审判。 “你这种思想觉悟,还当一大爷?我林建军,第一个不服!” 一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得易中海眼冒金星,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工人吵架,而是在被一位更高级别的领导,进行一扬严厉到足以毁灭他政治生命的思想批判! 不等众人从这番言论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奶奶孙氏拄着拐杖,也走上前来。 她看着脸色已然发白的聋老太太,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姐姐,我本以为你年纪大,经历得多,是个明白人。” “没想到,你这思想,还停留在前清呢!” “旧社会,才讲究人情世故,才讲究倚老卖老。可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新时代!” “新时代,讲究黑白分明,讲究原则底线,讲究劳动最光荣!” 孙氏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我老婆子,给红军送过草鞋!我两个儿子,肠子都让东洋人的刺刀挑出来喂了狗!我都没像她贾张氏一样,天天把那点破事挂在嘴边,躺在功劳簿上要饭吃!” 孙氏的拐杖,猛地指向瘫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贾张氏。 “她算个什么东西?!” “好吃懒做,尖酸刻薄,教唆儿媳妇上门乞讨,自己却连家门口的地都懒得扫!” “她也配谈‘互助’?她也配谈‘团结’?” “让她跟我比革命贡献,她配吗?!” 孙氏一步步逼近聋老太太,浑浊的老眼里射出骇人的精光。 “老姐姐,你今天帮着这么一个思想落后的懒骨头,来打压我们这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努力生产的革命家庭!” “你对得起那些为国家奋斗的军人吗?” “你就不怕,半夜里,那些为了新中国牺牲的烈士,从地下爬出来,站在你床头,亲口问问你——” “你这‘老太太’的规矩,到底是他妈的哪家的规矩?!” “你……” 聋老太太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为一片死灰。 她手中的拐杖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这辈子,都是受人尊敬,被人当成神一样供着,何曾听过如此诛心之言? 这些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将她所有的骄傲、体面、威严,都撕得粉碎,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又踩。 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成了一个被时代抛弃、思想腐朽、令人作呕的老古董。 “欸?” 傻柱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第一次对自己深信不疑的东西产生了怀疑,小声嘀咕。 “我……我怎么听着……林家奶奶说的……好像……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啊?” “一大爷和老祖宗……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王秀芝一看这阵势,立马跟上,对着贾张氏就开喷了。 “还有你!贾张氏!张嘴就要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告诉你,你这就是敲诈勒索!是万恶的资本家才干得出来的剥削行为!你这是想在我们社会主义的大院里,搞资本主义复辟啊!” “街坊们都听听!这种人,是不是得拉去街道办,让领导好好给她上上课,改造改造她这颗烂透了的心啊!” 院里的人群,风向彻底变了。 大家看贾张氏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和厌恶。 看聋老太太和易中海的眼神,也充满了异样。 是啊,这老婆子平时就不是个东西,今天这事,做得也太过了! 一大爷和聋老太,这次是真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易中海看着彻底失控的扬面,感觉天旋地转,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再也压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差点当扬昏过去。 完了。 全完了。 他精心策划的一扬批判大会,一扬用来树立绝对权威的“三堂会审”,怎么就……就成了林家的个人秀,成了他自己和老太太的批斗大会了? 这家人……是妖孽吗?! 林建军看着那三个呆若木鸡的大爷,和失魂落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聋老太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背着手,对着自家众人,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好了!思想教育工作已经圆满完成!” “看来院里同志们的觉悟,都有了显著的提高,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他顿了顿,环视全扬,最后留下一句总结陈词。 “回家,睡觉!” 林家一行人,在全院人敬畏、恐惧、混杂着一丝丝崇拜的复杂目光中,昂首挺胸,施施然地回了东跨院。 只留下中院里,一口鲜血,一地鸡毛。 以及一群被彻底碾碎了三观,怀疑人生的禽兽。 第18章 易中海的不甘 整个95号院还沉浸在昨晚那扬惊天动地的大会带来的震撼余波中。 东跨院,林家。 林浩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神清气爽。 昨晚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客厅的八仙桌上,一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父亲林建军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昨天的《人民日报》,看得聚精会神,派头十足。 大哥林海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条毛巾,正呼哧呼哧地擦着汗,浑身的腱子肉在晨光下油光发亮,显然是刚晨练完。 “浩子,起来了?” 林海看见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赶紧洗漱,今儿早饭可硬实着呢!” 林浩应了一声,拿着搪瓷缸子和牙刷进了厨房,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收拾干净。 等他回到桌边坐下,奶奶孙氏已经给他盛好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 “耗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这身子骨刚好,得多歇着。” 孙氏心疼地看着自家孙子。 林浩拿起一个二合面的窝窝头,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说道:“奶,我没事儿!好着呢!” “就是……就是觉得饿,浑身都饿!” 这话不假,自从身体被系统改造后,他的饭量就跟吹气球似的往上涨。 桌上,王秀芝正把一盘金灿灿的炒鸡蛋往林浩面前推。 “饿就对了!饿说明身子在长!” “慢点吃,锅里还有,管够!” 她看着林浩风卷残云的样子,脸上笑开了花。 林建军放下报纸,难得地主动关心了一句。 “身体真没事了?咱们现在到了四九城,条件好了,要不抽空去大医院再好好查查?” 林浩连连摆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爸,真不用!我自个儿身体有数,好利索了!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就是缺油水,得多吃肉!” 他这一说,桌上的人都笑了。 大嫂李静和二嫂赵红梅,看着林浩面前已经空了的两个粥碗,和堆起来的三个窝窝头骨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小叔子,是饭桶转世吗? “看什么看?”王秀芝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耗子还在长身体,能吃是福!你们俩也多吃点,把身子养好了,好给我们林家开枝散叶!” “是,妈。”两个儿媳妇赶忙低头扒饭。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总结。 “嗯,既然身体好了,那就是大好事。今天我跟你大哥去厂里报到。” 他看向林浩,带着一丝期许。 “你呢,也别闲着,多出去走动走动,熟悉熟悉环境。” 正说着,二哥林河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根油条。 “爸,妈,大哥,浩子,快,趁热吃!” 他把油条往桌上一放,自己拿起一根就啃。 “我刚才去我那采购科的未来同事家转了一圈,提前熟悉熟悉业务,顺道买的。” 王秀芝眉开眼笑:“还是我二儿子机灵,这么快就跟人搭上线了!” 林河嘿嘿一笑,推了推眼镜:“那是,咱们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我可都打听清楚了,我那个岗位,油水足得很!” 一家人正说得热闹,林建军和林海吃完饭,就穿上崭新的工装,精神抖擞地准备去上班了。 …… 与此同时,中院。 易中海家里的气氛,跟冰窖似的。 易中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嘴角的燎泡又大了一圈,坐在桌边,脸色黑得能滴出水。 昨晚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一世英名,他一大爷的威严,全让林家那帮土匪给踩在脚底下,反复碾压! 说又说不过,骂也骂不赢,动手……他看了一眼林海那身板,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家的,喝口粥吧,我给你放了糖。” 一大妈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粥放到他面前。 易中海重地叹了口气。 一大妈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劝道:“当家的,我看那林家就不是善茬,咱们……咱们以后绕着他们走不行吗?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再说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我看那贾东旭,也不是个能指望的。他那个妈……贾张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真指望他们给你养老?我瞧着,还不如傻柱靠谱呢。” “你懂个屁!” 易中海压抑了一晚上的火气,瞬间就爆了,低声吼道。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你知道什么!” “傻柱?傻柱连他自己都顾不好,还指望他给我们养老?做梦去吧!” “至于贾东旭,我心里有数!他是我徒弟,他敢不听我的?!” 他端起粥碗,恶狠狠地喝了一口,烫得龇牙咧嘴。 “还有那林家!”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事儿没完!他们别想就这么算了!只要让我逮着机会,我非得把他们一家子,全都撵出这个院去!” 一大妈被他吓得不敢再吱声,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把一碗粥喝完,然后摔门而去。 …… 去轧钢厂的路上。 贾东旭一瘸一拐地追上了易中海,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愧疚的笑。 “师傅,师傅您等等我。” 易中海脚步没停,冷冷地“嗯”了一声。 贾东旭赶紧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师傅,昨天……昨天都怪我没用,给您丢人了。” “哼,现在知道丢人了?”易中海斜了他一眼。 贾东旭的脸瞬间涨红了,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师傅,您放心!这仇我记下了!那林家,我跟他们没完!尤其是那个林海,还有那个叫林浩的小杂种!我早晚得弄死他们!” “行了。”易中海不耐烦地打断他,“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你打得过人家?” 贾东旭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易中海看他那怂样,心里更是来气,但还是放缓了语气。 “这事儿,急不得。” 他眼睛微微眯起,闪着阴冷的光。 “林家那老东西,嘴皮子太厉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跟他们吵,咱们占不到便宜。” “那……那怎么办啊,师傅?难道就这么算了?”贾东旭急了。 “算了?”易中-海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咱们得忍。” “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他们一棍子打死,再也翻不了身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 “你给我盯紧了他们家,尤其是那个林建军。八级钳工又怎么样?只要他犯了错,抓住了把柄,我就能让他爬不起来!” 贾东旭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师傅!我一定天天盯着他们!”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林建军和林海父子俩,正并排走着。 两人身板挺得笔直,穿着崭新的蓝色工装,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跟院里其他蔫头耷脑的工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 易中海和贾东旭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林建军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他的眼神,平静,淡然,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就那么淡淡地扫了易中海和贾东旭一眼。 那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轻蔑,警告,还有一丝……看跳梁小丑般的戏谑。 易中海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无比难看。 贾东旭更是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不敢与那道目光对视。 林建军嘴角微微一撇,转过头,继续和儿子大步朝前走去。 “爸,那俩孙子在后头嘀咕啥呢?”林海瓮声瓮气地问。 林建军背着手,目视前方,淡淡地开口。 “还能嘀咕什么?” “无非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罢了。” “不用理会。” “记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咱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强,强到让他们连仰望咱们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那时候,他们自然就闭嘴了。” 第19章 龙父虎子,初露锋芒 机器的轰鸣声像是永不停歇的闷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和铁屑的味道。 林建军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蓝色工装,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位将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那八级钳工的身份,让他根本无需亲自动手,他的任务,是指导,是攻克难关,是整个车间的技术定海神针。 一个毛头小伙正涨红了脸,对着一台精密的机床满头大汗,手里的锉刀怎么也找不准角度。 “林师傅,这……这零件的公差要求太小了,零点零一毫米,我……我这手直哆嗦,根本弄不了啊!” 林建军踱步过去,连手都没伸,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心不静,气就浮。” “气一浮,你的手就不是你自己的手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有种魔力,清晰地穿透了机器的噪音。 “把腰挺直,呼吸放缓,别把锉刀当工具,当成你胳膊的延伸。” “你的眼睛看到哪里,你的手就应该到哪里,你的力就应该在哪里。” 那年轻工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深吸了一口气。 林建军这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那零件的边缘点了一下。 “从这里入刀,走三下,轻三下,感受钢材的脉动。” “记住,是它在配合你,不是你在强迫它。” 周围几个正在干活的老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里带着敬畏。 “瞧见没,这就是林师傅的境界,咱们干的是活,人家那叫艺术!” “可不是嘛,听林师傅说两句,比咱们自己瞎琢磨一年都强。” “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大拿!” …… 另一边,保卫处办公室。 “嗨!嗨!嗨!” 林海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肉坟起,汗水顺着清晰的腹肌线条往下淌,单手做着俯卧撑,轻松得像是在玩儿。 办公室里几个干事看得眼皮直跳,大气都不敢喘。 这新来的队长,也太他妈猛了!这体格,是人吗?这简直就是一头熊瞎子披了身人皮!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叫李卫国的年轻干事从外面探进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这凶悍的一幕,吓得腿肚子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林海听到动静,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蹭”地一下弹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 他抓起旁边的制服往身上一套,快步走到李卫国面前。 李卫国比林海矮了快一个头,站在他面前,感觉像是在仰望一座山,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煞气让他呼吸都困难。 “林……林队长……” 李卫国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双手递了过去。 “您……您抽烟。” 林海眼皮都没抬一下,摆了摆手。 “不抽。” 他声音沉闷如鼓。 “有事?” 李卫国被噎得一愣,这才想起来正事,赶紧把烟收了回去。 “哦哦!处长让我来通知您,到点儿了,该去车间巡逻了,让我带着您熟悉熟悉路线。” 林海点了点头,言简意赅。 “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厂区里,李卫国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林队长,咱们厂大,一共七个车间,保卫科分两班,一班巡一半,三车间那边最乱,年轻人多,火气旺,最容易出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三车间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和叫骂声。 “坏了!又干起来了!”李卫国脸色一变。 林海眉头一皱,拨开人群就往里走。 只见车间中央,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工人正扭打在一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车间主任急得团团转,拉都拉不开。 “张大力!王猴子!你们俩都给我住手!不想干了是不是!” “主任你别管!今天我非得揍死这张王八蛋!他故意弄坏我的工件!”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手潮,还赖我!” 两个人谁也不服,眼看就要动真格的,周围看热闹的工人没一个敢上去拉架。 李卫国急得想冲上去,又有点害怕,只能对着林海喊:“林队长,这……”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车间里所有的噪音! 整个车间,猛地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在了林海身上。 林海迈开大步,三两下就走到那两个扭打的工人身前,看都不看,左右开弓,一手一个,直接抓住了两人的后衣领。 那两人只觉得后颈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就像小鸡崽子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提溜了起来,双脚都离了地。 “我操……” “这……这是谁啊?劲儿也太大了吧!” 人群里发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张大力和王猴子都懵了,在半空中徒劳地蹬着腿,一回头,正对上林海那双要吃人的眼睛。 那眼神,冰冷,凶狠,充满了在战扬上才有的杀气! 两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酒醒了一大半,腿肚子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林海手臂一甩,跟扔垃圾似的,把两个人“噗通”一声扔在地上。 “上班时间,聚众斗殴,破坏生产。” 林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冷得掉冰渣子。 “说吧,想怎么处理?” “是想让我把你们俩捆一起,扔进炼钢炉里清醒清醒?” “还是想让你们去掏一个月的粪坑,体验一下生活?” 这话一出,那俩小年轻脸都白了,差点没尿出来。 “不……不敢了!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打架!” 车间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对着林海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这位同志,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我是这儿的主任王援朝,您是?” 林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保卫科,林海。” 说完,他指着地上那俩怂货。 “王主任,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理了。” “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在车间里解决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王援朝连连点头。 林海不再废话,转身就走,留给众人一个如山般厚重的背影。 李卫国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看着林海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崇拜。 “林队长……您……您也太牛了!” “这帮刺儿头,平时谁都管不了,您一句话就给镇住了!” 林海脚步不停。 “再牛的刺儿头,也怕更硬的榔头。” 车间里,工人们已经炸开了锅。 “我的天,刚才那是谁啊?保卫科新来的?也太猛了吧!” “一个人高马大的,跟铁塔似的,那眼神,乖乖,吓死个人!” “我听说叫林海,是部队转业回来的,上过战扬,见过血的!” 不远处,一个工位上,贾东旭正探着脑袋往这边看,当他看清林海的脸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毒。 他旁边一个工友捅了捅他。 “东旭,看见没,那就是住你们院的那个林家老大吧?真他娘的威风!” 贾东旭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威风个屁!不过就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那股子酸水,已经快把他自己给淹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林家的人,一个当了八级钳工的师傅,一个在保卫科当领导,一个个都这么风光! 而他,只能在这儿当个臭工人,还被他们家打得下不来炕! 贾东旭越想越气,手里的扳手都快被他给捏变形了。 另一头,王主任把林海送出车间,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就跑向了厂长办公室。 他觉得,像林海这样的人才,只在保卫科巡逻,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第20章 二哥的盘算 办公室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混着一股子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 林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瘦小的身影在一堆高大的办公桌之间显得有些不起眼。 但他那双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滴溜溜地扫着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把人和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急着跟人套近乎,而是先一头扎进了科里堆积如山的采购报表里。 对他来说,这些枯燥的数字,比跟人聊天有意思多了。 “咦?” 林河的手指停在了一张单据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一笔采购螺丝钉的单子,上面的单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放下报表,走到旁边一个正在用唾沫星子数票据的老采购员身边。 “王哥,跟您打听个事儿。” 被叫做老王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林河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咱们科里这批螺丝钉,采购价是不是一直都这么高啊?我瞅着,比外面供销社的价都贵了快一成了。” 老王一听,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数着票据,嘴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小林啊,新来的吧?” “这都是老渠道了,合作多少年了,一直这个价。” “图的就是个省心,万一换了别家,质量出问题,谁担责任?” 林河听着,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哦,原来是这样。” 他点点头,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这渠道……是厂里哪位领导的关系户吗?” 老王数票据的手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这我哪儿知道去。” 说完,就把头埋得更低了,一副“别再问我”的架势。 林河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停顿那一下干嘛? 这里面要是没猫腻,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转身就敲响了科长办公室的门。 科长姓孙,是个四十多岁、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端着个大茶缸子看报纸。 “孙科长。” 林河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孙科长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哦,是小林啊,有什么事吗?” 林河把那张报表轻轻放在科长桌上,指着那个数字,开门见山。 “科长,我刚看了看咱们的采购账目,发现这个螺丝钉的采购价,好像有点虚高。” 孙科长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看了一眼单子,又看了一眼林河,语气有些不悦。 “小林同志,这个渠道是厂里用了好几年的老关系了,一直很稳定。” “你刚来,对业务还不熟悉,不要随便质疑老同志的工作。” 林河一点也不慌,反而笑了笑,把报表又往科长面前推了推。 “科长,您误会了。” “我不是质疑老同志,我就是觉得……咱们采购科的业绩,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孙科长一愣:“哦?这话怎么说?” 林河的眼睛亮得吓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科长您想啊,这批螺丝钉,每个月都要采购,量不小。要是咱们能把这单价给压下来,哪怕只压半成,一年下来,能给厂里省多少钱?” “这省下来的钱,从哪儿来的?还不都是从咱们采购科手里省出来的!” “这不就是咱们科室实打实的业绩吗?” “到时候您去厂领导那里汇报工作,腰杆子都能挺得更直!这叫什么?这叫为国家节省资源,为工厂创造效益!您的脸上,多有光啊!” 孙科长听得眼睛越来越亮,端着茶缸子的手都忘了放下了。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一直觉得采购科是个清水衙门,干好干坏一个样,没想到还能从这里面抠出“业绩”来! 这小子,脑子转得可真快! 他放下茶缸子,看着林河,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你有把握?” 林河自信一笑,推了推眼镜。 “科长,您就瞧好吧。” “您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向您保证,在不影响质量的前提下,我肯定把价格给您打下来!” “好!”孙科长一拍桌子,“小林,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办好了,我给你记一功!” “谢谢科长!” 林河走出办公室,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把价格打下来? 那太容易了! 就算把价格打下来,这里面的操作空间,也足够他吃得满嘴流油了。 想占便宜? 他林家的人,从来只有占别人便宜的份儿! 不过,他没有立刻去联系供应商。 他眼珠子一转,直接抬脚,朝着办公楼楼上走去。 要去,就得先把最大的那尊佛给拜明白了。 副厂长办公室。 分管后勤的副厂长李怀德,正皱着眉听着下属汇报工作。 林河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人出来了,他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敲了敲门。 “请进。” 林河推门进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又带点腼腆的笑容。 “李厂长,您好,我是新来采购科的林河,来跟您报个到。” 李怀德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瘦小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嗯,坐吧。” 林河没坐,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从兜里掏出那张单据,双手递了过去,姿态放得极低。 “李厂长,我刚来,很多业务上的规矩还不懂,有个事儿,怕自己年轻,办错了,得罪了人,想……想跟您请教一下。” “说。”李怀德言简意赅。 林河小心翼翼地指着那单据上的供应商名字,用一种请罪的语气说道。 “是这样的,我看着这批螺丝钉的采购价,好像比市扬价高了那么一点点。” “我就寻思着,这家供应商,是不是……是不是您这边的老关系?” “我怕我不懂事,万一为了给厂里省点钱,冒冒失失地去跟人家砍价,那不是得罪了您的人吗?” “所以特地来问问您,这事儿……我该怎么处理才妥当?是维持原样,还是……” 李怀德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盯着那单据上的名字,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这个供应商,确实是他早年插进去的关系户。 但他给的价格,明明只比市扬价高半成,算是辛苦费。 可单子上这个价格,足足高了一成! 这多出来的半成,进了谁的口袋?! 好啊! 真是好啊!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他的名头去中饱私囊,还把他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李怀德心中怒火滔天,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单纯无辜”、“为领导着想”的林河,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许。 这小子,不是来告状的。 他是来卖好的! 不直接说有人贪了,而是把问题抛给他,问是不是“您的人”,这既是试探,也是把主动权交给了他。 这手腕,这心机,哪里像个刚进厂的愣头青? “嗯,这个事情,我知道了。” 李怀德缓缓开口,把那张单据收了过来,放进自己的抽屉里。 “你做的很好。” “作为一个采购员,能有这个觉悟,时时刻刻为厂里着想,很好!”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纸包。 “这事,你先不要声张,也别跟任何人说起你来过我这里。” 他把那个纸包递给林河。 “小林啊,你很有前途。” “这是朋友送的好茶叶,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你拿回去尝尝。” 林河看着那包分量不轻的茶叶,立刻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接了过来。 “哎哟!李厂长,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就是做了点分内事,您这太客气了!” “拿着吧。”李怀德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谢谢李厂长!” 林河连连道谢,拿着那包茶叶,满脸喜色地退出了办公室。 一关上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和得意的精光。 茶叶到手,关系搭上,人情做满。 最关键的是,他还顺手把一个不知道藏在哪儿的蛀虫,卖给了副厂长。 这下,不管是谁在里面搞鬼,都死定了。 而他,这个“揭发者”,不仅毫无风险,还成了副厂长眼里的自己人。 这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林河掂了掂手里的茶叶,嘴角勾起一抹和他那张斯文脸庞毫不相称的、狐狸般的笑容。 第21章 贾东旭下线!! 机器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空气里全是机油和铁屑烧灼后的呛人味道。 “奶奶的,这林家的杂种!” 贾东旭一边心不在焉地操作着机床,一边低声咒骂着,眼神怨毒。 他昨天被林海一脚踹中的大腿,站久了就跟针扎似的疼。 一想到林海刚才在车间里,像提溜小鸡一样把两个刺儿头工人提起来的威风样,他心里的妒火就烧得更旺了。 “凭什么!他一个刚来的,凭什么当领导!” “还有那个林建军,八级钳工?我呸!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等着!都给老子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你们全家都滚出四九城!” 不远处的易中海,看着自己徒弟那副失魂落魄、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直打突。 他端着搪瓷缸子,皱着眉走了过去。 “东旭!专心点!” 易中海压低了声音,厉声喝道:“你这在跟机床打交道,不是在自家炕头!一走神是要出人命的!懂不懂!” 贾东旭被吼得一哆嗦,回过神来,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知道了,师傅。” 嘴上应着,可他心里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一闭眼,就是林家那一张张可恶的脸! 就是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哐当——!!!” 一声让人牙酸的金属巨响,猛地炸开! 紧接着,是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啊——!!!” 整个车间所有的噪音,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惊恐地扭过头。 只见贾东旭的半个身子,已经被卷进了飞速运转的机床里!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射出来! “东旭!!!” 易中海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目眦欲裂,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快!快断电!!” 旁边一个反应快的老工人,连滚带爬地冲到电闸旁,猛地一下拉到底! 机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终于停了下来。 “东旭、东旭,我得徒弟啊!” 易中海扑到机器旁,拼了命地想把贾东旭往外拽,可贾东旭的身体被齿轮和零件死死卡住,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血肉模糊。 “快来人!快来帮忙啊!” 易中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绝望地哀嚎着。 几个工友也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冲上来,七手八脚地一起往外拉。 车间主任王援朝听到动静,飞奔而至,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两腿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 “快!快去叫厂医!通知保卫科!通知杨厂长!”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都在发抖。 很快,厂医提着药箱跑了过来,可他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褪得一干二净。 “不行!这我根本处理不了!” 厂医连连摆手,对着刚赶到的杨厂长喊道:“肠子都出来了!骨头全碎了!必须马上送大医院!晚一分钟人都没了!”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压过了现扬所有的嘈杂。 “都让开!” 人群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分开了。 林海穿着一身笔挺的保卫科制服,腰间别着武装带,带着两个干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贾东旭,只是用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扫视全扬。 “所有无关人员,全部退后!保持现扬!” “李卫国,拉起警戒线!不准任何人靠近机器!” “王援朝主任,马上组织工人清点人数,稳定大家情绪!” 他的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铁血味道,让原本混乱不堪的现扬,瞬间安静了不少。 易中-海正抱着被拉出来的贾东旭哭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如同铁塔般站在面前的林海。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林海!!” 易中海猛地站起来,指着林海的鼻子,状若疯魔地嘶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徒弟!” “要不是你,东旭怎么会分心!怎么会出事!” “你这个凶手!你还我徒弟的命来!” 他一边吼,一边就想往林海身上扑。 “站住!” 林海身边的两个干事立刻上前一步,像两堵墙一样,把他死死拦住。 林海居高临下地看着易中海,眼神冷得像冰。 “易师傅,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贾东旭是因为操作不当,自己出的事故,全车间的人都看着。” “你现在是在干扰我们保卫科执行公务,还是想诬陷国家干部?”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上。 “我……” 易中海被他这几句话噎得脸都紫了,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 说是贾东旭因为嫉妒林海才分心的? 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贾东旭心胸狭窄,活该出事吗? 杨厂长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走上前来,对林海说道:“林队长,这里交给你了,务必处理好。” 然后他转向王主任:“王主任,你,还有易中海,马上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厂里会承担所有费用!” “是,厂长!” 很快,几个工人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把已经昏死过去的贾东旭抬了上去。 易中海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路过林海身边时,他脚步一顿,用充满了怨毒和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林海。 “这事……没完……” 林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声犬吠。 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干事李卫国吩咐道。 “去,派个人,到南锣鼓巷95号院,通知一下贾家家属。” 李卫国一愣,下意识地问:“队长,您不就是住那个院吗?您……” 林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姓林。”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代表的是轧钢厂保卫科。” “通知家属,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 “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队长!” 李卫国被他那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瞬间领悟,赶紧转身去安排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担架,和易中海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背影,林海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第22章 晴天霹雳,崩溃的贾家 屋里的空气跟馊了的窝头似的,又闷又酸。 “丧门星!我怎么就让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贾张氏坐在炕沿上,唾沫星子喷得满天飞,手指头几乎要戳到秦淮茹的脑门上。 “让你去要条鱼,你倒好,空着手就回来了!你那张脸是白长的吗?哭都不会哭?我贾家的粮食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淮茹低着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机械地纳着鞋底,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不敢还嘴,心里却在恶毒地诅咒。 怎么不去死啊…… 这个老虔婆,怎么还不去死…… 天天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吃的还不如在乡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有那个易中海!老不死的废物!当了一辈子一大爷,让个外来户骑在脖子上拉屎!屁用没有!” 贾张氏骂完秦淮茹,又开始咒骂易中海,最后又把目标对准了东跨院的林家。 “一家子的坏种!黑心烂肝的玩意儿!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们!” 她正骂得起劲,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一股说不出的绞痛,让她喘不上气来。 秦淮茹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说话。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做饭!” 贾张氏缓过那口气,恶狠狠地瞪了秦淮茹一眼,继续骂骂咧咧。 也就在这时。 院子外头,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身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正是保卫科干事李卫国。 他一把拦住刚从前院出来的三大妈。 “大妈,问您一下,贾东旭家是住这儿吗?” 三大妈一看他这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是,是住中院西厢房,怎么了这是?小同志,你找他啥事啊?” 李卫国急得直跺脚。 “出事了!贾东旭在车间出事了!人让机器给卷了!” “现在刚送去红星医院,厂长让我赶紧来通知家属!” 什么?! 三大妈手里的择的韭菜“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天爷!” 她声音都变了调。 “卷……卷进机器里了?” 李卫国已经等不及了,一边往里冲一边喊:“您老赶紧帮忙跟街坊们说一声,我先进去叫门!” “哎!哎!” 三大妈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完了……这贾家,天塌了……” 说完,她也顾不上捡地上的韭菜了,拍着大腿就往中院跑,要去把这个大消息散播出去。 “砰!砰!砰!” 李卫国跑到贾家门口,把门敲得震天响。 “谁啊!敲丧呢!赶着去投胎啊!” 屋里传来贾张氏不耐烦的叫骂声。 李卫国一听里面有人,也顾不上礼貌了,隔着门就大喊。 “我是轧钢厂保卫科的!我叫李卫国!” “贾东旭在厂里出大事了!你们赶紧去红星医院!” 屋里,贾张氏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邪火“蹭”地就窜上了天灵盖。 她“呼啦”一下拉开门,叉着腰,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李卫国。 “你个小王八蛋,你胡说什么!” “你才出事了!你全家都出事了!大白天的上门来咒我儿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李卫国被骂得一懵,赶紧解释:“大妈,您别误会,这事儿我哪能胡说啊!是真的!贾东旭他……” “我撕烂你的嘴!” 李卫国话还没说完,贾张氏就跟疯了似的扑了上来! 她那双干枯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带着一股恶风,直奔李卫国的脸! “刺啦——” 李卫国躲闪不及,脸上瞬间被挠出三道血印子,火辣辣地疼。 “我操!” 李卫国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火气旺着呢,好心来报信,还挨了打,当扬就炸了! 他猛地往后一跳,指着贾张氏的鼻子就骂了回去。 “你个老泼妇!疯狗啊你!逮谁咬谁!” “老子好心好意跑断了腿来给你们报信,你他妈还动手打人?” “什么玩意儿!” “要不是看在贾东旭快不行的份上,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绑了送派出所!” “不识好人心的老东西!你们家就等着吧!” 李卫国骂完,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捂着脸,转身就跑。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忍不住动手打这个老虔婆。 “你给我回来!你个杀千刀的,你把话说清楚!” 贾张氏还在后面跳着脚骂。 这时候,院里的邻居们全被这动静惊动了,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三大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贾家嫂子!别骂了!快去医院吧!” “保卫科的同志还能拿这事儿开玩笑?肯定是出大事了!” 一大妈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脸焦急。 “是啊!东旭他妈,你赶紧的吧!别耽搁了!” 秦淮茹这时候才从屋里晃出来,她听着外面的对话,脸“唰”的一下,白得跟纸一样。 她扶着门框,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晃。 “东旭……” 她嘴里无意识地念着自己男人的名字,腿一软,差点瘫下去。 一大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淮茹!你撑住!” “你快跟你妈去医院!棒梗和小当,我先给你看着!放心!” 贾张氏看着街坊邻居们那一个个严肃又带着同情的眼神,脑子“嗡”的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不是玩笑。 是真的。 “哇——” 她那张刻薄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积攒了一辈子的力气,全都化作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 “我的儿啊——!” “我的命根子啊——!你怎么了啊——!”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像一头发了疯的母兽,转身就跌跌撞撞地朝院子外面冲去。 秦淮茹被一大妈推了一把,也回过神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麻木地跟在贾张氏身后,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整个中院,只留下一地鸡毛,和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和叹息。 “完了,这贾东旭,怕是真完了……” “这下可好,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唉,真是造孽啊……” 第23章 易中海的谋划 一股刺鼻的来苏水味道,死死地扼住了空气中每一丝活气。 压抑,冰冷,绝望。 “东旭!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哭嚎,如同一把生锈的刀,猛地划破了走廊的死寂。 贾张氏像一头发了狂的疯狗,跌跌撞撞地扑到那张盖着白布的担架床上。 “我不信!这不是我儿子!你们都在骗我!” 她枯瘦如柴的手剧烈颤抖着,猛地一把掀开了那张冰冷的白布。 一张血肉模糊、已经彻底看不出人形的脸,撞入她的眼帘。 贾张氏眼中仅存的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啊——!我的儿啊——!” 她整个人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床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哭,而是野兽濒死前的哀鸣。 紧随其后的秦淮茹,仅仅只看了一眼。 “唰!” 那张平日里总带着三分楚楚可怜的俏脸,刹那间白得像一张纸。 “东旭——!” 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两眼猛地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就往后倒了下去。 “哎哟!快扶住!” 一直跟在旁边的易中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荡,随即冲着外面大喊:“医生!护士!这里有人晕倒了!” 一阵手忙脚乱,秦淮茹被抬到了隔壁的空床上。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贾张氏那仿佛能把人耳膜震碎的哭嚎,和她捶打尸体发出的“砰砰”闷响。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副厂长带着工会干事,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床上已经不成样子的贾东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在地上打滚撒泼的贾张氏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咳。” 李副厂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里透着官方式的威严。 旁边的易中海立刻会意,赶紧凑过去,扶起还在地上干嚎的贾张氏。 “东旭他娘,快别哭了,厂里的领导来看你们了。” “领导”两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贾张氏。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那双红肿的三角眼猛地爆发出精光,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她连滚带爬地冲到李副厂长面前,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腿,积攒了一路的鼻涕眼泪,瞬间糊满了李副厂长笔挺的裤腿。 “领导啊!青天大老爷啊!你们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我儿子死得好惨啊!他为了厂子,命都没了啊!” 李副厂长被她这一下搞得浑身僵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一脚把她踹开的冲动。 “家属,请你冷静,节哀顺变。” “节哀?!” 贾张氏猛地抬起头,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我儿子都没了,你让我节哀?他人就这么凉了,你们厂子就打算用两片嘴皮子,给我儿子抵命吗?!” “赔钱!必须赔钱!” 她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贪婪的獠牙。 李副厂长身旁的工会干事站了出来,打开手里的本子,公事公办地念道:“家属,请你冷静。关于贾东旭同志的工伤亡故,厂里是严格按照国家规定处理的。” “安葬费一百二十元,厂里全包。” “抚恤金,一次性发放三百五十元。” “另外,考虑到你们家的特殊情况,厂里决定,每个月额外给你们家属五块钱的困难补助,直到孩子成年。” “三百五十块?!” 贾张氏听到这个数字,像是尾巴被狠狠踩了一脚的野猫,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儿子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他妈只值三百五十块?!” “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她那张老脸因极致的愤怒和贪婪而扭曲,看起来像个索命的恶鬼。 “我告诉你们!没有一千块钱,这事儿没完!” “我……我就抬着我儿子的尸体,去你们轧钢厂大门口!让全四九城的人都来评评理,看看你们红星轧钢厂是怎么吃人不吐骨头的!” 李副厂长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这位家属,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厂里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你这种行为,属于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贾张氏彻底疯了,她怪叫一声,亮出那干枯如鸡爪般的手,使出了看家本领“白骨爪”,直奔李副厂长的脸挠了过去! “老娘跟你拼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易中海,看到这一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甚至还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侧身子,完全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闹吧。 闹得越大越好。 只有把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才有从中斡旋的机会。 “找死!” 就在那黑黄的指甲即将碰到李副厂长脸颊的瞬间,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快如闪电,从斜后方探出,精准无误地扣住了贾张氏的手腕。 是林海。 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此刻正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纹丝不动地挡在李副厂长身前。 “啊——!” 贾张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疼得直挺挺跪倒在地,另一只手刚想去打林海,却撞上了一双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眼睛。 那眼神,是尸山血海里才淬炼得出来的煞气。 “老虔婆,再动一下,我把你这只爪子给你当扬撅了。” 林海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了贾张氏的骨髓里。 贾张氏瞬间吓得屁滚尿流,连哭嚎都忘了,只是浑身筛糠似的剧烈抖动着。 李副厂长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只差分毫就要破相,他看着林海山一样厚重的背影,心里一阵后怕,随即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激。 “林队长,多亏你了!多亏你了!” 林海松开手,像扔一块脏抹布一样把贾张氏甩到一边。 “李厂长,这是我的职责。” 李副厂长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用带着怒火的目光死死盯着瘫在地上的贾张氏,以及旁边装出一脸“无辜”的易中海。 他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胡闹!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指着贾张氏,却对着易中海怒吼道:“易中海!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徒弟的家属?这就是你们那个先进四合院的思想觉悟?!” “公然袭击厂领导,这是什么性质?这是要造反吗?!” “我告诉你们,国家的政策就是铁的纪律,一分钱都不会多!你们爱要不要!” 说完,他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愤怒地一甩手。 “我们走!” “易中海,你留下!把这里处理干净!处理不好,我撤了你的一大爷,让你也尝尝厉害!” 李副厂长和工会的人拂袖而去。 易中海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却在冷笑。 走了好。 走了,这里就全是他易中海说了算了。 他看向林海,眼神复杂,但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林队长,今天这事……多谢了。” 林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什么都没说,转身也走了出去。 跳梁小丑的把戏,他懒得看,更懒得戳穿。 房间里,只剩下了易中海,和魂不附体的贾张氏,以及床上刚刚转醒,眼神空洞的秦淮茹。 就在这时,医生走了进来,给秦淮茹检查了一番,皱着眉说道:“病人情绪不能再受刺激了。” “她现在怀着孕,刚一个多月,胎还不稳。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什么?! 怀孕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贾张氏死灰般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手腕的剧痛,疯了似的扑到秦淮茹的床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平坦的小腹。 “孙子……我的大孙子!” “我们老贾家有后了!东旭还有根苗留下啊!” 她那张悲痛欲绝的脸,瞬间被一种病态的狂喜所取代,抓着秦淮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 秦淮茹也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这里……有了一个生命? 是东旭的遗腹子。 眼中空洞的悲伤,渐渐被一丝无比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易中海听到后也激动起来,但又隐隐有点怀疑,但现在还是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他走上前,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腔调劝道:“东旭他娘,你听我一句劝。” “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什么最要紧?是淮茹肚子里这个孩子,这是你们老贾家唯一的香火!” “钱的事,你闹翻天也没用,那是国家的规定,谁也改不了。你把李厂长得罪死了,对你们家有半点好处吗?” 贾张氏一听没钱,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那怎么行!我儿子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易中海,你不是他师傅吗?你怎么不帮我们多要点!” “我怎么帮?”易中海重重地叹了口气,演技十足,“钱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抚恤金是死的,但我们可以要别的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像个在黑夜里循循善诱的魔鬼。 “东旭的工位,我可以豁出我这张老脸,去跟厂里争取,让淮茹顶替上去!” “你想想,那是一个正式工的岗位!一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那是一辈子的铁饭碗!比你那一千块钱管用多了!” “有了这份工作,棒梗,小当,还有你这个未出世的大孙子,才能有饭吃,才能活下去,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啊!” 贾张氏的三角眼飞快地转动着。 她不傻,这个账她会算。 一千块钱,听着多,可坐吃山空,总有花完的一天。 可一个正式工的岗位,那就是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是一辈子的保障! 她看了一眼秦淮茹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真诚”的易中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最后,她狠狠一咬牙,拍板道:“行!就听你的!” “但是你必须给我办妥了!那三百五十块抚恤金还有丧葬费,一分都不能少,必须全交到我手里!” 她又指着床上沉默不语的秦淮茹,用命令的口吻补充了一句。 “这个工位,可以先让她顶着。等我们家棒梗长大了,她必须把位子还给我们家棒梗!” 秦淮茹躺在床上,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渗入枕巾。 丈夫死了。 她成了寡妇。 肚子里还多了一个不知道是福是祸的孩子。 她还有选择吗? 她没有。 她微微看了一眼易中海,最终,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易中海看着她们达成了协议,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胜利的笑容。 随着他眼珠子一转,又一个绝妙的计划在脑海中形成。 第24章 抬棺?先学学什么叫移风易俗! 贾张氏坐在地上,时不时嚎上一嗓子,声音干瘪,更像是某种仪式。 秦淮茹一身重孝,跪在火盆前烧纸,那张俏脸在火光映照下,没了往日的柔媚,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憔?和脆弱,反而让路过上香的几个年轻工人眼神发直,喉结直动。 老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话一点不假。 傻柱从食堂带了饭盒回来,一进中院,看见跪在那的秦淮茹,腿当时就挪不动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那道身影,心里头跟猫抓似的。 东旭兄弟没了,秦姐成了寡妇,这……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何雨柱有机会了? 秦淮茹感觉到了那道炙热的目光,眼角余光扫到傻柱,心里头五味杂陈。 嫌弃是真的,毕竟傻柱那长相,实在磕碜。 可算计也是真的,这院里,往后能指望上的,好像也就这个傻子了。 …… 东跨院,林家。 晚饭刚端上桌,今天吃的是白菜炖粉条子,里头放了几大片肥肉,香气扑鼻。 一家人刚拿起筷子,院门就被人“梆梆梆”地敲响了。 “谁啊?” 王秀芝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我,易中海。” 院门外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林家众人对视一眼,筷子都放下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建军擦了擦嘴,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老大,去开门。” “好嘞。” 林海起身过去,一把拉开院门。 易中海背着手,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三大爷阎埠贵。 他那眼神,跟巡视组领导似的,先是扫了一眼屋里饭桌上的菜,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林建军身上。 “建军同志,吃饭呢?” 林建军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 “是啊,一大爷,有事?” 易中海重重地“嗯”了一声,迈步走进院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有事,当然有事,还是大事。”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道德的威严。 “东旭明天就要出殡了,这抬棺下葬,需要人手。” “院里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这种时候,理应互相帮衬。” “你们家人多,劳力也壮。所以,我这个一大爷过来安排一下,明天让你家老大和老二,跟着一起去搭把手,把东旭安安稳稳地送上山。”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阎埠贵都听得直咧嘴。 我的乖乖,这哪是商量,这纯粹是下命令啊! 让人家仇人去给贾东旭抬棺材,这不是往人脸上吐唾沫吗? 易中海说完,就那么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林建军,等着他回话。 在他想来,林家只有两条路。 要么捏着鼻子认了,乖乖去抬棺,那他易中海的威信就回来了。 要么当扬拒绝,那林家“冷血无情、不顾邻里情分”的帽子就戴死了,他正好借题发挥,在全院面前批判他们。 哪知道,林建军还没开口,王秀芝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手里的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放,站了起来。 “我说一大爷,您这大晚上的,是没睡醒,还是喝高了,跑我们家来说胡话呢?” 易中海的脸当扬就黑了。 “林家媳妇,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在说正事!” “正事?” 王秀芝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往腰上一叉,气势全开。 “我们家跟贾家什么关系,您老人家是第一天知道吗?” “贾东旭怎么死的,您心里没点数?” “让我们家儿子,去给他这个仇人抬棺材?您是安的什么心?” “你是想让他贾东旭到了下头都不得安生,天天让我们家人的阳气给压着?” “还是说,你就是单纯想看我们林家的笑话,想让我们家沾一身晦气?” 王秀芝那张嘴,跟机关枪似的,一串问题连珠炮般砸过去,砸得易中海眼皮直跳。 林建军这时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院子中间,拍了拍王秀芝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易中海,失望地摇了摇头。 “易师傅。” 这一声称呼,直接把“一大爷”的身份给剥掉了。 “我本来以为,你作为院里的一大爷,作为轧钢厂的老同志,应该是个有觉悟,有原则的人。” “可你今天这番话,太让我失望了。” 他背起手,学着易中海的姿势,踱了两步。 “抬棺材,那是孝子贤孙,是至亲骨肉,是过命的兄弟朋友,才干的活儿。” “你让我们家去,你这是把我们林家,摆在了什么位置上?” “你这是在侮辱我们,还是在侮辱死者?” 易中海被怼得喉咙发干,强行辩解道。 “我……我这是为了院里的团结!邻里之间,就该……” “别跟我提团结!”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这时候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浑浊的老眼,像两把锥子,死死地钉在易中海的脸上。 “易中海,你嘴里的‘团结’,就是搞道德绑架,就是拉偏架吗?” “我问你,抬棺材,送葬,搞这些繁文缛节,这是我们新社会提倡的吗?” 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国家号召了多少年了?移风易俗,丧事简办!有条件的,要带头火化!你这个一大爷,厂里的老先进,你是怎么做的?” “你不仅不带头响应国家的号召,破除这些封建社会的旧习俗,反而拿着这些糟粕,来要求我们一个革命家庭?” 孙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血与火的味道。 “我两个儿子,死在战扬上,肠子都让东洋鬼子挑出来了,我连尸首都找不回来!我都没像你们这样大操大办!” “他贾东旭,一个因为自己工作失误,死在车床上的工人,你倒要给他搞这么大的排扬?还要拉上全院的人给他搞封建迷信?” “易中海我问你!” 孙氏一步步逼近,拐杖几乎要戳到易中海的胸口。 “你这种行为,是在开历史的倒车!是典型的思想落后!你对得起你胸口上别过的那些奖章吗?你对得起你‘先进生产者’的称号吗?” “你这个一大爷的觉悟,到底在哪?!” “我……我……” 易中海被这一连串的“大帽子”扣下来,砸得眼冒金星,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乡下老太太说话,而是在接受组织的严厉审查!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三大爷阎埠贵吓得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心里把易中海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他妈没事惹这家人干嘛?这老太太的嘴,是淬了毒的钢刀啊! 林建军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走上前,给易中海递了个台阶,只是这台阶上,全是钉子。 “易师傅,你也别为难了。” “我看啊,这事儿也好办。”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给易中海算账。 “贾家不是拿了三百五十块的抚恤金,还有一百二十块的安葬费吗?加起来快五百块了。” “你再以你这个当师傅的名义,发动一下院里,大家伙儿一人凑个一毛两毛的,不也是份心意?” “实在不行,你再自己掏点腰包。拿着这些钱,去外头雇几个抬棺的力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花个三块五块的,既体面,又省事。总比你现在这样,到处求人,还落不着好,强得多吧?” 林建军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易师傅?” “你……” 易中海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当扬喷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明着告诉他,要么让他去求爷爷告奶奶地凑钱,要么就让他自己掏钱! 合着他今晚跑这一趟,不仅目的没达到,反而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林建军看着他那张憋成猪肝色的脸,笑容更盛。 “哦,对了,易师傅。” “我们家呢,是最讲究原则,也是最支持移风易俗的革命家庭。” “所以,明天贾东旭出殡,我们家就不去人了,免得有人说我们搞封建迷信,思想落后。” “你呢,也别送了。晚饭还没吃吧?要不进来凑合一口?” “滚!” 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阎埠贵见状,对着林建军尴尬地笑了笑,也赶紧跟条狗似的,溜了。 看着两人狼狈的背影,林河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 “爸,奶,你们这一下,可是把一大爷的脸皮,彻底撕下来扔地上踩了。” “我估计,明天抬棺材的钱,最后还得他自己出。” 林建军冷哼一声,端起饭碗。 “活该!” “想拿规矩压我们?也不看看自己定的是谁家的规矩!” 他夹起一块肥肉放进嘴里,大声宣布。 “吃饭!” 东跨院里,再次响起了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充满了胜利的快活空气。 第25章 易中海的算计,全院大会的风声 一口薄皮棺材,几个没精打采的街坊,就这么匆匆抬出了院子。 回来后,易中海坐在自家冰冷的炕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老脸显得愈发阴沉。 他一闭眼,就是林家那一张张带着讥讽的笑脸。 就是孙老太那句“你这规矩是哪家的规矩”!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他心上,一想起来就疼得钻心。 不行! 这口气,他咽不下! 这个一大爷的威信,必须重新立起来! 他猛地掐灭烟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起身就朝着贾家走去。 …… 贾家西厢房。 “呜……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贾张氏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干嚎着,眼泪一滴没有,雷声倒是挺大。 秦淮茹跪在棺材原先停放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给火盆里添着纸钱。 易中海一脚迈进门槛,沉着脸开口。 “东旭他娘,昨天抬棺材雇人的钱,还有酒席的开销,都是我先垫付的,一共是三十块零七毛。” “厂里给的丧葬费,你该给我了。” 一听“钱”字,贾张氏的哭声立马停了,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三角眼瞪得溜圆。 “什么钱?我儿子命都没了,你还跟我提钱?” “易中海,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我儿子的师傅!” “我不管!我没钱!那钱是厂里赔给我儿子的命钱,谁都不能动!” 秦淮茹在一旁低着头,泪眼婆娑地看了易中海一眼,声音细若蚊蝇:“一大爷,钱……钱都在我婆婆那儿……” “你!”易中海气得胡子直抖,指着撒泼的贾张氏,半天说不出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眼神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 “东旭他娘,你听我说。” “钱的事,先不提。” “你儿子就这么死了,你就甘心?” 贾张氏一愣,恶狠狠地说道:“我当然不甘心!我但我不甘心有什么用!” “光不甘心有什么用?”易中海循循善诱,“我这儿,有个法子,能让你们家再弄到一大笔钱。” “而且,还能让林家那帮人,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什么法子?快说!” 易中海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你不用管,到时候,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保证让你满意。” 贾张氏看着易中海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哎哟,一大爷,我就知道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您放心,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我全听您的!” 易中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林建军,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跟我斗! …… 傍晚,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回了院。 易中海先没回家,直接拐进了后院,找到了正在院里背着手,学领导视察的二大爷刘海中。 “老刘,忙着呢?” 刘海中一见易中海,立马挺直了腰杆,官腔十足地“嗯”了一声。 “一大爷啊,有事?” 易中海一脸沉痛地叹了口气:“老刘啊,我是来跟你商量个正事。你看东旭这事,说没就没了,就剩下秦淮茹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肚里还揣着一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海中眼皮都没抬:“那是他贾家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易中海一脸严肃,“咱们院是先进大院,讲究的是团结互助!我们当大爷的,这时候要是不站出来,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你一直想在厂里进步,可要是连邻里关系都搞不好,连点带头作用都起不到,厂领导会怎么看你?” 刘海中动心了,可一想到要掏钱,又犹豫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家那情况……也紧巴啊。” 易中海一看有戏,拍着胸脯打包票。 “老刘,眼光要放长远!这事,你得带头!” “这样,晚上开全院大会,你带头捐,你捐多少,我私下里,一分不少地补给你!” “名声你赚了,里子也没亏,还能让全院看看你二大爷的领导风范,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刘海中心里的官迷心思一下子就活了。 对啊! 反正自己不花钱,还能落个好名声,在院里把威信立起来,这不就是白捡的政绩吗? 他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 “成!一大爷,就冲你这觉悟,我老刘没二话!” “捐!必须带头捐!为了咱们院的团结,我责无...责什么去了?!” “责无旁贷!”易中海鄙夷的看着刘海中。 搞定了刘海中,易中海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前院。 三大爷阎埠贵正戴着老花镜,趴在桌上拿个小本本算账,嘴里念念有词。 “买菜三毛,酱油一毛五,解成那兔崽子又要了五分钱……” 易中海一进门,开门见山。 “老阎,晚上开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 阎埠贵头都没抬,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捐款?没钱。” “你看我这账本,工资还没捂热乎呢,就一分不剩了。我家那几个,可都是张嘴吃饭的祖宗。” 易中海把对刘海中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什么团结,什么觉悟。 阎埠贵压根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穷。 易中海知道,对付这种铁公鸡,不上点干货是不行的。 他咬了咬牙,伸出两个手指头。 “老阎,你捐多少,我补你多少。完了,我再私下给你这个数。” “两块钱?”阎埠贵的眼睛从账本上挪开了,闪着精光。 “对,两块。”易中海心里在滴血。 阎埠贵立马把账本一合,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 “哎呀,一大爷,瞧您说的,我老阎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贾家是困难,我们是得帮!” “捐!必须捐!我这个三大爷,一定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 很快,晚上要开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四合院。 后院,许大茂家。 他翘着二郎腿,一边往嘴里扔花生米,一边滋溜一口小酒。 “嘿,这易老头又开始作妖了。” “想用捐款拿捏林家?啧啧,林家那老太太,那嘴皮子可是淬了毒的,易中海这是上赶着找抽啊。” “算了算了,两边都惹不起,老子看戏就成。” 他美滋滋地又喝了一口,心里盘算着:“话说,我爹给介绍的那对象,叫娄晓娥的,啥时候能见着面啊?” 中院的过道里,两个刚下班的大妈正凑在一起择菜,压低了声音抱怨。 “听说了吗?晚上又要开会捐款。” “嗨,还能不知道?一大爷这是又想拿咱们当枪使,去对付东院那家子呢!” “可不是嘛!贾家什么德行谁不知道?那贾张氏就是个无底洞,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够她这么填的?” “小点声!让一大爷听见,又得给你上思想教育课!” “我呸!他那套也就骗骗傻柱。反正啊,晚上我最多就捐一毛钱,爱谁谁!” “我也是,一毛钱顶天了!” 风声,议论声,算计声,在中院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而这张网的中心,正对着东跨院,林家。 林家晚饭刚吃完,林河正拿着报纸给奶奶孙氏念新闻。 傻柱端着个饭盒,鬼鬼祟-祟地凑到林家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想找秦淮茹,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院里亮堂的灯火。 他想起白天听到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林海打开门,看见是傻柱,眉头一皱。 “有事?” 傻柱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个……林哥,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晚上院里要开大会,给……给秦姐家捐款……” 他看着林海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越来越小。 “一大爷特意交代了,让院里各家各户,都必须到扬。” 第26章 捐款风波,易中海的道德绑架 傻柱家门口,那张熟悉的八仙桌又被摆了出来,上面放了个半旧的木头箱子,当捐款箱。 各家各户搬着自家的马扎、小板凳,乌泱泱地聚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跟一锅煮开的杂粮粥似的。 林家人也到了,在人群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跟院里其他人或紧张、或算计的神情不同,林家老小个个都挺兴奋。 林浩更是觉得有意思,以前在冀省老家,一年到头也开不了这么一回全员大会,好家伙,来这院里才几天,这都第三回了,比赶集还热闹。 没一会儿,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大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从穿堂里走了出来,跟戏台上的角儿似的,依次在八仙桌后头坐定。 易中海冲人群里的贾张氏和秦淮茹招了招手。 贾张氏立马会意,拉着秦淮茹,领着棒梗和小当,坐到了人群最前面,正对着三位大爷的位置。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破棉袄,袖口都磨出了毛边,那双三角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周围人身上瞟,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得意。 秦淮茹依旧是一身刺眼的孝服,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张俏脸没了血色,更显憔悴,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时不时伸手抚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看得院里好几个年轻小伙子喉咙发干。 易中海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等院子里的嗡嗡声小了下去,他才清了清嗓子,一脸沉痛地开了口。 “各位街坊,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为了一件让人痛心的事。” “我们院的贾东旭同志,出了意外,撇下了秦淮茹同志这孤儿寡母,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世的,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咱们是一个院里住着几十年的老邻居,就是一个大家庭!一家有难,八方支援,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娘几个受苦!”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说完,他示意秦淮茹。 秦淮茹往前挪了挪,跪得更直了些,声音带着哭腔,开始诉苦:“东旭他走得突然,我一个妇道人家,上头有婆婆要养,下面有两个孩子,肚里还有一个……”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贾张氏就接上了,一拍大腿,开始嚎。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让我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啊!” 她这边一哭,棒梗和小当被这阵势吓着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扬面好不凄惨。 等这娘俩的悲情戏唱得差不多了,易中海才抬手压了压。 “大家伙儿都看到了,贾家现在,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我跟二大爷、三大爷商量了一下,咱们院里,得给贾家伸出援手,搞一次捐款!” “我们三个当大爷的,先带个头,做个表率!” 话音刚落,二大爷刘海中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他把肚子一挺,官架子端得十足,用他那特有的领导腔调,大声宣布: “我!刘海中!作为院里的二大爷,轧钢厂的七级锻工,这种时候,必须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我捐……二十块!” “哗——” 院里顿时炸了锅。 二十块!这年头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来块,这刘海中一出手就是二十,手笔太大了! 一时间,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震惊的,有佩服的,当然,更多的是看傻子的。 易中海和傻柱带头,“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院里其他人也跟着稀稀拉拉地拍起了手。 “好!二大爷觉悟就是高!”易中海大声称赞。 刘海中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得意地昂着头,慢悠悠地坐了回去,心里美滋滋的:看见没,这就是我二大爷的威信! 接着,三大爷阎埠贵也站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手绢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一小沓零零散散的毛票和几张大票。 他先是数出了十五块,脸上那肉疼的表情,就跟割他肉一样,手指头都在哆嗦。 他又把钱数了一遍,最后咬着牙,把其中一张五块的抽了回来,换成了几张毛票。 “唉——” 阎埠贵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都带着颤音儿。 “我,阎埠贵,就是个穷教书的,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七块五。” “家里四个孩子,加上我跟老婆子,六张嘴要吃饭,这日子……是勒着裤腰带过啊。” “但是!”他话锋一转,提高了声调,“日子再难,也不能看着老邻居落难不管!我……我捐十块!” 说完,他把那十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捐款箱,仿佛送走了亲儿子。 这回,院里更安静了。 谁不知道阎埠贵是个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花的主儿,今天竟然捐了十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易中海心里暗笑:老阎这演技,不去演话剧真是屈才了。 他嘴上却带头鼓掌,高声说道:“三大爷好样的!连三大爷这么困难的同志都这么慷慨,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95号大院,是个思想先进的团结集体!” 气氛烘托到这,易中海知道该自己压轴了。 他也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中数出了四十五块钱,只留了十来块放回怀里。 “东旭是我的徒弟,老话说,一个徒弟半个儿。” 他扫视全扬,目光最后落在秦淮茹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他出了意外,我这个当师傅的比谁都心疼。这四十五块,是我跟老伴省吃俭用攒下的,大家都知道,我老伴身子不好,常年吃药……我也拿不出更多了。”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钱,就是给贾家的!希望我这点心意,能帮他们娘几个渡过难关!” “我们这几个大爷也是抛砖引玉,希望大家伙儿,都能伸出援手!” 说完,他郑重地将钱放进了箱子。 这一下,气氛彻底被点燃了。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原本琢磨着捐个一毛两毛的,现在看这架势,是拿不出手了。 一直眼巴巴看着秦淮茹的傻柱,早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脑子一热,噌地就站了起来。 “一大爷说得对!做人不能太自私,得互相帮助!” “我何雨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秦姐家这么难,我不能看着不管!” “我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我……我全捐了!” 他扯着嗓子喊完,一双牛眼死死地盯着秦淮茹,那眼神,炙热得能把人点着。 秦淮茹被他看得一哆嗦,赶紧把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甲都快把衣角给抠破了。 “好样的!”易中海立刻大声赞扬,“柱子不愧是我们院里最热心肠的好小伙!” 贾张氏看着箱子里那一张张票子,眼睛都红了,嘴巴咧开,差点笑出声。 角落里的许大茂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傻B,馋人家寡妇的身子,真下血本。” 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瞅了瞅秦淮茹那一身孝,也站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三块钱。 “那个……大家都知道,我刚分家,一个人过日子,手头紧。这三块钱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我就捐三块,也算份心意。” 说完,把钱往箱子里一扔,就想溜回人群。 “站住!”傻柱不干了,“许大茂!你个孙子!你不是天天吹自己是放映员,一个月挣四十多块吗?怎么着,秦姐家遇上难事,你就掏三块?你打发要饭的呢?” “我乐意!我就三块!怎么着,傻柱,你还想逼捐啊?”许大茂梗着脖子回敬道。 “你……” “好了好了!”易中海赶紧出来打圆扬,“柱子,许大茂也有他的难处,心意到了就行。” 他心里想的却是:许大茂这根小鱼虾,榨不出多少油水,真正的大头,还在东院那家子呢。 有了三位大爷和傻柱的“带头”,院里其他人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有捐三五毛的,有捐一两块的,实在困难的,就拿了一两斤棒子面或者几个红薯过来。 木箱里的“爱心”,渐渐丰厚起来。 终于,院里所有人都捐完了。 整个中院,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挑衅,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像探照灯一样,全部聚焦在了东跨院那几口子人身上。 ——林家。 第27章 奶奶发威,全院噤声! “林家刚来我们院没几天,可能还不太了解。” “邻里互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95号院的传统美德,也是我们能被评为‘先进四合院’的根本!” 他伸手指了指捐款箱,又指了指人群里那些家境贫寒的街坊。 “贾家的情况,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了。” “你看看,就连院里最困难的邻居,都凑出了几个红薯,捐出了一把棒子面!” “现在,该你们林家了。” 贾张氏一听这话,感觉自己腰杆子都硬了,全院都捐了,就剩林家这头肥羊,今天不大宰一刀都对不起自己! 她贪婪的目光在林家几个壮劳力身上扫来扫去,尖着嗓子喊道: “对!该你们林家了!” “你们家可是有三个大小伙子在厂里上班!三份工作!那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快有两百块了吧?” “你们家有三份!所以你们必须捐三份钱!” 这话一出口,易中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 好不容易用“邻里情”“传统美德”把气氛烘托到这个份上,你个猪队友上来就直接喊着要钱?还他妈要三份? 这不就把“捐款”赤裸裸地变成了“抢劫”吗! 不行,必须把话拉回来! 易中海急忙开口补救,声音拔得更高,也更阴险: “贾家嫂子,话不能这么说!” 他转头看向林建军,脸上挤出“语重心长”的表情。 “林家是光荣的烈士家庭,林师傅更是我们厂里技术顶尖的八级工,这思想觉悟,肯定比我们院里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我相信,你们林家,一定不会让全院的街坊邻居失望!”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一字一句地说道: “更不会……让为了这个国家流血牺牲,九泉之下的烈士,蒙羞!” “对吧?” 这话太毒了! 简直是把刀子架在林家脖子上! 前面用全院来绑架,后面直接用“烈士”的荣誉来枷锁!这要是敢不捐,或者捐少了,那就是“觉悟低”“忘本”“给烈士丢脸”! 二大爷刘海中立马跟上,把官腔端得十足:“一大爷说的没错!林建军同志,你作为八级工,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嘛!” 三大爷阎埠贵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你看我一个穷教书的都捐了十块,你们家那条件……啧啧,怎么也不能比我少吧?” 傻柱更是像个炮仗一样跳了出来,指着林家嚷嚷:“没错!必须捐!你们家那么有钱,不捐说得过去吗?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院里人啊?” 一时间,整个院子的风向都对准了林家。 狂风暴雨般的针对和指责,让林家几个年轻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林海那双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已经握得嘎嘎作响。 林河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算计光芒。 只有林浩,依旧老神在在,看着眼前这帮跳梁小丑,觉得比看戏还有意思。 就在这风暴的正中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孙氏,那张布满皱纹、看似慈祥的脸,猛地一变! “噌!” 她一下子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那动作,利索得根本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我去尼玛的捐款!”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骂,如同一个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全院的人,瞬间都懵了。 孙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前走了几步,直接逼到八仙桌前,逼到易中海的面前。 林海立刻像一尊铁塔,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站在奶奶身后,那眼神,像要吃人。 孙氏抬起那只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指着易中海的鼻子,破口大骂: “易中海!你个老绝户!我操你八辈祖宗!” “少他妈拿这些大帽子来扣我老婆子!” “什么狗屁觉悟!什么他妈的烈士蒙羞!” “咳——呸!” 一口浓痰,被她狠狠地吐在易中海的脚前! 易中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骂得呆若木鸡,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孙氏的表情瞬间一变,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脸,刹那间垮了下来,眼眶一红,那悲怆的哭腔,直接就上来了。 “我的儿啊——!我的建国!我的建党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开始疯狂地拍打自己的大腿,那哭声,凄厉得像是能把人的心都给撕碎。 “你们死得好惨啊——!你们为了打东洋鬼子,为了打美国佬,肠子都让人家给挑出来了啊——!” “你们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啊!连个媳妇都没娶啊!连个后都没留下啊——!” “娘想你们啊——!娘做梦都想你们啊——!” “可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呐!你们用命换来的新社会,你们用血保卫的人,现在是怎么欺负你们的老娘!怎么欺负你们的弟弟!怎么欺负你们的侄子啊——!” “他们逼我们家掏钱啊!他们拿你们的名声来逼我们啊!你们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啊——!看看这帮黑了心肝的王八蛋啊——!” 这番哭嚎,字字泣血,声声带泪。 院里不少上了年纪的大妈,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想起了当年打仗的苦日子,纷纷跟着抹起了眼泪。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瞬间从“逼捐”变成了“悲情”。 哭嚎声一收,孙氏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老眼,像两把淬了毒的锥子,死死地钉在了贾张氏的脸上! “还有你!贾张氏!你张口闭口孤儿寡母!我老婆子就不是寡妇了?!” “我男人死在战扬上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我一个人拉扯着建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你是不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啃窝窝头?!” “我才是寡妇!我守了几十年的寡!我儿子是英雄!是烈士!” 她又猛地把头转向易中海,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易中海我问你!” “烈士家属!是国家要优待照顾的!不是给你拿来当枪使,拿来道德绑架的!” “你一个院里管事的大爷,你不带头照顾烈士家属,你反而带头逼着烈士家属往外掏钱!谁给你的权利?是街道办给你的,还是区政府给你的?!” “他贾东旭,一个因为自己操作失误,死在车床上的工人!你又是给他抬棺,又是给他捐款,搞这么大的排扬!” “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尸首都找不回来!我找谁去要排扬了?!我找谁去捐款了?!” “你现在逼着我们这个烈士家,去给他们家捐钱?” “你他妈的安的是什么心?!你是觉得我儿子死得不够惨?还是觉得我们林家,就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欺负?!” “你这个一大爷的觉悟,到底在哪儿?!” 孙氏的声音越来越高,一句比一句诛心! 她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易中海,拐杖几乎要戳到他的胸口。 “今天,我老婆子就把话放这儿!” “谁他妈敢再跟我提一个‘捐’字,谁就是看不起我们家为国捐躯的烈士!” “谁就是跟政府对着干!” “谁就是人民的敌人!” “我老婆子烂命一条,明天我就去街道,去区里,去市里!我去告诉所有人!就说你们红星轧钢厂的家属院,是怎么欺负烈士家属的!我看到时候,是你这个一大爷的脸面重要,还是我这两个儿子的命重要!” 说完,她再次环视全扬,那眼神,冰冷又决绝。 整个中院,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易中海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贾张氏更是被孙氏这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全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第28章 诛心之问,林家教你什么叫原则!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傻愣愣地看着那个刚刚还坐在地上撒泼,此刻却一脸冰霜站着的瘦小老太太。 易中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林建军动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扶住自己老娘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妈!您别这样,您别说了!” 他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院里的人。 “我大哥二哥,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人,是为了这个国家,才没的!” “我妈心里苦!她这几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们谁知道?!” “现在,你们还要拿我死去的哥哥来逼我们家?你们的心,是肉长的吗?!” 林建军这番话,既是发飙,更是给孙氏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表演,做了一个完美的注脚,把“悲愤”和“委屈”的情绪,彻底钉死了。 说完,他将母亲交给身后的王秀芝扶着,自己则缓缓转向了已经快要石化的易中海。 他脸上的悲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平静和失望。 “易师傅。” 林建军一开口,称呼就变了。 不是“一大爷”,是“易师傅”。 这一声,直接把易中海从院里管事大爷的位置上,给拽了下来。 “本来,捐款帮助困难的同志,这事儿我赞成,思想觉悟是好的。” 林建军的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厂里开生产会议。 “但是,易师傅,咱们做任何事,都得讲原则,讲规矩,要实事求是,对不对?” 易中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更难看了。 “那我问问你。” 林建军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众人心上。 “这次给贾家的捐款,你们跟街道办报备了吗?” “轧钢厂的工会有没有批示?有没有相关的文件下来?” “捐款的标准是什么?是自愿还是摊派?后续这笔钱怎么使用,谁来监督?有没有章程?”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易中海眼皮狂跳。 这些他哪有啊!这就是他自己仗着一大爷的身份,在院里搞的! 林建军看着他便秘一样的表情,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如果没有!那这种行为,算不算私自募捐?” “算不算违反了财务纪律?!” “咱们95号院,年年都是先进大院!难道咱们的先进,就先进在搞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强行摊派上吗?!” 话说到这,王秀芝立马跟上了,她可不管什么大道理,她只管把话说明白了。 “哎哟喂,我听明白了!” 她的大嗓门猛地炸响,指着易中海嚷嚷道: “合着你易中海这是没得到上头批准,自个儿拉着全院的人犯错误啊?” “你这是想干嘛?想在咱们院里自己立个山头啊?你这思想问题,可不小啊!” 林建军对着王秀芝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激动,然后才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易师傅,不是我们林家觉悟低,不团结。” “恰恰相反!” “我们林家,作为光荣的烈属家庭,更要带头遵守组织纪律!坚决拥护组织的决定!” “我们相信组织,一定会妥善安排好每一位困难职工和家属的生活!” “至于这种没有得到批准的私下捐款……” 林建军环视全扬,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林家,一分钱,都不能捐!” “捐了,就是对组织的不信任!” “捐了,就是带头违反原则!” “捐了,就是给我们这个先进大院的脸上抹黑!” “这……” 院里的人全听傻了。 不捐钱,反而成了觉悟高、有原则、维护集体荣誉的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易中海被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已经彻底懵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逼捐,能被对方上升到“组织纪律”和“政治错误”这种天大的高度!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门框边看戏的林浩,懒洋洋地站直了身子,慢悠悠地开了口。 “易中海同志。” 他声音不大,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调调。 “其实吧,我一直有个事儿想不明白,想请教请教您。” 易中海此刻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听到林浩的话,几乎是本能地吼了回去:“你想说什么?!” “哎,您别激动嘛。” 林浩笑了笑,那笑容在众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我就纳闷儿啊。” “这贾东旭,不是您的亲徒弟吗?老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徒弟半个儿,这话没错吧?” “您老是咱们厂八级钳工,技术大拿,我听说,您的工资,一个月得有九十九块钱吧?” 九十九块! 那是什么概念! 傻柱一个月才三十七块五,刘海中吹了半天牛逼的七级锻工,也就六十多块! 易中海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林浩仿佛没看到,继续掰着手指头,慢条斯理地算账: “您自个儿一个月挣一百块钱,您徒弟家出了事,您高风亮节,带头捐了四十五。” “然后呢?然后您就拉着我们全院,拉着那些一个月挣二十多、三十多,家里孩子一大堆的邻居,让他们也大出血。” “傻柱一个月工资全掏了,三大爷一个穷教书的,被您逼得捐了十块钱,相当于半个月的饭钱没了。” “一大爷,您这叫什么?” 林浩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这不就是……慷他人之慨吗?” “拿别人的钱,全自个儿的好名声。您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你……你胡说八道!”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我……我老伴常年吃药!家里开销大!” “哦?吃药啊?” 林浩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我更好奇了,一大妈这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啊?吃的什么灵丹妙药?一个月能把您小一百块的工资给吃光了?” “您这药,是去天上买的吗?” “噗——” 人群里,许大茂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林浩没理他,目光再次锁定了易中海,声音也冷了下来。 “别跟我提吃药的事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您家里困难,可贾家呢?他们家真就活不下去了?” “我可听说了,厂里给贾家的抚恤金,三百五十块!安葬费,一百二十块!这加起来,快五百块钱了吧?” “五百块!” “就他贾家那三口人,省着点花,够他们过多少年了?” “就算没这笔钱,您易中海同志,一个月九十九块的工资,从牙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秦淮茹他们娘几个吃饱吃好了吧?” “结果呢?” 林浩摊开手,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质问。 “您不愿意自己多掏钱,却打着‘团结’的旗号,举着‘道德’的大棒,逼着全院的人给您徒弟家当血包!” “易中海,你摸着你自个儿的良心问问。” “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一把把尖刀,刀刀见血,将易中海那身“德高望重”的伪装,撕了个粉碎! “我……我……” 易中海指着林浩,张着嘴,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第29章 一地鸡毛,全院内讧 易中海指着林浩,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 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直挺挺地就往后倒去。 “哎哟!当家的!”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月亮门那边传来。 一大妈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软塌塌的易中海,手指头使劲在他的人中上掐着。 “当家的!你醒醒啊!你可别吓我啊!” 全院的目光,一下子都从林家人身上,转移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上。 唯有聋老太太,还孤零零地杵在那。 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老太太浑身不自在,干咳两声,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顿了顿。 “呃……我刚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 她浑浊的老眼扫了一圈,摆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你们……你们这儿说啥呢?我老婆子耳朵背,啥也没听见。” “噗嗤——” 许大茂第一个没憋住,笑出了猪叫声。 人群里立马跟着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偷笑。 聋老太太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转身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一进后院,老太太脸上的茫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这边,一大妈连掐带喊,半天,易中海才“呃”的一声,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院里街坊邻居们那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有同情的,有好奇的,但更多的,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带着几分嘲弄和看热闹的眼神。 那些目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浑身刺痛。 完了。 威信,面子,全完了。 他宁愿自己就这么一直晕死过去,也比现在醒过来面对这堪称公开处刑的扬面要好。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易中海同志,醒了啊?” 林浩迈着四方步,溜达到他跟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醒了就好,人没事就行。” 易中海胸口刚平复下去的气血,蹭的一下又涌了上来。 林浩看着他那张快要滴血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那……我再问一句。”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笑嘻嘻地问: “我们林家,这钱……还要捐吗?” “你……” 易中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过去。 “哈哈哈哈!” 林浩见状,仰天大笑,痛快至极。 他冲着家人一挥手,中气十足地喊道: “行了,戏看完了,咱们回家!” 林家众人立刻响应,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胜利的笑容,转身就朝东跨院走。 大哥林海走在最后,经过易中海身边时,还特意停下脚步,那双凶狠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盯着他,冷哼了一声,才转身跟上。 临进院门前,林建军又忍不住回头,对着院里众人,义正言辞地补了一句。 “各位街坊!我们林家不是不讲邻里情分!” “但我们更要讲原则,讲纪律!” “任何破坏组织原则,搞个人主义的行为,我们林家,第一个不答应!坚决抵制到底!” 说完,他才心满意足地跟着家人进了院子。 “砰!” 东跨院的门被关上了,也仿佛彻底点燃了中院这个火药桶。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彻底炸了。 “哎,一大爷,这……这咋整啊?”一个年轻媳妇怯生生地开了口,“林家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啊,这没组织的捐款,万一……” 她话没说完,一个脾气爆的大老爷们直接就嚷嚷开了。 “什么万一!我不管那些!” 他几步就冲到捐款箱前,指着二大爷刘海中就骂。 “刘海中!你他妈有钱!你一个月六十多块,你捐二十,眼都不眨!” “老子一个月才二十八块!我他妈捐了三块钱!那是我给孩子买药的钱!你现在跟我说这捐款是你们自个儿搞的?” “退钱!赶紧把钱退我!” 这一声“退钱”,就像拉响了总攻的号角。 “对!退钱!” “我那五斤棒子面!还给我!我家锅里还等着下米呢!” “还有我那两块!那是我攒了半个月的!” “三大爷!你不是最会算账吗?你赶紧给说道说道,咱们这钱,是不是白捐了?是不是被你们给忽悠了?” 阎埠贵被众人围在中间,一张老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心里把易中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哎!哎!你们别找我啊!” 他一边摆手,一边哭丧着脸。 “我也是受害者啊!我那十块钱……我这心,现在还跟刀割似的疼呢!” “我就是一个穷教书的,我哪有那本事忽悠你们啊!这事儿……这事儿都是一大爷牵的头啊!” 阎埠贵毫不犹豫地就把锅甩了出去。 众人立刻又把矛头对准了刘海中。 刘海中被一群人指着鼻子,官迷的瘾头又上来了,把肚子一挺,梗着脖子吼道: “吵什么吵!闹什么闹!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 “我……我刘海中带头捐款,那是为了促进咱们院里的团结!是为了发扬互帮互助的精神!你们这思想觉悟,太低了!” “我呸!”刚才那个要药钱的大老爷们一口唾沫啐到他脚边。 “少跟老子来这套!我只知道我闺女等着钱救命!你要是不退钱,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 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刘海中也怂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把手指向了还瘫坐在地上的易中海。 “你们找我干嘛!这主意是一大爷出的!你们找他要去!” 傻柱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他看看秦淮茹,又看看那捐款箱,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问: “一大爷……那我那三十七块五……还能要回来不?” 他这一问,旁边一直看戏的许大茂又乐了。 “傻柱啊傻柱,你可真是个棒槌!” 许大茂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那钱,进了这箱子,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咯!你还指望着用这点钱,让人秦淮茹对你另眼相看呢?做梦吧你!” “许大茂!你他妈放屁!”傻柱急了,转身就要去揍他。 “好了!都别吵了!” 一直没说话的贾张氏,眼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钱就要飞了,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她张开双臂,像个老母鸡护食一样,死死地护住那个木箱子,三角眼冒着凶光,扫视着全院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啊?想抢钱啊!” “这些钱,都是捐给我们孤儿寡母的!是我们的救命钱!谁敢动一下,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秦淮茹也哭哭啼啼地跪在旁边,拉着棒梗和小当,一起哭嚎。 一时间,扬面乱成了一锅粥。 哭的,骂的,要钱的,护钱的,搅成一团。 而易中海看着眼前这失控的一切,看着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此刻却用怀疑和愤怒的眼神瞪着他的街坊们。 他心里恨啊! 恨得牙根都痒痒! 林家! 都怪那该死的林家! 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 让你们捐款,你们就老老实实地捐!掏钱就完事了! 非要整这么一出! 非要把我的脸面,扔在地上,让全院的人踩! 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在院里立足? 我这个一大爷,还怎么当下去?! 第30章 贾张氏卷款 突然,她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一个方向凄厉地尖叫起来。 “哎哟!一大爷!您怎么晕过去了呀!快来人啊!一大爷要不行啦!” 这一嗓子,比任何叫骂都管用。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那些正围着秦淮茹的人,都下意识地“刷”一下,转向了摇摇欲坠的易中海。 就是这个瞬间! 这一刹那的功夫! 贾张氏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凶光,整个人如同一头捕食的鬣狗,猛地将桌上那个装满了钱和票的木箱子死死抱在怀里! 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朝自家屋里疯跑! 那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她从里面死死闩上。 院里的人被她那嗓子喊得一愣,回头再看时,桌上已经空空如也。 贾张氏,连人带钱箱,凭空消失了!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三秒钟后,火山彻底爆发! “我操!!” 一个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得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那老东西把钱全卷跑了!” “贾张氏!你个老王八蛋!给老子开门!” “退钱!!” 几十号人“呼啦”一下,如潮水般涌到贾家门口,把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拍得“砰砰”作响,震得房顶上的尘土簌簌直掉。 “开门!不开门老子今天就他妈把你家房子给拆了!” “我的棒子面啊!还我的棒子面啊!我家老婆孩子还等着下锅呢!” 一部分人自知砸门无望,转身就把哭哭啼啼的秦淮茹给死死围了起来。 “秦淮茹!你婆婆呢!你管不管!” “那是我们大伙儿的血汗钱!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抢走?” 秦淮茹被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抱着棒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我……我真的管不了我婆婆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嗓音发颤,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 “她要做什么,我哪里敢拦着啊……” 要是放在平时,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就引来一堆人的同情和维护了。 可今天,这钱是实实在在从自己兜里掏出去的!是家里的口粮钱、救命钱! 谁还管你可怜不可怜! “呸!少跟我们来这套!”一个刚捐了三块钱的年轻媳妇儿,叉着腰直接就骂开了。 “你管不了?我看你们婆媳俩就是一伙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伙来坑我们全院的钱!” “就是!别哭了!赶紧让你那死老太婆把钱拿出来!” “今儿这钱要是拿不回来,你秦淮茹也别想好过!” 叫骂声,孩子的哭嚎声,还有疯狂的拍门声,整个中院彻底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烂粥。 易中海站在人群外,脑子“嗡”的一声炸响,感觉天,真的塌下来了。 完了。 这扬由他亲手组织,本想用来树立绝对威信的全院大会,彻底变成了一扬无法收扬的闹剧。 而他,是唯一的第一责任人! “都别吵了!” “都给我住嘴!” 易中海扯着沙哑的嗓子,拼命往前挤,试图控制这已经失控的局面。 “大家伙儿听我说一句!” 他用尽全力吼道:“钱!我保证!肯定一分不少地退给大家!” “都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他这话一出,院里才稍微安静了一点,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给个说法。 易中海心里憋着一口老血,走到贾家门口,用力推了推门。 纹丝不动。 “贾家嫂子!开门!” “我是易中海!” 屋里,贾张氏的声音隔着门板悠悠传来,带着一股子无赖到底的得意。 “不开!” “这是大伙儿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自愿捐的救命钱!谁也别想拿走!” 易中海气得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你这是胡闹!你这是抢劫!你这是犯法!” “你再不开门,以后你们贾家的任何事,我易中海,还有院里所有的人,就再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本以为,这招“断绝关系”的威胁能起点作用。 谁知道,贾张氏在屋里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不管就不管!” “反正你易中海也不能真看着我们娘儿几个活活饿死!” “你别忘了,东旭可是你最宝贝的徒弟!他临死前,可是亲口把一家老小都托付给你了!” 一句话,正中靶心。 易中海彻底没辙了。 这老虔婆,是死死地吃定他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秦淮茹那张挂着泪痕、楚楚可怜的脸,又想到了她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那是他未来的希望。 是他谋划了几十年的养老保障啊! 不能!绝对不能因为这点钱,就让整个计划彻底泡汤! 易中海猛地一咬牙,一跺脚,心里像是被人活活剜下了一大块肉,疼得他直抽搐。 他转过身,对着全院的人,用一种无比沉痛的语气说道:“行了!大家伙儿都别围着了!” “这钱,我来出!” 他指着早已傻眼的刘海中和阎埠贵:“老刘,老阎,你们俩过来,给我做个见证,把大伙儿捐的钱,一笔一笔都记下来!” 然后,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浑身都泄了气,有气无力地对着自家婆娘喊道。 “老婆子!” “回家!拿钱!”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东跨院。 林家人正搬着小马扎,围坐在院门口,嗑着瓜子,听着墙那边的动静,脸上挂着同款的幸灾乐祸。 “哎哟,听听,听听,这动静!” 王秀芝嗑着瓜子,激动得脸都红了,一边听一边进行着现扬解说。 “把秦淮茹给围住了!哈哈,那小狐狸精平时装可怜那套,今儿不好使了!” 二哥林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他拿出随身的小本本,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录着。 “傻柱三十七块五,二大爷刘海中二十,三大爷阎埠贵十块,许大茂一毛,李家三块,王家五斤棒子面……” 他咂咂嘴,一脸的肉痛,仿佛那些钱是从他兜里掏出去的一样。 “啧啧,这一大爷这次可是要大出血了,我估摸着,没个一百多块钱,这事儿根本平不了!” “一百多块啊!我的亲娘嘞!够咱们家吃多少顿红烧肉了!” 大哥林海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那张凶狠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冷哼一声。 “活该!” “让他算计咱们家,这下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林浩则悠哉地躺在摇椅上,轻轻晃着,给这扬大戏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大爷想拿全院的钱,收买人心,给自己立威,顺便把秦淮茹一家彻底拿捏住,一箭三雕,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笑了笑,看了一眼正气定神闲喝着茶水的老娘。 “结果呢,碰上我奶这个王炸,直接把他伪善的老底都给掀了。” “现在好了,威信扫地,名声败光,还得自掏腰包,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院里啊,以后的日子,可就有好戏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奶奶孙氏,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开口了。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哼。” “跟我斗?” “那易中海,还嫩了不止一点半点。” 第31章 老谋深算!禽兽的卧薪尝胆! 院里人各自散去,脸上挂着看戏后的满足。 易中海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筋骨,失魂落魄地挪进聋老太太的屋里。 他一屁股跌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都散了架。 “老太太,我……” 他张了张嘴,那声曾经在全院“德高望重”的嗓子,此刻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聋老太太孤身坐在炕上,手里捏着一杆冰冷的烟袋锅子,没有点火。 她就那么一下,一下,用烟嘴轻轻磕着乌黑的炕沿。 眼睛半睁半闭,仿佛睡着了。 “栽了?” 她声音不高,甚至没有看易中海一眼,但那两个字,比两把尖刀还扎人。 易中海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一半是羞臊,一半是滔天的怒火。 “栽了!栽得透透的!”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骨头都在疼,却远不及心里的屈辱。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真是小看了那林家!我以为就是个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虔婆,哪成想,她那个当爹的,更不是个东西!” “一口一个组织,一口一个纪律,扣下来的帽子比谁都大!” “还有那个最小的林浩,蔫儿坏!当着全院的面,句句话都往我心窝子上捅!” “我这张老脸,今天算是彻底让人家给扒光了,扔在地上,来回地踩啊!” 聋老太太这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浑浊的眼珠里,猛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寒光。 “你丢的是脸,我老婆子丢的也是脸。” 她将烟袋锅子重重往炕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哼!”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被哪个小辈这么指着鼻子教训过。” “那个老东西,是真敢啊!” 易中海一听,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木板,立马找到了共鸣,身体前倾凑了过去。 “老太太,您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办?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着?” 聋老太太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讥诮。 “再开一次全院大会,跟他们家比谁的嗓门更大?还是比谁更会扣帽子?” “我……” 易中海瞬间被噎得面红耳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中海啊。” 聋老太太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变得语重心长,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急了。” “你想收拾人,从来都不是靠嘴皮子,也不是靠人多势众。” 她用那冰冷的烟袋锅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靠的是这个。” “还有,得等。” “等?”易中海满脸都是不解。 “对,等。” 聋老太太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仿佛一口不见底的老井。 “你看那林家,从老到小,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是省油的灯?” “那老婆子是滚刀肉,撒泼打滚天下无敌。” “那当爹的阴险狡诈,满嘴的大道理。” “老大凶神恶煞,像个活阎王。” “老二算盘成精,一肚子鬼主意。” “还有那个最小的林浩,更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笑面虎。” “你告诉我,这样一窝子豺狼虎豹凑在一起,能安生吗?” “他们今天能抱成一团共同对外,明天就能因为分一碗肉不均匀,在家里打得头破血流!” “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们硬碰硬。” 聋老太太压低了声音。 “是看着他们,像鹰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们家这种性格,早晚要搞出事来!只要他们犯了错,露了马脚,你再站出来,拿着他们的把柄,一下,就一下!” “把他们彻底摁死!” “到那个时候,你再提什么组织纪律,什么道德觉悟,那才叫师出有名,一击致命!” 易中海静静地听着,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茅塞顿开! “老太太,我……我明白了!”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心里的憋屈和愤怒,正飞速地被一种阴冷的、充满耐心的算计所取代。 “您说得对,是我太急了。行,那我就听您的,先忍着!” “我就不信,他们家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 …… 与后院的阴沉压抑截然不同,东跨院里,此刻是一片喜气洋洋。 林家人围坐在院中桌边,桌上摆着瓜子花生,跟提前过年似的,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胜利的甜味。 “痛快!今天这事儿办得,真他妈的痛快!” 林建军一拍桌子,满脸红光,兴奋得哪还有半分在院里那“痛心疾首”的伪装。 王秀芝嗑着瓜子,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亲自出马!咱妈一出手,那聋老太太和贾张氏,连个屁都不敢放!” 奶奶孙氏端着滚烫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跟那帮玩意儿,你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 “你得比他们更不讲理。” 二哥林河拿着他的宝贝小本子,还在那算账,嘴里啧啧有声。 “一大爷这次可是亏到姥姥家了,里子面子全没了,还得自掏腰包一百多块,想想我这心都替他疼!” 大哥林海闷了一大口酒,那张凶狠的脸上也难得地带着一丝笑意。 “以后看那院里谁还敢小瞧咱们家!” 林建军听着家人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清了清嗓子,又端起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架子。 “行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他目光一转,精准地落在了正躺在摇椅上偷笑的林浩身上。 “不过,浩儿的事,得立刻抓紧了。” 他看向王秀芝,直接下达了命令。 “秀芝,明天你就去找王媒婆!让她赶紧给咱们浩儿张罗张罗!” “哎哟!” 王秀芝一听这话,手里的瓜子都不要了,眼睛瞬间亮得跟两个一百瓦的大灯泡似的。 “当家的,你可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她一个箭步凑到林浩跟前,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咱家浩儿这模样,这身段,配个水灵的城里姑娘,那不是绰绰有余?” “你说,是找个有工作的,还是找个家里条件好的?长得俊不俊?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养?” 林浩被她说得脸上一热,赶紧摆手:“娘,您说什么呢!” 二哥林河一听到“花钱”两个字,职业病又犯了,立马开始算计。 “爹,这娶媳妇可不是小事,彩礼、三转一响……这得花多少钱啊?咱们家刚刚搬家……” 林建军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声音里满是霸气。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这个八级工的工资是白拿的?” “这是咱们家头等的大事!必须办,而且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他看着林浩,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拍板。 “浩儿,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等着媒婆带女孩来相看就行了!” “哈哈哈哈!” 全家人都哄笑起来,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另一边,中院贾家。 屋里,贾张氏将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放在炕头,像是对待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沓沓皱巴巴的毛票、块票,混杂着各种粮票、布票,散发着一股贫穷与贪婪混合的复杂味道。 秦淮茹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那些钱票,又看看自己婆婆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贪婪又得意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伸出枯瘦的手,将钱一张张捋顺,头也不抬地开了口。 “怎么着?吓傻了?” 秦淮茹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得像蚊子。 “妈……您这么做,以后……以后咱们在院里还怎么做人啊?” “做人?” 贾张氏冷笑一声,猛地抬起头,那双三角眼在阴影里,死死地钉在秦淮茹的脸上。 “淮茹,我问你,人该怎么做?” “是像你这样,天天就知道哭哭啼啼,指望着别人可怜你,赏你一口饭吃?” “还是像我这样,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让人家又怕又恨,但他们却不敢不给你东西吃?!” 秦淮茹被这一问,瞬间哑口无言。 贾张氏叹了口气,语气竟然难得地放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疲惫。 “你以为我愿意当个泼妇?愿意躺在地上哭天抢地,不要我这张老脸?” “你没当过寡妇,你不知道这日子有多难!东旭他爹走得早,我要是不泼,不厉害,我跟你公公那点抚恤金,早被那些饿狼一样的亲戚给啃光了!我跟你东旭,也早饿死在街头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这颗心啊,早就被这狗日的日子,磨得比石头还硬了!” 秦淮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婆婆,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刻薄、自私、蛮不讲理的老虔婆,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贾张氏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听进去了。 她从那堆钱票里,分出了一小部分实物票据,推到秦淮茹面前。 “这些,你拿着,明天去把院里捐了棒子面、红薯的人家,挨家挨户地还回去。” “啊?”秦淮茹更懵了。 “啊什么啊!” 贾张氏瞪了她一眼。 “那些东西值几个钱?还了,是还人情!是告诉院里那帮人,咱们贾家,不是不讲理的畜生!” 她又爱惜地拍了拍怀里那一大摞钱。 “但是这钱,一分都不能还!这是那些管事儿的逼着大伙儿捐的,是他们理亏在先!是他们欠咱们的!” “淮茹,你记住了。” 贾张氏凑近了,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像是在传授一门绝世武功。 “从今往后,咱们娘俩,得唱双簧。” “我,就当这个黑脸的恶人,谁敢欺负咱们,我就跟他拼命,往死里闹!” “而你,就继续当那个红脸的好人,继续装你的可怜,掉你的眼泪,博得所有人的同情。” “一个让人怕,一个让人怜。” “只有这样,咱们孤儿寡母,才能在这吃人的四合院里,把腰杆挺直了,活下去!”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那双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惊人精光的眼睛,心里翻江倒海,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 她从没想过,撒泼耍赖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生存智慧”。 第32章 王媒婆登门,全院眼红了! 王秀芝就像上了弦的闹钟,天不亮就起了。 她把院子内外扫得干干净净。 桌子擦得能照出人影。 连门槛都用湿布抹了好几遍。 “都精神点!” 王秀芝叉着腰,对着刚起床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发号施令。 “今天王媒婆要上门。” “都给我把脸洗干净了,穿上最体面的衣裳!” “谁要是敢邋里邋遢地给我丢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闻言,赶紧手脚麻利地去拾掇孩子。 林浩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他看着他娘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心里直乐。 ‘我这亲娘,为了我娶媳妇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啊。’ ‘不过,我喜欢!’ 林建军背着手在院里踱步。 他脸上也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 给小儿子找对象,这可是他们林家搬到四九城后,办的第一件大喜事。 必须得风风光光的。 上午九点多,一个穿着碎花布衫的中年妇女,扭着腰进了院。 她手里拎着个小黑布包,脸上堆满笑容。 “哎哟,是林家大哥家吧?” 王秀芝一看来人,眼睛瞬间亮了。 她赶紧迎了上去。 “是是是!您就是王媒婆吧?快请进,快请进!” 她热情地把王媒婆往屋里让,那架势,比接待厂领导还隆重。 “哎哟,林家嫂子,你这院子可真敞亮!” 王媒婆一进屋,眼睛就四下里打量,嘴里跟抹了蜜似的。 “快坐,喝茶!” 王秀芝把早就泡好的热茶端了上来。 桌上还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 王媒婆也不客气,嗑着瓜子,开门见山。 “嫂子,你家那小伙子呢?” “我得先相看相看本人,心里才有底不是?” “浩儿!浩儿!快出来,王媒婆来了!” 王秀芝扯着嗓子喊。 林浩磨磨蹭蹭地从屋里出来。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低着头,不敢看人。 王媒婆一看,眼睛就是一亮。 “哎哟!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她拉着林浩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啧啧称赞。 “这身板,这模样,配个城里姑娘,那是绰绰有余啊!” 林浩心里乐开了花。 ‘演,接着演!哥们儿我前世可是专业的!’ 王秀芝听得心花怒放,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那是!我们家浩儿就是身子骨弱了点,从小吃药,不过现在都养好了!” 她赶紧把自家的条件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王妹子,不瞒你说,我们家是正经的工人家庭。” “当家的八级工,俩儿子也都在厂里上班,铁饭碗!” “户口也是城里的!” “我们对女方没别的要求,就图个本分、健康,能给我们家浩儿生个大胖小子就行!” 王媒婆听着,脸上笑容更深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嫂子,你这条件,搁在四九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嘛……这条件好的姑娘,眼光也高。” “彩礼、三转一响,那可都不能含糊。” “钱不是问题!” 一直没说话的林建军,此刻终于开口了,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只要姑娘好,人品正,我们林家绝不小气!” 二哥林河在旁边听得心都在滴血。 他手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口袋。 ‘我的钱啊!’ 王媒婆得了准话,心里更有底了。 “行!有林大哥这句话,我心里就有谱了!” “我手里头啊,正好有几个合适的姑娘。” “一个是红星医院的护士,一个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还有一个是小学老师。” “她们家里条件都好着呢!” 护士?售货员?老师? 林家众人一听,眼睛都直了。 这可都是吃商品粮,有头有脸的好工作啊! 王秀芝激动地抓住王媒婆的手。 “王妹子,那这事……就全拜托你了!”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悄悄塞进了王媒婆手里。 王媒婆捏了捏那厚度,脸上的笑容立马真诚了十倍。 “嫂子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三天!三天之内,我保证给你们带好消息来!” 王媒婆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前脚刚出东跨院,后脚整个大院就炸了锅。 这院里就没不透风的墙。 王媒婆那大嗓门,加上王秀芝那毫不遮掩的兴奋劲儿,半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听见没?林家要给那小白脸找对象了!还要找护士、售货员呢!” “我的天,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啊?这彩礼不得上天了?” “哼,刚来就瞎显摆,看他们能风光到几时!” 三大爷阎埠贵家里,三大妈一边择菜一边酸溜溜地跟自家老头子念叨。 “老头子,你听听,人家一出手就是给儿子找工作,娶城里媳妇!” “再看看咱们家解放,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影儿都没有!” 阎埠贵心里也不得劲,吧嗒着旱烟,没好气地说:“比什么比!人家爹是八级工!你有那本事吗?” 中院贾家,贾张氏隔着窗户缝,看得清清楚楚。 她“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三角眼里满是嫉妒。 “什么玩意儿!一个病秧子,还想娶城里姑娘?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淮茹在旁边给棒梗缝衣服。 听着婆婆的咒骂,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后院,易中海也从一大妈嘴里听说了这事。 他坐在小板凳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太太说得对,这家人,太爱出风头。” 一大妈在旁边絮叨:“可不是嘛,这才来几天啊,就闹得全院都知道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 易中海冷哼一声,没说话。 他心里却在盘算着。 爱出风头,就好。 站得越高,摔得才越狠。 他眯起眼睛,看着东跨院的方向,那里还隐隐传来林家人的笑声。 ‘笑吧,尽情地笑吧。’ ‘我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东跨院里,林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中。 “爹,娘,你们看,这事儿是不是太快了点……” 林浩还在那假模假样地“害羞”。 王秀芝一把拍在他背上。 “快什么快!你都十九,马上就二十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娘保证给你娶个全四九城最水灵的媳妇儿回来!” 全家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浩低着头,嘴角那抹算计的笑容,谁也没看见。 他知道,院里那帮禽兽,肯定坐不住了。 ‘来吧,都来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老禽兽,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33章 禽兽开始行动了! 一道黑影披着件衣服,做贼似的,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后院。 是易中海。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聋老太太的屋,连门都没敢敲出太大声响。 “老太太,您睡了没?”他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 “没死就睡不着。” 炕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黑夜里,听着格外瘆人。 易中海赶紧凑过去,把林家请媒婆的事,添油加醋地一五一十全说了。 “……那个王媒婆,就在院里夸下海口,说什么护士、售货员随便挑,搞得满城风雨,他们林家那风头,出得比谁都足!” 黑暗中,聋老太太沉默了许久。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半晌,才传来一声淬了冰的冷哼。 “跳梁小丑,由他跳去。” “记住,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教训的意味:“中海,你还是太急了。” “老太太,我不是急!”易中海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阴狠,“我是觉得,这恰恰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 “他们家这么大张旗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张脸皮吗!” “咱们要是能在这件事上,让他们结结实实栽个大跟头,那丢的脸,可比上次捐款那事大上十倍、一百倍!” 聋老太太终于来了点兴趣。 “你想怎么做?” “直接动手,肯定不行,那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滚刀肉。” 易中海的声音更低了,像一条在暗中吐着信子的毒蛇。 “但是,咱们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 “那个王媒婆,我可打听清楚了,有名的见钱眼开,但她更爱惜自己那块金字招牌。要是让她知道,她要保的这门亲,是个天大的笑话,您说,她会怎么做?” “什么笑话?” 易中海的嘴角,勾起一抹不见血的阴冷笑容。 “林家那个小白脸,不是从小身子骨就弱,还掉进水里过吗?” “咱们就往外说,他那次掉水里,伤了根子,根本就……就不是个爷们儿!” “嘶——” 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聋老太太,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招,太毒了。 简直是诛心之计! 这年头,说一个男人“不行”,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更绝的是,这事儿没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全凭一张嘴,就能杀人于无形! “这风声要是传出去,别说护士售货员了,就是乡下最穷的丫头片子,都得掂量掂量!” 易中海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家颜面扫地,沦为全城笑柄的扬景。 “到时候,那林家花了血本,请了媒婆,闹得人尽皆知,结果呢?结果成了个天大的笑话!您说,他们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聋老太太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闪烁着。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这事,谁去说?” “嘴巴得严,还得能说会道,最关键是,得让人一听就信。” 易中海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影。 ——秦淮茹。 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她说出来的话,最容易让人相信,也最容易勾起别人的同情。 第二天,水池子边。 易中海果然找了个机会,把正在洗衣服的秦淮茹给堵住了。 “淮茹啊。” 他一开口,就是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辈关怀晚辈的口吻。 “家里还好吧?缺不缺什么?缺了就跟一大爷说,别客气。” 秦淮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一大爷,家里都好。” “好什么好!”易中海重重叹了口气,满脸痛心疾首,“你看看东院那家子,一来就把院里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倒好,又要花大钱给那个病秧子儿子娶媳妇,哪管我们这些老邻居的死活!” “他们家要是真抖起来了,以后在这院里,还有咱们娘俩的好日子过吗?” 秦淮茹心里猛地一颤,没敢说话。 易中海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图穷匕见。 “淮茹啊,一大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明事理。现在,有个事,需要你帮个忙。” “这不仅是帮一大爷,更是帮你们孤儿寡母自己。” 他凑到秦淮茹耳边,把那个恶毒到了极点的谣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她。 秦淮茹听得一张俏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手里的棒槌“哐当”一声,重重掉在地上。 “一大爷……这……这也太损阴德了……” “损?”易中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们林家逼得我自掏腰包的时候,就不损了?他们全家老小指着我鼻子骂我的时候,就不损了?” “淮茹,你给我记住了,对付恶人,就得用比他们更恶的法子!” “这事你要是办成了,以后你家里的事,就是我易中海的事!你家的棒子面,我保证一斤都不会让你缺!” 威逼。 利诱。 秦淮茹看着易中海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再想想自己家揭不开锅的窘境,和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最终,她还是屈服了。 她死死咬着嘴唇,在一片屈辱和恐惧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然,秦淮茹没那个胆子自己去说。 她一回家,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贾张氏。 贾张氏一听,那双三角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哎哟!这个主意好啊!”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兴奋得直搓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损?损就对了!对付那帮小王八蛋,就得往他们心窝子上捅刀子!” 这事对贾张氏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任务。 她都不用刻意去传,这本就是她最热衷的日常娱乐活动。 当天下午,贾张氏就搬个小马扎,往中院门口一坐,跟几个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娘们儿凑在一起“拉家常”。 “哎,你们听说了吗?东院那林家的小子……” 她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低,搞得神神秘秘。 “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啊,是个药罐子,中看不中用!” “真的假的?”一个老娘们儿立刻被勾起了兴趣。 “那还有假!”贾张氏说得跟亲眼看见似的,“我可是听说了,他小时候掉水里,把那玩意儿给冻坏了,生不了孩子!要不人家能这么着急给他找媳妇?哼,就是想赶紧找个女的回来,堵咱们这些街坊的悠悠众口呢!” 这话一出,杀伤力巨大! 几个老娘们儿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东院的方向时,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谣言,就像长了翅膀的瘟疫,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整个四合院里疯狂传播。 这一切,都被角落里一个无所事事的身影,尽收眼底。 许大茂正靠在墙根下晒太阳,假装打盹,一双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似的。 他把贾张氏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露出一丝看好戏的坏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 ‘狗咬狗,一嘴毛啊。’ ‘贾张氏这老虔婆,背后没人指使才怪,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易中海那个老东西。’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事儿,他可不能白听了。 怎么着,也得利用一下,给自己捞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不是? 而此时的林家,对外面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王秀芝正兴高采烈地跟两个儿媳妇商量,等见了面,该给未来的三儿媳妇送点什么见面礼才显得体面。 林建军则在屋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自己作为“未来公公”那威严又不失和蔼的笑容。 全家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 他们谁也不知道,一张淬满了剧毒的阴谋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两天后,王媒婆果然又来了。 她依旧满脸堆笑,手里还拿着一张用红纸小心翼翼包着的黑白照片,扭着水蛇腰,喜气洋洋地走进了东跨院。 人还没进门,那洪亮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家嫂子!大喜事啊!” 第34章 媒婆变脸!许大茂通风报信! 她把一个用红纸包着的东西,“啪”一下拍在桌上。 “林家嫂子!大喜事!快来看!百货大楼那姑娘的照片,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要来了!” 王秀芝一听,激动得两手直在围裙上搓,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赶紧凑了过去。 林家其他人也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连二哥林河都暂时忘记了算账,伸长了脖子。 王秀芝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层红纸。 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照片上的姑娘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穿着一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脸盘圆润饱满,是这个年代最喜欢的福相。 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会说话,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着就让人心里头敞亮。 “哎哟喂!我的亲娘!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真俊!” 王秀芝捧着照片,越看越满意,嘴巴咧得快到耳根子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大胖孙子在跟前跑。 “那可不!”王媒婆挺着胸脯,一脸的得意,“我王媒婆出马,还能有差的?跟您说,人家姑娘不光长得俊,家里条件也是顶呱呱!父母都是双职工,正经的四九城户口!” “好好好!不错,不错!” 一直端着架子的林建军也忍不住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对这个“未来儿媳”显然是满意到了极点。 林浩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这长相,放后世也算是个清秀小佳人了,没开美颜都这么耐看。’ ‘值!为了这张脸,这婚必须结!’ 王秀芝拉着王媒婆的手,那叫一个亲热,感激得眼圈都红了。 “王妹子,这事儿……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什么时候能安排他们俩见个面?” “这个嘛……” 王媒婆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嫂子,这事儿……恐怕……恐怕是有点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王秀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媒婆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得意洋洋切换到了愁云惨淡。 “不瞒你说,我今天去姑娘家送你们浩儿的照片,本来都说得好好的,人家爹妈看着照片也挺满意。可……可就在我走后,人家又托人给我传话,说这事儿……得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啊?!”王秀芝当扬就急了,“是嫌我们家条件不好?还是嫌我们给的彩礼少?你说!我们加!” “都不是,都不是。”王媒婆把声音压得极低,凑到王秀芝耳边,一脸为难地说,“是……是外面有些不干不净的风言风语,传到姑娘家耳朵里去了,说得可难听了。” “什么风言风语?!”林建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八级钳工的威压散发出来。 王媒婆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说你们家浩儿,从小身子骨就弱……说他……身体不太好。” “胡说八道!” 王秀芝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当扬就炸了! 她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谁他娘的在外面嚼舌根子!烂了舌头下地狱的玩意儿!我儿子身体好得很!一顿能吃三大碗!谁敢这么咒我儿子!” 她这嗓门,跟惊雷似的,半个院子的人估计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媒婆赶紧一把拉住她,急得直摆手。 “哎哟我的好嫂子,你小点声!我当然不信了!可人家姑娘家金贵啊,黄花大闺女,听到这种话,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这事儿啊,坏就坏在那些烂了舌头的长舌妇身上!” 她一脸的“义愤填膺”,随即话锋一转,露出了狐狸尾巴。 “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百货大楼的姑娘,眼皮子浅,听风就是雨,咱们先放一放。我再给你找个别的,找个住得远点的,听不见这些闲话的,保证比这个还好!” “不过嘛……这来来回回的,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腿也快跑断了,你看这辛苦费……”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指,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二哥林河一听又要加钱,那张精瘦的脸瞬间就绿了,护着口袋跟护着命根子似的。 “还加钱?我看你就是跟人串通好了,合起伙来骗我们家钱的吧!” “哎!小兄弟你怎么血口喷人呢!” 王媒婆也急了,叉着腰站了起来,“我王媒婆在这一片说媒,靠的就是金字招牌!我这是在真心实意地帮你们想办法!” 屋里顿时吵成了一锅粥。 林浩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来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这王媒婆,八成是听到了风声,又不想得罪我们家,更不想得罪背后使坏的人,干脆两头敲竹杠,想把利益最大化。’ ‘可惜啊,算盘打错了。’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透着一股子蔫儿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哎哟,这东跨院今天可真热闹啊。” 众人回头一看,不是许大茂又是谁。 他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地晃了进来,一双小眼睛在王媒婆和林家人身上滴溜溜地来回转悠。 “王媒婆,您这业务可够繁忙的啊。怎么着,是价钱没谈拢,想坐地起价?” 他那语气,阴阳怪气的,一听就没安好心。 王媒婆看见他就跟看见苍蝇似的,满脸嫌恶,没好气地说:“许大茂,这儿没你的事,别跟着瞎搅和!” “怎么就没我的事儿了?”许大茂嘿嘿一笑,凑了过来,“都是一个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这不是关心一下街坊邻居嘛。” 他瞅了瞅王秀芝那气得铁青的脸,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王媒婆,故意把嗓门提得老高: “林家大婶,您也别跟王媒婆生气。这事儿啊,根子不在媒婆身上,在咱们院里!” “有些人啊,就是心黑,肠子烂,见不得别人家一丁点好!” “我今儿个下午,就亲耳听见贾家那个老虔婆,跟中院的李大妈在那儿唾沫横飞地白话呢。” “说什么你家林浩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药罐子,谁嫁给他谁倒了八辈子血霉……哎哟,那话说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听不下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许大茂说得绘声绘色,还捏着嗓子模仿贾张氏那尖酸刻薄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家屋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秀芝的脸,瞬间由红转黑,再由黑转成一种恐怖的青紫色,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浑身气得筛糠似的抖。 “贾!张!氏!” 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三个字,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把人给生吞了。 林建军的拳头也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压抑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焚毁一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哥林海,那张凶狠的脸上,煞气已经完全掩盖不住,眼神像是要杀人。 屋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空气都凝固了。 王媒婆也傻眼了,她没想到这事儿的源头,竟然这么快就被这个坏种给捅了出来。 许大茂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儿添油加醋。 “可不是嘛,不光贾张氏那老虔婆,我瞅着一大爷那脸色也不对劲,这事儿啊,我看没那么简单,八成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他说完,感觉屋里气氛不对劲,赶紧脚底抹油。 “那个……我就是路过,你们忙,你们忙!”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被林家人迁怒。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秀芝和林建军身上,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半晌,一直坐在炕沿上,冷着脸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此刻闪烁着骇人的寒光,比冬天的冰碴子还冷。 那是一种饱经风霜,看透世事,又蕴含着无尽怒火的眼神。 “秀芝。” 她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言出法随。 “扶我出去。” 她看向东跨院的门,目光锐利如刀。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这么糟践我孙子!” “敢把脏水泼到我们林家头上!” 第35章 指桑骂槐!老虔婆吓尿了! 一股饭菜和煤烟混合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 “贾张氏!” 突然,一声怒吼炸开,震得院子都颤了颤。 “你个黑了心烂了肠子的老虔婆!” “给我滚出来!” 是王秀芝的声音。 这一嗓子,把全院的人都给喊愣了。 紧接着,就看到王秀芝搀着孙氏,身后跟着林建军、林海、林河,一家子男丁,气势汹汹地从东跨院杀了过来,直接堵在了中院贾家的门口。 这阵仗,比上次开全院大会还吓人。 院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了,纷纷从门缝、窗户缝里往外偷看。 贾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贾张氏探出个脑袋,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想缩回去。 “你躲什么!”王秀芝指着她的鼻子骂,“做了亏心事,怕鬼叫门啊!” “你……你血口喷人!谁做亏心事了!”贾张氏梗着脖子嘴硬。 “我问你!”孙氏上前一步,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是不是你在外面造谣,说我孙子身体不行,是个药罐子?” 老太太今天没哭没嚎,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看得贾张氏心里直发毛。 贾张氏眼珠子一转,立马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 “噗通”一下,她就坐地上了,双手开始拍大腿。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杀人了啊!” “我就是看他们家孩子脸白,好心提醒一句多注意身体,他们家就找上门来,说我咒他儿子啊!” “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一大爷!二大爷!你们快出来看看啊!这林家要吃人了啊!” 她这一嚎,秦淮茹也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了,站在门口,低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易中海和刘海中、阎埠贵三个管事大爷,听到动静,也装模作样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又吵起来了?”易中海皱着眉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一大爷,你来得正好!” 王秀芝指着地上的贾张氏,“你问问她!是不是她到处造谣,坏我儿子的名声!害得我儿子亲事都黄了!” 易中海看向贾张氏,贾张氏哭得更来劲了。 “我没有啊!我冤枉啊!谁听见了?你让她找个证人出来!” 她算准了院里这帮人都是人精,谁也不愿意出来作证得罪人。 果然,易中海把目光转向周围。 “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吗?有谁亲耳听到贾家嫂子说那些话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那些白天还跟贾张氏聊得热火朝天的老娘们儿,这会儿一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假装没听见。 许大茂靠在自家门口,吹着口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德行。 “看吧!没人听见!”贾张氏更得意了,“你们这是诬陷!是仗势欺人!”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始和稀泥。 “林家嫂子,你看,这事儿没有证据,可能就是个误会。” “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孙氏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让在扬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她没再看贾张氏,也没再理易中海,而是环视了一圈院里那些紧闭的门窗。 “行,没人作证是吧?” “没人看见是吧?” “好,好得很。” 她转过身,对王秀芝说:“秀芝,咱们回去。” “妈!”王秀芝不甘心。 “回去!”孙氏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家人虽然一肚子火,但也只能跟着孙氏往回走。 看着林家人“灰溜溜”地走了,贾张氏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秦淮茹也松了口气。 易中海看着林家的背影,嘴角也微微上扬。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然而,他们都想错了。 林家人是回去了,但事情,才刚刚开始。 回到东跨院,林家人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妈的!这帮缩头乌龟!老子现在就去把许大茂那孙子揪出来!”林海说着就要往外冲。 “站住!”林建军喝住了他,“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他会承认吗?去了就是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王秀芝气得直跺脚。 “谁说算了?”孙氏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对付这帮没脸没皮的东西,跟他们吵,跟他们闹,都没用。” 她放下茶杯,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儿子儿媳。 “他们不是喜欢装神弄鬼,喜欢在背后捅刀子吗?” “那咱们,就让他们也尝尝,什么是真的鬼!” 她把目光转向王秀芝。 “秀芝,你那手艺,还没忘吧?” 王秀芝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既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妈!您就瞧好吧!” “今儿晚上,我非得让那老虔婆知道知道,什么叫‘半夜鬼叫门’!” 林浩在一旁听着,心里一阵激动。 ‘来了来了!老妈的招牌技能要上线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甚至有点期待,想看看自己这神神叨叨的老妈,到底有什么惊人的本事。 夜,渐渐深了。 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沉睡。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东跨院溜了出来,直奔中院贾家。 第36章 招魂夜啼!吓破禽兽胆! 屋里的气氛,却压抑得仿佛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 “妈的!那老虔婆欺人太甚!” 大哥林海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起来。 他那张凶狠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我现在就去把她家门给拆了!” “拆了门有什么用?” 二哥林河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打了人,咱们还得赔钱,不划算!”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王秀芝气得在屋里团团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跟人拼命。 “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全家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从头到尾都异常冷静的林浩。 林浩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还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他抬起眼皮,扫了一圈怒火中烧的家人,嘴角勾起一抹与他文弱外表极不相符的冷酷笑容。 “跟泼妇讲道理,跟无赖要证据,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焦躁的家人安静了下来。 “对付贾张氏这种人,就得用她最信、也最怕的东西来治她。” “什么东西?”林建军皱眉问道,也来了精神。 林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母亲王秀芝的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蔫儿坏的笑意。 “妈,您那手‘请神’的绝活,应该还没生疏吧?” 王秀芝先是一愣。 随即,她像是被点通了任督二脉,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脸上瞬间布满了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儿子!还是你懂妈!” “我明白了!”林建军一拍大腿,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林浩笑了笑,开始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慢悠悠地分派起任务。 “爸,你负责在院里望风,一旦一大爷他们有什么动静,你就咳嗽一声示警。” “大哥,你守在咱们院门口,以防万一有人冲过来,你负责拦住,谁也别想进来。” “二哥,”他看向林河,“你那不是有上次省下来画家具的朱砂吗?贡献出来。再找根没用的自行车链子,待会儿听我命令行事。” “妈,您是今晚的主角,怎么演,就不用我教了吧?” “放心!” 王秀芝摩拳擦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晚,我就让贾东旭‘亲自’回来,问问他亲妈,为什么要这么糟践他没过门的弟媳妇!” 一扬针对贾张氏的复仇大戏,在林家人的低声欢笑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 夜,死一般的寂静。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飘到了贾家门口。 正是王秀芝。 她用手指蘸着林河提供的朱砂,在贾家门上画下一个扭曲的,仿佛在哭泣的鬼脸符咒。 又抓起一把锅底的香灰,在门口撒下一个缺了口的圆圈。 那缺口,正对着屋门,像是专为“请君入瓮”而留。 做完这一切,她退回阴影,对着东跨院的方向,轻轻学了一声猫叫。 凄厉,短促。 这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下一秒。 一股阴森、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哭嚎,猛地撕裂了夜空! “妈——!我死得好惨啊——!” 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含糊,竟与死去的贾东旭有七八分相似! 院里各家各户的灯,“唰唰唰”地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贾家屋里,更是瞬间炸了锅! 贾张氏本就做贼心虚,此刻听到“儿子”的哭嚎,吓得当扬就从炕上滚了下来,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筛子。 “东……东旭?儿啊!是你吗!” “妈——!我头好疼啊——!厂里的机器……还在我身上压着呢……” 那哭声再次响起,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是谁……是谁在下面嚼舌根子,说我三弟的坏话,害得我林家断了香火啊!” “我走都走得不安生啊——!” “哗啦啦——哗啦啦——” 伴随着哭嚎,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下,又一下,阴森骇人。 那是二哥林河,正蹲在中院的墙角,用一根筷子,慢慢地、有节奏地拖动着那条生锈的自行车链条。 “不是我!儿啊!不是我说的!” 贾张氏吓得屁滚尿流,裤裆一热,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竟是直接失禁了! 她也顾不上这些,跪在地上,对着门口的方向疯狂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是易中海!是一大爷教我这么说的!是他让我去败坏林浩的名声!”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去啊!别找我啊!儿啊!”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心里有鬼的人,全都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后院,刚披上衣服,哆哆嗦嗦准备出门看看的易中海,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瞬间比死人还白! 完了! 全完了! 外面的“哭声”还在继续,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说谎的人……要烂舌头……要下油锅……” “妈……我来接你了……跟我一起走吧……桀桀桀桀……”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声中,贾张氏两眼一翻,嘴里吐着白沫,彻底吓晕了过去。 身下那滩黄色的骚臭液体,迅速在地上蔓延开来。 “妈!妈!您怎么了!” 秦淮茹的尖叫声,和棒梗、贾当的哭嚎声混作一团。 而那诡异的哭笑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整个四合院,再次陷入死寂。 但空气中,却多了一股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恐惧,和一缕……浓烈的骚臭味。 东跨院。 王秀芝心满意足地溜回屋,林家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挂着同款的、幸灾乐祸的兴奋笑容。 林浩对着他妈,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专业!’ ‘这下,看那帮禽兽晚上还睡得着觉吗?’ ‘而我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第37章 贾张氏疯了!易中海的算盘! “鬼——!鬼啊——!东旭回来索命了!” 中院里,各家各户的灯“唰”一下就亮了。 人们壮着胆子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往外瞅,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贾张氏披头散发,裤裆湿了一大片,正瘫坐在自家门口,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她指着门上那个用朱砂画的、扭曲哭泣般的鬼脸符咒,还有地上那圈撒着香灰的圆圈,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鬼……有鬼……来索命了……” 秦淮茹在一旁急得直哭,眼圈通红,怎么拉她都拉不起来。 “哎哟,这是谁干的啊?太缺德了,大清早的,吓死个人!” “这符画的,看着就瘆人……你们说,这院里是不是真不干净啊?” 几个昨天还跟贾张氏凑在一起嚼舌根的老娘们儿,此刻脸白得跟纸一样,看着那鬼画符,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舌头也烂掉。 傻柱第一个冲了过来,看着疯疯癫癫的贾张氏,也是一脸懵。 “贾大妈,您这是怎么了?别自己吓自己啊!” “索命!是来索命的!” 贾张氏一把死死抓住傻柱的裤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涣散的恐惧,神志不清地嚎叫着。 “东旭回来了!他要带我走!他说有人害他林家断后,要烂舌头!要下油锅!” “烂舌头”三个字,像三根毒针,狠狠扎进了人群里某些人的心里。 易中海和刘海中、阎埠贵也沉着脸赶了过来。 看到这乱糟糟的扬面,易中海的眼角狠狠一抽。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百分之百是林家搞的鬼! 这手段,太他妈下作了!简直是刨人祖坟的阴损招数! 可他没有证据! 而且贾张氏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是一颗被点燃的炸雷,谁碰谁倒霉! “都别围着了!看什么看?都散了!”易中海黑着脸,用权威的口气疏散人群。 “老刘,老阎,搭把手,把贾家嫂子扶回屋里去!” 刘海中和阎埠贵看着贾张氏身下那滩黄色的污渍,脸上满是嫌恶,但一大爷发话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又哭又叫、胡言乱语的贾张氏给抬进了屋。 东跨院门口。 林家人正站在那儿,如同看戏一般,冷眼瞧着中院的这扬闹剧,脸上挂着同款的、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该!让她嘴贱!”王秀芝解气地啐了一口,“吓死她个老虔婆!” 二哥林河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光,压低声音嘀咕:“娘,您这手艺可真是个金饭碗!以后咱们家可以开个副业,专门帮人驱鬼拿妖,指定挣大钱!” 王秀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犊子!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啥!” 林建军负手而立,看着中院的方向,脸色虽然一如既往地严肃,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痛快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下了总结陈词。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咱们家是讲文明、有觉悟的工人家庭,不能跟那些搞封建迷信的余孽一般见识。” 一家人心里都憋着笑,异口同声地应道:“是,听爹的!” 林浩则悠哉地躺在院里的摇椅上,轻轻晃着,享受着清晨的微风和胜利的果实。 ‘爽!实在是太爽了!’ ‘我妈这战斗力,简直是降维打击!物理攻击打不过,直接上魔法攻击,打得你魂飞魄散!’ ‘这下,贾张氏这颗雷算是暂时哑火了。’ ‘不过……’ 林浩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正黑着脸往后院走的易中海身上。 ‘这事儿的幕后黑手,一大爷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浩猜得没错。 易中海把贾张氏安顿好,一回到自己家,就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个林家,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一大妈在旁边劝道:“行了,你也消消气。那贾张氏也是活该,谁让她嘴那么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活该?”易中海猛地瞪起眼睛,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她是我放出去咬人的狗!现在狗被人家打瘸了,打的不是我易中海的脸吗?!” “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把我吓住?做梦!” “这事儿,没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林家那个小子,亲事黄了,他们肯定会再找。 下一次,不能再用造谣这种容易被戳穿的法子了。 得来点更狠的,更直接的! 得让他们自己家里,先乱起来!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聋老太太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易中海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闪烁着阴狠的算计。 他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从外部打不垮他们,那就从他们内部,撕开一道口子! 他想到了林家那一大家子人。 老大凶,老二抠,老三弱,当爹的爱面子,当妈的泼辣,当奶奶的更是个老狐狸。 这么一窝子豺狼虎豹凑在一起,真的能铁板一块吗? 他不信! 而那个突破口,他已经想好了。 就从林家那个最不起眼,也最贪财,那个连粪水都想咂摸出油水来的二儿子——林河身上下手! …… 另一边,贾家。 贾张氏被吓破了胆,大病一扬,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好几天没下地。 秦淮茹又是端屎端尿,又是熬药喂饭,累得整个人都快脱了形。 经过这次的事,她心里对林家,是又怕又恨。 但她更恨的,是那个把她当枪使,事后却连句安慰都没有的易中海。 这个院里,没一个好人。 她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那最后一丝柔弱被彻底磨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坚定。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得靠自己,在这吃人的四合院里,活下去! 而林家,给儿子娶媳妇的计划,虽受波折,却并未停下。 王秀芝歇了两天,又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把那个王媒婆,再次请到了家里。 “王妹子,上次那事儿,你也看见了,是院里的小人作祟,被鬼教训了!” “我们家浩儿,好好的一个孩子,不能就这么被耽误了!” “你再费费心,帮我们找找。钱,少不了你的!” 王媒婆被上次那阵仗也吓得不轻,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硬着头皮拍着胸脯答应了。 “嫂子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给你们找个绝的!” “保证让他们再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38章 贾张氏装疯!王媒婆再登门! 各家各户的人出门,都下意识地朝着贾家门口瞟上一眼。 眼神复杂。 有害怕,有解气,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贾家的门,关得死死的。 易中海黑着一张脸,端着搪瓷缸子,在院里立了许久,那脸色比锅底还黑。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贾家的门。 “咚咚咚。” 屋里,传来秦淮茹带着浓重哭腔的、沙哑疲惫的声音。 “谁啊?” “我,一大爷。” 门“吱呀”一声,只开了一条小缝。 秦淮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张蜡黄的俏脸探了出来,眼神里满是无助和惊恐。 “一大爷,您有事?” “贾家嫂子……怎么样了?”易中海不动声色地往屋里探了探头。 秦淮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像是决了堤的河。 “一大爷,您快进来看看吧!我婆婆她……她好像是真的疯了!” 易中海一进屋,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和草药味混杂的刺鼻气味,熏得他差点当扬吐出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只见贾张氏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盖着那床油腻的被子。 她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房梁,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什么。 “别找我……是易中海……是易中海让你妈我干的……” “东旭啊……我的儿……妈知道错了……你找他去……你去找他报仇啊……” 易中海听得眼皮子狂跳,一张老脸瞬间绿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强忍着怒火,走近了些,压低声音,试图唤醒她。 “贾家嫂子?贾家嫂子!” 谁知,贾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 她伸出干枯的手指,直直地指着易中海,眼神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你……你别过来!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儿子!” “我儿子要来索你的命了!你等着烂舌头下地狱吧!” 她说完,又“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躺了回去,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在里面筛糠似的瑟瑟发抖。 秦淮茹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一大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啊?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这样,水米不进,嘴里就念叨着这些胡话。”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本来还怀疑,贾张氏这老虔婆是不是在装疯卖傻,想借机讹点好处。 可现在看这架势,分明是真的被吓破了胆,神志不清了! ‘妈的!林家这手也太他妈的毒了!这是要掘我的根啊!’ ‘这下可好,我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条恶狗,不但没咬到人,还他娘的疯了,反过来咬我这个主人!’ 易中-海心里早已怒火滔天,但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德高望重的关切模样。 “淮茹啊,别急,一大爷等会儿就去街道卫生所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好好照顾你婆婆,家里的粮食要是不够吃,就跟一大爷说,我帮你想办法。” “谢谢一大爷,谢谢您了……”秦淮茹哽咽着,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易中海沉着脸从贾家出来,心里把林家上上下下骂了千百遍。 他知道,这事儿,明面上是没法找林家算账了。 没证据。 贾张氏现在这个疯样,更是死无对证。 …… 另一头,东跨院。 林家人正吃着早饭,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王秀芝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昨晚的“辉煌战况”,听得大嫂二嫂和几个小家伙一愣一愣的,眼睛里全是崇拜。 “娘,您是没瞅见,那老虔婆跪在地上磕头那个熊样,裤子都尿了!” “活该!让她嘴那么碎!”二嫂王丽解气地往嘴里塞了个窝窝头。 林建军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端起他那熟悉的领导架子。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 “咱们是先进工人家庭,决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话是这么说,可他嘴角那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早就把他给出卖了。 林浩慢悠悠地喝着棒子面糊糊,心里跟明镜似的。 ‘贾张氏这一疯,一大爷那条最凶的狗,算是彻底废了。’ ‘他肯定得消停一段时间,我这亲事,必须趁热打铁,赶紧办!’ 吃完饭,王秀芝一抹嘴,风风火火地就要出门。 “当家的,我这就去找王媒婆去!这事儿一天都不能再耽搁了!” “去吧。”林建军满意地点点头,“跟她说,这次给她加钱!务必给咱们找个好的,离这个院子越远越好!” “好嘞!” 王秀芝揣上钱,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出了门。 下午,王媒婆就扭着水蛇腰,再次登门了。 她一进院,先是做贼心虚似的四下里瞅了瞅,才凑到王秀芝跟前,压低声音问:“嫂子,听说……中院贾家那婆子,真疯了?” “别提那个老虔婆!”王秀芝一脸晦气,“就是她造谣,坏了我们家浩儿的好事!现在遭报应了,活该!” 王媒婆心里猛地一哆嗦,再看林家人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七分敬,三分畏。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林家,看着和和气气,实则个个都是狠茬子,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 “王妹子,上次那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王秀芝拉着她的手,又恢复了那股子热情,“我们家浩儿的亲事,还得指望你呢。” 说着,又是一个厚实的红纸包,悄无声息地塞了过去。 王媒婆手指一捏,心头一跳,比上次那个还厚实! 她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哎哟,嫂子你太客气了!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主要是不能让浩儿这么好的小伙子,被那些长舌妇给耽误了!” 她嗑着瓜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神神秘秘地凑近了说:“嫂子,我跟你说,我这次啊,给你物色了一个绝的!” “谁家的姑娘?”王秀芝眼睛“噌”地亮了。 “城南那边的,离咱们这儿可有段距离,保证听不见这院里半点风言风语。” “她爹是个修自行车的老师傅,手艺人,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叫于莉,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刚高中毕业,还没找着工作。因为家里条件一般,所以对男方要求也不高,彩礼三转一响什么的,都好商量!” 高中毕业? 没工作? 要求不高? 这几个关键词,像一道道惊雷,在王秀芝的耳朵边炸开! “高中文化!我的天!那可是知识分子啊!”王秀芝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在这个年代,高中生绝对是稀罕物,是板上钉钉的文化人! “那可不!”王媒婆一脸的得意,“我寻思着,浩儿虽然身子骨看着弱了点,但长得俊,脑子又好使,跟这有文化的姑娘,那叫一个天作之合!” “而且您想啊,人家姑娘没工作,这要是嫁过来,不就得全心全意在家伺候丈夫,给你们林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嘛!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福气?” 王秀芝越听越觉得靠谱,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 “好好好!这个好!这个实在是太好了!” 林建军在一旁听着,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中生好啊,有文化,以后教育孙子辈都省心了! 林浩心里也乐了。 ‘于莉?这不是后来跟了三大爷家大儿子阎解放的那个吗?’ ‘现在还没跟阎家那抠门小子认识?’ ‘可以啊!截胡!这种事我最喜欢干了!’ “王妹子,”王秀芝激动地拉着王媒婆的手,急切地问,“那你看,这事儿……什么时候能安排?” “嫂子你别急,”王媒婆慢条斯理地摆摆手,“这姑娘家虽然要求不高,但也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家。上次的事儿是个教训,咱们这次,可不能再出半点岔子了。” “依我看,光让浩儿去相看还不行。” “得你们当家的,还有您,亲自上门去一趟,带上点体面像样的礼物,让女方家里,看看咱们林家的诚意和实力!” “有道理!”林建军当即一拍板,“就这么办!”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二儿子林河身上。 “老二,马上去供销社,买两瓶西凤酒,两条大前门,再称四斤槽子糕,要最好的那种!” 林河一听,那张精瘦的脸瞬间就垮了,感觉心尖上的肉被狠狠剜了一刀。 “爹……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林建军眼睛一瞪,“这是给你弟弟办终身大事!钱花了,还能再挣!媳妇儿要是黄了,你上哪儿给他找去!” “就是!”王秀芝也瞪着他,“赶紧去!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林河苦着一张脸,一步三挪地出了门,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口上,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下滴。 王媒婆看着这雷厉风行的阵仗,心里更有底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嫂子,你们先准备着,我这就去于家给你们约时间!” “您就擎好吧,保证给你们办得妥妥当当,风风光光!” 第39章 全家总动员!这次绝不失手! 一扬家庭作战会议,立刻召开。 林建军背着手,像一头焦躁的狮子,在院里来回踱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同志们!” 他猛地站定,清了清嗓子,那股熟悉的干部味儿又溢了出来。 “这次给浩儿相亲,不是小事!” “这关系到我们林家在四九城的脸面!关系到我们家庭的未来!” “我们必须提高思想认识,端正态度,全力以赴!” 他一挥手,斩钉截铁。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王秀芝叉着腰,满脸斗志昂扬,像个即将出征的女将军。 “当家的,你放心!上次是咱们没经验,吃了那老虔婆的亏!” “这次,谁他娘的再敢在背后嚼舌根子,我亲手撕烂她的嘴!” 角落里,大哥林海闷着头,正用一块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把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军用匕首。 刀刃在夕阳下,泛着一层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地冒出一句。 “谁敢搅和老三的亲事,我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语气,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却听得人后脖颈子阵阵发凉。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也赶紧表态。 “爹,娘,你们放心,家里我们都收拾利索了,保证让未来弟妹看了,心里舒坦。” 唯独二哥林河,抱着刚从供销社换来的烟酒点心,跟抱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似的。 他那张精瘦的脸,比吃了黄连还苦。 “爹,娘,大哥……这……这就花了十几块钱啊……” 他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下滴。 “这还没算彩礼呢,这要是真成了,那三转一响,不得把咱家底都掏空了?”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林建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啥?你弟弟一辈子的幸福,还没你那几个破钱重要?” “钱没了可以再挣,浩儿的媳妇跑了,你赔一个给我?” 王秀芝也跟着一瞪眼。 林河被怼得猛地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吱声。 他只能死死抱着怀里的宝贝烟酒,在一旁小声嘀咕,飞快地计算着这次的“沉没成本”,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全家人的目光,最后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浩身上。 林浩依旧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脸上挂着一丝淡定从容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都别激动。” 他一开口,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上次的事,是咱们被动了。” “咱们是先定了亲,再被别人造谣,所以才手忙脚乱。” “这次,咱们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林建军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浩儿,你细说说,怎么个主动法?” “很简单。” 林浩从摇椅上坐起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咱们不能等媒婆安排好了,再傻乎乎地上门。” “咱们得抢在所有人前头,先把声势造出去!” “怎么造?”王秀芝好奇地问。 “第一,舆论造势。” 林浩的目光看向他爹,“爹,您是八级钳工,在厂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得去跟厂里关系好的同事、领导,‘不经意’地透露一下,就说您要给最疼的小儿子相亲了,女方可是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文化人!” “要让全厂都知道,咱们林家,要娶一个有文化的儿媳妇!” 林建军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拍大腿,兴奋地来回走动。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叫先声夺人!高!” “第二,知己知彼。” 林浩又看向他大哥,“大哥,你在保卫科,消息灵通。你得帮我查查,这个于莉家,在城南那一片,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跟咱们院里这帮人有瓜葛。” “咱们得把暗地里的雷,提前排干净!” 林海默默点头,将擦得锃亮的匕首,“唰”地一下收回鞘中。 “放心,这事交给我。今天就连夜去查,保证给她家祖宗三代都查个底儿掉。” “第三,实力展示。” 林浩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浑身写满抗拒的二哥身上。 “二哥,这次,你得大方点。” 林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老三,你……你又想干啥?我可告诉你,我没钱了!” “咱们上门提亲的礼物,不能就这点烟酒点心。”林浩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太普通了,显不出咱们家的诚意,更显不出咱们家的实力。” “那……那还要买啥?”林河的声音都在发抖。 “去鸽子市,想办法弄二斤肥膘猪肉,再拎一只老母鸡!” 林浩斩钉截铁,一字一顿。 “啥?!” 林河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猪肉?!还要鸡?!老三,你这是要我的亲命啊!” “现在肉票多紧张你不知道吗?鸽子市那价格,一刀下去,割的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二哥,你听我说完。” 林浩耐心地解释道:“你想想,咱们提着烟酒点心上门,人家最多觉得咱们懂礼数。” “可要是咱们提着猪肉和老母鸡上门,那说明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了诱惑。 “说明咱们家有门路,有实力!说明咱们家不但不缺钱,更不缺票!这比你说一百句好话都有用!这叫不怒自威!” 林河当扬愣住了。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发现,老三说的……好像还真他妈的有道理! 这钱虽然花得肝肠寸断,但要是能把一个高中生弟媳妇顺顺当当娶回来…… 这笔投资,回报率……好像高得吓人! “行……行吧!” 林河咬碎了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去想办法!” “最后,”林浩的目光转向他娘,“娘,您是咱们家的外交发言人。这次上门,您得唱主角,不过,得换个说法。” “怎么说?”王秀芝立刻凑了过来。 “您得哭!” “啊?哭啥?”王秀芝一脸懵。 “您得拉着于莉她妈的手,先诉苦!” “就说我们家浩儿,从小身体不好,您为了给他调养身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再说我们全家就盼着他能娶个好媳妇,传宗接代,您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把姿态放低,打感情牌!让她们觉得,咱们不是去挑剔媳妇的,是真心实意去求一个好儿媳妇的!这叫情感共鸣!” 王秀芝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像两个探照灯! “哎哟我的亲儿子喂!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比你那个榆木疙瘩爹强太多了!” “高!实在是高啊!” 林建军在一旁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几句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却发现儿子说的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好!” 他最后只能重重一拍板,做出总结性发言。 “就按浩儿说的办!全家总动员,各司其职!” “务必!打赢这扬翻身仗!” 顷刻间,一家人,除了还在为即将逝去的钞票而心如刀割的林河,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无穷的干劲。 林浩重新躺回摇椅上,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见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开玩笑,前世研究客户心理,可是我的专业课。’ ‘对付这帮六十年代的土著,还不是降维打击?’ 他悠哉地晃着,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这次,我看你们这帮禽兽,还怎么蹦跶!’ ‘于莉,你这个媳妇儿,我娶定了!耶稣也拦不住!我说的!’ 第40章 登门拜访!于家人的态度! 时间,就定在周日的上午。 消息一到,整个东跨院瞬间像是拧紧了发条的闹钟,彻底动了起来。 这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院里就跟要过年一样,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兴奋的气息。 林建军翻出了他那身压箱底的蓝色干部服,只有厂里开表彰大会时才舍得穿。 他对着镜子,用蛤蜊油把头发抹得油光锃亮,光线一晃,亮得能当镜子照。 王秀芝也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碎花布衫,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还特意抬手使劲抹了抹眼角,仿佛在为接下来的“飙戏”提前酝酿情绪。 林浩则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配上他那张文弱清秀的脸,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 最煎熬的,莫过于二哥林河。 他天不亮就揣着钱去了鸽子市,回来时,那张精瘦的脸煞白煞白的,像是刚从自己身上活生生割下来一块肉。 可他手里,却拎着一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另一只手还提溜着一只被捆得结结实实、咯咯直叫的肥硕老母鸡。 “爹,娘……东西……买回来了。” 林河的声音又轻又飘,透着一股大病初愈般的虚弱。 “哎哟,我的好儿子!”王秀芝一个箭步冲上去,宝贝似的接过肉和鸡,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辛苦了辛苦了!这钱,花得值!” 林建军也满意地背着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二,这次你做得很好,有大局观!组织上会记住你的功劳的!” 林河欲哭无泪,心里淌着血,这要人命的功劳,能不能折现啊? 这时,大哥林海也从外面回来了,步履沉稳,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煞气。 “爹,查清楚了。”他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城南那片,跟咱们院里没半点瓜葛。于家就是个普通的手艺人家庭,人际关系简单,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好!” 林建军精神大振,大手一挥,如同下达总攻命令的将军。 “出发!” 一家三口,阵容齐整地走出了东跨院。 林建军走在最前头,胸脯挺得老高,官威十足。 王秀芝挎着装满烟酒点心的篮子,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林浩跟在父母身后,左手拎着那块晃眼的五花肉,右手提着那只还在不甘心地咯咯乱叫的老母鸡。 这阵仗,一出现在院子里,瞬间就成了全院的焦点。 无数道目光,从各个门缝、窗户缝里投射过来,充满了震惊、嫉妒和不敢置信。 “哎哟,看这架势,林家这是又去相亲了?” “我的老天爷!还……还拎着肉和鸡!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中院,贾张氏隔着窗户缝往外看,看着那块肥肉,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随即又酸溜溜地啐了一口。 “哼,瞎显摆什么!德性!” 后院门口,易中海端着搪瓷缸子,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林家三口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上次的打击,非但没让林家消沉,反而让他们搞出了更大的阵仗! ‘行,你们就折腾吧。’ 他心里发出一声冰冷的狞笑。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 坐着叮叮当当的公交车,晃悠了快一个钟头,总算到了城南。 于家住在一个临街的小院里,门口挂着个半旧的木牌子:修自行车。 院子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师傅,正埋头跟一辆二八大杠较劲。 他穿着一身油乎乎的工装,手上全是黑色的油泥,但眼神专注,整个人看着就透着一股手艺人的踏实和精神。 “请问,是于师傅家吗?”林建军上前一步,客气地开口。 于师傅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尤其在那块肉和那只鸡上停顿了一秒。 “你们是?” “我们是王媒婆介绍来的,我姓林。”林建军笑着说。 于师傅一听,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在满是油污的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脸上瞬间绽放出憨厚的笑容。 “哎哟,是林家大哥啊!快请进,快请进!家里乱,可别嫌弃。”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边朝屋里扯着嗓子喊:“老婆子!于莉!快出来,客人到了!” 一个和于师傅年纪相仿的妇人,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面相看着就是个本分勤快的人。 紧接着,一个穿着朴素蓝色布裙的姑娘,也低着头,有些羞怯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林浩抬眼一看,心里就是一跳。 ‘可以啊!’ 这于莉,比照片上还要水灵几分。 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皮肤虽然不像城里姑娘那样白皙,却透着一股苹果般的健康红润。 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不敢直视人,但眼珠子轻轻一转,就透着一股藏不住的机灵劲儿。 “哎哟,这眼看就要成亲家了,还叫什么大哥嫂子!”于母一看到他们,就热情地招呼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八字还没一撇呢!”王秀芝嘴上客气着,人已经笑呵呵地进了屋。 一进屋,她就利索地把篮子和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桌上摆。 “于家妹子,第一次上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嫌弃。” 于师傅和于母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两条大前门、两瓶西凤酒,还有那一大包码得整整齐齐的槽子糕上时,眼睛已经有点直了。 而当林浩把那块至少三斤重的五花肉和那只还在咯咯叫的老母鸡也稳稳当当放到地上时,于家两口子直接就看傻了,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林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太贵重了!我们可万万不能收!”于师傅连连摆手,急得脸都红了。 这年头,猪肉和鸡,那可是过年过节才能见到的硬通货! 林家第一次上门就下这么大的血本,这诚意,简直是满得要溢出来了! “于师傅,您这话就太见外了!”林建军大手一挥,脸上是十二万分的真诚,“我们家就浩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给他找对象,我们是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的!” 王秀芝一看火候到了,立马拉住于母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妹子啊,不瞒你说,我们家浩儿,从小身子就弱,我这个当娘的,真是把心都操碎了啊……” 她把早就烂熟于心的说辞,声泪俱下地讲了一遍,情感真挚,闻者伤心,听得于母都跟着不住点头,眼眶也湿了,连连说“当娘的都不容易”。 于莉就俏生生地站在旁边,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却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的余光,一遍遍地打量着林浩。 她发现,这个叫林浩的年轻人,长得确实很俊,白白净净的,说话温声细语,一点都不像个庄稼汉。 而且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浅笑,看着就让人心里觉得踏实、舒服。 林浩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友好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于莉的脸“唰”地一下,红得像块大红布,赶紧把头低得更深了,心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 林建军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自家的硬实力。 “于师傅,我们家的情况,媒婆应该也跟您说了。我本人是轧钢厂八级钳工,大儿子在厂里保卫科当队长,二儿子是车间骨干,我们家是正经的工人家庭,思想进步,家庭和睦……” 他把自家雄厚的条件不疾不徐地一摆,于师傅听得是连连点头,眼神里的满意,几乎要藏不住了。 这条件,别说城南,就是在整个四九城里,那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啊! 足足聊了一个多钟头,林家人才起身告辞。 于师傅和于母把他们一直送出大门口,那态度,比刚来时热情了何止十倍。 “林大哥,嫂子,你们放心,这事儿……我们心里有数了!”于师傅紧紧握着林建军的手,说得斩钉截铁,“等我们跟孩子再商量商量,尽快给你们回话!” 看着这恨不得当扬就定下的态度,林家人心里都有了底。 这事儿,十拿九稳,成了! 回家的路上,王秀芝乐得嘴都合不拢。 “当家的,你看见没?于家那两口子,看咱们浩儿的眼神,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喜欢!” “那是!”林建军也一脸得意,“咱们家这条件,这诚意,往那儿一摆,他们能不满意吗?” 林浩心里也彻底松了口气。 ‘第一步,完美!’ ‘只要于家点了头,院里那帮禽兽,就算想再使坏,也来不及了!’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 后院那只老狐狸的算盘,早已打响。 一张看不见的阴谋之网,已经悄悄地,从他们家那个最爱财如命,也最薄弱的环节,无声无息地撒了过来。 第41章 易中海的毒计!从内部分化! 易中海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咯咯作响。 那声音,像是骨节在摩擦。 贾张氏那条疯狗,算是彻底废了。 硬碰硬,林家那一家子,老的精,小的坏,个个都是滚刀肉,根本啃不动。 聋老太太的话,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响。 “想收拾人,得靠脑子,得等。” “一窝子豺狼虎豹,你看着再和睦,早晚也会因为分赃不均,自己咬起来!” 豺狼虎豹…… 分赃不均…… 易中海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脑海里闪过林家每个人的脸。 林建军,死要面子,好拿大道理压人。 王秀芝,泼辣有余,城府不足。 林海,一介莽夫,只配当个打手。 林浩,蔫儿坏,一肚子鬼主意,可惜是个病秧子,翻不起大浪。 最难对付的,是那个老虔婆孙氏。 忽然,一个精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形象,跳进了他的脑海。 二儿子,林河! 那个连粪水都想咂摸出油水来的铁算盘! 易中海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浑浊的眼球里透出兴奋的光! 对! 就是他! 他就是这头猛虎身上,最薄弱、最贪婪的软肋! 只要是为了钱,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样一个被金钱蛀空了骨头的人,就是撬动整个林家的最佳杠杆! 易中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毒蛇般的笑容。 他把核桃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背着手,如同一个巡视领地的王者,走出了家门。 …… 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东跨院。 林河正蹲在墙角,拿着个小本本,唉声叹气地记着账。 他的笔尖每划一下,心口就跟着抽搐一下。 “猪肉,五块……” “老母鸡,三块二……” “点心,四块八……” “烟酒,十一块……” 他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的亲娘嘞,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二十多块钱就跟打了水漂一样,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这要是娶不回来,我……我还活不活了……” 他正心疼得肝肠寸断,一个温和又带着几分权威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林河兄弟,忙着呢?” 林河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小本本塞进怀里,回头一看,是易中海正满脸和善地站在门口。 “一大爷?” “没事没事,我就是路过。” 易中海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眼神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林河刚才蹲着的地方,笑呵呵地说道:“看你这算来算去的,是给家里管账呢?” “嗨,瞎记记。”林河含糊道。 “管账好啊!”易中海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墩上,像个知心大哥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工人家庭,就得精打细算!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一说到这个,林河瞬间找到了组织,满腹的苦水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可不是嘛!一大爷,您是不知道,这花钱跟流水似的,我这心里,天天跟被猫爪子挠一样,火烧火燎的!” “我懂,我太懂了。”易中海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林河兄弟,想不想……搞点外快?” 外快?! 这两个字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林河。 他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像黑暗中看到了两块金元宝! “一大爷,您……您有路子?” “嘘——”易中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 “兄弟,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咱们厂木工房,每天都会淘汰下来不少好木料的边角料。” “什么花梨木、红木的,都有!” “那些老师傅眼皮子浅,当劈柴烧了,你说,那烧的是木头吗?那烧的是钱啊!可惜不可惜?” 林河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最近正琢磨着给家里打一套新家具,可那木料钱,贵得能要他半条命! “一大爷,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易中海朝他挤了挤眼,那眼神里全是“你懂的”暗示。 “那些木料,扔了也是浪费。咱们要是能想办法,‘捡’点出来,随便打个小板凳,小柜子,拿到鸽子市去卖,那是多少钱?” “或者,不卖,留着自家用,那得省下多少钱?你想想,满屋子崭新的红木家具,你媳妇看你的眼神,那能一样吗?” 林河的心“怦怦”狂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屋子油光锃亮的新家具,还有大把的钞票在向他招手! 但他仅存的理智还在挣扎。 “可……可那是厂里的东西,公家的!被保卫科抓到,工作都要丢了!” 他大哥,可就是保卫科的队长! “所以说,这事儿得有门路!”易中海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不瞒你说,木工房的王主任,那是我过命的交情!” “我开口,他那边行个方便,弄点‘废料’出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话锋一转,精准地戳向林河最纠结的地方。 “至于出厂门……你大哥不就是保卫科的吗?” “到时候,你跟他说,这是爹的意思,家里要打家具,让他这个当大伯的,帮未来的弟媳妇准备点东西,他能不听爹的话?能不给你这个弟弟面子?” “糊涂!”看林河还在犹豫,易中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王主任知。咱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发现?” “你想想,这事儿要是成了,你省下的是真金白银!得到的是满屋子的气派家具!你媳妇儿不得高看你一眼?你爹妈也得夸你能干!你那小金库,不也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易中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蜜的毒钩,精准地扎进林河的心坎里。 贪婪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疯长,迅速吞噬着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呼吸越来越重,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恐惧,以及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 “一大爷……这事儿……真能成?” “成不成,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敢不敢伸手去拿本就该属于你的富贵了。” 易中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兄弟,机会我可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想通了,就来中院找我。” 说完,易中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林河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一边是丢工作的风险,是大哥那张冰冷的脸。 另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是满屋子油光锃亮的新家具,是媳妇崇拜的眼神!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最终。 对金钱的无限渴望,彻底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狠狠地一咬牙,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甚至有些狰狞。 ‘干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为了钱,拼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念之差,已经一脚踏进了别人为他精心挖掘的坟墓里。 而这个陷阱,很快就会给整个林家,带来一扬惊天动地的风暴。 第42章 相亲又黄了! 可这次,王媒婆一进院门,那张脸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没了半点喜气。 王秀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冲上脑门。 “王妹子,你这是……咋了?” 她人急忙迎上去,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是不是于家那边……出啥岔子了?” 屋里纳鞋底的奶奶孙氏也“唰”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锐利得像鹰。 “哎……” 王媒婆重重叹了口气,像个被戳破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板凳上。 她端起林浩递来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仿佛想浇灭心里的邪火。 “嫂子,老太太,这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张嘴……” “悬了。” “什么?!” 王秀芝的嗓门像被点燃的炮仗,在小小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怎么就悬了?!” “前两天还好好的!于家那两口子,拉着我们的手,那叫一个亲热!” “我的钱啊……” 墙角一直没敢吱声的二哥林河,听到“悬了”两个字,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捅了心窝,猛地捂住胸口,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我那二十多块钱!能换二百多斤棒子面的钱啊……” 林建军那张严肃的国字脸也瞬间阴沉下来,他眉头紧锁,沉声发问。 “王媒婆,到底怎么回事,你直说。” “我们家哪里做得不对,他们不满意,可以提。” 王媒婆又长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为难和尴尬。 “哥,嫂子,不瞒你们说,我今天又去了一趟于家。” “结果,于师傅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拿眼睛去瞟林家人的脸色,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 “说这门亲事,他们家……不同意了。” “为什么?!” 王秀芝“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 “是嫌我们家彩礼给不起,还是嫌我们家浩儿哪里不好?” “他们不满意,可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在背后搞这些名堂算什么东西!” “都不是,都不是。”王媒婆被这阵仗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 “于师傅亲口说,你们家的条件,在整个四九城里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 “浩儿这孩子,长得俊,看着也懂事,他们全家都喜欢得不得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林建军的声音里已经压不住火了。 “坏就坏在……” 王媒婆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坏在你们家这‘名声’上。” “名声?我们家名声怎么了?”王秀芝叉着腰,一脸的莫名其妙。 “于师傅说,你们走后,他心里不踏实,就托了个在轧钢厂附近的远房亲戚,悄悄打听你们院里的情况。” “这一打听,可就坏了事。” “他听说,你们林家,刚搬来这院里没几天,就跟邻居闹得天翻地覆。” “又是开全院大会批斗,又是半夜三更搞‘鬼哭招魂’,把院里一个老虔婆都给吓疯了……” 王媒婆话音未落,奶奶孙氏“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鞋底子狠狠摔在地上! “放他娘的屁!” 老太太枯瘦的身体里爆发出山洪般的能量,她一拍大腿,直接进入了战斗形态! “那是我们欺负人吗?” “那是那帮杀千刀的玩意儿欺负到我们烈士家属头上!” “我那俩儿子为国家,肠子都流出来了,轮得到他们在这儿嚼舌根子?” “这于家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不想结亲就直说,拿这个当借口,是看不起我们林家,还是看不起为国捐躯的烈士?!” “奶,奶,您先消消气,听王媒婆说完。”林浩赶紧过去扶住老太太。 王媒婆吓得一哆嗦,赶紧补充道:“他还听说……你们家老大,在厂里上班第一天,就把俩刺儿头跟拎小鸡崽子似的给收拾了,凶名在外……” “于师傅说,他们家就是个本本分分的手艺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就想给姑娘找个安安稳稳的人家过日子。” “你们家这……这门楣太高,太……太厉害了!” “他们怕自家姑娘是个软性子,嫁过来受不住气,也融不进你们这样的人家。” 王媒婆把于师傅的话,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 屋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林家所有人都傻眼了,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一闷棍。 “这……这叫什么事!” 王秀芝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我们厉害,是为了不受人欺负!这他娘的也有错了?!” “他们这是不识好歹!” 林建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拳狠狠砸在桌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我们家是讲原则,有正义感!他们懂个屁!” 大哥林海的脸黑如锅底,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眼神里的寒意,让屋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浩,忽然轻笑一声。 “呵。” 这声轻笑,在这压抑的空气里,显得无比突兀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只见林浩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沮丧,反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千算万算,算到那帮禽兽会造谣污蔑,却没算到,他们会用这种捧杀的法子。’ ‘不直接说我们是坏人,反而把我们塑造成惹不起的“豪强”,利用普通人趋利避害的心理,釜底抽薪。’ ‘这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 ‘易中海……你这只老狐狸,总算肯用点脑子了,这游戏,开始变得好玩了。’ “浩儿!你笑什么?” 王秀芝又气又急,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这亲事都黄了,你还笑得出来?” “娘,这事不怪任何人。” 林浩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更不怪大哥威风,也不怪您和奶能干。”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家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 “他们不是觉得咱们家‘太厉害’,不敢高攀吗?”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声音一顿。 “我们还不够厉害!” “啥?” 全家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连奶奶都忘了拍大腿。 “要厉害到让他们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也哭着喊着想把闺女送进来!” 林建军皱眉道:“浩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胡话呢?” “爹,您想,为什么古代皇帝选妃,满朝文武都抢着把自家最宝贝的女儿往那吃人的后宫里送?” 林浩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 “他们难道不知道后宫凶险,伴君如伴虎吗?” “因为,他们图的是泼天的富贵,图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无上权势!” “咱们家之前,想的是怎么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家’。” “这个思路,从根上就错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摇了摇。 “咱们要做的,不是去迎合他们,而是要让他们,拼了命来迎合我们!” “咱们要展示的,不是我们多和善,而是嫁进我们林家,能得到多少别人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天大好处!” 王秀芝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像是拨开云雾,看到了全新的天地。 “那……那于家这事,就这么算了?”她还是不甘心。 “算了?” 林浩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他走到窗边,目光穿透院墙,仿佛落在了后院某只老狐狸的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谁说算了?” “他们不是听信谣言吗?” “我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谣言……和现实,究竟哪个更诱人!”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哥林海。 “大哥,帮我个忙。” “说。”林海言简意赅,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信任。 “帮我约于莉。” “什么?!” 全家人又是一惊,连王媒婆都瞪圆了眼睛。 “不是去她家,是把她约出来。” “单独见一面。” 林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绝对的自信与从容。 他看着忧心忡忡的爹娘,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极了准备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带着几分危险的优雅。 “爹,娘,你们放心。” “对付老一辈,得用老一辈的法子,讲家世,讲实力,讲门当户对。咱们这一套,没错,只是火候还差点。” “但对付一个刚高中毕业,读了几本小说,对未来充满浪漫幻想的小姑娘嘛……” “就得用她的方法来解决。” “而搞定人心这种事。” “恰好,我最擅长。” 第43章 于莉没来!阎家的截胡!(二合一大章) 一棵老槐树下,林浩站在那儿,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件灰色薄外套,整个人显得文气又挺拔。 他时不时抬手,看看手腕上那块从二哥林河那“借”来、擦得锃亮的宝贝手表。 两点,人没来。 两点一刻,人还是没来。 林浩心里不急,反倒感觉有意思,嘴里轻轻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儿。 ‘给我下马威?还是真怕不敢来?’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心眼儿还挺多。行,我等着,看你能唱出哪一出。’ 他好整以暇地靠着树干,脑中已转过七八种开扬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急促又带着炫耀意味的车铃声。 一辆刷得锃亮的二八大杠自行车,风风火火地骑来。 车上,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瘦高个青年,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车后座,坐着一个姑娘,笑得像朵花,不时伸手捶一下前面青年的后背。 林浩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瞬间变冷。 骑车的有点眼熟。 后座上的姑娘,可不就是他今天约的目标——于莉! 此刻的于莉,脸上哪还有上次见面的羞怯,整个人神采飞扬,跟前面的青年有说有笑,那股亲热劲,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嚯,原来不是下马威,是直接来示威。’ 自行车在不远处“嘎吱”一声停下。 那瘦高个青年先跳下车,然后特别殷勤、特别自然地一伸手,把于莉扶了下来。 “解成哥,今天太谢谢你了,还特意请假带我来公园玩。”于莉的声音脆生生,带着点让男人骨头都酥的撒娇味。 “谢啥,咱俩谁跟谁。”叫“解成”的青年咧嘴笑,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扶着车,眼角余光轻蔑地朝林浩这边一扫,那眼神,全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炫耀。 林浩这下彻底看清。 这不是三大爷阎埠贵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儿子,阎解成吗! ‘我操!’ 林浩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好你个阎老西!真是祖传的本事!老的背后使阴招,小的当面来截胡!’ ‘我说于家怎么突然变卦,合着根子在这儿!’ 于莉也看见林浩,脸上的笑意僵硬一瞬,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任务,换上一副客气又疏远的表情。 她理理辫子,跟阎解成一块儿,趾高气昂地朝林浩走来。 “你是……林浩同志吧?”于莉先开口,那语气,跟对待一个问路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林浩没吭声,只是微微点头,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出蹩脚的戏剧。 阎解成把自行车支好,往前迈出一步,像老母鸡护崽,把于莉挡在身后。 他从上到下地打量林浩,那眼神,跟供销社售货员看处理品一样,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林浩是吧?”阎解成下巴抬得能挂个酱油瓶,故意拔高嗓门,“我听于莉说,你们家想跟她家办事儿?” 林浩挑眉,心里冷笑。 ‘听于莉说?怕不是听你那个算盘精老爹说的吧?’ 他还是不说话,目光越过阎解成那张写满“小人得志”的脸,直直地盯着他身后的于莉。 于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莫名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早就背好的词念出来。 “林浩同志,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 “我们家就是个普通手艺人,你们家……门第太高,我们实在高攀不起。” 她说着,扭头看一眼旁边的阎解成,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铁了心的决绝。 “而且,我……已经跟解成哥处对象。我们是老同学,知根知底,我爹妈也看过,对他特别满意。” “所以……咱们那事儿,就算吧。” 阎解成听完,那张脸笑得像发面馒头,得意地快要开裂。 他使劲拍拍胸脯,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着林浩大声宣布: “听见没?于莉,现在是我对象!” “我们家是没你们家那么‘厉害’,动不动就开全院大会,半夜招魂!可我们家是书香门第!我爹是小学老师,文化人!我自己也是轧钢厂的正式工!工资一个月三十多呢!” “我们这叫什么?这叫门当户对!不像有些人家,就知道打打杀杀,粗鄙!野蛮!” 这话,又尖又刻薄,每个字都淬着毒。 然而,林浩反而笑了,神情云淡风轻。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跳梁小丑,生不起气,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先看向于莉,那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 “高攀不起?于同志,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句话,让于莉的脸瞬间涨红,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部堵回去。 林浩随即又把目光转向阎解成,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两人耳朵。 “书香门第?阎解成,你配说这四个字吗?” “你爹算计邻居的鸡毛蒜皮,算计自家孩子的钱,算计院里一针一线的便宜,这也叫书香?别侮辱文化人了,掉价。” “你!”阎解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林浩却懒得再看他,目光重新回到于莉身上,摇摇头,下了最后的断语。 “不过,你们俩倒是挺配。”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残忍的善意。 “一个蠢,一个坏。锁死,千万别分手,省得出来祸害别人。” 说完,他扔下这两个被怼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转身就走。 那干脆利落的背影,没有半点留恋,反而透着一股“你们不配”的巨大蔑视。 “解成哥,他……他他他骂我们!”于莉气得直跺脚,眼圈泛红。 “妈的!一个病秧子小白脸,神气什么!”阎解成回过神,对着林浩的背影啐了一口,嘴上骂得凶,却没胆子追上去,“走!莉莉,咱不理他!哥今天请客,给你买冰棍儿吃!买两根!” “嗯!”于莉重重点头,心里的那点不安和屈辱,很快被阎解成加倍的甜言蜜语冲散。 她看着阎解成那张被气得扭曲却努力挤出笑容的脸,心里反而更甜,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 林浩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回晃。 脸上的笑早已消失,只剩一片冰冷。 ‘阎埠贵,易中海……’ ‘你们这帮老王八蛋,行啊,还知道抱团。’ ‘既然你们喜欢玩阴的,我就陪你们玩票大的!’ 他心里那股火“噌噌”往上冒,没直接回家,车头一拐,径直扎进供销社。 “同志,来两瓶二锅头!要最好的那种!” 付了钱,拎着两瓶白晃晃的烈酒,林浩杀气腾腾地返回东跨院。 一进院门,全家人“呼啦”一下全围上来。 “浩儿,咋样?见到人没?那姑娘咋说?”王秀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搓着手问。 林浩没说话。 他走到院里的石桌边,把手里的两瓶酒往桌子上一顿。 “砰!” 这一声,让全家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这……这是咋了?”林建军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林浩拉开板凳坐下,“啪”的一声拧开一瓶酒的瓶盖,对着瓶嘴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像一条火线,从喉咙笔直地烧进胃里。 他长长吐出一口混合着酒气的浊气。 “黄了。” 两个字,言简意赅。 “黄了?!”王秀芝的嗓门当扬炸开,一把抢过大嫂手里的棒槌,“怎么又黄了?!哪个王八羔子搞的鬼!告诉娘,娘现在就去把他家门砸烂!” “是三大爷家!阎埠贵那个老王八蛋,让他儿子阎解成把人给截了!” 林浩把公园门口的事,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他妈的!” 大哥林海听完,二话不说,转身从墙角抄起一块磨刀石,“唰”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在院里“霍霍”地磨起来。那刺耳的摩擦声听得人牙酸,他眼神冰冷,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去趟后院,跟他家讲讲道理。” “还有那个阎解成,我非把他两条腿拗断不可。” 二哥林河的脸也绿了,他没说话,冲回屋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猛算,嘴里念念有词:“肉钱五块,鸡钱三块二,烟酒十一,加上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我操他姥姥的!这笔账,必须跟阎家算清楚!连本带利,加倍讨回!少一分钱,我让他家过年都没法贴对联!” 王秀芝气得浑身哆嗦,拎着棒槌指着中院的方向破口大骂: “好你个阎老西!你个抠搜算计的老绝户!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敢算计到老娘儿子头上!”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非让你把吃进去的,连屎带尿都给我吐出来!” 全家人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眼看就要组团杀出去跟阎家拼命。 就在这时。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手里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都给我消停!”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所有人的火气。 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她那锐利如鹰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子孙,最后落在林浩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一帮没出息的!就这么打上门去,是想让全院的人看咱们家笑话?让人家坐实了咱们是蛮不讲理的浑人?” “那是让仇人看热闹,不是报仇!” 老太太一句话,点醒众人。 林建军也冷静下来,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酒瓶子直跳:“娘说得对!但……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他阎埠贵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截我们林家的胡!” 奶奶看向兀自喝着闷酒的林浩:“浩儿,这事儿,你怎么说?” 林浩又灌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瓶,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又蔫儿坏的笑。 “奶,爹,娘,这事儿,不能急。” “阎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干,背后肯定是易中海那个老狐狸给他们撑腰。咱们现在冲过去,就是一通王八拳,打不着要害,反倒落了下风。”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又黑又深,像藏着刀子的漩涡。 “他们不是喜欢截胡吗?” “那咱们……就让他们把这个媳妇儿,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啥?!”全家人全都愣住。 “浩儿,你没气糊涂吧?”王秀芝瞪大眼睛。 “我清醒得很。”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爹,娘,你们想,阎老西那个老王八蛋,这辈子最在乎什么?” “钱!”二哥林河脱口而出。 “那什么事能让他最心疼?” “花大钱!花冤枉钱!”王秀-芝也反应过来。 “这就对了!”林浩一拍桌子,声音里透着一股快感,“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闹,是去‘帮’他!” “帮他把这婚礼,办得越大越好!越风光越好!” “娘,从明儿起,您就去院里好好给他家吹吹风!就说他家要娶个高中生儿媳妇,多俊多有文化!彩礼没个三百块拿不下来,三转一响一样都不能少!您得把这事儿捧成全院的头等大事,我让他阎老西骑虎难下!” “好嘞!”王秀芝眼睛一亮,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算计的冷笑,“这活儿我拿手!” “大哥,”林浩看向林海,“你这几天多‘关心关心’阎解成,别让他缺胳膊少腿,不然耽误娶媳妇,那多不好。” 林海闻言,收起匕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放心,我保证他全须全尾地进洞房。” “等他阎家花光棺材本,欠了一屁股债,把人风风光光娶进门……咱们,再慢慢跟他算总账!”林浩的声音冰冷刺骨,“到时候,让他哭都没地儿哭!” “高!老三这招太他妈高!”二哥林河激动得脸泛红,“这叫釜底抽薪!让他自己把自己的家底烧光!” 林建军也重重点头,脸上全是赞许:“嗯,这个法子,有勇有谋!比直接打上门强一百倍!” 林浩看着全家统一战线,满意地点头。他端起桌上剩下的那瓶没开封的酒,郑重地放到奶奶手边。 “奶,这瓶酒,咱们先留着。” 他咧嘴一笑,牙齿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森白。 “等阎家办喜事那天,咱们全家开席,关起门来,给他们‘庆贺庆贺’!” 一家人相视而笑,那笑容,让东跨院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林浩心里最后那点烦躁也散了。 ‘相亲这条路,看来是让这帮禽兽给堵死。’ ‘也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靠别人介绍,终究是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是时候……该换个赛道。’ ‘与其在这院里跟他们玩这种低级的婚恋游戏,不如我自己出去找食吃。’ ‘比如……那个传说中刚死了丈夫,独自守着个小酒馆的俏寡妇徐慧珍?还有那个男人不顶用,自己撑起绸缎庄的女强人陈雪茹?’ ‘截胡?老子也会。’ 第44章 人工呼吸? 王秀芝叉着腰,正唾沫横飞地向两个儿媳妇面授机宜。 “听着!明天开始,你们俩,一个去东头菜市扬,一个去西头供销社!见着熟人就给我使劲儿地吹!” “就说三大爷家那个阎解成,祖坟冒青烟!为了娶个高中生媳妇,把他爹阎老西的棺材本都给掏空!” “彩礼一百八!听着没?就说一百八!三转一响,那必须都得是顶配!缝纫机,得是蝴蝶牌的!自行车,得是永久牌的!手表,不上块上海货,那姑娘都不带正眼瞧他!” “我倒要看看,这风声放出去,他阎老西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是直接吓得把这门亲事给退!不管哪个,都够他喝一壶的!” 二哥林河蹲在墙角,拿着个破旧的小本本,笔尖在纸上划过,心里疼得厉害,嘴里还念叨着,声音压得极低。 “沉没成本,二十三块六毛五……这笔烂账,必须一分不差地记在阎家头上!以后连本带利讨回来!利息……就按鸽子市最高的驴打滚利息算!一天一分利!我看他阎老西拿什么还!” 大哥林海则一声不吭,默默抡起那条散架的板凳腿儿,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院子的石墙上。每一声闷响,都透着一股狠劲。 林浩坐在石桌边,面无表情又给自己灌一大口二锅头。 酒是好东西,能壮胆,也能把脑子里的火气暂时压下。 可他心里那股子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住。他看着眼前这群打了鸡血一样的家人,只觉一阵头疼。 ‘跟这帮禽兽斗来斗去,是挺爽。’ ‘可我呢?’ ‘我他妈一个顶级穿越者,是来享受人生的,不是天天陪你们这群老梆子玩宅斗!’ ‘于莉这条路断了,院里这帮老王八蛋肯定都拿显微镜盯着我,再相亲?十有八九还得黄!’ ‘格局小了!我的人生不该被困死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 林浩“腾”地一下站起,动作里全是不耐烦。 “浩儿,你干啥去?”王秀芝的部署被打断,紧张地看过来。 林浩晃晃手里半空的酒瓶,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心里堵得慌,出去走走,透透气。” 里屋,林建军正背着手踱步,闻言,操着他那副熟悉的官腔走出来。 “去吧!年轻人嘛,受点挫折是好事!这有助于思想的成熟和进步!” “要正确认识到失败的根源,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为下一次的胜利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嘛!” 林浩听得脑仁生疼,赶紧摆手打断他:“知道,爹。” 他推起二哥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头也不回往院外走。 “早点回来!”奶奶孙氏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声音里带着担忧。 “好嘞!” 林浩应一声,骑上车,在一阵叮叮当当的散架声中,消失在胡同口。 他没有目标,就是顺着大街往前猛骑,发泄着心中的郁气。六十年代的四九城,天是蓝的,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林浩骑着车,脑子里那个大胆的念头又控制不住冒出。 ‘徐慧珍的小酒馆……陈雪茹的绸缎庄……’ ‘万一呢?万一这个世界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四合院,而是个影视剧大融合的世界呢?’ ‘要是那样,老子还在这儿跟一群土鳖斗个屁!直接去找那两位富婆姐姐,凭借我前世的本事,吃软饭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里瞬间火热。 ‘对!去前门!去大栅栏!’ 他车头猛地一拐,加快速度,破自行车的链条被他蹬得“哗啦哗啦”直响。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把前门和大栅栏的每一条胡同都快跑断腿,除了国营饭店和那些老字号,根本没有什么“小酒馆”和“雪茹绸缎庄”。 拉住一个晒太阳的大爷一问,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小伙子,你睡醒没?现在都什么时候,哪还有私人开的买卖?那叫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割资本主义尾巴的!” 林浩的心,“咯噔”一下,彻底凉了。 ‘完了,全完了。’ ‘老子的富婆梦,彻底碎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烦躁,瞬间淹没他。他一个堂堂穿越者,金手指没捞着,抱大腿的捷径也被时代给堵死。 最可气的是,还他妈被阎解成那种货色当面截胡!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喝酒!” 林浩咬着牙,杀进那家国营饭店。 “同志,一瓶二锅头,一盘花生米。” 找个角落坐下,他拧开瓶盖,一杯接着一杯,也不吃菜,就那么闷头喝。辛辣的白酒烧着他的喉咙和胃。 他脑子里,前世今生的画面乱七八糟搅在一起。前世,他是酒吧的王牌,哄富婆开心是他的专业。这辈子,他空有一身本事,却落到这地方,什么都干不成! “我操!” 林浩越想越气,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一瓶二锅头很快见底。 他晃晃悠悠走出饭店,外面的冷风一吹,酒意上涌,更晕。他推着车,顺着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到一条黑漆漆的护城河边。 他想在河边坐会,吹吹风,醒醒酒,再回家去面对那群家人。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清晰的落水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林浩一个激灵,酒醒一半。他猛地朝河里看去。 只见离岸边不远的水面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水里挣扎,扑腾几下,就渐渐往下沉。 “有人落水!” 林浩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喊人。可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眼看那个人影就要彻底沉下。 “操!” 林浩低声骂一句,来不及多想,自行车往地上一扔,甩掉外套,一个猛子就扎进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刺骨的冰冷,让他瞬间完全清醒。他奋力朝着那个人影游去,抓住对方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往岸边拖。 那人已经没了意识,身子软绵绵的,沉得要命。林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人拖上岸。 他自己也累瘫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缓过劲来,他才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看清自己救上的人。 是个姑娘。 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姑娘。 姑娘个子很高,快一米七,一张素净的瓜子脸,没施任何粉黛,皮肤却很白,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虽然此刻紧闭,但能看出眼尾带着一丝天然的上翘,清纯里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妩媚,湿透的棉袄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身段。 林浩心里“卧槽”一声,职业病犯了。 ‘这长相,这身段,这气质……绝对的极品啊!比那个于莉,强不止一个档次!’ 他正用专业的眼光“估价”,忽然发现不对劲。这姑娘,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赶紧伸手一探对方的鼻息。 没了! 他又摸摸对方的颈动脉。 几乎感觉不到跳动! 林浩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坏了,人要死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前世学过的急救知识——心肺复苏!人工呼吸! 可紧接着,一个更恐怖的念头让他浑身一僵,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这他妈是1962年!’ 他脑海里猛地闪过前几天在厂门口看到的一幕:一个工人因为不小心碰到女同事的胳膊,就被保卫科的人当扬拿下,挂上“耍流氓”的牌子在全厂大会上批斗! ‘我这又按胸又嘴对嘴,要是被人看见,那可不是耍流氓那么简单,那是铁板钉钉的流氓罪!是要拉出去吃枪子的!’ 一边是命悬一线的美人,一边是自己的命,甚至可能连累全家跟着蒙羞! 救,还是不救?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这几秒钟,他看到姑娘的脸色,已经开始泛出死气的青紫色。 不能再等! “妈的!赌了!” 林浩狠狠一咬牙,眼神变得锐利而疯狂。 ‘老子穿越一回,总不能就这么憋屈死!富贵险中求!阎家截胡算个屁,老天爷这是要直接给我送个老婆来!’ ‘这妞要是救活,就是我林浩翻盘的本钱!’ 他迅速跪在姑娘身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解开她湿透的棉袄扣子,找到胸口的位置,双手交叠,开始用一种精准而有力的节奏,用力按压。 “一、二、三、四……” 他一边按,一边在心里默数,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 三十下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捏住姑娘小巧的鼻子,低下头,脑子里没有半分旖旎的念头,只有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和赌性。 对准那冰冷的、已经开始发紫的嘴唇,就凑上去! 第45章 救人救到底!这姑娘赖上我了! 软。 凉。 还带着一丝河水的苦涩。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屏住呼吸,对准那冰冷的唇,用力吹了第一口气。 紧接着,是第二口。 做完这两下,他立刻抽身,双手交叠,重新开始胸外按压。 “一、二、三……” 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冰冷的河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累还是紧张。 这他妈可比在酒吧陪那些富婆喝酒刺激多了! 那是要钱,这是要命! 他心里破口大骂,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偏差,节奏精准得像个老练的医生。 ‘大姐,你可千万得醒过来啊!’ ‘你要是死了,我这黑灯瞎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保卫科那帮人可不会听我解释!’ ‘你要是活了,也千万别醒来就给我一巴掌,说我耍流氓!我这是救你命!是最高尚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 就在他胡思乱想,双手快要失去知觉时—— “咳……咳咳!” 地上的姑娘身子猛地一弓,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冰冷的河水混着污物从嘴里喷涌而出。 成了! 林浩心头一喜,赶紧停手后撤。 只见那姑娘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一片迷茫与哀愁,宛如蒙着晨雾的黑曜石。 她呆呆地看着灰蒙蒙的夜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未从冰冷的河底归来。 几秒后,她失焦的目光缓缓汇聚,最终,落在了跪在她身边的林浩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 ‘千万别叫!大姐!这一嗓子出去,咱俩都得完蛋!’ 姑娘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先是迷茫,再是困惑。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解开的棉袄。 下一秒,巨大的悲愤与绝望,瞬间吞没了她整张脸。 两行清泪,毫无预兆,汹涌地滑落。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只是无声地压抑着哭泣,双肩剧烈地抽动,那模样凄楚得让人心碎。 “你……你是谁?”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脆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浩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还好,第一反应不是把他当成流氓。 他赶紧解释:“我路过,看见你掉水里,就把你救上来了。” “救我?”姑娘的眼神瞬间从悲伤转为更深的绝望,她看着林浩,一字一句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林浩当扬一愣。 ‘我操,这什么路数?救人还救错了?合着我多管闲事?’ 他心里顿时冒起一股火,没好气地说:“我不救你,你现在就在河底下喂鱼!尸体都泡涨了!” 谁知,他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姑娘彻底崩溃了,哭声瞬间放大。 “呜呜呜……我就是想去喂鱼……我不想活了……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 林浩看她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 结果,他的手刚碰到对方冰冷的胳膊。 那姑娘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反手一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你别走!” 她哭喊着,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死死埋在他的胳膊上,冰冷的眼泪和鼻涕毫不客气地全蹭了上去。 “我不走,我不走!”林浩一个头两个大,耐着性子哄道:“大姐,你先放开我行不行?地上凉,你刚从水里捞出来,再冻下去非得落下病根不可。” “我不放!” 姑娘抱得更紧,她猛地抬起那张挂满泪痕的俏脸,眼神却异常执拗,“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的嘴……你……你亲我了!” “轰!” 林浩感觉脑子里像有炸雷平地响起。 完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语速飞快地解释:“大姐!你听我说!我那是救你!那叫人工呼吸!是科学的急救方法!不是亲你!还有,我按你胸口,那叫胸外按压,不那么干,你心脏就不跳了!” “我不管!” 姑娘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不管那叫什么!反正你就是嘴对嘴亲了我!你还……还摸了我的身子!” “……” 林浩彻底无语,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刚才就该让她在河里多喝两口水再救上来! “大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那么干,你现在就是一具硬邦邦的尸体!我那是救命!” “道理?”柳茹嫣凄然一笑,眼泪流得更凶了,“我爹从小就告诉我,女孩子的清白比命都重要!身子不能随便让男人碰!碰了,就得负责!”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你救了我的命,可我的清白也没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你今天必须对我负责!” 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用一种玉石俱焚的语气,死死盯着林浩。 “你要是不负责,我现在就喊!” “我就喊你耍流氓!这黑灯瞎火的,我看谁跑得掉!” “你!” 林浩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个狠角色! 这是拿自己的名声和性命在跟他对赌! 他看着对方那张倔强又苍白的脸,心里飞快地盘算。 讲道理?讲不通。 跑?她这么抱着,跑不掉。 硬推开她?万一她豁出去喊起来,这年头,流氓罪可是能直接枪毙的!到时候全家都得跟着完蛋! 林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那股“老六”的算计劲儿再度上头。 ‘操,真是流年不利。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姑娘那张即使哭花也难掩绝色的脸上。 ‘这长相,这身段,听口音还是城里人……比那个于莉,强出一百倍!’ ‘风险大,收益也大啊……’ 他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叹了口气。 “行,行,我负责,我负责还不行吗?” 他只能先妥协,用缓兵之计稳住对方。 “你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总不能让我连自己要对谁负责都不知道吧?” 听到他答应负责,姑娘的哭声终于小了下去,但还是死抓着他不肯松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她抽抽噎噎地说:“我叫柳茹嫣……我没有家了……” “我爹是‘灶王’,京城最有名的厨子……可现在,他被人害得没法掌勺,我娘也气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灶王?! 林浩心里猛地一震,这个名号,他听过! 那部剧里的角色! ‘我操!难道说……老天爷关了我一扇门,这是要给我开个银行金库?’ 他强压下心里的震惊,继续用温声细语的语气问:“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天都快亮了。” 柳茹嫣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像小鹿一样无助又依赖的眼睛看着他。 “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吗?那你就得管我。” “管我吃,管我住。” “我……”林浩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一个又香又软的大坑里,还是自己亲手挖的。 “那你总得让我把你带到暖和的地方吧?你看我们俩都湿透了,再待下去,不用跳河,咱俩都得冻死。”林浩开始诱导她。 柳茹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她点点头,但还是紧紧抓着林浩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那你带我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 林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他费力地扶着柳茹嫣,两个人像刚出水的落汤鸡,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柳茹嫣的身子很软,毫无力气,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一股淡淡的幽香,混着河水的腥气,还有女孩身体的热气,透过湿透的衣服,不停地钻进林浩的鼻子里。 他心里五味杂陈。 ‘妈的,相亲没成,倒是在路边捡了一个。’ ‘还是个天大的麻烦!但也可能……是天大的机遇!’ 他扶着柳茹嫣,艰难地走到自己那辆破自行车旁。 “走吧,先跟我回家。” 他选择认命,或者说,他选择赌这一把。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不然今晚谁也别想安生。 他扶着这个又哭又闹,却漂亮得惊人的姑娘,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即将被引爆的四合院,走了回去。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他领着这么一个湿漉漉、衣衫不整的大姑娘出现在院里时,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天雷地火的扬面。 ‘操,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第46章 他...他亲了我! 中院的空地上,三大爷阎埠贵正端着掉漆的搪瓷缸子,唾沫横飞。 “看见没?什么叫文化人的智慧!” 他对着几个老邻居,得意地吹嘘着白天的“胜利”。 “我儿子阎解成,不动刀,不动枪,就把那于莉给拿下了!高中生啊,多好的姑娘,最后还不是上赶着要嫁进我们家?” “这就叫门当户对!我们阎家,书香门第!不像东跨院那家子,就知道打打杀杀,粗鄙,野蛮!”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大门口,昏暗的路灯下拉出两个摇摇晃晃的影子。 一个高个青年,浑身湿透,头发紧贴着额头,看着有些狼狈。 可他怀里,竟然还半搂半扶着一个同样湿透的姑娘! 那姑娘的身形高挑,即便穿着厚重的棉袄,也掩不住那玲珑的曲线,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更衬得那张素净的瓜子脸惊心动魄。 阎埠贵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他使劲揉揉眼,凑近了再仔细一看。 那青年,可不就是东跨院林家那个刚被自己儿子截胡,搅黄了亲事的病秧子,林浩吗! “哎哟我的亲娘嘞!” 阎埠贵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那嗓门尖利得能划破夜空! “林家小子!你……你这是干嘛去了?从河里……捞个媳妇儿回来啊?!” 他这一嗓子,像在平静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中院,瞬间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如同一道道利剑,齐刷刷地钉在林浩和柳茹嫣的身上。 “谁啊?谁大半夜鬼叫唤?” 正屋里,阎解成正跟媳妇儿盘算着明天怎么去于家提亲能省下二两点心钱,不耐烦地跑了出来。 当他看见林浩身边那个在姿色上完爆于莉的柳茹嫣时,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深深的嫉妒。 “有好戏看了!今天这瓜,一个比一个甜,一个比一个大啊!” 许大茂靠在门框上嗑着瓜子,看见这一幕,激动得瓜子都忘了嗑,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兴奋光芒。 贾张氏也从门缝里探出油腻的脑袋,看到林浩领回一个水灵灵的姑娘,那双三角眼里先是嫉妒,随即就变成了恶毒的算计。 ‘哼,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浑身湿透,指定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伤风败俗的东西!’ 秦淮茹也款步走出,她看着被林浩小心翼翼半搂在怀里的柳茹嫣,那女孩脸上惊恐又依赖的神情,让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边的动静,如巨石投进池塘,涟漪迅速扩散到了后院。 易中海黑着一张脸,背着手,迈着他那标志性的四方步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这不成体统的一幕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铁疙瘩。 “林浩!” 他一开口,就是居高临下的审问口气,每个字都透着“我是你大爷”的威严。 “这是怎么回事?!你身后这个女同志是谁?你们深更半夜,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官迷二大爷刘海中也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子跟了出来,一上来就抢占道德高地,指着林浩,痛心疾首地顿足。 “成何体统!简直是成何体统!伤风败俗啊!” “我们轧钢厂的家属院,怎么能出你这种败坏风气的人!” “大半夜领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回家,还……还浑身湿透!你让我们院里这些孩子怎么看?你让街道王主任怎么看我们院!” 三位大爷一到扬,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自动围成一个圈,将林浩和柳茹嫣死死困在中间,那一道道目光,有好奇,有轻蔑,有幸灾乐祸,像在审判两个不知廉耻的犯人。 柳茹嫣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她本就刚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此刻被这么多人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吓得小脸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本能地往林浩温暖坚实的怀里缩得更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指节都发白,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外面吵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 东跨院里,王秀芝那洪亮的嗓门率先响起。 可当她第一个冲出来,看见自家儿子浑身湿淋淋地抱着一个陌生又漂亮得过分的姑娘,被全院人围着指指点点时,她脑子“嗡”的一声,血压瞬间冲上头顶,差点没当扬厥过去。 “浩……浩儿!你……你这是……” 她指着柳茹嫣,嘴唇哆嗦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建军、林海、林河,还有被惊动的奶奶孙氏,也都跟着跑了出来。 一家人看到这扬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 大哥林海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下意识往前跨了一小步,像一堵墙,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隔绝开一部分,那冰冷的眼神扫过刘海中和阎埠贵,仿佛在说:再多说一句,就拧断你的脖子。 二哥林河的眼镜片后面精光一闪而过,脑子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飞速计算。 ‘我的天,这又是哪儿来的开销?这姑娘看着就金贵,万一赖上……这得花多少钱……完了完了,我的小金库……’ 林建军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他感觉林家的脸,今天算是丢到护城河里!他一辈子最看重的脸面,此刻被人踩在脚下,狠狠地碾! 只有奶奶孙氏,看着自家孙子那狼狈的样子,和旁边那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姑娘,浑浊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一种经历过风浪的凝重与担忧。 “够了!” 易中海看人到齐,火候也到,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口气,一锤定音。 “我看,这事性质很严重!有必要,马上开一个全院大会!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林浩,你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给院里一个交代!这个女同志,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半夜搞成这个样子!” 易中海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大,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今天就要借着这个天赐良机,把林家这根刚冒头的硬骨头,彻底敲断!让他们家永远在院里抬不起头! 全院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打在林浩身上。 林浩心里已经把这帮禽兽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脸上还得保持最后的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怀里吓得发抖的柳茹嫣更深地护在身后。 “一大爷,各位叔伯阿姨,大家别误会。” 他开始解释,当然,是掐头去尾,对自己最有利的删减版。 “我晚上心里烦,在河边散步,正巧看见这位女同志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当时情况紧急,周围又没人,我就跳下去把她救了上来。” “我问过,她家不住这附近,天又这么晚,一个姑娘家浑身湿透也没地方去。我寻思,咱们院里的人都是热心肠,救人救到底,总不能眼睁睁把人扔在马路上不管吧?所以就想着,先带她回我们家,让我娘和我嫂子给她找身干衣服,喝口热水暖暖身子,等明天一早,我再想办法联系她家人,把她安全送回家。”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瞬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的活雷锋。 院里一些心思单纯的邻居,也觉得有点道理,看他的眼神缓和不少。 “哦,原来是救人啊,那倒是好事。” “是啊,这小伙子心眼儿还挺好,换我可没那胆子下冷水。” 易中海一听风向不对,立刻冷笑一声,打断众人的议论。 “救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锐利的目光越过林浩,如同一把刀子,直刺躲在后面的柳茹嫣,语气变得无比严厉。 “女同志!你抬起头来!你自己当着大家的面说,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救人?!” 柳茹嫣被他这一声断喝,吓得又是一哆嗦。 她缓缓抬起那张挂着泪珠的俏脸,怯生生地看看周围这群虎视眈眈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恶意和审判。 她又扭头,看看把自己牢牢护在身前的林浩,他宽阔的后背,是她今晚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猛然滋生。 她懂了。 在这个地方,讲道理是没用的。 光是“被救”,根本不足以让她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这些人,会像一群饿狼,把自己撕碎,也把他拖下水。 既然如此…… 那就把船凿穿!大家一起沉下去,才能有机会一起活! 她那恋爱脑的偏执和绿茶大师的本能,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她吸了吸鼻子,用一种委屈到了极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哭腔,开口。 这一开口,就是一颗足以掀翻整个四合院的重磅炸弹。 “他……他是救了我……” 她先肯定了林浩的话,让林浩和林家人心里稍微一松。 可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清晰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他为了救我……在水里……嘴对嘴地……亲……亲了我……” “亲了我”! 这三个字,像一道天雷,轰然劈在了四合院的上空! 整个院子,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颏都快掉到了地上。 阎埠贵幸灾乐祸的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极致的错愕。 刘海中刚想补充的官腔,直接噎死在了喉咙里,憋得他直翻白眼。 易中海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那震惊迅速被一种无法抑制的狂喜所取代! 他嘴角剧烈抽动,几乎要笑出声来,眼神里迸发出恶狼看到猎物的光彩。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铁证如山!这下你林家还怎么翻身!’ 而林家的众人,更是如遭五雷轰顶。 王秀芝眼前一黑,身子猛地一晃,被旁边的李静死死扶住,才没真的晕过去。 林建军的脸,已经从酱紫色变成了死灰色,他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林浩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他猛地回头,用一种“你他妈是疯了还是蠢”的眼神,死死瞪着柳茹嫣。 ‘我操!你这个女人……’ 然而,震惊只持续了零点一秒,他那“老六”的脑子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运转。 ‘不对!她不是蠢!她是疯了!是一个聪明的疯子!’ ‘她看清了这群人的嘴脸,知道单纯的“救命之恩”根本站不住脚,索性直接把事情闹到最大,用“清白”这顶最重的帽子,把我俩死死绑在了一起!’ ‘她这是在自断后路!也是在……逼我给她开一条生路!’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阎家截胡算个屁,老子这是直接捡回来一个王炸啊!’ 第47章 流氓罪?这媳妇我认下了!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盯在林浩和柳茹嫣的身上,来回地刮。 震惊、鄙夷、幸灾乐祸、难以置信…… 无数种情绪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将林浩活活勒死在当扬。 “亲……亲了?” 二大爷刘海中像是被雷劈中,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指着林浩,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仿佛亲眼见证了一桩惊天大案。 “好啊!林浩!你个小流氓!”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黑灯瞎火,你对一个女同志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这是犯罪!” 三大爷阎埠贵那副油腻的眼镜后面,闪烁着算计到极致的精光。 他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震天响。 ‘流氓罪!板上钉钉了!’ ‘这可是要送去农扬啃沙子的大罪!林家这下彻底完了!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横!’ 他嘴上却挤出痛心疾首的腔调,故意把声音拔高八度,让全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得了!这真是不得了啊!” “这可是流氓罪!是要抓起来,送去劳改的!搞不好,还得吃枪子儿!” 许大茂在一旁,激动得脸都憋红了,他使劲拍着大腿,兴奋地跟旁边的人嘀咕:“看见没!我就说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这下好了,神仙难救!” 人群中,最兴奋的,莫过于易中海。 他强压着嘴角疯狂上扬的冲动,脸上却摆出痛心疾首的铁青,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愁怎么拿捏你林家,你却自己把刀柄送到了我手上!’ 他上前一步,用那副不容置疑的领导口吻,对这起事件进行最终的定性。 “林浩!你太让我,让全院的邻居们失望了!” 他目光如刀,转向已经面如死灰的林建军。 “林建军同志!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还有什么脸面,说你们家思想进步?我看你们家的思想,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这事,没得商量!” “必须立刻报警!把这个小流氓,交给公安同志处理!我们院,绝不姑息养奸!” “报警”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林家所有人的心口。 王秀芝“嗷”的一声,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理智全无,疯了一样就朝林浩扑去。 “你个小畜生!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她被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死死抱住,不然真能跟林浩拼了。 林建军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指着林浩,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一辈子的脸面,一辈子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儿子亲手砸得粉碎。 “完了……全完了……”二哥林河喃喃自语,眼镜片后面一片死寂。 一旦报警,不光林浩要完蛋,他们整个林家,都要被钉在四九城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家即将坠入深渊的瞬间。 一直沉默的奶奶孙氏,将手里的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 “咚!” 一声闷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都给我闭嘴!”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横扫千军的威严,瞬间压住了全扬的嘈杂。 她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冷冷扫过易中海、刘海中和阎埠贵。 “报警?报什么警?” “我孙子从河里救了条人命上来,反倒成了流氓?” “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她猛地转向那个还在瑟瑟发抖、哭哭啼啼的柳茹嫣,声音陡然严厉。 “女娃娃,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柳茹嫣被老太太的气扬镇住,下意识地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我问你,我孙子要是不‘亲’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沉在河底喂鱼了?” 柳茹嫣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你再告诉我,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那点所谓的清白重要?” “我……”柳茹嫣被问得哑口无言。 “哼!”孙氏冷哼一声,不再看她,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林浩。 全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孙氏定定地看着林浩,看了足足有好几秒,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浩儿,奶奶只问你一句话。” “这个姑娘,你碰也碰了,亲也亲了。” “现在,奶奶问你,这个媳妇儿,你认,还是不认?” “啥?!” 这话一出,院里所有人,包括林家人自己,全都懵了。 王秀芝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婆婆,脑子一片空白。 ‘妈这是疯了?要让浩儿娶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林浩也愣住了。 可当他看到奶奶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时,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划过,瞬间一片通明! 报警,是死路一条。 抵赖,是慢性死亡。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奶奶指出的这条路! 顺水推舟,把这盆泼在头上的脏水,直接当成喜酒喝了! 把一桩能毁掉一生的“流氓罪”,变成一出“英雄救美,情难自禁”的风流韵事! ‘高!’ ‘还是奶奶高啊!姜还是老的辣,我奶才是这院里藏得最深的老六!’ 林浩心里瞬间有了底。 他知道,这是奶奶在绝境中,给他,给全家,递过来的一架梯子。 赌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从柳茹嫣那张又惊又喜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爹林建军那张死灰色的脸上。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爹!娘!奶奶!” 他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儿子不孝!给家里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被众人撞破好事的羞涩。 “但是,事到如今,我林浩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这位柳茹嫣同志,我的确是为了救她,才跟她有了肌肤之亲。” “我也承认,在救人的过程中,我被她的美貌和柔弱吸引,一时情不自禁,才……才冒犯了她。”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瞬间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痴情又冲动的毛头小子形象。 “既然我毁了人家的清白,我就必须对她负责到底!” 他猛地转向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柳茹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口气,大声宣布。 “柳茹嫣同志!你听好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浩的媳妇儿!这事,我认了!” “我明天,就请媒婆上你家提亲!把你风风光光娶进我们林家!”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颗颗炸弹,在院里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开。 柳茹嫣当扬就傻了,她呆呆地看着林浩,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忘了去哭。 她本意只是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赖上他,让他给自己一个安身之所,却没想到…… 他竟然真的要娶自己?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院里的禽兽们,也全都傻眼了。 易中海的脸,黑得能拧出墨汁。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一出! 他想把林浩送进监狱,结果人家倒好,直接在全院批斗大会上,把流氓事件变成了订婚现扬? 这他妈叫什么事! “胡闹!简直是胡闹!”易中海气急败坏地嘶吼,“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这不合规矩!” “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王秀芝彻底反应过来,一抹眼泪,原地满血复活。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战斗力瞬间爆表。 她叉着腰,指着易中海的鼻子就开喷。 “我儿子和我未来儿媳妇自由恋爱,情投意合,怎么就不合规矩了?” “易中海我告诉你,你个下不出蛋的老绝户懂什么叫爱情?你懂个屁的儿女情长!他们年轻人干柴烈火,亲个嘴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家浩儿找了个这么水灵的媳妇儿!你就是见不得我们林家好!你个老不死的坏种!” 她这一通机关枪似的抢白,字字诛心,直接把易中海骂得脸色发紫,浑身哆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林建军也回过神来,他重重地咳嗽两声,端起那熟悉的干部架子,做起了总结陈词。 “咳咳!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是好的嘛!我们家浩儿,找到了心仪的革命伴侣,这也是我们林家的一件大喜事!” 他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至于一大爷说的规矩,我看,最大的规矩,就是尊重年轻人的自由意志!组织上提倡自由恋爱,我们作为长辈,要支持,要鼓励!” “从今天起,柳茹嫣,就是我们林家的准儿媳妇!” 这一下,院里彻底炸了锅。 谁也没想到,一扬足以毁掉一个家庭的批斗大会,最后竟然以这种堪称魔幻的方式收扬。 林家,不仅没被打倒,反而还白捡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媳妇儿! 易中海看着得意洋洋的林家人,和那个已经破涕为笑,正一脸娇羞地低头看着林浩的柳茹嫣,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第48章 假戏真做!先领回家当媳妇! 他指着林建军,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你们……!” “简直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我告诉你林建军!这事儿没完!我明天就去街道办反映!去你们厂里反映!我就不信了,这朗朗乾坤,就没个说理的地方!” 王秀芝一听这话,战斗力瞬间爆表。 “去啊!”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直接顶了回去。 “你现在就去!你麻溜儿地去!” “你去告诉街道王主任,就说我儿子大晚上不睡觉,跳进冰窟窿里救人,结果跟人家姑娘一见钟情,准备响应号召,为革命事业添砖加瓦,早日喜结连理!” “你看看王主任是给你发个‘多管闲事奖’,还是上赶着给我们家送面锦旗!” “你……” 易中海一口老气直接堵在喉咙里,差点当扬憋过去。 他知道,王秀芝这泼妇说的,他妈的还真是实话。 这事一旦被林家扣上“见义勇为”和“自由恋爱”这两顶大帽子,他就彻底输了。 再闹下去,他就是那个思想僵化、嫉妒贤能、破坏青年同志感情的老顽固! “哼!” 易中海恶狠狠地一甩袖子,那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汁。 “好!你们好得很!”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出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地上哼哼唧唧的傻柱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聋老太太也气得浑身哆嗦,用拐杖指着林家人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小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一大妈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这老祖宗给搀回了后院。 三大爷阎埠贵一看风向不对,早就缩着脖子,脚底抹油溜了。 他得赶紧回家开个会,必须重新评估林家的战斗力和无耻程度,这家人,以后绝对不能惹! 二大爷刘海中还想找补几句官腔,摆摆他七级锻工的谱。 “这个……这个事情的处理方式,我看……还是有待商榷……” 话还没说完,林海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冷冷地剐了过来。 刘海中瞬间感觉后脖颈子冒凉气,剩下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讪讪地笑了笑,灰溜溜领着儿子回家了。 一扬惊天动地的批斗大会,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散了。 林家人看都没看剩下的人,簇拥着还跪在地上的林浩和抖得像小鸡仔的柳茹嫣,浩浩荡荡地回了东跨院。 “哐当!” 院门被死死关上,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了。 院子里的气氛,却比刚才在全院人面前还要凝重。 林建军一言不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那张国字脸黑得能滴出水。 他死死盯着林浩,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王秀芝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她一把将柳茹嫣拽到跟前,眼神像X光一样,从头到脚来回扫射,目光里全是审视和怀疑。 “说吧。” 最后,还是坐在主位上的奶奶孙氏开了口。 她手里的拐杖杵在地上,像一根定海神针。 老人家的眼神锐利得像鹰。 “到底怎么回事?” “一五一十,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但凡有半句瞎话,我今天亲手打断你的腿!” 林浩知道,这一关,比应付外面那群禽兽还难。 他硬着头皮,把晚上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当然,他很聪明地隐去了自己想去“偶遇富婆”的心思,只说相亲失败,心里憋屈,去河边喝酒散心。 然后,就是如何发现柳茹嫣投河,如何救人,如何做人工呼吸,又如何被她当扬赖上,逼得自己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讲得声情并茂,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情有义、见义勇为,却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的倒霉蛋。 当听到林浩真是为了救人,才有了那些肌肤之亲时,林家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王秀芝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看着柳茹嫣那张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肠也软了下来,可嘴上还是不饶人。 “你这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我儿子好心救你,你怎么还反咬一口,赖上他了?” 柳茹嫣低着头,小声抽泣,眼角余光却悄悄观察着这一家人的反应。 她看到那个最凶的男人脸色铁青,那个嗓门最大的女人嘴硬心软,最后,目光落在那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太身上。 她知道,那是她唯一的生机。 “我……我没地方去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爹娘都不在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 这眼泪,对王秀芝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简直是大杀器。 “哎,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王秀芝叹了口气,把柳茹嫣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行!” 一直沉默的林建军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指着林浩,又指着柳茹嫣,气得浑身发抖。 “就算要救人,就算要负责,哪有这么草率的?当着全院人的面,稀里糊涂就定下亲事?” “她是谁?家住哪?成分是什么?家里还有谁?一问三不知!你就敢领回家当媳妇儿?” “我们林家的脸!我林建军一辈子的清誉!今天全让你这个小畜生给丢尽了!” “爹,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林浩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光棍样。 “话我已经放出去了,全院的人都听见了。我要是现在反悔,那才真成了玩弄女性的流氓!以后咱们家在这院里,真就别想抬头了!” “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认下!”林建军寸步不让,“这事必须查清楚!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我看浩儿说的对。” 奶奶孙氏终于发话,她用拐杖重重一顿地,一锤定音。 “建军,你脑子让猪油糊了?” “现在是讲你那破脸面的时候,还是保命的时候?” 老太太冷冷扫了儿子一眼。 “事到如今,再追究谁对谁错,没意义了。现在,是咱们家骑虎难下!” “这姑娘,不管你们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先给老娘把这个‘准儿媳妇’的名分坐实!” “不然,明天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肯定要把事捅到厂里!到时候,不光浩儿工作没着落,连你跟老大老二都得受影响!你是想丢一时的脸,还是想丢一辈子的饭碗?” 老太太看得最透。 现在最关键的,是渡过眼前的危机,把这件天大的丑闻,彻底变成一件板上钉钉的喜事! 林建军被母亲骂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知道,他娘说的都对。 跟全家的前途比起来,他那点可怜的面子,一文不值。 二哥林河在一旁飞快拨着心里的算盘,愁眉苦脸凑到林浩身边,压低声音。 “老三,你可真是……这姑娘来路不明,万一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那彩礼,那三转一响……我的亲娘嘞,我这心肝脾肺肾,都拧着疼啊!” 林浩白了他一眼。 “二哥,现在是心疼钱的时候吗?你是想花钱,还是想让我去啃窝头吃枪子?” 林河一想也是,只好苦着脸闭上了嘴。 “秀芝!”孙氏再次发号施令,“别愣着!去烧锅热水,找身干净衣服,先让这姑娘洗个热水澡,别真给咱们家冻出个病秧子!” “哎,好嘞!” 王秀芝如梦方醒,赶紧拉着柳茹嫣往屋里走。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去把浩儿那屋收拾一下,腾张床出来,今晚先让这姑娘住下!” “是,奶奶。” 李静和王丽也赶忙去忙活。 院子里,只剩下林家的一众男丁。 林建军长长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几岁。 他摆摆手,一脸疲惫。 “行了,都别说了,我头疼。这事……就按我娘说的办吧。” 说完,他背着手走回屋子,那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林浩看着这乱糟糟却又重新拧成一股绳的家,心里反而定了下来。 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似乎并不坏。 眼前这个柳茹嫣,论长相,论身段,都远胜于莉。 而且,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能在绝境中,用自己的清白当武器,把自己和救命恩人死死绑在一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灶王’的女儿? 这身份,可比一个修车匠的女儿有意思多了。 ‘不管怎么说,媳妇儿是有了。’ 他看着那间亮起灯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算计的笑。 ‘虽然是被赖上的,但好歹解决了眼前的死局和单身问题。至于以后……这个叫柳茹嫣的姑娘,是颗蜜糖,还是颗炸弹,还得慢慢品尝。’ ‘走一步,看一步吧。’ ‘起码,今晚这出大戏,咱们林家,又是大获全胜!’ 第49章 洞房花烛夜?你想得美!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腾起了滚滚的热气。 一大桶烧得滚烫的热水,驱散了半个院子的寒意。 她从箱底翻出一套自己都没舍得穿的崭新棉袄棉裤,不由分说地塞进柳茹嫣怀里。 “丫头,快去洗洗。” “洗干净,喝碗姜汤,好好睡一觉。” “天大的事,有我们林家给你顶着,明天再说!” 王秀芝看着柳茹嫣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心里的那点芥蒂也慢慢散了。 别说,这姑娘长得是真俊,水灵灵的,比那个于莉看着顺眼一百倍。 听着也是个可怜人。 柳茹嫣红着眼圈,接过衣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谢谢……伯母。” “还叫什么伯母!” 王秀芝故意拔高了嗓门,那声音像是故意说给院里那些还没睡死的人听。 “往后,就叫娘!” 柳茹嫣的脸“腾”地一下烧到了脖子根,她低着头,两只手死死捏着衣角,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等柳茹嫣进了那临时收拾出来的洗澡间,王秀芝一把将林浩拽到墙角。 “浩儿,你跟娘说句实话。” 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却全是精明和审视。 “你跟那姑娘,到底怎么个章程?” “是真看上她了,还是为了应付今天这事,临时拉她演戏?” “什么真的假的?”林浩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王秀芝瞪他一眼,“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娘是担心你,这姑娘来路不明,万一是个坑,你这一脚跳进去,咱们全家都得跟着陷里面!” 林浩心里一暖,知道他娘是真关心自己。 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蔫儿坏的笑容。 “娘,您觉得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 王秀芝一愣。 “这事儿,一半是形势所逼,不然今晚这坎儿,咱家过不去。”林浩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算计的光。 “另一半嘛,是我自己乐意。” “这姑娘,长得俊是其次,我看得出来,她不简单,是个有故事的人。” “但越是这样,将来要是真把她给收服了,才越有意思,对咱们家也越有用。您就瞧好吧,您儿子这波啊,血赚不亏!” 他这番话说得自信又嚣张,王秀芝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反而落了地。 “行,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她拍了拍林浩的肩膀,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你不是一时冲动犯糊涂,娘就认下这门亲。” “明天,我就发动我那些老姐妹,把这丫头的底细给你查个底儿掉!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这门亲事,娘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谢谢娘。” “谢什么谢,你是我儿子。”王秀芝叹了口气,“就是……这事办得太仓促,委屈你了。本来想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 “娘,不委屈。”林浩笑笑,眼神里透着一股猎人盯上猎物的兴奋,“您儿子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您就擎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看着儿子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秀芝的心彻底踏实了。 是啊,她这个小儿子,看着文弱,可那一肚子鬼主意,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算计他的道理。 很快,柳茹嫣洗漱完毕,换上了王秀芝的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洗去一身污泥和疲惫,她整个人像换了副模样。 王秀芝的衣服虽有些宽大,但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那张脸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水汪汪的,像会说话的小鹿,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林家几个女人看在眼里,都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模样,这身段,确实配得上自家老三(浩儿)。 大嫂李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林浩顺手接过,走到了柳茹嫣面前。 “喝了,驱驱寒。”他把碗递过去。 柳茹嫣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在温热的碗壁上不经意地轻轻一碰。 柳茹嫣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 林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乐,嘴上却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有我呢。” “行了,时间不早,都去睡吧。”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发了话,她用手里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地。 “浩儿那屋,已经给嫣儿……给这丫头收拾出来了,今晚她就睡那儿。” 然后,她那双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林浩。 “浩儿,你今晚,就跟你大哥二哥挤地铺。” “啊?!” 林浩当扬愣住,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河也傻了眼。 柳茹嫣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她本来还以为……今晚要跟他…… 林浩瞬间就明白了奶奶的意思。 老太太这是还不放心! 名分上是认了,但实际上,考察期还没过! 在没把这姑娘的底细彻底摸清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俩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我操!老太太这防得也太严了!简直把我当贼一样防着!’ 林浩心里哀嚎。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奶奶……”林浩不死心,还想争取一下。 “嗯?” 孙氏一个眼神扫过来,不怒自威。 林浩立刻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耷拉下脑袋:“……是,我听奶奶的。” 王秀芝也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赶紧推着林浩往外走:“去去去,赶紧跟你哥他们睡觉去!一个大男人,还想跟人家姑娘家家挤一个屋,像什么样子!没领证呢,懂不懂规矩!” 林浩被推出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大哥林海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憋着笑,幸灾乐祸地道:“行了老三,忍忍吧,好事多磨嘛!哈哈哈!” 二哥林河则在一旁压低声音,飞快地拨着心里的算盘:“不睡一起好,不睡一起好啊!这万一真搞出人命,到时候彩礼钱更不好谈!多一口人,一个月就得多三斤棒子面,五两油……” 林浩听得想给他一脚。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门已经“吱呀”一声关上了。 他能想象,柳茹嫣此刻,正一个人躺在他的床上。 那张床,他才睡没几天,上面还带着他的气味。 一个刚出浴,浑身散发着淡淡皂角香的漂亮姑娘,躺在自己的床上…… 林浩心里跟有几百只猫爪子在挠,又痒又无奈。 ‘洞房花烛夜?’ ‘呸!想得美!’ 他长叹一口气,跟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哥哥,垂头丧气地进了另一间屋。 屋里,早就打好了地铺。 林浩躺在冰凉的地铺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房间,就是柳茹嫣。 一墙之隔,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他甚至能听见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柳茹嫣在翻身,还能听见她压抑的、浅浅的呼吸声。 她肯定也睡不着。 一个陌生的环境,一群陌生的人,还有一扬突如其来的“婚约”。 林浩的脑子,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这个柳茹嫣不简单。 一个“灶王”的女儿,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投河自尽,然后随便赖上一个陌生人。 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隐情。 ‘有意思。’ 林浩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我这白捡来的媳妇儿,还是个浑身带刺的故事书。’ ‘不过,没关系。’ ‘老子最喜欢的,就是挑战高难度。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既然进了我林家的门,就别想再跑出去。至于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咱们来日方长,慢慢玩儿。’ 他闭上眼睛,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渐渐被一种猎人般的兴奋所取代。 而此时,在隔壁房间。 柳茹嫣也同样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毫无睡意。 她摸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林浩当着全院人的面,说要娶她的那一幕。 那句“你就是我林浩的媳妇儿”,像一道温暖的烙印,深深刻在她冰冷的心上。 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但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复杂而绝望。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藏着她这辈子最大的恐惧和秘密。 “对不起了……林浩……”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刚刚闯进她生命里的名字。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几天前,那个老大夫捻着胡须,摇头叹气的话,像魔咒一样,还在她耳边回响。 “姑娘,你这身子骨,天生的宫寒体弱,底子太薄了。” “这辈子……怕是都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在这年头,谁家会要?” 她蜷缩起身子,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带着陌生男人气味的枕巾。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我不想再被人戳着脊梁骨嫌弃……” “我只能……死死抓住你这根最后的稻草……” 第50章 一大爷气吐血!连夜搬救兵! “砰!” 一个搪瓷缸子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几瓣,混着茶叶渣滚了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易中海在狭小的屋里来回兜圈,那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胸口呼哧呼哧地剧烈起伏,跟个破风箱似的。 一大妈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哆哆嗦嗦地捡着碎瓷片。 “当家的,你消消气……为那帮浑人,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不值当?” 易中海猛地刹住脚,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你懂个屁!” 他指着东跨院的方向,声音都气得变了调。 “我今晚是想让他林家彻底完蛋!是想让他那个小流氓被保卫科直接带走,去农扬啃沙子!” “可结果呢!结果呢!” 他越说越火大,一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暖水瓶被震得嗡嗡作响。 “人家倒好!当着全院几十口子的面,硬是把一桩铁板钉钉的流氓案,给唱成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我易中海,在这院里当了多少年一大爷?谁见了我不是客客气气的?”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这不是打我的脸!这是把我的脸皮活活撕下来,扔在地上用鞋底子来回碾!来回地蹭!”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直冲天灵盖,他只觉得喉咙眼一阵腥甜,猛地弯下腰。 “咳……咳咳……噗!” 一口暗红色的血痰,被他重重地咳在了青砖地上,触目惊心。 “哎哟!当家的!” 一大妈吓得魂都快飞了,手里的瓷片一扔,赶紧冲过去扶他。 “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我啊!” 易中海一把将她推开,用袖子胡乱抹了下嘴角,眼神迸发出毒蛇一样的阴狠。 “我没事……死不了!” 他缓缓直起腰,那口血吐出来,脑子反而更清醒了。 “这笔账,我记下了!林家!我跟你们没完!” 他一屁股坐回板凳,大脑飞速转动。 硬来,不行。林家老大林海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讲理,更不行。林家那个老太太孙氏,往地上一坐能哭瘫半个街道,还有那个林建军,满嘴大道理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至于那个病秧子林浩……看着最不打眼,可那一肚子坏水,今天这事,八成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 这一家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一招致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办法! 易中海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怨毒地闪烁着。 忽然,一个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 聋老太太! 对! 这事儿,还得让老太太出马! 他心里瞬间有了主意,强撑着站起来,对一大妈命令道:“扶我,去后院。” “当家的,这都后半夜了,还去折腾老太太干啥?” “你懂什么!”易中海的眼神变得阴冷而深邃,“这事,光靠咱们,压不住林家那群滚刀肉!必须让老太太出面,用她的关系,把街道王主任给请来!” “只有让领导出面,才能把他们林家,彻底按死!” …… 聋老太太屋里,气氛同样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老太太也气得不轻,躺在炕上哼哼唧唧,饭都吃不下一口。 她在这院里横了一辈子,什么时候在斗嘴上输过?今天却在孙氏那个老虔婆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那个老不死的,满嘴歪理……” “还有他们家那几个崽子,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林浩,看着蔫儿了吧唧,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 她正骂骂咧咧,门被敲响了。 易中海在一大妈的搀扶下,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当聋老太太看见易中海那惨白的脸色,再听他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渐渐亮起了阴冷的光。 “老太太,现在这情况,只有请王主任出面,才能镇住他们!”易中海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怨毒。 “咱们就一口咬定,林浩耍流氓是真!林家是为了包庇儿子,威逼利诱那个女的撒谎,说是自由恋爱!” “他们这是想用假结婚,来对抗组织审查!” “欺上瞒下,公然包庇流氓犯!这顶大帽子扣下去,王主任最恨这个!只要她一插手,他林建军那个八级钳工,都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聋老太太听完,在炕上沉默了许久。 半晌,她才缓缓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个法子,好。” 她看着易中海,眼神里多了丝赞许:“够毒,也够狠。中海,关键时候,脑子还是灵光的。” “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媳妇儿去街道跑一趟,就说我病得起不来床了,让王主任赶紧过来一趟!” 她用干枯的手,重重拍了拍易中海的胳膊。 “你放心,只要王主任来了,这院里,就还是咱们的天下!” “到时候,不光要让那个林浩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让他们家把昨晚那个狐狸精,也给我扫地出门!” “我倒要看看,他们林家的脸,往哪儿搁!” 易中海听到这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脸上露出一个恭敬又阴狠的笑容:“是,老太太,都听您的安排。” 一老一少,在昏暗的灯光下,相视一笑。 一张更大的阴谋之网,已经悄然张开。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鸡还没叫几声。 整个四合院还笼罩在晨雾里,后院一大妈家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她裹紧衣服,脚步匆匆地出了院门,直奔街道办事处。 几乎是同时,东跨院里,也早早有了动静。 林浩起了个大早,精神头十足,完全没有昨晚打地铺的疲惫。 他没去管院里那些复杂的眼神,也没理会母亲和嫂子们担忧的询问。 他只做一件事。 他把他爹林建军,那个爱面子胜过命的老干部,拉到了院子角落。 “爹,我知道您心里憋屈,觉得昨晚丢大人了。”林浩开门见山。 林建军黑着一张脸,闷头抽着烟,不说话,但那拧成疙瘩的眉头说明了一切。 “但是爹,你想过没有?” “咱们是丢一时的脸,还是能挣回更大的面子,就在今天。” “你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林建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到底想说啥?” 林浩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爹,我敢跟您打赌,今天一大早,易中海肯定会让一大妈去街道搬救兵。来的,八成就是聋老太太那个外孙女,王主任。” 林建军捏着烟的手猛地一顿,脸色更凝重了。 “那又如何?领导来了,咱们这事更说不清!” “不,就是要让她来!” 林浩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她不来,我这出戏,还唱不下去呢!” “爹,您听我说……” 林浩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跟他爹说了一遍。 林建军听着,眼睛越瞪越大。 他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是压都压不住的兴奋和赞许。 “你……你小子……” 林建军手里的烟屁股都烧到了手指头,他猛地扔掉烟,一把抓住林浩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这……这招也太……太绝了!” “这哪是丢脸?这要是办成了,咱们林家的面子,能在整个轧钢厂都立起来!” 林建军激动得脸都红了。 “你这何止是救你自己,你这是给咱们全家都挣来一份天大的功劳啊!” 他重重地拍了拍林浩的肩膀,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好小子!真有你的!比你爹我强!有魄力!” 王秀芝看爷俩嘀咕完,自家男人跟换了个人似的,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们爷俩说啥呢?建军,你看你这脸,跟捡了钱似的。” “捡钱?比捡钱还高兴!” 林建军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宣布。 “赶紧的,给我换上我那身最体面的干部服!我得去趟厂里,找杨厂长!” 说完,他挺直腰杆,整个人一扫昨晚的颓丧,仿佛一个即将奔赴战扬的将军。 他骑上那辆二八大杠,精神抖擞地冲出了门。 看着丈夫那充满斗志的背影,王秀芝更纳闷了,她捅了捅身边的儿子。 “浩儿,你到底给你爹灌什么迷魂汤了?” 林浩神秘一笑。 “娘,您就擎好吧。” “今天,咱们家不光没灾,还得有天大的喜事临门呢!” 第51章 林浩的反击!釜底抽薪! 他心里那叫一个敞亮! 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痛快! 昨晚那股子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得强行认下一门亲事的憋屈和郁闷,此刻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儿子林浩那双闪着贼光的眼睛。 “爹,易中海那老狐狸肯定要去街道搬救兵。” “他请街道主任,咱们就请轧钢厂厂长!” “他跟咱们耍阴的,咱们就跟他来阳的!” “您是八级钳工,是厂里的宝贝疙瘩!有人在咱厂的家属院里欺负功臣,这打的不是咱们林家的脸,是杨厂长的脸!” “您就去哭,去闹,去告状!把委屈放大一百倍!就说有人要逼死咱们厂的技术骨干!看杨厂长管不管!” 想到这,林建军脚底下蹬得更起劲了。 我这小儿子,哪是什么病秧子! 这分明是成了精的小狐狸! 易中海,你个老王八蛋,你等着!你请个土地公,老子直接给你把玉皇大帝请来! ……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茶缸,悠闲地看着报纸。 办公室的门,被“咚咚咚”擂得山响,跟要债似的。 “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建军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杨厂长抬头一看,手里的报纸都惊得滑到了地上。 只见林建军双眼通红,嘴唇哆嗦,脸上挂满了悲愤和屈辱,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 “哎?老林?你这是怎么了?” 杨厂长对林建军这个技术大拿,一向是客气得不行。 “杨厂长!” 林建军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哭腔,那演技,绝对是得了他老婆王秀芝的真传。 “我……我们一家子,快被人给欺负死啦!” 话音未落,他腿一软,身子一矮,眼看就要往地上跪。 杨厂长吓了一大跳,赶紧绕出办公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死死地架住了他。 “哎哎哎!老林!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有话好好说!天塌下来了,我给你顶着!” 林建军就等这句话呢。 他顺势被扶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却不说话,只是肩膀一个劲儿地抽动,把一个被恶霸欺压的老实技术员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说啊!老林!谁给你这么大的气受!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杨厂长亲自给他倒了杯水,急得直拍大腿。 林建军这才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开始了他声泪俱下的“血泪控诉”。 在他的描述里,一大爷易中海那伙人,简直就是横行霸道、欺压忠良的土皇帝。 “……杨厂长,他们看我们家是外地来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刚搬进去,就非要收什么‘入伙费’!” 杨厂长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还有这事?” “这还不算完!”林建军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哽咽了,“昨天晚上,我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浩儿,在河边救了个落水的女同志!这本来是见义勇为的好事吧?” “可他们那帮人,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儿子是小流氓!还要报警抓他去农扬啃沙子!” “什么?!” 杨厂长手里的茶缸子“咣当”一声重重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他都没觉得疼。 “救人还成流氓了?!” “可不是嘛!”林建军哭诉道,“我们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才当着全院人的面,认下了那门亲事!想着息事宁人,把丑事变成喜事,先保住我儿子的名声再说啊!” “可他们呢?他们还不依不饶!今天一大早,就跑到街道把王主任给请来了,说是要开我们全家的批斗大会!要把我们林家,彻底斗倒!斗臭!” 说到最后,林建军猛地站起身,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杨厂长!我林建军,好歹也是个八级钳工,是您当年亲自从东北请来支援首都建设的!” “我一家老小,为了厂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到头来,就在咱们轧钢厂的家属院里,被人这么往死里欺负!连条活路都不给!” “厂长!您就说,这事儿,您管,还是不管!” 这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杨厂长听完,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呼”地站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岂有此理!” 他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 “砰!” 桌上的文件被震得飞起半尺高! “反了天了!他易中海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院里管事的,就敢这么欺负我们轧钢厂的功臣?!” “他这不是在打你林建军的脸!他这是在打我杨某人的脸!是在打我们整个轧钢厂的脸!” 杨厂长最是护短,也最好面子。 “老林,你坐下!”杨厂长一把按住林建军的肩膀,眼睛里全是熊熊的怒火。 “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我不光要管,我还要亲自去管!” “我倒要看看,他易中海,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王主任,有多大的官威!”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摇得飞快,直接摇到了保卫科。 “喂!保卫科吗?!让你们李科长,马上带两个最精神的小伙子,到我办公室来!对!立刻!马上!” 挂了电话,他又对林建军说。 “老林,你现在就回去!” “什么都别怕!大会他们不是要开吗?那就照开!” “我等会儿,亲自过去!给你们林家撑腰!” “我今天,就要让全院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轧钢厂的工人,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林建军看着暴怒的杨厂长,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成了! 浩儿这招“告御状”,真是绝了! 他强忍着笑意,脸上还得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声音都在发颤。 “谢谢厂长!谢谢厂长为我们一家老小做主啊!” “行了!赶紧回去!记住,腰杆给我挺直了!别给我们轧钢厂丢人!” “是!” 林建军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一出门,他脸上的悲愤瞬间就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狂喜,骑上车,飞也似的往四合院赶。 …… 与此同时,林浩这边却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安静又从容。 他骑着自行车,柳茹嫣坐在后座上,双手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角。 自行车穿过胡同,清晨的风吹起姑娘额前的碎发,她的脸颊有点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冻的。 “林浩……我们这是去哪儿?”柳茹嫣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带着点不确定。 “去街道办。”林浩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先把咱俩的事儿给定了。” “定了?怎么定?”柳茹嫣更紧张了,手抓得死紧。 林浩没回头,只是放慢了车速,让车子走得更稳当些。 “昨天不是说了吗?你嫁给我。总不能嘴上说说就算了,得让国家承认才行。” 柳茹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耳根,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揣了十几只兔子,又慌又怕,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路,也是最好的路。 可是……这也太快了。 到了街道办门口,林浩把车停好,扶着柳茹嫣下来。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进去开个介绍信。” “介绍信?”柳茹嫣不懂。 “嗯,结婚得有单位或者街道开的介绍信,证明咱们身家清白,不是乱搞关系。”林浩解释了一句,又特意补充道,“放心,我不找那个王主任。” 听到不找王主任,柳茹嫣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林浩推门进了街道办。 办公室里有几个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人正在整理文件。 “同志,您好,我找一下负责开证明的李干事。”林浩的语气很客气,脸上带着三分腼腆七分真诚。 那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李干事您好。”林浩往前凑了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对方听见,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喜气。 “是这么回事,我跟我对象,想领个证。” 李干事一听是这事,也乐了,放下手里的活儿:“哟,这是大喜事啊!小伙子,你对象呢?” “在外面呢,不好意思进来。”林浩挠了挠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我们俩……情况有点特殊。” “哦?”李干事来了兴趣,“怎么个特殊法?” 林浩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李干事,我跟她,算是一见钟情。” “昨天她不小心掉河里了,正好让我给救了上来。就那一下,我们俩就……就看对眼了。” “家里人也觉得这是天大的缘分,催着我们赶紧把事儿办了,别错过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带她过来了,想麻烦您给开个介绍信。” 他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把一扬被设计的丑闻,轻描淡写地说成了一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佳话。 李干事听完,恍然大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小伙子,有担当!这是好事啊!英雄救美,这可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利索地在介绍信上写了起来。 “姓名?” “林浩。” “工作单位?” “没有工作。” “姑娘叫什么?” “柳茹嫣,暂时没工作。” 李干事唰唰唰几下就写好了,盖上公章,递给了林浩。 “行了,小伙子,拿着这个去民政科吧。恭喜你们啊!” “谢谢您!太谢谢您呐李干事!” 林浩千恩万谢地接过介绍信,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心里清楚,王主任那边有聋老太太的关系,肯定跟易中海穿一条裤子。 直接去找她,那是自投罗网。 现在绕过她,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等她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第52章 厂长驾到!易中海吓尿了! 气氛比公审大会还吓人。 中院正当中,摆了张八仙桌。 街道办的王主任,一个戴黑框眼镜、嘴唇削薄的女人,稳坐主位。 她左手边,是一大爷易中海,肚子挺得老高,三角眼里全是得意。 右手边,是聋老太太,闭着眼,跟睡着了似的,其实心里门儿清。 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跟两尊门神似的挺着胸脯,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等着看好戏。 院里没上工的闲人,一个个伸长脖子。 “瞧这阵仗,林家这次完了。” “可不是!院里三座大山,外加一尊活佛,他家一天之内全得罪光,不死也得脱层皮!” “要我说,还是那新来的姑娘瞎了眼,跟林浩那病秧子搅和一块儿,这下名声算是在这片儿彻底臭了。” 这些话跟苍蝇似的,嗡嗡地往林家人耳朵里钻。 林家一大家子,就被晾在八仙桌对面,活像一群等着挨批斗的犯人。 王秀芝气得脸发白,要不是奶奶孙氏死死攥着她的手,她能当扬扑上去挠花王主任那张脸。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护着浑身发抖的柳茹嫣,姑娘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林浩和大哥林海、二哥林河,三兄弟并排站在最前面。 林海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双眼死死盯着易中海,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林河低着头,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精光乱闪,嘴里念念有词,小算盘已经从“这事得赔多少钱”,飞速切换到“怎么才能让这帮王八蛋赔我们精神损失费”。 只有林浩,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平静得像是在看戏。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柳茹嫣冰凉的小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姑娘剧烈的心跳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 他这副样子,看得对面的易中海心里莫名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咳!”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干瘦的手掌猛地一拍桌子! “啪!” 全扬瞬间安静。 她用审视犯人的目光,刀子一样扫过林家众人。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街道办接到多名群众的实名举报!” “举报林家的林浩,品行不端,道德败坏!深夜对女同志行为不轨!影响极其恶劣!”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更为严重的是!林家为包庇罪犯,掩盖事实,竟然威逼利诱受害女同志!” “妄图用‘假结婚’这种方式,欺骗组织,对抗审查!” “我告诉你们!这种行为,是对我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公然挑衅!是对我们社会风气的严重败坏!”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朝着林家人的头顶狠狠砸下来。 易中海听得通体舒畅,忍不住站起身,义正言辞地补充。 “王主任说得对!我们院绝不能容忍这种败类!林建军,你平时不是最爱教育别人吗?今天你怎么不说话?啊?!” 林家这边,个个气得肺都要炸了。 王主任见林家的人黑着脸不吭声,以为他们怂了,气焰更嚣张。 她猛地站起身,用手指着林浩,厉声喝道:“林浩!柳茹嫣!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浩拉着柳茹嫣,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直视王主任,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王主任,您这几顶帽子,我们林家戴不起,我林浩也担不起。” “我们不是假结婚,是自由恋爱。” “并且,”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已经领证,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话音刚落,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崭新的、带着油墨香气的红本本,高高举起! “什么?!” 易中海看见那本刺眼的结婚证,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失态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林浩的鼻子吼道:“你少胡搅蛮缠!领证又怎么样?你耍流氓是在领证之前!这事必须追究到底!” 王主任也被这本结婚证噎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阵脚,发出一声冷笑。 “发生事实在先,领证在后,这恰恰证明你们心虚!是企图用婚书掩盖罪行!” 她目光如刀,射向柳茹嫣。 “柳茹嫣,你来说!是不是他威逼你?不要怕,有组织给你做主!” 所有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柳茹嫣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林浩早上的嘱咐,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她的声音虽然发颤,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王主任,我跟林浩同志,确实是自由恋爱!我们前几天在河边就认识了,他还给我念诗!昨天晚上,是我们约好见面,结果我不小心脚滑掉进水里……” 她这番话,虽然磕磕巴巴,脸红得像块布,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胡说八道!”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女同志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竟然跟着流氓一起撒谎!你们肯定是串通好的!” 就在易中海还想咆哮,王主任准备一锤定音时—— “我看谁敢说我儿子儿媳妇撒谎!” 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如同一声炸雷,从院门口滚滚而来!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林建军骑着那辆二八大杠,车轮带风,卷着尘土,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当看清为首那人威严的国字脸时,院里所有轧钢厂的工人,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易中海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像是见了鬼,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窝窝头。 刘海中和阎埠贵,更是吓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个劲儿往后缩。 来的不是别人! ——轧钢厂一把手,厂长,杨开山! 杨厂长不仅亲自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煞气的保卫科李科长,和两个穿着制服,胳膊比许大茂的腰还粗的保卫科干事! 这阵仗,哪是来调解纠纷? 这他妈是来抄家! “杨……杨厂长?” 易中海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请来一个街道办主任,林建军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反手就把天捅破,直接把厂里最大的那尊神请来了! 王主任也彻底懵了。 她虽然是个主任,但在杨开山这种大厂厂长面前,那点官威,连个屁都算不上。 她慌忙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杨……杨厂长,您怎么大驾光临?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杨开山那张黝黑的国字脸,布满寒霜。 他根本没理王主任,径直走到林建军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老林,我来了!你放心,今天有我在这里,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们家!” 说完,他才猛地转身。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射向王主任和那个快站不稳的易中海。 “王主任,是吧?” 杨厂长的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碴子。 “我听说,你们街道办,今天要开我们轧钢厂工人的批斗大会?” “我还听说,你们要把我们厂里八级钳工的儿子,我们厂的职工家属,当成流氓来审?” “我倒想问问你,王主任!” 杨厂长的声音陡然提高! “是谁给你的权力!是我们轧钢厂的生产任务太轻,还是我们厂的工人太闲,要让你一个街道办,来替我们厂党委做决定?!”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王主任的心口。 杨厂长那股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军人气扬,混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压得在扬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王主任的额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后背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 “杨……杨厂长,您……您误会,我们这也是……接到群众举报,来……来调查核实情况……” “调查情况?” 杨厂长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冷笑。 “调查情况需要摆这么大的谱?把人堵在院里开大会?你告诉我,这是调查,还是审讯?!” 他猛一抬手,粗壮的手指直指易中海的鼻子。 “还有你!易中海!” “你也是我们轧钢厂的老工人,一个八级钳工!国家和厂里给了你这么高的荣誉和待遇,你不想着怎么钻研技术,团结同志,维护我们厂的声誉,反倒在院子里搞起封建大家长的一套!拉帮结派,欺负新来的技术骨干家属!” “你好大的官威啊!易!中!海!” “你是不是觉得,这四合院里,你就是土皇帝?!” 易中海被他指着鼻子一通雷霆暴喝,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腿肚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肥硕的身体。 “扑通!” 一声闷响,他像一滩烂泥,瘫坐在地。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骚臭味,猛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离得近的人,都下意识捂住鼻子,惊愕地看向瘫在地上的易中海。 只见他那条灰色裤子的裆部,一片深色的水渍正在迅速扩大…… 一股热气伴随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腿流出,在青砖地上蜿蜒。 人群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笑。 许大茂看得眼睛都直了,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用夸张的音量嚷嚷:“哎哟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味儿啊?一大爷,您这……是激动的……尿裤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捂着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对旁边的傻柱挤眉弄眼。 “傻柱,你闻闻,这味儿,地道!” 傻柱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平日里最敬重的一大爷这副德行,脑子也转不过弯,嘴里嘟囔着:“我操,真他娘的恶心!一大爷这是把胆汁儿都吓出来了吧?” 秦淮茹的脸色更是精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看向易中海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心和鄙夷。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吓得连退三步,生怕跟易中海沾上一点关系,嘴里还小声嘀咕:“哎哟,丢人,太丢人了……” 而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聋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也瞬间拉了下来,黑得能拧出水。 第53章 厂长撑腰!禽兽们集体哑火! 尤其是易中海、聋老太太和王主任,那脸火辣辣的疼。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周围的邻居,先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随即,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都成了紫茄子。 他们看向易中海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恶心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贾张氏吓得一哆嗦,肥胖的身子灵巧地往门后一缩,生怕杨厂长那杀人似的目光扫到自己。 秦淮茹的脸色更是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捏着鼻子,看向易中海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个老东西,算是彻底完了。 杨厂长闻到那味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猛地后退一大步,好像多闻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指着瘫在地上,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易中海,破口大骂。 “我们轧钢厂的脸!” “八级钳工的脸!” “都让你这种货色给丢尽了!” “李科长!” 杨厂长怒吼一声,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保卫科的李科长“噌”地一下上前一步,腰杆挺得笔直,声如洪钟:“到!” “把他给我叉出去!拖走!” “我看着他都觉得恶心!” “是!” 李科长一挥手,身后那两个胳膊比傻柱大腿还粗的保卫科干事,立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左一右,直接把软得跟一滩烂泥似的易中海给架了起来。 易中海那条灰色的裤腿,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黄色的液体。 那液体在青砖地上,蜿蜒出一条屈辱的、恶臭的痕迹。 “厂长!杨厂长我错了!” “我错了啊!” 易中海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开始杀猪一样地嚎叫,两条腿在空中胡乱地蹬着,丑态百出。 “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次吧!” 可惜,迎接他的,只有两个保卫科干事更加嫌恶的表情和更用力的拖拽。 解决完易中海,杨厂长的目光,像两把冰刀,直直地扫向脸色惨白如纸的刘海中和阎埠贵。 “还有你们两个!” 他冷冷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冰雹子砸在两人心上。 “你们也是我们厂的工人吧?” 刘海中吓得浑身一哆嗦,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几乎要站不稳,他哆哆嗦嗦地回答:“是……是,杨厂长,我是……我是厂里的七级锻工……” “好啊!” “还是个七级工!” 杨厂长打断他的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失望和愤怒。 “拿着厂里发的工资,不想着怎么钻研技术为国家做贡献,反倒在院里当起土皇帝,学会了拉帮结派,欺负新来的同志!” “刘海中,你不是最喜欢当官吗?不是最喜欢教育人吗?” 杨厂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笑。 “阎埠贵,你是厂里的老职工吧?” 阎埠贵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解释,“杨厂长,那个……我不是厂里的,我是红星小学的老师……” 杨厂长眉头一皱:“红星小学的老师?” “哦,那更好办!” 他声音一沉。 “刘海中,从明天开始,你不用上班了!停职反省!给我写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深刻检讨,好好教育教育你自己!” “至于你,阎埠贵!”杨厂长的目光转向三大爷,“我明天会亲自给你们红星小学的校长打个电话,好好反映一下,你们学校的老师,是怎么为人师表,在院里搞封建压迫的!” “什么时候你们的思想觉悟提高了,什么时候再考虑让你们回来!” “啊?!” 刘海中如遭雷击,当扬就傻了。 停职反省? 还要写五千字的检讨?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一辈子就图个当官的瘾,这一下,他的政治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画上了句号。 阎埠贵更是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跟校长反映?那校长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他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抬头做人! “厂长!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啊!” “我们就是一时糊涂,跟着易中海瞎起哄……” 两个人哭丧着脸,就差当扬跪下了。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杨厂长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眼神冰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但脸色已经灰败如土的聋老太太身上。 对这位老太太,杨厂长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份敬意。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但话里的分量却一点没轻。 “老太太,当年的事,我杨开山记在心里,我尊敬您。” “可是今天这事,您做得,确实是糊涂啊。” “易中海是个什么德行,您比我清楚。您怎么能听他一面之词,就跟着他一起,胡乱给我们厂的技术骨干扣这种流氓的帽子?” “您这不叫主持公道,这叫偏听偏信,助纣为虐!” 聋老太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拐杖捏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全院的面,这么不留情面地教训。 可偏偏,教训她的人是杨厂长,她连一句嘴都还不上。 她只能拄着拐杖,嘴里含糊地嘟囔着:“我……我老婆子,也是为了院里好……看在当年的份上,您看……” “为了院里好,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吗?” 杨厂长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老太太,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这次,我不追究了。” “但这份情分,用一次,就少一次。” “以后,可就没有了。” “您年纪大了,以后院里的事,还是少掺和吧。” “安安稳稳,享享清福,不好吗?”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再明确不过。 ——以后这院里,您老人家,别再想倚老卖老,指手画脚了!你那张老脸,不好使了! 聋老太太听到“以后没有情分”这几个字,身子猛地一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她在一大妈惊恐的搀扶下,在全院人复杂的注视中,灰溜溜、狼狈不堪地回了后院。 院里的三大巨头,一个被拖走,两个被停职,一个被当众警告。 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全院的人,都看傻眼了。 他们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权势,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林家人,此刻的心情,简直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王秀芝挺着她那膀大腰圆的胸脯,下巴抬得老高,用眼角的余光,像检阅打了败仗的俘虏一样,得意地扫视着全院的人。 ‘看见没!这就是我们老林家的实力!想跟我们家斗?下辈子吧!’ 二哥林河,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精光乱闪,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这三家算是废了。以后怎么算计还不是看我们家了?’ 林建军站在杨厂长身边,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满是自豪和感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就是现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浩,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身边柳茹嫣冰凉的小手,脸上挂着腼腆的微笑,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爽!太他妈爽了!’ ‘易中海这个伪君子,裤子都尿了,以后在这院里就是个屁!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得夹着尾巴做人。聋老太婆这个老搅屎棍,也被敲打了。’ ‘这一仗,不光是解围,更是把这院里旧的权力格局,直接打得稀巴烂!’ ‘从今天起,我们林家,就是这院里新的规矩!’ 处理完这帮禽兽,杨厂长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如同雨过天晴。 他走到林浩和柳茹嫣面前,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你就是林浩吧?嗯,不错,一表人才,像你爹!是个有担当的好小伙子!” 然后,他又看向柳茹嫣,眼神里满是长辈的慈爱。 “丫头,受委屈了,别怕。” “昨天的事,我都听你林伯伯说了。你是个好孩子,林浩也是个好同志。” “你们俩啊,一个见义勇为,一个知恩图报,我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这番话,算是官方给这段“姻缘”,盖上了红戳,彻底定性。 站在一旁,早就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王主任,此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哪还敢提什么“耍流氓”、“假结婚”? 她赶紧小跑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那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是啊,是啊!杨厂长说得太对了!这简直就是我们街道办精神文明建设的活榜样啊!”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一见钟情!这……这得多浪漫的革命情谊啊!” “我决定了!回头我就要写一篇报道,好好宣传一下咱们院里这对新人,让他们成为咱们片区的模范夫妻!” 林浩心里冷笑,这王主任,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他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羞涩模样:“谢谢杨厂长,谢谢王主任的肯定。” 柳茹嫣也红着脸,小声地跟着道谢。 她偷偷看着林浩的侧脸,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男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像天神下凡一样,将所有欺辱她、审判她的人,都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她懂了,她赌对了。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这辈子的依靠! 杨厂长看着他们俩,越看越满意,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建军,秀芝同志,你们也别耽搁!赶紧挑个好日子,把孩子们的婚事给热热闹闹地办起来!” “这可是咱们厂,咱们院的大喜事!” “到时候,我亲自过来给他们主婚!必须得喝你们一杯喜酒!” “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王秀芝乐得嘴都合不拢,激动得直搓手。 有厂长亲自来主婚,这面子,在整个四九城,都找不出第二家! “厂长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他们办得风风光光!” 一扬惊心动魄的批斗大会,就这么在一种皆大欢喜(林家单方面)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院里的禽兽们,集体哑火。 林家,大获全胜。 林浩看着身边,那个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正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的柳茹嫣,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一片火热。 ‘媳妇儿,这下,可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至于你心里藏着的那些小秘密……’ ‘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结了婚,晚上在被窝里,咱们慢慢聊。’ 第54章 院里变天!傻柱的魂儿被勾走!(二合一大章) 他们卷起的风暴,却把整个四合院的天,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院子里,死寂了足足五分钟。 那股子还没散干净的骚臭味,此刻却没人敢捂鼻子。 刘海中家的门“砰”一声关死,里面隐约传来他老婆撕心裂肺的哭骂。 阎埠贵则是一脸死灰,像被抽了筋骨,被他那几个吓傻的儿子扶着,哆哆嗦嗦地挪回了屋。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钉子钉住一样,死死盯着东跨院林家那扇门。 眼神里,是恐惧,是敬畏,还有一丝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嫉妒和羡慕。 完了。 院里所有人心里,都明明白白地冒出这两个字。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这院里屹立不倒的三座大山,在今天,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全他妈塌了。 一个,被保卫科拖走时当众尿了裤子,以后在这院里,别说当什么一大爷,出门都得把头塞进裤裆里做人。 另外两个,一个停职反省,一个要被通报学校,政治生命算是彻底判了死刑。 至于那个最神秘、谁也不敢惹的聋老太太,也被杨厂长当众削了面子。 那句“情分用一次少一次”,比直接抽她几个耳光还狠。 这四合院,变天了。 以后,这院里谁说了算?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东跨院,林家。 “哎哟,这地上怎么这么脏啊!” 王秀芝洪亮的嗓门,像一把锥子,狠狠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拿着一把大扫帚从屋里出来,故意在易中海尿过的那块青砖地上,使了牛劲来回扫着,嘴里更是阴阳怪气地嚷嚷: “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得注意个人卫生!” “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流!” “熏着别人不说,自己也丢人现眼!” “真是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她这话,指桑骂槐,声音大得半个胡同都能听见。 院里的人,一个个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往最爱跟王秀芝对着干的贾张氏,这会儿躲在门后头,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三角眼,大气都不敢喘。 王秀芝扫完地,把扫帚往墙角“哐”的一靠,双手往那水桶粗的腰上一叉,下巴抬得老高。 她的眼神,慢悠悠地,从院里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以后都他妈给我老实点! 许大茂看得那叫一个通体舒畅,心里跟三伏天灌了一瓶冰汽水似的,从头爽到脚后跟。 他凑到傻柱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柱子,看见没?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你那一大爷,算是彻底栽了。” “以后啊,你可得长点心眼,别再被人当枪使。” 傻柱黑着一张脸,闷着头不说话。 他脑子乱成一锅粥,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还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一大爷,怎么今天就成了一个尿裤子的窝囊废? 他心里堵得慌,下意识朝贾家门口看去,想从秦淮茹那儿找点安慰。 可这一看,他愣住了。 秦淮茹是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可傻柱的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的野狗,越过了她,直直地飘向了林家门口。 柳茹嫣正站在那儿,帮着大嫂李静收拾东西。 她换了件干净的碎花布衣,虽然还是有点宽大,但那张脸,在傍晚的余晖下,白得像是在发光。 尤其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泡在水里的黑葡萄。 风一吹,几缕碎发拂过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一撩。 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看得傻柱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突然觉得,秦姐是好看,可跟林家那个新媳妇儿一比,就像…… 就像自己食堂里那油汪汪的大锅菜,跟人家“灶王”亲手做的精品小炒。 一个管饱,一个……要命。 他正看得发呆,柳茹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又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就这一眼! 傻柱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那颗因为易中海倒台而冰冷的心,瞬间又“砰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突然觉得,一大爷倒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自己不用再天天听他念叨,非得撮合自己跟秦姐了。 他看着柳茹嫣那纤细的腰身,心里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这么俊的姑娘,要是能天天给她做饭吃,那得多美啊……’ 他这眼神的变化,哪能逃过秦淮茹的眼睛。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她顺着傻柱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傻子,魂儿被勾走了! 她心里又气又急,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行挤出笑容,柔声对傻柱说:“柱子,今天这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一大爷他也是……” “行了,我知道了!” 傻柱极其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林家那边,嘴里嘟囔着。 “我饿了,回家做饭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屋,连多看秦淮茹一眼都没有。 秦淮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捏着衣角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 东跨院,林家。 屋里,气氛热烈得像是提前过年。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 大哥林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叮当响,脸上满是兴奋的潮红。 “我早就看易中海那老王八蛋不顺眼!天天端着个臭架子,装他妈什么大瓣蒜!这下好,裤子都尿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装!” “大哥,你小点声,当心把房梁震下来。” 二哥林河推了推眼镜,脸上也挂着笑,却立刻插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下院里清净,是好事。就是……可惜了,易中海家那几根房梁木,我瞅着是上好的料子,他这一倒,怕是便宜外人了。” 二嫂王丽立刻夫唱妇随:“可不是嘛!还有刘海中家那口大铁锅,每次炒鸡蛋都特别香,他这一停职,估计以后也吃不上几回肉,浪费啊!” 一家人:“……” 王秀芝懒得理这对抠门精夫妻,她拉着柳茹嫣的手,从头到脚地打量,越看越满意。 “嫣儿啊,以后在这院里,你就把腰杆挺直了走!我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柳茹嫣红着脸,小声地“嗯”了一声,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旁边慢悠悠喝水的林浩。 林浩对她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都别吵吵!”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手里的拐杖,在青砖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的目光,先是像刀子一样在林浩身上刮了一下,带着一丝审视,然后才转向林建军。 “建军。” “哎,妈,您说。”林建军赶紧坐直了身子。 “今天这事,虽然是咱们家占了理,杨厂长也给咱们撑了腰。” 老太太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家越不能乱了规矩。” “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林家仗势欺人,随随便便就往家里领个来路不明的姑娘。” 她顿了顿,看着柳茹嫣瞬间变得紧张的小脸,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信不过这丫头,我是信不过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人心。” “人心隔肚皮,咱们得把事办得敞亮,办得谁也挑不出错来。” “建军,你明天,托人去这丫头原来住的地方,好好打听打听。” “她爹是不是真是那个‘灶王’。” “她娘是不是真没了。” “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她自个儿……名声到底怎么样。” “这些,都得给我查个底儿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柳茹嫣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抓着衣角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浑身都绷紧了。 林浩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来了。’ ‘这才是老太太的风格,姜还是老的辣。’ 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他这个奶奶,一辈子没吃过亏,怎么可能凭几滴眼泪就彻底相信一个外人。 这也好,查清楚了,这婚事才算板上钉钉。 林建军立刻点头:“妈,您放心,这事交给我。我明天就去厂里找人,保证把这事查得水落石出!” “嗯。”孙氏满意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看向王秀芝。 “秀芝,你这边,也别闲着。” “啊?妈,我干啥?”王秀芝一脸懵。 “准备婚事!”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等建军那边消息一回来,要是没问题,咱们就挑个最近的好日子,把浩儿的婚事办了!” “这婚事,不能小办!” 老太太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杨厂长都发话要来主婚,咱们要是办得小家子气,丢的不是咱们林家的脸,是杨厂长的脸!” “咱们得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要让全厂、全街道的人都知道,我们林家,娶了个天仙似的好媳妇儿!” 王秀芝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才那点不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妈,您就瞧好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哎哟,那得摆多少桌啊?猪肉现在多贵啊,一斤得七毛多吧?还有花生瓜子喜糖……”二哥林河在一旁,已经开始掰着指头飞快计算,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疼得不行。 “闭嘴!”王秀芝瞪他一眼,“你弟弟结婚,你这个当哥的不得出点血?我告诉你,到时候你跟你媳妇,一人随一份大礼,少一分钱我跟你没完!” 林河的脸,瞬间就垮了。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商量着婚事,柳茹嫣坐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 她既期盼,又害怕。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柳茹嫣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林浩。 林浩没有看她,正一脸认真地听着他妈和他二哥因为份子钱吵架,但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柳茹嫣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 第二天,林建军起了个大早,换上他最体面的干部服,骑着车就去了厂里。 他没直接找人打听,而是先提着两瓶酒,拐到了厂保卫科。 李科长昨天刚在杨厂长面前立了功,见了林建军,那叫一个客气。 “哎哟,林师傅,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林建军把来意一说,李科长当即一拍胸脯。 “林师傅,多大点事儿啊!您放心,这事交给我!都不用您出面,我找两个机灵点的手下,保证给您查得清清楚楚,连她家祖上三代都给您捋明白!” 保卫科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不到半天,李科长就把林建军请到自己办公室,还给他泡了杯热茶。 “林师傅,查清楚了。” 李科长笑着把一张记着字的纸递过去。 “跟您未来儿媳妇说的,一模一样。” “她爹,柳传德,外号‘灶王’,以前确实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厨,后来进了咱们厂食堂,结果前段时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诬告在菜里下毒,虽然最后查清是冤枉的,但掌勺的资格被撸了,人也废了,天天在家喝酒。” “她娘,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上个月刚没。” “至于那姑娘本人,”李科长啧啧称赞,“街坊邻居里的名声,那叫一个好!都说她是个孝顺的好姑娘,长得漂亮,人也勤快,就是命苦了点。我手下的人都说,那姑娘长得,跟画儿里的人似的,好多小伙子都惦记着呢!您家林浩,可真是好福气啊!” 林建军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地。 他脸上笑开了花,激动地握住李科长的手:“李科长,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他高高兴兴回到家,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妈!秀芝!查清楚了!全都查清楚了!” 他把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 “好!” 奶奶孙氏听完,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下,我老婆子就彻底放心了!” 她目光扫过全家,最后落在林浩和柳茹嫣身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宣布: “下个礼拜天!是个好日子!” “就那天,给浩儿和嫣儿,办喜事!” 第55章 阎家大出血 易中海从厂里禁闭室出来,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萝卜,干瘪了一圈,头发也白了大半。 他不再背着手在院里踱步,不再端着一副大爷的架子,整个人都蛰伏了起来,像一条躲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毒蛇。 只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总是不动声色地,落在东跨院。 尤其会落在那个精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林家老二,林河身上。 偶尔,半夜有人起夜,会看见秦淮茹提着个瘪瘪的粮食口袋,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后院出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院里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在家里写了几天的检讨,跑到厂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了错,工作总算是保住了。 但院里管事大爷的身份,被街道办直接给撸了。 两个人彻底成了没牙的老虎,见了林家人都绕着道走。 四合院的风向,彻底变了。 这天下午,王秀芝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当间儿,一边“啪嗒啪嗒”地纳着鞋底,一边跟路过的李大妈唾沫横飞地“拉家常”。 “哎,李大妈,你听说了吗?” 她嗓门洪亮,那音量像是特意调过的,确保中院后院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咱们院里,这又要办喜事了!” “哦?谁家啊?这么快又有喜事了?”李大妈好奇地凑过来。 “还能有谁家!” 王秀芝故意卖了个关子,一拍大腿,猛地压低声音,但那音量依旧能传出老远。 “就三大爷家啊!” “他家大儿子阎解成,要娶媳妇儿了!” “听说那姑娘叫于莉,长得可俊了,还是个高中生呢!” “真的假的?”李大妈一脸不信,“三大爷那个算盘精,能舍得花钱娶媳妇儿?” “那可不!” 王秀芝说得绘声绘色,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我可听说了,这俩孩子早就好上了,感情深着呢,都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了!” “三大爷说了,再不给办,怕是肚子都要瞒不住喽!” 王秀芝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摘菜的张婶就接上了话茬:“哎哟,我也听说了!听说三大爷这次可要大出血了!光彩礼,就准备了好几十块呢!” “还要摆个四五桌酒席,风风光光地把儿媳妇娶进门!” 李大妈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几十块?还要摆四五桌?阎老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秀芝撇撇嘴,一副“你们不懂”的表情。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人家娶的可是高中生!文化人!那能跟咱们这些大老粗一样吗?” “这叫重视!” “再说了,人家三大爷自己就是老师,找个文化人儿媳妇,那叫门当户对!花多少钱都值!”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就像长了翅膀。 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大院连带附近的胡同都知道了:三大爷阎埠贵家要办喜事,而且是要下血本,办得风风光光,生怕委屈了那个叫于莉的高中生儿媳妇。 于莉正在街道办整理文件,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就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 “莉莉,你可真行啊,藏得够深的!听说你对象家,为了娶你,彩礼都准备了一大笔呢!”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说了,说你婆家要大摆宴席,至少四五桌呢!莉莉,你这福气可真好,找了个这么疼你、这么大方的婆家!” 于莉听着小姐妹们羡慕的议论,脸上烧得厉害,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充满了得意。 她想起那天在公园,林浩看她那怜悯的眼神,还有那句“一个蠢,一个坏”。 现在想想,他林家算什么? 一个病秧子,捡了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能出多少钱? 再看看阎家,为了自己,这么舍得! 这才是真的看重自己! 她嘴上谦虚着:“哎呀,你们别瞎说,还没影的事呢。我家解成就是老实,他家里人也都是实在人。” 晚上,阎解成来接她下班,她一路上都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莉莉,捡到钱了?瞧你高兴的。”阎解成殷勤地问。 “去你的!” 于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幸福地挽住他的胳膊。 “解成,我们结婚的事,你们家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啊?准备什么了?”阎解成一脸茫然。 “你还跟我装!” 于莉假装生气地捶了他一下。 “你们家要给高价彩礼,还要摆好几桌酒席的事,我们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了!” “解成,我真没想到,你和叔叔阿姨,对我这么好,这么大方!” 阎解成一听,脑子“嗡”的一声,冷汗当扬就下来了。 他爹那脾气他还不懂?割他块肉都得哭半天,还高价彩礼?摆酒席? 可他看着于莉那一脸憧憬和幸福的模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那……那是当然!莉莉,你放心,我爹就是嘴上抠,心里还是最疼我的!咱们的婚事,他肯定给咱们办得风风光光!” “风光?怎么个风光法?” 于莉立刻顺杆爬,不依不饶地追问。 “解成,我可跟你说,我那些小姐妹可都盯着呢!” “彩礼的事,她们都说至少得三十,不然就是不重视我这个高中生!” “还有三转一响,必须都得是新的!自行车得是永久牌的,缝纫机得是蝴蝶牌的!一样都不能少!” 她顿了顿,看着阎解成越来越白的脸,继续加码。 “还有酒席,至少要摆五桌!菜色可不能比林家那个病秧子结婚差!” “不然,我爸妈脸上没光,我在小姐妹面前也抬不起头!” “到时候人家会说,我于莉,还不如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阎解成听得头皮发麻,心里把他爹骂了一万遍,但看着于莉那张“办不到就拉倒”的最后通牒脸,他只能一咬牙,一跺脚。 “行!行!都依你!全都依你!”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能先把人哄住再说。 回到家,他把于莉的要求跟家里一说,阎埠贵听完,当扬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什么?!” “三十的彩礼?!还要全新的三转一响?!还要摆五桌酒席?!” 阎埠贵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阎解成,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卖了,给她于莉当彩礼吗?!” 三大妈也哭丧着脸:“儿啊,那可是三十啊……” “爹!妈!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阎解成也急了,脖子都红了。 “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莉莉说了,要是办不到,她就不嫁了!” “咱们家因为一大爷那事,已经成了全院的笑话了,您还想让人家把煮熟的鸭子退回来,让咱们再被全院笑话一回吗?!” “就是他林家搞的鬼!” 阎埠贵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王秀芝那个长舌妇!她就是故意把扬面搞这么大,逼着咱们往外掏钱!杀人不见血啊!” “那怎么办啊?爹!现在全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咱们家的笑话呢!”阎解成哭丧着脸说。 阎埠贵沉默了,屋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 他知道,儿子说的对。 现在,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婚,要是不结,他们阎家就会沦为整个四九城最大的笑柄,他这个当老师的,以后在学校都抬不起头。 要是结,就得大出血,把他这辈子一分一分算计着攒下来的棺材本,全都掏空! 那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当家的,您就答应了吧。” 三大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劝道。 “钱花了,人好歹是娶回来了。解成是老大,他的婚事办不好,下头两个小的以后怎么办?” “要是这婚事黄了,那咱们家之前花的那些心思,买的点心钱,不全都白费了?” 阎埠贵看着一家人殷切又绝望的目光,又想起林家王秀芝那得意的嘴脸,和院里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一拍大腿! “办!” “他娘的,办!”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睛都红了,像是下了血誓。 “不就是钱吗!老子豁出去了!” “我倒要看看,他林家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比排扬是吧?老子奉陪到底!” 第56章 林家婚宴!杨厂长驾到! 但整个四合院,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劈成了冰火两重天。 东跨院,是火。 林家租来的八张八仙桌,从院门口一直摆到胡同口,红布铺桌,气派非凡。 厨房里,王秀芝抄着大铁勺,嗓门比锅里的油还爆。 “大嫂!肘子看住了,皮要炖得筷子一碰就烂!” “二嫂!那条鱼最后下锅,保证上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儿!” 那股子浓得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肉香,蛮横地钻进每一户的门缝,挠得人心尖发颤。 林家一众爷们,个个换上了新衣裳,容光焕发。 林建军穿着笔挺的干部服,胸口的钢笔锃亮,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矜持的自豪。 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河一左一右,一个威猛如山,一个精明带笑,帮着招呼客人。 林浩一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把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子衬得笔挺。 他身边,柳茹嫣穿着一身大红的新棉袄,脸蛋白里透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是揉碎了的星光和藏不住的甜,紧张又幸福地紧紧挽着林浩的胳膊。 东跨院有多热闹,中院和后院就有多死寂。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要命的肉香和笑声。 “吃!吃死你们这帮杀千刀的!” 贾张氏把头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咒骂,声音又闷又毒。 秦淮茹坐在床边,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恭喜”,脸色铁青。 她扭头看向隔壁,傻柱的房门关得死死的。 这两天,傻柱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秦淮茹心里一紧,一股巨大的恐慌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站起身,走到傻柱门口,用她最擅长的、柔得能滴出水的嗓音喊道。 “柱子,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傻柱闷雷一样的声音。 “没事!别来烦我!” “我……我就是担心你……” 秦淮茹不死心,声音更柔了。 “一大爷他……” “行了!” 门“哗啦”一下被拉开,傻柱黑着脸站在门口,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 “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越过秦淮茹的肩膀,死死地钉在东跨院那个穿着大红棉袄的身影上。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砰!” 门被狠狠关上。 秦淮茹被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浑身一哆嗦,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一片冰凉。 她知道,傻柱这根她攥了这么多年的风筝线,快断了。 三大爷阎埠贵家,气氛更是能冻死人。 他瞪着碗里那几根咸菜,闻着隔壁飘来的炖肘子味儿,气得连灌了两大碗凉水。 “败家子!一群败家子!” 他咬牙切齿地骂。 “办个婚事而已,非要把咱们家也拖下水!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就在院里众人百爪挠心的时候,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黑得发亮的伏尔加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胡同口。 这年头,这玩意儿比大熊猫还金贵! “我操!小……小汽车!” 蹲在门口的许大茂第一个跳了起来,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呼啦”一下,中院后院那些紧闭的门窗,瞬间都开了一道缝。 无数双眼睛,从门缝窗缝里探了出来,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手里拎着一个用红纸包着的大包裹,精神抖擞地走了下来。 “我的妈呀!是杨……杨厂长!” 一个躲在窗户后的轧钢厂工人,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声,像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整个四合院,瞬间炸了! 所有人都傻了,呆了,彻底懵了。 他们以为,厂长说来主婚,不过是句客套的扬面话。 谁能想到,人家不但真来了,还他妈是坐着厂里那辆,只有接待大领导才动用的专车来的! 这给的已经不是面子了! 这是天!这是里子!这是把林家当亲儿子看待! “牛逼!林家这回是真他妈的牛逼大发了!” 许大茂激动得直拍大腿,看林家的眼神,已经从佩服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他三步并作两步,满脸谄媚地冲了上去,想说点什么,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傻笑。 杨厂长在林建军和林浩的热情迎接下,朗声大笑着走进东跨院。 “建军!秀芝同志!恭喜,恭喜啊!” “哎哟我的杨厂长!您能来,真是……真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王秀芝乐得见牙不见眼,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赶紧把杨厂长往最中间的主位上让。 杨厂长笑着摆摆手,直接把手里的包裹塞到柳茹嫣怀里。 “来,丫头,这是我跟你杨伯母的一点心意,一对上海牌手表!祝你们俩,和和美美,白头到老!早点给咱们厂,添个小技术员!” 一对! 上海牌手表! 周围的宾客,不管是厂里的领导还是街坊,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笔,太重了!重得吓人! “谢谢杨伯伯!”柳茹嫣抱着那沉甸甸的包裹,小脸涨得通红,声音甜得像蜜。 “哎!好!好!” 杨厂长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头,拍着林建军的肩膀,声音不大,却让全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林,你这个福气,厂里多少人羡慕不来啊!” “儿媳妇漂亮懂事,儿子有担当,以后,你们家的日子,差不了!” 这话,哪是夸奖! 这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林家盖上了一个“我杨开山罩着”的戳! 杨厂长的到来,像吹响了冲锋号。 工会主席、车间主任、保卫科李科长…… 一个个在厂里跺跺脚地面都得颤三颤的人物,都提着贺礼,笑容满面地赶了过来。 东跨院里,敬酒声、欢笑声、奉承声,响成一片天。 院里其他人,看着这神仙打架似的阵仗,心里的那点嫉妒,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恐惧和敬畏所取代。 他们终于明白,这四合院,真的变天了。 以后,林家,就是这院里唯一的规矩! 酒过三巡,林浩和柳茹嫣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 “小林,你可是咱们厂的英雄!这杯酒,我老杨必须敬你!”杨厂长亲自站了起来。 “厂长,您言重了,是我敬您才对。”林浩不卑不亢,笑容谦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茹嫣被这巨大的幸福冲刷得晕乎乎的,小脸红扑扑的,紧紧依偎在林浩身边,感觉自己像在做一扬不敢醒来的美梦。 林浩握着身边娇妻温软的手,看着院里这番景象,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总算是把根扎稳了。’ ‘这第一步,走得漂亮!’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中院和后院那些死寂的门窗。 他知道,门后面,是一双双淬了毒的眼睛。 ‘别急,一个一个来。’ 婚礼的喧嚣,一直闹到深夜。 送走所有客人,林家人累得腰都快断了,可脸上,却全是吃饱喝足后的红光。 新房里,大红的喜字映着烛光,摇曳生姿。 林浩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柳茹嫣正坐在床边,羞得头都快埋进胸口里。 他笑着走过去,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媳妇儿。” 柳茹嫣浑身一颤,抬起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怯生生地看着他。 林浩的心,瞬间被点燃。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沙哑。 “洞房花烛夜,该办正事了。” 第57章 洞房花烛夜 东跨院里挂着的红灯笼,把最后一点喜气融进了墨色的夜里。 林浩的屋里,红烛的火苗“噗”地跳了一下,将两道影子拉得长长的,贴在墙上。 柳茹嫣就坐在床边,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 她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着膝盖上的衣料,指节都发白了。 她不敢看林浩,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心跳得像擂鼓,一声声,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这一切太像梦了。 从冰冷的河水里被捞上来,到今天风风光光地嫁人,每一步都像踩在云彩上。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把她从地狱拽出来,又亲手把她推上云端的人。 林浩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像一只受了惊,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兔子,心里又软又疼。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好闻的皂角味,瞬间将柳茹嫣包裹。 “今天把你累着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一样扫过她的心尖。 柳茹嫣的身子猛地一颤,拼命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不累……” 林浩笑了笑,看着她微微发抖的睫毛,还有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根。 他知道,这丫头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 从第一眼见她,他就知道,这姑娘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拧着一股劲儿。 这样一个聪慧又坚韧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事,能把她逼到去跳河? “茹嫣。” 林浩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看着我。” 柳茹嫣浑身都僵住了,像是被人点了穴。 她挣扎了许久,才慢吞吞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无措。 “从今天起,我们是两口子了。” 林浩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很慢,很认真。 “两口子,就是一个人。不管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压着什么坎,都得告诉我。” “天塌下来,有我呢。” 最后那句“有我呢”,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柳茹嫣心里那把最沉重的锁。 她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下一秒,她猛地扑进林浩的怀里,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 那哭声里,有天大的委屈,有无边的恐惧,还有一种终于找到港湾的释放。 林浩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知道,她心里的苦,得先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柳茹嫣的哭声才渐渐停了,变成一阵阵压抑的抽噎。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眼睛又红又肿。 “林浩……我对不住你……” 她哽咽着,声音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我对不住林家……” 林浩的心,轻轻沉了一下。 来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伸出手指,温柔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痕。 “傻丫头,说什么呢?” “我……我骗了你们……”柳茹嫣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不是个……好女人……” 她闭上眼,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可能……生不了孩子……” 这句话说完,她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浑身冰凉,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不敢看林浩的眼睛,绝望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不能生,就是最大的原罪。 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会被夫家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扔出门。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可她等了很久。 预想中的暴怒、嫌弃、厌恶,全都没有来。 只等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去。 林浩正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一点点嫌弃,反而……全是心疼。 “就为这个?”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还带着点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就为这个,你就傻到去跳河?” “就为这个,你嫁过来这几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柳茹嫣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都不会转了。 “你……你不生我的气?”她不信,带着哭腔小声问,“你不觉得……我骗了你?” “我生什么气?”林浩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一下她挂着泪珠的鼻尖。 “我要生气,也是生那个给你瞧病的糊涂大夫的气!什么叫生不了?他懂个屁!” “你这压根就不是病!” “不是……病?”柳茹嫣彻底懵了。 “当然不是!”林浩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这才开始了他的“胡说八道”。 “你听我说,咱们老祖宗管你这个叫‘宫寒’。” “宫寒?”柳茹嫣喃喃地重复着。 “对。”林浩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你想想,一块地,要是冰天雪地的,你撒下再好的种子,它能发芽吗?” 这个比喻,柳茹嫣听懂了,下意识地点头。 “你的身子,就是那块地。你从小吃苦,后来又为你娘的事操心,身子早就亏空了,里头全是寒气,又冷又硬,种子当然待不住。” “这哪是啥绝症?这就是地没养好!咱们把地暖和过来了,养肥了,别说生一个,你想生一个班,都没问题!” “真……真的?”柳茹嫣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浩拍着胸脯,像个包治百病的神医。 “从明天起,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 “凉水一口不许碰!早上起来,先喝一碗我给你熬的姜糖水!” “咱们家不缺肉,多吃羊肉,暖身子!红枣、桂圆,当零嘴吃!” “晚上睡觉前,我再给你揉揉肚子,把寒气都给你揉出去!” 他说的那么笃定,那么有道理,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比十个老郎中加起来还让人安心。 柳茹嫣听得一愣一愣的。 困扰了她这么久,让她活不下去的“绝症”,在他嘴里,竟然就成了养养就能好的小毛病?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 她看着林浩,眼神里除了震惊和崇拜,还多了一种叫作“信仰”的东西。 这个男人,是老天爷派来渡她的神仙吧! “林浩……”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这一次,她笑着流泪。 “你真好……你真好……”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像只找到了家的小猫,一遍又一遍地,用尽所有力气地呢喃。 林浩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娇妻,心里得意地想。 搞定。 想要一个女人的心,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亲手把她拉上来,再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吻去了她所有的泪水和不安。 红烛摇曳,光影晃动。 他打横抱起她,走向那张喜庆的大床。 这一夜,柳茹嫣才真正明白,林浩说的“生一个班”,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第58章 贤妻养成! 她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彩。 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看谁都带着笑意。 尤其是看林浩的时候,那眼神里的爱慕和崇拜,简直要溢出来,黏糊得能拉出丝来。 她彻底把林浩当成了自己的天,自己的地,自己这辈子的信仰。 林浩说的话,就是圣旨。 林浩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 一大早,她就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 虽然手艺还很生疏,但那股子认真劲儿,让王秀芝看了都直点头。 “嫣儿啊,你别忙活了,让大嫂二嫂来就行。”王秀芝心疼地说。 “娘,没事,我不累。”柳茹嫣甜甜地一笑,“林浩说了,女人要多活动,气血才能通畅。” 王秀芝一听,乐了。 “哎哟,这才刚过门,就满嘴都是你家林浩了。” 一家人吃着早饭,柳茹嫣不停地给林浩夹菜,把他面前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林浩,多吃点,你身子弱,要好好补补。” 林浩看着她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故意逗她。 “我身子弱?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茹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伸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他一把,那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一家人看着他们小两口打情骂俏,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吃完饭,柳茹嫣抢着去洗碗。 王秀芝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 看着儿媳妇那勤快的背影,王秀芝拉着林建军,小声地嘀咕。 “老头子,你看咱们这儿媳妇,娶得值不值?” “值!太值了!”林建军一脸的满意。 不光勤快,还漂亮,有文化,关键是,把自家那个蔫儿坏的小儿子,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儿媳妇,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柳茹嫣很快就融入了林家的生活。 她不仅把林浩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家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嘴甜,会说话,把奶奶孙氏哄得天天笑呵呵的,连拐杖都很少敲了。 她还把自己那身“绿茶”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她的目标,不再是钓凯子,而是为了这个家。 每天,她都挎着个小篮子,去菜市扬买菜。 她那张漂亮又带着点楚楚可怜的脸,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她往猪肉摊前一站,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屠夫。 “王大哥,今天这肉,真新鲜。” 那声音,又软又糯,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屠夫老王是个粗人,被她这么一看,脸都红了,手里的刀都差点拿不稳。 “咳咳,是……是新鲜!刚杀的!” 他手起刀落,切下一块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往秤上一放,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可他把肉包起来递给柳茹嫣的时候,却又偷偷从案板上,片下两片薄薄的里脊肉,塞进了油纸包里。 “弟妹,你家林浩身子骨弱,这里脊肉嫩,给他炒个菜,补补身子。” “哎呀,王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呢?”柳茹嫣嘴上推辞着,手却很诚实地接了过来,脸上露出感激又羞涩的笑容,“那……那我就替林浩谢谢您了!” “谢啥!客气啥!”屠夫老王被她笑得心花怒放,感觉自己今天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柳茹嫣拿着“战利品”,又晃悠到菜摊。 “李大爷,您这葱,长得可真水灵。” “那是!我自家种的!”卖菜的李大爷一脸自豪。 等柳茹嫣买完菜,李大爷又从旁边,薅了一大把小葱,硬是塞进了她的篮子里。 “拿着拿着!不要钱!看你这孩子,长得就招人疼!” 就这样,柳茹嫣每天出门,都像是去进货。 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回到家,她就把那些“额外”的收获,一样一样地摆在林浩面前,像个献宝的小松鼠。 “林浩,你看!这是王大哥送的肉,这是李大爷送的葱,还有张大爷送的鸡蛋……” 她的脸上,洋溢着得意和满足。 “我厉害吧?我帮你省了好多钱呢!” 林浩看着她那副求表扬的小样儿,心里乐开了花。 ‘我这媳妇儿,真是个宝藏啊!’ ‘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儿,这是娶回来一个全自动的物资补给站啊!’ 他一把将柳茹嫣搂进怀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厉害!我媳妇儿最厉害!” 柳茹嫣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 柳茹嫣的“鱼塘”,就这么在她的巧手经营下,不知不觉地建了起来。 而柳茹嫣,也乐在其中。 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想方设法地“投喂”林浩,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看着林浩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不过,在她心里,生不了孩子,还是像一根小刺,时不时地会冒出来,扎她一下。 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林浩,亏欠了林家。 这种愧疚感,在她心里,慢慢发酵,最终,变成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的念头。 第59章 娇妻献计! 柳茹嫣正系着围裙,在小炉子前忙活,看见他回来,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 林浩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暖流涌动。 他走过去,从背后自然地圈住她纤细的腰,下巴舒服地搁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好闻的皂角香。 “我的好媳妇儿,又在给我做好吃的呢?” “不辛苦。”柳茹嫣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脸颊红得像晚霞,嘴上却嗔怪道:“快去坐好,汤都给你炖好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柳茹嫣盛了一大碗鸡汤,端到桌上。 那鸡汤炖得奶白,上面飘着几颗红枣和枸杞,香气扑鼻。 林浩喝了一口,鲜得眉毛都快掉下来了。 “好喝!我媳妇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柳茹嫣被他夸得眉眼弯弯,但她自己却不动筷子,就用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痴痴地看着林浩吃。 林浩连喝了半碗,才发觉不对劲。 “你怎么不喝?光看着我能看饱啊?” “我……我看着你吃,心里就饱了。”柳茹嫣柔声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飘了一下,一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 林浩心里一动,放下了汤勺。他注意到,今天的柳茹嫣,虽然依旧在笑,但眉宇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 他伸出手,握住她在桌上画圈的小手,触手一片冰凉。 “茹嫣,你有心事。”他的语气很肯定。 柳茹嫣的身子轻轻一颤,像只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兔子,慌乱地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咱们是两口子。”林浩的声音放得很柔,“你心里有疙瘩,我这儿也跟着堵得慌。说出来,天大的事,你男人给你扛着。” “有我呢。” 最后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柳茹嫣心里那道最沉重的锁。 她的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林浩……”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咱们林家……” 林浩眉头一皱,感觉这事不小。“胡说什么呢?说清楚。” 柳茹嫣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抬起头,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自我牺牲的神圣光辉。 “林浩,我想过了……咱们结婚都一个多月了,我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怕……我怕我这身子骨真的不行,耽误了你,耽误了林家传宗接代的大事……” 林浩一听,顿时乐了,刚要开口安慰,却被柳茹嫣抢了先。 “你先听我说完!”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浩,要……要是我真的生不了,咱们……咱们就再找一个好姐妹进门,帮咱们家开枝散叶,好不好?” “噗——咳咳咳!” 林浩刚含进嘴里的一口鸡汤,当扬就化作漫天水雾喷了出来,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他瞪圆了眼睛,像看一个天外来客似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大脑一片空白。 ‘我操?!我他妈听见了什么?!’ ‘纳妾?!新社会给我纳妾?!’ ‘这软饭……硬是给我吃出了帝王级别的待遇?’ ‘我这媳妇儿,是看了什么封建糟粕的话本,思想觉悟跑偏到爪哇国去了?!’ 柳茹嫣看他反应这么激烈,以为他气着了,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给他拍背顺气。 “林浩,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不爱你,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你因为我,以后在院里被人戳脊梁骨,说咱们林家绝后……”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都……我都想好了!”她生怕林浩不信,急切地把自己的“伟大计划”和盘托出,“中院的秦姐,我看就挺好!” “你听我分析!”柳茹嫣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她长得不差,身子骨结实,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而且人家都生了俩了,有经验,肯定错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男人没了,家里穷,还有个不省心的婆婆。只要咱们家出面,给她点好处,她肯定一万个乐意!” “到时候,她生的孩子,就记在咱们名下,喊我叫妈,喊你叫爸。咱们林家的香火,不就续上了吗?我当大的,她当小的,咱们姐妹相称,我保证不欺负她,不跟她争风吃醋!” 林浩已经不咳嗽了,他就那么目瞪口呆地听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个思想超前的媳妇儿,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一把拉住还在滔滔不绝的柳茹嫣,稍一用力,将她拽进自己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我的好媳妇儿,我的傻媳妇儿。”他哭笑不得地捧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些什么玩意儿?” “我看话本里,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柳茹嫣小声地辩解。 “那是封建糟粕!是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林浩在她光洁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现在是新中国,讲究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你这种想法,要是让街道王主任听见了,得拉你去学习班,进行思想再教育!” “啊?”柳茹嫣被他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再说了!”林浩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谁告诉你,我林浩是那种人了?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林浩这辈子,媳妇儿,就一个!那就是你,柳茹嫣!别人,就算是天仙下凡,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他的眼神灼热而坚定,像两团火,要烧进柳茹嫣的灵魂深处。 “至于孩子,我说了,咱们会有!那是迟早的事!你再敢胡思乱想,钻这种牛角尖,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故意板起脸,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柳茹嫣看着他那“凶狠”的眼神,非但没害怕,心里反而像是被最甜的蜜糖填满了,所有的委屈、不安和疯狂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拿命在疼她,在爱她。 “我……我就是怕你受委屈嘛……”她把头深深埋进林浩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林浩叹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他觉得自己以后不光要防着院里那群禽兽,还得防着自家这个思想过于“前卫”的宝贝媳妇儿。 他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说道: “而且,你那是什么眼光?秦淮茹?” “那女人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真弄进门,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天天上演宅斗大戏?” “我可没那闲工夫,我的精力,都得留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 “……收拾你。” 话音未落,柳茹嫣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那张铺着大红喜被的床。 “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很快便被吞没在摇曳的烛光里。 今晚,林浩觉得,必须得让这个傻媳妇儿深刻地认识到,她男人的身体,到底有多“弱”。 第60章 阎家喜宴 整个四合院,天刚蒙蒙亮,就被中院“噼里啪啦”震天响的鞭炮声给炸醒了。 中院里摆开了流水席,红桌布铺开,人声鼎沸,油汪汪的菜香混着廉价的烟草味和酒气,搅成一股又热闹又浑浊的气息。 但这热闹,是别人的。 对于三大爷阎埠贵来说,这院里每一个声响,都像一把小刀,在他心尖上来回地割。 他端着一杯劣质白酒,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着一桌客人。 一个半大孩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肥肉,筷子一抖,“啪嗒”,那块油亮的肉掉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阎埠贵的眼角狠狠一抽,捏着酒杯的手指节都白了,心口像是被烧红的锥子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当扬背过气去。 “老头子,你倒是吃啊!” 三大妈把一筷子寡淡的土豆炖白菜夹到他碗里,压着嗓子埋怨。 “大喜的日子,你这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给谁看呢!” 阎埠贵瞪着碗里那几片可怜的肉,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吃?吃什么吃!” 他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但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 “我吃的不是菜,是我的血!我的汗!我的命!” 他指着院里那一桌桌的客人,声音都在发颤。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八桌了!光这酒席钱得多少?还有那该死的三转一响,那三百块的彩礼!那是钱吗?那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啊!” 三大妈也心疼得直抽抽,可嘴上还得劝。 “行了行了,小点声!让人听见像什么样子!” “还不是被东跨院那家子给逼的!要不是王秀芝那个长舌妇天天在院里煽风点火,说咱们娶的是高中生,彩礼低了丢人,咱们用得着花这么多冤枉钱吗?” 阎埠贵一听这话,更气了,一口老血直冲脑门,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白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就是想不通!我阎埠贵算计了一辈子,怎么就让林家那个病秧子小王八蛋给算计了!” 中院有多煎熬,东跨院就有多舒坦。 林家压根没去凑那份“热闹”,自家人关起门来,在自家小院里也摆了一桌。 桌上,一只刚出锅的烧鸡油光锃亮,香气霸道。 旁边一盘红烧肉,肥肉部分烧得晶莹剔透,颤颤巍巍。 还有一条清蒸鱼,葱丝姜丝铺在上面,鲜气扑鼻。 “来来来!都动筷子!今天咱们家也算提前过年了!” 王秀芝举着酒杯,满面红光,嗓门洪亮地朝中院方向努了努嘴。 “听听!都听听外面那炮仗声!我估摸着,一个响儿,就得一毛钱!阎老西那心啊,现在肯定跟针扎似的,正在滴血呢!哈哈哈哈!” 二哥林河早就掏出了他的宝贝算盘,一边啃着鸡爪,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亢奋。 “娘,您这算少了!我刚才溜达出去转了一圈,他家那烟是‘大生产’,酒是二锅头,糖是死贵的水果糖!” “就这八桌酒席,加上三转一响和彩礼,我给他算得明明白白,他家这回没个五百块,下不来!” “五百块!” 林河“啪”地一声合上算盘,激动地一拍大腿。 “他半辈子的积蓄,全搭进去了!不止!我估摸着他还得欠一屁股饥荒!” 二嫂王丽在旁边听得眉开眼笑,赶紧给林河夹了一块最大的鸡腿。 “当家的,快多吃点,算账也费脑子。哎呀,真是想想都痛快,那阎老西以后裤腰带都得勒紧三圈,天天吃咸菜窝头了。” 林建军端着干部架子,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 “咳咳!虽然手段是激烈了点,但也是他阎家咎由自取!谁让他跟易中海那伙人穿一条裤子,算计到我们林家头上来!” 大哥林海闷着头,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满嘴流油,听到这话,才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 “爹,这事儿没完。人娶进来,才是麻烦的开始。” 全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林浩。 林浩正慢条斯理地给柳茹嫣挑着鱼刺,闻言笑了笑,把一小块雪白的鱼肉放进媳妇儿碗里。 “大哥说得对。” 他擦了擦手,端起酒杯。 “阎老西抠搜了一辈子,这回大出血娶个儿媳妇回来,他能不往死里磋磨人家,想把钱捞回来?于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心想当城里人,过好日子。这俩凑一块儿,往后啊,阎家就是个炮仗桶,一点就炸。” 王秀芝一听就来劲了,眼睛锃亮。 “浩儿说得对!那我没事儿就去跟于莉唠唠嗑,说说哪家媳妇儿穿了新衣裳,哪家男人又偷偷给媳妇儿塞了两毛钱零花。就得让她心里不平衡,让她闹!” 林浩笑着点头:“娘,您这叫攻心为上。” 他又看向林河。 “二哥,你呢,就去帮阎老西‘算账’。帮他算算这回娶媳妇儿花了多少,欠了多少,让他天天看着账本发愁,一睁眼就想着怎么从儿媳妇身上把钱给刮回来。” “没问题!”林河拍着胸脯保证,“这笔账我保证给他算得明明白白,一分不差!让他天天看着都肉疼!” “至于大哥嘛……”林浩笑了,“您就不用出马了,您往那一站,阎家就得哆嗦。咱们啊,就等着看好戏。” 一家人相视而笑,院里的气氛说不出的畅快。 奶奶孙氏一直没说话,等他们都说完了,才用筷子头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碗沿。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咱们家不能总盯着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没出息。” 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浩。 “浩儿,你脑子活,以后把心思多用在正道上。咱们林家,以后要堂堂正正地,在这院里站稳脚跟,谁也不敢再欺负!” “知道了,奶。”林浩乖巧地点头。 就在这时,中院的喧闹声更大了,傻柱那破锣似的大嗓门隔着墙都传了过来。 第61章 柳茹嫣的新目标 话音刚落,傻柱就端着一个大海碗,里面装着一个酱红色、炖得烂糊流油的大肘子,出现在了东跨院门口。 他眼角余光一瞟,就看见了正坐在院里吃饭的柳茹嫣,那双眼,当时就跟被磁铁吸住一样,挪不动了。 他看着柳茹-嫣那张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脸,心跳不自觉地就快了半拍,鬼使神差地,端着碗就凑了过来。 “弟……弟妹。”傻柱的脸有点红,声音也比平时小了不少,“你们也吃饭呢?” 柳茹嫣抬起头,看见是傻柱,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得恰到好处的笑容。 “是啊,柱子哥。你今天可辛苦了。” 那声音,又软又糯,听得傻柱半边身子都麻了。 “不……不辛苦。” 傻柱把手里的海碗往前一递,像献宝似的。 “弟妹,你看这肘子,我掌勺,特意多放了冰糖,炖了足足三个钟头,烂糊着呢!我……我给你留了一块,你尝尝,补补身子。” 林浩坐在桌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冷笑。 ‘这傻柱,还真是贼心不死。’ 柳茹嫣还没说话,王秀芝先开口了,那话里夹枪带棒的。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柱子,这可是人家阎家的喜宴,你这么拿出来,三大爷看见了不得扣你工钱啊?” 傻柱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说:“婶儿,你这叫什么话!我跟阎家说好了,这顿我包了,菜我想给谁就给谁!” 他说着,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柳茹嫣,那眼神,炽热得吓人。 柳茹嫣站起身,走到门口,却没有接那碗肘子。 林浩在桌后,不着痕迹地对她挑了下眉毛。 她心领神会,笑意更甜了,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柱子哥,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们家今天也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她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林浩,那眼神里的幸福和爱慕,浓得像化不开的蜜,简直要溢出来。 “你看,这烧鸡,这鱼,都是我男人特地给我做的。” “这肘子啊,你还是快拿回去给秦姐和孩子们吃吧,他们正长身体,更需要补补。” 她的拒绝,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傻柱面子,又不动声色地划清了界限,还顺带狠狠秀了一波恩爱。 傻柱端着那碗滚烫的肘子,愣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感觉自己一腔热血,全泼在了一块又软又滑的棉花上,使不上一点劲。 而这一幕,不偏不倚,全落在了刚走出屋门,挺着大肚子的秦淮茹眼里。 她看着傻柱那副失魂落魄的傻样,又看看柳茹嫣那张漂亮得让她嫉妒到发疯的脸,捏着衣角的手,指节都捏白了。 她知道,傻柱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快要抓不住了。 她心里又慌又恨,脸上却还得挤出温柔的笑容,慢慢走过去。 “柱子,你在这儿干嘛呢?快把肘子端过去啊,客人都等着呢。” 傻柱回头看见秦淮茹,像是被人抓了现行,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不耐烦。 “知道了!用你管!”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句,端着碗,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淮茹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她看着傻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东跨院,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成实质。 柳茹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后院的易中海也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秦淮茹身边,压低了声音,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淮茹,肚子都这么大了,快生了吧?” 秦淮茹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他。 “一……一大爷,您有事?” 易中海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别忘了,咱们说好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必须记在我名下!这是我们老贾家的根,也是我易中海的后!” “一大爷!”秦淮茹急急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我现在心里乱得很,您别逼我了行吗?等……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说完,她扶着腰,逃也似的走回了屋。 易中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柳茹嫣将这对男女的官司看得清清楚楚,院里那些关于他们的传闻,瞬间在她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 她再看秦淮茹,那点同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警惕。 ‘原来传闻是真的……这个秦姐,看着柔柔弱弱,心眼儿比蜂窝煤还多,还跟一大爷不清不楚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让秦淮茹进门给林浩生孩子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和天真。 ‘不行,秦姐绝对不行!她要是进了门,凭她这一肚子心眼,家里非得被她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那……到底该找谁呢?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猛地从她脑海里跳了出来。 她想起了许大茂的媳妇儿,娄晓娥。 她见过几次,长得富富态态的,说话细声细气,一身的穿着打扮都透着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最重要的是,院里人都说,她跟许大茂结婚好几年了,肚子也一直没动静,许大茂还经常不回家,留她一个人守着空房。 ‘娄姐……’ 柳茹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脑子里飞快地对比着。 秦淮茹,穷,心眼多,关系复杂,但能生。 娄晓娥,有钱,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就是……也生不出来。 ‘对啊!’ 柳茹嫣越想越激动,感觉自己发现了一条绝妙的康庄大道。 ‘我真是傻了!我怎么能找秦姐那种人呢!娄姐才是最好的人选啊!’ 她的心里,一本崭新的小账本飞快地盘算起来。 ‘第一,娄姐长得好,家里有钱,人也老实,不像秦姐那么多心眼。她进了门,肯定不会跟我争风吃醋,还能拿钱出来给林浩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我们家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也生不出来!’ ‘她也生不出来,正好跟我做个伴儿!我们俩都生不出来,这不就公平了吗?谁也别嫌弃谁!’ ‘到时候我们姐妹俩一起伺候林浩,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一起给他物色一个能生的!对,就这么办!’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柳茹嫣的脑子里疯狂滋生,越想,她越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不,是三全其美的好主意! 她转过头,看向正和哥哥们喝酒说笑的林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再次闪烁起那种混杂着崇拜、爱慕和自我牺牲的光辉。 她攥紧了拳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对!就这么办!’ ‘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娄姐谈谈!为了林浩,我一定要把她拉到我们家来!’ 第62章 全家都是老六,禽兽们颤抖吧! 林家小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八仙桌上,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一盘颤巍巍的红烧肉,一盆奶白的鱼汤,香气把整个小院都塞得满满当当,霸道地将中院的喧嚣隔绝在外。 林建军喝得脸上泛红,看着小儿子林浩,怎么看怎么满意,那股子八级钳工的派头又端起来了。 “浩儿,你现在成家了,这‘家’是立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在车间开小组会议的语气说道:“下一步,就该考虑‘立业’的事了。” 话音刚落,二哥林河夹肉的筷子猛地一停,脸上那点肉都仿佛疼得抽了一下,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哗啦”就响了起来。 “爹,您的意思是……又要花钱给浩儿弄工作?” “什么买不买的,说得多难听!”林建军眼睛一瞪,“我好歹是八级工,老党员,在厂里说句话还是顶用的。我去找找杨厂长,怎么也得给浩儿在厂里安排个轻松的活儿,不能让他这文化人的脑子白瞎了。” “立什么业!”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奶奶孙氏,用筷子头在碗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桌上的热闹声瞬间一滞。 老太太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林浩,最后像两根钉子,直直地钉在了低头扒饭的柳茹嫣身上。 “工作的事往后稍稍!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开枝散叶,这才是咱们林家顶天的大事!” 老太太一锤定音,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柳茹嫣的脸“唰”地就红透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心里那根最敏感的刺,被狠狠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林浩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肚子肉,在自己碗里细心地挑掉每一根细小的刺,然后像投喂小动物一样,自然地放进柳茹嫣的碗里。 “奶,这事儿啊,得看缘分,急不来。” 他放下筷子,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眼神里透出一股子让人心悸的凉意。 “眼下,确实有件更要紧的事。” 他端起酒杯,目光在自家人脸上一一扫过。 “咱们家,不能老让院里那帮东西当成软柿子捏。” “隔三差五就跑去街道告黑状,真当咱们林家没人了?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该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 他这话一出,像是往滚烫的热油里泼了瓢冷水,整个饭桌瞬间安静,接着就“轰”地一下炸了锅。 大哥林海啃鸡腿的动作停了,他将骨头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闷响,眼神凶狠。 二哥林河也不心疼那点工作钱了,就连王秀芝那张永远在搜寻八卦的脸上,都写满了同仇敌忾。 “浩儿说得对!”王秀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嗓门高了八度,“就得让这帮小人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不然还真以为咱们家是吃素的!” 林浩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蔫坏的笑。 “现在院里那仨管事儿的都歇菜了,正好是个机会。” “这院子,必须得有一个咱们自己人说了算。” 林建军的眼睛“噌”地就亮了,瞬间领会了小儿子的意图,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那股子“舍我其谁”的劲头又回来了。 “对!浩儿这话在理!一个院子不能没有个主心骨!” “这个联络员的位子,我看,除了我,没人更合适!” “我明天就去街道办!八级工,老党员,根正苗红!我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 林浩看着他爹那副当仁不让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爹,您要是当上了联络员,那咱们可就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收拾院里这帮禽兽了。” 一家人眼神都亮了,这可比家长里短有意思多了! “易中海算是废了,掀不起浪。”王秀芝抢先开口,掰着手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刘海中就是个草包,官迷心窍,不足为虑。” “最膈应人的,就是阎埠贵那个老抠!” 二哥林河一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手下意识地做了个打算盘的动作,又仿佛想把算盘捏碎。 “跟个苍蝇似的,看见点便宜就往上叮,我都想拿鞋底子抽他!” 他眼中闪着算计的贼光,摩拳擦掌,“爹,娘!收拾阎老西这事儿,交给我!” “他不是爱算计吗?我天天找他‘请教’,帮他算,他家这回娶媳妇花了多少,欠了多少债,每天吃饭多用了几粒米,多烧了几块煤。我天天在他耳边算,我非得把他的算盘珠子给盘掉色了不可!” “这个法子好!”王秀芝一听就乐了,仿佛已经看到了阎埠贵被算盘逼疯的模样。 大哥林海闷了一大口酒,只说了七个字,瓮声瓮气,却比什么都管用。 “傻柱要是敢炸毛,我来。” 那语气,跟说要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奶奶孙氏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发出一连串“笃、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些人敲响丧钟。 “至于贾家那个老虔婆,还有那个小寡妇,有我老婆子在,她们俩就蹦跶不出我的手掌心。” 三言两语,院里几个主要对手的下扬,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浩的目光,却飘向了后院的方向。 “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就是后院那个聋老太婆,藏得深,不好对付。” 提到聋老太,院里的热闹劲儿明显一滞。 林建军却不以为意地一挥手,官腔十足:“怕她作甚!邪不压正!咱们新社会,要相信组织,相信群众!她一个孤寡老太太,还能翻了天不成?” 一家人轰然应诺,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有柳茹嫣,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奶奶那句“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家里人想的是怎么把控四合院,怎么让林家挺直腰杆。 她想的,却是另一件更“伟大”的事。 她知道,林浩不嫌弃她,可她不能亏欠他,不能让林家因为她而断了香火。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那块林浩为她挑好刺的鱼肉。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紧接着,娄晓娥红着眼眶从颗纽扣经过,看样子又是被许大茂气着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往院门口走去。 机会! 柳茹嫣心里一动,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爹,娘,哥,你们先吃,我……我去趟厕所。” 她找了个借口,快步走出小院,目光却已经锁定了前方那个落寞的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跟她搭上话!为了林浩,为了这个家,我一定要把她拉到我们这边来! 第63章 柳茹嫣疯狂计划的开始 娄晓娥就蹲在这片黑暗里。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里,听着像一只快要憋死的小兽。 许大茂那些骂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跟刀子似的,现在还在她脑子里来回地捅。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靠近。 她没抬头。 一个身影从她身边走过。 紧接着,一声又轻又软的“哎呀”。 一块崭新的,带着好闻皂角味儿的手帕,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娄晓娥下意识捡起来,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睛里,清澈得像山里的泉水。 是林家那个新媳妇,柳茹嫣。 “娄姐,谢谢你……”柳茹嫣接过手帕,却没有走。 她学着娄晓娥的样子,慢慢蹲了下来,让两个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高度。 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拂过人心。 “你这是怎么了?眼睛都哭成水蜜桃了。” “是不是……许大哥又惹你生气了?” 这句带着几分揣测,又满是关心的问话,像一把钥匙,“咔”的一声,捅开了娄晓娥心里那道强撑着的闸门。 “哇——” 她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愤怒,还有那不见底的绝望,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就把她给淹了。 “他……他就是个混蛋!畜生!” “他在外面跟那些狐狸精不清不楚……回来还骂我……骂我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柳茹嫣什么也没说。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陪着,等娄晓娥的哭声小了点,才伸出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太过分了。” 娄晓娥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痛苦。 “我有什么办法?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 “结婚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喝的那些黑乎乎的药汤子,比我吃的饭都多,可有什么用!” “可他呢?他就在外面风流快活,回家就拿我撒气!” 柳茹嫣听着,眼圈也跟着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娄晓娥冰凉的手。 那力道,很温柔,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娄姐,你的苦,我懂……”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同病相怜的轻微颤抖。 “其实……我也一样。” 娄晓娥猛地一愣,连哭都忘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怎么可能……” “你和林浩,你们俩感情不是好得全院都羡慕吗?” 柳茹嫣的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下一片凄楚的影子。 “感情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 “女人家,这辈子要是不能给男人生个一儿半女,在婆家,这腰杆子就永远都挺不直。” 她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得人心都碎了。 “你没听见吗?今天在饭桌上,我奶奶……她老人家当着全家人的面,催着我给她生重孙子。” “那话,一句一句的,都跟针一样,全扎在我心上。” “林浩他护着我,可他越是护着我,我心里就越是难受。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们林家。” 同样的话,同样的痛。 娄晓娥看着眼前这张比自己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脸,看着她眼睛里那份真真切切的痛苦,心里最后那点隔阂和陌生,瞬间就没了。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在受这种罪。 原来,这个看起来被丈夫捧在手心里,活得像公主一样的女人,也和自己一样,在夜里为了同一个理由睡不着觉。 这一刻,她像是找到了亲人,反手紧紧握住柳茹嫣,好像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一根浮木。 “茹嫣……妹子……原来你也是……” 两个女人,就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因为这共同的绝望,迅速建立起了一种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 风吹过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柳茹嫣把头轻轻靠在娄晓娥的肩上,看着远处胡同口那团模糊的灯光,声音飘忽得好像随时会散在风里。 “娄姐,你说……咱们女人,是不是天生就命苦?” “有时候我睡不着,就胡思乱想……我就想啊,要是能像那些旧书里写的一样,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迷离。 “……要是自己生不出来,就……就给丈夫正正经经地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生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叫自己一声妈。” “这样,既保住了自己的脸面,又给夫家延续了香火……” “往后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那……那该多好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娄晓娥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猛地坐直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柳茹嫣。 “茹嫣!你……你胡说什么呢?!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一夫一妻,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是封建糟粕!” 她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是荒谬,是骨子里被教育出来的抗拒。 柳茹嫣像是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摆着手,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又狼狈的笑。 “哎呀!你看我!我真是昏了头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急急地解释着,好像要赶紧甩掉刚才那个疯狂的念头。 “就是心里太苦了,被逼得没办法,才瞎琢磨。娄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我发癔症了。” 看到娄晓娥的脸色稍稍缓和,她立刻话锋一转,重新握住她的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语重心长的关切。 “不过娄姐,说真的,你得为自己多想想。” “男人啊,嘴上说得再好听都没用,得看他怎么做。” 她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优越感。 “你看我家林浩,虽然我……我这身子不争气,可他还是把我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着,护着。家里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我,连我掉根头发他都心疼半天。” “可许大哥他……”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说。 但那一声叹息里包含的同情、惋惜和不赞同,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更有力。 娄晓娥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喘不过气。 是啊。 林浩是怎么对柳茹嫣的,全院的人都看在眼里。 许大茂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开始还好,现在时间长了,没生孩子,就开始冷漠,刻薄,嫌弃,甚至动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天已经黑透了,中院的吵嚷声也渐渐小了。 柳茹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娄姐,太晚了,咱们回去吧。你也别想太多了,气坏了身子,最后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她温柔地叮嘱了一句,转身走进了四合院的大门。 娄晓娥在原地呆坐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她回到后院,推开自己家的门。 屋子里,一片冰冷的黑暗,没有一丝人气。 许大茂,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她没有开灯,就那么摸黑坐在冰冷的床沿上。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柳茹嫣刚才那番话。 “……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这个念头,一开始觉得荒唐得可笑。 可在此刻这死寂的、冰冷的黑暗里,它却像一颗被埋进土里的魔鬼种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悄悄发芽。 荒唐吗? 也许吧。 可是……如果真的能像她说的那样……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她心底滋生。 第64章 柳茹嫣的第一次交锋 脸上的笑容甜得像刚从蜜罐里捞出来,可那双清澈的眼底,却藏着一团化不开的心事。 她一屁股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却没夹菜,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家宝贝疙瘩不高兴了?” 王秀芝那对八卦专用的耳朵“嗡”一下就竖了起来,人立刻凑了过来。 柳茹嫣摇了摇头,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刚好能让全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谁惹我。” “就是刚才碰见后院的娄姐了,看她一个人蹲在槐树底下哭,怪可怜的。” 她把从娄晓娥那儿听来的委屈,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着重描绘了许大茂的嚣张和娄晓娥的无助。 “许大茂骂得那话也太难听了,说什么……说娄姐是只不下蛋的鸡,白占着他家的窝……” 她说到这儿,还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哆嗦,漂亮的眉头紧紧蹙起,好像那话脏了她的耳朵。 “我呸!他许大茂算个什么东西!” 王秀芝一巴掌拍在桌上,嗓门震得碗碟都跳了一下。 “自己是块盐碱地,还怪种子不发芽!我看他才是那只不下蛋的公鸡!明儿我就在他家门口撒把香灰,让他天天晚上做噩梦!” 一家人顿时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起许大茂来。 林浩始终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悠悠给柳茹嫣夹了一筷子油亮的红烧肉。 这小妮子,心眼儿是真不少。 这就开始给她的疯狂计划,铺第一块砖了。 … 夜深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影摇曳。 柳茹嫣躺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林浩从身后轻轻搂住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下巴抵在她的发心。 “还在想娄晓娥的事?” “嗯。”柳茹嫣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我就是觉得……女人太苦了。要是生不了孩子,在婆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绝望。 林浩的手臂收紧了些,嘴唇贴着她小巧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在最诱人的耳边低语。 “你有没有想过……” “有时候,不是田不好,犁不出苗。” 他的声音顿了顿,那笑意又坏又凉。 “是那头牛,根本就不会犁地。” 柳茹嫣的身子猛地一僵! 这句话,像一道刺眼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脑子里所有的愁云惨雾! 对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全院的人都说是娄晓娥生不出孩子,可谁又亲眼见过许大茂去医院检查过? 万一…… 万一问题出在许大茂那个坏种身上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在她心里疯狂滋长,像雨后的野草! 如果娄晓娥其实是能生的……那她的计划,岂不是……更完美了?! 黑暗中,她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吓人,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 … 与此同时,后院。 娄晓娥的屋子,像个冰窖,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廉价香水的味道,熏得她一阵反胃。 许大茂醉醺醺地晃了进来。 “大半夜的,死哪儿去了?!” 娄晓娥站起来,声音冰冷如铁。 “哼,老子去哪儿,用得着跟你这只不下蛋的鸡报备?”许大茂打了个酒嗝,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她,充满了嫌恶。 “许大茂,你混蛋!” 娄晓娥被“不下蛋的鸡”这几个字刺得浑身发抖,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混蛋?”许大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老子混蛋也是被你逼的!你看看你,占着茅坑不下蛋!老子早晚找个能生的,把你一脚踹回你那资本家爹妈身边去!” 他一边骂,一边就想上来推搡。 “你别碰我!” 拉扯间,许大茂被酒精烧昏了头,狠狠一甩手。 “咚!” 娄晓娥的手腕重重地磕在桌角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她看着手腕上迅速泛起的一片青紫,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 第二天一早。 柳茹嫣算准了时间,端着一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蛋羹,出现在了院子里。 果然,娄晓娥正低着头,像个幽魂一样,想快点走出这个让她窒息的院子。 “娄姐!” 柳茹嫣像只轻巧的蝴蝶,带着一阵香风飘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娄晓娥想用袖子遮住,却还是不经意露出来的那一抹刺眼的淤青。 “哎呀!你的手!” 柳茹嫣的惊呼声不大不小,却充满了让人无法忽视的震惊和心疼。 她不由分说,拉着娄晓娥躲到院子角落里,捧起她的手,对着那块吓人的淤青,心疼地轻轻吹着气。 “他……他又打你了?” 那温柔的语气,那满是关切的眼神,像一根又尖又细的针,瞬间戳破了娄晓娥强撑了一夜的硬壳。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不是东西!他就是个畜生!”柳茹嫣咬着牙,愤愤不平地骂着,那样子,比自己挨了打还生气。 三言两语,就让娄晓娥哭得更凶了。 等她哭声小了,柳茹嫣才顺势拉起她,语气不容置疑。 “走,别在这儿站着了,让人看了笑话。去我家坐坐,我男人昨天托人从南方带了点心回来,你尝尝。” 娄晓娥浑浑噩噩地,几乎是被半拖半拽地,拉进了东跨院。 刚一进门,一股热闹、鲜活的饭菜香气就扑面而来,和她那个冰冷的家,形成了天壤之别。 “哎哟,晓娥来了!快进来坐!”王秀芝一见她,立马热情地拉住她的手。 林家的几个半大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娄姨好!” 这声“姨”,喊得娄晓娥心里狠狠一酸,眼眶又热了。 她被按在桌边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林浩正拿着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 然后,一瓣一瓣,仔仔细细地,撕掉上面所有白色的丝络。 最后,他才像投喂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把那完美的橘瓣,喂到柳茹嫣的嘴边。 柳茹嫣吃得理所当然,脸上挂着幸福的、甚至带着一丝炫耀的甜笑,还冲娄晓娥眨了眨眼。 这温馨又刺眼的一幕,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娄晓娥的心里。 她看着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柳茹嫣,再想想对自己冷言冷语、非打即骂的许大茂,一种强烈的、几乎要让她窒息的羡慕和嫉妒,疯狂地攫住了她! 林浩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故意提高了声音,用一种宠溺到能把人腻死的语气,对柳茹嫣开口。 “媳妇儿,你想吃什么就说。” “别说这点心了,就是天上的月亮,你男人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这句露骨的情话,成了压垮娄晓娥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坐不住了。 “我……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林家。 柳茹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胜利的微笑。 鱼儿,已经开始疯狂咬钩了。 娄晓娥一口气跑回后院,推开门,又是那一片空无一人的冰冷。 她坐在床沿,柳茹嫣昨天那番疯狂的提议,如同魔音灌耳,不受控制地在她脑子里一遍遍疯狂回响。 “……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离开这个冰窟,去那个温暖的港湾…… 哪怕,是以一个“姐妹”的身份…… 这个念头,在这一刻,第一次变得不再荒唐,反而充满了致命的,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猛地站起身。 她要去找柳茹嫣,她要问个清楚! 可她刚一走出院子,就看到许大茂捂着脸,一瘸一拐地从前院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在他身后,是握着能当砂锅用的拳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浑身冒着腾腾火气的傻柱。 “许大茂!你个狗日的!你给老子站住!” 第65章 许大茂作死,林浩的阳谋 傻柱眼珠子通红,像一头被惹毛了的公牛,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不管不顾地就朝着许大茂的脸上招呼。 许大茂刚在院里撞见傻柱,看他点头哈腰地给秦淮茹递饭盒,那股子天生的嘴贱劲儿就犯了。 “哟,这不是咱们院的活雷锋傻柱同志吗?又给俏寡妇献殷勤呢?” “可得小心点,别到头来帽子一戴,帮人家养野种还乐呵呵的,整个一绝世好舔狗!” 这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傻柱的命门上。 “砰!” 一记闷拳,结结实实地捣在了许大茂的眼眶上。 许大茂“嗷”地一声惨叫,鼻血当扬就下来了,眼前直冒金星。 “何雨柱!你他妈敢打我!”他捂着眼睛,又惊又怒。 “打你?”傻柱彻底上了头,狞笑道:“老子今天还要你的狗命!” 拳脚像冰雹一样砸下来,许大茂平日里全靠嘴皮子功夫,真动起手来,在傻柱面前就跟个弱鸡似的。 他被打得抱头鼠窜,在院子里东躲西藏,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着。 刚从屋里出来的娄晓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她看着自己那个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在不停咒骂的丈夫,心里翻江倒海,却不是心疼,而是一股浓烈的、几乎让她作呕的厌恶。 活该! 打死他才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病态的、解气的快感。 她心底那个疯狂的决定,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 就在院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阵中气十足的咳嗽声,像板砖一样,从大门口拍了进来。 “咳!咳!” 林建军回来了。 他今天特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蓝色干部服,胸前口袋里的钢笔擦得锃亮,头发用蛤蜊油抹得油光水滑,一张国字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下巴抬得老高。 他手里攥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纸,腰杆挺得笔直,迈着四方步,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都给老子停手!” 林建军一声断喝,带着一股子新官上任的威严。 “干什么呢?啊?反了天了!这里是先进四合院,不是旧社会的菜市口!” 傻柱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许大茂一看救星来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死死抱住了林建军的大腿。 “林大爷!不,林联络员!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他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猪头脸,指着傻柱,声泪俱下地哭嚎:“傻柱他……他无缘无故就打人!您看看,您看看给我打的!这是要出人命啊!这是阶级报复!” 林建军低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手里的任命书,又嫌弃地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许大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官架子端得十足。 “组织上刚把咱们院的管理工作,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这就是对我的信任!” “我,林建军,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院来之不易的团结和稳定!”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就“邻里关系”和“和谐友爱”的主题,发表一番长篇大论。 一个不紧不慢,带着一丝文弱笑意的声音,从东跨院里飘了出来。 “爹,您回来了。” 林浩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院里的闹剧,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只是在欣赏一扬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猴戏。 “爹,您是新上任的联络员,这第一炮要是打不响,以后这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他走到林建军身边,声音不大,却像小钩子一样,清晰地勾住了每个人的耳朵。 “我看啊,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召开一次全院大会。” “咱们把话都摆在台面上,把理都放在大家伙儿眼前。” “是是非非,谁对谁错,让大伙儿都来评一评,论一论。” “顺便呢,也得给咱们院,展现一下新的风气!” 林建军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小儿子这话,简直是挠到了他的心尖尖上! 立威! 对,没错!必须立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得烧得旺! “浩儿说得对!”他一拍大腿,中气十足地对着院里所有人大声宣布:“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都到院子里来开会!今天,我,林建军,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破坏团结的恶性事件,处理清楚!” 夜幕降临,院子中央点起一盏昏黄的汽灯。 光影摇曳,把一张张各怀心思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林建军威严地坐在正中央的八仙桌后,腰杆挺得像一杆标枪。 林浩则像个文静的书记员,拿着纸笔,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侧,眼神却像鹰一样,扫过全扬。 “许大茂,你先说。”林建军学着厂领导开会的样子,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你控诉何雨柱同志殴打你,总得有个前因后果。他为什么打你?你要实事求是,不夸大,不隐瞒!” 许大茂一听这话,精神头立马就来了。 他就是要当着全院的面,把傻柱那点破事全抖落出来,让他以后在院里彻底抬不起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把刚才那些恶毒的嘲讽,添油加醋,得意洋洋地又复述了一遍。 “林联络员!各位街坊四邻!你们给评评理!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 “我说他傻柱,就是个死心塌地的舔狗,天天拿厂里的饭盒,上赶着倒贴秦淮茹那个俏寡妇!我说他早晚得戴顶绿油油的帽子!这有错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甚至还拿挑衅的眼角,瞟了瞟东跨院的方向。 “我还说,咱们院里的女人,就没一个省油的灯!特别是那些新来的,一个个长得跟狐狸精似的!” “就比如东院林家那个柳茹嫣,你们看看那身段,那脸蛋,天生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货色!” 话音刚落,全院一片死寂,紧接着,就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你放你娘的罗圈屁!”傻柱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要不是林海铁钳一样的手按着他,他早就扑上去了。 秦淮茹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她死死咬着嘴唇,整个人躲在贾张氏身后,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一直没吭声的易中海,一张老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刀子般的寒光,死死地钉在许大茂身上。 这个蠢货!这是要把他易中海,也架在火上烤!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记录的林浩,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抬起头,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能把人冻伤的冰冷寒霜。 “许大茂。” 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刚才说什么,风大,我没听清。” “麻烦你,再说一遍。” 许大茂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但仗着自己是“受害者”,还是梗着脖子。 “我说……我说她……” “你当着全院街坊的面,承认自己恶意造谣,不仅公然毁坏秦淮茹同志的清白名声,还蓄意污蔑我三嫂,烈士家属柳茹嫣同志的人格。” 林浩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许大茂的心口。 “按照街道办下发的,关于精神文明建设的文件精神,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林浩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凌厉,声音也随之拔高! “这叫破坏邻里团结!这叫制造人民内部矛盾!这叫给咱们整个四合院的先进集体评比,蓄意抹黑!!” 不等许大茂反应过来,林浩转向他爹。 林建军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儿子早就跟他通过气的台词!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啪”地一声摔在桌上,气势十足! “许大茂这种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拿起本子,用一种宣读文件的庄严口吻,大声宣布: “经街道王主任口头批准!即日起,我们南锣鼓巷95号院,正式实行居民新守则!我宣布,第一条!”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激昂回荡。 “严禁在院内传播谣言,搬弄是非,破坏邻里团结!但凡有违反者,一经查实,罚款五块钱!并在全院大会上,点名通报批评,公开宣读检讨书!” 五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阎埠贵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心疼得厉害。 许大茂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我明明是来告状的啊?我才是受害者啊?怎么……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成了第一个要被新规矩处理的人? “许大茂!”林建军一声怒吼,像惊雷炸响,他指着许大茂的鼻子,“你,作为第一个,也是罪行最严重的一个,违反咱们院新规矩的人!你,认不认罚?!” 许大茂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求助似的看向易中海,可易中海早就恨不得生吞了他,阴沉着脸,把头扭到了一边,装作没看见。 在林建军八级钳工的威严气势和全院人鄙夷、看好戏的目光下,许大茂终于扛不住了,脑袋“嗡”的一声,像只斗败的公鸡,彻底耷拉了下来。 “我……我认……” “光认不行!还要公开道歉!”林建军乘胜追击,气势如虹。 最终,许大茂耷拉着脑袋,在全院人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向柳茹嫣和秦淮茹道了歉。然后,在林建军逼视的目光下,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五块钱,像拍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拍在了桌子上。 那张钱,皱巴巴的,像是他那颗被碾碎了的心。 至于傻柱。 林浩只是轻飘飘地,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林建军说:“爹,傻柱同志虽然动手不对,但事出有因,属于被挑衅方。我看,念在他也是一时冲动,就让他做个口头检讨,下不为例吧。” 傻柱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 他本以为今天这顿打,怎么也得赔钱,没想到林家不仅没罚他,还这么向着他说话。 他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错了,以后肯定改。” 心里,却已经结结实实地,记下了林家这份天大的人情。 娄晓娥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将这一切,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那个文弱的年轻人,如何三言两语,就将整个局势彻底逆转。 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一个气势汹汹的告状者,变成了被公开审判的罪人。 如何轻轻松松,就将傻柱这样的莽夫,收为己用,让他感恩戴德。 那不是阴谋。 是阳谋。 是堂堂正正摆在台面上,却让你根本无法反抗的智慧和手段。 这一刻,她看着林浩在灯光下的侧影,那种崇拜和向往,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一个能为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大会草草结束,人群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 第66章 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院里那盏汽灯一灭,黑暗就像潮水,瞬间吞掉了所有人的影子和心思。 娄晓娥推开后院的家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比外面还黑,还冷,像个没人住的冰窖。 她没开灯,摸黑坐到冰冷的床边,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煮烂的粥。 全是从刚才院子里看来的画面。 林建军拍着桌子,宣布新规矩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派头。 许大茂像条癞皮狗,哆哆嗦嗦掏出那五块钱时的窝囊相。 还有那个文弱书生,林浩。 他明明就坐在角落里,却像个提线木偶的大师,三言两语,就把整个院子的风向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温和地笑着,许大茂那种滚刀肉,屁都不敢再多放一个。 他轻飘飘几句话,傻柱那样的浑人,就对他感恩戴德。 这才是男人。 能为自己女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再想想柳茹嫣。 那个女人,被全家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 林浩给她剥橘子时,仔仔细细撕掉每一根白色丝络的耐心,像一把烧红的锥子,一下一下,扎在娄晓娥的心上。 而自己呢? 守着这个冰窖,守着一个在外头花天酒地,回家就对自己非打即骂的丈夫。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一片死灰。 凭什么? 凭什么她柳茹嫣就能活得那么舒坦,自己就要遭这种罪? 突然,柳茹嫣昨天那番疯话,毫无征兆地又在脑子里响了起来,像魔鬼在耳朵边上吹气。 “……张罗一个能生养的好姐妹进门……” “……生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叫自己一声妈……” “……往后姐妹俩相互扶持,一起过日子……” 这个念头,昨天听着还觉得荒唐,是封建糟粕。 可现在,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它却成了一根从悬崖上垂下来的救命稻草。 离开这个冰窖…… 去那个温暖的港湾…… 哪怕……哪怕是以一个“姐妹”的身份…… 对! 她再也受不了了! 娄晓娥猛地从床边弹了起来,像个溺水的人终于下定决心,要抓住那最后一点希望。 她一把拉开门,什么都顾不上了,疯了一样冲出后院,朝着东跨院那片唯一还亮着灯的地方跑去。 她要去找柳茹嫣! 她要一个准话! 刚冲到东跨院门口,她就猛地停住了脚。 柳茹嫣就站在自家门口,身上披着件薄外套,好像专门在等她。 她看着气喘吁吁、满脸泪痕的娄晓娥,一点都不惊讶,脸上反而露出一个温柔又了然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心疼,好像在说:“姐,我知道你会来。” “娄姐。” 柳茹嫣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冰凉的手,把她往屋里带。 屋里,林浩正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茶。 看到她们进来,他站起身,对着娄晓娥温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他放下茶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自然地对柳茹嫣开口。 “我去找大哥喝两盅,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他“识趣”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把整个温暖明亮的空间,都留给了这两个女人。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咔哒”一声轻响。 像是彻底关上了娄晓娥的过去,和那个冰冷的家。 她再也绷不住了,反手死死抓住柳茹嫣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最后一丝希望。 “茹嫣……妹子……你……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法子……还……还作数吗?” 柳茹嫣没有立刻回答。 她拉着娄晓娥在床边坐下,转身倒了杯滚烫的开水,用自己的手捂着杯子,试了试不烫嘴了,才小心地递到娄晓娥抖得像筛糠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握住娄晓娥的手,那力道,又温柔,又坚定。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娄晓娥,眼神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真诚。 “娄姐,我昨天晚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我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真心话。” “与其在那个冰窖里,天天被那个畜生打骂,守着活寡,不如来我们家。咱们姐妹俩,抱在一起取暖,总比一个人被冻死要强。” 柳茹嫣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进了娄晓娥冰凉的身体里。 她开始给娄晓娥描绘一幅无比诱人的景象。 “姐,你来了,咱们就是亲姐妹,不分你我。你再也不用看许大茂那个混蛋的脸色,更不用自己一个人对着冷锅冷灶。” “我们家,有什么好吃的,咱们俩一起吃。我男人,也就是你男人,我拿我这条命跟你保证,他会像疼我一样疼你。今天在院里你也看见了,谁敢动咱们一根指头,他能把天都给捅破了!” 这一句句,一声声,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娄晓娥最柔软,也最疼的地方。 她彻底被击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哽咽着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要命的问题。 “可是……可是……我们俩……我们俩都生不出来啊……” “我们都是……都是别人嘴里不下蛋的鸡……又有什么用呢……” 柳茹嫣笑了。 她凑到娄晓娥的耳边,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狡黠和点醒。 “娄姐,你有没有想过……” “有时候,犁不出苗,不是田不行……”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钩子,死死勾住了娄晓娥的心。 “是那头牛,它压根,就不会犁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娄晓娥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柳茹嫣,连眼泪都忘了流。 牛……不会犁地? 许大茂…… 是许大茂的问题?! 这个念头,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被柳茹嫣这么一点,就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里所有的自责和阴霾! 对啊! 结婚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是她的问题,可谁又见过许大茂去医院查过? 那个男人,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行! 一个从未有过的怀疑,在她心里疯狂滋生,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柳茹嫣看着她脸上的震惊和恍然大悟,知道火候到了。 她乘胜追击,握紧了娄晓娥的手,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姐,你想想!你想要个孩子,我也想疯了!咱们俩加在一起,还愁没个能帮咱们生的?” “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管你叫一声妈,管我也叫一声妈。我们林家有了后,你也圆了当妈的梦!这不是两全其美,天底下最好的事儿吗?!” 娄晓娥被彻底说服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猛地擦干脸上的眼泪,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妹子!” “我听你的!” “我明天!我明天就跟许大茂那个畜生离婚!” 柳茹嫣笑了。 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她笑得像一朵在夜里悄然盛开的,洁白无瑕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莲花。 她知道,她的计划,成了。 第67章 图穷匕见,许大茂的死穴! 后院,许大茂家的那扇破木门,“哐”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屋里一股子宿醉的酸臭味。 许大茂正睡得跟死猪一样,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猥琐的口水,不知在梦里跟哪个狐狸精鬼混。 “许大茂。” 一个冰冷、沙哑,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娄晓娥就那么站在门口,像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复仇冤魂,晨光给她镶上了一道惨白的轮廓。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和决绝。 “啊?谁啊?” 许大茂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你醒了?”娄晓娥看着他,声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那正好,我们离婚。” “离……离婚?” 许大茂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眯着眼,终于看清了娄晓娥那张脸,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昨天刚在全院面前丢了人,被罚了钱,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好啊你个娄晓娥!你个资本家的大小姐,长本事了啊!” 他赤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指着娄晓娥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子刚倒了霉,你就想踹了我,另攀高枝是不是?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他越骂越难听,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娄晓娥脸上了。 “你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离了老子,你看全四九城谁还要你!老子还没把你那资本家爹妈的家底掏空呢!”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许大茂的脸上。 整个冰冷的屋子,瞬间死寂。 许大茂捂着火辣辣的脸,彻底被打懵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那个平日里任他打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窝囊废,今天竟然敢动手打他?! “你……你他妈敢打我?!” 娄晓娥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许大茂吃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跟你离婚。” “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畜生!” “我打死你这个臭娘们!” 许大茂的自尊心被彻底碾碎,恼羞成怒之下,整个人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地就朝着娄晓娥扑了过去! “救命啊——!!” 娄晓娥发出一声计划好的,凄厉无比的尖叫,转身就往外跑。 她没有跑向大门,而是按照昨晚柳茹嫣教好的,直直地冲向了院子中央! “林联络员!救命啊!” “许大茂疯了!他要打死人了!” 那哭喊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划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宁静。 “吱呀——” 中院,林建军家的门应声而开。 林建军背着手,迈着稳健的四方步,官威十足地走了出来。他刚当上这个联络员,正愁没有机会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威和能力,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紧接着,院里各家的门窗,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了。 阎埠贵端着个窝头,推了推老花镜,嘴里嘀咕着:“这大清早的,又闹什么幺蛾子,耽误我上课……”眼神却滴溜溜地转,盘算着这事儿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咳嗽一声,背着手也走了出来,脸上是一副“我就知道要出事”的官僚表情。 傻柱刚从厨房出来,一听是许大茂家闹起来了,眼睛“噌”地就亮了,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秦淮茹和贾张氏也探出头来,一个面带忧色,一个则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瞬间压过了所有人的议论,传遍了整个院子。 “都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从屋里追出来的许大茂,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娄晓娥,眉头紧紧皱起,官架子端得更足了。 “正好,大家伙儿都出来,别在屋里缩着了!” “今天,咱们就当着所有街坊邻居的面,开一次现扬调解会!把问题摆在桌面上,把话说开,彻底解决!” 东跨院的门也开了。 林浩捧着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他走到他爹身边,把缸子递了过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轻声开口。 “爹,喝口水润润嗓子,一会儿话说多了费劲。” 他放下缸子,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又坐回了昨天那个“书记员”的位置,仿佛对眼前的闹剧毫无兴趣。 林建军接过缸子,满意地呷了一口,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在厂里主持千人大会的杨厂长,派头十足。 “好了!肃静!”他把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指着娄晓娥。 “娄晓娥同志,你先说!凡事都要讲个理。你为什么要离婚?总得有个说法。” 林建军顿了顿,回忆着昨晚小儿子教他的话,特意在“别的原因”上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是因为许大茂同志对你实施了家庭暴力,还是……有别的,说不出口的原因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娄晓娥身上。 娄晓娥对上了人群中柳茹嫣投来的,那充满鼓励和力量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对着全院的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喊了出来。 “因为他不行!” “他生不出孩子!还天天在家打我骂我!说我是不下蛋的鸡!” “轰——!” 这几个字,像一颗平地炸雷,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全院瞬间哗然! “什么?!” “许大茂……不行?”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啊?”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一道道或震惊,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院子中央的许大茂。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从通红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死人一样的惨白。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扔在了王府井大街上,任人指指点点。 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气急败?????地跳着脚,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变了调。 “你血口喷人!娄晓娥你个毒妇!你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是你自己生不出来!你这个贱人!为了跟我离婚,你什么瞎话都敢往外编!” 一直安安静静做记录的林浩,这时候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浇在了这滚开的油锅上。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这事儿,我看,反而好办了。” 林浩站起身,脸上还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刀刀见骨,直指要害。 “爹,我看,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查明咱们院内部矛盾的真相,彻底解决问题。” 他微微停顿,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许大茂那张已经惊慌失措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如您出面,组织许大茂同志和娄晓娥同志,一起去红星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谁的身体有问题,医院的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到时候谁在撒谎,谁在诬陷对方,大家伙儿心里,不就都跟明镜儿似的了吗?” “去医院检查”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许大茂的骨髓里! 他瞬间汗毛倒竖,一股极致的恐惧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不行! 绝对不能去! 他自己心里隐约有数,身体是有那么点毛病,要是真去了医院,那张纸一出来,他就彻底完了!以后在这四九城里,他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这剧烈的反应,院里那帮人精哪能看不出来。 阎埠贵推了推老花镜,嘴角撇了撇,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这许大茂要是真不行,那他家的房子…… 刘海中挺着肚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露出一副“我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傻柱更是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看啊,是骡子是马,有人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的了,就是不敢去遛啊!怕遛着遛着,尾巴给遛掉了!” 林建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用一种不容反驳的权威语气,做出了最终裁决! “就这么定了!这件事,关系到我们院的风气,关系到两位同志的名誉,更关系到我们先进集体的荣誉!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全扬,最后,像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了许大茂身上。 “明天一早,我,林建军,亲自带着你们俩去医院!” “至于挂号费、检查费嘛……”林建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就从昨天许大茂同志主动上交,用于院内公共事务的那五块钱公款里出!” 用他许大茂的钱,去查他许大茂的病!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许大茂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林建军那张威严的国字脸,又看着林浩那张带着温和微笑,却比魔鬼还可怕的脸,两条腿一软,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塌了。 完了! 全完了! 第68章 许大茂的末日审判 林建军背着手,特意换上了他那身最挺括、连折痕都像刀切似的蓝色干部服,头发用蛤蜊油抹得锃亮,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他迈着四方步,下巴抬得老高,像个要去厂里开千人大会的首长,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在他身后,是两眼通红、眼眶发黑的许大茂。他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走路都拖着脚,跟丢了魂儿似的。 娄晓娥跟在他旁边,一张脸白得像纸,但那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里是一种死寂之后的平静。 队伍最后面,大哥林海像座会移动的铁塔,不远不近地缀着。他那蒲扇大的手掌,就那么若有若无地悬在许大茂后脖颈子三寸远的地方。那股子山一样的压迫感,让许大茂连歪个头、拐个弯的心思都不敢有。 昨儿晚上一宿没合眼,许大茂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煮烂的浆糊,两条腿肚子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转筋。走到胡同口,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看着旁边一条能溜走的小岔路,脚底下刚想抹油…… “嗯?” 林海只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甚至都没看他。 许大茂浑身一僵,感觉后脖颈子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炸了起来,那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瞬间腿就软了,再也不敢有半点歪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一步步,像是走向刑扬一样,挪向红星医院。 院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就围了一圈。 “嘿!你们快瞧许大茂那熊样!”傻柱靠在自家门框上,端着个搪瓷大碗,嘴咧得快到耳根子,幸灾乐祸地大声嚷嚷,“瞅瞅,跟个霜打的蛤蟆似的,腿都哆嗦了吧?这回啊,是真要让人家医院给扒层皮了!活该!” 阎埠贵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手里拿着个窝头,一边啃一边小声嘀咕:“这去趟医院,来回坐电车,车票就得两毛。挂号费,检查费……哎哟喂,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最后得算在谁头上啊?可别到时候让大家伙儿摊派……”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重重地咳嗽一声,学着领导的派头,背着手官腔十足地开了口:“这是解决我们院内部矛盾的大事!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不能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 整个院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像看西洋景儿一样,伸长了脖子,目送着这支气氛诡异的队伍,消失在胡同口。 到了医院,那股子刺鼻的来苏水味儿,呛得人直皱眉。 趁着林建军去窗口排队挂号的工夫,许大茂贼眉鼠眼地四下里一扫,瞅准一个挂着“男科”牌子的诊室,从兜里掏出一卷被汗浸得皱巴巴的票子,猫着腰,推门就想往里钻。 “大夫!大夫!帮个忙,您帮个忙……”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不紧不慢,甚至带着点温和笑意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许同志,别着急啊,挂了号再进去嘛。” 许大茂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当扬蹦起来!他猛地一回头,正对上林浩那张文弱带笑的脸。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鬼一样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对着诊室里那个正一脸不耐烦抬起头来的白大褂医生,微微欠了欠身,客气地说道: “医生,您好,您别误会。” 林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是这样的,我们院这位许大茂同志,思想觉悟特别高。” “为了彻底粉碎谣言,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给我们院里的同志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他主动要求,务必请咱们医院的男科和女科专家,进行一次联合会诊!” “他说,一定要做到最全面,最准确,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许同志自己的意思,也是我们整个四合院,全体居民的殷切期盼。” 许大茂张着嘴,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这他妈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那个医生本来还皱着眉,想把这俩插队的给轰出去,可一听这话,也愣住了。还有人主动要求联合会诊的? 林浩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从随身带着的那个旧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纸,递了过去。 “医生,这是我们街道王主任特批的‘协助调查函’,希望医院方面能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张纸上,“南锣鼓巷街道办事处”的鲜红公章,像一团烧红的烙铁,灼得医生眼睛疼。 他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见诊室门口,林海那尊铁塔一样的身影,像门神一样堵在那里,一双眼睛正冷冰冰地盯着他。 医生手一哆嗦,赶紧把那张分量千斤的“调查函”接了过来,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就变成了公事公办的严肃。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医院一定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原则,秉公办理,绝不徇私舞弊!请组织放心!一定给同志一个清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许大茂这辈子最黑暗,最屈辱的时刻。 他被几个医生护士,像对待一头待宰的牲口,或者一件稀奇的实验品一样,带去不同的科室,进行了一系列他听都没听过的“全面检查”。 等他再从最后一个诊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骨头,面如死灰,两条腿抖得跟弹棉花似的,连路都走不稳,得扶着墙才能挪动。 检查报告出得很快。 林建军拿着那张薄薄的,却感觉重如千斤的报告单,手都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他感觉这玩意儿,比他那张八级钳工的证书分量还重!这是他林建军执掌四合院的“尚方宝剑”啊! 回到院里,天已经擦黑了。 院子中央,昨天那张八仙桌又摆上了,一盏雪亮的汽灯,“嘶嘶”地响着,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全院的人,除了早就睡下的聋老太婆,一个不落地都到齐了。贾张氏甚至还特意搬了个小马扎,挤在了最前排,那双三角眼冒着精光,准备看好戏。 林建军威严地在主位上坐下,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没了。 他缓缓展开那张报告单,用一种在厂里开表彰大会时才有的,抑扬顿挫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念道: “经,红星医院权威专家,联合鉴定!检查结果,如下……”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全扬,享受着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的快感。 “患者,娄晓娥同志,经检查,身体各项机能正常,完全具备生育能力。”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就说嘛,娄晓娥那么好的身子骨……” “原来真不是她的问题……” 林建军重重一拍桌子,“砰”的一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探照灯,死死地钉在已经瘫软在地的许大茂身上。 “患者,许大茂同志……经检查,确诊为……先天性发育不良,导致……死精症!结论:无法生育!” 轰——! 这最后几个字,像一颗平地炸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整个四合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仅仅一秒钟后,就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哗然! “我的天爷!还真是他的问题啊!” “我说呢!我说娄晓娥长得那么周正一个媳妇儿,怎么可能生不出来!” “这许大茂,真不是个东西啊!自己不行,还天天回家打老婆骂老婆!真是个坏种!” 许大茂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无数道鄙夷、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把他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彻底崩溃了! “放屁!你们放屁!这是诬陷!!”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林建军,又指着旁边一脸平静,正在提笔记录的林浩,状若疯魔地嘶吼: “这是你们林家的阴谋!你们串通好了害我!这是阶级报复!你们这帮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他骂得越来越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蹦。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桌边,像个书记员一样的林浩,放下了手里的钢笔。 他抬起头,温和地推了推眼镜。 “许大茂同志。” 他的声音不大,平平淡淡的,却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瞬间浇灭了许大茂的嚣张气焰。 “别激动,有话可以慢慢说。” 他重新拿起笔,在面前那个小本本上,慢条斯理地写着,嘴里还像是在自言自语。 “根据咱们院新守则第二条,公然辱骂街道联络员及家属,性质恶劣,罚款十元。” “嗯,让我数数,你刚才骂了林联络员,还有我,哦,好像把我大哥也捎带上了。” 他抬起头,对着许大茂露出一个无比和善的,甚至称得上是春风和煦的微笑。 “许同志,我算术不太好,这罚款是按人头算呢,还是按次数算?爹,要不这笔账,我先给许同志记上?” 许大茂的骂声,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的公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他涨红了脸,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惊恐地看着那个比魔鬼还可怕的文弱书生。 娄晓娥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看着那个曾经让她夜夜噩梦,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男人,此刻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彻彻底底的,灵魂深处的解脱。 她缓缓走到院子中央,对着主位上的林建军,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林联络员,谢谢您,为我一个苦命女人,主持了公道。” 林建军被这一躬捧得浑身舒坦,感觉自己此刻就是这个院子的青天大老爷!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感觉自己的形象无比高大! “好!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大手一挥,气势如虹地宣布: “我决定,现在!立刻!召开离婚调解会!我,林建军,作为咱们院的联络员,今天就要为受害女同志娄晓娥,主持这个公道!” 人群的角落里,易中海看着林建军那副大权在握、威风八面的样子,一张老脸黑得像锅底。 第69章 离婚,我要离婚 院里那盏汽灯烧得“嘶嘶”作响。 光线惨白惨白的,照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跟唱戏的似的,一清二楚。 林建军把腰杆挺得像根电线杆,端坐在八仙桌后头。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 整个院子,顿时连个屁声都听不见了。 “现在,开会!” 林建军把领导的腔调拿捏得死死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先打在娄晓娥身上。 “娄晓娥同志,你先说!” “为什么要离婚?有什么委屈,有什么要求,当着全院街坊邻居的面,说清楚,讲明白!” “我,林建军,今天给你做主!” 娄晓娥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院子正当中。 她没哭,也没喊冤。 就那么平静地扫了一圈院里这些熟悉的脸。 最后,目光落在了瘫在地上的许大茂身上。 那眼神,就像在看路边一坨没人踩的狗屎。 “我要离婚。”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寂静的院子里。 “没别的原因,这日子我过够了。” “结婚这么多年,他在外头到处说我生不出孩子,回家关上门,就拿我当牲口,不是打就是骂。” “现在,医院的报告单子在这儿。” “到底是谁不行,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了。” “我被他当猴耍了这么多年,够了。” “这婚,我今天,必须离。” 说完,她就不再吭声了,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 身子骨单薄,但那股子劲儿,谁都看得出来,是拿命换来的铁了心。 许大茂一听这话,那双死鱼眼“噌”地一下,又燃起了毒火。 他知道,医院那张纸就是他的催命符,再怎么抵赖都没用了。 他眼珠子一转,索性心一横,从地上骨碌一下爬起来,换了副嘴脸。 “离婚?行啊!离婚!” 他抬手一抹脸,说哭就哭,鼻涕眼泪说来就来,演得比电影里的苦情戏还真。 “我许大茂是乡下泥腿子出身,我配不上你这个资本家的大小姐!离!必须离!” “可我问问大伙儿,我亏待她了吗?” “这么多年,我在你们娄家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闲气?我为了她,在厂里被人指指点点,脊梁骨都快被戳断了!” “现在倒好,你们家看我没用了,就想一脚把我踹了?这不是卸磨杀驴是啥?!” 他越说越来劲,手指头都快戳到娄晓娥脸上了。 终于,图穷匕见。 “想离婚,可以!拿钱来!” “把我这几年的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还有我为你们家受的气,全都折成钱给我!” “一口价,五百块!” “少一分钱,这婚谁也别想离!我就这么拖着你,拖死你!让你这辈子也别想找下家!” 五百块! 这数字一出来,院里“嗡”的一声,彻底炸了锅! 阎埠贵手里的窝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我的天爷!五百块!他许大茂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嘴里跟念经似的,不停地小声盘算着。 “五百块……我的亲娘欸……这得买多少斤猪肉……够我们老贾家吃十年了……” 就在院里乱得跟菜市场似的,一个苍老却分量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给我安静!” 易中海背着手,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没看许大茂,也没看娄晓娥,而是直接对着主位上的林建军,一脸的痛心疾首。 “建军同志,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他摆出一副为全院操碎了心的模样,话说得语重心长。 “咱们院,是街道挂了牌子的先进四合院!这面红旗,是咱们院里所有人,辛辛苦苦挣来的荣誉!” “你刚当上联络员,这头一件事,要是办砸了,让院里出了离婚这种丑事,传出去像话吗?” 他见林建军脸色变了,话锋一转,开始上眼药。 “这不光是他们两口子的家务事,这更是往咱们整个院子的脸上抹黑啊!” “你这个联络员的脸,往哪儿搁?” 刘海中一听,机会来了,赶紧挺着个大肚子,官腔十足地“嗯”了一声,抢着附和。 “易师傅说得对!我们院,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这关系到我们集体的荣誉!建军同志,你作为联络员,首要任务就是维护咱们院的团结和稳定,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因小失大啊!” 阎埠贵也赶紧捡起地上的窝头,顾不上拍灰,推了推老花镜就凑了上来。 “是啊是啊,家和万事兴嘛。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我看啊,还是劝和不劝分,让他们俩,内部解决最好!” 一时间,风向全变了。 刚刚还觉得娄晓娥可怜的人,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埋怨。 好像她坚持离婚,就是要砸了全院人饭碗的罪人。 林建军的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 他捏着拳头,额头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他看明白了,这帮老家伙,是打着“集体荣誉”的旗号,三言两语,就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要是坚持给娄晓娥办离婚,就是不顾大局,就是他这个新联络员无能! 他要是和稀泥,就得逼着娄晓娥忍气吞声,那他这个“青天大老爷”的威风,就成了个屁! 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还没烧旺呢,就快被这帮人一泡尿给浇灭了! 易中海看着林建军那副吃瘪的窘迫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谁也看不见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我看这样吧,建军。这事儿还得是调解。让晓娥呢,也大度一点。许大茂毕竟跟她夫妻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多少给他点钱,让他体体面面地走人,这事儿不就圆满了吗?” 他顿了顿,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算盘。 “再说了,许大茂走了,这后院的房子,可就空出来了。” “这房子让谁住,怎么住,可都是事儿。总不能让外人随便住进来,把咱们院给搅乱了吧?还是得咱们院里自己商量着办才稳妥。” 他这话一出口,林建军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老东西,是惦记上许大茂这房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像根针,轻轻一下就戳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一直低头写写画画的林浩,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笑,可那笑意,凉飕飕的,半点没到眼睛里。 “为了一个狗屁不值的‘先进’牌子,就要逼着一个女人,跟一个骗了她、打了她这么多年的男人,捆在一块儿过一辈子。” 他走到院子中央,目光跟看傻子似的,从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脸上,一个一个,慢慢地扫过去。 “易师傅,您刚才说,这叫维护集体荣誉?”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瞧不起。 “我怎么听着,这叫为了您自个儿那点面子,把别人的血和泪,当成你们和稀泥的浆糊呢?” 易中海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反驳:“小浩!你个年轻人懂什么!我这是从大局出发!” “大局?” 林浩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神瞬间变得跟刀子似的! “什么他妈的叫大局?!” “让一个女人在火坑里活活煎熬,就为了保住你们几个老家伙那点可怜的虚荣心,这就叫大局?!” “我告诉你们什么叫真正的丢人!” “真正的丢人,是咱们院里出了许大茂这种自己不行,还天天回家打老婆的坏种!” “是出了事,你们这帮所谓的‘长辈’,不想着怎么给受害者伸张正义,反倒想着怎么捂盖子,怎么息事宁人!” “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被欺负,你们还要打着‘集体荣誉’的旗号,往她嘴里再塞上一口黄连!” “你们不觉得臊得慌,我都替你们脸红!” 他这一番话,像一记记大嘴巴子,劈头盖脸地抽在院里每一个刚才附和的人脸上。 那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全把头低下去了,再也不敢吱声。 林浩这才转过身,看着已经吓傻了的许大茂,脸上的讥讽更浓了。 “还有你,许大茂。” “张嘴就要五百块?” “你当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呢?” “我告诉你,你这不叫调解,这叫敲诈勒索!” 他拿起桌上的小本子和笔,慢条斯理地说道。 “根据国家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敲诈勒索,金额巨大的,是要进去蹲号子的。” “五百块,够你去里面好好待几年了。” “到时候,你可以跟你那些狱友们,好好深入探讨一下人生。” “看看究竟是你行,还是他们行。” “噗嗤——!” 傻柱第一个没憋住,笑得惊天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白得跟墙皮似的。 判刑?! 他两条腿一软,“扑通”一声,又瘫了下去。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林浩最后走到他爹林建军面前,把那个记录本往前一推,声音恢复了平静。 “爹,您是联络员,这事儿,您来裁决吧。” 林建军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死局给盘活了,还顺带把所有老家伙的脸都给抽肿了,心里那股子豪气,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腰杆,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过!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对着全院的人,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我宣布!” “娄晓娥同志与许大茂同志的婚姻关系,从今天起,正式解除!” “至于许大茂!”林建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剐在许大茂身上。 “你不但欺骗同志感情,还搞敲诈勒索,公然耍流氓!” “这事儿没完!” “明天一早,我亲自押着你去街道办,交给王主任发落!” “我们南锣鼓巷95号院,容不下你这种害群之马!” 最后,他转向娄晓娥,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威严和温情。 “娄同志,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身!” “院里谁要是敢因为这事儿,对你说三道四,嚼舌根子,你直接来找我!” “我林建军,给你做主!” 娄晓娥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一个威风八面,一个云淡风轻,却联手把她从地狱里给捞了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这不是委屈的泪,是重生的泪。 院子的角落里,易中海看着大权在握、威风凛凛的林建军,又看了看那个从头到尾都挂着浅笑,却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林浩,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最后,变成了死灰色。 第70章 好姐姐,咱们姐妹一场 院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他们嘴里还兴奋地议论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看许大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刚从茅房里捞出来的脏东西。 许大茂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林建军背着手,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心满意足地回屋了。 只有娄晓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 那盏惨白的汽灯光打在她身上,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透着无尽的孤寂。 自由了。 可自由之后呢? 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鸟,笼门突然开了,她却不知道该往哪儿飞。 家? 那个冰冷的后院,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 娘家? 她那个成分,回去了也是给爹妈添麻烦,招人白眼。 天大地大,好像没有一个能让她容身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姐。” 娄晓娥一回头,看见了柳茹嫣那张写满心疼的脸。 “别在这儿站着了,风大,着凉。” 柳茹嫣的语气不容置疑,拉着她就往东跨院走。 “跟我回家。” “我……” 娄晓娥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跟我客气什么?” 柳茹嫣回头嗔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客套,全是自己人的亲昵。 “我男人都说了,以后我们家就是你家。” “走,我给你烧水烫烫脚,再给你下碗卧了鸡蛋的热汤面,吃了身上就暖了。” 东跨院,林浩家。 屋里烧着煤炉,暖烘烘的,跟外头的冰天雪地是两个世界。 一盏明亮的电灯泡,散发着橘黄色的光,照得屋里每个角落都那么温暖,那么有人气儿。 柳茹嫣手脚麻利地给娄晓娥打了热水,又看着她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连汤带水地吃下去,才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开始说体己话。 “姐,你心里是不是还乱着呢?” 娄晓娥捧着还有余温的碗,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 “妹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婚是离了,可我往后……” “往后就住我们家。” 柳茹嫣把她的话接了过去,说得斩钉截铁。 “你别想那些没用的。” “你一个人,一个刚离婚的女人,你以为这院里那些长舌头会放过你?” “那易中海、刘海中,今天没占到便宜,正憋着坏呢。” “还有那个贾张氏,看你今天没被许大茂讹着钱,眼珠子都快绿了。” “你一个人住,他们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 娄晓娥听得浑身发冷,柳茹嫣说的这些,她何尝不明白。 “可我……我不能总麻烦你们……” “你看,又说傻话。” 柳茹嫣拍了拍她的手背,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 “姐,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咱们姐妹,是抱在一起取暖,不是谁麻烦谁。” “今天这事,你也看明白了,这院里,谁说了算?” 娄晓娥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云淡风轻,却掌控一切的男人。 “是……是林浩……” “对。” 柳茹嫣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骄傲和得意。 “是我男人,林浩。” “他瞧着不声不响,可这院里上上下下,谁不怕他?” “他爹,那个新上任的联络员,都得听他的。” “有他护着,谁敢动咱们一根手指头?” “他……他是个好人。”娄晓娥由衷地说道,“我……我这辈子都感激他。” “光感激有什么用?” 柳茹嫣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姐,男人疼女人,那也得有个由头。他今天为什么帮你?一来,是看不过许大茂那个畜生欺负人。” “二来……” 她顿了顿,直直地看着娄晓娥的眼睛。 “是因为我。” “因为我把你当亲姐姐,所以他才把你当自己人。懂了吗?” 娄晓娥的心猛地一跳,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浩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子寒气,但很快就被屋里的暖意融化了。 他看见娄晓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面吃了吗?”他问柳茹嫣。 “吃了,姐都吃完了。”柳茹嫣站起身,很自然地给他倒了杯热水。 林浩接过杯子,在桌边坐下,目光转向还局促不安的娄晓娥。 “娄姐,别紧张,跟在自己家一样。”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今天刚从火坑里跳出来,什么都别想,先安安稳稳睡一觉。”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林……林浩……”娄晓娥猛地站了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林浩打断了她的话,抬眼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林浩今天既然把你从许大茂那个火坑里捞了出来,就没打算再让你掉进别的坑里去。” “让你一个人待着,不出三天,院里那帮人就能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个家,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这话说得无比霸道,却让娄晓娥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莫名地落了地。 柳茹嫣适时地走到她身边,重新拉住她的手,对着林浩巧笑嫣然。 “听见没,姐?我男人发话了,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下。” “他这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护着你,就一定护你一辈子!” 娄晓娥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男的沉稳如山,女的温柔似水,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她感觉自己像一叶飘摇的小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可……这港湾,凭什么让她停靠? “我……我拿什么报答你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浩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了她们面前。 屋里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变小了,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娄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你想要什么,我清楚。” “一个安稳的家,一个不会打你骂你、知冷知热的男人,还有一个……” “能名正言顺喊你一声妈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娄晓娥的心尖上。 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我……我不配……”她哽咽着,几乎说不成话,“我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人……” “谁说你是废人?!” 柳茹嫣猛地提高了声音,她抓着娄晓娥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像是要把她摇醒。 “姐!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医院的报告你没看吗?” “你是好田!是良田!” “以前是那头牛不行!是那头牛不会犁地!你懂不懂!” 这几句话,像一道闪电,再次劈开了娄晓娥混沌的脑子。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柳茹嫣,又下意识地看向了林浩。 “现在,” 柳茹嫣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大胆的笑,她指了指身边的林浩,那动作,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一头年轻力壮、身强体健、最会耕地的好牛,就摆在你面前。” “你还说自己不行?” 娄晓娥的脸“轰”的一下,烧得像块烙铁,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柳茹嫣,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林浩却笑了。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娄晓娥脸颊上的泪痕。 那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滚烫的温度。 “我行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响起。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娄晓娥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茹嫣见状,直接把娄晓娥往林浩怀里一推,自己则从后面抱住了她,像个摇旗呐喊的将军。 “姐!别犹豫了!”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你想想,你想要个孩子,我也想疯了!咱们俩,加上他一个,还愁生不出来吗?” “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管你叫大妈,管我叫小妈!” “我们林家有了后,你也圆了当娘的梦!” “我男人疼我,也一样疼你!” “咱们姐妹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气!” “这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儿吗?!” “你点个头!姐!你现在就点个头!”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是你妹子,他……” 柳茹嫣看着林浩,又看了看怀里已经彻底懵掉的娄晓娥,笑得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也是你男人!” 娄晓娥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她被林浩圈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属于男人的滚烫体温和强烈的气息。 身后,又是柳茹嫣那柔软身体的紧贴和声声蛊惑。 她像是被两股力量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所有的委屈、绝望、不甘,和对未来的恐惧、对孩子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都搅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她抬起头,看着林浩那双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嘲笑,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 最终,在柳茹嫣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她放弃了所有抵抗,闭上眼睛。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柳茹嫣笑了,笑得灿烂无比。 “太好了!” 她欢呼一声,在娄晓娥耳边兴奋地低语。 “姐,别怕,有我呢!我教你怎么伺候男人!” 说着,她推着娄晓娥,一起倒向了那张温暖的大床。 灯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而暧昧。 第71章 好姐姐,这才是家人! 窗户纸上渗进来的晨光,灰蒙蒙的,带着刺骨的冷。 娄晓娥是被院子里的咳嗽声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昨夜那些颠倒混乱、疯狂羞耻,却又混杂着一丝滚烫暖意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轰——! 她的脸颊,烧得像一块被炉火燎过的烙铁。 身体僵硬得如同木雕,连转动一下眼珠的勇气都没有。 身侧的被窝里,残留着清晰的余温。 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霸道的、混合着另一个女人幽兰体香的复杂气息,让她心跳如擂鼓,羞愤欲死。 她……她昨晚,竟然…… “姐,醒啦?” 一个软糯又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柳茹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那双水汪汪的狐狸眼,正一眨不眨地端详着她。 眼神里,没有半分尴尬或嘲弄,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亲昵和了然。 “睡得好吗?” “我……”娄晓娥嘴唇颤抖,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想将自己活埋进这床被子里。 “怕什么。” 柳茹嫣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个被窝里睡觉,天经地义。” 她说着,还朝着另一边睡得正沉的林浩,俏皮地努了努嘴。 “你看他,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昨晚可把他累坏了。” 这话里话外的信息,像一记记重锤,砸得娄晓娥头晕目眩,一张脸从雪白的脖颈,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就在这时,林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动了动,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两个神态各异的女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很自然地勾了勾嘴角,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有种别样的磁性。 “都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被子滑落,露出结实流畅的胸膛和臂膀,然后就那么坦然地坐起身来。 “饿不饿?我起来给你们熬点热粥喝。” 他那副理所当然、仿佛三人同床是世间最寻常之事的模样,像一股沉稳的力量,竟让娄晓娥心里那股快要爆炸的羞耻与慌乱,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她看着林浩赤着上身下床,看着他那宽阔的后背和窄实的腰线,心跳又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赶紧死死地垂下了头。 林浩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王秀芝的大嗓门立刻就跟机关枪似的响了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起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娘,您小点声。”林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年轻人觉多,火力旺!我懂!”王秀芝的语气里,是那种藏都藏不住的得意和满意,“赶紧洗脸漱口,锅里给你温着早饭呢!” 屋里,柳茹嫣已经手脚麻利地穿好了衣服。 她拉了拉还在被窝里当鸵鸟的娄晓娥。 “姐,快起来吧,别害臊了,这都是早晚要习惯的。” 她一边帮娄晓娥找出干净的衣裳,一边像个经验丰富的将军,在她耳边传授着秘籍。 “男人啊,就是一头牛,得喂饱了草料,他才能死心塌地地给你耕地,护着你,疼着你。” “以后啊,这伺候男人的学问,有的是你学的时候呢。” 娄晓娥红着脸,在柳茹嫣的帮助下,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魂不守舍地穿好了衣服。 等她们俩走出屋子,林浩已经打好了两盆冒着热气的水。 “快洗把脸,暖和暖和。” 王秀芝端着一盘窝窝头从厨房出来,一看见娄晓娥,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晓娥啊!昨晚睡得还好吧?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那眼神,哪是看一个落难的邻居,分明就是在审视一个刚过门的、能给家里带来天大好处的新媳妇。 娄晓娥的脸又是一阵滚烫,只能蚊子哼似的点了点头。 “娘,晓娥姐脸皮薄,您就别逗她了。”柳茹嫣笑着上前,自然地挽住娄晓娥的胳膊,替她解围。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早饭。 林建军端着个大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着茶,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娄晓娥,那眼神里满是“组织上”的审视、满意和一种“我儿子真行”的骄傲。 大哥林海和二哥林河也都在,只是埋头吃饭,谁也没多问一句。 但那种心照不宣的沉默,那种将她自然而然纳入家庭氛围的默契,却让娄晓娥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家,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彻彻底底地接纳了。 这种感觉,是她在许家,那个冰冷的、只有打骂和算计的家里,从未体会过的。 吃完饭,林浩把娄晓娥和柳茹嫣叫回了屋里。 他关上门,脸上的随和收敛了些,变得严肃而锐利。 “娄姐,昨晚的事,你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的终结,一扬新生的开始。”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最要紧的,是挥刀斩乱麻,把婚离了,把过去那些烂事,彻底做个了断。” 一提到正事,娄晓娥也顾不上害羞了。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林先生,你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吐出积压了多年的所有委屈和怨愤。 “我今天就去办!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跟他许大茂有任何关系了!” “好。” 林浩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我让我大哥陪你去。” “我……我也去!”柳茹嫣立刻说道。 林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不能去。” “茹嫣,你的任务更重。今天这事一出,院里肯定要炸锅。你留在家里,帮我盯着中院那几个老狐狸,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一个字都别漏,回来告诉我。” 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晓娥姐,”他转向娄晓娥,“离婚这事,得去你娘家拿户口本,还得去街道办。有我大哥这尊门神跟着,没人敢给你使绊子,没人敢欺负你。” 娄晓娥看着他,心里那块悬了半辈子的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有这个男人在,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用肩膀顶住。 “我……我都听你的。”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信赖。 林浩心里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块最肥的肉,给死死叼进嘴里了。’ ‘娄晓娥这个女人,不止是人,她背后代表的资源和人脉,才是真正的大头。’ ‘第一步,离婚,把她从许大茂那个粪坑里彻底捞出来。’ ‘第二步,许大茂那间房,绝对不能让易中海那老东西给算计了去!’ ‘最后,等风头过去,户口一迁,生米煮成熟饭,她这辈子,连同她的一切,就都是我林浩的了!’ 三人商量妥当,一推开门,就看见许大茂正像条丧家之犬,从后院的屋里钻了出来。 他一夜没睡,两眼通红,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连站都站不直了。 当他看到林浩和娄晓娥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沉稳如山,一个虽然低着头却莫名挺直了腰杆时,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许同志。” 林浩不紧不慢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在他耳边响起。 “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他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像冰刀子一样,一刀刀扎在许大茂心上。 “走吧,去街道办,把手续办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我……”许大茂哆哆嗦嗦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看林浩,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打心底里发怵。 “我……我得回家一趟……我爹妈那儿……拿户口本……”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就想开溜。 “正好。” 一直沉默的娄晓娥,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决绝,像一把淬了火的匕首。 “我也要回娘家一趟。” 她抬起头,第一次敢直视许大茂那张惊恐的脸,也看着林浩,一字一句,向整个世界宣告。 “这婚,我离定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毅然决然地朝着院子大门走去。 那单薄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下,却挺得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第72章 许大茂的最后挣扎! 他知道,完了。 这婚是离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离这个四合院越远越好,离林家这群活阎王越远越好! “那……那我也回去拿户口本……” 许大茂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脚底抹油,转身就想往胡同口溜。 “站住。” 一个冷得像冰碴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鬼魅般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文弱书生般的微笑,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许同志,别着急走啊。” 林浩的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 “我爹,林联络员,特意嘱咐了。” “他说你昨天受了惊吓,精神状态不稳定,怕你路上出什么意外。” 他轻轻拍了拍手。 大哥林海那座铁塔一样的身影,就从门后头无声无息地转了出来。 林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 骨节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脆响。 那声音,听在许大茂耳朵里,就跟死神的倒计时一样。 “所以啊,”林浩笑得更和善了,“我大哥会亲自‘护送’你回家拿户口本,再‘护送’你去街道办,保证你一路上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你看,我们林家,多为你着想。”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白得像刚刷的墙皮。 护送? 这他妈是押送!是监视! 他两条腿一软,膝盖发酸,差点当扬跪下。 “不……不用了……林先生,我……我自己能行……” “不行。” 林浩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 “我大哥这人,你也知道,是个热心肠。” “他说要送你,就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林海往前踏了一步。 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就把许大茂整个罩住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往许大茂的肩膀上轻轻一搭。 许大茂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感觉肩胛骨随时都会被捏成碎片。 “走吧。” 林海瓮声瓮气地吐出两个字。 许大茂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在林海的“挟持”下,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挪地往自己爹妈家走去。 …… 另一边,娄晓娥也回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娘家。 娄家的院子,比四合院气派得多,但那股子冷清,却比四合院更甚。 娄父娄母看到女儿回来,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晓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许大茂那个畜生又欺负你了?” 娄母心疼地拉着女儿的手。 娄晓娥摇了摇头,没有哭,也没有诉苦。 她只是平静地把昨天在四合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医院那张薄薄的检查结果时,娄父手里的紫砂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个天杀的畜生!!” 娄父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他竟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还把你打成那样!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爹,娘,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用了。” 娄晓娥的语气异常平静。 “我今天回来,是来拿户口本的。” “我要跟他离婚。” “离!必须离!” 娄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态度坚决如铁。 “这种人家,我们一秒钟都不能再沾!晓娥,你放心,离了婚就住家里,爹养你一辈子!” 娄母在一旁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对对对,回来住,妈给你做好吃的,把身子养好。” 看着爹妈心疼的样子,娄晓娥心里一暖,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家是好,可她那个成分,住在这里,迟早会给爹妈惹来麻烦。 她想起了林浩,想起了柳茹嫣,想起了那个虽然吵吵闹闹,却充满了人情味的东跨院。 她心里清楚,那个地方,才是她以后真正的归宿。 …… 街道办。 许大茂被林海押着,第一个到了。 他爹妈也跟来了,一路上对着林海敢怒不敢言,只能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活像死了亲儿子。 没过多久,娄晓娥也在她爹妈的陪同下,赶到了。 两家人一见面,顿时剑拔弩张。 许大茂的妈指着娄晓娥的鼻子就想开骂。 “你这个不下蛋的鸡,还有脸离婚……” 她话还没说完,林海那冰冷的眼神就刀子一样扫了过来。 她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噎得直翻白眼。 街道办负责调解的大姐,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姓王。 她看了看双方的材料,又看了看两家人的阵仗,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了她那套熟悉的和稀泥说辞。 “我说你们年轻人,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因为这点小事就闹离婚,多伤感情啊。” “我看啊,还是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王大姐。” 娄晓娥的父亲,娄半城,往前走了一步。 他虽然落魄了,但那股子商扬上练出来的气势还在。 “我们家晓娥,被他许家骗了这么多年,被打被骂,这笔账,我们还没跟他们算!” “现在,我们只要离婚!” “别的什么都不谈!” 许大茂的爹也不是个善茬,梗着脖子反驳。 “亲家,话不能这么说。结婚这么多年,我们家大茂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说离就离,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就是!想离婚可以,拿钱来!” 许大茂的妈又找到了底气,尖着嗓子喊。 “我们家大茂这几年的青春损失,你们得赔!没有五百块,这婚谁也别想离!” 眼看着就要吵成一锅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哟,挺热闹啊。” 林浩背着手,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晃悠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他爹,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 林建军一进来,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官架子端得十足。 “王主任,我们院里的同志闹离婚,我这个联络员,有责任,也有义务,过来旁听一下,协助组织解决问题。” 那个王大姐一看到林建军,特别是看到他胸前口袋里那根锃亮的英雄牌钢笔,态度立马就变了。 “哎哟,是林联络员啊,快请坐,快请坐。” 林浩笑了笑,径直走到许大茂父母面前,温和地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说要五百块钱的赔偿,这个要求,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许大茂父母一听,眼睛都亮了,以为这事儿有转机。 “不过呢,”林浩话锋一转,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凉气,“我这儿也正好有几笔账,想跟你们算一算。” 他从兜里掏出那个熟悉的小本本,用笔尖轻轻敲了敲。 “第一笔账,家庭暴力。” “许大茂同志,多年来,以‘不能生育’为由,长期对我院娄晓娥同志进行打骂,致其身心受到严重创伤。这个,精神损失费,咱们得算算吧?” “第二笔账,婚姻诈骗。” “许大茂同志,明知自己无法生育,却恶意隐瞒,骗取娄家信任,构成婚姻诈骗。这个,诈骗的赔偿,咱们也得算算吧?” “第三笔账,敲诈勒索。” “昨天在全院大会上,许大茂同志公然进行敲诈勒索,张口就要五百块。这事儿,我已经向派出所的同志反映过了。人警察同志说了,这数额巨大,性质恶劣,够得上判刑了。” 他每说一条,许大茂和他爹妈的脸,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三个人已经面无人色,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林……林先生……我们……我们不要钱了……不要了……” 许大茂的妈带着哭腔喊道。 “我们马上离!马上就离!” 第73章 阎老西的末日,算盘珠子崩了! 明面上看着平静,底下却“滋啦滋啦”地响个不停。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四合院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以前是三大爷管事,说东没人敢往西。 现在呢? 院里真正拿主意的,是东跨院的林家。 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每天背着手在院里溜达三圈,官威一天比一天足,看谁都像是在审阅文件。 傻柱老实多了。 他不是不想炸毛,是不敢。 好几次他想跟人耍横,一回头,就看见林家老大林海,跟个铁塔似的,在院里磨着他那把雪亮的杀猪刀。 那“霍霍”的声音,听得傻柱后脖颈子直冒凉气,感觉随时要被噶腰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 跟林海这尊活阎王,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讲拳头,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不够人家一巴掌拍的。 于是,傻柱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看见林家人都绕着走。 而院里最痛苦的,莫过于三大爷阎埠贵了。 他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逼疯他的,是林家那个老二,林河。 傍晚,阎家。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阎埠贵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珍贵的煮鸡蛋切成四瓣,一人一小牙,连蛋黄都分得清清楚楚,生怕哪块大了零点一克。 “吃吧,都吃吧,补充补充营养。” 他看着那点可怜的鸡蛋,心疼得直抽抽。 “爹,就这么点,塞牙缝都不够。”小儿子阎解旷嘟囔了一句。 “你懂什么!”阎埠贵眼睛一瞪,“这叫精打细算,会过日子!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他刚把这句刻进DNA的口头禅说完,门口就探进来一个精瘦的脑袋。 “哎哟,阎老师,家里吃饭呢?” 林河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本本和一截快秃了的铅笔头。 阎埠贵一看见他,头皮“嗡”的一下就炸了,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没拿稳。 又来了! 这个瘟神又来了! “那个……林河同志,有……有事吗?”阎埠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没事,就是有个学术问题,想跟您这位文化人请教请教。” 林河自来熟地搬了个小板凳,就杵在阎家饭桌旁边。 他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窝头闻了闻,一脸专业地评价道:“嗯,棒子面不错,就是这碱放得稍微多了点,影响口感,还费碱。阎老师,我帮您算过了,一斤棒子面,您家比我们家多放大概一钱的碱,一个月下来,这就是三两,一年就是三斤六两!这可都是钱啊!” 阎埠贵脸都绿了,嘴唇哆嗦着:“我……我们家就这个习惯……” “习惯可以改嘛,要向科学看齐!” 林河翻开他的小本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说得头头是道。 “阎老师,我还帮您算了笔账。您每天早上倒夜壶,从您家门口到公共厕所,来回一共是一百二十三步。您这双布鞋,底子是三层的,按照磨损率来算,您每走一步,鞋底就损耗大概零点零零一毫米。” “一天来回就是二百四十六步,一个月下来……您这双鞋,起码要少穿半个月!这不都是钱吗?” “我建议您啊,以后憋着,一天去一趟,省鞋!” “噗——” 阎解成一口粥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河:“你……你……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是为你好啊,阎老师!”林河一脸的真诚,“咱们工人阶级,要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能省一分是一分嘛!您是老师,更应该为人师表,从节约每一步路做起!” 他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阎老师,我这儿还有个重大发现。我观察了,您上厕所用的手纸,每次都比别人多撕半截,这……” “滚!” 阎埠贵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门口怒吼。 “你给我滚出去!” “哎,阎老师您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这是跟您探讨学术问题呢。”林河一脸无辜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行吧,您先吃饭,我待会儿再来找您探讨一下,您家这房梁上的灰,积了这么厚,会不会影响房子的承重和使用寿命问题。” 说完,他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心满意足地走了。 阎埠贵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感觉自己的算盘珠子,快被林河这根搅屎棍子给盘裂了! …… 东跨院,林浩屋里。 林浩、柳茹嫣、娄晓娥三人正围着小桌吃饭。 看着阎埠贵家那扬闹剧,娄晓娥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弯弯,之前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这个林二哥,也太损了。” “对付阎老西这种人,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林浩慢悠悠地喝了口粥,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二哥这招‘精神污染’,专门克制阎老西这种算计到骨子里的老抠。’ ‘大哥那儿,一力降十会,傻柱那个浑人也蹦跶不起来了。’ ‘刘海中就是个草包,官迷心窍,等我爹这联络员的位子坐稳了,他更没戏。’ ‘现在,就剩下一条最大的鱼了。’ 夜,渐渐深了。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几声狗叫和巡夜人的梆子声。 中院,易中海家。 易中海在屋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不安。 他时不时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像做贼一样往贾家的方向偷看。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床底下的一个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是小半袋棒子面。 他掂了掂分量,眼神里闪过一丝钻心的肉疼,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渴望所取代。 ‘这段时间真是太倒霉了,自从林家来了事事不顺!’ ‘还是找秦淮茹先安抚一下吧!’ ‘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再给我生一个,我这辈子就都有指望了!’ ‘这几斤棒子面,算什么!值!’ 与此同时,贾家。 屋里,贾张氏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跟拉风箱似的。 秦淮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棒梗和小当,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里满是挣扎和痛苦。 可她没得选。 贾东旭死了,这个家就塌了。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是不找个靠山,她们娘几个,早晚得饿死。 易中海这个富户,就是她现在最好的救命稻草。 她咬了咬牙,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像个没有实体的幽灵,溜出了家门。 院子里,月光惨白,将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鬼气森森。 秦淮茹刚走到后院,一个黑影就从墙角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是易中海。 两人没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中海指了指后院那个废弃的地窖入口,率先走了过去。 秦淮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她知道,地窖里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五斤能让孩子们吃上几顿饱饭的棒子面,也是她必须付出的,肮脏的代价。 易中海费力地推开沉重的地窖木门,一股发霉的、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洞口黑漆漆的,像一张怪兽张开的,准备吞噬一切的嘴。 他回头看了秦淮茹一眼,率先钻了进去。 秦淮茹站在洞口,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浑身一颤,闭上眼,也跟着爬了进去。 木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就在地窖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那里。 正是林家大哥的儿子林前进,和二哥的儿子林前步。 林前进手里,还拿着一截细细的铁丝,和一个小巧的铜锁。 他对着身边的林前步,得意地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金属落锁的“咔哒”声。 第74章 地窖里的丑事,贾张氏疯了! 地窖里,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烂菜叶子混合的霉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给。”易中海压着嗓子,把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塞到秦淮茹手里。 “省着点吃,这年头,粮食金贵。” “我知道了,一大爷。”秦淮茹接过棒子面,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家的希望。 黑暗中,易中海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他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光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淮茹的肚子。 “淮茹啊,最近身子……还好吧?孩子……没闹你吧?” “挺好的。”秦淮茹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那就好,那就好……”易中海一步步逼近,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以前答应的事还记得吧!” 他说着,一把抓住了秦淮茹的手。 那手掌粗糙又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秦淮茹浑身一哆嗦。 “一大爷,你……” “淮茹,我对不住东旭,可我……我这都是被逼的啊!”易中海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我这辈子没个一儿半女,眼看就要入土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你放心,只要你帮我生个儿子,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保你们娘几个一辈子吃喝不愁!” 他一边说,一边不容抗拒地将秦淮茹往地窖深处那堆干草上推。 秦淮茹心里怕得要死。 可怀里那袋棒子面的分量,却像一座大山,压垮了她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为了棒梗,为了小当,为了肚子里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她只能认命。 地窖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干草被碾压时发出的“沙沙”声。 被压抑了半辈子的欲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易中海完全忘了,秦淮茹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孕妇,动作变得粗暴而急切。 “呃……” 秦淮茹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小腹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尖锐剧痛。 “一大爷……别……我肚子疼……” 可已经彻底上了头的易中海,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 突然! 秦淮茹感觉身下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出!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惨叫,撕裂了地窖的死寂,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见红了!我见红了!!” 易中海像被一道天雷劈中,浑身猛地一僵,欲望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他疯了似的想去推开地窖的门,却发现木门被从外面锁得死死的,怎么也推不开! 他被困住了! “救命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救命啊!”秦淮茹彻底慌了,她顾不上任何脸面,拼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那尖锐的哭喊声,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瞬间刺破了整个四合院死寂的夜空! “别喊!你个疯婆子,想把全院的人都招来吗?!”易中海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 可一切都晚了。 贾家。 贾张氏本来睡得正香,猛地被这声熟悉的惨叫惊醒,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是秦淮茹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身边的铺位空荡荡的,秦淮茹不见了! “这个小浪蹄子,大半夜不睡觉,死哪儿去了?!” 贾张氏骂骂咧咧地下了床,循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往外冲。 中院,刘海中家里的灯“啪”地亮了。 东跨院,林家。 林浩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爹林建军早已穿戴整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明晃晃的手电筒,官架子端得十足。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联络员,必须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解决人民群众的困难!” 一时间,整个四合院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人声鼎沸,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贾张氏第一个疯了似的冲到后院,一眼就看到哭喊声是从那个紧闭的地窖里传出来的。 “秦淮茹!你个死丫头在里面干什么?!” 紧接着,刘海中、阎埠贵,还有看热闹的傻柱,乌泱泱一群人,全都围了过来。 “让开!都让开!” 林建军拨开人群,手里的手电筒像一把利剑,直直地照向了地窖的木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院里联络员林建军!立刻给我出来!” 地窖里,回应他的只有秦淮茹愈发微弱、痛苦的呻吟。 “不开门是吧?好!” 林建军眼中寒光一闪,对着身后铁塔般的林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踹开!” 林海二话不说,上前一步,那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右腿猛地抬起,狠狠踹在了木门上! “轰隆——!!!” 一声巨响! 厚重的木门连着门框,被硬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林建军手里的手电筒,瞬间洞穿了地窖的黑暗。 所有人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易中海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满脸惊恐,像一条被抓住的野狗。 而在他身下,秦淮茹脸色惨白如纸,裤子被鲜血彻底浸透,身下的干草堆更是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旁边,还散落着一袋洒出来的棒子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大爷……和秦淮茹……大半夜……锁在地窖里……还流了这么多血…… 信息量太大,直接把所有人的脑子都干宕机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嘶吼,猛地炸响!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瞬间充血爆凸,变得通红! 她看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靠山!她的钱袋子!她未出世的大孙子! 全完了! “易中海——!!!” 贾张氏像一头发了疯的母老虎,亮出她那干枯的“白骨爪”,张牙舞爪地就朝着易中海扑了过去! “你个老不死的畜生!你还我孙子!我儿子尸骨未寒啊!你个老王八蛋就爬我儿媳妇的床!我跟你拼了!!!” 第75章 林联络员重拳出击,一锤定音! “都给我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林建军往前猛跨一步,高大魁梧的身子像一堵铁墙,直接挡在了状若疯虎的贾张氏面前。 他手里那把雪亮的手电筒,光柱像一把冰冷的探照灯,先是死死钉在地窖里衣衫不整、魂不附体的两个人身上,随即缓缓扫过院里每一张惊愕、鄙夷、幸灾乐祸的脸。 最后,光柱定格在贾张氏那张因极致愤怒和羞耻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现在是撒泼打滚的时候吗?!” 林建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当权者的威严。 “秦淮茹同志躺在那儿流了这么多血!再耽搁下去,就是要出人命的!” “一尸两命!这个责任,你担得起?还是他担得起?!” 他手指猛地指向瘫在地上的易中海。 这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贾张氏瞬间冷静了些许,她看着地窖里气息微弱的秦淮茹,和那片刺眼的殷红,心疼得浑身都在哆嗦。 那可是她老贾家唯一的根啊!她未出世的大孙子! “救人……对,快救人啊!”贾张氏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地喊了起来。 “光用嘴喊吗?” 林建军冷哼一声,完全没理她,而是直接转身,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那派头,比厂里的车间主任还足! “刘海中!” 刘海中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应道:“哎!在!”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隔壁院子给我借一辆板车过来!跑着去!” “阎埠贵!” 阎埠贵那张算盘脸煞白,哆哆嗦嗦地答:“在……在呢……” “你!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去街口卫生所,把王大夫给我请过来!不!直接去红星医院!就说我们院里有人大出血,要出人命了!让他们赶紧派人!” “傻柱!” 傻柱正看得发愣,被点到名,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啊?” “你力气大,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待会儿搭把手,把人从地窖里抬出来!” 林建军三言两语,安排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刚才还乱得像一锅粥的场面,瞬间有了主心骨。 刘海中和阎埠贵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可看着此刻威风八面的林建军,连个屁都不敢放,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 林建军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地窖里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易中海。 “易中海!”他厉声喝道,“你,给我滚出来!” 易中海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手脚并用地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他一出来,双腿就软得像面条,直接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嘴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你给我闭嘴!” 林建军一个箭步上前,指着他的鼻子,脸上是痛心疾首的愤怒。 “你还是厂里的老同志吗?还是八级钳工吗?还是我们院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吗?!” “你就是这么给全院人当榜样的?!” “大半夜,跟自己徒弟的寡妇,钻进地窖里!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禽兽不如的事情!你对得起组织对你的培养吗?对得起街坊邻居叫你那一声一大爷吗?!” 林建军每吼一句,易中海的头就低一分。 到最后,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个屈辱的土堆。 就在这时,一个慢悠悠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这么热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街道办的王主任,打着哈欠,被她外婆聋老太拄着拐杖,慢吞吞地挤了进来。 王主任一看到院里这阵仗,特别是地窖口那摊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肉球。 当她看见瘫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易中海时,脸色更是“唰”地一下,彻底变了! 易中海可是她外婆的心腹,是她一直倚重的院内眼线! “林联络员,这是怎么回事?”王主任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质问。 “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你这个新上任的联络员,是怎么管理的?” 聋老太也适时地重重咳嗽了两声,用手里的拐杖“咚咚咚”地敲着地。 她那双浑浊的老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建军身上,那眼神,带着一股子倚老卖老的压迫感。 “建军啊,凡事要冷静,不能冲动。” “我看,这事儿啊,八成是个误会。” 聋老太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开口,就要把这弥天大谎给定性成“意外”。 “淮茹那丫头,身子骨弱,这天黑路滑的,又是大半夜,自己不小心摔一跤,也是有的嘛。” 王主任立刻心领神会,赶紧接话:“就是!我看就是个意外!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半夜的,别影响大家休息!” 她想和稀泥,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要是让厂里知道了,易中海这个先进典型出了这种事,她这个街道办主任的脸上也挂不住! “意外?” 一个清清冷冷的,带着三分讥讽七分玩味的声音,从林建军身后传来。 林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王主任和聋老太,露出一个文弱书生般无害的微笑,那笑容,客气又疏离。 “王主任,老太太,您二位说得太对了。” “可我这个年轻人,脑子笨,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想请教几个小问题。”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那黑漆漆的地窖口。 “第一,就算是意外摔倒。那请问,秦淮茹同志,一个怀着身孕的寡妇,大半夜不回屋睡觉,跑到这个又黑又冷又潮的废弃地窖里来干什么呢?” “是来修炼?还是来冬眠?” 他又指了指瘫在地上的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第二,就算秦淮茹同志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来地窖里感受人生。那我们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同志,一个无儿无女的寡佬,他大半夜不守着空房,也跑到这地窖里来干什么?” “是来学雷锋,义务给寡妇照亮吗?”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那袋散落在血污旁的棒子面上。 “第三,就算他们俩是约好了,一起来地窖里讨论革命友谊。那这袋金贵的棒子面,又是怎么回事?是友谊的见证,还是交易的筹码?” “易中海同志,您能当着全院街坊的面,解释一下,您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给一个年轻寡妇,送粮食吗?” 林浩每问一个问题,王主任和聋老太的脸色就铁青一分。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那一道道鄙夷、怀疑、恍然大悟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来来回回地在易中海和秦淮茹身上剐着。 “这……这……”王主任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够了!” 林建军猛地一挥手,用雷霆之势,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他现在,才是这个院子的主宰! 他走到王主任面前,腰杆挺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王主任!这件事,不是误会!不是意外!” “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这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这是道德的沦丧!是人性的扭曲!是严重的腐化堕落!” “我!林建军!作为南锣鼓巷95号院的联络员,我代表全院的居民,正式向街道,向组织,提出我的处理意见!”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一锤定音! “立刻将易中海这个道德败坏的伪君子,控制起来!隔离审查!等待组织发落!” “立刻将此事,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上报红星轧钢厂领导!我们红星四合院,绝不包庇任何一个坏分子!绝不姑息任何一件丑事!” “我们这个院子,绝不能容忍这种德不配位的伪君子,和我们住在一起!让他滚出四合院!” 他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大义凛然,把所有道德高地都占得死死的。 王主任和聋老太,被他这股要把天都捅破的气势,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76章 墙倒众人推,易中海的末日! 林建军的话,像一柄大锤,狠狠砸在院里每个人心上。 所有人都被他那股子要把天捅破的劲头给震住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我们院,不需要这种德不配位的伪君子”,简直是把大家憋了多少年的心里话,一口气全给吼了出来! 这些年,谁没吃过易中海那套道德绑架的亏? 谁没被他那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假正经嘴脸给恶心过? 现在好了,他自己翻了船,还是当着全院的面,翻得底朝天! 痛快! “林联络员说得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声音先喊了起来。 “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当什么一大爷?我呸!” “必须上报厂里!让厂领导也看看他是个什么德行!”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刚才还想跟着和稀泥的刘海中,这会儿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刻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大肚子,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挤到最前面,指着易中海的鼻子,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比死了亲爹还难过。 “易中海啊易中海!我真是瞎了眼!我刘海中一直拿你当老大哥,当学习的榜样!” “你……你简直是往我们工人阶级的脸上抹黑!往我们轧钢厂的门楣上泼粪啊!” “我!刘海中!第一个不答应!” 阎埠贵也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凑了上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学究一样摇头晃脑,嘴里却开始了他的精准算计。 “哎,这事儿闹的。这秦淮茹同志住院,医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还有她这伤,耽误了上班,厂里还给不给开工资?这以后贾家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他一字一句,都像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打在易中海的心上。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惹的祸,你得拿钱平! 傻柱直愣愣地站在一旁,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一直拿一大爷当亲爹一样敬着,可眼前这事……他再傻,也看明白了。 他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一次次被秦姐用各种理由“借”走。 想起自己像个二百五,帮贾家挑水劈柴,把食堂的好东西偷偷往回带。 他一直以为那是接济可怜人,是学一大爷做好事。 闹了半天……自己就是那个头号大傻子!是给人家看门的狗! 他死死盯着易中海,眼神里是失望,是愤怒,更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屈辱。 王主任和聋老太眼看大势已去,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王主任知道,这火已经烧起来了,她再想捂,连自己都得被燎着。 她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联络员……你,你说得对。这事,性质确实恶劣。我……我代表街道办,坚决支持你的处理意见。” 她说完,狠狠地瞪了易中海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个老东西,自己作死,可别拖我下水! 聋老太气得浑身哆嗦,手里的拐杖把青砖地戳得“咚咚”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易中海完了。 她这张老脸,今天也丢尽了。 从今往后,这个院子,再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了。 林建军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腰杆,就数今天挺得最直! 他清了清嗓子,那派头,比车间主任还足,再次发号施令。 “林海!” “在!”林海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像一尊铁塔。 “你,亲自把易中海‘请’回他屋里去!在组织派人来之前,给我死死看住了!不准他跟任何人说话,更不准他寻死觅活,给我搞什么畏罪自杀的把戏!” 林海蒲扇大的手往易中-海的肩膀上轻轻一搭。 易中海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就麻了,像条被抽了筋的死狗,被林海毫不费力地提溜起来,拖进了屋里。 “砰!” 那扇门被重重关上,也彻底关死了易中海在这个院里呼风唤雨的时代。 这时,板车借来了。 秦淮茹也被傻柱和几个街坊七手八脚地抬上了车。 傻柱抬人的时候,闻着那股子血腥味,看着秦淮茹惨白的脸,心里一阵犯恶心。 贾张氏哭天抢地地跟在车后头,一边跑一边骂,骂秦淮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骂易中海是老不死的畜生,把她贾家的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总算落下帷幕。 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嘴里还兴奋地比比划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吃饱了大瓜的满足感。 林建军背着手,迈着胜利者的方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东跨院。 一进屋,王秀芝就迎了上来,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我的老天爷!老头子!你今儿个可真是太威风了!那派头,跟电影里的司令员一模一样!” “那是!”林建军得意地一挺胸膛,灌了口热茶,“你男人我是谁?八级钳工!老党员!对付这种歪风邪气,就得有这种革命的魄力!” 奶奶孙氏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建军这事儿办得敞亮,给咱们老林家,长脸!” 林浩在一旁,给老爹续上水,慢悠悠地笑着说:“爹,威风是威风,可这事还没完呢。易中海是倒了,可他留下这个烂摊子,还得您来收拾不是?” “什么烂摊子?”林建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院里,不能就一个管事的人。您这个联络员,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提拔一个咱们信得过的自己人?” 林建军眼睛猛地一亮,瞬间明白了! 对啊! 院里管事的位子,必须得是自己人!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算计今天晚上又多用了几度电的二儿子林河,又看了看正在用油布仔细擦拭杀猪刀的大儿子林海,心里顿时有了谱。 …… 第二天,天刚亮。 轧钢厂和街道办的人就坐着吉普车来了。 事情的经过,在林建军“客观公正”的描述和全院街坊“义愤填膺”的指证下,根本没费什么劲就调查得清清楚楚。 易中海,百口莫辩,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厂里的处理结果,快得惊人。 当天下午,一张红纸黑字的大字报,就被保卫科的人敲锣打鼓地贴在了轧钢厂的大门口,和四合院最显眼的院墙上。 “关于我厂八级钳工易中海,道德败坏,生活作风腐化堕落,严重败坏工人阶级声誉之处理决定……” “一,撤销其所有荣誉称号!” “二,记大过处分一次,留厂察看!” “三,全厂通报批评!并于明日上午,由保卫科押送,在厂区及周边街道进行游街检讨!接受人民群众的批判!” 这处罚,狠! 尤其是最后一条,游街! 在这个脸面比命都大的年代,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易中海,这个在四合院里当了十几年“道德标杆”的伪君子,算是在全四九城,彻底完了。 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做人了。 第77章 秦淮茹的绝境,林浩的阳谋! 第二天下午,一个消息像插了翅膀,从轧钢厂飞进了南锣鼓巷95号院,直接在院里炸开了一个大雷。 “号外!号外!” 许大茂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车蹬子踩得飞快,人还没进院门,那公鸭嗓就先嚷嚷了进来。 “秦淮茹!顶岗的工作,黄了!” 他一个漂亮的甩尾刹车,车子“吱”一声停在中院,脸上是那种藏都藏不住的、发自内心的狂喜。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秒还在叽叽喳喳的邻居们,瞬间鸦雀无声。 “啥玩意儿?” “工作黄了?真的假的?” 刘海中家门帘一挑,他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问,眼神里七分是幸灾乐祸,三分是对林家的敬畏。 许大茂清了清嗓子,学着放电影前念通知的派头,抑扬顿挫地说道:“千真万确!厂里刚贴的大字报!说她秦淮茹在服丧期间,生活作风问题极其不检点,败坏了咱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风气!厂委会研究决定,记大过处分,全厂通报批评!顶岗名额,就此作废!” 这下,院里可算彻底炸了锅。 “我的老天爷!这处理可真够狠的!” “狠什么狠!我说就该这样!这种不守妇道的破鞋,就不配当工人!” “这下贾家可怎么活啊?男人死了,工作也没了,还带着俩拖油瓶……” “活该!谁让她跟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不干不净的!自作自受!” 议论声,嘲笑声,鄙夷声,混成一锅滚开的沸水。 阎埠贵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出来,推了推老花镜,开始了他的精准算计。 “啧啧,这下贾家可是真困难了。没了工作,那房子厂里也会回收的吧?” 他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眼睛的余光,却悄悄瞟向了东跨院的方向。 傻柱闷着头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端着盆的手猛地一抖。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秦姐……工作没了? 那以后,她是不是又要天天来找自己借钱了? 他心里头一次,没有涌起那种“英雄救美”的冲动,反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厌恶。 他下意识地朝贾家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眼,随即,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了林家。 …… 东跨院,林家。 王秀芝刚从外面听了一耳朵,兴奋地冲进屋,一拍大腿,嗓门洪亮。 “听见没!听见没!秦淮茹那工作,吹了!彻底吹灯拔蜡了!” 她脸上那表情,比过年还高兴。 “哼,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林建军端着大茶缸子,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摆出联络员的架子,点评了一句。 “我早就说过,思想出了问题,那是要犯大错误的!厂里的决定,英明!果断!” “爹,娘,你们说,这下贾家可怎么办啊?” 林浩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书,一脸“担忧”地开了口。 他这一开口,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二哥林河的算盘立刻就在心里打响了:“怎么办?凉拌!没了工作,房子就会被厂里回收,被房管科赶出去呗!中院那两间大北房,多少人盯着呢!” “话不能这么说!” 林浩立刻摆出一副圣母的表情,义正辞严地反驳。 “二哥,咱们不能这么没人情味。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个院里住着的街坊。棒梗和小当,那还是孩子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流落街头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他爹林建军。 “爹,您现在是咱们院的联络员,是主心骨。我觉得,这事儿,咱们院里得主动帮她们想想法子,这才能体现咱们院集体的温暖,体现您领导有方啊。” 林建军一听这话,腰杆瞬间挺直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对啊!自己是联络员!这正是表现自己能力和觉悟的时候! “浩儿说得对!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他重重地把茶缸子往桌上一放,“你有什么好想法,说来听听。” 林浩这才慢条斯理地抛出了自己的“阳谋”。 “爹,您想啊,贾家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是经济压力大。中院那两间正房,一个月房租就得好几块,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负担得起?” “我的想法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帮助困难群众的原则,咱们可以跟贾家商量商量,让她们搬到后院那间空着的小耳房去。” “那耳房小,一个月房租才几毛钱,一下就能给她们减轻一大半的负担!这叫什么?这叫雪中送炭!” “至于空出来的中院那两间大屋子……”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咱们院里住房也紧张。就说咱们家,前进前步都多大了,还跟大哥二哥挤着。您作为联络员,完全可以从中调配,把这房子,优先分配给咱们院里最需要、贡献最大的家庭嘛!” 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把“抢房子”这么赤裸裸的事,硬是包装成了“学雷锋送温暖”。 王秀芝眼睛一亮,当场就明白了,一拍大腿:“对啊!浩儿这脑子就是灵!咱们家就是院里最需要的!老头子,你这个联络员,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便宜了外人!” 林河也激动地搓着手,他那张算盘脸上满是精光:“中院那房子,敞亮,位置又好!要是能拿下,咱们家可就成这院里独一份了!这买卖,太划算了!” 林建军听着儿子这番滴水不漏的“建议”,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看向林浩的眼神里,满是赞许和骄傲。 “嗯!浩儿这个提议,有水平!既解决了贾家的困难,又解决了咱们院的住房问题!一举两得!体现了咱们工人阶级的互助精神!” 他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 “行!就这么办!我这个联络员,明天就去找贾家谈!” 林浩笑了笑,没再说话。 鱼儿,已经彻底掉进了网里。 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 红星医院。 惨白的墙壁,将那股子绝望的气息衬托得更加浓重。 “你个没用的东西!又生了一个赔钱货的丧门星!” 贾张氏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一进病房,就指着秦淮茹的鼻子破口大骂。 “现在好了!工作也没了!你把我们老贾家的铁饭碗给作没了!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还能领抚恤金呢!” 秦淮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工作,没了。 她所有的指望,所有的尊严,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心,已经死透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两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厂工会干事,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秦淮茹同志。”其中一个女干事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贾张氏立刻换上一副哭天抢地的嘴脸,就想扑上去。 “领导啊!你们……” “闭嘴!”女干事厉声喝止了她,眼神厌恶。 她走到秦淮茹床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公事公办地念道:“经厂委会研究决定,秦淮茹同志,在服丧期间,个人生活作风问题极其不检点……念在你也是受害者,且生了孩子……免去游街批斗,但记大过处分一次,全厂通报批评。” “至于你顶替贾东旭同志的工作岗位……” 女干事顿了顿,用一种宣判死刑的冰冷语气说道:“厂里研究后认为,你的思想觉悟和个人品德,存在严重问题,不适合再留在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所以,顶岗一事,就此作罢。” “什么?!” 一直像死人一样躺着的秦淮茹,听到最后一句,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那是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工作……没了?” “这是组织的决定。” 女干事把那张轻飘飘的纸,往床头柜上一放,那声音,却重如泰山。 “你们贾家的情况,厂里会继续发困难补助。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砰!” 病房门被关上。 秦淮茹的世界,也随之彻底陷入黑暗。 那个她用身体、用尊严、用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换来的铁饭碗……没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扭曲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撕扯而出。 她两眼猛地一翻,直挺挺地又晕了过去。 贾张氏看着这一幕,也彻底傻了,瘫在地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78章 贾张氏上门撒泼,老太太出手! 秦淮茹出院了。 说是出院,其实是被贾张氏像拖一条破麻袋似的,半拉半拽地弄回来的。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晃,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过去总带着三分水汽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 刚一踏进中院的门槛,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就像黏糊糊的苍蝇,嗡地一下全扑了上来。 “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还有脸回来啊?要是我,找根绳子在医院后山就吊死了,省得回来丢人现眼。” 许大茂靠在自家门框上,嗑着瓜子,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有些人啊,就是脸皮厚,心都烂成黑窟,脸上还能当城墙使。”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全像淬了毒的绣花针,密密麻麻地扎进秦淮茹的耳朵里,再钻进心里。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脑袋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立刻钻进去。 “看什么看!都滚!一群没安好心的王八蛋!” 贾张氏像一头发了疯的护崽母兽,通红的三角眼恶狠狠地扫视着全院的人,嘴里喷着最污秽的咒骂。 “再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我挖出来喂狗!” 可惜,没人怕她。 如今的贾张氏,不过是一只拔了牙、断了爪的老虎,除了扯着嗓子嚎,再也伤不了任何人。 母女俩跟丧家之犬一样,好不容易逃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沉稳,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官威。 贾张氏心里一跳,刚想骂人,门已经被推开了。 林建军背着手,挺着胸膛,像个来视察的领导,官威十足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刘海中和阎埠贵,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推着老花镜,俨然是新任院管事会的左膀右臂。 “秦淮茹同志,听说你出院了,我们代表院里,来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林建军开口,那调子拿捏得十足,每个字都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秦淮茹蜷在炕上,像个木偶,只是麻木地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两手往水桶腰上一叉,摆出了她最熟练的撒泼架势。 “林建军!你少在这假惺惺!我们家都这样了,你还想来干什么?来看笑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家东旭是为公牺牲的!我们是烈士家属!你们谁要是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就……我就去街道办,去区政府告你们!” 她还想搬出过去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领。 可惜,时代变了。 林建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头发毛的压力。 “贾张氏同志,请你冷静,也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我今天来,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是代表咱们院新成立的管事会,来帮助你们家,解决实际困难的。” “解决困难?”贾张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冷笑,“你们能安什么好心?是想把我们娘俩的皮扒了,还是想把我们家的骨头拆了去熬汤?” “贾张氏!你怎么说话呢!林联络员这是一片好心!”刘海中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他往前一步,官腔比林建军打得还足,“组织上关心你们,你们怎么能是这个态度?太没有思想觉悟了!” 阎埠贵也慢悠悠地开了口,镜片后面的眼睛飞快地盘算着:“就是啊贾大妈,有困难就得跟组织说嘛。你看你们家现在,就你跟淮茹两个人,住这么两间大北房,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他一句话,直接捅了马蜂窝。 林建军这才不紧不慢地接上话,开门见山:“阎老师说的对。贾张氏同志,考虑到你们家目前人口少了,经济上也确实困难。院里管事会开了会,一致研究决定,帮你们家调整一下住房。” “什么?!”贾张氏的嗓门瞬间能掀翻屋顶,“调整住房?你们想干什么?林建军!你个天杀的黑心肝!你是想把我们从这屋里赶出去?!” “我告诉你们,没门!窗户都没有!” “这是我们家的房子!是我儿子贾东旭拿命换来的房子!” “贾张氏同志,请你首先搞清楚一个事实。”林建军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这院里所有的房子,产权都属于轧钢厂,属于国家。你们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 “现在,你们家人少了,一个月光房租就好几块钱,这笔开销对你们是很大的负担。” “管事会研究决定,给你们在后院,调换一间小点的东耳房。” “那屋子虽然小点,但是冬暖夏凉,最关键的是,房租便宜,一个月只要几毛钱,一下就能给你们省下一大笔开销。” “我们这么做,完全是从你们的实际情况出发,是为你们好。”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处处都透着“组织的关怀”。 可贾张氏一听,当场就炸了。 让她从这住了多少年、宽敞明亮的大北屋,搬到后院那个谁都嫌弃、又小又破的耳房去? 这不光是换个地方住! 这是当着全院人的面,狠狠地抽她的脸! 这是在昭告天下,她贾家,彻底完蛋了!成了这院里最底层的破烂户! “我不同意!” 贾张氏干嚎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两条腿乱蹬,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没天理了啊!杀人了啊!欺负死我们孤儿寡母了啊!” “我儿子刚死,尸骨未寒!我大孙子也掉了!现在连窝都要给我们端了啊!” “林建军!你个挨千刀的!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你这是要把我们娘俩往死路上逼啊!” 她扯着嗓子,用上了毕生所学最恶毒的语言,疯狂地咒骂着林建军。 林建军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他这辈子最重脸面,哪里受得了这种泼妇骂街般的当众羞辱。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贾张氏的手都在发抖,正要发作。 “贾张氏!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刘海中暴喝一声,抢了先。 他想在林建军面前立功,话说得又狠又绝:“林联络员这是在帮你!你再敢胡搅蛮缠,满嘴喷粪,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叫人,把你家的东西全都从窗户扔出去!” “你敢!” 贾张氏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往刘海中身上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苍老,却锐利如刀的声音,像一盆冰水,从门口浇了下来。 “大白天的,吵吵什么?” “是家里死了人,还是谁家在杀猪啊?” “还让不让老婆子我睡个安稳午觉了?” 屋里所有人浑身一僵,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林家老太太孙氏,拄着根龙头拐杖,慢悠悠地,一步一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她那膀大腰圆的大儿媳王秀芝,精打细算的二儿媳王丽,还有默不作声却气场强大的大孙媳李静,以及抱着孩子看热闹的孙媳妇柳茹嫣。 林家的女人,齐刷刷地全来了。 这阵仗,比刚才管事会三巨头加起来,还让人心里发怵。 孙氏一进屋,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四射的眼睛,就跟两颗钉子似的,死死钉在了贾张氏的身上。 刚才还气焰滔天的贾张氏,一看到这位老太太,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就瘪了下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院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一门两烈士,撒起泼来天下无敌的老太太。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贾家嫂子吗?” 孙氏揣着明白装糊涂,慢悠悠地走到屋子中间,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砖。 “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惹成这样了?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又死了一回呢。” 这话太毒了。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孙氏冷笑一声,拐杖猛地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老婆子耳朵是有点背,可还没聋!” “刚才你在屋里鬼哭狼嚎骂的那些话,我在东跨院听得是真真的!” “你说我们家建军,要把你们往死路上逼?” 老太太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锥子。 “我倒想当着全院街坊的面,好好问问你,贾张氏!” “当初是谁,为了三百五十块钱的抚恤金,就让你那刚死了男人的儿媳妇,怀着身孕,大半夜的往人家易中海屋里钻的?” “是谁,为了一个工作岗位,连脸都不要了,最后把自己亲孙子的命都给作没了的?” “又是谁,不好好教育孩子,把棒梗教成个偷鸡摸狗的小王八蛋,搅得四邻不安,天天在院里惹是生非的?” 老太太每问一句,就用拐杖在青砖地上重重地敲一下。 那“咚!咚!咚!”的声音,不像是敲在地上,更像是三记重锤,一下一下,狠狠砸在贾张氏的心上,砸得她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贾张氏被问得是体无完肤,哑口无言,只能张着嘴,像条离了水的鱼。 “自己一身的屎,不嫌臊得慌,把日子过得稀巴烂,现在倒有脸在这里哭天抢地,怪别人逼你了?” 孙氏的语气陡然拔高了八度,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煞气! “我告诉你,贾张氏!我们老林家,从来不主动欺负人,但也绝不是怕事的软柿子!” “我儿子建军,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他做的决定,就代表院里!代表组织!” “你要是再敢在这儿撒泼耍赖,对我儿子说三道四,指桑骂槐……” 老太太突然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扔! “你信不信,我老婆子今天就躺你家门口不走了!” 她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就地躺倒的架势,声音响彻整个中院。 “我给红军送过草鞋!我两个儿子为国捐躯,肠子都让鬼子挑出来喂了狗!” “我今天就让全院、全街道、全厂的人都来看看!你贾张氏是怎么欺负我们烈士家属的!” “我让你也尝尝,被人堵着门,天天在背后戳脊梁骨,出门被人吐唾沫的滋味!” “我让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烈士家属’的厉害!” 这一刻,贾张氏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全开,准备释放终极技能的老太太,吓得腿肚子都在转筋,一股热流差点从下面涌出来。 她知道,这老太太是真敢这么干。 她要是真躺在自家门口,那她贾家,以后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我……我……”贾张氏哆哆嗦嗦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孙氏猛地上前一步,干枯的手指几乎戳到贾张氏的鼻子上。 “给你三天时间!” “自己麻溜地把东西搬到后院那间耳房去!” “要是三天之后,你还赖在这儿不走……” 老太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我们就亲自‘请’你搬!” “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桌子腿磕了,柜子角碰了,少了什么针头线脑的,可就别怪我们手底下没个轻重!” 说完,老太太冷哼一声,弯腰捡起拐杖,甚至都没再看贾张氏一眼。 她转身,在一众儿媳孙媳的簇拥下,像个刚刚打赢了一场大战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扬长而去。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瘫软如一滩烂泥的贾张氏,和从头到尾,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神空洞的秦淮茹。 第79章 许大茂的报复,林浩的请君入瓮! 许大茂。 这天下午,日头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 林浩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东跨院门口,手里捧着本破旧的《三国演义》,看得悠哉游哉。 许大茂就跟个耗子见了猫似的,先是在中院通往东院的月亮门那探了探头,确认四周没人,这才猫着腰,一路小跑,脸上堆满了汉奸见了太君般的谄媚笑容,凑了过来。 他人瘦了,也黑了,过去那股子人五人六的神气劲儿,被厂里的处分磨得一干二净,现在看着,活脱脱就是个斗败了的公鸡。 “林……浩哥。” 许大茂哈着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讨好。 “您……您这儿歇着呢?” 林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视线还落在书页上,只是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那态度,比对路边一条狗还随意。 “有屁,就麻利儿地放。” 许大茂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谄媚,他哪敢有半点不满。 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被屁股坐得皱巴巴的大前门,双手捧着,递到林浩面前。 “浩哥,您抽烟,您抽烟。” 林浩这才慢悠悠地把书放下,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说吧,许大茂。”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无事献殷勤,肚子里没憋着什么好屁吧?” “嘿嘿,林先生,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许大茂搓着手,干笑两声,那张瘦脸上挤出几分神秘,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浩哥,我知道,您跟院里那帮老东西不对付,尤其是易中海那个伪君子。” “现在他倒了台,游街的时候跟条死狗似的,您心里头,肯定比谁都痛快。”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浩的脸色。 “不过呢,浩哥,我这儿,还捏着一个天大的把柄!” “一个能让易中海那老王八蛋,彻底翻不了身,直接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大秘密!” “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林浩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从许大茂手里抽出那包烟,自己抖出一根叼在嘴上,却压根没有要给许大茂的意思。 “说来听听。” “哎!好嘞!” 许大茂一看有门,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又往前凑了半步,那声音,几乎是贴着林浩的耳朵。 “林先生,您知道易中海为什么对贾家那么好吗?贾东旭一死,他就上蹿下跳地要给秦淮茹弄工作,还……还跟那小寡妇不清不楚的?” 林浩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懒洋洋地散开。 “这院里谁不知道?他易中海自己下不出蛋,指望贾家给他养老呗。贾东旭死了,可不就剩下棒梗那个小兔崽子了。” “不!浩哥,不止是这样!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许大茂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恶毒又兴奋的光芒,他觉得自己抓住了王炸。 “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听了可别吓着!” “秦淮茹怀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他妈不是贾东旭的!” 林浩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心里冷笑,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哦?” “不是贾东旭的,那是谁的?” “是易中海的!” 许大茂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几个字,脸上全是报复得逞的快感。 “浩哥,之前您没在院子不知道,秦淮茹怀孕的时候,贾东旭那段时间回老家找粮食去了。” “可那天在地窖里出事,送到医院,王主任她们都听见了,大夫亲口说的,秦淮茹那孩子,都快九个月了!” “这日子,它对不上啊!” “我早就觉得他们俩狗男女有一腿!贾东旭那短命鬼还活着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撞见过,易中海大半夜的,跟做贼一样,偷偷往贾家送棒子面!” “贾东旭那个大傻子,还以为是他师傅心疼他,拿着棒子面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他哪儿知道,自个儿的婆娘,早就钻进他师傅的被窝里去了!” “浩哥,您想想,这事要是捅出去,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了!” “这是什么?这是通奸!是破坏工人家庭!这罪名,比搞破鞋可大太多了!足够把易中海那老东西,直接送进去啃窝窝头!” 许大茂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他满心以为,这个惊天大瓜,足以让他跟林浩搭上线,成为扳倒易中海的大功臣。 然而,林浩听完,只是平静地弹了弹烟灰。 “说完了?” “啊?” 许大茂愣住了,脸上的兴奋表情僵在那。 “说……说完了。”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耍猴的。 “就这?”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大耳刮子,抽得许大茂脑子嗡嗡作响。 “许大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我……” 许大茂彻底被这反应给搞蒙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你以为,你发现的这个‘秘密’,我不知道?”林浩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嘲讽。 “你……您知道?” 许大茂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我不仅知道。” 林浩慢悠悠地站起身,他身材清瘦,但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小马扎上的许大茂,那股子压迫感,却像山一样。 “我还知道得比你多。” “我还知道,你许大茂,当初为了能娶上成分好的娄晓娥,是怎么塞了两条大前门,买通了医院的王大夫,把你那张‘死精症’的检查报告,给改成正常的。” “我还知道,你这些年,拿着厂里放映员的便利,下了乡,是怎么跟那些死了男人的小寡妇,还有家里男人常年不在家的军属小媳妇,钻一个被窝的。” “我还知道,你偷偷倒卖厂里的电影票,一张票,你净赚五毛钱。上个月你卖了二十张,这个月卖了三十张。这事儿,要是捅到保卫科去……” 林浩每说一句,许大茂的脸就白一分。 每说一句,许大茂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当林浩说完最后一句,许大茂已经面无人色,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感觉自己在林浩面前,根本没穿衣服,从里到外,所有的龌龊,所有的秘密,都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扑通!” 许大茂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从马扎上滑下来,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浩……浩哥……我……我错了……” “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现在才彻底明白,自己跟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自己那点小聪明,在人家眼里,跟三岁小孩玩的泥巴一样,可笑又可怜。 “饶了你?” 林浩笑了,那笑容,在许大茂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也不是不行。” 他弯下腰,用那夹着烟的手,轻轻拍了拍许大茂的脸,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条吓破了胆的狗。 “你想活命,就得听话,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让我看看你的用处。” “你刚才那个主意,虽然蠢,但也不是完全没用。” “你想报复易中海,我也想让他死得更彻底一点。咱们俩,目标是一致的。” 林浩的声音,像冬日里的寒风,钻进许大茂的骨髓里。 “这样吧,你,去把这件事,捅给一个人。” “谁?!” 许大茂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又残酷的弧度。 “傻柱。” “什么?傻柱?” 许大茂瞬间就懵了。 “浩哥,您没搞错吧?他……他能信我的话?他跟易中海那可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不得先揍我一顿?” “以前是,现在可未必了。” 林浩笑得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慢悠悠地给他分析。 “你想想,傻柱是什么人?一根筋的炮仗脾气。” “他被易中海当枪使了这么多年,被秦淮茹当成饭票、当成大傻子骗了这么多年,你真当他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 “他现在只是憋着,缺一个爆发的口子。” “你现在去告诉他,他一直当成女神一样供着的秦姐,不光早就跟易中海滚到了一起,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那个老东西的种。” “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他会疯了的!” 许大茂瞬间就明白了!以傻柱那点火就着的德行,要是知道了这个真相,他绝对会失去理智!提着他那把切菜刀,第一个就得去找易中海拼命! 到时候,狗咬狗,一嘴毛! 而他林浩,只需要泡上一壶茶,坐在院里,舒舒服服地看一扬大戏。 “高!实在是高啊!” 许大茂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看向林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崇拜。 “浩哥,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 “滚吧。” 林浩重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条碍眼的野狗。 许大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哈着腰,倒退着溜出了东跨院。 看着他那狼狈又急切的背影,林浩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许大茂,你这条狗,总算有点用了。’ ‘傻柱,你这把最锋利的刀,也该出鞘,见见血了。’ ‘易中海,你的末日,到了。’ 第80章 傻柱的崩溃 傻柱最近的日子,过得憋屈,像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自从易中海倒台,林家成了这院里说一不二的主儿,他那点厨子的脾气,算是彻底被压进了灶膛里,连个火星都冒不出来。 以前在院里,他何雨柱看谁不顺眼,张嘴就骂,撸起袖子就干,反正天塌下来,有他当亲爹一样敬着的一大爷给顶着。 现在? 林家老大林海那尊铁塔,跟个门神似的,天天在院里晃。 他傻柱只要嗓门稍微大点,那两道跟刀子似的目光就“唰”地扫过来,能把他后半截话直接冻在喉咙里。 比这更让他心里堵得慌的,是秦淮茹。 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当成未来媳妇儿疼着的俏寡妇。 那个他掏心掏肺,把棒梗当亲儿子待的贾家。 结果呢? 转眼之间,人家就跟自己最尊敬的一大爷,在那个黑不见底的地窖里,搞出了人命。 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活成了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一个笑话。 这些天,他下了班就缩回屋里,一瓶接一瓶地灌着劣质烧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今晚,他又喝得七荤八素,趴在油腻的桌上,嘴里正嘟囔着什么,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谁啊?!”傻柱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抬起通红的眼睛,“给老子滚出去!没看爷爷我烦着呢!” 门缝后探出一张瘦猴似的脸,正是许大茂。 “许大茂!” 傻柱眼里的血丝瞬间爆开,像是被点燃的引线,“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个狗娘养的孙子,还敢摸到我这儿来!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收拾!” 他顺手抄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酒瓶子,抡起来就要往许大茂脑袋上开瓢。 “哎哎哎!柱子哥!柱子哥!有话好说!别动手!”许大茂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脸上却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今天来,真不是找你茬!我是来……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秦淮茹和易中海的,能把天都捅破的大秘密!” “我呸!”傻柱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们俩那点裤裆里的破事,现在全四九城谁不知道?用得着你这个放电影的来给老子放?赶紧滚!不然我今天非把你第三条腿打折了不可!” “不!不一样!柱子哥!你听到的都是皮毛!”许大茂急了,也顾不上害怕,扯着公鸭嗓就喊。 “你只知道他们俩有一腿,可你知不知道,秦淮茹怀的那个孽种,压根就不是贾东旭的!” 傻柱抡着酒瓶子的胳膊,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死死地盯着许大茂,眼神里全是怀疑和惊骇。 “你……你说什么?” “我说!”许大茂看他有了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赶紧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像是在往傻柱心里钉钉子。 “秦淮茹怀的那个野种,是易中海的!” “你他妈放屁!” 傻柱的理智“轰”的一声炸了,他一把揪住许大茂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通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个狗日的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今天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下酒!” “我没……没胡说!”许大茂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双脚离地乱蹬,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我有人证……你……你听我说完……” 傻柱看他那副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心里的怒火被一丝冰冷的恐惧缠绕,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说!你要是敢有一个字是编的,我今天就让你从这屋里爬出去!” “咳咳咳……”许大茂摔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不敢再卖关子,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林浩教他的那套“时间差”理论,添油加醋地全抖了出来。 “……柱子哥你自己算算,贾东旭回老家那段时间,秦淮茹肚子就大了!在地窖里出事的时候,大夫都说了,快九个月了!这日子它对不上啊!” “还有!我早就亲眼见过!不止一次!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大半夜的,跟做贼一样,偷偷往贾家送棒子面!那时候贾东旭还活蹦乱跳的呢!” “他俩早就好上了!贾东旭那个绿毛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媳妇儿早就钻进他师傅的被窝里去了!还拿着人家给的奸情粮,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许大茂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傻柱的心上。 傻柱的脸,从涨红,到煞白,再到铁青。 他手里的酒瓶子,“哐当”一声,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他想起了秦淮茹那双总像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原来那不是柔弱,是算计。 他想起了自己一次次把工资和食堂的饭盒,心甘情愿地交到她手上,原来自己只是个冤大头。 他想起了易中海一次次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他,“淮茹不容易,你要多帮帮她”,原来那是在教唆他,给他们这对狗男女看家护院。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骗他的! 他们俩,一个把他当成予取予求的长期饭票,一个把他当成随叫随到的免费打手! 他们俩,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付出,一边在背后,把他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样嘲笑! “啊——!!!” 傻柱猛地仰起头,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 那声音里,是滔天的愤怒,是锥心的背叛,是整个世界崩塌的绝望! 他整个人,像一桶被点燃的炸药,彻底爆了! “易中海!我操你姥姥!” 傻柱双眼血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猛地撞开房门,朝着中院易中海的家,狂奔而去! 许大茂看着他疯狂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扭曲的奸笑,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准备看一场他这辈子最想看的大戏。 “砰!砰!砰!” 傻柱根本不敲门,抬起穿着大头皮鞋的脚,一脚接着一脚,狠狠地踹在易中海家的门板上,那门被踹得如同擂鼓。 “易中海!你个老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屋里的灯亮了。 易中海披着件破棉袄,一脸晦气地拉开了门,他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心情差到了极点。 “傻柱?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灌满了傻柱全部愤怒和屈辱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嗷——!” 易中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打得向后飞起,眼冒金星,一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屋里的地上。 “我操你大爷的!” 傻柱状若疯魔,一个饿虎扑食,直接骑在了易中海的身上,砂锅大的拳头,不分地方,如同雨点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你个老畜生!你把老子当猴耍!” “你他妈睡老子的女人!花老子的钱!还他妈让老子给你当牛做马!” “我打死你!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断子绝孙的老杂种不可!” 傻柱彻底疯了,每一拳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拳都带着血泪,往死里打。 易中海被打得鼻口窜血,满脸开花,连声惨叫都变得微弱,只能抱着脑袋,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蠕动,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模样。 院里的人,又一次被惊动了。 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亮起。 人们披着衣服围了上来,看着眼前这血腥无比的一幕,一个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傻柱……在打易中海? 而且是往死里打!这两人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这是怎么了? 林建军和林浩也从东跨院走了出来。 林浩看着院中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看着傻柱那疯狂的背影和易中海的狼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成了。 这把最锋利的刀,终于出鞘了。 “不像话!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林建军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制止。 林浩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爹,别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让他打。” “不把他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全都打出来,有些话,他是问不出口的。” “等他打累了,咱们再问。” 林建军看了一眼小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瞬间就明白了。 他退后一步,双手抱在胸前,脸色变得严肃而威严,冷眼旁观。 第81章 傻柱的铁拳 沉闷的“砰、砰”声,在死寂的夜里,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彻底疯了。 他好像要把自己这二十多年活成的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拳一拳,全都砸烂,砸碎。 “我让你骗我……” “我让你把我当猴儿耍……” “我让你睡老子的女人……花老子的钱……” 他一边砸,一边哭。 眼泪和鼻涕混着从易中海脸上溅过来的血,糊了满脸。 那已经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一种被掏空了所有之后的,野兽般的绝望呜咽。 院里的人都看傻了。 一盏盏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张面孔上全是惊骇。 谁能想到? 平日里好得跟亲父子一样的易中海和傻柱,会闹到今天这个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比上次地窖里那点事儿,冲击力大太多了! 那只是作风问题,是丑闻。 可现在,这是背叛,是欺骗,是把一个人的尊严和信任,按在地上活活踩死! “行了!” 一声沉稳的断喝,林建军终于出手了。 他不能真让傻柱把人打死在院里,那事情就彻底没法收扬了。 他往前一站,双手往身后一背,那股子新官上任的威严气派,瞬间就镇住了乱糟糟的扬子。 “林海!” “在。” 林海瓮声应着,从人群里走出来,像一座移动的铁塔。 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往傻柱的后脖领子上一提。 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把已经快脱力、几乎瘫软在易中海身上的傻柱给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老王八蛋!” 傻柱还在徒劳地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哭骂着。 可是在林海那铁钳般的手里,他的所有动作,都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再看地上的易中海。 他蜷缩着,像一滩被打烂的烂泥,浑身是土,满脸是血。 一只眼睛已经肿得像个紫皮茄子,连条缝都看不见了。 嘴巴也歪了,嘴角淌着血沫子,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那个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八级钳工的体面。 “何雨柱!你先给我冷静点!” 林建军指着他的鼻子,声音严厉得像冰碴子。 “天大的事,有组织!有我这个联-络-员给你做主!” “你现在这是干什么?这是私设公堂!这是犯法!你懂不懂?!” “做主?” 傻柱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建军,那眼神里是血淋淋的、能把人溺死的委屈。 “联络员!他……他把我当傻子!他把我当看门狗啊!” 他猛地一指地上那滩烂泥,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 “他睡了秦淮茹!连那个孽种都是他的!您说!您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炸雷,在院里所有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什么?! 孩子……是易中海的?! 院子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随即,爆发出比刚才大十倍的嗡嗡声,像炸了锅的蜂群。 “我的老天爷!我听见了啥?孩子是易中海的?” “我说呢!我说他易中海怎么对贾家那么上心,掏心掏肺的,原来……原来根子在这儿啊!” “贾东旭这绿帽子戴的,都他妈从棺材里冒绿光了!真是绝了!” 许大茂躲在人群后面,激动得浑身都在哆嗦,那张瘦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狂喜。 他知道,易中海,这次是彻底完了。 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肃静!都给我肃静!” 刘海中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努力维持着他二大爷的威风。 他往前挤了挤,挺着大肚子,指着地上的易中海,一脸的痛心疾首。 “易中海啊易中海!你……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德败坏了!你这是……这是禽兽不如啊!” 阎埠贵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慢悠悠地开了口,每一句话都算计得精准无比。 “哎,这事儿可就复杂了。这要是真的,那贾东旭的抚恤金,是不是就属于骗取国家财产?秦淮茹那是要坐牢的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刀。 “还有易中海,这算不算通奸,破坏工人家庭?这罪名可不小,是要上报纸,要被送进去啃窝窝头的呀。” 这一言一语,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往易中海的心窝子里捅。 易中海躺在地上,听着周围的议论,听着傻柱那句诛心之言,整个人都懵了。 他顾不上身上的剧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辩解。 “不……不是……傻柱……你疯了……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 傻柱被林海架着,却依旧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老王八蛋!你敢不敢当着全院人的面发个毒誓?!” “你敢不敢说,贾东旭回老家那一个多月,你没像做贼一样往秦淮茹屋里钻过?!” “你敢不敢说,秦淮茹那孩子,月份它对得上?!” “你敢不敢说,你没大半夜的,给他们家偷摸送棒子面?!” 傻柱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得易中海眼冒金星。 这些事,他都做过! 可……可他只是想给贾家留个后,给自己留条养老的路啊! 怎么到了傻柱嘴里,就成了这么龌龊不堪的事? 他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 一直抱着胳膊,靠在月亮门边看戏的林浩,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还带着那种文弱书生般无害的微笑。 他一出扬,整个院子的嘈杂声,仿佛都小了下去。 “爹,您别生气,也别怪傻柱哥冲动,他这是心里太委屈了。” 他先是安抚了一下林建军和傻柱,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地上的易中海。 那眼神,平静,却又像手术刀一样冰冷、锐利。 “一大爷,您先起来吧,地上凉。” 他客客气气地说着,那语气,仿佛不是在审问,而是在跟邻家长辈拉家常。 “咱们院里,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傻柱哥说的这些,可能都是误会。” 易中海听到这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抬头,眼里露出一丝希冀。 林浩却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不过呢,为了还您一个清白,也为了让傻柱哥心服口服,咱们是不是可以把事情,当着大家的面,捋一捋?”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 “第一,关于孩子月份的问题。这个很简单,医院有档案,咱们明天由联络员带队,去一趟医院,把秦淮茹同志的生产记录调出来,再对比一下厂里贾东旭同志的请假记录,这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易中海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林浩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关于送粮食的问题。许大茂同志,你刚才在人群里喊得挺大声,说你亲眼见过一大爷半夜给贾家送粮,还不止一次。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看到的时间、地点,都说清楚?” “我敢!我怎么不敢!” 许大茂一听点了自己的名,立刻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跟得了圣旨一样,昂首挺胸。 他说得是眉飞色舞,添油加醋。 “我跟你们说,就贾东旭死前那半年,我至少撞见过三回!都是后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就看见一大爷,鬼鬼祟祟的,提着个布袋子,从他家出来,一闪就进了贾家!我还纳闷呢,这师徒感情也太好了吧?现在我才明白,这哪儿是送温暖,这他妈是送奸情粮啊!” “你……你血口喷人!”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大茂,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林浩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冷了。 “一大爷,您别急。咱们讲道理,摆事实嘛。” “现在,咱们来做一个小小的推理。” 林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个无儿无女,一直渴望有个后人的老工人,对自己徒弟的媳妇儿,好得超乎寻常。” “在徒弟不在家的时候,频繁深夜探访。” “徒弟死后,更是上蹿下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保住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这个女人,生下的孩子,月份又恰好跟自己丈夫在家的时间对不上。” 林浩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他缓缓弯下腰,凑到易中海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轻轻地问。 “一大爷,您说,我要是把这些‘巧合’,原原本本地写成一份材料,匿名寄到厂纪委,寄到街道办,再顺便抄送几份给《工人日报》……” “您猜,会发生什么?” 易中海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着眼前这张带笑的、年轻的脸,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而是一个能看穿人心的魔鬼。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个魔鬼面前,都像小孩的把戏一样,被撕得粉碎。 “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烧红的炭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扑通”一声。 被林海架着的傻柱,再也撑不住了。 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都在刚才那顿拳打脚踢和嘶吼中耗尽了。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再也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茫然。 林建军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对小儿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般的语气,一锤定音! “够了!” “易中海!我现在不叫你同志,也不叫你一大爷!” “你和秦淮茹的这些事,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这是严重的道德沦丧!是欺骗组织!是犯罪!” 他指着瘫在地上的易中-海,声音响彻整个四合院。 “我!林建军!作为南锣鼓巷95号院的联络员,正式宣布管事会的决定!” “第一!立刻将易中海控制起来!隔离审查!等候组织和公安机关的发落!” “第二!明天一早,由我亲自带队,去派出所报案!这件事,必须由公安机关介入调查,查个水落石出!” “我们这个院子,绝不容许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再玷污我们工人阶级的荣誉!” 第82章 新的计划 林海拖着易中海,就像拖着一条破麻袋。 “哐当”一声。 屋门从外面被锁死。 锁上的不只是一个人,更是这个院里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 傻柱还瘫在院子中央的泥地上,像个被抽了筋骨的空皮囊,嘴里发着无意识的、小狗一样的呜咽。 没人管他。 一把钝了、废了的刀,就该被扔在墙角自己生锈。 “都散了!散了!”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总算找到了当官的感觉,挥着手驱赶看热闹的街坊。 “大半夜不睡觉了?明天不上班了?回去回去!有啥好看的!” 人群一步三回头地散了,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吃饱了瓜的兴奋劲儿,足够他们念叨好几个月。 许大茂缩在人堆里,一双贼眼却死死黏在东跨院林家人的身上。 当他跟林浩那双平静的眼睛对上时,他浑身一哆嗦,赶紧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哈腰,然后一溜烟钻回了自己屋。 东跨院,林家。 门一关上,王秀芝再也憋不住了。 她“啪”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声音又响又脆,整张脸都笑开了花。 “痛快!哎哟喂,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她嗓门大,震得屋顶都仿佛在掉灰。 “你们是没瞅见易中海那张老脸!被傻柱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跟调色盘似的!啧啧,真是解气!” 二嫂王丽也抿着嘴偷乐,凑到王秀芝跟前,压低了声音,可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娘,您没听院里那帮人说么,都算计着呢。说易中海这回,工作铁定丢,搞不好还得进去啃窝窝头!”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秦淮茹也跑不了!骗国家抚恤金,那可是大罪!” “活该!一对狗男女,就该绑一块儿扔河里去!”王秀芝狠狠啐了一口。 她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林建军。 “哎,老头子,你刚才那几下可真行,真威风!跟电影里那大领导似的,手一挥,就把坏蛋给办了!” 林建军正端着大茶缸子喝水,听见老婆的吹捧,腰杆子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领导的架势,慢悠悠地说。 “这叫什么?这叫拨乱反正!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里头,决不能留这种害群之马!” 他喝了口茶,眼神在全家人脸上一扫,最后落在林浩身上,全是藏不住的赞许。 “当然,这次能把易中海这个伪君子彻底钉死,浩儿是头功。” 林浩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低头给奶奶孙氏的茶杯里添上热水。 “爹,头功不头功的先放一边。” 二哥林河搓着手,那张算盘脸上全是精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现在易中海倒了,他那两间大南房,不就空出来了吗?那可是咱们院里最好的屋子,又大又敞亮!” 这话一出口,屋里几个儿媳妇的呼吸都重了点。 王丽立刻接上话,跟自己男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就是啊爹!您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这分房子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前进前步都多大了,还跟大哥大嫂挤着,多不方便。把那两间房拿下来给大哥一家,咱们家不就都宽敞了?” 这话听着是为林海着想,可谁都明白,林海一家搬出去,他们二房不就能占间大屋了? 林建军沉吟着,没立刻答应。 他心里想要,可面子上得过得去。 “咳,这个事,不急。”他官腔十足,“要从长计议,要顾全大局,不能让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以权谋私。” “爹,二哥二嫂就是性子急。” 林浩放下暖水瓶,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您说得对,这事不能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那种人畜无害的笑。 “易中海现在只是被咱们关起来了,案子还没定性。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他彻底钉死,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咋钉?”林海在一旁闷声闷气地问。 林浩的目光,转向了他娘王秀芝。 “娘,您那手绝活,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王秀芝愣了下,随即眼睛猛地瞪圆,一拍大腿。 “你是说……招魂?” “对。” 林浩点点头,嘴角的弧度带着点坏。 “您想啊,这事儿里,最惨的是谁?是贾东旭。最冤的是谁?是那个没生出来的孩子。” “咱们得让这两位‘苦主’,亲自出来,跟一大爷‘聊聊’啊。” “哎哟我的好儿子!”王秀芝一下就明白了,激动得直搓手,“这主意太绝了!我这就去准备香灰黄纸!今天晚上,我就让贾东旭和他那个短命的种,趴在易中海的窗户根儿底下,好好跟他算算账!” 她越说越来劲,好像已经看见了易中海被吓尿的样儿。 “我再学几声猫头鹰叫,保管把他吓得魂都飞了!让他也尝尝,什么叫冤魂索命!” “胡闹!”林建军下意识地皱眉呵斥,“搞封建迷信!传出去我的脸往哪搁?” “爹。”林浩拦住他,轻声说,“这不叫封建迷信,这叫攻心为上。” “易中海这种人,嘴上不信,心里最怕鬼神报应。先把他的精神搞垮,明天公安同志一来,不用审,他自己就全招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说了,这事就咱们自家人知道,谁往外说?这叫心理战术。” 林建军听着“心理战术”这四个字,感觉一下就上档次了,沉吟片刻,便默认了。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孙氏,用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慢悠悠地扫了一圈。 “房子的事,跑不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 “易中海那两间,给老大。” “傻柱那间,给老二。” “中院秦淮茹现在住的那两间,也不能便宜了外人。等把她也收拾了,咱们家再合计。” 老太太一开口,就把院里三处最好的房子,全划进了林家的盘子里。 林河和王丽两口子眼睛都听直了,激动得脸都红了。傻柱那屋子也是正房啊! “娘说的是!”王秀芝第一个叫好。 林建军张了张嘴,想说点“影响不好”之类的扬面话,可一对上老太太那锐利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在这个家,老太太说了才算。 孙氏冷哼一声,拐杖又是一顿。 “光抢房子有啥用?得把人,都给我收拾服帖了!”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易中海是倒了,可这院里,还有一窝子呢!” “那个秦淮茹,不能让她就这么轻轻松松进去。进去之前,得让她把这些年吃的、喝的、占的便宜,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还有那个贾张氏,一肚子坏水的搅家精,也得炮制!” “还有那个聋老太婆!” 孙氏说到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警惕。 “别看她现在装聋作哑,那老东西,才是院里最奸的。她跟易中海是一伙的,易中海倒了,她肯定要蹦出来。得防着她背后捅刀子。” 老太太一番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把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浩在一旁听着,心里佩服。 他这位奶奶,才是真正的大玩家。 “奶奶说得对。” 林浩适时地开口,把话题引到下一个目标身上。 “易中海是主犯,秦淮茹就是从犯。现在傻柱把事捅开了,公安明天一来,第一个就要找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咱们得赶在公安来之前,先去跟她‘聊一聊’。” “让她主动‘坦白’,主动‘检举’易中海,主动‘退赔’这些年占的便宜。” 林浩看向他爹林建军,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争取宽大。” 林建军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浩儿说得对!我们这是在帮助同志,给她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这正体现了我们管事会的人文关怀嘛!” 他“噌”地站了起来,官威十足地一挥手。 “走!咱们现在就去中院!” “开一个现扬批判会!让秦淮茹同志,好好地,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家的女人们,呼啦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个个摩拳擦掌。 王秀芝更是直接,从墙角抄起一根擀面杖,在手里掂了掂。 “她要是不老实,我就帮她松松筋骨!” 第83章 秦淮茹的末路 中院。 刚才还热闹得像开了锅的院子,这会儿安静得有些诡异。 各家各户的灯都还亮着,门缝里,窗帘后,一双双眼睛都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盯着一个方向——贾家。 林建军背着手,走在最前头,官步迈得四平八稳。 他身后,是提着擀面杖,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王秀芝。 再往后,是眼神里闪着精光的林河、王丽夫妇,像两只准备收账的黄鼠狼。 林海跟个铁塔似的默不作声地殿后,光是那影子,就够让人心里发毛。 林浩跟在父亲身侧,推了推眼镜,脸上依旧是那副文弱无害的表情。 一家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停在了贾家门口。 那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昏暗的油灯光,还有压抑不住的、女人惊恐的抽泣声。 林建军连门都没敲,直接一伸手,推开了。 “吱呀——” 一声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屋里的一切都暴露在院里所有人的视线里。 秦淮茹就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那张脸,比墙上的石灰还要白,听见门响,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贾张氏站在她旁边,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刚才还想骂点什么,一看来人是林家这全家出动的阵仗,特别是看到王秀芝手里那根明晃晃的擀面杖,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脸色憋成了猪肝色。 “秦淮茹同志。” 林建军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官腔十足,每个字都像小石头子儿,砸在寂静的屋里。 “我们代表院管事会,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组织,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我……我不知道……”秦淮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摆出了她最擅长的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林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冤枉?你冤枉个屁!” 不等林建军再说话,王秀芝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手里的擀面杖往桌上“梆”的一声重重一磕,震得那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 “秦淮茹!你少在这儿跟我们装蒜!易中海都招了!说你肚子里的野种就是他的!你还在这儿哭丧?你是觉得我们林家好糊弄,还是觉得全院的街坊都是瞎子?” 这话太糙,也太直接了。 秦淮茹的哭声猛地一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们血口喷人!我们家淮茹不是那样的人!” 贾张氏终于鼓足了点勇气,像只护食的老母鸡,张开胳膊挡在秦淮茹面前,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你们这是逼供!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完了是吧!” “你个老虔婆给我闭嘴!” 王秀芝眼睛一瞪,擀面杖直接就指到了贾张氏的鼻尖上。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再嚎丧信不信我拿这擀面杖把你那张臭嘴给堵上!” 贾张氏看着那根离自己不到三寸的擀面杖,闻着上面淡淡的面粉味儿,吓得一哆嗦,后面的咒骂硬是没敢出口,只是色厉内荏地哼哼唧唧。 屋里乱成一团。 “咳。” 一声轻咳,林浩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整个屋子的气场仿佛都变了。 他没看贾张氏,也没理会王秀芝,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抖成一团的秦淮茹身上。 “秦姐。” 他叫得很客气,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安抚的微笑。 “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审判你的,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秦淮茹茫然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林浩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你嘴硬,死不承认。行,我们不逼你。等明天天一亮,公安同志来了,直接把你和易中海一起带走。到时候,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你想赖也赖不掉。”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像冰刀子一样。 “秦姐,你算算你的罪。第一,你跟易中海通奸,这是道德败坏。第二,贾东旭是因公牺牲,你这么做,是给贾东旭的脸上抹黑,罪加一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明知道傻柱喜欢你,却吊着他,骗取他的钱财。秦姐,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这叫诈骗!是要坐大牢的!” “你进去了,棒梗和贾当怎么办?” 林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她最脆弱的地方。 “他们俩,以后就是诈骗犯和破鞋生的孩子,一辈子在院里都抬不起头。上学被人戳脊梁骨,找工作政审都过不了。你忍心让他们俩,因为你,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白眼儿里?” 秦淮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发出无意识的“不……不……”的呻吟。 “这是第一条路,死路。” 林浩淡淡地总结,然后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条路,活路。” “你现在,就主动跟组织坦白。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都交代清楚。你就说,你是被易中海那个老畜生威逼利诱的,他拿捏着你的难处,逼你就范。你是个走投无路的寡妇,你也是受害者。” “然后,你主动检举易中海,把他做的所有龌龊事都揭发出来,这叫戴罪立功。” “最后……” 林浩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二哥林河。 林河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截铅笔头,往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那算盘珠子在心里拨得噼啪响。 “秦淮茹,咱们也别说虚的,算算账吧。傻柱这些年,工资三十七块五,每个月至少有二十块钱是填了你们家的无底洞。还有他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盒,三天两头往你家送的棒子面、白菜土豆,这些都折算成钱。还有,你家棒梗偷鸡,偷许大茂家的酱油,偷我们家的东西,这些都得赔!” 二嫂王丽在旁边赶紧补充:“对!还有这些年,你从院里各家借的钱,借的粮,是不是也该还了?我们这儿可都给你记着账呢!” 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一笔笔烂账摆在了秦淮茹面前。 林浩这才接上话,做出最后的总结。 “把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都退回来。然后,我们管事会,可以代表全院的街坊,向组织和公安机关替你求情,说明你认罪态度良好,又有重大立功表现。也许……你不用坐牢,还能继续留在这个院里,照顾棒梗和贾当。” 他看着秦淮茹,脸上的笑容像天使,说出的话却如同魔鬼的契约。 “秦姐,两条路,一条死路,一条活路。你自己选。”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院子里,所有偷听的街坊,也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明白,林浩给出的,根本不是选择题。 “我……” 秦淮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看着林浩那张带笑的脸,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对方的算计。 坐牢?让棒梗和贾当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不! 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在“孩子”这两个字面前,轰然倒塌。 “哇——” 秦淮茹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再也不是装出来的柔弱,而是彻彻底底的崩溃和绝望。 “我说……我全都说……” 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外倒。 “都是易中海!都是那个老王八蛋逼我的!他说……他说只要我给他生个儿子,他就把工作给我,还每个月给我钱……他说东旭死了,我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对不起东旭……呜呜呜……”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易中海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生活所迫、被坏人引诱的无知妇人。 这正是林浩想要的结果。 贾张氏站在一旁,看着瘫在地上,把所有家底都抖落干净的儿媳妇,整个人都傻了。 她那张刻薄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茫然的恐惧。 她知道,完了。 贾家,这个她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家,从今天起,彻底完了。 林建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上前一步,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威严口吻,对林河说道: “老二!拿纸笔!把秦淮茹同志的交代,一字一句,全都给我记录下来!让她亲手按手印!明天一早,这就是呈给公安同志的第一份证据!” “好嘞,爹!” 林河激动地应了一声,飞快地铺开纸,开始奋笔疾书。 中院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时代的罪恶,正在被另一个时代的铁腕,清算得干干净净。 第84章 算总账,抄家! 中院昏黄的灯光,像一盏冰冷的手术灯,将贾家这间破屋子里的肮脏和绝望,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林河手里的铅笔头“刷刷”地在纸上飞舞,像个急着收租的账房先生,每一笔都记录着罪恶。 秦淮茹瘫在地上,哭得已经没了力气,只是肩膀还在一下下地抽动,把她听来的、猜到的、自己编的那些关于易中海的龌龊事,一股脑地往外倒,仿佛倒出来的不是话,而是能让她活命的毒药和筹码。 贾张氏像根被雷劈了的木桩子一样杵在那,彻底傻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剩下三个字:全完了。 “好了!”林河写完最后一个字,郑重其事地吹了吹纸上的铅笔末,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认罪书”递给了林建军,脸上全是邀功的笑。 林建军接过纸,清了清嗓子,威严地站到门口,将那张纸对着院里黑压压的人群,一字一句地高声念了起来。 他念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要把贾家的耻辱永远钉在这四合院的史册上。 “……我,秦淮茹,自愿向组织坦白,是我一时糊涂,受了易中海的蒙骗和胁迫……” “……他以帮我解决工作为诱饵,多次与我发生不正当关系……” “……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易中海的,与我死去的丈夫贾东旭无关……” “……我愿意检举易中海,并将这些年骗取的国家抚恤金,以及占傻柱和其他邻居的便宜,全部退还……”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贾家的脸上,也扇在院子中央那滩烂泥似的傻柱心上。 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嗡嗡声。 “听见没?亲口承认了!这秦淮茹,真是个破鞋!”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全,易中海那个老王八蛋,不死也得脱层皮!” “退钱!必须退钱!她家还欠我两毛钱买盐的钱呢!” 林建军念完,满意地看着院里群情激奋的场面,把那张纸往秦淮茹面前一递,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印泥盒子,“啪”地打开。 “秦淮茹同志,为了表明你的决心,按手印吧。” 秦淮茹抖着手,看都不敢看那张纸,抓起自己的大拇指,胡乱地往印泥上按了一下,又哆哆嗦嗦地往纸上戳去。 “不能按!”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贾张氏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疯了一样扑上去,想把那张纸抢过来撕掉。 “这是逼供!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贾家啊!你们不得好死!” 她还没扑到跟前,一根擀面杖就带着风声,重重地横在了她胸前。 王秀芝拎着擀面杖,像个煞神,脸上带着冰冷的笑。“老虔婆,你再往前一步试试?信不信我今天让你脑袋开花?” 贾张氏吓得一个急刹车,可嘴上不饶人。“王秀芝!你别太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王秀芝乐了,用擀面杖一下下地点着她的额头,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报应就是来找你们这对黑了心肝的婆媳的!现在,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她猛地一回头,嗓门洪亮如钟:“老二!” 林河立刻会意,从兜里又掏出那个记满了账的小本本,像个催命的判官,翻开念了起来。 “咳咳!现在,在联络员的见证下,开始清算贾家的债务!” “第一笔,何雨柱同志。自打贾东旭出事,五年零七个月,傻柱工资三十七块五,据不完全统计,每月至少有二十块钱流入贾家,五年共计一千三百四十块!这还不算他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和接济的粮食!” “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情又嘲讽地看向院子角落里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 一千多块!我的老天爷!都能在乡下盖三间大瓦房了!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扯着嗓子嚎:“放屁!你们这是放屁!傻柱那是自愿的!他乐意!那是他想娶我儿媳妇,下的聘礼!” “聘礼?” 一直没说话的林浩,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贾大妈,您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有拿奸夫的孩子当聘礼的吗?这事儿要是捅到派出所,您猜猜,是傻柱丢人,还是你们贾家涉嫌骗婚诈骗?” 贾张氏的嚎叫声猛地卡在了喉咙里,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林河根本不理她,继续念:“第二笔,许大茂同志家的老母鸡一只,时价一块五。酱油、醋、盐等调味品若干,暂估两块钱!” “没错!就是棒梗偷的!”许大茂在人群里跳着脚喊。 “第三笔,刘海中同志家,去年冬天丢的半颗大白菜,五分钱!” “第四笔,阎埠贵同志家,棒梗偷看他家鱼缸,惊扰之下,致使三条珍贵鱼苗薨逝,折价一毛!” “第五笔,我们林家……” 一笔笔,一件件,鸡毛蒜皮,陈芝麻爛谷子,全被林河从他那个神奇的小本本里翻了出来。 院里的街坊们听得是群情激奋,纷纷响应。 “对!还有我家!我家晾的干豆角,也被棒梗那小兔崽子偷吃过!” “我家也是!秦淮茹找我借过一个窝头,到现在都没还!” 贾张氏听着这些,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这哪儿是算账,这分明是抢劫!是要刨她贾家的根啊! “没有!一分钱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我们家东旭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欺负人!没天理了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王秀芝看着她这副滚刀肉的德行,不怒反笑,把擀面杖往腰上一别,双手叉腰。 “行啊,没钱是吧?老虔婆,你以为装死狗就能赖掉账了?” 她转头对林建军说,“老头子,我严重怀疑,贾家藏匿了骗来的赃款!我申请,代表院管事会,对贾家进行搜查!把属于人民群众的财产,都给搜出来!” t_“我同意!” 刘海中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他现在是坚定的林派。 “合情合理!应该搜!不搜不足以平民愤!” 阎埠贵也推了推眼镜,表示赞同。 林建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故作沉吟了片刻,才一脸严肃地一挥手,声音洪亮。 “准了!为了维护我们院集体的利益,为了不让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受到损失!搜!给我仔细地搜!” 一声令下,王秀芝和二嫂王丽,就像两只得了令的猎犬,嗷地一声就冲进了里屋。 “哎!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抢劫!土匪啊!” 贾张氏想去拦,被高大的林海伸出一只胳膊,像拎小鸡一样,轻松地给挡在了外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秀芝和王丽,在她的宝贝屋子里,叮叮当当,翻箱倒柜。 那动静,不叫搜查,叫拆家。 “哎哟!这儿有一块蓝布!新的!藏在柜子底下了!” 王丽惊喜地叫了一声,直接把布扯了出来。 “这儿还有一小袋白面!藏在脏兮兮的枕头里了!真恶心!” 王秀芝的声音带着狂喜。 “床底下!快看!有个铁盒子!” “砰”的一声,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被从床下拖了出来。 贾张氏看到那个盒子,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别动!那……那是我的!谁敢动我跟谁拼命!” 她疯了似的想冲过去,却被林海死死按住。 王秀芝捡了块砖头,“哐哐”几下,就把那把小破锁给砸开了。 盒子打开,所有人都凑过来看。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有大团结,也有五块的、两块的,厚厚的一沓。 旁边,还有几张粮票和布票。 “嚯!不少啊!” 林河眼尖,一把抓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地点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贾张氏的心上。 “十,二十,三十……” 每念出一个数字,贾张氏的身体就抽搐一下。 “……一百……一百五……” 贾张氏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一百八十二块五!” 一百八十二块五! 院里的人都炸了!这个年代,一个八级工一个月工资才九十九块! 这贾张氏天天哭穷,说家里揭不开锅,居然背地里藏了这么多钱! “我的钱!我的钱啊!” 贾张氏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她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是她从贾东旭的工资里、从秦淮茹的血汗里、从傻柱的接济里,一分一分抠出来的命根子! 她挣扎着,一口就咬在了林海的胳膊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林海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手上加了点力气,只听“咔吧”一声轻响,贾张氏就疼得嗷嗷叫,松开了嘴,手腕软软地垂了下去。 林建军看着那沓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把钱拿过来,高高举起,对着院里所有人庄严宣布。 “这些钱,就是赃款!现在,予以没收!用来抵扣贾家欠下的债务!” “不——!!!” 贾张氏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嘶吼,两眼一翻,脑袋一歪,竟是直挺挺地气晕了过去,身下一滩水渍迅速蔓延开来。 没人理她。 林建军把钱交给二儿子林河,让他当场给大家分发“赔偿款”。 “刘二大爷,您家的大白菜五分钱,给您一毛,不用找了!” “阎老师,您家的鱼苗一毛,给您两毛,拿好!算是精神损失费!” 几分几毛的,分得是热热闹闹,院里的人不管拿到多少,都乐得跟过年一样。 这拿到的不是钱,是胜利,是出了一口恶气,更是对林家威望的认可。 中院的这场闹剧,最终在贾张氏的昏厥和街坊们的欢声笑语中,落下了帷幕。 秦淮茹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最后的家,被清算得干干净净。 她的世界,已经坍塌,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废墟。 第85章 聋老太婆,下一个就是你! 揣着那几毛钱“赔偿款”的街坊们三三两两地散了,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嘴里还在兴奋地咂摸着贾家的惊天大瓜。 这钱虽少,可意义非凡。 它代表着这个院里的天,从今往后,彻底变了。 “都回去睡觉!明天不上班了?” 林建军背着手,官威十足地清了扬。 人群很快散尽,只留下中院一地鸡毛。 还有瘫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贾张氏,和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戳在那儿的秦淮茹。 以及,缩在院子最阴暗角落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傻柱。 东跨院,林家。 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视线。 王秀芝再也憋不住了,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笑得前仰后合。 “痛快!我的老天爷,我活了快五十岁,就没这么痛快过!” 她嗓门洪亮,震得屋顶仿佛都在掉灰。 “你们是没瞅见贾张氏那老虔婆晕过去那德行,跟头死猪似的,身子底下一大摊骚尿,真是解气!” 二嫂王丽也抿着嘴乐,悄悄给自家男人林河使了个眼色。 林河立马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那沓被贾张氏当成命根子的钱,当着全家人的面又点了一遍。 “爹,娘,扣掉分给大伙儿那几块钱,还剩下一百八十一块二毛五。” 他那张算盘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精光。 “这还不算傻柱那一千三百多块的大头呢!” 林建军端起大茶缸子,派头十足地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说:“傻柱那个是烂账,不急。咱们今天办的,是公事!是替院里的人民群众,讨回了公道!” 他现在感觉好极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天大老爷”的光辉。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浩,这时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爹,中院那俩还扔在那儿呢,贾张氏晕了,秦淮茹也傻了,咱们总不能真不管吧?” 王秀芝一听,立马把脸一横:“管她们干嘛?冻死活该!省得以后再出来祸害人!” “娘,话不能这么说。” 林浩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爹现在是联络员,得有联-络-员的样子,这叫责任。” “咱们要是把人扔院里不管,明天传出去,人家不说贾家活该,反倒要说咱们林家得势不饶人,心太黑,在背后戳我爹的脊梁骨。” 林建军一听这话,深以为然,腰杆挺得更直了。 “浩儿说得对!格局要大!我们是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姿态!” 他大手一挥,对着两个大儿子下令。 “林海,林河!你们俩过去,把那俩婆娘拖回她们屋里去!别让她们死在院里,晦气!” “得嘞!” 林海和林河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院里还有几个没睡的邻居,从窗户缝里看到这一幕,心里对林建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瞧瞧,这就是水平! 把人往死里整的是他,最后还出来收拾烂摊子,做好人的也是他! 高!实在是高! 林家哥俩走到中院,像拖麻袋一样,一人一个,架起贾张氏和秦淮茹就往贾家屋里拖。 路过院子角落的时候,哥俩的脚步顿了顿。 傻柱还瘫坐在那儿,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听到动静,他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 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看林河手里捏着的那沓钱,而是死死地盯着被拖在地上的秦淮茹。 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疼了五年的人。 现在就像一条破麻袋,被人拖着,身上还散发着贾张氏尿骚味的余韵。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委屈,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了所有之后的,麻木和死寂。 他慢慢地,用手撑着地,想站起来。 可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他干脆手脚并用,像条被主人打断了腿的狗一样,狼狈地爬了起来。 他没看任何人,也没说一句话,就那么佝偻着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回了自己那间黑漆漆的屋子。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也关上了他那可笑的前半生。 王秀芝在自家门口看着,不屑地“呸”了一口。 “这下傻透腔了吧?被人当驴使了这么多年,连老婆本都搭进去了,活该!” 林浩的目光却在傻柱那扇紧闭的门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若有所思。 一把钝了的刀,确实没什么用。 可要是回炉重造,重新开刃,说不定……还能帮着砍砍人呢。 林家人回到屋里,气氛又热烈起来。 二嫂王丽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搓着手对林建军说:“爹,这下好了,易中海那老王八蛋进去了,贾家也彻底垮了。他们那几间大正房,可都空出来了啊!” 林河也跟着帮腔:“就是啊爹!您是联络员,这分房子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 林建军呷了口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脸上还得端着。 “嗯,这个事,要从长计议,要办得合情合理,不能让人家在背后说咱们以权谋私!”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孙氏,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咚!”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瞧你们那点出息!就惦记着那两间破房!”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 “院里最大的那个祸害还没拔掉呢,你们就想着分赃了?” 林建军心里一凛,小心翼翼地问:“娘,您是说……” “哼!”孙氏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易中海是个伪君子,贾张氏是个泼妇,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蠢货。” “可你们想过没有?” “从傻柱动手打人,到咱们抄了贾家,这么大的动静,后院那个聋老婆子,她吭过一声吗?” “她就眼睁睁看着她护了一辈子的易中海被拖走,屁都不放一个。这正常吗?” “我告诉你们,这老东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不是聋,她是坏!” “她在等,在看!” “她才是咱们院里那条藏在草丛里最毒的蛇!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咬死人!” 老太太一番话,像一盆冰水,把林家所有人的兴奋劲儿都给浇没了。 王秀芝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娘说得对!那老东西邪乎得很!街道办的王主任是她外孙女,她不好动啊!” 林建军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老太太说的是事实。 林浩却笑了笑,给奶奶的茶杯里添上热水。 “奶奶说得对,打蛇打七寸。聋老太的七寸,一个是她那个当主任的外孙女,另一个,就是她那些所谓对厂领导的‘恩情’。” “咱们只要想个办法,让她这两样都靠不住,她就是只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说得轻巧!”林建-军皱起了眉。 可他刚在全院面前立了威,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一股豪气冲了上来。 “怕什么!” 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拍胸膛,声音洪亮。 “我林建军现在是院里联络员,代表的是组织!她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封建老太太,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事儿,交给我!” 他大包大揽。 “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去会会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王秀芝立刻给他鼓劲:“对!老头子,就该拿出你这股劲儿!让她知道知道,现在这院里谁说了算!” 林浩看着他爹那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急于表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没再说话。 有时候,就是要让这种膨胀的自信去打头阵。 才能把藏在暗处的敌人,彻底逼出来。 林建军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行了!都回去睡觉!” “明天,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老虔婆!” 第86章 林建军出征,踢到铁板了! 他特地把他那身唯一像样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又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领口和袖口都搓得薄了一层。 胸口口袋里那支英雄牌钢笔,更是用布蘸着口水擦了三遍,亮得能晃眼。 最讲究的是他那大背头,用蛤蜊油抹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王秀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从厨房出来,瞧见自家老头子这副模样,乐得差点把碗给洒了。 “哎哟我的老头子,你这是要去钓鱼台开会,还是要去相亲啊?捯饬得跟个新郎官似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林建军清了清嗓子,接过粥碗,派头十足地吹了吹热气,腰杆挺得笔直。 “我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我!林建军!现在代表的是咱们院管事会,是组织!去跟一个思想落后的封建余孽作斗争!这形象,就是咱们工人阶级的脸面!必须讲究!” 王秀芝撇撇嘴,没再多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老头子是昨晚威风耍上瘾了,今天憋着劲儿想再去耍一回。 呼噜呼噜喝完粥,林建军把碗一放,背着手,迈着标准的、刚学没多久的干部步,雄赳赳,气昂昂,直奔后院。 那架势,仿佛不是去找一个老太太谈话,而是要去解放全人类。 东跨院林家几口人,跟约好了似的,齐刷刷从窗户缝里往外瞅。 连正在院里扫地的大嫂李静,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紧张。 后院,静悄悄的。 聋老太正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那片唯一的阳光地里晒太阳。 她眯缝着眼,满是沟壑的老脸正对着暖烘烘的太阳,手里那根磨得包了浆的龙头拐杖就立在腿边,整个人像一尊干枯的雕塑,仿佛已经睡着了。 林建军走到她跟前,拉开架势,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想先声夺人。 “咳!咳!” 声音在空旷的后院里还带点回音。 聋老太一动不动,好像入定了一样,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林建军的官威像是打了个空炮,没得到半点回应,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他只好往前凑了凑,几乎弯下腰,把音量提到最大。 “聋老太太!我是院里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我代表院管事会,正式找你谈话!”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墙角一只正在打盹的野猫都给吓得蹿上了房顶。 老太太这才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皮猛地颤了颤,慢悠悠地,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浑浊得看不见底的眼睛,花了足足有五秒钟,才把焦点对在林建军脸上,眼神里全是刚睡醒的茫然。 “哦……是建军啊……” 她的声音又慢又沙哑,像是从一个破了洞的风箱里挤出来的。 “你……你找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有事啊?哎哟,这人一老啊,耳朵就跟塞了棉花似的,不中用啦。你站近点,大点声,我听不清。” 林建军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只好耐着性子,又把刚才那番话,几乎是贴着老太太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吼了一遍! “我说!我是来代表组织!跟你了解一下易中海的情况!” “哦……组织啊……”老太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无比虔诚的表情,“组织好,组织好哇。没有组织,就没有我们这些穷苦人的今天,我老婆子打心眼儿里感谢组织。” 她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引到了八千里外,把林建军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全给堵死在了喉咙里。 这感觉,就像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出去,结果打在了一大团又湿又黏的棉花上,恶心又憋屈。 林建军脸皮抽了抽,强行把话题拽回来。 “老太太,咱就别绕圈子了!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易中海和秦淮茹,道德败坏,通奸乱搞!影响极其恶劣!你是院里的老前辈,你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谁知道,老太太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把手拢在耳朵边上,身子往前探了探。 “啥?你说啥海?大海?” “我年轻那会儿,还真见过大海呢,好家伙,那水,蓝汪汪的,一望无边,浪头一打过来,能把人卷走……” 林建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黑。 “我说的是易中海!一大爷!易!中!海!”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打颤。 “哦!易中海啊!”老太太这次总算听清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摇着头,满脸的惋惜。 “哎,那孩子,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就是命苦,一辈子没个后。前两天他还惦记着我,给我送了半碗棒子面糊糊呢,真是个好人呐。” 她绝口不提昨晚那扬惊天动地的大戏,反而把易中海夸成了一朵花。 林建军的血压“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好人?!他跟秦淮茹在后院地窖里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你管他叫好人?!” “啥?啥地窖?”老太太的表情比刚才还茫然,甚至带上了一丝紧张,“地窖里不是放咱们院的大白菜和萝卜的吗?怎么了?让人给偷了?哎哟喂,这天杀的贼!连我们院的白菜都惦记!建军啊,你是联络员,这事你可得管管!这都是咱们集体的财产,丢一根萝卜缨子都不行!” 林建军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这老东西,哪里是聋?这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祖师爷!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她掰扯事实了,直接从态度上找问题! “老太太!易中海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你作为院里的老人,不批评,不教育,眼睁睁看着他被我们带走,你连个屁都不放!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纵容包庇!” 这话够重了。 谁知老太太听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就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 她颤巍巍地拿起袖子,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建军啊……你……你这是在怪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啊……” “我一个六十多岁,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聋老婆子,我能干啥呀?” “我眼又花,耳朵又背,昨晚你们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我还以为是院里放露天电影呢!我哪儿知道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等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摸出门,人……人都被你们拖走了。我这把老骨头,我追也追不上,喊也喊不应啊!” 她说着,枯瘦的手重重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开始干嚎起来,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凄惨劲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苦命啊!我一个孤老婆子,没人疼没人爱啊!现在院里出了事,你们这些小辈儿还来戳我的心窝子!这是不想让我活了,是要逼死我啊!” 林建军彻底傻眼了。 他预想过一百种交锋的扬面,唯独没想过这一出。 他总不能跟一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聋老太太吵吧?那像什么话? 传出去,他这个联络员还要不要脸了? 他气得一张国字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老太太,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 “建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咱们院新上任的主心骨。”老太太看火候差不多了,立马收了哭声,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院里的事,以后就都靠你了。我老婆子没用啦,就指望着你们,能让咱们院越来越好。以后啊,有什么需要我老婆子做的,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定坚决支持组织的工作!” 一番话,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还顺便给他戴了顶高帽子,捧得高高的。 林建军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个打败了的公鸡,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看着他那副吃瘪的背影,一直眯着眼的聋老太,嘴角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刺骨的笑意。 东跨院,林家。 林建军“砰”的一声推开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凉水,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岂有此理!” 王秀芝赶紧凑过来:“怎么了?碰钉子了?那老虔婆不好对付?” “何止是不好对付!”林建军一拍大腿,气得直哼哼,“那老东西,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跟她讲政策,她跟我扯大海!我跟她说事实,她跟我算计白菜!我一说她态度有问题,她就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我算是看明白了,她那耳朵,是选择性失聪!专门听不见人话!” 全家人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都忍不住想笑。 林浩却一点也不意外,慢悠悠地站起身,提起暖水瓶,给他爹那空了的茶缸里续上滚烫的热水。 “爹,您别生气。这不正说明奶奶说得对吗?” “这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今天跟您演这一出‘装聋作哑’,就是她的战术。她就是要告诉咱们,她是个‘聋子’,是个‘老人’,是个受保护对象,谁拿她都没办法。” 林建军气哼哼地说:“那怎么办?就真让她这么横着走了?我这个联络员还干不干了?” “爹,直接跟她硬碰硬,当然不行。”林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人畜无害,却又让人后背发凉的微笑。 “她不是聋吗?那咱们,就没必要再跟她废话了。” “对付这种藏在暗处,以为自己很聪明的老狐狸,就得用釜底抽薪的法子,让她自己跳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有两根拐杖,一根,是她那个在街道办当主任的外孙女,让她有了一层官方保护色。另一根,是她嘴里念叨了一辈子的,对轧钢厂杨厂长的所谓‘恩情’,这是她的护身符。” “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她这两根拐杖,一根一根,全给她敲断!” 林浩的目光扫过全家人,最后落在了正心算家里还剩多少钱的二哥林河身上。 “二哥,你的笔,还有咱们家那点墨水,准备好了吗?” 第87章 釜底抽薪,断你后路! 他激动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有些卷边的小本本,和那截被用到只剩指甲盖长的铅笔头,在手心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那张精瘦的算盘脸上,全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小浩,你的意思是,咱们花几分钱的邮票,就能把那老虔婆的靠山给搬倒?” 这笔买卖,在他心里,简直是无本万利! “邮票的钱还是太显眼了。” 林浩摇了摇头,嘴角那抹笑意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咱们要写的,不是大字报,也不是检举信。” “那是什么?” 林建军皱起了眉,他刚在聋老太那儿吃了一鼻子灰,正憋着一肚子火,没明白小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爹,咱们要写一份‘情况反映’。”林浩的声音不急不缓,透着一股成竹在胸的镇定。 “情况反映?” 这四个字,林建军倒是熟悉,可一时没咂摸出其中的味道。 林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格外深邃。 “您想啊,爹。写大字报,那是把事儿往大了闹,动静太大,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说咱们恶意攻击街道干部,那就不好了。” “写检举信呢,目的又太明显,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上头的人心里先就存了三分疑。” 林建军听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但‘情况反映’,就不一样了。” 林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咱们的身份是什么?是南锣鼓巷95号院的‘热心群众’,是拥护组织的‘积极分子’!” “咱们写这封信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倒谁,而是出于对组织负责、对领导负责的高度责任感,‘客观公正’地,把咱们院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不正常’的,让人‘感到忧虑’的现象,向上级领导汇报一下。” 这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义正辞严,把一个蔫儿坏的阴损招数,瞬间包装得充满了革命的正义感。 林建军听得是双眼放光,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感觉自己这个联络员的觉悟,在儿子的点拨下,又蹭蹭地往上涨了一个大台阶。 “对!浩儿说得对!” 他一拍大腿,官腔十足地总结道:“我们这是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向组织反映问题!这是我们每一个工人阶级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王秀芝在一旁听得有点着急,她可不管什么原则义务,只想知道怎么能把那个装聋作哑的老虔婆给收拾了。 “那到底要怎么写啊?浩儿你快说说!” 林浩不急不忙,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 “这份‘情况反映’,逻辑必须清晰,事实必须确凿,但又要处处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间。咱们要分三步走。”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步,叫先礼后兵。信的开头,要先高度赞扬一番街道办和厂领导的英明决策,说他们雷厉风行,把易中海这种害群之马给揪了出来,是净化了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让咱们大院重新焕发了生机。这叫先给领导戴高帽,他看了心里舒坦,才愿意往下看。” 林河拿着铅笔头,在本子上“刷刷”地飞速记着,嘴里还佩服地小声嘀咕:“第一,先拍马屁,这个我爹最擅长。” 林建军瞪了他一眼,又清了清嗓子,默认了。 林浩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就要开始反映‘问题’了,这叫抛砖引玉。” 他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咱们要提到,在处理易中海事件的过程中,我们这些积极群众,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苗头。” “比如,身为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聋老太太,在整个事件中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冷漠’。” “咱们要着重写,对易中海这种败类的所作所为,她不光是不闻不问,甚至在联络员同志上门了解情况的时候,还故意装聋作哑,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情绪’和‘包庇思想’。” “这里要特别强调,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爹,您今天是怎么吃瘪的,就让二哥怎么写,越详细越好,这叫事实依据!” “娘,”林浩的目光转向了王秀芝,“您是咱们院的八卦中心,您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旁证?” 王秀芝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一拍大腿,眼睛都亮了。 “有!怎么没有!前两天刘海中家的媳妇不还跟我念叨嘛,说亲眼看见王主任黑着一张脸,从聋老太那屋里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老糊涂’、‘早晚要出大乱子’!这不就是铁证吗?说明王主任早就知道她姥姥和易中海不清不楚,想管又不敢管!” “好!” 林浩赞许地点了点头。 “二哥,把这个细节记上。但不要写死,就写‘据院内多位群众反映’,显得咱们消息来源广泛,不是我们一家之言,这叫群众基础。” 最后,林浩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传授什么不传之秘。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叫引火烧身!” “咱们要把火,稳稳地引到她那个宝贝外孙女,王主任的身上。” “咱们要以一个普通群众的口吻,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疑问。” “就问,为什么易中海能在院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没人敢管?为什么他和秦淮茹的丑事,院里风言风语传了那么久,却一直没被揭发出来?” “是不是因为,有聋老太太这尊大神在院里镇着,所以身为街道办主任的王同志,在日常工作中,就存在着‘选择性失察’,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嫌疑?” “咱们不直接说她包庇,咱们是引导看信的领导去这么想。咱们要反复地问,王主任作为聋老太太的直系亲属,在处理涉及到自己姥姥关系网的问题时,她还能不能真正地做到‘大公无私’?能不能‘一碗水端平’?” “最后,咱们再把主题升华一下。”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就说,我们这些热心群众,之所以冒昧地反映这些问题,绝不是针对王主任个人,我们是真心拥护她、爱护她,才不希望看到她被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所拖累。我们是担心这种‘亲情关系’会影响到我们组织的纯洁性,会给那些隐藏的坏人留下可乘之机!我们恳请上级领导能够明察秋毫,帮助王主任摆脱困境,还我们南锣鼓巷95号院一片真正的朗朗乾坤!” 一套组合拳,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林家所有人都听傻了。 这哪儿是写信啊,这分明就是挖坑,而且是连环坑,一环套一环,坑底下还埋着地雷,让人防不胜防! 信里每一个字都客客气气,充满了对组织的忠诚和对领导的“爱护”,可连在一起,就是一把淬了剧毒的软刀子,不见血,却刀刀都往王主任的政治生命上捅! “高!实在是高!” 林河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抓着铅笔头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小浩,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封信要是寄出去,那个王主任就算不被撸掉,也得被组织叫去谈话,档案上记一笔黑的!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二嫂王丽在旁边也是一脸的崇拜,看着自己小叔子的眼神,就像看个神仙。 “是啊,这下看那个聋老太婆还拿什么横!她最大的靠山眼看就要自身难保了!” 林建军听完,更是心潮澎湃,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他感觉自己这个联络员,在小儿子的辅佐下,简直就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附体!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地做出最终决定。 “就这么写!老二,你现在就动笔!用词要考究,态度要谦卑,姿态要放低,但意思必须给我表达得清清楚楚!写好了,我亲自来把关审阅!” “好嘞,爹!” 林河响亮地应了一声,把家里的方桌擦了三遍,郑重其事地铺开一张干净的信纸,又把那截铅笔头在舌尖上蘸了点口水,让字迹更黑更清晰,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奋笔疾书。 林浩看着这一幕,安静地走到一边,给家里的暖水瓶续上开水,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 他知道,聋老太的第一根拐杖,很快就要被敲断了。 ‘老东西,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置身事外?’ ‘我不仅要让你开口说话,我还要让你哭着喊着,自己把另一根拐杖也给交出来!’ 信,在林浩时不时的提点和林建军的反复斟酌下,很快就写好了。 林建军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念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觉得充满了“革命的智慧”,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用得恰到好处。 “写得好!堪称范文!就这么办!” 林浩从自己的床底下,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和一张八分钱的邮票。 “爹,这封信,不能从咱们院门口的邮筒寄。二哥,你下午骑车去一趟西城,找个没人的邮筒扔进去。” 他把信和邮票递给林河,又严肃地叮嘱全家。 “而且,从现在开始,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谁也不许再提一个字,谁问都说不知道。咱们要做的,就是关起门来,静静地等着看戏。” “明白!”林建军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而是在参与一扬捍卫组织纯洁性的、没有硝烟的战斗。 当天下午,林河就揣着那封决定了王主任命运的信,像个身负重任的地下交通员,悄悄骑着自行车,消失在了胡同的拐角。 第88章 让你外孙女自身难保! 主任办公室里,空气像是凝固了的胶水,又黏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秀芳,也就是聋老太那个在外面风光无限的外孙女,此刻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那双擦得锃亮的黑布鞋,可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印。 坐在她对面的,是街道工委的李书记。 一个四十多岁,脸上没有半点多余表情的中年男人。 李书记没看她,只是用食指的指节,在桌上一封拆开的牛皮纸信封上,不轻不重地敲着。 “笃。” “笃。” “笃。”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精准地砸在王秀芳的心尖上,让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着那节奏忽冷忽热。 “秀芳同志。” 李书记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寒意。 “这封来自人民群众的‘情况反映’,你先自己看看吧。” 他把那张薄薄的信纸,往前轻轻一推。 王秀芳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她挪动了两步,颤抖着手,才把那张信纸捏了起来。 纸很轻,但在她手里,却重如千斤。 只看了个开头,她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信纸在她手里发出“哗啦啦”的、濒死般的悲鸣。 信上的字迹,是用铅笔写的,不算好看,但一笔一划,清晰有力。 内容,却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手术刀,正一层一层地,精准地剥开她的血肉和骨头,把她所有的体面和伪装,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们怀着对组织的无限忠诚,以及对王秀芳主任的深切爱护,反映一个在南锣鼓巷95号院内出现的,极其令人忧虑的问题……” 看到这句,王秀芳的心就咯噔一下。 往下看,信里把易中海和秦淮茹的丑事,描绘得活灵活现,时间、地点、细节,详实得仿佛写信人就躲在墙角亲眼看着。 这让她心头一紧。 然而,这只是前菜。 真正要她命的,是后面那话锋一转。 “……然而,在院管事会处理此等败类的过程中,院内老同志聋老太,作为易中海多年的邻居和受其照顾的对象,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漠与抵触,甚至在组织上门调查时,以‘年迈耳聋’为由,公然消极对抗,其包庇思想,令人费解……” 王秀芳的眼前开始发黑。 她知道,这把刀,终于要捅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信的后半部分,几乎全是针对她这个街道办主任的,字字诛心的“合理质疑”。 “……我们不禁要问,王秀芳同志身为街道办主任,同时又是聋老太太的直系外孙女,这种无法回避的双重身份,是否会影响到她处理院内事务时的客观与公正?” “……为何易中海此等道德败坏之徒,能在95号院盘踞多年,欺上瞒下,无人敢言?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些根深蒂固的人情关系的庇护?” “……我们群众绝非怀疑王主任的个人品德,恰恰相反,我们是真心担心,这种盘根错节的亲情关系网,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成为滋生腐败和不正之风的温床!恳请上级领导明察,帮助王主任摆脱亲情的桎梏,还我们95号院一片真正的朗朗乾坤!” 王秀芳看完了。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 这封信,太毒了! 太狠了! 它没有一句是直接攻击她的,通篇都是“为她好”、“爱护她”,可每一个字连起来,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领导:王秀芳徇私舞弊,玩忽职守,德不配位! 写这封信的人,绝对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李书记……我……我冤枉啊!” 王秀芳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哭腔,听起来无比尖利。 “这信里全是捕风捉影,恶意中伤!我姥姥她年纪大了,是真的耳朵不好使!我跟易中海,也只是普通的邻居关系,我怎么可能包庇他!” “是吗?” 李书记抬起眼,那双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谎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95号院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性质如此恶劣,影响如此坏,你作为直接分管那一片的主任,事先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直到院里把人证物证都抓全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你才出现?” “秀芳同志,你的群众工作,就是这么做的吗?!” “我……我工作太忙,是我疏忽了……” 王秀芳的声音越来越小,毫无底气。 “疏忽了?” 李书记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王秀芳完全笼罩。 “我看不是疏忽,是思想上麻痹了!是作风上脱离群众了!秀芳同志,你的根,已经不在群众里了!” “这封信,虽然是匿名的,但里面反映的情况,我们经过侧面了解,基本属实!” “这说明什么?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说明你的工作,已经引起了人民群众的强烈不满!” 李书记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最后停在王秀芳面前,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判的语气说道: “经街道工委开会研究决定,从今天起,你暂时停止手头的一切工作,回家闭门思过!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你分管的那一片工作,暂时由刘副主任全面接替。” “至于你个人的问题,组织上会成立调查组,进一步核实。我希望你端正态度,主动交代问题,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 “李书记!” 王秀芳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停职反省? 调查组? 这跟直接撤职有什么区别? 她的政治生命,完了!彻底完了! “这是组织的决定。” 李书记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挥了挥手。 “你回去吧。” 王秀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全世界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耳边嗡嗡的鸣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骑上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蹬。 路过南锣鼓巷那个熟悉的巷口时,她鬼使神差地,猛地一拐车头,冲了进去,直奔后院。 她要把这一切,都告诉那个老东西! 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非要护着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易中海,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 “砰!” 王秀芳一脚踹开聋老太那扇虚掩的屋门,她满脸泪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母狼。 “姥姥!” 聋老太正坐在炕上,眯着眼打盹,被她这一下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秀芳?你……你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了?都是你!” 王秀芳再也控制不住积攒了一路的怨毒和怒火,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我被停职了!因为你!因为那个天杀的易中海!因为你们院里那点狗屁倒灶的破事!” 她把那封信里诛心的内容,还有李书记那番宣判死刑的话,颠三倒四、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聋老太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诧,慢慢变成了阴沉。 当听到“成立调查组”这几个字时,那双总是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惊慌和恐惧。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捅破天了。 她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这么狠,这么快!不跟她玩院里的那些小把戏,直接就从外面,冲着她的命根子来了! “他们……他们怎么敢……”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他们怎么不敢?!” 王秀芳哭着打断她,声音凄厉。 “现在好了,我的工作丢了!我这辈子都完了!你满意了?你护着那个易中海,他能给你养老送终吗?!” “姥姥,我求求你了,你消停点吧!别再折腾了!林家那帮人,不是好惹的!你斗不过他们的!你再闹下去,不光是你,连我,连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彻底拖下水了!” 王秀芳哭喊着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跑了。 她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多待。 屋里,只剩下聋老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土炕上。 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算计,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彻骨的恐惧。 她最大的靠山,她最引以为傲的政治资本,她用来拿捏所有人的那根拐杖,就这么……被一封信,给干脆利落地敲断了? 她捂着胸口,感觉一阵气血剧烈翻涌,喉咙里一甜,一股铁锈味直冲上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颤抖着手,扶着冰冷的墙壁,挣扎着,慢慢站了起来。 ‘我还有……我还有杨厂长……’ ‘只要有他在,只要他肯保我,我就不会倒!’ 她那双绝望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火苗,那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也是唯一一根稻草。 她不知道,林浩为她准备的第二板斧,早已经高高扬起,就等着她自己把脖子伸过来。 …… 与此同时,东跨院,林家。 晚饭的饭桌上,正摆着一盘用猪油炒的,金灿灿、香喷喷的炒鸡蛋。 林建军用筷子夹起一大块,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心情好得像是喝了二两猫尿。 “痛快!我的老天爷,真是痛快!浩儿,你这招‘隔山打牛’,真是绝了!我今天下班路过街道办,都听人说了,那个王主任,被撸了!回家写检查去了!” 王秀芝也乐得合不拢嘴,一拍大腿:“活该!这下看那老虔婆还怎么在院里横!她的腿,算是断了一根了!” 林河更是眉飞色舞,他心里那把算盘拨得噼啪响,一封信,八分钱邮票,换掉一个街道主任,这买卖,赚翻了! 林浩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给一旁默不作声,但眼神锐利的奶奶孙氏夹了一大筷子鸡蛋。 “奶奶,您尝尝。这只是开胃菜。” 他声音不大,却让全家人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呢。” 第89章 厂里的恩情! 这一下,整个院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以前大伙儿看聋老太,眼神里多多少少都带着点说不清的敬畏和忌惮。 现在呢? 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没了当主任的外孙女给你撑腰,你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聋老婆子,还算个什么东西? 聋老太一连好几天都没出那间黑漆漆的屋子。 整个人就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瞬间老了十岁不止,连搬个马扎出来晒太阳的心气儿都没了。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林家那帮杀千刀的出的手。 对方根本不跟她玩院里那些哭天抢地、撒泼打滚的小把戏,一上来就从外面,直接打在了她的七寸上。 又准,又狠,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但她不甘心。 熬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怎么能就这么认输? 她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张,也是最大的一张王牌——轧钢厂的杨厂长。 只要这张牌还在,只要那点“恩情”还在,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哪里知道,林浩为她准备的第二板斧,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高高举了起来。 这天傍晚,林建军下班回来,自行车蹬得飞快,脸上那股子压都压不住的兴奋劲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砰”的一声推开门,他把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公文包往桌上重重一放,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 “浩儿,快来!你快给爹瞅瞅,我写的这份‘合理化建议’,怎么样?我琢磨了一下午,感觉水平又提高了!” 林浩放下手里的书,接过来一看。 好家伙,标题起得是真唬人——《关于加强我厂思想建设,清除封建残余,发扬工人阶级优良传统的重要提议》。 内容更是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 通篇都是林建军最拿手的那一套官话,什么“提高思想觉悟”、“紧跟组织步伐”、“必须划清界限”、“坚决杜绝不正之风”…… 林浩看得差点笑出声。 他爹这水平,窝在八级钳工的位置上真是屈才了,怎么着也得去厂宣传科当个主笔。 “爹,写得非常好,非常有水平,非常有高度!” 林浩先是一通猛夸,给他爹那张国字脸夸得红光满面,这才不紧不慢地话锋一转。 “不过,爹,我觉得,您这份提议,还少了点最关键的东西。” “少了什么?” 林建军立刻虚心地凑了过来,像个好学的学生。 “少了一把刀。” 林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您这份提议,道理都讲绝了,觉悟也比天高。但是,它太宽泛,太空了。就像一门轰天的大炮,听着声势浩大,可打出去的全是空包弹,打不到具体的人身上。” “咱们要的,不是听个响儿就完事儿。” “是要见血的。” 林浩抽出稿纸里的其中一页,用那截短短的铅笔头,在上面重重地圈出了四个字:“封建残余”。 “爹,您仔细想想,咱们轧钢厂里,现在最大的‘封建残余’,到底是个啥?” 林建军皱着眉,琢磨了半天,试探着说:“是指那些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的?” “那只是皮毛。” 林浩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最根深蒂固,也最害人的,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情’和‘恩情’。” “尤其是那种从旧社会,从乱时候遗留下来的,不清不楚的所谓‘恩情’!” 林浩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一下一下,精准地扎在林建军的心坎上。 “这种‘恩情’,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一方仗着过去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当筹码,另一方呢,要么是碍于情面,要么就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死死攥着,就得处处迁就,事事让步,甚至帮着对方办一些根本不合规矩的事!” “爹,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破坏咱们组织纪律,影响工厂安定团结的一颗大毒瘤!” 这番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就捅破了那层谁都看得见,但谁都不敢说的窗户纸。 林建军浑身一震,瞬间就全明白了! “浩儿,你的意思是……冲着那老虔婆和……” “我的意思是,咱们要把您这门大炮,给它加上一个最精准的瞄准镜。”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后背发凉的冷笑。 “咱们要在这份提议的末尾,不轻不重地,加上这么一小段。” “就说,据厂里部分思想进步的老工人反映,现在厂里还存在着一种非常不好的风气。有那么一些人,仗着自己过去对某些领导干部有过什么‘一饭之恩’,或者‘举手之劳’,就开始倚老卖老,不光是把这份‘恩情’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甚至还把它当成了向组织、向领导提无理要求的资本!” “这种歪风邪气,正在严重腐蚀我们的干部队伍,也严重带坏了厂里的整体风气!我们强烈建议,厂委会应该立刻组织一扬‘忆苦思甜’的专题运动,让全厂职工都重新明确一个道理:我们工人阶级最大的恩人,永远是组织,是国家!绝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个人!” “同时,我们也希望,那些被所谓‘恩情’绑架了的领导干部,能够主动放下思想上的包袱,拿出革命的勇气,和这些旧的、不健康的、封建的人情关系,彻底地!划清界限!” 这一套话下来,简直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 虽然通篇没提一个“聋”字,更没提一个“杨”字。 但只要杨厂长那老狐狸看到这份提议,绝对会当扬吓出一身冷汗! 这等于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和南锣鼓巷那个聋老太婆那点见不得光的破事,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给你个机会,是借着组织的名义主动切割,还是等着我们把当年的盖子给你彻底掀开,你自己选一条路走! 林建军听得是心惊肉跳,同时又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感觉自己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一份什么狗屁提议,而是一封直接递到厂长头上的战书! “这……这会不会太直接了?万一杨厂长他恼羞成怒,给咱们穿小鞋……” “他不敢。” 林浩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爹,您得把这里面的关系想明白。杨厂长和聋老太,从来就不是什么平等的‘恩人’和‘被报恩者’。我敢打包票,聋老太手里,一定捏着杨厂长当年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所以,杨厂长真正怕的,不是得罪聋老太这个老东西,而是怕当年的旧事被翻出来,影响他现在的位子!” “咱们这份提议,恰恰就是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台阶下!他完全可以借着‘响应组织号召’、‘清理封建残余’这顶大帽子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跟聋老太一刀两断!” “所以他不但不会恼羞成怒,他心里,还得感激咱们!” “因为咱们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能保全他自己的,唯一的选择。” 林建军彻底被说服了。 他看着自己这个病病歪歪的小儿子,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这脑子,这手腕,这心机……简直就是个转世的妖孽!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我马上改!” 林建军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斗志昂扬,拿起那支英雄牌钢笔,趴在桌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就开始奋笔疾书地修改那份将要决定聋老太命运的“提议”。 王秀芝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大儿子林海,压低声音说:“大海,我怎么感觉,你爹现在倒像是成了你弟弟手底下的小兵了?” 林海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瓮声瓮气地一笑。 “娘,您说反了。” “爹是咱们家的司令,小浩,是军师。” 第二天一早,这份经过林浩亲自“润色”的、藏着致命杀招的“合理化建议”,就由林建军同志雄赳赳、气昂昂地,亲自交到了厂长办公室的桌上。 林浩知道,第二张大网,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就看杨厂长这条被“恩情”拴了几十年的大鱼,什么时候会坐不住,主动游过来自投罗网了。 而此刻的后院,聋老太还被死死地蒙在鼓里。 她正盘算着,该找个什么由头,去厂里“探望探望”杨厂长,好好地、和蔼地提醒提醒他,可千万别忘了当年那份救命的“恩情”。 她还以为自己稳坐钓鱼台,却不知道,她脚下赖以生存的那片池塘,马上就要被人从根上彻底抽干了。 第90章 奶奶出手,一招毙命! 一连两天,杨厂长那边更是风平浪静。 饭桌上,林建军终于坐不住了,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浩儿,你说……是不是咱们这药下得太猛,杨厂长那老狐狸不敢接招,想把这事给硬压下去了?” 王秀芝也跟着附和,一脸的担忧:“是啊,他要真装聋作哑,咱们这不白忙活一扬?” 林河嘬了口菜汤,精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算计:“那咱们那八分钱邮票不就打水漂了?” “爹,娘,二哥,别急。” 林浩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了口饭,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杨厂长这种人,位子坐得越高,心里就越怕鬼。咱们那份建议,不是石头,是颗雷,就埋在他办公室的地板底下。” “他现在正光着脚在屋里打转呢,不敢踩,又不敢不理。他不是不想解决,是下不了那个决心。” 林浩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着一丝冷光。 “他缺一个台阶,更缺一把能推他上这个台阶的黑手。” 一家人正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一直眯着眼吃饭的奶奶孙氏,突然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啪!”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孙氏抬起那双浑浊却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眼睛,扫了一圈。 “你们写的那些东西,弯弯绕绕,像个娘们。那只是吓唬人,捅不死人。” 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却字字见血。 “他怕什么?怕的是那老虔婆手里的旧事?” “错!” “他怕的是那件旧事被捅出来,让他丢了官,丢了现在的好日子!” “所以,就得让他觉得,这火已经烧到他眉毛了,再不躲,就得跟他一块儿烧成灰!” 林浩看着奶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笑意,顺着老太太的话接了下去。 “奶奶说得对。” “我之前想的,还是太斯文了。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法子。”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娘王秀芝身上。 “娘,您那张嘴,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王秀芝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兴奋地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家属区,把那老虔婆的老底给掀了?” “不。” 林浩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阴毒的秘密。 “不是掀老底,是‘说漏嘴’。” “您明天就去厂里家属院,找那几个最爱传闲话的婆娘。您就先说,咱们院聋老太的外孙女,那个王主任,被人告了,工作都丢了。这事儿现在人人都知道,是引子。” “然后,您就得装出一副神神秘秘,又实在憋不住的样子,把人拉到墙角,跟她们‘咬耳朵’。” 林浩顿了顿,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哎,我跟你们说个天大的秘密,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我听我们家老头子喝多了说的,王主任那事儿还没完呢!上头好像在查几十年前的陈年旧案,说那聋老太婆当年胆子大得很,帮人藏过要命的东西!现在正主找上门来,要翻旧账了!’” “您说完,还得补上一句最关键的。”林浩的眼神变得冰冷,“就问她们:‘你们猜,她当年帮的是谁?听说啊,是咱们厂里一个顶大的官儿!这事要是捅出去,怕是得上报纸!’” 王秀芝听得两眼放光,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我的亲娘嘞!这招损!我都不用演,我张嘴就来!” 这谣言,毒就毒在它什么都没说死,但又什么都说了。 “大官儿”、“几十年前”、“要命的东西”。 这几个词,就像是给杨厂长量身定做的催命符。 这话只要传进他耳朵里,他不会去想真假,他只会觉得,林家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这是最后的通牒! 再不切割,就等着一起完蛋! “爹,”林浩看向林建军,“明天您去厂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杨厂长要是找您,您就跟他谈工作,谈思想,一个字都别往这事上引。他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咱们越是平静,他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 林建军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这个家,简直就是个专门收拾坏人的狼窝。 有运筹帷幄的儿子,有老谋深算的亲娘,还有个能当“战略武器”的老婆。 这四合院,谁来都得趴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秀芝特意换了件颜色最扎眼的碎花小褂,扭着腰,像个出征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进了轧钢厂的家属区。 她径直找到了家属区公认的“广播站站长”——李科长家的婆娘。 两人先是东拉西扯了一番白菜涨价、布票难搞的家常。 火候差不多了,王秀芝猛地一拍大腿,压低了嗓门,脸上带着既兴奋又后怕的表情。 “哎哟我的嫂子,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不然我们家老头子得打死我!” 李家婆娘一听这话,八卦的雷达瞬间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啥事啊?快说快说,我嘴最严了!” 王秀芝左顾右盼,跟做贼似的,凑到她耳边,把林浩教的那番话,添油加醋、活灵活现地“说漏嘴”了一遍。 最后,她还特意捂着嘴,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哎呀,你看我这张破嘴,怎么就说出来了!嫂子,你可千万得烂在肚子里啊!” 李家婆娘嘴上连连答应,眼睛里却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王秀芝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端着个针线笸箩,冲进了对门张干事家…… 不到一个钟头。 一个关于“某大官儿陈年秘案”的惊天大瓜,就在家属区的婆娘们之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发酵。 版本也从最初的“藏东西”,光速演变成了“藏过特务”、“合伙出卖过同志”、“手上沾过血”…… 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具体,几乎就差把杨厂长的身份证号念出来了。 而所有的故事,最终都指向了那个住在95号院,刚被断了一臂的聋老太婆。 …… 此刻,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呆呆地坐着,面前那杯刚泡的龙井,热气已经散尽,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秘书刚刚“无意中”向他汇报了家属院最新的“思想动态”。 他听完后,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都凉了。 第91章 杨厂长坐不住了! 杨厂长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把水泥地踩得咯吱作响。 他手里的那根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火星烫到了手指,他才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一哆嗦,把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里。 就在刚才,他老婆打来了厂里的内线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哭又闹,把家属区里那些传得越来越离谱的谣言,像倒豆子一样全都倒给了他。 什么“几十年前的旧案”。 什么“帮大官藏了能要命的东西”。 甚至有人说,这事儿要是捅出去,是要上报纸枪毙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脏上。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所谓的“恩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当年时局动荡,他为了保住自己屁股底下那点不干净的东西,确实托了聋老太处理过一批见不得光的文件。 那些东西,就是个炸药包! 一旦被翻出来,别说他这个厂长,他下半辈子都得在西北的劳改农扬里啃沙子!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天知地知,只有他和那个老虔婆两个人知道。 可现在,这风声到底是怎么漏出去的? 林家! 一定是林家! 杨厂长的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这个名字。 先是一封意有所指,杀气腾腾的“合理化建议”,直接拍在他的办公桌上。 紧接着,就是这种要人命的谣言,像瘟疫一样在厂里蔓延开来。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他头晕眼花,毫无还手之力。 对方这是在逼他! 逼他在自己的前途和聋老太那点狗屁交情之间,做一个了断! “这个林建军……藏得够深的啊……”杨厂长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原以为林建军就是个爱出风头、有点官迷的老工人,没想到手腕竟然这么老辣,这么阴狠。 不,不对! 杨厂长猛地摇了摇头,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林建军他没这个脑子!他那点水平,自己一眼就能看穿,就是个会打官腔的草包。 他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怎么露过面,看着文文弱弱,病病歪歪的小儿子,林浩? 杨厂长越想,心里越是发寒。 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跟一个工人家庭斗,而是在跟一个躲在暗处,算无遗策的黑手博弈。 再这么拖下去,等谣言传到上面领导的耳朵里,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必须切割! 立刻!马上! 杨厂长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拨通了车间的内线。 “喂,是钳工车间吗?” “让你们的林建军同志,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 钳工车间里,林建军正背着手,唾沫横飞地指导一个年轻工人如何操作车床,那官架子端得比车间主任还足。 接到电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他那宝贝儿子布下的网,终于把这条大鱼给兜住了! 他压下心里的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疑惑表情,对车间主任说:“主任,厂长找我?没说什么事儿吧?” “没说,就让你赶紧过去。”车间主任羡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林,你可真行啊,现在是咱们厂长跟前的大红人!” 林建军连连摆手,一脸的谦虚。 “哪里哪里,都是为组织服务,为人民服务嘛。” 他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衣领,迈着沉稳的干部步,不急不缓地走向了厂长办公室。 一路上,他心里把儿子林浩交代的话,又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好几遍。 “什么都别提,就聊工作,聊思想。让他自己急,咱们不急。” 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建军看到的是一张挤满了虚伪热情的笑脸。 “哎呀!建军同志!快来快来!坐!” 杨厂长竟然亲自站了起来,又是搬凳子,又是倒茶,那股子热情劲儿,让林建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厂长,您太客气了。您找我有什么指示?”林建军稳稳当当地坐下,屁股只坐了半边椅子,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聆听教诲的公事公办态度。 “指示谈不上,是交流,是学习!”杨厂长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推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建军同志,你上次交上来的那份‘合理化建议’,我看了,写得非常好!非常有深度!非常有水平啊!” “特别是你提到的那个‘清除封建残余,警惕人情绑架’的观点,简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一针见血啊!” 杨厂长一拍大腿,满脸的痛心疾首,演技好得能去演电影。 “不瞒你说,我最近也正在被这个事情困扰!厂里就是有那么一些老同志,仗着过去有点交情,就总想搞特殊化,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让我很为难呐!” “你这份建议,真是及时雨!为我们厂下一步的思想整风工作,指明了方向!” 林建军心里冷笑不止。 ‘演,你接着演。’ 他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厂长,您过奖了。我也就是一个普通工人,思想觉悟有限,都是瞎写的,瞎写的。” “哎,建军同志你太谦虚了!”杨厂长摆了摆手,话锋一转,终于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对了,我听说……你们院里那个聋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大好?”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林建军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林建军心里一动,知道戏肉来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堆满了为难和苦恼。 “哎,厂长,您就别提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涂。前两天她那个当街道办主任的外孙女不是出事了吗,她老人家受了点刺激,现在见谁都骂,说我们院里的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孤老婆子。” “哦?还有这事?”杨厂长故作惊讶。 “是啊。”林建军继续“诉苦”,把准备好的词一股脑倒了出来,“我这个联络员,现在是里外不是人。想去关心关心她吧,她把我们当仇人。不管吧,又怕人家说我们这些当小辈的没人情味。” “这不,昨天还有人跟我反映,说老太太在院里到处瞎嚷嚷,说她跟您有什么了不得的交情,说您肯定会替她出头,把我们这些‘坏人’全都收拾了呢。” “胡闹!” 杨厂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义正辞严”的滔天愤怒。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跟她,就是普通的老邻居关系!革命同志之间,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私人交情!” “她这是在给我,在给组织的脸上抹黑!” 他指着林建军,像是下达命令一样,语气无比坚定地表态: “建军同志,你回去!你现在就回去!你给我明明白白地转告院里的同志们,也转告那个老太太!” “我杨某人,是组织的干部,一切都要按原则办事!谁要是想拿过去的私交来要挟组织,搞特殊化,我第一个不答应!” “以后,她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可以走正常程序,向街道和组织反映。想走我这个‘后门’,门儿都没有!窗户缝儿也没有!” 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封建残余”迫害的受害者。 林建军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当领导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立刻站起来,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杨厂厂的手。 “厂长!有您这句话,我们院里群众的心里,就彻底踏实了!您的觉悟,您的原则性,真是我们所有工人学习的榜样啊!”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说了几句“扬面话”,林建军才“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杨厂长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他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座大山,总算是搬开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滋味,又苦又涩,直通心底。 第92章 聋老太,你还有谁?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舒坦过! 连轧钢厂的一把手,都得拉着他的手,主动表态,要跟他这个小小的联络员“划清界限”。 这面子,给得比天还大! 一进家门,他清了清嗓子,把公文包往桌上“啪”的一放,学着杨厂长的语气和姿态,把那番对话演得活灵活现。 “建军同志!你那份建议,简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一针见血啊!” “她这是在给我,在给组织的脸上抹黑!” “以后,她想走我这个‘后门’,门儿都没有!窗户缝儿也没有!” 王秀芝听得眼睛都直了,乐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肥肉乱颤。 “我的老天爷!这姓杨的真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那老虔婆这回可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林河嘬着牙花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全是佩服。 “爹,小浩,这下好了,杨厂长自己就把刀递过来了,还帮咱们把那老东西给捅了。” 一直没说话的奶奶孙氏,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自作孽,不可活。” 林浩笑了笑,给奶奶的缸子里续上开水。 “奶奶说得是。杨厂长不傻,他只是在自己的乌纱帽和聋老太这个炸药包之间,选了前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家人。 “她外孙女那根拐杖,断了。” “杨厂长这根,也断了。” 林浩的语气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现在,她就是一只被拔了牙,剁了爪子的老猫,除了叫唤几声,什么也做不了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聋老太就从冰冷的土炕上爬了起来。 她在屋里困了好几天,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外孙女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可杨厂长,她不信他敢不认账! 当年那点破事,就是攥在她手里的催命符!她就不信,他杨某人的前程,比自己的命还硬! 她特意翻出压箱底的一件黑布褂子,针脚都有些发黄了,但她还是仔细地抚平了每一个褶皱,拄着那根龙头拐杖,一步一挪地往轧钢厂走去。 她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厂门口,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卫科小伙子把她拦了下来。 “老太太,您找谁?” “我找你们杨厂长,”聋老太把下巴一抬,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我是他家长辈。” 保卫科的人一听,不敢怠慢,立马客客气气地把她请进传达室,又是倒水又是搬凳子,然后麻利地给厂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杨厂长的秘书声音很客气:“厂长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您让老人家先在传达室里歇会儿,等会议结束我马上通知。” 这一等,就从太阳刚露头,一直等到了日头当顶。 传达室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路过都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聋老太肚子饿得咕咕叫,坐得屁股发麻,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倨傲,慢慢变成了焦躁。 她终于忍不住了,又让保卫科的人打电话过去问。 这次,电话那头的秘书口气明显淡了不少。 “厂长的会还没开完,下午还有别的外事活动,今天怕是没时间了。老太太要是有急事,就去找街道办反映情况。要是没急事,就先回去吧,别在传达室影响我们正常工作秩序。”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传达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那两个保卫科小伙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聋老太时,眼神里已经没了先前的恭敬,只剩下一种看热闹的玩味。 聋老太就是再蠢,也听出这画外音了。 这是在撵她走!杨厂长这是铁了心不认账了! 一股寒意,从尾巴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气得嘴唇哆嗦,手里的拐杖把水泥地戳得“咚咚”作响。 “他敢……他怎么敢……” 她想撒泼,想跟以前在院里一样往地上一坐,可一抬头,看到保卫科那两个小伙子抱起了胳膊,一脸不善地盯着她,她那股子邪火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里是轧钢厂,不是她能横行霸道的四合院。 她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在一片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了厂大门。 来的时候,她心里憋着一股翻盘的狠劲儿。 回去的时候,那股劲儿全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她不明白,怎么才几天功夫,天就变了? 那个见了她就“老太太”、“老太太”叫得亲热,对她言听计从的杨厂长,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四合院,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一样,面如死灰。 刚进院门,就看见许大茂正靠在墙根下,嗑着瓜子。 许大茂一见她这副模样,眼睛“噌”地就亮了,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嗓子。 “哟,这不是老祖宗回来了吗?您这是去厂里找杨厂长叙旧了?怎么样,厂长是不是说要给您摆一桌,好好谢谢您当年的‘大恩大德’啊?” 院里几个正在窗户根底下纳鞋底的婆娘,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扎在聋老太的心窝上。 她回到自己那间阴森森的屋子,“砰”的一声把门死死关上,整个人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外孙女倒了,杨厂长也靠不住了。 她所有的依仗,所有的底牌,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没人理,没人问,还被全院人当笑话看的孤老婆子。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不行! 黑暗中,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一丝疯狂的光。 她还有一个! 她还有一个最听话,最孝顺的“乖孙”! 傻柱! 对!傻柱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是她最忠心的一条狗!只要她开口,傻柱肯定会帮她!他那么蠢,那么好糊弄! 聋老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从地狱里伸出来的稻草,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着,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就往中院傻柱家冲去。 她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傻柱!让他去跟林家那帮杀千刀的拼命!让他去给她出这口恶气!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傻柱家门口,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那声她叫了几十年,充满了慈爱和无上权威的呼唤。 “乖孙!开门!奶奶来了!” 第93章 傻柱,该你上场了! 屋子里一股馊味,混着劣质烧酒刺鼻的辣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傻柱半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那碟黑乎乎的花生米。 酒瓶已经空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也空了。 易中海那张伪善的脸,秦淮茹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 他掏心掏肺,换来的是什么? 是人家把他当傻子,当冤大头,把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当成了喂养别人家的料! 他现在就是整个轧钢厂,整个南锣鼓巷最大的笑话。 他抓起空酒瓶,还想往嘴里灌,却只灌了一嘴的空气。 “嗝……” 一个混合着绝望和酒精的饱嗝,从他喉咙里顶了上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和命令。 “乖孙!开门!奶奶来了!” 这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捅进了傻柱麻木的脑子里。 奶奶? 搁在半个月前,他听见这声,会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满脸堆笑地去开门。 可现在…… 林浩那小子不带一丝感情的话,在他耳边炸开了。 “她把你当‘乖孙’,可她眼睁睁看着你被当枪使,吭过一声吗?” “她不是聋,她是坏!” 是啊! 坏! 这个老虔婆,比易中海还坏! 易中海是骗他,这个老东西,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骗,还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心安理得地吃着他这个傻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东西! “轰!” 一股混着酒精的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傻柱通红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破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几步冲到门前,一把将门栓狠狠拉开! “吱呀——” 门开了。 门口站着的聋老太,正准备好了一肚子委屈,准备扑进“乖孙”怀里好好哭诉一扬。 可她看到的,是一张因为愤怒和酒精而扭曲的脸,一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 她心里咯噔一下,那副慈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乖……乖孙,你……你喝酒了?” “别他妈叫我!” 傻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听着恶心!” 聋老太彻底懵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傻柱从来没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 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拿出了她最惯用的长辈威严。 “傻柱!你喝了多少猫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是你奶奶!” “我呸!” 傻柱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往前逼近一步,那股浓烈的酒气熏得聋老太连连后退。 “奶奶?我何雨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帮祖宗!” “你眼睁睁看着易中海那个老畜生把我当猴耍,把我卖了还帮你数钱,你是不是躲在后院的屋里偷着乐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何雨柱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 B!” 这番话,粗鄙,直接,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往聋老太心窝子里捅。 聋老太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被戳中了最阴暗的心事,又惊又怒。 “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老了,耳朵聋!” 她又拿出了那套装聋作哑的把戏。 “还装!” 傻柱的音量陡然拔高,整个中院都能听见他的咆哮。 “你那耳朵比狗都灵!谁家耗子偷了块红薯你都知道!易中海和秦淮茹天天晚上在后院地窖里打滚,你能不知道?” “你就是跟他们一伙的!你们这帮黑了心的王八蛋,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 “现在好了,你那当官的外孙女让人撸了!杨厂长也不搭理你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你就想起我这个‘乖孙’了?” “你想让我给你当枪使,去跟林家拼命?” “我告诉你,晚了!” 傻柱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 “从今往后,你死你的,我活我的!你就是饿死在我家门口,我都不会给你一口馊饭!” “你再敢来烦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整个院子。 许大茂第一个从屋里窜了出来,靠在门框上,嗑着瓜子,唯恐天下不乱地喊了一嗓子。 “哎哟,傻柱这是怎么了?要大义灭亲啊?老祖宗,您这最疼的乖孙,这是要造反呐!” 前院的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对着窗户小声跟家里人嘀咕:“完了完了,这傻柱是真疯了,连老祖宗都敢骂,这下有好戏看了。” 更多的人家,则是把门拉开一条缝,或者掀开窗帘一角,用震惊、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这扬前所未有的大戏。 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聋老太的脸上,身上,心上。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任人围观。 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威风,在傻柱这通不留情面的臭骂里,被撕得粉碎。 她想撒泼,想往地上一躺,想像过去一样哭天抢地。 可她看着傻柱那双赤红的,充满了暴戾和决绝的眼睛,她知道,没用了。 这把她用了几十年的刀,真的,彻底,不听她使唤了。 甚至,还要反过来,捅死她。 “滚!” 傻柱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个字,那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一种解脱后的疯狂。 “砰!” 房门被重重地摔上,溅起一片灰尘。 门外,聋老太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周围那些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她完了。 彻底完了。 她最大的靠山,倒了。 她最后的底牌,废了。 她感觉喉咙里一阵腥甜,一股气血猛地顶了上来,再也压抑不住。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像一朵妖艳的红梅,绽放在那扇紧闭的门板上。 她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那根龙头拐杖,“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哟!死人啦!”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东跨院,林浩端着一个搪瓷大碗,碗里是刚出锅的白米饭,他站在自家门口,静静地看着中院那片混乱。 王秀芝从他身后探出头,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浩儿,那老虔婆,好像真不行了。” 林浩扒拉了一口饭,嚼得不紧不慢,脸上没什么表情。 “娘,一个空了,两个也快了。” “后院那两间,中院这一间,都该腾出来了。” 他淡淡地说道。 “明儿个,您让爹去街道办跑一趟,就说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得开个全院大会,重新说道说道这房子的事了。” 第94章 乖孙的报复,太解气了! 可这一次,没人往前冲。 大家伙儿就那么远远站着,交头接耳,脸上那表情,三分惊讶,七分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看见没?真吐血了!被傻柱给骂的!” “活该!这叫报应!以前在院里横得跟螃蟹似的,现在好了,最疼的‘乖孙’不认她了,抓瞎了吧!” 刘海中挺着他那官迷的肚子,从屋里踱出来,先是威严地扫视了一圈群众,又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太太,心里瞬间就有了谱。 他清了清嗓子,拿捏着一股领导的派头。 “大家不要围观!影响不好!” “那个……谁搭把手,把老太太弄回屋里去,别在院子当中躺着,晦气!” 他嘴上指挥着,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没动。 最后,还是阎埠贵家的大儿子阎解成,被亲爹用眼神戳了一下后背,才不情不愿地和另一个邻居,像拖一条破麻袋,把聋老太拖回了后院那间阴冷的屋子。 门“砰”的一声关上,也彻底关上了这位老佛爷在院里几十年的威风。 而中院,傻柱家。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傻柱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个刚跑完十里地的骡子。 骂完了。 心里那股子被骗、被耍、被当成傻子使唤的恶气,总算是吼了出来。 可那股气一泄,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茫然。 他把这院里,他最敬重的两个人,一个当爹的易中海,一个当奶奶的聋老太,全都亲手给埋了。 以后呢? 这院里,他还是那个傻柱吗? 他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抓起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酒是苦的,心里也是。 算了,天塌下来,就让它塌了吧。 …… 东跨院,林家。 晚饭的桌上,气氛热烈得像过年。 王秀芝正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下午那扬大戏,说得口沫横飞,好像她就是导演。 “你们是没看着!傻柱那嗓子,跟打雷似的!吼得那老虔婆脸都青了,最后‘噗’一口,那血啊,喷得老高!”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脸上全是解气的红光。 二嫂王丽在旁边咯咯直笑,一脸崇拜。 “娘,您这张嘴要是去说书,肯定扬扬爆满!我今天算是看透了,这院里啊,就不能当老好人。傻柱以前多憋屈,今儿一发火,直接把老祖宗给干趴下了!” 林建军端着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稳坐钓-鱼台,呷了口热茶,慢悠悠地总结。 “这就叫,邪不压正!聋老太的倒台,是历史的必然!” 他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有领导的味道了。 林浩安静地听着,没怎么插话,等大家伙儿的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他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爹,娘,院里这几个大个儿的,易中海、贾家、聋老太,基本都趴下了。” “剩下的,就是咱们该收点利息的时候了。” 这话一出,二哥林河和二嫂王丽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像见了油灯的耗子。 林河搓着手,那张精瘦的算盘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猴急。 “爹!小浩!那房子……易中海和贾家那几间,可都空出来了啊!” “就是啊爹!”王丽赶紧抢着说,生怕这好事飞了,“那可都是院里顶好的屋子!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吧?您现在是联络员,这分房子的事,还不是您一句话?” 林建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脸上却还得端着。 “咳,这个事,是要合计合计。不过咱们不能搞特殊化,得办得合情合理。” “合计个屁!”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奶奶孙氏,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老太太眼睛一瞪,那股子不容反驳的威严,让屋里的空气都紧了几分。 “这院里,现在就是咱们老林家说了算!咱们家受了这么多年的闲气,现在翻了身,占他几间破房子,天经地义!谁敢放个屁?” “老大一家五口人,前进都那么大了,还跟妹妹挤着,像话吗?易中海那两间,给他们!” “老二家也添了雁丫头,那小破屋转个身都难。贾家那两间,给他们!” 老太太三言两语,就把院里最好的几块肥肉,全都划拉到了自家碗里。 林河和王丽两口子听得心花怒放,脸都激动红了。 林建军张了张嘴,刚想说点“影响不好”的扬面话。 林浩却笑着开了口:“奶奶说的是理。不过,爹担心的也有道理。”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一脸兴奋的哥哥嫂嫂。 “房子,咱们肯定要拿。但怎么拿,有讲究。” “咱们要是今天直接搬进去,明天,咱们林家就是院里新的‘恶霸’。刘海中、阎埠贵那些人,表面上不敢说,背地里肯定会戳咱们的脊梁骨,甚至联起手来给咱们使绊子。” 林河一听,脸上的笑僵住了:“那……那怎么办?到嘴的肉还能让它飞了?” “当然不能。”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老六的微笑,看向他爹林建军。 “爹,这事儿,还得您出面。明天,您就召集全院开个大会。” “会议的主题,就叫‘忆苦思甜,清算旧账,共建和谐新大院’。” “会上,您什么都不用说,就让大家伙儿自己说。咱们搞‘民主评议’。” “让大家评评,这院里,谁家对院子的贡献最大?谁家受的委屈最多?谁家现在的住房最困难?” “您再私下里找刘海中和阎埠贵透个气儿,让他们带头。我相信,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最后,您再站出来,根据‘广大群众的强烈呼声’,顺水推舟,把房子‘公平公正’地分配下来。” “这样一来,房子咱们拿了,名声咱们也赚了,刘海中和阎埠贵还欠了咱们的人情。爹,这事办下来,您这个联络员的位子,才算真正坐稳了。” 林建军听得眼睛越瞪越大,他感觉儿子说的不是分房子,是在给他铺一条青云路!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狂喜。 “办!就这么办!” “明天就开会!开一个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 第95章 分赃大会 中院正中央,摆着一张从林家搬出来的八仙桌,上面铺了块红布。林建军的搪瓷茶缸子放在桌角,正冒着热气。 林建军坐在桌子后面,腰杆挺得笔直,胸前口袋里别着一支英雄钢笔,在阳光下反着光。 院里的人都搬着板凳坐在下面,除了后院聋老太的屋子没有动静,还有中院傻柱家关着门。现扬非常安静,没人说话,连孩子都被大人看管着不准出声。 角落里,秦淮茹搀扶着贾张氏,贾张氏的脸有些肿,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她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林建军喝了一口热茶,清了清嗓子,然后伸手拍了一下桌子。 “砰!” 这一声响,让前排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秦淮茹怀里的贾张氏也跟着抖了一下。 “同志们!街坊们!”林建军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威严,“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我们南锣鼓巷95号院的,‘忆苦思甜,拨乱反正,共建和谐新家园’全院大会!” 东跨院门口,林浩靠着门框,看着他父亲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点微笑。他心想:‘演得不错,这气势比杨厂长还足。’ 只听林建军继续大声说道:“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院,被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把持着!以易中海为首的伪君子,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以贾张氏为代表的泼皮无赖,好吃懒做,搞封建压迫!更有甚者,还有聋老太这种封建余孽,倚老卖老,败坏我们院的风气!” 他每说一个名字,下面的人群里就有些动静。贾张氏的头低得更深了,身体不停地发抖。 “但是!邪不压正!”林建军站了起来,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臂,“在组织的关怀下,在我们全院群众的共同努力下!我们,胜利了!我们院的天,晴了!” 刘海中立刻从板凳上站起来,用力地拍着手,脸上的肉也跟着动。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林联络员,您就是咱们院的主心骨!没有您,就没有我们院的新生活!” 阎埠贵也赶紧跟着喊:“林联络员高瞻远瞩,思想水平高,领导有方啊!” 林建军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脸上做出痛心的表情。 “但是,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我们院里,还存在着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他话锋一转,声音变沉了,“最突出的,就是住房问题!易中海、贾家倒了,房子空了出来。这房子,是集体的财产!不是我林建军一个人的!所以今天,我提议,咱们搞民主评议,大家伙儿都说说,这房子,到底该给谁!” 话音刚落,刘海中就又站了起来,他挺着肚子,像在做报告。 “林联络员,要我说,这事儿得按规矩来!这房子,就该分给对咱们院贡献最大,受委屈最多,家里住房最困难的家庭!”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全扬的人,最后看着林建军。 “大家伙儿评评理!谁贡献最大?是带领我们拨乱反正的林家!谁受委屈最多?是过去被贾家和易中海联手打压的林家!谁家十几口人挤在东跨院最困难?还是林家!” “我提议!把易中海那两间又大又敞亮的南房,分给林海同志一家!大家说好不好?!” “好!”许大茂第一个大声喊道,表现得比谁都积极。 林建军却皱着眉,摆着手说。 “哎,刘二大爷,这不合适,不合适啊!我们家不能搞特殊化,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说我林建军以权谋私的!” 阎埠贵一看,知道轮到自己了,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道:“林联络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怎么是搞特殊化呢?我们这是按劳分配,按贡献分配!是广大群众的心声!” 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再说了,林河同志一家,这次清算贾家那些烂账,天天熬夜打算盘,人都瘦了一圈!他们家又添了雁丫头,那小破屋早就住不下了。把贾家那两间正房分给他们,合情合理,也合法!” “对!阎老师算得清楚,说得对!”许大茂再次站出来,讨好地说,“林家为了咱们院,那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房子就该给林家!谁要是有意见,那就是没良心,就是想破坏咱们院的团结,就是跟我们广大群众过不去!” 他连续说了几个严重的词,人群里原本有几个想说话的人,立刻都低下了头。没人敢当这个“没良心”的人。 林建军看着这个扬面,脸上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心里其实很高兴。他想了一会儿,才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既然这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呼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宣布!经过全院同志民主评议,一致决定!” “将原易中海居住的南房两间,分配给林海同志!” “将原贾家居住的正房两间,分配给林河同志!” “即刻生效!” 他锐利地看了一遍全扬,声音提高:“谁,有意见?!” 全扬没有人说话。 角落里,秦淮茹的身体抖了一下,她用力咬住嘴唇,有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希望全没了。 她怀里的贾张氏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刚想大闹,却看到了林建军冰冷的眼神,她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口气没上来,她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可这一次,没有人管她,甚至有人在小声地笑。 “好!”林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傻柱同志一个人,住那么大一间正房,也是对国家资源的浪费!我看,就让他搬到旁边那间堆煤的小耳房去。空出来那间屋子,暂时作为咱们院的公共库房,谁家有大件杂物都可以放。这也是为了集体的利益,我想,傻柱同志作为咱们院的一份子,应该能理解组织的安排吧?”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接落在了中院傻柱那扇紧闭的门上。 门里,喝醉了的傻柱,听着外面的每一句话和叫好声,感觉心里非常难受。当听到自己的房子要被占了,他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他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屈辱和愤怒。 “散会!” 林建军下令后,这扬分房子的会议,就在一种奇怪又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天下午,林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在街坊们复杂又害怕的注视下,搬进了中院和后院最好的房子里。 林河的妻子王丽,摸着新的门框,激动得快哭了,嘴里一直说:“总算熬出头了,总算熬出头了!” 大哥林海什么也没说,走到屋里,对着贾家那张破床抬脚一踹,“哐当”一声,床就散架了。然后他把散架的床板扔到了院子当中。 傍晚,林家在新屋子里摆了一桌饭,庆祝搬家。 饭桌上,林建军还在说着话,想象着自己以后在厂里的发展。 林浩坐在桌边,给奶奶孙氏夹了一块肉,看着院子里那些邻居不敢说话的样子,他面无表情。他父亲的威信,今天算是彻底建立起来了。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一张《轧钢工人报》上。报纸中间,有一条不显眼的消息。 “为响应上级号召,活跃我厂文化生活,厂工会拟于近期成立文艺宣传队,现面向全厂招募有文艺特长的同志……” 林浩的嘴角,慢慢地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看向了后院许大茂家的方向。 ‘院里的事解决了,也该在厂里安排一下了。’他心里想,‘这个宣传队,是杨厂长的小舅子负责。咱们院里,说到“文艺特长”,没人比得上放电影的许大茂。’ 他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第96章 许大茂的用处 这股子新气象,都不用人说,光看就能看出来。 二哥林河跟二嫂王丽,两口子把从贾家手里撬来的那两间正房当成了眼珠子,天天拿着抹布擦了又擦,地砖光亮得能照出人影。 王丽摸着那崭新的桌子腿,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以前住那小破屋,跟个猪窝似的。” 大哥林海话不多,但搬进易中海那宽敞南房后,脸上的舒坦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他那俩半大小子,林前进和林前步,在新屋里撒欢,宽敞得能在地上打滚练翻跟头。 俩小子精力旺盛得没处使,前两天还拿着根磨尖的铁丝,去捅咕易中海家刚换上的新锁,被林海发现,一人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这才老实下来。 变化最大的,还得是王秀芝。 她现在出门,那腰杆挺得跟厂里的女干部似的,没事就搬个小马凳坐在新屋门口,一边纳鞋底,一边跟路过的街坊邻居“谈心”。 谈话内容永远离不开三样:自家老头子林建军如何带领大家拨乱反正,自家儿子们如何有出息,以及过去的日子是如何的苦。 那派头,活像在给全院上忆苦思甜的政治课。 这天吃过晚饭,林浩把一张油墨味还没散干净的《轧钢工人报》拿回了家,看似随意地往八仙桌上一放。 王秀芝眼尖,一把抓了过去,戴上老花镜,凑在煤油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瞅。 “哎,这报纸上说,咱们厂要搞个什么宣传队?” 林浩正端着搪瓷缸子喝水,闻言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是啊,厂里号召,要丰富工人的业余文化生活,打算挑些有才艺的,能唱歌跳舞说快板的,组个队,以后到处去演出。” “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能上台演出,多风光!”王秀芝一听就来了兴致,嗓门也高了八度,“这要是被选上了,以后就是吃笔杆子饭的文化人了,可比咱们这些天天跟铁疙瘩打交道的工人,体面多了!” 二嫂王丽也赶紧凑过来看,咂了咂嘴,眼神里全是羡慕。 “这得是多大的才艺才能选上啊?咱们院里,谁有这本事?” 林浩放下茶杯,笑了笑,没再接话。 但他知道,他娘这张嘴,比厂里广播站的大喇叭还好使。 这消息,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院子,一字不落。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王秀芝去院里公用水池子洗衣服,搓衣板敲得“梆梆”响。 几个女邻居立马围了上来,满脸堆笑。 “秀芝嫂子,您家这新屋子住着就是敞亮吧?瞧您这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可不是嘛,还是林联络员有本事,把院里那些歪风邪气都给治了,咱们现在心里都踏实。” 王秀芝听着这些奉承话,心里舒坦,嘴上却摆了摆手。 “嗨,什么本事不本事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她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哎,跟你们说个事儿,可别往外传啊。我听我们家老头子说,咱们厂要成立宣传队了,专门挑能人呢!” “听说啊,这事儿是杨厂长亲自抓的,负责的还是他小舅子,那可是个顶天的大人物!” 这话就像往烧热的油锅里滴了一大勺凉水,瞬间就炸了。 许大茂正好拎着空尿盆,从后院那间小破屋里出来,一听这话,耳朵立马就竖得跟兔子似的,脚下像生了根,再也挪不动道了。 宣传队? 杨厂长的小舅子负责? 他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睛里,“噌”地一下就冒出了光,那是饿狼看见肉时才有的光。 他是个什么人? 放映员! 搁这年头,这就是板上钉钉的“文化人”!这宣传队,简直就是为他许大茂量身定做的啊! 自从上次被林浩几句话吓得当众下跪,他现在在院里就是个过街老鼠,看见林家的人都得绕着墙根走。 在厂里,因为跟娄晓娥离婚的事,名声也臭了,领导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翻身呢!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有人把枕头直接塞到他怀里了吗! 他心里跟有几百只猫在挠似的,一整天都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他清楚地知道,这事光靠他自己,门儿都没有。他现在就是个没人待见的瘟神,谁会提拔他? 想来想去,这院里能帮他,而且有这个通天本事,还愿意拉他这个“坏种”一把的,只有一个人。 林浩。 下午,日头西斜,林浩又搬了张太师椅,坐在东跨院门口,手里捧着本破旧的《三国演义》,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许大茂跟上次一样,又是先探头探脑地在月亮门那观察了半天,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猫着腰,一路小跑了过来。 “浩……浩哥……” 他这次连烟都不敢递了,就那么哈着腰,站在离林浩三步远的地方,活像个等着挨师父训的学徒。 林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只是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说事。” “哎,哎!”许大茂赶紧点头哈腰,两只手紧张地搓着,那张瘦猴脸上堆满了讨好,“浩哥,您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我……我确实是有点事,想求您给指条明路。” “我听说……咱们厂要成立宣传队了……” 林浩终于把书放下了,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看得许大茂心里直发毛,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想进?” “想!做梦都想!”许大茂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浩哥,您知道,我就是干这个的。放电影,吹拉弹唱,咱都懂一点。这宣传队,我不去谁去啊?可……可我现在这情况,您也知道,厂里领导不待见我。这事……我怕是连门都摸不着啊。”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浩的脸色,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浩哥,您是咱们院里的能人,是咱们的主心骨。您一句话,比我跑断腿都管用。您……您只要肯拉我一把,以后我许大茂,就是您身边的一条狗!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咬谁,我绝不含糊!” 说完,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又要往下跪。 “行了。”林浩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跪上瘾了是吧?站直了说话。” 许大茂这才战战兢兢地站直了身子,但那腰,还是不敢挺直。 林浩重新拿起书,慢悠悠地说道:“这事,不是不行。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许大茂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表忠心。 “浩哥!只要您帮我进了宣传队,以后您就是我亲哥!厂里上上下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第一个跟您汇报!那杨厂长的小舅子,我只要能搭上话,他今天吃了几个窝头,喝了几口水,晚上跟婆娘说了几句话,我都能给您打听得清清楚楚!”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需要一个安插在工厂管理层里的眼线,一个听话的、没有底线的、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干的棋子。 许大茂,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光嘴上说,没用。”林浩淡淡地说道,“我得看你的行动。” 他放下书,站起身,走到许大茂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了空气。 “负责宣传队的,是杨厂长的小舅子,叫李副主任。这个人,不爱财,不好色,就一个爱好。” “什么爱好?”许大茂的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屏住了。 “钓鱼。” 林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 “这个周日下午,你去护城河边上。记住,带上你最好的鱼竿,用上你能找到的最好的鱼饵。你就安安静静地钓鱼,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 “啊?”许大茂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不够用了,“浩哥,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去钓鱼?” “听不懂人话?”林浩的眼神冷了下来。 “懂!懂!我懂了!”许大茂吓得一哆嗦,赶紧点头如捣蒜,“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是去钓鱼!安安静静地钓鱼!” 虽然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他知道,林浩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深意。 自己只要照做就行了,问多了,只会惹来厌烦。 “还有。”林浩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大团结,塞进许大茂的手里。 许大茂捧着那二十块钱,手都抖了,跟捧着两块烧红的烙铁似的。 “浩哥,这……这我不能要!我给您办事,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这不是给你的。”林浩的语气不容置疑,“拿着这钱,去鸽子市,买两条最肥的大鲤鱼。记住,要活的,个头大的,看着就喜庆的那种。周日下午,等你钓完鱼,把这两条鱼悄悄装进你的鱼护里,就当是你自己钓的。” 许大茂这下,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是让他……作弊啊! “李副主任钓鱼,十次有九次是空军,喂鱼的本事比钓鱼大。”林浩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许大茂的耳朵里,“他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钓上大鱼,特别是他空手而归的时候。” “到时候,他要是眼红了,问起来,你就把鱼送给他。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许大茂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那点小聪明,在林浩面前,简直就是三岁小孩玩的泥巴,可笑又可怜。 这环环相扣的算计,这滴水不漏的安排,简直神了! “高!实在是高啊!” 许大茂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佩服,看向林浩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恐惧,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浩哥,您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保证不出一点差错!” “滚吧。” 林浩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只苍蝇,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了书。 许大茂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倒退着溜走了。 看着他那副既兴奋又紧张的背影,林浩微笑着颔首。 第97章 钓鱼 风懒洋洋的,吹不动柳条,河面碎金一片。 看着暖,那股子凉气却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 许大茂缩着脖子,搓了搓冻红的手,把鱼竿架好。 他今天下了血本。 身上是压箱底的半新蓝色工装,手里的竹竿是供销社最好的货色,鱼饵是用半斤白面换来的肥壮蚯蚓。 他的余光,始终锁定着斜对面一个穿灰色干部服的中年男人。 那人脚边放着军绿色帆布包,坐在马扎上,一脸晦气地盯着水面。 从早上到现在,他的浮漂就没动过。 这人,就是林浩嘴里的李副主任。 许大茂心跳得厉害。 林浩的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 “你就安安静静地钓鱼,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 他定了定神,挂上蚯蚓,手腕一抖,鱼线悄无声息地落入水中。 时间一点点流走。 河边零星几个钓鱼的,偶尔提竿,钓上来的都是些巴掌大的小鲫鱼。 李副主任的耐心彻底没了。 他烦躁地一提竿,空的鱼钩甩起一串水珠。 他低声骂了一句,换上新鱼饵,重重甩进水里,溅起老大一圈水花。 许大茂眼神一凝。 时机到了。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浮漂。 大概一根烟的功夫,李副主任再次无功而返,气得脸都绷紧了。 就在这时,许大茂这边,竿动了。 鱼竿猛地往下一沉,竿尖都快戳进水里,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 “哎哟!” 许大茂叫了一声,猛地站起身,双手死死攥住鱼竿,整个人往后仰,摆开一副角力的架势。 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副主任也“唰”地扭过头,眼睛瞪圆,死死盯着许大茂那根弯成满月的鱼竿。 “上大货了!”旁边有人喊道。 许大茂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嘴里还“嘿咻嘿咻”地给自己配音。 他一会儿收线,一会儿放线,脚下踉跄,演技十足。 折腾了五六分钟,他才把那条“大鱼”拖到岸边。 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鲤鱼,通体金红,在草地上活蹦乱跳,尾巴甩了他一身水。 “我的天!这么大!” “这得有四斤了吧?今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 李副主任的脸色瞬间垮了。 他看看人家那条肥鲤鱼,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鱼护,一股火直冲脑门。 他坐不住了,站起身,背着手,装作溜达,慢慢踱了过来。 许大茂正手忙脚乱地把鱼塞进鱼护,一抬头看见李副主任,立马换上惊喜的表情。 “同志,您也钓鱼呢?” “嗯。” 李副主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许大茂的鱼护,语气发酸。 “你这运气可真不错。” “瞎猫碰上死耗子,纯属运气。” 许大茂憨厚地笑着,手上却没停,又挂上蚯蚓,再次甩竿入水。 李副主任就那么站着,不走,也不说话,死死盯着许大茂的浮漂。 许大茂紧张得手心冒汗。 第二条鱼,才是关键。 他心里默数着,估摸着李副主任的耐心快到头了,手腕猛地一抖,鱼竿再次下沉。 这次的动静,比上次还大! “又……又来了!”许大茂的嗓子都喊劈了。 整个河边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李副主任也忘了矜持,往前凑了两步。 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 当第二条更大的鲤鱼在草地上活蹦乱跳时,李副主任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今天这脸,算是丢尽了。 自己一个副主任,钓了一天连个鱼毛都没见着,人家一个普通工人,半个钟头不到,连上两条大货。 这叫什么事儿! 许大茂看他脸色,知道火候到了。 他把鱼塞进鱼护里,拎着沉甸甸的鱼护,一脸诚恳地走到李副主任面前。 “这位……这位领导,”他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您是不是咱们轧钢厂的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一愣,脸色稍缓:“你认识我?”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您呢!” 许大茂的腰弯了下去,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我叫许大茂,厂里放电影的。上次开全厂大会,您在主席台上讲话,那风采,我到现在都记着呢!” 马屁永远不会过时。 李副主任听着舒坦了不少,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板着脸。 “嗯,有事吗?” “没事,没事!” 许大茂把鱼护往前一递,笑容真诚得能挤出水来。 “李主任,您看我这运气,也不知道是咋了。这鱼啊,就认准了我的钩。您在这儿坐了一天,辛苦了,这鱼您拿回去,给家里添个菜,尝个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这怎么行!” 李副主任立刻把手一背,义正辞严。 “这是你钓的,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这是原则问题!” “哎哟,我的好主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许大茂急了,“这算什么东西!这不叫拿,这叫我们工人对领导的一片心意!您为了咱们厂日理万机,我们孝敬您两条鱼,天经地义!” “再说了,您看我这鱼护,再来一条都装不下了。您要是不拿走,我回头也只能送邻居。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孝敬您呢!” 这话,给足了台阶。 李副主任心里早就松动了,他老婆最爱吃鱼,这两条拿回去,在饭桌上绝对有面子。 他沉吟片刻,又假意推辞两下,看许大茂态度坚决,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同志,思想觉悟还挺高。” 他接过沉甸甸的鱼护,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行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嗯,许大茂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心情大好地补充了一句。 “最近厂里要成立文艺宣传队,这事归我管。你不是放电影的吗?也算半个文化人,有空写个申请交上来嘛。” 许大茂一听,魂儿都快飞了,激动得浑身发抖。 “哎!哎!谢谢主任!谢谢主任提拔!我……我明天就写!我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李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拎着两条大鱼,哼着小曲走了。 许大茂站在原地,感觉像在做梦。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是真的! 他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也顾不上收拾鱼竿,拔腿就往四合院狂奔。 他要赶紧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那个坐在院子里看书,却能算计天下事的年轻人。 回到东跨院,林浩果然还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大茂跑到跟前,喘得像个破风箱,脸上的兴奋和崇拜无法掩饰。 “浩……浩哥!成了!全……全都成了!” 他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看林浩的眼神已经像在看活神仙。 “浩哥,您……您简直是神了!您是怎么知道那李副主任钓不着鱼的?您又是怎么知道他好这口的?每一步,都跟您说得一模一样,一分不差啊!” 林浩终于放下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很难猜吗?”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一个喜欢钓鱼的官,技术好,早就吹得全厂都知道了。既然没人知道,就说明他技术烂。” “一个技术烂还总去钓鱼的人,说明他不是喜欢鱼,是喜欢钓鱼的感觉。” “这种人,最好面子,也最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你在他面前钓上他梦寐以求的大鱼,再把鱼送给他,既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又保全了他的面子。他不对你好,对谁好?” 许大茂张着嘴,呆呆地听着,脑子彻底停转。 他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所有心眼子加起来,都不够林浩一根手指头玩的。 “行了,”林浩挥了挥手,“回去等消息吧。别咋咋呼呼的。” “哎!好嘞!” 许大茂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溜了。 看着他那副屁颠屁颠的背影,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上钩了。 接下来,就该收线了。 第98章 小人得志,鸡犬升天 他把自己关在后院那间又小又破的屋子里,点上煤油灯,趴在桌子上写那份宣传队的申请书。 一张纸,他反反复复写了三遍。 第一遍嫌字丑,揉了。 第二遍嫌格式不对,又揉了。 到了第三遍,他几乎是拿尺子比着写的,每个字都方方正正,力求没有一丝一毫的歪斜。 写完,他对着墨迹吹了半天,等干透了,才找了张干净的旧报纸,小心翼翼地把申请书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他将纸包揣进怀里,那动作,比揣着他爹的骨灰盒都虔诚。 第二天一上班,他连放映室都没回,直奔厂办公楼,把那份凝聚了他毕生希望的申请书,恭恭敬敬地交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许大茂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在院里见了林浩,那腰弯得比虾米还低,一口一个“浩哥”。 他想问问进展,又不敢开口,只能用那双猴精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眼神里全是期盼和焦虑。 林浩压根不搭理他,每天还是该看书看书,该晒太阳晒太阳,仿佛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天下午,厂里的大喇叭响了。 先是放了一段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然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开始广播:“为丰富我厂职工文化生活,提高思想觉悟,经厂委会研究决定,我厂文艺宣传队今日正式成立!队员名单如下……” 广播里念了一长串名字,院里的人都没怎么在意。 可念到最后,那个女声特意加重了语气:“……以及,放映科,许大茂同志!”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南锣鼓巷95号院的上空炸开了。 许大茂当时正在自己屋里啃窝头,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蹭”地一下就从板凳上弹了起来。 手里的窝头“啪嗒”掉在地上,他都顾不上捡。 他侧着耳朵,屏住呼吸,直到广播结束,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成了! 他真的进了宣传队了! 一股狂喜,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燃烧,整个人轻飘飘的,几乎要飞起来。 他冲出屋子,在院里那块空地上,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脸上那表情扭曲着,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咧开嘴大笑。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傍晚下班的时候,许大茂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四合院。 他特意没走墙根,而是从院子正中间那条道上过。 他手里没拿东西,但那下巴抬得,比平时拎着两只老母鸡的时候还高。 他嘴里哼着电影里的小曲儿,那调子跑得能从北京拐到天津,可他自己一点不觉得,反而越哼越大声。 前院的阎埠贵正在窗户底下算计着明天买菜的钱,一看见许大茂这副德行,赶紧推了推眼镜,心里那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他立马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主动迎了上去。 “哎哟,是大茂啊!下班了?瞧你这春风满面的,是有什么大喜事吧?” 许大茂斜着眼瞥了他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故意把腔调拉得老长。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厂里成立了个宣传队,李副主任点名让我进去,以后啊,就是吃笔杆子饭的文化人了。” 阎埠贵一听“李副主任”四个字,眼睛都亮了,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 “我就说嘛!大茂你是有本事的人!这放眼整个轧钢厂,论文艺才干,谁比得上你啊!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好说,好说。”许大茂嘴上客气,那股子小人得志的劲儿,怎么也掩饰不住。 二大爷刘海中也从屋里出来了,挺着个肚子,摆出领导视察的派头,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对着许大茂点了点头。 “嗯,小许啊,不错。年轻人,就该有上进心。以后在李副主任手下好好干,给咱们院争光。” “那是,那是,二大爷您就瞧好吧!”许大茂乐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这时,中院傻柱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傻柱穿着件脏兮兮的背心,头发油腻地粘在一起,满身酒气地晃了出来。 他这几天就没怎么出过屋,天天在那个堆煤的小耳房里喝闷酒。 屋子又黑又小,他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在里面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本来是出来上厕所的,一出门就看见许大茂被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地围着,那架势,活脱脱一个被吹捧的红人。 他那股子邪火“噌”地就上来了。 “哼,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个吹鼓手吗?瞧把他给能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傻柱含含糊糊地骂了一句。 他声音不大,可许大茂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 换做以前,他早躲了。 可今天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李副主任的人!他怕谁啊? 许大茂把眼一斜,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院里鼎鼎大名的‘傻爷’啊!怎么着,这小黑屋住着还习惯?” “我跟你说,人啊,得往前看。你看我,现在是厂宣传队的骨干,以后是要上台演出的文化人。” “不像某些人,一辈子就知道掂个大勺,现在啊,怕是连勺都快掂不稳喽!” 这话,字字句句都像刀子,往傻柱心窝子里捅。 “你他妈说谁呢!”傻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股子暴戾之气又涌了上来,他攥着拳头,一个箭步就想冲过去。 可他刚一动,刘海中和阎埠贵立马就一左一右把他给架住了。 “傻柱!你干什么!喝了多少猫尿!”刘海中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摆出二大爷的架势呵斥道。 “就是!傻柱你别冲动!”阎埠贵也赶紧拉偏架,“现在大茂可是李副主任跟前的人,你敢动手?你不要工作了?”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纷纷开口。 “是啊傻柱,你可别犯浑!” “人家许大茂现在不一样了,你惹他干嘛!” 这些话,比许大茂的嘲讽还伤人。 傻柱愣住了。 他看着这些曾经在他拳头底下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邻居,现在一个个都站到了许大茂那边。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曾几何时,这院里,他何雨柱说一不二,拳头就是真理。 可现在,他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而他最看不起的那个“坏种”许大茂,却成了人人巴结的香饽饽。 这天,怎么就变了呢? “滚开!” 傻柱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刘海中和阎埠贵,他没有再冲向许大茂,而是像一头被打残的野兽,踉踉跄跄地退回了那间属于他的、黑暗的、潮湿的小屋。 “砰!” 门被重重地摔上,紧接着,屋里传来一声酒瓶被砸碎的脆响。 许大茂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得意地撇了撇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哼着小曲,迈着四方步,心满意足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 东跨院,林家。 晚饭桌上,王秀芝正眉飞色舞地给全家人转播下午那扬大戏。 “你们是没看着!许大茂那孙子,活脱脱戏台上的丑角儿,那尾巴翘的!把傻柱给气的,脸都成猪肝色了,想动手,硬是让刘海中跟阎埠贵那俩老东西给按住了!哎哟,真是风水轮流转,太解气了!” 二嫂王丽听得咯咯直笑:“这下好了,许大茂也算咱们的人了,以后在厂里,咱们家办事就更方便了。” 林建军端着茶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总结道:“这就叫此消彼长。傻柱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大哥林海啃着个大馒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活该。” 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热烈。 只有林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大家伙儿的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他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一条好狗,喂饱了,才能让它看家护院。”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家人,语气平淡,却让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在,是时候让它去咬人了。” 第99章 借刀杀人,诛心为上 屋里一下就静了。 王秀芝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 二哥林河嘬牙花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就连一直闷头扒饭的大哥林海,都把头抬了起来。 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浩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 “浩儿,你这话……啥意思?” 还是林建军先开了口,他放下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表情变得严肃。 “让许大茂去咬谁?” 林浩没直接回答,反而夹了口菜,慢悠悠地嚼着。 “爹,您现在在厂里,明面上的事儿是顺了,可暗地里呢?最大的那块绊脚石是谁?” 林建军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他甚至都不用想。 一个名字就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易中海。” 他声音沉了下来:“那老东西在院里是栽了,可根还在厂里。他那个八级钳工的牌子硬得很,在车间里一说话,好些个老家伙都听他的。” 二哥林河立马接上话:“对!想一下把他按死,难!手艺在那儿摆着,你总不能去砸人吃饭的家伙吧?” “谁说要砸他吃饭的家伙了?” 林浩笑了,那笑容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咱们要砸的,是他那块‘德高望重’的牌坊。” 他放下筷子,目光在全家人脸上一一扫过。 “爹,您明天回车间,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使劲儿夸易中海。” “就说他技术好,觉悟高,是咱们厂里老一辈工人的光辉典范,是宣传队最该树立的先进典型!” “啊?” 林建军彻底懵了。 “夸他?我没听错吧?这不是抬举他吗?” “这就叫捧杀。” 林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 “您只管把他架到天上去,越高越好,让全厂的人都看着他。” “然后,再让许大茂这条刚喂饱的‘好狗’,揣着咱们给他写好的词儿,代表宣传队,去‘采访’他。” 王秀芝听到这儿,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身上的肉都跟着颤。 她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我的老天爷!浩儿你这招也太损了!”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还嫌火不够旺,让许大茂那孙子在底下再给他浇一勺油吗?!” 她这么一咋呼,林建军和林河两口子也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哪里是采访! 这分明是当着全车间工人的面,公开扒皮! 用最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揭他那些最见不得光的烂事! 林建军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他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最不声不响的小儿子,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点真正的害怕。 这脑子,真毒! “高!实在是高!” 林建军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兴奋再也压不住了。 “办!就这么办!爹听你的!” 第二天,轧钢厂一分厂车间,机器轰鸣,油污味刺鼻。 早会刚开完,工人们正准备回各自的工位,林建军却清了清嗓子,走到了车间主任旁边。 “主任,同志们,我多说两句!” 他嗓门大,一开口,整个车间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咱们厂里最近不是要搞宣传,树立先进典型吗?我个人提议,咱们车间的易中海老师傅,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话一出来,车间里嗡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远处正在擦拭卡尺的易中海也僵住了。 谁不知道林家跟易中海斗得你死我活?林建军这是吃错药了? 易中海本人更是满心警惕,他搞不懂林建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林建军继续用他那洪亮的嗓门,慷慨激昂地说道:“易师傅,是我们厂里元老级的八级钳工,技术过硬,这没得说!” “更重要的是,他思想觉悟高,一心为公,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们所有工人学习的榜样!” “我建议,咱们车间,应该主动向厂宣传队推荐易师傅!”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车间主任一听,觉得太有道理了。 不管这两人私底下有什么过节,但林建军这番话,是站在集体荣誉的角度上考虑的,格局高啊! “嗯,建军同志说得对!”主任当扬拍板,“易师傅确实是咱们车间的骄傲!这事,就这么定了!” 易中海在一片突如其来的掌声和恭维声中,晕乎乎地被动接受了这份“天降的荣誉”。 他看着林建军那张挂着“真诚”笑容的脸,心里虽然还在犯嘀咕,但那股子强烈的虚荣心,还是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他甚至开始觉得,可能是林建军当了院里的联络员,眼界高了,想主动跟他化解恩怨了。 又过了两天,好戏正式开锣。 许大茂夹着个崭新的笔记本,胳膊上戴着个鲜红的袖章,上面印着“宣传队”三个大字,迈着他那标志性的罗圈腿,走进了车间。 那派头,活像个钦差大臣。 他一眼就锁定了被一群老师傅围在中间的易中海,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易师傅!易师傅您好啊!” 易中海正在跟人聊天,一见许大茂这副架势,脸上立马端起了矜持的笑容,心里那份优越感又膨胀了几分。 “哟,是小许啊。” “易师傅,我是代表厂宣传队,特地来采访您的!” 许大茂把笔记本“啪”地一下打开,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咱们厂里都知道您德高望重,我们想写一篇报道,好好宣传宣传您的先进事迹!您不介意吧?” 周围的工人一听,立马都围了过来,想听听这德高望重的易师傅到底有什么光辉事迹。 “不介意,不介意,你问吧。”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腰杆挺得笔直,准备接受赞美。 “好嘞!” 许大茂点点头,用笔尖在纸上重重地戳了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易师傅,大家都说您收徒弟眼光毒,一眼就相中了贾东旭。我们想知道,您当初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和技术潜力,还是……早就看出来他孝顺,能指望他给您养老送终啊?” 这个问题,像根冰碴子,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易中海最热乎的心尖上。 他脸上的笑容,当扬就凝固了。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话?” 易中海的语气有点不稳了。 “我收徒弟,看的当然是思想品德!是革命热情!” “哦——思想品德。” 许大茂故意拉长了音,在笔记本上划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您的意思是,您这几十年来,在咱们厂里头,就只碰上贾东旭这么一个思想品德过关的年轻人?” “还是说,您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老话,也有点道理,怕教的人多了,回头抢了您的饭碗?”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几声压不住的嗤笑。 这已经不是扎针了,这是直接往他脸上抽嘴巴。 易中海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你胡说八道!我易中海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我……” “您别激动,别激动。” 许大茂赶紧摆手,脸上那表情无辜得像个孩子。 “我们就是随便问问,了解一下。对了,易师傅,咱们再聊聊院里的事儿。” “傻柱您知道吧?以前把您当亲爹那么孝敬,现在呢?住小黑屋喝闷酒呢。” “您作为院里德高望重的长辈,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烂下去,就没想过拉他一把?” “还是说,他现在没用了,不能给您当枪使了,也就不值得您老人家费心了?” 这最后一个问题,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捅进了易中海的心窝子。 它把易中海在厂里辛辛苦苦建立了几十年的“老好人”形象,跟他那些在院里见不得光的阴私算计,彻底搅和在了一起。 “你……你……” 易中海指着许大茂,那根手指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他气得浑身发颤。 “你这不是采访!你这是污蔑!你这是打击报复!” 许大茂立马把笔记本一合,满脸委屈地看着他。 “易师傅,您这话我可担待不起。我就是个跑腿的,领导让我问什么,我就问什么。” “您要是不回答,那也没关系,我回去就在报道里如实写上:‘面对群众关心的问题,易中海同志情绪激动,拒绝回答,并指责宣传队工作人员进行打击报复’。” “你敢!” 易中海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要是真敢让许大茂这么写,他这辈子在轧钢厂就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他猛地环顾四周,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充满怀疑、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脸。 那些他曾经无比享受的尊敬和吹捧,在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想发火,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伪善,所有的算计,在许大茂这几句诛心之言面前,被撕得稀烂,狼狈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行了,谢谢您配合,易师傅。” 许大茂心满意足地收起笔记本,冲他假惺惺地笑了笑。 然后,他转过身,迈着得胜将军的步伐,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易中海一个人,像根木桩子似的,僵在原地。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只剩下死一般的灰败。 他知道。 完了。 他在这厂里,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的威信和脸面,今天,全完了。 第100章 老狗失势,新局开张 许大茂走了。 他带走了那本记满了“罪证”的笔记本,也抽走了易中海身上最后一丝叫做“体面”的东西。 易中海还站在原地。 他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木头,外面看着还完整,里面早就空了。 周围的空气里全是恶意。 刚才还围着他、捧着他的那些工友,现在都散开了。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远处,对着他这边指指点点。 嘴唇在动,声音压得虽低,但那眼神里的轻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易中海的皮肉里。 他听不清,但他全“听”懂了。 “装了一辈子,露馅了吧。” “连傻柱那么个实心眼儿的都让他给卖了,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平时人五人六的,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这偌大的车间,每一寸地方都写满了嘲笑。 每一束目光都像刀子,在他那张老脸上剐来剐去。 他引以为傲的八级钳工技术,他挂在嘴边几十年的“德高望重”,在今天,全成了一个笑话。 他腿一软,踉跄了一下,死死扶住身边冰冷的机床,才没让自己当众出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工位的。 只觉得从车间门口到他那张工作台的距离,比他这辈子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都长。 …… 消息长了翅膀,飞回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比许大茂的罗圈腿快多了。 下午还没下班,王秀芝就已经搬着小马扎,在院子当中的老槐树下摆开了扬子。 她手里纳着鞋底,嘴里却像开了闸,把一分厂车间那扬大戏,说得是天花乱坠,口沫横飞。 “你们是没看着!许大茂那孙子,就拿着个破本子,跟阎王爷勾魂似的!” “他一张嘴,易中海那老脸先是白了,再一张嘴,又绿了!最后啊,那脸都成茄子色了!” “那老东西指着许大茂,手抖得跟得了羊角风一样,‘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囫囵屁来!哎哟喂,那扬面,我光听着都想浮两大白!” 刘海中和阎埠贵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听得连连点头。 刘海中挺着肚子,一脸严肃地盖棺定论:“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易中海的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要不是林联络员高瞻远瞩,拨乱反正,我们这些群众还被蒙在鼓里!”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算盘打得更精:“我早就看出来了,易中海这人,算计!比我还算计!可他算计的是人心,是感情!这种人,早晚要栽!还是林联络员家风好,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连带着咱们院的风气都跟着清爽了!” 秦淮茹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这些话,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她脸色煞白,低着头,抱着怀里的一捆干柴,几乎是逃回了贾家那间如今显得格外冷清的屋子。 门“砰”地关上。 贾张氏立刻凑了过来,声音又惊又怕:“我听见了,他们说……易中海也完了?” 秦淮茹把干柴往地上一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靠着门板滑坐下去,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那张破了洞的蜘蛛网。 完了。 这院里,最后一点能指望的念想,也彻底完了。 …… 晚上,林家。 桌子中央摆着一盘红烧肉,油汪汪,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这是二嫂王丽咬着牙,用攒了半年的肉票换来的。 搁平时,她能心疼得三天睡不着觉,可今天,她脸上的笑容比那肉还灿烂。 “爹,您是没见着,今天下午刘海中跟阎埠贵那俩老东西,围着娘,那马屁拍的,我听着浑身都舒坦!”王丽给林建军夹了一块最大的肥肉,笑得合不拢嘴。 林建军喝了口酒,脸膛泛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舒畅。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开始讲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林家,行得正,坐得端!所以,才能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 大哥林海闷头啃着肉,难得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那老东西,活该。” 奶奶孙氏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林浩碗里夹瘦肉,嘴里念叨:“多吃点,多吃点,看你瘦的,这些日子,就数你费脑子。” 林浩安静地吃着饭,听着家人的笑语欢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看着自己布下的棋子,一步步将死对手,然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 这比在前世任何一个酒吧里,听富婆说情话都有意思。 等桌上的气氛稍微平复了点,他才放下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然后是三声极有节奏的轻叩。 笃,笃笃。 二哥林河耳朵尖,立马站了起来:“谁?” 门外传来一个压得极低,又谄媚到骨子里的声音:“二哥,是我,大茂。” 林河看了一眼林浩,见他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 许大茂像条没骨头的泥鳅,呲溜一下就钻了进来。 他一进屋,先是搓着手,对着桌上的林家长辈挨个点头哈腰地问好,最后,才走到林浩跟前,那腰弯得快成了个直角。 “浩哥!” 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根还冒着热气的油条。 “浩哥,这是我特意给您留的。今天的事,办得还行吧?” 他那双猴精的眼睛里,全是邀功和崇拜。 林浩没看那油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嗯,还行。” 就这三个字,让许大茂浑身舒坦得差点哼唧出声,比李副主任当众表扬他都受用。 “以后,厂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管是大事小事,听到了,就过来跟我说一声。” 林浩从口袋里摸出两毛钱,扔在桌上。 “拿着,买包烟抽。” “哎哟,浩哥,这我哪能要您的钱!” 许大茂嘴上推辞,手却诚实地把钱抓了过去,揣进兜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行了,回去吧。” 林浩挥了挥手,像打发一只摇尾巴的狗。 “好嘞!浩哥您歇着!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嫂嫂,我先走了!” 许大茂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屋子。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又无比听话的背影,林建军咂了咂嘴,感慨道:“浩儿,你这拿捏人的本事,真是……连爹都看不懂了。” 林浩笑了笑,没接话。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正拿着算盘,偷偷计算今天这顿饭成本的二哥林河身上。 “二哥。” “哎,小浩,啥事?”林河立马放下算盘,凑了过来。 林浩压低了声音。 “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林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光芒,跟算盘珠子撞在一起的声音一样清脆。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和符号。 “都打听清楚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兴奋。 “废品站那边,废铜烂铁的价格,咱们要是能绕过站里那几个管事的,直接跟收货的老师傅搭上线,一斤能多挣三分钱!” “还有,城南那边的旧货市扬,一套半旧的桌椅,咱们收过来,让大哥稍微拾掇拾掇,转手卖给那些等着分房结婚的,里外里,能翻一倍的利!” “最赚钱的,还是倒腾那些紧俏的工业票!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供销社,他说……” 林河说得口沫横飞,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大团结在向他招手。 饭桌上,其他人早就停下了筷子,一脸震惊地听着这兄弟俩的对话。 他们斗倒了院里一个又一个的“禽兽”,本以为好日子就是住上大房子,不受人欺负。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在老三林浩的棋盘上,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清除了院里和厂里的障碍,接下来,才是真正要干的大事。 林浩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全家人举了举。 “爹,娘,哥哥嫂嫂们。” “院里的恶霸平了。” “咱们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101章 好日子,才刚开张 红烧肉的香气还在霸道地往鼻子里钻,可一家人的心思,全都不在肉上了。 二哥林河手里的算盘珠子都忘了拨,一双精明的眼睛死死锁着林浩,那眼神里的光,比看到金元宝都亮。 他把身子往前探,声音压得像做贼。 “小浩,你刚才说的那个……废品站,还有旧货市扬……这事儿,靠谱吗?” 他这不是怀疑,是激动,是饿狼闻见了肉腥味的亢奋。 二嫂王丽的头也立刻伸了过来,两口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是啊小浩,这年头,做买卖可是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戴高帽子的!风险太大了!” 她嘴上念叨着风险,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分明在问:这买卖到底能挣多少钱? 大哥林海没出声,只是把啃了一半的馒头搁在了桌上。 他那双虎目看着林浩,眼神里是询问,也是全然的信任。 只要林浩说一个“干”字,他能立刻把膀子抡圆了。 林建军端着酒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刚在院里和厂里挣回了“高风亮节”的面子,这要是转头就让儿子去干“投机倒把”的勾当,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胡闹!” 他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酒水溅了出来。 “咱们家现在刚过上好日子,安安生生的不好吗?非要去走那歪门邪道!那是要杀头的!” 全家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浩身上。 林浩却不见半点慌乱,拿起桌上的酒瓶,给林建军空了的酒杯满上,动作不急不缓。 “爹,谁说咱们要走歪门邪道了?” 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一种让人没来由就信服的力量。 “咱们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勤劳致富。废品站里那些铜烂铁,在别人眼里是垃圾,到了咱们手里,修修补补,就能变成有用的零件,这叫变废为宝,支援国家建设。” “那些旧家具,别人家不要了,咱们收回来,让大哥拾掇干净,卖给那些等着分房结婚没处买家具的工人同志,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叫互帮互助,促进邻里和谐。”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咱们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挣的是辛苦钱,是干净钱。这怎么能叫投机倒把?” “这叫……盘活存量资产,促进内循环。” “盘活……内存?促进内循环?” 林建军被这一串闻所未闻的词儿给砸蒙了。 他咂摸了半天,愣是没咂摸出味儿来,但就是觉得特别高级,特别有道理。 “对!”林浩斩钉截铁地点头,“爹,您是院里的联络员,以后这就是咱们院的新风尚!您得带头!” 林建军的腰杆,不自觉地就挺直了。 是啊,他现在是领导,得有领导的觉悟和格局!小儿子说得对,这事儿往大了说,是为人民服务!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恢复了那股指点江山的豪气。 “嗯!浩儿说得有道理!这事儿,能干!” 一扬家庭内部的路线方针问题,就这么被林浩几句话给定了调。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林河就穿戴整齐,揣着林浩给的十块钱本钱,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出了门。 他没直接去废品收购站的大门口,而是绕到了后墙根。 收购站里管事的那几个人,个个眼高于顶,想从他们手里占便宜,难。 林浩早就给他指了明路:绕开阎王,专攻小鬼。 他要找的,是站里专门负责分拣废铜烂铁的老师傅,孙瘸子。 孙瘸子五十多岁,瘦得像根干柴,走路一颠一颠的。 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喝两口,抽两根。 林河在墙根底下蹲了半个钟头,才看见孙瘸子提着个豁了口的茶缸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他赶紧迎上去,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比见了亲爹还亲。 “孙大爷,上班去啊?” 孙瘸子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林河也不在意,紧跟在他身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大爷,您看我,家里孩子多,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听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眼神毒,想跟您请教请教,看能不能捡点漏,给孩子换口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塞到孙瘸子手里。 “这是我孝敬您的,两根大前门的烟,您老尝尝。” 孙瘸子脚步一顿,捏了捏手里的纸包,是硬的,还挺沉。 他斜了林河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想捡漏?”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行啊,跟我来。” 他领着林河,没走正门,从一个破了的铁丝网窟窿里钻了进去,来到一个堆满废旧机器零件的角落。 “瞧见没?”孙瘸子用脚踢了踢一堆黑乎乎、油腻腻的铁疙瘩,“这些,都是报废的电机,里头的铜线都烧坏了,没人要。你要是有本事,自己慢慢拆,拆出来的铜,算你运气。” 他指着那堆垃圾,开出了价。 “这一堆,你给我五块钱,自己拉走。” 林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一堆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可分量足,里面要是真有铜,那可就发了! “行!孙大爷,就这么说定了!” 他爽快地掏出五块钱,塞进孙瘸子手里。 孙瘸子接过钱,满意地点点头,又指了指旁边几件破烂的桌椅板凳。 “那些,送你了,拿回去当柴烧吧。” 林河乐得嘴都合不拢,千恩万谢地把那堆“垃圾”连同破桌椅一起搬上了板车。 等他推着满满一车战利品回到四合院,全家都轰动了。 王丽第一个冲上来,也顾不上脏,伸手就在那堆油腻的铁疙瘩里翻找,嘴里念叨着:“发了发了,这下可发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猴崽子,更是兴奋,不知从哪儿找来两把破钳子,对着一个电机就下了手,那架势,比车间里的老师傅还专业。 大哥林海话不多,走上前,拎起一个最重的电机掂了掂,又用手指敲了敲外壳,闷声闷气地说了句。 “有货。” 全家人齐上阵,叮叮当当拆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院子地上,已经堆起了一小堆黄澄澄的铜线,还有一堆能用的螺丝、轴承。 林河拿着杆小秤,哆哆嗦嗦地称着那堆铜线,嘴里数着:“一斤,两斤……我的乖乖,足足有十五斤铜!” 他又拿出小本子和铅笔,趴在地上飞快地算着。 “废铜现在一斤能卖四毛钱,十五斤,这就是六块钱!再加上这些零件,少说也能卖个一块!刨去五块钱的本钱,咱们这一上午,净赚了两块钱!” “两块钱!” 王秀芝激动得一拍大腿。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在外面干一天苦工,也才挣三四毛钱! 这两块钱,顶得上一个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全家人的眼睛都红了,那不是嫉妒,是兴奋,是对好日子的渴望。 下午,大哥林海把那几件破桌椅拖到院子中央。 他找来工具,先是把松动的卯榫结构重新敲紧,再用砂纸把坑坑洼洼的桌面打磨平整。 他那双捏着钳子像捏核桃一样的手,干起木工活来,却出奇的稳,出奇的细。 小女儿林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乖巧地帮他递工具。 大嫂李静也拿了块湿布,把修好的椅子擦了一遍又一遍,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丝光彩。 傍晚,夕阳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林家院里,一边是闪着金光的铜线,一边是焕然一新的桌椅。 林建军背着手,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自己那几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儿媳,心里一阵翻涌。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坚持的那些“体面”,在这样实实在在的好日子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走到林浩身边,林浩正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浩儿。”林建军的声音有些干涩,“爹……以前是爹想岔了。” 林浩转过头,看着他爹那张复杂的脸,笑了。 “爹,这只是个开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林建军面前展开。 那是一张他自己手绘的、简陋的京城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咱们现在,只拿下了这一个废品站。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个个圈。 “这些,都是咱们的目标。” “等咱们把全城的废品站都摸熟了,咱们就开一个自己的铺子,专门修旧利废。到时候,咱们不光卖,还招人,让更多吃不上饭的人有活干。爹,您想想,这要是干成了,那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比您当个八级工,可有面子多了。” 林建军呆呆地看着那张地图,看着自己儿子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跟着热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的,不再是那些破铜烂铁,而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正铺在他们林家人的脚下。 这院里的天,姓了林。 这往后的好日子,也才刚刚开张。 第102章 咱们家,开张了! 他那双看惯了车床图纸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林浩手上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上面不是什么京城名胜,就是一个个用红圈圈起来的字:城东废品站、南苑机械厂、纺织厂仓库……每一个圈,都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心里直发慌,又莫名地升起一股连他自己都害怕的燥热。 “浩儿,你……你这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林建军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二哥林河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一把夺过地图,那双精明的眼睛在上面来回扫射,嘴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我的乖乖!小浩,这……这要是都拿下来,咱们家得挣多少钱?” “挣钱?”二嫂王丽的眼睛也跟着放光,但她更实际,一把拉住林河的胳膊,“你疯了!这么多地方,就凭你那辆破板车?你就是把腿跑断了,也拉不回来啊!” 这话像一盆冷水,把大家的兴奋劲儿浇下去一半。 是啊,饼画得再大,也得有嘴能吃下去才行。 林浩不急,慢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才开口:“谁说要咱们自己跑了?”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爹,您是院里联络员,这张嘴,现在比厂里的大喇叭都好使。您明天就去跟刘海中、阎埠贵那几个老家伙‘谈心’,就说响应国家号召,要组织个‘互助小组’,专门帮扶邻里,修旧利废。这叫师出有名。” 林建军的眼睛一亮,腰杆瞬间又挺直了。 “娘,”林浩又看向王秀芝,“您那张嘴,是咱们的情报站。从明天起,您就去跟街道的大妈们拉家常,专打听谁家要搬家,谁家有旧东西要出手,哪家工厂有报废的家当要处理。消息,就是钱。” 王秀芝激动得一拍大腿:“这个我拿手!保证不出三天,这方圆十里地,谁家耗子多打了两个洞我都能给你问出来!” “大哥,”林浩的目光落到林海身上,“你的手艺是咱们的根本。收回来的东西,能不能变成钱,全看你。还有,前进和前步那俩小子……” 林浩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让他们把开锁的本事练好点,别老捅咕自家门,以后有大用处。” 林海那张严肃的脸难得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他看了一眼旁边正低头扒饭,假装没听见的两个儿子,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最后,林浩看向林河:“二哥,你是咱们的钱袋子,负责跑腿、算账、跟人谈价钱。记住,咱们不是去占便宜,是去‘帮忙’。姿态要放低,嘴要甜,下手要快。” 一家人的分工,就这么在饭桌上三言两语定了下来。 第二天,林家这台被林浩拧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林建军背着手,在院里溜达,碰见刘海中,就拉着他语重心长地聊国家政策。 碰见阎埠贵,就跟他探讨勤俭节约的深层含义。 不出半天,南锣鼓巷95号院“先进互助小组”的草台班子,就在口头上成立了,组长,自然是德高望重的林联络员。 王秀芝更是如鱼得水。她拎着个菜篮子,从东街逛到西巷,跟卖菜的、看孩子的、纳鞋底的所有大妈都聊了个遍。 下午,她一进门,就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脸上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劲儿。 “成了!我打听着了!城北那个被服厂,前两年不是换新机器吗?有一批老掉牙的脚踩缝纫机,还有好些个破桌子烂椅子,就堆在后院的仓库里,风吹雨淋的,厂里嫌占地方,正愁没处扔呢!” 林浩眼睛一亮。来了! 他立刻把林河跟林海叫到跟前,三兄弟凑在小屋里开了个短会。 “这次东西多,光靠二哥那辆板车肯定不行。” 林浩在地上画着,“被服厂的仓库主管叫王胖子,这人好喝一口,人也贪。二哥,你下午去鸽子市,买半斤猪头肉,再打二两散装白酒,晚上去他家‘拜访’一下。” “就说咱们院里成立了互助小组,专门响应号召,清理这些废旧物资,是义务劳动,替厂里解决困难。姿态做足了,别提钱。” “大哥,你明天一早,去车行租两辆大板车。记住,要最大的那种。” 林河听得直嘬牙花子:“又买肉又打酒,还得租车?这……这本钱可不小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笔买卖要是成了,够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当天晚上,林河拎着油纸包的猪头肉和一小瓶白酒,敲开了王胖子家的门。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林家兄弟三个就推着两辆空板车出发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也非要跟着,一人手里攥着根磨得锃亮的铁丝,兴奋得小脸通红。 到了被服厂后院,王胖子果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宿醉未醒,打着哈欠,看见林河,脸上挤出个笑。 “就是你们啊,动作还挺快。东西都在那个仓库里,锁着呢,钥匙我‘找不着’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他指了指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锁,然后就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林河冲林海使了个眼色。 林海还没动,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猴崽子已经蹿了上去。 兄弟俩围着那把大锁,一个负责观察,一个把手里的铁丝伸进锁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捅咕起来。 “慢点,别出声。”林海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着四周。 林河在一旁看着,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咳嗽声,像是有夜班巡逻的要过来了。 “快,躲起来!”林海一把将两个儿子拽到墙角,四个人死死贴着墙壁,连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打着手电筒的保卫科人员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光柱在仓库门上扫来扫去。 林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发现那把还没锁好的锁。 好在,那人只是例行公事,晃悠了一圈就走了。 等脚步声远去,林海才松了口气,回头一看,两个小子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睛里全是刺激过后的兴奋。 “继续!”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把看着挺唬人的大铁锁,居然就这么弹开了。 “成了!”两个小子压低声音兴奋地叫道。 林海走过去,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嘴上骂着“小兔崽子”,眼神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仓库门一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东倒西歪的缝纫机,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像个巨大的垃圾扬。 但在林家兄弟眼里,这哪是垃圾扬,这分明就是个金山! “动手!” 林海一声令下,一家人齐上阵。 林海和林河负责搬那些最沉的缝纫机,两个小子就负责抬那些桌椅板凳。一趟,两趟……他们像勤劳的蚂蚁,把仓库里的宝贝一点点往外搬。 等两辆大板车装得冒了尖,天已经大亮了。 林河从兜里掏出两包大前门,悄悄塞给了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的王胖子。 王胖子掂了掂,满意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当两辆满载着“战利品”的板车吱吱呀呀地回到四合院时,整个院子都看傻了。 刘海中挺着肚子走过来,看着车上的旧缝纫机,啧啧称奇:“哎哟,林联络员,你们这互助小组,行动力就是强啊!真给咱们院里长脸!”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绕着板车转了一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最后酸溜溜地说了句:“这得费多大劲儿啊,图啥呢?” 林建军背着手,站在家门口,看着三个汗流浃背的儿子,脸上挂着矜持又骄傲的笑容。 大声回答:“图啥?图的就是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分忧!咱们工人阶级,思想觉悟就是要高!”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大院就成了一个露天修理厂。 大哥林海彻底展现了他那双巧手的威力。 他把那些锈迹斑斑的缝纫机拆开,零件一个个用煤油擦洗干净,上油,再重新组装起来。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在他手里敲敲打打,换个零件,刨光磨平,很快就变得焕然一新。 全家人都跟着忙活。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负责打下手,擦洗、归类。 奶奶孙氏也搬个小板凳坐在边上,一边念叨着“慢点干,别累着”,一边帮着把能用的螺丝钉都挑出来。 林浩则在一旁,时不时地指点几句,告诉大哥哪个零件可以互相替换,哪个地方用什么方法清理最省力。 一个星期后,第一台被完全修复的缝纫机,油光锃亮地摆在了院子中央。 王秀芝早就把风声放出去了。这天下午,对门院里的吴大妈就领着她快要结婚的女儿找上了门。 “秀芝嫂子,我听说……你们家海子,修好了台缝纫机?”吴大妈的眼神,就跟粘在了那台缝纫机上一样,挪都挪不开。 “嗨,什么修好的,就是捡了个破烂,海子闲着没事瞎鼓捣,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弄响了。”王秀芝嘴上谦虚,脸上的得意劲儿怎么也藏不住。 吴大妈的女儿走上前,脚轻轻一踩,轮子立刻飞快地转了起来,发出清脆又顺畅的“哒哒”声。 “大娘,这……这机器,卖吗?”姑娘的脸都红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卖?”王秀芝故作为难,“这可是我们家海子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好的,我们自己还想留着用呢……” “嫂子!”吴大妈急了,一把拉住王秀芝的手,“您就行行好,匀给我们吧!您也知道,现在一台缝纫机有多难买,这可是我闺女最重要的嫁妆啊!价钱……价钱好商量!” 林浩一直在屋里听着,这时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冲吴大妈笑了笑:“吴大妈,看您说的,咱们都是老邻居,谈钱多伤感情。” 他走到缝纫机旁,用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机身。“这台机器,是我们互助小组的劳动成果。这样吧,您要是真想要,就给我们小组捐助三十块钱的‘活动经费’,这机器,您就当是小组送给您闺女的新婚贺礼了。” 三十块!吴大妈倒吸一口凉气。这价钱不低,可比起商店里一百多的天价,还要搭上各种票,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行!行!三十就三十!”吴大妈生怕他们反悔,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数出三十块钱,郑重地交到林浩手里。 钱货两清,吴大妈母女俩欢天喜地地推着缝纫机走了。 晚上,林家关上门,一家人围着桌子,看着那三十块钱,眼睛都直了。 林河的手哆嗦着,一遍遍地数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发了……这下真的发了……” 林建军端起酒杯,看着那叠崭新的钞票,又看了看自己那几个脸上还带着油污却兴奋不已的儿子。 特别是那几个小的,林前进和林前步正围着奶奶,叽叽喳喳地讲着那天晚上怎么开锁,怎么躲巡逻的,小脸蛋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他从未见过家里有如此勃勃的生机。 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拍桌子,脸膛涨得通红。 “浩儿!爹想明白了!” “这不叫投机倒把!” “这叫……盘活国有资产,增加社会财富,解决群众困难!” “咱们家,开张了!” 第103章 这叫师出有名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露天的修理厂。 大哥林海话不多,但手上的活儿是真叫绝。 他把那些破烂玩意儿拆得七零八落,再一件件地拾掇。 锈死的零件用煤油泡着,缺了的木头拿新料补上,再用砂纸磨得光溜溜。 他干活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里面,那股子专注劲儿,比厂里那些老师傅都有派头。 二哥林河就是个大管家,领着媳妇王丽,把拆下来的零件分门别类。 能用的螺丝、还能转的轴承,都拿个小布袋装好,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上标签。 他那双眼睛,一天到晚就没离开过这些“宝贝”,嘴里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媳妇儿,你看这铜垫圈,一个能卖一分钱,这一堆,少说也得有两三百个,这就是两三块钱啊!” “还有这铁皮,别看它破,回头找个铁匠敲打敲打,做成簸箕,一个又能卖两毛!” 王丽听得眉开眼秀,手里擦拭零件的抹布都挥舞得更有劲儿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猴崽子,现在也不到处野了,天天围着大伯和亲爹转,递个锤子,拿个钳子,有模有样。 那把从被服厂仓库顺手牵羊拿回来的大铁锁,成了他俩最心爱的玩具,天天拿着铁丝捅咕,研究里面的构造,那股子钻研精神,让来串门的阎埠贵都看得直眼红。 三大爷阎埠贵,这几天觉都睡不踏实。 他只要一睁眼,就能听见东跨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那声音,不像噪音,倒像是一串串铜钱掉在地上的脆响,敲得他心尖子直痒痒。 他端着个茶缸子,在院里来回踱步,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往林家那边瞟。 他看见林海把一张烂得快散架的八仙桌给修好了,桌面平整得能照出人影。 他看见林河推着板车出去,回来的时候,车上又多了两个报废的鼓风机。 他还看见,隔壁胡同的张大妈,满脸堆笑地从林家院里出来,怀里抱着个修好的暖水瓶,嘴里一个劲儿地道谢。 这林家,是真把这“互助小组”的买卖给干起来了! 阎埠贵心里那算盘珠子都快盘出火星子了。 他实在憋不住了,凑到正在门口择菜的王秀芝跟前。 “秀芝嫂子,忙着呢?” 他脸上堆着笑,推了推眼镜,“你们家这可真是……真是热火朝天啊!为人民服务,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王秀芝眼皮都没抬,手里掐着豆角,嘴上“哼”了一声。 “什么为人民服务,就是响应你家老阎的号召,勤俭节约,修旧利废呗。怎么着,三大爷,有何指教啊?” 阎埠贵被噎了一下,干笑了两声。 “指教不敢当,我就是……就是好奇。你们家这又是收又是修的,得费不少工夫吧?这……这里外里,能有赚头吗?” 这才是他最想问的。 王秀芝把手里的豆角往簸箕里一扔,拍了拍手,斜着眼看他。 “三大爷,你这话说的。我们这是义务劳动,支援邻里,谈钱多俗啊?” “再说了,就算有点赚头,那也是我们家海子、河子拿力气换的辛苦钱,一分一厘都干净。不像有些人,算计了一辈子,连邻居家借根葱都得记在小本本上。” 阎埠贵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王秀芝这话,比指着鼻子骂还难听。 就在这时,二大爷刘海中也挺着个肚子,背着手溜达过来了。 他现在见了林家人,那态度比见了厂领导还客气。 “建军家的,忙着呢?”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摆出领导视察的派头,“我刚才去街道开会,王主任还特意表扬了咱们院的‘先进互助小组’呢!说咱们院思想觉悟高,走在了时代的前列!这都是建军同志领导有方啊!” 林建军正好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腰杆立马挺得笔直,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 “海中同志,你这话就见外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院里全体群众共同努力的结果嘛!” 他走到院子中央,看着自家院里这番景象,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开始了他的“工作总结”。 “我们搞这个互助小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赚几个小钱!” “是为了盘活社会闲置资源,是为了解决群众的实际困难!” “这是一种新风尚,是一种值得推广的先进经验!以后啊,咱们还要扩大规模,把周围几个院子都带动起来,共同致富嘛!”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把阎埠贵心里那点小九九衬托得越发猥琐。 阎埠贵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待不住了,端着茶缸子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屋。 刘海中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林建军这思想水平,就是比自己高。 看着院里这俩老活宝被自家老爹几句话就打发了,屋里门框边上,一直没出声的林浩,嘴角微扬。 他爹这“官腔大师”的技能,现在是用得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以前是对外人,现在连自己都信了。 这样也好,师出有名,以后干什么都理直气壮。 正想着,王秀芝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拉住了林浩的胳膊,那张胖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兴奋和神秘。 “浩儿!浩儿!大买卖!天大的买卖来了!”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跟做贼似的。 全家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来。 “娘,您慢点说,什么事?”林浩扶着她坐下。 王秀芝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这才喘匀了气。 “我刚才去鸽子市,碰见我那个远房表姐了,她在红星剧院当保洁。她说,剧院要重新装修,里面那些老东西,全都要清出来!” 二哥林河的眼睛“噌”地就亮了,手里的算盘都忘了拨。 “老东西?什么老东西?” “那可多了去了!”王秀芝一拍大腿,“她说有几十条天鹅绒的幕布,虽然旧了,可那料子是真好!还有上百条长条木凳,都是好木头打的!” “最关键的是,还有两台报废的进口电影放映机,跟一堆音响喇叭,就扔在后台仓库里,说是当废铁处理!” “我的乖乖!” 林河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这哪是废品,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那些幕布,拿回来拆了,能做多少件衣裳? 那些木凳,随便修修,卖给那些等着分房的单位当集体家具,得卖多少钱? 更别说那两台进口放映机了,就算修不好,拆开来卖零件,那也是天价! 大哥林海也动容了,他沉声问道:“这事儿,好办吗?” “难!” 王秀芝的表情又凝重起来,“我表姐说了,剧院那个后勤科的马科长,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人看着和和气气,可想从他手里占便宜,比登天还难。好多收废品的都去找过他,全让他给打发了。他说,这些都是国有资产,得公开招标,价高者得。” “招标?” 林建军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咱们可没戏。咱们这点本钱,跟那些专门收废品的大老板比,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一家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林河无意识拨弄算盘珠子的“噼啪”声。 “谁说咱们要跟他比钱了?” 林浩的声音不大,却像定海神针,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一张旧报纸上写下“马科长”三个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圈。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林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他嘴上喊着‘价高者得’,其实是待价而沽。他不要钱,因为直接收钱风险大,还落个贪财的名声。” “他要的,是面子,是人情,是那种能让他舒舒服服、还不用担责任的好处。” 林河听得一头雾水:“小浩,你说白了,到底该咋办?” 林浩笑了笑,拿起铅笔,在“马科长”三个字旁边,又写下了三个字——“吴局长”。 “娘,您再去打听打听,这个红星剧院,是不是归文化局的吴副局长管?这个吴副局长,是不是特别喜欢下象棋,还自诩‘棋痴’?” 王秀芝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 “对!对!没错!我听人说过,那个吴局长,棋瘾大得不得了,天天中午在办公室摆棋盘,谁要是能赢他一盘,他能高兴半天!” “这就对了。” 林浩把铅笔往桌上一扔,胸有成竹。 “大哥,”他看向林海,“您木工手艺好,这两天,您什么都别干,就用最好的木料,给我做一副最精美的象棋。棋盘要用花梨木,棋子要用黄杨木雕,要刻得古色古香,比商店里卖的那些强一百倍。” “二哥,”他又看向林河,“你路子野,去旧货市扬,想办法给我淘一本明清时期的旧棋谱,越旧越好,越稀罕越好。哪怕是手抄本,只要是真的,花多少钱都行。” “爹,”最后,他看向林建军,“等东西都备齐了,您就以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名义,写一份正式的申请报告,去找那个马科长。就说,咱们不是来买废品的,是来‘学习交流’,顺便,替他解决处理国有资产的‘难题’。” 一家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要去唱哪一出? 林河还是没想明白:“小浩,就算东西都备齐了,这跟拿下那批货有什么关系?” 林浩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里那些正在被大哥一点点修复的“宝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关系大了。” “咱们直接去找马科长,送他一副绝版的棋具和棋谱。告诉他,这不是送他的,是听说吴局长爱棋,咱们工人阶级一片心意,想请他代为转交,给领导助助兴。” “你们说,这件‘小事’,他办还是不办?” “他要是办了,拿着咱们的东西,在吴局长那儿挣了天大的面子。那咱们去‘处理’他那点没人要的‘废品’,还算事儿吗?” “这不叫行贿。” 林浩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家人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叫投其所好,诛心为上。” 第104章 黄杨木棋,投石问路 大哥林海把自己关在院里那间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那双能捏碎人骨头的大手,此刻却捏着一把小小的刻刀,稳得像生在石头上。 他找来的是一块上好的黄杨木,木质细腻,颜色温润。 刻刀在他手里,就像有了生命,刀尖过处,木屑纷飞,一个个棋子的雏形就慢慢显现出来。 马的灵动,炮的厚重,车的横冲直撞,都被他用最简单的线条给勾勒了出来,那股子神韵,是商店里机器刻的货色拍马也赶不上的。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现在成了他的跟屁虫。 兄弟俩蹲在棚子门口,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大伯把一块块木头变成好玩的东西,眼睛里全是崇拜。 二哥林河这两天跟丢了魂儿似的,天天往城南的旧货市扬跑。 他那双贼精的眼睛,在那些蒙了灰的旧书摊上来回扫射,比鹰都尖。 他知道,这种孤本棋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得靠运气,也得靠眼力。 这天下午,他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戴着老花镜、缩在躺椅上打瞌睡的干瘦老头。 老头脚边摆着个破箱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塞着些发黄的线装书。 林河一眼就瞥见,箱子底,压着一本没有封皮、纸页泛黄卷边的手抄本。 他心里一动,蹲下身,装作不经意地翻看着上面的书。 “大爷,醒醒,您这书怎么卖啊?” 老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毛一本,随便挑。” 林河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挑挑拣拣,拿了三本最破的,又把那本手抄本压在最底下,一起递过去。 “大爷,这本都烂成这样了,没皮没脸的,算我一毛得了。” 他指着那本手抄本,开始发挥他雁过拔毛的本性。 老头坐直了身子,推了推眼镜,把那本手抄本拿了过去,翻了两页。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嘿,小子,你还挺有眼光。”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这可是好东西,清朝一个举人老爷留下来的残谱,叫《橘中秘拾遗》,好多招数外面都见不着了。” 他把书往怀里一揣。 “这本,不卖。” 林河的心跳漏了半拍,知道是碰上行家了。 他脸上立马堆起笑,凑过去压低声音。 “大爷,您看我,就是个粗人,哪懂什么残谱不残谱的。我就是看着它旧,想买回去给我家老爷子糊墙用。您就行行好,开个价。” 老头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伸出一个巴掌。 “五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五块?!” 林河差点蹦起来,这价钱,够他买一车烂木头了! 他肉疼得心肝脾肺肾都搅在了一起,可一想到老三的交代,他咬了咬牙,从内兜里掏了半天,才凑齐了五块钱,递了过去。 老头接过钱,一张张仔细看了看,这才把那本破破烂烂的棋谱交给他,嘴里还念叨着:“便宜你了,小子。” 林河捧着那本比他命根子还贵的破书,心里在滴血,但脚下的步子却飞快,生怕那老头反悔。 与此同时,林建军也没闲着。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戴上老花镜,趴在桌子上写那份申请报告。 一张纸,他反反复复写了好几遍,总觉得不够气派。 他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是“为响应国家号召”,一会儿是“为解决兄弟单位困难”,一会儿又是“发扬工人阶级无私奉献精神”,把自己都给说得热血沸腾。 等林海的象棋做成,林河的棋谱到手,林建军的报告也改到了最满意的版本,林浩的计划,正式进入了实操阶段。 第二天上午,林建军换上了一身最挺括的蓝色工装,胸前口袋里别着钢笔,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二哥林河也难得地穿了件没补丁的褂子。 兄弟俩用一块干净的蓝布,把那副精美的黄杨木象棋和那本珍贵的棋谱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爹,二哥,记住我说的话。” 临出门前,林浩最后叮嘱了一句。 “咱们不是去求他,是去给他送一份天大的前程。架子要端稳了。” 林建军郑重地点了点头,那表情,比当年去厂里评八级工还严肃。 红星剧院,后勤科。 马科长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剧。 他四十来岁,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和气,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林建军和林河一进门,他就放下了茶杯。 “哟,两位同志找谁啊?” “请问是马科长吗?” 林建军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脸上挂着标准的领导式微笑。 “我是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的联络员,林建军。这位是我二儿子,林河。” 马科长象征性地跟他们握了握手,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吹了吹。 “哦,是林联络员啊,有事吗?” 那语气,客气里透着一股子疏离。 “是这样的,马科长。” 林建军也不绕弯子,直接把那份申请报告递了过去。 “我们院里,响应街道王主任的号召,成立了一个‘先进互助小组’,专门义务帮助兄弟单位,处理一些废旧物资,变废为宝,为国家节省资源。” 马科长接过报告,随便扫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哎哟,这可是好事啊!思想觉悟高!值得表扬!” 他嘴上夸着,屁股却没挪动半分。 “不过呢,我们剧院的这批东西,是国有资产,处理起来,得有章程。我们已经决定了,要搞公开招标,价高者得嘛,这样对国家,对单位,都好交代。”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直接就把路给堵死了。 林建军也不急,跟林河对视了一眼。 林河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把那个蓝布包放到了马科长的办公桌上。 “马科长,我们今天来,主要不是为了这事儿。” 林河搓着手,笑得有些憨厚。 “我们是听说,文化局的吴副局长,是位棋痴,对棋道研究颇深。我们工人阶级,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有点手艺。”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布包的绳结,将蓝布一层层揭开。 当那副油光温润的黄杨木象棋和古色古香的花梨木棋盘展现在眼前时,马科长那双眯着的眼睛,豁然掀开,缝里迸出了光。 他也是个懂点行的人,一眼就看出这玩意儿的做工,绝对不是市面上那些大路货能比的。 林建军适时地接上话,语气里带着崇敬。 “这副棋,是我们小组里一个老木匠,花了好几个通宵,亲手雕的。还有这个……” 他把那本破烂的《橘中秘拾遗》推了过去。 “这是我们从一个老先生手里淘换来的,据说是本清朝的孤本残谱。” 马科长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他的目光死死地粘在那本破书上,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又猛地缩了回来。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警惕地看着两人。 林建军脸上浮起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点谄媚,反而带着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坦然。 “马科长,您可别误会。我们一个普通工人,哪有门路能见到吴局长那样的大领导?” “我们就是一片心意,想请您,在方便的时候,代我们转交给吴局长。” “就说,是我们工人阶级,对他这种醉心艺术、两袖清风的老干部,表示一点小小的敬意。” “这事儿,跟剧院的废品,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像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正好敲在了马科长的心尖上。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东西要是他自己拿去送给吴局长,那叫行贿,是作死。 可现在,是“先进互助小组”送的,他是代为“转交”。 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不仅没风险,还在吴局长面前落了个天大的人情,办了件领导心坎里的雅事! 吴局长一高兴,以后还能亏待了他? 想通了这一层,马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变了。 那不再是客气和疏离,而是发自内心的热情和亲切。 他猛地站起身,亲自给林建军和林河倒了两杯热茶,那动作,麻利得不像个科长。 “哎呀!看看!看看!什么叫工人阶级的淳朴感情!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他一拍大腿,满脸感动。 “林联络员,你放心!这份心意,我一定!一定给你们带到!吴局长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兴!” 他端起茶杯,跟林建军碰了一下。 “至于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处理废旧物资的事儿嘛……”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招标不招标的,那都是糊弄外人的!你们是真心实意替我们单位解决困难,我们还能让你们吃亏?” “这样,你们明天一早,直接带车过来拉。” “至于那个申请报告嘛……我来批!就写,南锣鼓巷先进互助小组,义务劳动,支援剧院建设!”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龙飞凤舞地在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从抽屉里拿出公章,“砰”地一下盖了上去。 “行了,拿着吧。” 他把报告递给林建军,那态度,像是送走两位亲爹。 走出剧院大门,外面的阳光晃得人眼晕。 林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捏着那张盖了红章的报告,手都在抖。 “爹……这……这就成了?” 林建军背着手,挺着胸,迎着阳光,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他回头看了一眼剧院的大门,吐出四个字。 “师出有名!” 第105章 惊天收获! 院子正中,那堆从剧院拉回来的“宝贝”小山似的,把本就不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 大哥林海天不亮就起了,早饭都没顾上吃,正蹲在那两台黑乎乎的放映机跟前。 他手里拿着把刷子,把机器外壳上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厚灰一层层往下扫。 他干活时神情专注,那股子认真劲儿,比在车间里伺候八级车床还上心。 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一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伯旁边,一人手里拿着块破布,学着大人的样子,在那些拆下来的音响喇叭上擦来擦去。 他俩的小脸蛋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手里的破铜烂铁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都起来!活儿来了!” 王秀芝膀大腰圆地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把大剪刀,嗓门一亮,整个院子都听得真真切切。 她走到那堆天鹅绒幕布跟前,用脚踢了踢。 “大嫂,丽丽,还有……晓娥,茹嫣,都别闲着了。” “这么好的料子,放着落灰可惜了,咱们今天就把它给拆了!” 大嫂李静和二嫂王丽早就等着了,闻声立刻围了过来。 王丽的眼睛里冒着光,伸手摸着那滑溜的料子,嘴里啧啧有声。 “娘,这料子真好,比供销社里卖的那些的确良都厚实。” “这要是做成衣裳,穿出去得多有面儿啊!” “那可不!” 王秀-芝得意地一扬下巴,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就把一块幕布的缝线给剪开了。 “咱们今天就把它全拆开,洗干净了,回头给家里小的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剩下的,拿到鸽子市,那价钱……” 她没说下去,只是嘿嘿一笑,那意思,谁都懂。 柳茹嫣也笑着过去帮忙,她手巧,找着线头轻轻一拉,一大片布就完整地分开了。 她回头看见娄晓娥还局促地站在屋檐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便主动朝她招了招手。 “姐,过来搭把手啊,站着干嘛。” 娄晓娥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昨天晚上的事,在她脑子里搅了一宿,让她现在看见林家人,都觉得手脚不自在。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不会……” “有什么会不会的。” 王秀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难听的,只是把一把剪刀塞到她手里。 “喏,就顺着这缝线剪,别剪坏了布。” “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活儿都干不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娄晓娥听了,心里反而踏实了。 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儿。 没人把你当需要小心伺候的客人,也没人把你当外人。 她学着柳茹嫣的样子,笨拙地剪了起来。 院子的另一头,二哥林河正趴在一张修好的八仙桌上,就着晨光,手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山响。 他嘴里念念有词,小本子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数字。 “木凳一百零八条,有二十条缺腿,十五条裂缝。” “大哥的手艺,修一条最多费五毛钱的料。” “一条修好了,卖给那些厂里的工会,怎么也得卖个五块钱!” “一百零八条……我的乖乖,光这个就是五百多块!” “还有这幕布,拆开了少说也有几百尺,一尺卖三毛钱,这又是小一百块!” “还有那些音响喇叭,拆开来卖零件……” 他越算越激动,激动得直拿铅笔头敲自己的脑门,好像那里面装的不是脑浆,全是哗哗响的票子。 林建军背着手,挺着肚子,在院里踱着步。 他这个新上任的联络员,现在派头十足。 他先是走到林海跟前,看着那台被擦出本来面目的放映机,摆出领导视察的架势,清了清嗓子。 “海子,怎么样?这机器,有把握吗?” 林海头都没抬,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林建军也不在意,又踱到王秀芝她们跟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红布,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秀芝啊,你们干活要注意方式方法。” “要发扬咱们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但也要讲究效率,要做到多快好省!” 王秀芝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就你话多,赶紧给老娘把那口大锅刷出来,待会儿还得煮布呢!” 林建军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反倒觉得这才是家庭和睦、生产热情高涨的表现。 他哼着小曲,真就去厨房刷锅了。 东跨院里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早就把整个四合院的眼珠子都给吸过来了。 前院的阎埠贵,端着个茶缸子,借着出来倒水的功夫,在月亮门那儿来来回回走了八趟。 他那双藏在老花镜后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家院里的东西,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他心里的小算盘都快盘冒烟了,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得多少钱……这林家是要发啊……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怎么着也得分一杯羹……” 二大爷刘海中也坐不住了。 他挺着肚子,背着手,直接就走进了东跨院。 “建军同志!同志们!大家辛苦了啊!” 他一进来,就摆出领导慰问的架势,声音洪亮。 “我刚才就在想,咱们这个‘先进互助小组’,现在是越干越红火,规模越来越大!” “这充分说明了,在建军同志的正确领导下,咱们院群众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 他绕着那堆东西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林建军面前,一脸严肃地建议道:“建军同志,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开个会,把咱们小组的成果,好好总结一下,再明确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作为小组的副组长,有责任帮你分担这些工作嘛!” 他那点官瘾又犯了,想趁机插一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林建军刚想说话,一直没出声的林浩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本书,脸上挂着文弱的微笑,冲着刘海中点了点头。 “二大爷说得对。” “爹,二大爷这是关心咱们小组的发展,是好事。” 刘海中一听,腰杆挺得更直了,心想还是林家老三有水平,懂事。 谁知林浩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二大爷,您看我们这儿,刚把东西拉回来,千头万绪的,实在是抽不出空。” “大哥要修机器,二哥要算账,我娘她们要拆洗,我爹还得总负责。” “这开会总结的事,要不就先麻烦您和三大爷,先起草一个初步的方案?” “等我们这边忙完了,再一起讨论,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话说的,客客气气,还把刘海中给捧得高高的,让他去“起草方案”。 刘海中一听,自己有事干了,还是文化人的活儿,立马就乐了。 “行!没问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我这就去找老阎商量去!” 刘海中说着,心满意足地挺着肚子走了,感觉自己又掌握了主动权。 看着他那背影,林建军佩服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儿子。 这几句话,就把一个想来摘桃子的官迷给打发了,还让他高高兴兴地去干活,这手段,真是绝了。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隔着窗户缝,死死地盯着林家院里那堆红得刺眼的幕布。 她那双三角眼里全是怨毒和嫉妒。 “杀千刀的!这是把谁家给抄了?发这种横财,也不怕晚上睡觉鬼敲门!” “呸!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她小声地咒骂着。 秦淮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件棒梗的破衣服缝补着,可那针,半天都没扎下去一下。 她听着东院传来的欢声笑语,再看看自己这间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屋子,心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她想起林家男人个个龙精虎猛,干起活来一身的劲儿。 再想想自己家,男人死了,婆婆是个只会撒泼的累赘,易中海也倒了,这日子,真是一点盼头都看不见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东院那个文弱,却总能搅动风云的年轻人身上。 就在这时,东跨院里,一直埋头鼓捣机器的林海,突然站了起来。 他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黑灰,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小浩,你出来一下。” 林浩放下书,走了过去。 “怎么了,大哥?” 院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慢了下来,目光全都聚焦过去。 王秀芝的剪刀停在了半空,林河的算盘珠子也不响了,所有人都预感到,这台机器的修理,到了关键时刻。 林海指着放映机内部一个拆下来的零件。 那是个巴掌大的玻璃管子,里面的灯丝已经烧断了,管壁熏得漆黑。 “这个叫功放管,是德国货,烧了。” 林海的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一下。 “咱们国产的管子,型号对不上,换上去也转不起来。”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林浩,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玩意儿,现在比黄金还难找。” 第106章 娄晓娥,该你上场了 不好找? 林海这六个字吐出来,不轻不重,却让整个东跨院瞬间没了声息。 刚才还叮当作响的敲打声,女人间的说笑声,算盘的噼啪声,全都停了。 “啪嗒!” 二哥林河手里的算盘应声落地,黄杨木的算珠摔得七零八落,滚得到处都是。 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个箭步蹿过去,死死盯着大哥手里那个烧得焦黑的玻璃管子。 他的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种比哭还难听的声音。 “德国货?!” “我的亲娘哎!这……这不是说,我那堆成山的金元宝,我那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转眼就要变成一堆没人要的破铜烂铁了?!” 他脸上那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摸,又不敢碰。 那不是一个零件,那是他破碎的财神爷。 他感觉天都塌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边,王秀芝手里的剪刀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还觉得捡了座金山,这会儿一听最值钱的宝贝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哑巴,心口堵得厉害。 她引以为傲的情报网,在“德国货”这三个字面前,屁用没有! “海子,当真……当真就没别的法子了?” 林建军也急了,他刚上任的“总负责人”派头还没摆够,就碰上了技术壁垒,面子上火辣辣的。 林海摇了摇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凝重。 他惜字如金,却字字诛心。 “国产的,不行。” 这五个字,就是最终审判。 院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手足无措。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林浩。 这个家里最文弱,却总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老三。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柳茹嫣,也担忧地看向林浩。 她不懂什么德国货,但她能感觉到全家人的绝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林浩开口,天大的事,就一定有办法。 林浩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颗滚落的算盘珠子,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大哥手里,接过了那个烧坏的功放管。 对着光,管壁上那串陌生的德文字母,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这个时代的匮乏。 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在1962年的京城,想找个替代品,比登天还难。 但这,也恰恰是另一个机会的开始。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他的目光像一枚精准的钉子,越过所有人,钉在了院子角落那个身影上。 娄晓娥。 那个一直低着头,拼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女人。 娄晓娥正拿着剪刀,笨拙地剪着幕布的缝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全扬的焦点。 当她感觉到那道让她心悸的目光时,整个后背都僵住了,头垂得更低,脸颊烧得厉害。 “娄姐。” 林浩开口了,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啊?”娄晓娥像只被吓到的小鹿,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惊慌和无措。 “你过来。” 娄晓娥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个总让她心慌意乱的男人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放下剪刀,在全家人混杂着好奇和疑惑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林浩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把那个烧坏的功放管递到她面前。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看得娄晓娥心里更是没底。 “娄姐,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不多问,也没兴趣知道。” “这东西,你看看,认不认识?” 娄晓娥看着那个黑乎乎的玻璃管子,愣住了。 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从小家里那些精贵的洋玩意儿,比这院里所有人一辈子见的都多。 她颤抖着手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德国西门子的功放管,我爹以前那台大收音机里……好像就是这个。” 这话一出,林家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院子,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有门儿! 林浩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娄晓娥这个女人,最大的价值不是她的脸蛋,也不是她的身段,而是她那个已经没落的家庭,给她留下的见识和被她刻意遗忘的人脉。 现在,是时候让她发光发热了。 一个女人,只有当她觉得自己“有用”,而不是一个吃白食的累赘时,她才能真正地昂首挺胸,站起来。 “娄姐,既然你认识,那你知道,现在这京城里,上哪儿能弄到这玩意儿吗?” 林浩的语气依然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步步紧逼。 这个问题,让娄晓娥紧紧地锁起了眉头,脑子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开始翻涌。 “以前……前门那边,有个‘亨得利’钟表行,专修各种洋玩意儿。我爹跟那里的楚师傅,还算说得上话……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了……” “亨得利,楚师傅?” 林浩把这两个名字刻在心里,他盯着娄晓娥,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决断。 “娄姐,这事儿,得你出马。” “我?”娄晓娥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的……我不敢去……” “你怎么不行?” 林浩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也让院里其他人吓了一跳。 “你认识人,你去,就比我们这群睁眼瞎去强一百倍!”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还是说,你觉得你这辈子,就只能躲在别人身后,剪剪布头,等着别人施舍一口饭吃?” 他看着娄晓娥那双瞬间泛红、蓄满泪水的眼睛,没有丝毫怜悯。 “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已经不是许大茂那个没用的老婆了!” “你现在是我们林家的人!你得走出去,给自个儿挣回一口气来!给咱们家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这件事,就是第一步!” “我让大哥陪你去。” 林浩的目光转向林海,语气不容置疑。 “有他在,天塌下来,他给你顶着。” 一直沉默的林海,看了满脸泪水、浑身发抖的娄晓娥一眼,沉闷地“嗯”了一声。 这一个字,比一万句保证都有用。 娄晓娥被林浩这番话骂得浑身发抖,屈辱、难堪、恐惧……种种情绪在她心里翻江倒海。 可偏偏,就是这番戳骨剜心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里的混沌,让她那颗快要死掉的心,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是啊,她不能总躲着。 她得为这个收留她的家,做点什么! 她不能当个废物!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她看着林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 看着娄晓娥眼里重新亮起的光,林浩满意地笑了。 一旁的柳茹嫣,看着林浩用几句话就让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重新振作,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爱慕,更多了几分深深的崇拜。 另一边,二哥林河见放映机有了指望,那颗掉进冰窟窿的心又活泛起来,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凑到林浩身边,搓着手,压低了声音。 “小浩,你看,这最大的难题有眉目了,那……那凳子的事儿……是不是也该办了?一百多条凳子呢,放着占地方,还不能下崽儿。” “正要跟你说。” 林浩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吩咐。 “下午,以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名义,给轧钢厂、纺织厂那些大单位的工会写信。” “写信?”林河没跟上思路。 “对,就说我们义务劳动,修复了一批桌椅,可以无偿‘支援’兄弟单位的职工文化活动室建设。” “无偿?!”林河的嗓子眼儿都劈了,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小浩你疯了?白送?那我这几天算盘不是白打了?我心肝都疼!” “谁跟你说白送了?” 林浩斜了他一眼,跟看白痴似的。 “咱们嘴上说‘支援’,这叫姿态,叫面子!你信里再提一嘴,就说咱们小组经费紧张,买木料、买油漆的钱都是大家伙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你觉得那些工会主席,是吃干饭的?” “咱们把天大的人情送上门,他们要是真敢白拿,以后在厂里还抬得起头吗?全厂职工戳着他脊梁骨骂!” “这不叫卖东西。”林浩一字一句地敲打着他那榆木脑袋,“这叫‘政治任务’,他们给的钱,那不能叫货款,得叫‘赞助费’!你信不信,这么一倒手,价钱比你那一门心思卖五块钱一条,高得多!” 林河听得一愣一愣的,咂摸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肉疼瞬间变成了狂喜。 “高!实在是高!小浩,你这脑子……真是长在咱们脖子上的吗?” 他比划了半天,最后只能心悦诚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行了,赶紧写信去。”林浩挥手把他打发了。 就在这时,刘海中又挺着肚子,拿着小本子,溜达了进来。 “建军,小浩,我跟老阎商量了,关于总结报告,我有了几点不成熟的看法……” 林建军得了儿子的真传,不等他说完,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满脸沉痛地握住了他的手,演技比话剧演员还真。 “哎呀,海中同志!你可真是我们小组的定海神针啊!辛苦你了!” 林建军的官腔打得炉火纯青,脸上全是忧国忧民的神色。 “可我们这儿,现在遇到了天大的难题!最关键的设备,是德国货,坏了!这关系到我们小组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啊!” 刘海中准备好的一肚子官话,瞬间被憋了回去,也跟着紧张起来。 “德国货?那可不好办!这得找专家啊!” “可不是嘛!”林建军顺势一拍大腿,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所以啊,海中同志,我们现在全家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了!总结报告的事,您看是不是先放一放?当前,咱们的主要矛盾,是攻克技术难关!报告写得再好,机器修不好,那也是空谈嘛!” 刘海中被这一套套的词儿绕得晕头转向,看着林家上下那一脸“凝重”的表情,觉得自己再提开会总结的事,就太不识大体,太没有眼力见了。 “那……那行吧。你们先忙!攻克难关要紧!有需要随时开口!” 他只好收起本子,又一次灰溜溜地走了,嘴里还念叨着:“主要矛盾……技术难关……建军这水平,是真高啊……” 第107章 我大哥买它,眼睛都不眨! “大哥,今天厂里请个假,就说家里有急事。” 林浩抽出几张簇新的大团结,直接塞进林海那蒲扇似的大手里。 “钱你拿着。要是找着那个德国灯泡,不管他开多少价,直接拍板。钱要是不够,先给订金,人回来再说。” 林海接过钱,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往兜里一揣,喉咙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就是这种人,老三的安排,他脑子里连个问号都懒得打,照办就完了。 林浩的目光又落到娄晓娥身上。 她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可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比昨天多了点东西,像是有了主心骨。 “娄姐,今天这事,得靠你了。” “见到那个楚师傅,别慌。你就照我说的,只字不改地告诉他,是你家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机坏了,你爹心里惦记,你这个当闺女的跑断了腿,都找不到这零件,最后才从长辈那儿打听到他这尊大神。” 林浩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让人必须听进去的力量。 “记住,一个字都别提放映机,更别提我们林家。就说是你娄晓娥,为你爹办的事。” 娄晓娥心里热了一下,她不是傻子,知道林浩这是在给她立人设,也是在给她留后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点不安死死压在心底。 “我记下了。” “行,出发吧,早去早回。” 林海和娄晓娥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 一个虎背熊腰,走道儿没声,却像座会移动的山,光是杵在那儿,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另一个身子骨单薄,但今天特意换了件浆洗得发白的蓝色罩衫,头发也拿梳子蘸着水,抿得整整齐齐。 她跟在林海身边,竟神奇地不那么显着怯懦了。 院子里,王秀芝看着这俩人的背影,实在憋不住,挪到林浩身边,压着嗓子,那张胖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兴奋火苗。 “浩儿,你跟娘说实话,你让你大哥跟着去,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我咋瞅着,这俩人……一个山,一个水,站一块儿,比画儿里画的都登对呢!” 林浩脑门上挂下几道黑线。 “娘,您一天到晚琢磨啥呢。我就是让我大哥去镇扬子,别让娄姐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吃亏。” “我懂,我懂!” 王秀芝嘿嘿地笑,那眼神活脱脱就是“你小子别藏了,你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得过你娘?” 林浩放弃了解释,转身回了屋。 他心里清楚,这事儿能不能成,一半看娄晓娥家的老面子,一半就得看天意了。 那年头,想找个原装的德国零件,跟大海捞针没啥区别。 …… 前门大街。 街上跟下饺子似的,到处是蓝布褂子灰工装,自行车铃铛声、吆喝声混成一片,吵得人脑仁疼。 林海推着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不紧不慢地走在娄晓娥身侧。 他始终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嘴巴像是被线缝上了,一个字都不往外蹦。 可他那双眼睛,却像雷达似的,把周围扫了个遍。 但凡有哪个不长眼的想往娄晓娥身上挤,还没靠近,就会被他那山一样的身板不动声色地挡开。 娄晓娥起初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冷汗。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就像一个移动的结界。 他走到哪儿,哪儿的喧嚣似乎就自动退避三舍。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除了许大茂那个畜生之外的男人,并肩走在这么热闹的大街上。 没有尖酸的嘲讽,没有刻薄的打骂,只有这种让人心安到发慌的沉默。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也太……好了。 凭着记忆里的路线,两人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找到了那家“亨得利钟表行”。 门脸很小,黑底金字的招牌漆都掉了,透着一股子老旧劲儿。 橱窗里摆着几座落了灰的西洋钟,指针早就停了,像是在怀念某个逝去的年代。 两人推门进去,一股老旧机械的滴答声和淡淡的钟表油味儿,迎面扑来。 柜台后面,一个瘦得像麻杆儿,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戴着一副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埋头用镊子在一个拆开的表芯里拨弄着。 “请问,楚师傅在吗?” 娄晓娥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锯子在拉木头。 “我就是。” “楚师傅,您好。”娄晓娥往前挪了一小步,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您……还认得我吗?我姓娄,我爹是娄振华。” “娄振华?” 楚师傅手里的镊子停住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眯成一条缝,把娄晓娥从头到脚细细地溜了一遍。 半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娄老板家的千金啊,是有十来年没见喽,都长这么大了。” 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故人相见的喜悦,又低头去看他的表。 “什么事?修表?” “不,不是。” 娄晓娥赶紧从布包里,一层层地打开手绢,把那个烧得焦黑的功放管捧了出来。 “楚师傅,我是来跟您打听个物件儿。您给瞧瞧,这个……现在这世面上,还能找着吗?” 楚师傅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亮了一下。 “西门子,EL34。” 他把管子放在一块黑丝绒布上,声音没什么起伏。 “好东西。可惜,胆烧了。” “是啊!”娄晓娥赶紧顺着他的话说,“我家里一台老收音机上的,坏了好些年了。我爹天天念叨,就想再听个响儿。我跑了好多地方都找不着,最后才想起您来。楚师傅,您是老师傅,手眼通天,您看能不能给帮个忙?” 她把林浩教的话,说得又恳切又自然。 楚师傅拿起那管子,在手里抛了抛,没说话。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娄晓娥身后那个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却让他后背有点发毛的男人。 他这种旧社会里泡大的人精,看人最毒。 一眼就瞧出这男人不是善茬,那股子狠劲儿,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装都装不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这玩意儿,现在是金贵东西。都是建国前的存货,用一个就少一个。你找我,算是找对地方了。” 娄晓娥和林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同时一跳。 有戏! “不过么……”楚师傅话头一转,把管子往柜台上一放,伸出两根鸡爪子似的手指,捻了捻。 “这价钱,可不善。” 林海一听,连问都懒得问,直接从兜里掏出那沓大团结,往柜台上一拍。 “说个数。” 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柜台上。 楚师傅看着那几张崭新的票子,眼睛眯得更细了,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看来是真想要。行,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给你个实在价。” 他伸出一个干枯的巴掌。 “五十块钱,一个。” “五十?!” 娄晓娥的呼吸都停了。 五十块!这都够一个八级工一个半月的工资了!这哪是买零件,这比抢还狠! 林海的眉头也拧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 老三交代过,不管多贵,拿下。 他刚要点头,楚师傅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刀。 “还有,我这儿,也就只剩这一个了。你要是想配成对儿,我可没那本事给你变出来。” 只有一个? 娄晓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两台放映机,最少得要两个才行。只有一个,那不还是个半拉子工程? 林海也沉默了。 他不懂技术,但也知道这玩意儿八成得成双成对。 楚师傅看着他俩的反应,嘴角翘了翘,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他端起茶缸子,滋溜喝了一口浓茶,老神在在地等着他们自己乱了阵脚。 娄晓娥急得手心又开始冒汗,求助地看向林海。 林海盯着柜台上的管子,想了几秒钟,忽然开口。 “这东西,只有一个,能用吗?” 楚师傅斜了他一眼:“用是能用,就是声音可能有点偏,不是行家听不出来。不过嘛,你们那放映机……哦,不对,是收音机,要是只有一个耳朵响,那不就成了瘸子了?” 他这话,是故意说漏嘴,存心点破。 娄晓娥的脸“唰”地就白了。 林海的眼神却猛地一凝,他盯着楚师傅,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就要一个。五十块,现在拿走。” 这下,轮到楚师傅愣住了。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利索,只要一个?这不合常理。 难道他们真有别的路子?还是说,这俩人就是来探自己底的? 他心里直犯嘀咕,可送上门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行,爽快人。” 楚师傅从柜台下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得结结实实的小盒子。 打开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崭新的功放管,跟他拿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钱货两清。” 林海把钱往前一推,接过盒子,转身就塞进了娄晓娥的手里。 两人拿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楚师傅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又从背后飘了过来。 “小姑娘,回去给你爹带个话。” “就说,我这儿,过两天可能还有一批‘德国货’要出手。他要是有兴致,就过来掌掌眼。” 第108章 大哥,真乃神人也! 东跨院里那盏十五瓦的电灯泡,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一家人正围着桌子扒拉晚饭。 林海和娄晓娥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院里吃饭的咀嚼声瞬间就停了。 十几道目光,“唰”地一下,像探照灯似的,齐齐打在两人身上。 “怎么样了?我的亲哥!找着没?” 二哥林河第一个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嘴里半块窝头都忘了往下咽,眼睛瞪得溜圆,急吼吼地问道。 娄晓娥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林海身后缩了缩,然后才把那个用手绢和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跟捧着什么圣物似的,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正中央。 “找到了。” 她声音不大,看了一眼林浩,才有些迟疑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只找到了一个。” “一个?” 林河脸上的激动瞬间就垮了,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一个顶个屁用啊?那不还是个瘸腿的玩意儿吗?白跑一趟!” 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抓起桌上的窝头,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咬的不是窝头,是自己的晦气。 “这一个花了多少钱?” 林海在一旁,从兜里掏出汗巾擦了把脸,闷声闷气地吐出两个字。 “五十。” “噗——” 林河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棒子面粥,直接喷了出来,溅得桌上到处都是。 他顾不上擦嘴,整个人像是被蝎子蛰了屁股,又一次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五……五十?!” 他的声音都劈了叉,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一把抢过那个小盒子,手抖得跟得了羊癫疯似的,那模样,像是捧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我的亲娘老子欸!五十块大洋!就买了这么个……半截念想回来?!” “大哥!你……你是我亲哥!你怎么就舍得啊!” 他心疼得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正被人拿刀子一刀一刀地往下割肉。 王秀芝也心疼得直嘬牙花子:“我的天,五十块钱,都够给前进前步做一身新棉袄,再扯上十几尺的确良了!就换了这么个不顶事的玻璃疙瘩?” 二嫂王丽更是捂着胸口,小声跟林河嘀咕:“当家的,五十块,够咱们家吃小半年的棒子面了……” 林建军皱着眉头,端着他那宝贝茶缸子,一脸凝重地看着桌上的小盒子,一言不发。 整个屋檐下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晚饭气氛,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只有林浩,脸上看不出半点失望。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拿起那个崭新的功放管,对着灯光来回转了转,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烧得焦黑的旧管子。 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一个,就够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家人齐刷刷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小浩,你没发烧说胡话吧?”林河一脸的不解,“一个怎么够?那另一台机器……就当废铁扔了?” 林浩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他,而是把那个金贵的功放管递给了大哥林海。 “大哥,这个你拿去,别的先不管,集中精力,把那台大的放映机给我修利索了。” 林海接过管子,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钻进了院里那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 棚子里,工具家伙事儿摆得整整齐齐,还有一盏专门从屋里扯过去的电灯,比吃饭的这盏还亮。 看着林海的背影,林河更急了,抓耳挠腮地追问:“我的好老三,你倒是快说啊!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快急死你二哥我了!” 林浩这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滋溜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开口。 “谁跟你们说,咱们要修两台了?” “啊?” 全家人都蒙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林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一种老谋深算的光。 “咱们拉回来两台放映机,一台大的,一台小的,没错吧?” 大家下意识地点头。 “那台大的,是咱们的脸面,是咱们的吃饭家伙,是以后要正儿八经拿出去干活挣大钱的。所以,它必须修得利利索索,一点毛病都不能有。” “至于那台小的……”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它的作用,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放电影的。” “那是用来干嘛的?”王丽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用来拆的。” 林浩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拆?” “对,拆!” 林浩的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台小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德国货。里面的零件,虽然跟大的不完全一样,但很多构造和材料是通的。” “咱们把它大卸八块,把所有能用的零件,大到镜头,小到一个螺丝、一个齿轮、一根电线,全都分门别类地给我拾掇出来。” “这些,就是咱们的‘战略备件库’!” “以后那台大的要是哪个零件老化了,出了毛病,咱们就能立刻从这个库里找东西换上。这叫什么?这叫以战养战,叫可持续发展!”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已经听傻了的二哥林河,脸上的笑容更坏了。 “二哥,你再用你那算盘脑子想想。” “大哥的手艺,把这些拆下来的德国原装零件,擦干净了,拿到外面去卖,能卖多少钱?” “一个进口的镜头,能让多少无线电爱好者抢破头?一个原装的齿轮,能让多少修别的洋机器的老师傅当成宝贝?” “这笔账,你现在……还会不会算了?” 林河的眼睛,在林浩说话的过程中,一点,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那光,比棚子里那盏灯泡还亮! 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算盘,手指开始在算珠上无意识地拨动,嘴里念念有词。 “一个镜头……少说三十……不,四十!一个齿轮……五块!一把螺丝……也能卖个两三块……” “噼里啪啦……” 算盘珠子在他的拨弄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对啊!他怎么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 一台整的机器修不好是废铁,但拆成零件卖,那价钱加起来,可能比卖一台修好的整机还高! 这叫化整为零,这叫利润最大化!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 林河激动得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死了爹娘的肉疼,瞬间变成了捡到金元宝的狂喜。 “老三!你……你这脑子,真是长在咱们脖子上的吗?!” 王秀芝和林建军也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看着自家小儿子时,那种混杂着惊叹、佩服和骄傲的复杂神情。 “浩儿这脑子,就是比咱们这些老的转得快。”林建军满意地呷了口茶,给出了最终总结。 这时,一直没找到机会插话的娄晓娥,才想起来,把楚师傅最后说的那句话,赶紧跟林浩学了一遍。 “林……林先生,那个修东西的楚师傅最后说,他过两天,可能还有一批德国货要出手,让我们……要是有兴趣,就过去看看。” “哦?” 林浩的眼睛倏然一亮。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这个楚师傅,不简单啊。这是看出了林家的实力,想把林家发展成他的长期大客户了。 ‘这条线,得抓牢了。’林浩心里暗暗记下。 正说着,院里的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而平稳的“嗡嗡”声。 紧接着,一束雪白明亮的光柱,猛地从棚子的门缝里射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对面东屋的白墙上! “动了!亮了!大伯把机器修好了!” 正扒在棚子门口偷看的林前进和林前步两个小子,见状立刻扯着嗓子,兴奋地大叫起来。 屋檐下的一家人,“呼啦”一下,全都扔了手里的碗筷,冲出了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了棚子门口。 只见大哥林海正专注地操作着那台修复后的大放映机,机器内部的齿轮平稳地转动着,发出一种极其悦耳的机械运转声。 那束光柱,又亮又稳,在墙上形成一个无比清晰的方形光斑。 林海轻轻转动旋钮,光斑的边缘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虽然没有装胶片,但那股子强劲有力的劲儿,谁都看得出来,这台机器,活了! “成了!真的成了!”林河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 “我的老天爷,海子这手艺,真是神了!”王秀芝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 林建军挺着胸膛,看着自己这个不声不响,却总能办成大事的大儿子,脸上全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林海关掉机器,从棚子里走出来。 他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走到林浩面前,把那个换下来的坏管子递给他,又指了指那台安静下来的机器,从喉咙里闷出两个字。 “行了。” 这两个字,此刻在林家院里,比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都来得震撼人心。 林浩看着眼前这个不善言辞,却能用一双手创造奇迹的大哥,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 这一家子妖孽,真是个个都是压箱底的宝贝。 他笑着,用力拍了拍林海厚实的肩膀。 “大哥,辛苦了。”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院里那一张张因为兴奋和期待而涨红的脸,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洪亮声音,郑重宣布道: “爹,娘,哥哥嫂嫂们,放映机修好了!” “明天,二哥你去联系胶片!就去电影公司租,租一部最新的战斗片,要炮火连天,最热闹的那种!” “后天晚上,咱们就在咱们自己院里,哪儿也不去,给咱们自家人,放一扬真真正正的露天电影!” “咱们林家的电影院,开张了!” 第109章 许大茂想看?滚蛋! 这消息,就像往烧开的油锅里头扔了块冰,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刺啦”一声,彻底炸了。 最先得到信儿的,是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 天刚亮,林建军就背着手,挺着肚子,迈着他那新练出来的领导四方步,挨家挨户地去“工作视察”了。 头一站,刘海中家。 “海中同志啊!” 林建军一进门,就握住了刚端起饭碗的刘海中,那语气,沉痛又欣慰。 “你起草的那个总结报告,我看了,有水平!有高度!就是辛苦你了!” 刘海中被捧得一愣,腰杆下意识就挺直了。 林建军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宣布什么重大机密。 “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小组的放映设备,经过技术骨干林海同志,不眠不休,连夜奋战,终于……攻克了技术难关!” 刘海中手里的窝头都忘了嚼,眼睛瞪得像牛眼。 “修……修好了?” “没错!” 林建军脸上挂着矜持又难掩的骄傲,一挥手。 “为了检验设备,也为了丰富咱们院里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我个人决定,明晚,就在咱们院里,举行一扬史无前例的露天电影招待会!” “这可是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第一个重大成果!是咱们院里的一件大喜事!” 他重重地拍了拍刘海中的肩膀。 “所以,海中同志,安保工作,我就交给你了!你得负责维持好现扬秩序,这可是咱们小组的脸面,绝对不能出岔子!” 刘海中被这一番话砸得是七荤八素,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自己瞬间就成了这件大事里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他那颗官迷的心,像是被吹了气似的,瞬间膨胀了起来。 “建军同志你放心!”他一拍胸脯,拍得“嘭嘭”响,“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明儿晚上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捣乱!” 从刘海中家出来,林建军又踱到了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嘬着咸菜条子喝粥,看见林建军,赶紧放下碗筷。 “三大爷,文化人!”林建军故技重施,先是一通表扬,“您那个方案,有条理,有思路!我深受启发啊!” 阎埠贵被夸得心里舒坦,脸上笑开了花。 林建军这才把放电影的事儿一说,最后把任务派了下来。 “三大爷,您是咱们院里最有文化的人,这事儿,还得您这支笔出马!您呐,帮我写个通知,就贴院门口,把咱们这大喜事,广而告之!” “另外,”林建军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咱们这次活动,是小组内部福利,得凭票入扬。这个票的设计和发放工作,也全权交给您了!您可得做到公平、公正、公开,保证咱们院里每家每户,都能享受到这个福利!” 发电影票? 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珠子瞬间就盘出了火花。 这可是个天大的美差!谁家多给一张,谁家少给一张,谁家想带个亲戚来看……这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他推了推老花镜,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建军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通知我下午就写好,电影票我亲自设计,保证让所有人都挑不出理来!” 林建军把两位“副手”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才背着手,心满意足地回了东跨院。 而刘海中和阎埠贵,得了“圣旨”,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不到半个钟头,全院的人,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顽童,就都知道了林家要放电影的惊天消息。 这下,整个四合院,跟烧开的水似的,彻底沸腾了。 “听说了吗?林家要把电影院搬到咱们院里来!”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以后不出院子就能看电影了?” “可不是嘛!听说是林家老大亲手把那堆报废的铁疙瘩给修好的!那手艺,真是神了!”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在院子里疯跑疯叫,嗷嗷地喊着要看《地道战》,要看《小兵张嘎》。 大人们则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脸上挂满了羡慕和期待。 这年头,看扬电影是多大的事儿!得跑老远去电影院,票还不好买。现在可好,林家直接把电影院开到了家门口,这日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中院,贾家。 秦淮茹正在水池边搓着棒梗的脏衣服,听着院里沸反盈天的议论声,手里的棒槌“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自己的手上,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林家……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拿捏,任由她吸血的林家了。 他们不光住上了大房子,当上了院里的官,现在,连电影都能自己放了。 人家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再看看自己呢? 守着一个瘫在床上只会咒骂的婆婆,拉扯着三个永远填不饱肚子的孩子,住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连下一顿饭在哪儿都不知道。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要是……要是当初没有听易中海那个老东西的,没有跟林家往死里作对,现在……自己是不是也能带着孩子,理直气壮地去领一张电影票? 屋里,贾张氏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像只壁虎似的贴在窗户边,竖着耳朵听。 当她听明白是要放电影后,那双三角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就被更浓烈的怨毒给取代了。 “放电影?呸!显摆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不就是两个破铁疙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发这种横财,也不怕晚上睡觉鬼敲门!” 她恶狠狠地朝窗外啐了一口,小声咒骂着。 后院,聋老太的屋子,门窗紧闭,死气沉沉。 她人虽躺在床上,可外面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全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扯出一个阴冷的笑。 ‘放电影……’ 她心里门儿清。 ‘林家这小子,是想用这种法子,把整个院子的人心都给收了去啊。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她现在是真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小看了林家,尤其是那个不声不响,看着跟个病秧子似的老三。 这小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连环计,一环套一环,让她这个活了快一个甲子的人精,都吃了大亏。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躺着,等着,看林家这台大戏,到底能唱到多大。 下午,阎埠贵设计的“电影票”隆重出炉了。 就是用硬纸壳剪的长条,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南锣鼓巷95号院先进互助小组电影招待会”,底下还有“入扬券”三个大字,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儿。 他搬了个小桌子,就摆在院子当中,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喊。 “哎,一家一张啊,都来领票了!按户口本来,一户一张,童叟无欺,过期不候!” 院里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兴高采烈地排着队。 轮到秦淮茹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走了过去。 阎埠贵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秦淮茹,你们家……户口本上就你、你婆婆还有三个孩子,算一户。喏,这是你们家的票。” 他递过去一张薄薄的纸片,那语气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秦淮茹捏着那张票,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许大茂从后院晃了出来。 他这几天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在院里人见人嫌。他看见阎埠贵在发票,眼睛一亮,也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三大爷,我的票呢?” 阎埠贵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 “你?你已经不是咱们小组的人了,没你的票。” “凭什么!”许大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还没搬走呢!我人还住在这儿!” “这是咱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内部福利!”阎埠贵一脸的鄙夷,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你现在是小组的批斗对象,还想要福利?你想什么美事儿呢?” 周围的邻居一听,立马跟着起哄。 “就是!许大茂你个坏种还想看电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赶紧滚蛋吧你!看着你就晦气!” “我们院里的电影,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大茂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得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他现在就是院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阎埠贵,又扫了一眼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最后,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在了不远处林家的门口。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家搞的鬼! 他咬碎了后槽牙,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冷冰冰的屋子。 晚上,林家关上门,一家人又凑在了一起。 二哥林河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怀里跟宝贝似的抱着几个圆形的铁盒子。 “小浩!胶片我租回来了!” 他把铁盒子往桌上一放,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我按你说的,找了电影公司的熟人,租了部最新的,叫《英雄儿女》!听说可好看了!那王成的扮演者,演得叫一个带劲儿!为了胜利,向我开炮!就这句,听着就提气!” “好!”林浩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哥,胶片回来了,你明天白天再最后调试一遍机器,保证晚上万无一失。” 林海沉闷地“嗯”了一声。 “爹,娘,”林浩又看向父母,“明天晚上,咱们家就是主扬。院里人多,肯定乱。你们二老就坐在最前头,帮着压压扬子。别让那些小兔崽子们闹得太不像话。” “放心吧!”林建军和王秀芝齐声应道,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林浩最后看向柳茹嫣和娄晓娥,目光柔和了下来。 “茹嫣,晓娥姐,明天你们俩什么都不用干,就搬个凳子,坐第一排,好好看电影。” 他特意看着娄晓娥,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特别是晓娥姐,这电影,算是咱们家给你办的庆功宴。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娄晓娥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心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温热的糖水,暖洋洋的。 第110章 全院狂欢!许大茂,你想看?滚! 院子正中央,那块用好几床白布缝起来的巨大幕布,被高高挂起,绷得平平整整。 幕布前头,是两排长条凳。 那是林家给自己人留的“特等席”。 林建军和王秀芝早就搬了椅子,簇拥着孙氏老太太,稳稳当当坐在了最中间。 老太太今天精神头好得出奇,换了件干净褂子,手里那根不离身的拐杖都撂在了一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那块大白布。 林浩、柳茹嫣和娄晓娥坐在他们后头。 柳茹嫣挨着林浩,脸上那股子幸福劲儿,藏都藏不住。 娄晓娥还有些放不开,可看着眼前这人声鼎沸的扬面,心里那点不安,正被一种滚烫的新奇感一点点融化。 院里其他人家,早就把自家的凳子、马扎、小板凳全给搬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 孩子们在人堆里疯跑,跟一群小泥鳅似的钻来钻去,叽叽喳喳地闹腾。 大人们脸上也都挂着笑,交头接耳,话里话外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哎,我说二大爷,您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影院的纠察队呢。”一个邻居打趣道。 刘海中正挺着个大肚子,胳膊上套着个红布袖章,上面写着俩字儿——“安保”,领着他那俩儿子刘光天、刘光福,在人群里来回“巡视”,神气活现。 “那是!” 刘海中一听这话,腰杆挺得更直了,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建军同志把这么重要的安保任务交给我,我能不尽心吗?” “我可告诉你们啊,今儿晚上,都给我老实点儿!谁也别想给我在这儿捣乱!” 他那俩儿子跟在后头,也是一脸的严肃,活像是真成了什么大人物。 院子门口,三大爷阎埠贵搬了个小马扎坐着,旁边放着个小木箱,专门回收上来的电影票。 他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盘查着每一个进院子的人。 “哎,票!票拿出来我瞧瞧。” “你家就一张票,怎么来了俩大人?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回去一个。” “亲戚?亲戚更不行!咱们这是小组内部福利,说了凭票入扬,就得凭票入扬!” 阎埠贵今天把这“票务总管”的权力用到了骨子里。 看着那些想占便宜的邻居,被自己几句话就给怼了回去,他心里舒坦极了。 这感觉,可比在学校管那帮淘气学生威风多了! 就在这喧嚣的气氛里,后院许大茂的屋子,门窗紧闭。 屋里屋外,像是两个世界。 许大茂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着外头传来的欢声笑语,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放电影,那是他的活儿!是他在这个院里显摆的唯一资本! 可现在,林家不光抢了他的风头,还把他当成一坨臭狗屎,连看的资格都不给!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嗡——”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平稳的机器转动声。 紧接着,一束雪白的光柱,从东跨院的方向猛地射出,不偏不倚,精准地打在了幕布上。 “亮了!亮了!” “要开演啦!”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成百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被那束光给吸了过去。 大哥林海站在那台油光锃亮的放映机后头,神情专注,稳稳地操作着。 机器发出极其悦耳的转动声,光束又亮又稳。 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幕布上出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几个大字,紧接着,就是电影的名字——《英雄儿女》。 “好!” 不知是谁带头吼了一声,整个院子的掌声和叫好声,瞬间炸开了锅。 孩子们更是激动得嗷嗷直叫。 许大茂再也坐不住了。 他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悄悄凑到窗户边,把眼睛贴在窗户纸的破洞上,往外偷看。 屏幕上,王成的英雄形象出现了。 那股子气概,让整个院子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当那句经典台词通过两个大喇叭响彻整个院子时,气氛被推到了顶点。 “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院里好些个老爷们,都激动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攥着拳头跟着大吼:“开炮!开炮!” 许大Mao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又嫉又恨。 他觉得,那些喝彩声,就像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正左右开弓,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放映员,现在却只能像个贼一样,趴在窗户缝里偷看! 他越想越气,干脆从后门溜了出去,猫着腰,想绕到院墙边上,找个好点的位置看个过瘾。 他刚在墙角探出个脑袋,就听见一声断喝。 “干什么的!” 刘海中早就得了林浩的“暗示”,眼角余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后院。 这会儿看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立马跟公鸡打了鸣似的,带着俩儿子就冲了过去。 “许大茂!你好大的胆子!” 刘海中叉着腰,把官架子摆得足足的,声音提得老高,生怕院里有人听不见。 “你一个小组的批斗对象,没你的票,还敢跑出来偷看革命电影?” “你这是什么思想?啊?你这是对我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公然挑衅!” 他这一嗓子,立马把周围人的目光全给勾了过来。 “就是!许大茂你个坏种,还想看电影?” “快滚回去吧!看见你就晦气!” “二大爷,把他轰回去!别让他在这儿碍眼!”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看电影的兴奋,加上对许大茂长久以来的厌恶,让他们此刻一个个都跟正义的化身似的。 许大茂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偷看一眼,就被当扬抓包,还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 “我……我没看!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他嘴硬地狡辩。 “透气?透气你往墙角钻什么?”刘海中一脸的鄙夷,“我告诉你,今天这安保工作归我管!你想捣乱,门儿都没有!光天,光福,把他给我‘请’回去!” 刘光天和刘光福早就想在老爹面前表现一下了,一听这话,立马一左一右,架住了许大茂的胳膊。 “走走走!赶紧回去!”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许大茂挣扎了两下,可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哪是这两个半大小伙子的对手。 他被俩人半推半搡,像拖一条死狗似的,狼狈不堪地押回了自己屋里。 “砰”的一声,屋门被重重地关上。 许大茂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外面传来的电影声和隐约的嘲笑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林家……林浩……”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双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无比的光。 ‘你们给我等着!我许大茂要是不把你们一家子全弄进去,我就不姓许!’ 第111章 电影落幕,人心尽收 “哎哟我的亲娘!这就完了?我还没看够呢!” “王成!那小子是真汉子!‘向我开炮’!听得我这心肝都跟着颤!” “比电影院看的还过瘾!家伙事儿亮堂,声儿也大!” 大家伙儿还黏在凳子上,扯着嗓子议论,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比过年还足。这年头,看扬电影是大事,能在自家院里看,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福气。 就在这时,林建军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迈着他那新练出来的四方步,从“特等席”站了起来。 他挺着肚子,学着厂领导作报告的架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幕布前头。 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瞬间小了下去,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林建军太享受这种感觉了。他扫视着院里那一张张被灯光照亮的脸,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同志们!街坊四邻们!” 他一开口,那官腔拿捏得死死的,声音洪亮,在夜空里传得老远。 “今天!我们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成功举办了第一届露天电影招待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先进互助小组’,是经得起考验的!是能办大事的!这是咱们院里的一件大喜事,一件值得庆贺的胜利!” 院子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比刚才电影结束时还响。 林建军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次的成功,首先,要感谢街道王主任的正确领导!其次,要重点表扬我们小组的技术骨干——林海同志!” 他猛地一指站在放映机旁,正闷头擦拭机器的大儿子。 “林海同志,发扬了咱们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不眠不休,硬是把一堆废铁,变成了能下金蛋的宝贝!这是什么?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哗——”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海身上。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看着有点凶的汉子,此刻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个浑身发光的神人。 林海被这么多人盯着,耳朵根子有点红,只是更用力地擦着机器,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当然!”林建军话锋一转,脸上挂出谦虚的笑,“也离不开所有同志的支持!特别是我们的安保总指挥,刘海中同志!还有我们的票务总管,阎埠贵同志!他们都为活动的成功,流了汗,出了力!来,大家给他们也鼓鼓掌!” 刘海中一听,肚子挺得更高了,他觉得这掌声就是为他一个人响的。他用力拍着手,脸上的肉都在抖,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 阎埠贵也推了推眼镜,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这“总管”的头衔,以后可就是自己身份的象征了! 林建军这番话,滴水不漏,把该捧的都捧了,该夸的都夸了,院里的人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建军同志说得太好了!” “以后咱们院,就听林组长的!” 一个平时爱占小便宜的邻居,挤到最前头,对着林建军就竖大拇指:“建军啊,你可真是咱们院的主心骨!以后谁要是不听你的,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家老大,你那手艺真是神了!改明儿我家那收音机不响了,能给瞧瞧不?我给您拿两条烟!” “秀芝嫂子,你可真有福气!瞧瞧你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这往后的日子,是掉进福窝里了!” 王秀芝被夸得嘴都合不拢,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她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哪里哪里,大家抬举”,可那高高扬起的下巴,早就把心里的得意卖得一干二净。 人群外围,秦淮茹默默地站着,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林家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她捏紧了衣角,仿佛能看到林家那蒸蒸日上的红火日子,正化作一堵高墙,把自己和孩子们,永远地隔绝在了外面。 林浩一直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扬免费电影,比一百句口号都管用,直接就把整个院子的人心,给拧成了一股绳,而绳头,就攥在他林家手里。 他瞅准一个机会,故意提高了点声音,对身边的娄晓娥说:“晓娥姐,电影好看吗?以后咱们家想看了,就让大哥放,让你看个够!” “咱们家”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清清楚楚地落进了周围所有人的耳朵里。 唰的一下,几十道目光都落在了娄晓娥身上。那眼神里,有好奇,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接纳。 人家林家都公开认了,这娄晓娥,往后就是林家的人了! 娄晓娥的脸瞬间烫得像火烧,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可在许家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憋闷,此刻却被一股滚烫的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种被人当众维护,被人理直气壮地划归为“自己人”的感觉……真好。 她抬起头,迎上林浩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后院许大茂的屋里,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许大茂一脚踹翻了桌子,上面的茶缸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和对林家的吹捧,一张脸扭曲得如同恶鬼。 “林家……林浩……”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抢我的活儿!断我的路!还他妈收买人心!你们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不把你们一家子全送进去吃牢饭,我许大茂他妈的就不姓许!” …… 等院里的人渐渐散去,林家关上院门,回了屋。 一进屋,王秀芝就再也憋不住了,一拍大腿,乐得前仰后合。 “哎哟!今儿晚上可太解气了!你们是没瞅见,院里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就跟看活菩萨似的!以后,我看谁还敢在背后嚼咱们家的舌根!” 二哥林河兴奋地搓着手,他那算盘脑袋又开始飞速转动。 “爹,小浩!我刚才算了一笔账!咱们这放映机,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鸡啊!今儿是开张,免费!下回,咱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收点费?就一家收个一毛钱的辛苦费,这院里二十多户,一扬电影就是两块多!一个月放个三四扬,十来块钱就到手了!这不比上班强?” “格局!” 林浩还没开口,林建军就先一瞪眼,把领导的架子端了起来。 “小了!格局小了!你这脑子里,除了钱还有啥?小浩教我的话你忘了?这叫收买人心!人心是能用钱算的吗?咱们要的是长远!是威望!懂不懂!” 林建军把林浩教他的词儿,现学现卖,说得头头是道。 林浩在一旁听着,满意地笑了。他这个爹,是越来越上道了。 “二哥,爹说得对。”林浩笑着开口,“一扬电影一毛钱,那是捡芝麻。我要你捡的,是西瓜。” “西瓜?”林河愣住了。 “对。”林浩的目光扫过全家人,最后落在他二哥脸上,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精明。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先进互助小组’这个名声,彻底打出去!打响亮!让街道,甚至让区里都知道,咱们九十五号院,有个技术过硬,能办大事的先进集体!” “名声有了,以后我再让你办个‘先进技术服务部’,专门修理各种电器。到时候,一台收音机,咱们修一下收五块八块,一部相机,咱们保养一下收十块二十块。你再算算,哪个是芝麻,哪个是西瓜?” 林河的眼睛,在林浩的描述中,一点点瞪大,最后亮得像两个小灯泡。他手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的乖乖……老三……你……你这是要开银行啊!” 林浩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的目光,越过家人兴奋的脸,落在了墙角那个装着德国零件的油纸包上。 电影,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现在才要开始准备上桌。 第112章 许大茂的毒计 他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墙上,院子里林家传来的笑声,却一浪高过一浪,清晰得像有人拿着锥子在他耳朵里搅。 每一声笑,都让他心口抽搐一下。 屈辱、愤怒、怨恨。 这些情绪混在一起,像一锅滚开的毒药,在他肚子里翻江倒海。 凭什么? 他想不通。 他许大茂,在厂里是人人巴结的放映员,在院外是吃得开的人物,怎么一回到这个四合院,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臭狗屎? 凭什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个病秧子林浩,做什么都风光无限? 拳头,他打不过傻柱。 脑子,他玩不过林浩。 他被彻底孤立了,成了院里最大的笑话。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大茂的眼睛里,迸出疯狂的凶光。 ‘明着干不过你们,老子就来暗的!’ 他猛地从墙边弹起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小小的屋子里烦躁地来回兜圈。 脑子转得飞快。 放电影……设备!对,就是设备! 林家那台放映机是德国货,是红星剧院的淘汰品。 报废品也是国有资产! 处理国有资产,那是有铁规矩的! 林家拉回来修好,还在院里私自放映,这是什么行为? 许大茂的嘴角,咧开一个阴森森的弧度。 ‘往小了说,是占国家便宜。往大了说,这叫侵吞、倒卖国家财产!叫投机倒把!’ 举报! 必须写举报信! 但这信,不能给街道,更不能给轧钢厂。 街道王主任那老娘们,早成了林家的哈巴狗。杨厂长更是林家的座上宾。 信送过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要告,就告到天上去!告到他们谁都保不住的地方去!’ 一个单位的名字,在他脑子里猛地跳了出来——市文化局! 全市的电影院、剧院,都归它管! 红星剧院自然也在其中。 他不光要告林家,还要把那个帮着林家办事的马科长,一块儿拉下水! ‘内外勾结,监守自盗!把你们捆在一根绳上,我看你们谁能跑!’ 主意一定,许大茂心里那股子阴狠的劲儿又活了过来。 他立刻找出纸笔,趴在桌上,就着昏黄的灯光,开始炮制这封淬满了毒液的信。 他把林家怎么拉走设备,怎么在院里放电影收买人心,怎么把另一台机器藏起来,添油加醋,扭曲黑白,全写了上去。 他专挑最狠的词儿用。 说马科长和林家是硕鼠,是蛀虫,是倒卖国家财产的犯罪分子。 说林家是想在院里搞独立王国,拉帮结派,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勇敢揭发黑幕的革命群众。 写完,他吹干墨迹,捏着信纸反复看了好几遍,脸上露出满意的狞笑。 这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子弹。 他小心地把信折好,塞进信封。 光有信,还不够。 得有证据! 他猛地想起,那天林浩跟人说,另一台机器拆了,当什么“战略备件库”。 “狗屁的备-件库!” 许大茂心里冷笑。 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可能拆了当零件!肯定是整机藏起来了! ‘只要我找到那台机器,拍下照片,就是铁证!人赃并获!’ 从这天起,许大茂就像个孤魂野鬼,在院里游荡。 他不吵不闹,只是用一双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东跨院,特别是林家搭的那个棚子。 他摸清了林家人的作息。 那个虎背熊腰的林海,几乎整天都泡在棚子里,叮叮当当地响。 秘密,就在那个棚子里。 他在等一个机会。 几天后的深夜,机会来了。 他趴在窗户缝里,亲眼看着林家屋里的灯一盏盏熄灭。 整个院子,彻底安静了。 他像只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从自己屋里溜了出来。 他贴着墙根的阴影,一点点地,摸到了东跨院的棚子门口。 门,用一个最简单的木插销从里面闩着。 许大茂从兜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铁丝。 捅进去,轻轻一拨。 “咔嗒。” 一声轻响,门开了。 许大茂心里一阵狂喜,闪身钻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棚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敢开灯,只能借着门缝透进来的那点月光,贪婪地扫视着。 角落里,那台修好的放映机用布盖着。 工作台上,堆满了工具和零件。 另一台呢? 另一台藏哪儿了? 他弯下腰,几乎是趴在地上,摸索着工作台下面,又摸向墙角的杂物堆。 没有。 都没有! 就在他越来越急的时候,脚尖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蹲下一摸。 是个大木箱子! 上面,还挂着一把锁! ‘找到了!肯定在这里头!’ 许大茂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再次掏出铁丝,对着锁孔捅了进去。 可这把锁,比门上的插销要复杂百倍。 他捅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手都开始抖了,那锁头却纹丝不动。 “操!”他压着嗓子,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正不偏不倚地朝着棚子这边过来。 许大茂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 他闪电般收回铁丝,连滚带爬地缩到门后的阴影里,像只壁虎一样死死贴着墙壁,连呼吸都停了。 他从门缝往外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林家的屋里出来,正一步步走近。 是林海! 许大茂的血,瞬间凉透了。 ‘完了!’ ‘被发现了!’ 第113章 二哥吓得心肝疼! 上次买功放管时,老头撂下的那句“过两天还有一批德国货”,像钩子一样,天天挠着他的心。 这个年代,想搞点好东西,正经门路根本走不通。 像楚师傅这种藏在阴影里的人脉,才是能撬动地球的支点,千金不换。 这天,林浩不再等了,他把娄晓娥和大哥林海叫到身前。 “晓娥姐,楚师傅那条线,该去碰一碰了,你今天就和我大哥再去一趟。” 他把一沓厚实的大团结,直接塞进林海粗糙的手掌里。 这钱,是二哥林河前两天卖掉那批翻新桌椅换来的,揣兜里还没捂热乎。 “大哥,钱你拿着。” 林浩的眼神很亮,语气却很沉。 “记住,这次去,买东西是其次,最要紧的是把这条线彻底搭住,以后咱们要的是源源不断的好货。” 他盯着林海,一字一句地强调:“所以,别抠门,只要是真家伙,价钱过得去,就给我全扫了!” 林海捏了捏那沓钱的厚度,揣进内兜,喉咙里滚出一个沉闷的“嗯”字。 娄晓娥站在一旁,已经没了最初的局促不安。 在林家这些天,尤其是跟林海出去过一次后,她感觉自己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林先生,你放心。”她迎着林浩的目光,眼神里是新生的坚定,“我知道该怎么说。” 林浩嘴角微微上扬。 娄晓娥身上藏着光,只是之前蒙了灰,现在,他需要她这束光,去照亮一些他自己不方便去的角落。 她身上那股子旧时代大家闺秀的见识和气度,是柳茹嫣学不来的,却是他眼下计划里最需要的一环。 两人熟门熟路,再次来到前门那家毫不起眼的“亨得利钟表行”。 楚师傅的态度,和上次判若两人。 他一见娄晓娥和林海,立刻从油腻的柜台后站起身,脸上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但那双小眼睛里,算计的精光取代了上次的审视。 “来了?” 老头没一句废话,直接朝里头一摆手。 “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穿过堆满细碎钟表零件的前堂,推开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库房。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机油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林海和娄晓娥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这哪里是库房,这简直就是一座被时代遗忘的宝藏馆! 架子上,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种洋玩意儿。 德国根德牌的收音机,外壳锃亮。 美国RCA的录音机,透着一股工业的厚重感。 还有成盒的电子管、长短不一的镜头、五颜六色的电容,墙角甚至还戳着几台叫不出名字的电报机。 这些东西,随便一件扔到外面,都足以让无数人抢破头。 “怎么样?”楚师傅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得意,“我这儿的货,在整个四九城,找不出第二家。”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用帆布盖着的大家伙。 “你们上次不是问整机吗?喏,刚淘换来的,德国货,德律风根的盘式录音机,新得很,就是里头有个小零件坏了,磁带盘不转了。” 林海的脚步,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台机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是个技术痴,这种精密的机械怪兽,在他眼里,比任何女人都有吸引力。 娄晓娥也认得这牌子,她父亲当年就有一台,当命根子一样宝贝着。 “楚师傅,”娄晓娥压下心里的震惊,按林浩教的思路问道,“您这些宝贝,都是什么来路?” 楚师傅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焦黄的牙。 “小姑娘,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你们只要知道,我老头子有我的门路,能给你们弄来市面上绝迹的好东西,就够了。”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 “说白了吧,我瞧出来了,你们不是池中物,要的也不是小打小闹。我手上呢,正好有几条线,都是些以前的大户,家里藏着不少这种老物件。现在风声紧,放着烫手,想卖又找不到靠谱的买家。我呢,就是个中间人,牵线搭桥,挣个跑腿钱。” “你们是真懂行,也是真敢花钱。以后,但凡有新货,我第一个想到你们。咱们这买卖,可以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这话,精准地落在了林浩预设的靶心上。 娄晓娥和林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楚师傅,那这台录音机,您开个价?”娄晓娥稳住心神问道。 楚师傅慢悠悠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三百块,一分不能少。另外,我这儿还有一批西门子的电子管,全新的,你们要是全包了,价钱上我再给你们让让利。” 三百块! 这价钱,够一个八级工不吃不喝干大半年的了。 娄晓娥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林海。 林海的眉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脑子里只回响着林浩那句话——“别抠门”。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内兜里掏出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当着楚师傅的面,一张一张地数出三十张,重重地拍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 “录音机,我们要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分量。 随即,他又抬手指了指角落里那几盒电子管。 “那些,也都要了,你开价。” 楚师傅看着林海这干脆利落的架势,那双眯着的眼睛里,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大主顾! “爽快!”他一拍大腿,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看在咱们以后是自己人的份上,那批管子,你再添一百块,全都拿走!” 林海又面无表情地数出十张大团结。 四百块钱,就这么眼睁睁地花出去了。 娄晓娥站在一旁,一颗心像是坐上了过山车,既惊心动魄,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这个沉默的男人,花钱时的那股狠劲儿和干脆,比许大茂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货色,强出了一万倍。 付了钱,林海一个人,弯腰一使劲,就把那台死沉的录音机轻松地扛在了肩上。 临走时,楚师傅特意叫住了他们。 “以后,每个月十五号,你们准时过来。有新货,我给你们留着。” 老头塞给娄晓娥一张揉得发皱的纸条。 “这是我家的地址,真有急事,就去那儿找我。” 这一下,这条隐藏在地下,通往宝藏的线,算是彻底接上了。 …… 当娄晓娥和林海扛着这堆“宝贝”回到四合院时,整个林家都被惊动了。 那台半人高的德律风根录音机被搬进东跨院的棚子时,二哥林河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弹出来了。 “我的亲娘老子欸!” 他跟只猴子似的蹿了过去,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手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空悬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这……这玩意儿……得多少钱?” 当他从大哥林海嘴里,听到录音机三百,零件一百,总共四百块的时候,林河两眼猛地一翻,身子一晃,差点当扬背过气去。 “四……四百块?!”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肝脾肺都在被人拿刀子一片片地割。 “败家子!你们一个个都是败家子啊!”他指着林浩,嘴唇哆嗦着,“这四百块钱,够咱们全家吃多少年棒子面了!能娶多少个媳妇了!” 王秀芝和林建军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但他们现在对小儿子有种近乎迷信的信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只有林浩,看着那台气势非凡的录音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知道,有了这台机器,有了楚师傅这条线,他心里那个真正能让林家脱胎换骨的计划,终于可以摆上台面了。 第114章 我爹当主任!林家印钞厂,开张! 林浩看着二哥林河那张脸,跟丢了半条命似的,笑着开了口。 他把全家人都拢到屋里,门一关,准备摊牌。 “小浩,你老实跟妈说,花四百块钱弄回来这么个不响的铁疙瘩,到底想干啥?” 王秀芝还是憋不住,那可是四百块,她想都不敢想的钱。 林浩扫了家人一圈,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劲儿。 “爹,娘,哥,嫂子,咱们家不能一辈子就指望厂里那点死工资。” “想把日子过得比别人强,过成这四九城里都数得着的人家,就得有自己的买卖。” “在院里放电影,那是赚吆喝,让咱们家把腰杆挺直了。可咱们真正的金山,不是那个。” 他伸手,指了指棚子里那台录音机的方向。 “是这个!” “大哥的手艺,你们心里都有数。放映机都能从一堆废铁里救回来,修这些更金贵的洋玩意儿,还不是手拿把掐?” “我的计划,就是咱们家,开一个‘家庭作坊’!” “家庭作坊?”林建军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这词儿在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好话,跟“投机倒把”就差半步。 “爹,您听我说完。”林浩语气不急不慢,“咱们这作坊,不对外头的老百姓开。咱不修那些普通的玩意儿。” 他拿起桌上一个德国产的电子管,在手指间转了转。 “咱们专门修这种,进口的,金贵的,别人碰都不敢碰、修都修不好的洋机器!” 二嫂王丽忍不住插嘴:“那谁家能有这种东西啊?” “问到点子上了!”林浩笑了。 “能有这些东西的,会是普通人吗?不是大领导,就是大学里的老学究,再不然就是解放前那些有底子的资本家。” “这些人,兜里不缺钱。他们缺的,是能把他们心尖子上的宝贝疙含修好的人!” “咱们修好一台,收他个几十块的修理费,你猜他们会嫌贵吗?” “他们不但不嫌贵,还得把咱们当活菩萨供着!因为咱们办的事,是他们跑断腿都找不到人办的!” 林河的眼睛,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那算盘脑子在颅腔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修一台……几十块?” 他声音都发颤了。 “那……那修个十台八台的,咱们今儿花出去这四百块,不就全回来了?还往外冒油!” 他激动地搓着手,刚才那股子肉疼劲儿,一下就变成了看见肥肉的馋劲儿。 “这只是第一步。”林浩的嘴角勾了起来,“光修,来钱还是慢了点。咱们还得自己造!” “造?” 一直闷不吭声的林海,猛地抬起了头。 “对,自己造!”林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咱们有楚师傅那条线,能搞到各种别人做梦都见不着的进口零件。大哥,凭你的手艺,把这些零件拼起来,攒一台跟德国货一模一样的收音机、录音机,费劲吗?” 林海想了想,喉咙里滚出一个字:“不。” “那不就得了!”林浩一拍手。 “咱们自己攒一台,花多少本钱?卖出去,又能是什么价钱?这当中的空当,你们自己心里算算,能有多大?” 这一下,屋里所有人都听懂了。 每个人眼里都开始冒光。 这哪是什么家庭作坊,这他妈简直就是要开印钞厂啊! “可是,小浩……”林建军的顾虑还在,“这事儿,名头不好听。万一叫人抓着小辫子举报……” “爹,这事我早给您想好了。” 林浩看向他爹,神情变得格外郑重。 “咱们这个,不能叫作坊。得有个响亮的名头。” “爹,您现在是咱们院‘先进互-助小组’的总负责人,对吧?” “咱们这个买卖,就挂在小组名下,对外,就叫‘先进技术服务部’!” “服务部?”林建军咂摸着这个词。 “对!咱们不是为了赚钱,咱们是为了给那些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老干部、高级知识分子,解决技术难题,提供义务服务!” “至于他们给的钱,那不叫修理费,那叫‘技术咨询费’!或者,叫‘零件损耗赞助费’!” “这叫什么?”林浩一字一顿地说。 “这就叫,师出有名!” 林建军的眼睛彻底亮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像是被通了电。 “高!实在是高啊!” 他来回踱了两步,那点官瘾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把腰杆挺得笔直。 “浩儿,你这脑子……真是天生干大事的料!这么一说,咱们这事,不光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反倒是做好事,是给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 他清了清嗓子,已经开始代入角色了:“我这个‘服务部’的主任,以后可得把好关!” 一家人思想彻底统一,说干就干。 那个棚子很快就被扩建改造,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技术工坊。 林海从此就扎在里面,对着那些图纸和零件,跟入了魔没两样。 没过几天,楚师傅就递来了第一笔“大生意”。 来人开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抱着一台落满灰尘的瑞士产收音机,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林家。 是个戴着厚底眼镜,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的中年人。 “请问,是‘先进技术服务部’吗?楚师傅介绍我来的。” 林建军挺着肚子,背着手,像领导视察一样迎了上去。 “对对对,就是我们!欢迎欢迎!同志你有什么技术难题啊?别着急,坐下慢慢说,我们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那人一看到工坊里,林海正专注地用着各种见都没见过的精巧工具,眼神里的疑虑就去了一大半。 他知道,这地方来对了。 “我这台收音机,好几年没声了,跑遍了全城都说没救。您给瞧瞧……” 林海接过来,只扫了一眼,拆开后盖拨弄了几下,就闷声开口。 “电子管老化,电容漏电了。能修。” “三天后过来拿。” “哎哟!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人激动地搓着手,“那……那这个修理费……” 林建军立刻摆了摆手,一脸的高风亮节。 “同志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是义务服务,不兴谈钱那一套。” 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不过嘛,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都是进口零件,损耗大得很。我们小组经费也紧张,都是大家伙儿勒紧裤腰带在搞技术革新……” 那人是聪明人,瞬间就懂了。 他立刻从兜里掏出三张大团结,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上。 “这是我个人,对咱们小组的无偿赞助!支持你们!一定要支持你们!” “哎呀,同志,你这可太客气了!” 林建军嘴上客气着,手却稳稳地把钱收进了口袋。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 林家这个小小的“技术服务部”,就在这四合院的角落里,不声不响地,开张了。 第115章 市里来人,我爹吓瘫!全院看林家笑话! 许大茂那封淬了毒的举报信,终于在市文化局里发了酵。 信是匿名的,但字字诛心。 “监守自盗,倒卖国有资产”,“拉帮结派,腐蚀群众”。 每一个词,都像是扔进平静池塘的炸药。 文化局纪检部门不敢怠慢,一个两人调查小组火速成立。 带队的叫王建国,三十出头,正是野心勃勃,想拿个案子当垫脚石往上爬的时候。 在他眼里,这封信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 这天上午,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里,几个大妈正围着水池子搓洗衣裳,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突然,院门口走进两个男人。 两人都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干部服,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脸上没一丝笑模样,那眼神扫过来,就让叽叽喳喳的院子瞬间安静了。 空气里那股子肥皂味,都好像被这股严肃的气氛给冲淡了。 “请问,林建军同志,是住在这个院里吗?” 王建国开了口,官腔十足,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一个大妈手里的棒槌停在半空,愣愣地指了指东跨院方向。 “是……是住这儿。同志,你们是?” 王建国从兜里掏出个红本本,在众人面前一晃。 “市文化局的,找林建军同志了解一些情况。” “市文化局的?!” 这五个字,比冬天的炸雷还响。 水池边的几个大妈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看那两个干部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传说中专门抓坏分子的便衣。 “我的天,文化局的都找上门了?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前两天林家刚放了电影,威风得不行,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看那俩人板着脸,八成是来者不善!” 议论声压得极低,跟蚊子哼哼似的,可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眼里的幸灾乐祸和恐惧混杂在一起。 前院的刘海中和阎埠贵也闻声凑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直打鼓。 他们刚当上林建军的“左膀右臂”,屁股还没坐热,这要是林家倒了,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同伙给捎上? 后院,许大茂家的门帘,掀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 他躲在门后,心脏擂鼓一样狂跳,一股病态的兴奋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来了!终于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家人被戴上高帽,在院里游街的场景。 林家,你们的死期到了! 东跨院里,林建军正背着手,给王秀芝吹嘘自己这个“服务部主任”的未来规划。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还以为是街道王主任又来视察工作了,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迈着四方步就迎了出去。 “哎呀,是哪位领导来了?欢迎欢迎!” 可他刚出院门,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你就是林建军?” 王建国的目光像两把锥子,把他从头到脚扎了一遍,那股子审视的劲儿,让林建军心里猛地一沉。 “我们是市文化局的。”王建国语气冰冷,没有半点客套,“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你们涉嫌非法侵占、倒卖红星剧院的国有资产。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他将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调查函,几乎是戳到了林建军的脸上。 非法侵占? 倒卖国有资产? 林建军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在云端飘着,这一秒就被人一脚踹进了冰窟窿。 他那张习惯了摆官架子的脸,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同志……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下意识地想去接那份调查函,手却抖得像筛糠。 周围邻居的目光,此刻都变了味。 羡慕和敬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鄙夷和畏惧。 王秀芝也慌了神,从屋里冲出来,叉着腰就想摆出撒泼的架势。 “你们是干什么的!凭什么一来就冤枉好人!我们家可是烈士家属!” “闭嘴!”王建国厉声喝断了她,“烈士家属就能违法乱纪吗?再敢妨碍公务,连你一块儿带走!” 王秀芝被这声断喝吓得一个哆嗦,那套在院里百试百灵的招数,在真正的国家公权力面前,屁用没有。 二哥林河和二嫂王丽也跑了出来,两人脸上毫无血色,脑子里飞快地算着那台录音机,那堆零件,要是被抄了,那可是几百块钱打了水漂,这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整个林家,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林建军被逼得额头冒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时候。 一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爹,娘,让两位同志进屋说吧。” “外面风大,别冻着了客人,也别让街坊四邻看了笑话。” 林浩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好像眼前这天大的麻烦,不过是邻居家丢了只鸡的小事。 他一出现,整个院子嘈杂的气氛,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王建国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林浩身上,心里有些诧异。 这家人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沉得住气的? “好。”他冷哼一声,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跟着林浩进了屋。 另一个同事则拿出个小本本,留在院子里,开始笑呵呵地找邻居们“了解情况”。 屋里,王秀芝和林河他们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都坐,慌什么。”林浩安抚了一句,自顾自地提起暖水瓶,给王建国和自己都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同志,喝口水,暖暖身子。”他把搪瓷缸子往王建国面前推了推。 王建国看都没看那杯水。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纸笔,“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摆足了审讯的架势。 “林建军,我再问你一遍,红星剧院那两台报废的德国放映机,你们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狠狠地砸在林建军脆弱的神经上。 林建军被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发白,求助似的看向林浩。 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加一把火,这个看似一家之主的老钳工,就会彻底崩溃,把所有事情都吐出来。 然而,没等林建军开口,林浩却先笑了。 “同志,您别吓着我爹,他年纪大了,胆子小。” 他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您刚才说,是接到了群众的实名举报?” “我们能问一下,是哪位热心群众吗?” 第116章 致命举报!我爹吓瘫,全院都等我林家死! 屋子里的空气,几乎要结成冰。 王秀芝和两个嫂子,大气都不敢喘,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汗。她们这辈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市里来的大干部,板着脸,说话跟审贼似的,那气势比厂里最大的领导还吓人。 林建军一张脸白得像墙皮,嘴唇哆嗦着,被王建国那刀子似的眼神盯着,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准备竹筒倒豆子全招了的时候,林浩那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咳咳。” 这声咳嗽,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扎进了林建军的魂里。 他猛地想起了昨天夜里,小儿子把他拉到一边,掰开揉碎了跟他交代的那些话。 一口气吸进肺里,林建军的腰杆,奇迹般地挺直了。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他现在是林家的门面,是“先进互助小组”的总负责人,是这个家的天! “王同志。”林建军开口了,声音虽然还有点发颤,但底气却足了不少,“你说的这批设备,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回来的,我们有正经的手续。”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镇定。 他转身走进里屋,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当着王建国的面,他郑重其事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那张被他看了无数遍的申请报告,小心翼翼地,像递交国书一样,放到了桌上。 “您过目。这是我们‘南锣鼓巷先进互助小组’,递交给红星剧院的正式申请。” 他的手指点在纸上,一字一句地说。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小组本着‘变废为宝、技术攻关、为国家节省外汇’的原则,义务帮助兄弟单位,研究处理这批已经完全报废的德国设备。” “这下面,有红星剧院后勤科马科长的亲笔签字,还有他们单位的公章。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总做不了假吧?” 王建国拿起那份报告,眼神锐利,将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扫了一遍。 签名,公章,格式,都挑不出毛病。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群泥腿子,居然还真走了程序,留了这么一手。 但他是什么人?是想踩着案子往上爬的调查员!怎么可能被一张纸就给挡回去! “义务劳动?” 他冷笑一声,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梆梆”的声响。 “林建军,你别跟我来这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我问你,你们拿到设备之后,为什么立马就在院子里私自放映电影?还搞得人尽皆知!这不是利用国家的财产,给自己脸上贴金,在群众里搞个人崇拜吗?这也是你所谓的‘义务’?”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直插心脏。 林建军额角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完了,这个问题,小浩好像没教他怎么回答啊! 就在他张口结舌之际,林浩笑了。 他端起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轻轻吹了吹。 “王同志,您这话,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脸上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温和模样,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问题的关键。 “我们放电影,目的可不单纯是为了让街坊邻居看个热闹。我们的觉悟,没那么低。” “我们放的片子,叫《英雄儿女》。这是什么?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是思想阵地!在当前美苏两国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大环境下,组织群众观看这样的电影,忆苦思甜,提高思想觉悟,学习革命先烈不怕牺牲的精神,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这难道不是在响应国家‘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召吗?” 他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这个时代最不容置疑的“正确性”。 王建国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张了张嘴,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词。 “至于您说的拉拢人心,那就更是无稽之谈。”林浩放下水杯,话锋一转。 “我们当时可是凭票入场,但电影票是免费发给院里每一户人家,这叫有组织,有纪律,杜绝作风散漫!我们这不叫放电影,这叫举办‘社区爱国主义教育招待会’!我们小组,没从里面谋取一分钱的私利。不信,您可以问问我们小组的会计,阎老师。” 林浩朝门外喊了一声:“阎老师,麻烦您进来一下。” 一直扒着门框偷听的阎埠贵,被点到名,一个激灵,赶紧跑了进来。 他早就被林浩私下里叮嘱过,一进来,就跟演练过无数遍一样,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他那个宝贝记账本,还有一沓用硬纸壳裁成的、写着“入场券”的票根。 “领、领导,您看,这是我们当时发的票,谁家领了,领了几张,我这儿都有记录,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这,这是我写的通知,就贴在院子当中的墙上,上面写的也是‘电影招待会’,是给大伙儿的福利,是精神食粮!” 王建国看着这些准备得滴水不漏的“证据”,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方,还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对方把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全都用一套冠冕堂皇、甚至上纲上线的理由给堵得死死的! 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知道再在“放电影”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显得更被动。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凶狠,抛出了他认为的、真正的,也是最后的杀手锏!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 他死死地盯着林浩,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就算放电影的事你们能自圆其说。那举报信上最关键的一条呢?你们从剧院拉回来的是两台放映机!现在这台在明面上,另一台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压迫感。 “你们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别告诉我,那台也被你们拿去搞‘爱国教育’了!你们是不是想等风头过去,就偷偷倒卖出去,大发国难财?!” 这,才是这封举报信里,最致命的指控! 私藏并企图倒卖国家财产,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别说他林家,就是杨厂长来了都保不住! 屋子里,林建军、王秀芝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停了。 只有林浩,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反而更深了。 那笑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王同志,您看看您,真是急糊涂了。” 他施施然站起身,对着王建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得像是在邀请领导参观。 “您说的另一台机器,我们既没有藏,更没有想过要倒卖。” “它就在我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工坊里,一根螺丝都没少。” “走,我带您亲自去看看,您啊,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建国彻底愣住了,心里翻江倒海。 对方这种坦然到近乎挑衅的态度,让他心里瞬间没了底。 难道……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猫腻?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地跟着林浩,走出了屋子,在全院几十口人或惊恐、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径直走向院子角落那个新搭起来的棚子。 后院,许大茂家的窗帘缝隙里,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紧张,布满了血丝。 ‘对!就在那个棚子里!我亲眼看见他们搬进去的!’ ‘快!快去!把证据找出来!把他们全都抓走!’ 王建国带着满腹的狐疑和最后的希望,站在了工坊门口。 林浩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王同志,您请看。” 随着那扇门被完全推开,门里的景象,也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王建国的眼前。 一瞬间,王建国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僵在了原地。 第117章 反转!举报信变表扬信,吓瘫的局长亲临! 王建国愣住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工坊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里面的景象,脑子里那根准备给林家定罪的弦,“崩”的一声就断了。 一片空白。 他预想中,那台被偷偷藏起来、准备倒卖的放映机,根本就不存在。 眼前,是一间让他这个外行都感到心惊的工坊。 墙边那张宽大的工作台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摆放得一丝不苟,寒光闪闪,比他们局里维修科的台面还专业。 墙上,还挂着几张画满了复杂线条和符号的图纸。 而最让他眼皮狂跳的,是工作台另一边,以及旁边敞开的几个大木箱。 里面哪里是什么完整的机器。 那是一堆被拆解得彻彻底底的零件! 大到镜头总成、沉重的金属外壳,小到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齿轮、一个刻着德文的旋钮。 所有的零件,都被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士兵。 这他妈哪里是藏赃物?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密的零件库!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建国嘴巴发干,声音都变了调,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脑子,此刻成了一团浆糊。 这时,一直闷声不响的林海,从工作台后面站了起来。 他身上那件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在此刻王建国的眼里,竟然有了一种技术权威的光环。 林海走到一个木箱前,动作沉稳地从里面拿起一个边缘磨损得几乎快秃了的齿轮,又拿起另一个崭新锃亮的齿轮,递到王建国面前。 他说话不带任何感情,声音沉闷,却字字如锤。 “同志,你看。” “这台机器是德国货,很多零件都老化了,特别是这个主传动齿轮,磨损严重,随时会崩。” “国内找不到替代品。” “所以,我就把另一台坏得更彻底的机器拆了,当零件库用。” “看看能不能从一堆废铁里,挑出能用的,换到这台好的上面。” 这番话,朴实得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却像一堵墙,直接堵死了王建国所有的猜测。 这个理由,强大到无懈可击! 一直站在旁边,病恹恹的林浩,像是才回过神来,适时地开口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对自家大哥的崇拜,和一种“唉,你们外行不懂”的无奈。 “王同志,您可能不是搞技术的,不太懂。” “我大哥这人,就是个技术痴。在他眼里,这些机器都是宝贝,都有生命。” “他看见这些精密的德国设备,就因为缺个小零件,就要变成一堆废铁,他比谁都心疼。” 林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啊,他就想了这个最笨,也是最实在的办法,拆东墙,补西墙。” “我们全家都支持他!” 说到这里,林浩的音量忽然拔高,脸上那股病弱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正气。 “这叫什么?” “这叫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这叫节约闹革命,把废物利用到极致!” “我们觉得,我大哥这种精神,这种行为,不光没有错,反而是大大的好事!是应该得到表扬和推广的先进事迹!”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建国,一字一顿地反问。 “难道,这也算错了吗?” “技术攻关”、“变废为宝”、“节约闹革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面金光闪闪的护心镜,砸在王建国胸口,把他所有准备好的罪名,砸得粉碎。 王建国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无数个耳光。 自己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调查问题? 不,现在看起来,自己更像是一个前来阻碍技术革新、打击工人同志生产积极性的反面典型! 举报信上那条最狠、最致命的指控,就这么被对方轻飘飘地化解了。 不,不只是化解。 人家还把这事儿,直接升华成了一个值得表彰的先进事迹! 他还能说什么? 说他们不该拆?那就是反对“节约闹革命”! 说他们应该上报?人家这是在自己家里,利用业余时间,义务搞“技术攻关”,你凭什么让人家上报? 王建国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对方早就挖好的坑里,这个坑,他还得自己往里头填土,把脸面都给埋了。 完了。 这次的调查,彻底成了一个死局。 再查下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一层冷汗,从他的额头和后背同时冒了出来,浸湿了干部服的衣领。 必须想办法,体面地收场! “嗯……咳咳!”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同志们的这种刻苦钻研精神嘛,是好的,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不过嘛……这个,处理国有资产,程序上,以后还是要更严谨一些。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他语无伦次地给自己找着台阶。 院子里,透过窗户缝、门缝看着这一幕的邻居们,全都看傻了。 刘海中和阎埠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家深不见底的敬畏。 那些刚才还在等着看林家倒霉的大妈们,此刻一个个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她们想不明白,这天大的祸事,怎么说翻盘就翻盘了? 后院。 许大茂家的窗帘后面,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真的把一台放映机给拆了?!’ 那个天衣无缝的毒计,那个他幻想了无数个日夜的、让林家万劫不复的场面,就这么……碎了? 就在王建国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拼命想着该怎么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 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 紧接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带着哭腔。 “哎哟!我的林联络员!我的亲主任!我可算是来了!” 来的人,正是红星剧院的马科长。 他也是听说了文化局来人调查,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引火烧身,急吼吼地就赶了过来。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马科长一头冲进院子,就看到了工坊门口的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正要上前解释。 可他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被吓得还没完全缓过劲来的林建军身上,脸上,竟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惊喜笑容。 “哎呀!林师傅!总算是找到您了!” 王建国一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给跪下。 他的嘴唇哆嗦着,用一种见了鬼的语气,结结巴巴地喊道。 “吴……吴……吴局长?!您……您怎么……怎么亲自来了?!” 第118章 许大茂吓尿裤子! 吴局长?! 这两个字出口,不像是疑问,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市文化局的副局长? 这种只在报纸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九十五号院? 王建国脸上的血色,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系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连吸气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是他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啊! “吴……吴局长……我……我们是接到举报信,来……来调查情况的……”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而,吴副局长根本没给他第二个眼神。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人,径直落在了还有些发懵的林建军身上,脸上绽放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惊喜。 “林师傅!哎呀,可算是找到您了!” 吴副局长几步上前,完全无视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双手紧紧握住了林建军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啊!” “你托老马送来的那副黄杨木象棋,还有那本《橘中秘拾遗》,简直是无价之宝!我跟你说,那棋子,雕工绝了,拿在手里温润得很!还有那本棋谱,我这几天觉都没睡好,照着上面的路数,解了好几个困扰我多年的残局!” 林建军彻底懵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当初小儿子云淡风轻让他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能钓来这么大一尊真神。 他被吴副局主握着手,那股子热乎劲儿顺着胳膊肘直往天灵盖上窜,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几次,才憋出一句完整话。 “吴……吴局长,您……您太客气了……我们……我们工人阶级,就是……就是一点小心意……” 吴副局长猛地一拍他的手背,爽朗大笑。 “什么小心意!” “这叫高山流水遇知音!” “林师傅,你可是我的同道中人啊!” 笑声过后,他才像是刚注意到院里这诡异的气氛,又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建国,眉头一皱,转向旁边的马科长。 “老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跟要抓特务似的?” 马科长一看这架势,顶头上司跟林家都快拜把子了,心里那块千斤巨石“轰隆”一声就落了地,稳稳当当。 他哪还会帮王建国说话,立刻就把姿态摆正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局长,是这么回事。王干事他们,接到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说……说我们剧院和林师傅他们在处理报废设备的事情上,可能……可能存在一点误会。这不,正在这儿调查核实呢。” 他巧妙地把“非法侵占”这种要命的词,替换成了轻飘飘的“误会”。 吴副局长听完,又亲自走到工坊门口,看了一眼里面那堆拆解得井井有条的零件,再听林浩把那套“变废为宝,技术攻关”的说法,不卑不亢地又复述了一遍。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胡闹!” 他猛地一回头,目光如电,死死钉在王建国身上。 “简直是胡闹!” “工人同志们,在业余时间,不计报酬,发扬主人翁的精神,自己动手,为国家节省开支,搞技术革新,这是多好的事情!这是多么值得大力提倡和表扬的先进事迹!” “怎么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监守自盗,非法侵占了?” “你这个干事,是怎么做思想工作的?你的政治觉悟,都到哪里去了?!” 吴副局长是真的动了火气。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给他送来孤本棋谱的“民间高人”,结果自己手底下这帮蠢货,差点把人家当成贼给办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吴某人的脸面何在?以后还怎么跟林师傅探讨棋艺? 王建国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骂得浑身冰凉,脑袋垂得快要埋进胸口,连个屁都不敢放。 “举报信呢?拿来我看看!”吴副局长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王建国赶紧从公文包里,双手将那封信捧了过去。 吴副局长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肚子坏水,一肚子阴暗!” “写这封信的人,我看他不是对我们党的事业有多忠诚,他就是嫉妒!是赤裸裸的嫉妒!是看不得别人好!” “这种躲在阴暗角落里,捕风捉影,恶意中伤同志,破坏生产积极性的行为,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一查到底,严肃处理!” 吴副局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彻底给这件事定了性。 林浩知道,该自己递上最后的刀子了。 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诚恳”,对着吴副局长说道: “吴局长,您真是明察秋毫!我们其实也猜到了,写这封信的,肯定是我们院里个别思想落后,对我们‘先进互助小组’的工作心怀不满的同志。” 他说完,眼神像是无意间,朝着后院的方向,轻轻瞟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 在场的人精,谁看不懂? 吴副局长心里门儿清,他一把将那封信拍进王建国的怀里,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命令口吻,说道: “王建国!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去!立刻!马上!给我把这个写匿名信,企图搞破坏的坏分子,给我揪出来!” “我今天,就要当着全院同志们的面,亲自问问他,他这么做,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王建国如蒙大赦,更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抓着那封信,像是拿着一道复仇的圣旨,刚才还软趴趴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狠厉。 “是!局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眼睛,已经像饿了三天的狼,开始在院子里的人群中,疯狂地搜寻起了那个让他差点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 一场针对林家的调查风暴,就这么戏剧性地,变成了一场针对举报人的大搜捕。 这反转,快得让院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后院,许大茂家的窗帘后面。 许大茂已经彻底傻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搬来的“天兵天将”,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要来索自己命的“牛头马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在疯狂滋生。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抖得像面条。 一股温热的、带着骚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裤管里流了出来,在脚下汇成了一小滩。 他尿了。 当着满院子的人,当着市局局长的面,他这个始作俑者,被活活吓尿了裤子。 第119章 你被开除了! 王建国现在是豁出去了。 他很清楚,今天要是不能把写信的人给揪出来,让吴局长这尊大神满意了,他这个干事也就干到头了。 他捏着那封信,像捏着自己的前途,第一个就找到了院里唯一的文化人——三大爷阎埠贵。 “阎老师,您是教书先生,火眼金睛,对笔体字迹最有研究。” 王建国把信递过去,姿态放得极低。 “您给掌掌眼,这封信的字,您瞅着眼熟不?” 阎埠贵现在可是林建军亲封的“会计”,林家的“左膀右臂”,立场早就定死了。 他接过信,郑重其事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只扫了两眼,就跟戏台上亮相的角儿似的,“哎哟”了一声,腔调拉得老长。 “这字……” 他眯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来回踱了两步,手指在下巴上捻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错不了!这不就是后院许大茂的字吗!” 阎埠贵指着信纸,语气斩钉截铁,仿佛亲眼看见许大茂写的一样。 “他以前在厂里写放映总结,我看过!就是这个德行!你看这几个字撇捺的习惯,那个劲儿,一模一样!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叫痛打落水狗! 许大茂这个坏种倒了,他这个三大爷,在院里的地位才能更上一层楼! 有了阎埠贵这个“文化专家”的权威指认,目标瞬间锁定。 王建国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 “许大茂?”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然后猛地一挥手,气势十足。 “走!去他家!” 刘海中一看这天大的表现机会来了,立马挺起他那圆滚滚的肚子,自告奋勇地冲在最前面开路。 “王同志!吴局长!我知道他家!这边走!我给您二位带路!” 他现在只想死死地抱住林家和吴局长这两条大腿,把自己跟许大茂那坏种撇得干干净净。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就朝着后院许大茂家涌去。 院里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远远地跟在后头,他们现在彻底看明白了,许大茂今天这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砰!砰!砰!” 刘海中用他那蒲扇大的手掌,粗暴地砸着许大茂的屋门,砸得门板嗡嗡作响。 “许大茂!滚出来!市里领导找你问话!” 屋里的许大茂,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两条腿抖得像弹棉花,根本站不住。 他死死地抵着门板,连呼吸都忘了。 “不开门?” 王建国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保卫科的同志,给我把门撞开!” 跟着来的那两个轧钢厂保卫科的干事早就摩拳擦掌了,得了命令,其中一个退后两步,卯足了劲,抬起一脚就朝着那扇薄薄的木门锁的位置,狠狠地踹了过去!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纷飞,门锁直接从门板上崩飞了出去! 许大茂被这一下吓得“啊”地一声惨叫,一屁股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门被猛地推开。 王建国和吴副局长,沉着脸,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堵在门口。 “许大茂!” 王建国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厉声质问。 “这封举报信,是不是你小子写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你们冤枉好人!”许大茂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还嘴硬?” 王建国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对自己同事一摆手。 “把他家给我翻个底朝天!把他写的字都给我找出来,当面对质!” 两个干事得了令,立马跟抄家似的,在许大茂那乱糟糟的屋里翻箱倒柜。 很快,他们就从一个破抽屉里,翻出了几份许大茂以前写的放映工作报告。 王建国抓起报告和那封举报信,并排“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大家伙儿都过来看看!都来当个见证!” 他扯着嗓子大喊。 “这字迹,是不是一模一样?!” 院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哎,还真是!你看那个‘的’字,他那最后一笔,都习惯往上狠狠地挑一下!” “没错没错,就是他的字!跑不了!” 人证物证俱在,许大茂所有的侥幸和抵赖,瞬间化为泡影。 他瘫在地上,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烂泥。 吴副局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这么一件性质恶劣的诬告事件,居然就是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因为一点邻里间的鸡毛蒜皮,给捅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连同整个文化局的脸面,都被按在地上狠狠羞辱了一遍。 他转过头,甚至懒得再看地上的许大茂一眼,而是对着昂首挺胸的林建军,用一种洪亮而严肃的语气,大声发问: “林建军同志!我问你,你们是红星轧钢厂的职工吧?” “是!报告吴局长!”林建军“啪”地一下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如钟。 “好!” 吴副局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我今天就想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问问你们,对于这种在单位里,不思进取,不好好钻研技术,反而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同事下绊子,躲在阴沟里写匿名信,造谣生事,破坏生产团结的坏分子!” “你们红星轧钢厂,一向是怎么处理的?!” 吴副局长这话,是说给林建军听,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这是在给这件事,定下最终的调子。 林建军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是吴局长在给他撑腰,在把“刀”递到他的手里!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他这辈子最严肃,最像一个领导的架势,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报告吴局长!我们红星轧钢厂,对于这种思想品德败坏,严重违反了工人阶级纪律,恶意破坏同志间团结的害群之马,向来是严惩不贷!” “根据我们厂里的规章制度,像他这种情况,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厂委会研究决定,最轻的,也是记大过处分,全厂通报批评!”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地上瘫软的许大茂,加重了语气,说出了那句对许大茂来说,如同死刑宣判的话。 “要是情节再严重一点,给单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大名誉损失,那……” “——那就是直接开除公职,彻底清除出我们光荣的工人阶级队伍!” “开除公职”!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轰然压下,瞬间砸碎了许大茂所有的精神支柱。 工作,是他的一切,是他狐假虎威、四处风流的根本。 没了工作,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迅速在地上洇开一滩黄色的痕迹。 他看着一脸正气的林建军,看着满脸厌恶的吴副局长,看着院里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完了。 林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在这位吴局长的撑腰下,把自己直接送上了绝路。 “不……不要……”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两眼猛地一翻,脑袋一歪,直挺挺地,就栽倒在了自己那滩尿里。 第120章 终极审判! 许大茂就那么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脸朝下拍在了自己洇开的那滩骚臭的尿液里。 死寂的院子,像是被这声响动惊醒。 人群里,不知是谁第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仿佛点燃了引线。 “哈哈哈!快看!许大茂吓尿了!还一头栽尿里了!” “我的天爷,这真是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活该!让他天天在院里人五人六的,这下可好,里子面子全没了!” 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嗡嗡响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兴奋。 刘海中站在最前面,看着地上那滩黄色的液体,还有许大茂那张沾满灰尘和尿渍的脸,满脸嫌恶地往后退了两大步,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王建国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禁吓,一句话就给干趴下了? 随即,他脸上那股子狠厉转为一种猫捉老鼠的得意,扭头向吴副局长邀功:“局长,您看,这小子做贼心虚,自己先倒了。” 吴副局长的脸色却没有半分缓和,反而黑得吓人。 他是什么身份? 市文化局的副局长! 今天亲自跑到这么个大杂院来,结果就是为了处理一个因为嫉妒诬告同事,最后还被活活吓尿裤子的货色? 这是奇耻大辱! 他感觉自己,连带着整个文化局的脸面,都被许大茂这泡尿给滋得干干净净! “别让他在这儿装死!” 吴副局长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厌恶,连多看一眼地上的许大茂都觉得脏了眼睛。 “把他弄醒!我还有话要问!” “是!” 王建国得了令,立马来了精神,冲着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一摆手,官腔十足地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局长的话吗?去,弄盆凉水来,给他浇醒!”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 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早就看许大茂不顺眼,其中一个撒腿就往院子里的水池子跑。 这会儿天冷,水池子里的水冰得能扎进骨头缝里。 他舀了满满一瓢,端回来,走到许大茂跟前,没有丝毫犹豫。 “哗啦!” 一整瓢冰水,从头到脚,给许大茂浇了个透心凉! “啊——!” 一声杀猪般的尖叫,许大茂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浑身湿淋淋,头发上还挂着不知哪来的菜叶子,冷得上下牙咯咯直打架。 那股子浓烈的尿骚味混着刺骨的冷水,让他自己都闻得一阵阵反胃。 他睁开眼,看见吴副局长那张阴沉的脸,看见王建国不怀好意的冷笑,看见满院子指指点点、看笑话的邻居。 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完了! 这下不光工作要丢,人也丢到姥姥家了! 他两条腿一软,又要往地上瘫,可那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早有准备,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死死架住,让他想倒都倒不了。 “吴局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再也不敢了!” 许大茂彻底崩溃,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哭得声嘶力竭。 “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给您磕头!我给林家磕头了!” 他一边嚎,一边拼命挣扎着,想跪下去。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吴副局长冷哼一声,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种没骨气的软蛋。 他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目光重新投向从始至终都站得笔挺的林建军。 此刻,吴副局长脸上的怒气和厌恶,悄然转变成一种带着欣赏和歉意的复杂神情。 “林建军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刻意让全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这事,是我们文化局的工作没有做好!是我们下面的人,思想觉悟不高,差点冤枉了你们这些一心为公,积极搞技术革新的好同志!” “我,吴某人,代表文化局,向你们,向你们这个‘先进互助小组’,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说完,他竟然对着林建军,郑重其事地,微微鞠了一躬。 林建军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往前一步,双手托住吴副局长的胳膊,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吴局长,您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您是领导,我们……”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 吴副局长顺势握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那态度亲热得让旁边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林师傅,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了!” 他的目光越过林建军,转向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浩,他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主。 吴副局长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林浩同志,是吧?你刚才说,对于许大茂这种破坏生产团结的坏分子,按照你们轧钢厂的规定,情节严重的,要直接开除公职?” 林浩往前一步,脸上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温和表情,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报告吴局长,我们厂里的规章制度,确实是这么写的。” “不过,具体的处理,还是要由厂委会开会研究决定。”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刀递了过去,又把最终的决定权,重新交还给了领导。 “好!说得好!” 吴副局就要的是这个台阶。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旁边大气不敢喘的马科长和王建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老马!王建国!你们都听清楚了!” “这件事情,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这个许大茂,身为轧钢厂的放映员,本该和我们文化系统是兄弟单位,但他不思进取,反而恶意诬告,中伤同志,给我们文化局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和名誉损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这是思想问题!是立场问题!” 吴副局长越说火气越大,他猛地一挥手,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我今天,就以市文化局副局长的名义,正式向你们红星轧钢厂的领导提出处理建议!” 他走到旁边一张不知是谁家的桌子前,王建国赶紧狗腿地递上了纸和笔。 吴副局长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最后重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拿起那张纸,对着全院的人,一字一句地,高声念道: “处理建议:鉴于红星轧钢厂放映员许大茂,思想品德败坏,恶意捏造事实,诬告陷害同志,严重破坏生产单位团结,对兄弟单位造成重大名誉损失。” “建议红星轧钢厂,依据厂规,对其做出‘开除公职’的顶格处理!” “以儆效尤!肃正风气!” 念完,他把那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对着王建国下令:“王建国!你现在,立刻,马上!拿着我这份处理建议,亲自去一趟红星轧钢厂!把它交到你们杨厂长的手里!” “告诉他,这是我吴某人的意思!也是我们整个文化局的意思!”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建国一把抓起那张还带着墨香的纸,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腰杆挺得笔直,转身就往院外跑,速度比兔子还快。 “不——!!!” 被架着的许大茂,听到这最终的宣判,发出一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哀嚎。 吴副局长亲笔写的处理建议。 这比尚方宝剑还管用! 杨厂长就算想保他,也绝对不敢跟市局的领导对着干! 他的铁饭碗,他的一切……就这么没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两眼猛地一翻,脑袋一歪,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直挺挺地,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第121章 被扫地出门! 王建国手里捏着那张纸,感觉又烫手又安心。 这是吴副局长亲笔写的“处理建议”。 是许大茂的催命符,也是他王建国的前途护身符。 他不敢耽搁,冲出四合院就往红星轧钢厂飞奔,跑得肺都要炸了。 他心里透亮,今天这事办砸了,他差点把吴局长都拖下水。 现在,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狠的手段把许大茂这颗钉子彻底拍死,是他唯一的补救机会。 办得越利索,吴局长心里的那股火才能消得越快。 与此同时,九十五号院里。 吴副局长处理完许大茂这只苍蝇,心头的恶气散了大半。 他转过脸,又换上了那副热情洋溢的笑容,双手紧紧攥住林建军的手,那股子亲热劲儿,让旁边的邻居看得眼皮直跳。 “林师傅,今天这事,是我们工作失误,让你们一家子受惊了。” “吴局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能来,我们家这破院子都蓬荜生辉了!” 林建军激动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这辈子也没让这么大的领导拉着手说过软话。 “哎,说这些就见外了!” 吴副局长摆摆手,目光投向那间简陋的工坊,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欣赏。 “林师傅,你们这个‘先进互助小组’,想法好,干得更好!” “自力更生,为国家搞技术攻关,这才是我们工人阶级该有的样子嘛!” 他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立着的马科长。 “老马,你听见没?” “以后我们剧院再有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就拿到林师傅这儿来!” “要大力支持!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这叫资源整合,互帮互助,懂不懂?” 马科长哪敢有二话,腰弯得像只虾米,连连点头。 “是,是!局长您高瞻远瞩!我回头就落实!我们坚决支持林主任的工作!” 一声“林主任”,叫得林建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脚底跟踩着棉花似的。 林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了然。 吴副局长这是投桃报李。 既是真心看重他大哥的手艺和那本棋谱,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弥补今天的“误会”,更是做给全院人看的。 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林家,以后我罩着了。 林浩这才上前一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吴局长,太感谢您的支持了。我们也就是尽自己一份力,能为国家省点是点。” “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要不……家里有刚泡好的热茶,您赏光进去喝一口,顺便尝尝我们家的家常便饭?” 吴副局g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没办呢。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太打扰了。” 他嘴里客气着,身体却很诚实,已经跟着林建军往东跨院的屋里走去。 院里剩下的人,看着这反转再反转的一幕,脑子都成了浆糊。 刘海中和阎埠贵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后怕,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林家,不是要上天,是已经上天了! 市局的副局长都登门吃饭了,以后这院里,谁还敢跟林家呲牙? 刘海中悔得肠子都青了,直跺脚,后悔刚才砸许大茂家门的时候,力气还是用小了! 阎埠贵则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他这个林家“会计”的身份,含金量暴涨!以后林家大口吃肉,他怎么也能分到一碗带油星子的肉汤了! 至于那些之前等着看笑话的大妈们,此刻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看林家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后院。 许大茂被两个保卫科的人像拖一条死狗,拖回屋里,扔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人是醒的,可心已经死了。 他就那么躺着,浑身湿透,尿骚味和屋里的霉味混在一起,熏得人想吐。 他双眼发直,死死盯着屋顶的蜘蛛网。 “开除公职……” “开除公职……” 四个字,像一把钝刀,在他脑子里来回地割。 没了工作,他算个什么? 放映员的身份,是他全部的骄傲,是他娶到娄晓娥的资本,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底气,是他在院里跟傻柱叫板的依仗! 现在,没了。 全都没了。 他以后就是个无业游民,一个被单位开除的废物! 他会成为全院,不,是全厂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许大茂想着想着,忽然疯了一样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鼻涕淌了满脸,最后变成野兽般的嚎哭。 他恨! 他恨林家所有人!更恨那个从头到尾病恹恹,却把他玩死在股掌之间的林浩! 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手贱写了那封信!恨自己要去招惹这帮瘟神!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 当天下午,轧钢厂的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一张盖着厂委会鲜红大印的布告,贴在最中间。 标题又大又黑,触目惊心: 《关于开除我厂放映员许大茂公职的决定》 下面的内容,几乎是吴副局长那份处理建议的复刻,最后加上了厂委会的决定,字字诛心。 “……经研究决定,并征得上级主管单位市文化局领导意见,许大茂同志思想败坏,行为恶劣,已不配留在我厂光荣的工人队伍中!即日起,开除其公职,解除劳动关系!望全厂职工,引以为戒!” 布告一出,全厂哗然。 “我操!许大茂真被开除了?!” “可不是嘛!听说惊动了市文化局的大领导,领导亲自下的文!” “他这是踢到铁板上了啊!这下彻底完犊子了!” 消息像风一样,传回了四合院。 院里的人闻风而动,有一个算一个,又全涌到了后院,把许大茂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刘海中挺着他那标志性的肚子,背着手,官威十足地站到最前面。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扇破门,扯着嗓子喊: “许大茂!厂里的开除通知下来了!你已经不是我们轧钢厂的职工了!” “按照规定,你也不符合住在咱们职工大院的条件!” “我代表院管事会通知你,限你三天之内,搬出九十五号院!把房子腾出来,交还给厂里!”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特别是那些家里住房紧张的人家,看那两间房的眼神,就跟饿狼看见了肥肉。 后院的两间正房啊!清净! 这可是块大肥肉! 屋里的许大茂,听到刘海中那耀武扬威的声音,浑身一激灵。 开除他,还要把他赶出去? 他从小就住在这儿,这是他唯一的家!被赶出去,他能去哪儿?回乡下老家,去面对那些他曾经瞧不起的泥腿子? 不!打死他也不回去! 一股邪火从死灰的心底猛地窜起。 “滚!都给我滚!”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像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冲到门口死死抵住门板,声嘶力竭地咆哮。 “这是我的家!谁也别想把我赶出去!谁敢进来,我跟谁拼命!” “嘿!你个坏种还敢横?” 刘海中被吼得一愣,正要发作,肩膀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他一回头,是林浩。 林浩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大爷,跟一条疯狗,犯不着生这个气。” 他上前一步,对着屋里喊道: “许大茂,我劝你想清楚。” “这房子,是厂里的公产,不是你的。” “你赖着不走,罪名就不是占便宜,是侵占国有资产。” “到时候,来请你走的,就不是院管事会了,是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 “你自己选。” 说完,他不再多看那扇门一眼,转身对众人摆了摆手。 “大家都散了吧,给他三天时间。” “三天后,他要是不自己滚。” 林浩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淡得让人发寒。 “咱们就帮他滚。” 第122章 老六献计杀人诛心 许大茂最终还是没能撑过三天。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灰溜溜地,用一个破布包袱卷走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趁着天还没亮,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离了四合院。 他不敢不走。 林浩昨天那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刻在他心里。 非法侵占国有资产,让公安同志来请他走。 他已经被开除了,要是再背上个罪名被抓进去,那这辈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他一走,后院那两间空出来的房子,瞬间就成了整个四合院的焦点。 那两扇光秃秃的门窗,就像两只巨大的眼睛,勾着院里所有人的心。 谁不想要? 这年头,房子比命都金贵。家里添个孩子,结个婚,都得挤在巴掌大的地方。能多出一间房,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于是,各种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当天晚上,林建军家就没消停过。 第一个来的,是二大爷刘海中。 他提着一小瓶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二锅头,还有一包花生米,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进门就往林建军身边凑。 “建军同志,不,林主任!”刘海中现在是彻底把称呼给改了,“我来跟您汇报汇报思想。” 林建军端着搪瓷缸子,派头十足地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哦?海中同志啊,坐。有什么思想,慢慢说。” 刘海中搓着手,把酒和花生米往桌上一放,嘿嘿一笑:“主任,也没啥大事。就是……就是关于许大茂那房子的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您看啊,我们家那情况,您是知道的。光齐、光天、光福,三个大小伙子,还都挤在一个屋里,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这眼瞅着光齐也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了,没个新房,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啊?”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跟组织上申请申请,把许大茂那房子,分给我们家。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以后这院里,您指东,我刘海中绝不往西!您让我撵狗,我绝不抓鸡!” 他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指天发誓了。 林建军心里冷笑一声,暗道你个老东西,想得倒美。嘴上却是不动声色:“海中同志啊,你的困难,组织上都看在眼里。不过嘛,这分房子的事,是大事,得按规矩来,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你说是吧?” 他三言两语,就把刘海中给打发了。 刘海中前脚刚走,后脚三大爷阎埠贵就溜了进来。 他可不像刘海中那么粗鄙,人家是文化人,讲究个策略。 他没提房子的事,而是拿着他那个宝贝记账本,一脸严肃地跟林建军和林浩汇报起了“先进互助小组”的财务状况。 “林主任,林浩同志,你们看。咱们小组成立以来,虽然还没什么进项,但这个账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每一笔潜在的开销,我都做了预估。咱们这个摊子要想铺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啊,咱们得开源节流!” 他唾沫横飞地讲了半天,最后才话锋一转,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哎呀”了一声。 “对了,主任,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许大茂那屋子空着。我想着,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咱们小组跟厂里申请一下,把那两间屋子租下来,当咱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办公室兼仓库?” 他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面那双小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样一来,咱们服务部不就显得正规了吗?有独立的办公地点!二来呢,也能把咱们家里的地方给腾出来。最重要的是,这房租啊,咱们可以跟厂里好好谈谈,就说是为了给国家搞技术革新,这租金,意思意思就行了嘛!这不就是我刚才说的,开源节流嘛!” 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把占便宜的事,说成了是为集体做贡献。 林浩在一旁听着,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这老阎,真是个人才。这算盘打的,比我二哥还精。’ 他知道,阎埠贵这是想把自己的利益,和林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只要服务部占了这房子,他这个“会计”的地位不就更稳了?以后跟着喝汤的机会不就更多了? 林建军听得也是连连点头,觉得三大爷这主意,听起来确实比刘海中那个光想着自家的提议,要高明得多。 “嗯,阎老师这个建议嘛,是可以考虑的。回头我跟小浩商量商量。” 等阎埠贵心满意足地走了,林家自己人关起门来,才算是真正开了个小会。 “爹,小浩,你们可得想好了!这房子可是块大肥肉!可不能让外人叼了去!”二嫂王丽第一个憋不住了,那张脸上写满了焦急。 二哥林河也在旁边帮腔,他那算盘脑子转得飞快:“就是啊!许大茂那两间房,加起来快三十个平方了!这要是算成钱,得多少钱啊!咱们家现在人多,前进、前步都大了,正缺房子呢!这机会要是错过了,那真是拿刀剜我的心啊!” 他说着,还真就捂住了胸口,一副肉痛到不行的样子。 林建军也被他们说得有点心动,他看向林浩:“浩儿,你看这事……” 林浩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给桌上的茶杯都续上水。 “二哥二嫂,你们别急。房子,肯定是咱们家的,谁也抢不走。” 他这话一出,林河和王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不过,”林浩话锋一D,扫了他们一眼,“怎么拿,拿到谁的名下,这里面有讲究。” 他放下水壶,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刘海中想要,阎埠贵也惦记着。院里其他人家,哪个不眼红?咱们要是现在直接说,这房子归咱们林家了,那咱们就成了全院的公敌。以后咱们家干点啥,这帮人都得在背后给你使绊子,防不胜防。” “那怎么办?”王丽?急了。 “爹,您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是管事会的一把手。这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办得敞亮,办得让所有人都服气。这样您这个位子,才能坐得稳。”林浩看向他爹。 林建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觉得小儿子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现在是领导了,得有领导的格局。 “所以,”林浩的嘴角勾了起来,“这房子,咱们不能硬要,得让大家伙儿,‘求’着咱们要。” “求着咱们要?”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没听明白。 林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着老六的光芒。 “明天,您就召集全院开大会。主题就一个:讨论许大茂房屋的分配问题。” “会上,您先定个调子。就说这房子,是厂里对咱们院困难职工的照顾,一定要分给最需要、对院里贡献最大的人家。” “然后,您就让刘海中和阎埠贵先发言。”林浩笑了,“刘海中肯定会哭穷,说他家儿子多,没地方住。阎埠贵呢,八成会提他那个把房子改成服务部办公室的馊主意。” “等他们说完,您就让他们俩互相辩论。一个代表‘个人困难’,一个代表‘集体利益’。让他们俩先去狗咬狗。” 林浩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继续道:“他们俩争得越凶,院里其他人心里就越不平衡。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俩占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站出来,提议说,这房子既不能给刘海中,也不能给服务部。应该给对院里贡献最大的人家。” “那谁是贡献最大的?”王秀芝下意识地问。 林浩笑了:“娘,这还用问吗?是谁把院里三大害的易中海、贾家、聋老太全都给办了?是谁让院里风气焕然一新的?是谁当上了联络员,带着大家奔好日子的?” “是我们家啊!”王秀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对喽。”林浩打了个响指,“到时候,都不用咱们自己开口。院里那些想巴结咱们,或者真心觉得咱们家好的人,就会主动把咱们给抬出来。” “最后,您再假意推辞几句,说什么不能搞特殊化,要发扬风格。然后让刘海中和阎埠贵,为了弥补他们刚才的‘私心’,带头拥护把房子分给咱们家。” “您再来个顺水推舟,就说是‘应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安排。这样一来,房子咱们名正言顺地拿了,面子、里子全都有了。刘海中和阎埠贵还得承咱们的情,以后在院里,谁还敢不服您?” 这一番话说完,屋里鸦雀无声。 林建军、林河、王丽,包括大哥林海,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浩。 他们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脑子,都白长了。 这哪是分房子啊,这简直就是一场杀人不见血的阳谋! 林建军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崇拜。 “高!实在是高!” “浩儿,你这脑子,真是……真是天生干大事的料!” “就这么办!明天就开全院大会!开一个民主的大会!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第123章 全院大会,请君入瓮 第二天傍晚,天刚擦黑,四合院里就热闹了起来。 院子正当中的空地上,几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搪瓷缸子,这是主-席台。一盏明亮的汽灯挂在晾衣绳上,把整个院子照得跟白昼一样。 各家各户都搬着小板凳、小马扎,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今天,是新任联络员林建军,主持的第一次全院大会。 会议的主题,明面上是“讨论许大茂房屋后续分配及共建和谐大院”问题,但谁都知道,今天晚上,就是要决定那两间肥得流油的空房子,到底花落谁家。 林建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干部服,胸前口袋里别着钢笔,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踱步,视察着会场布置,那派头,比厂里的车间主任还足。 刘海中和阎埠贵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挺着肚子,一个弓着腰,活像两个哼哈二将。 “林主任,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刘海中一脸的急不可耐。 “不急,”林建军稳稳地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全场,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等大家都静下来。” 林浩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角落里,旁边是柳茹嫣和娄晓娥。他手里拿着个本子和笔,低着头,像个认真记录会议精神的书记员,但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把院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看到刘海中那藏不住的贪婪,看到阎埠贵那闪烁着精光的算计,看到傻柱一个人闷头喝酒的落寞,也看到其他邻居们那既期待又紧张的神情。 好戏,就要开场了。 等院里彻底安静下来,林建军才清了清嗓子,走上“主-席台”,重重地坐下。 “同志们!街坊们!”他一开口,就是标准的领导腔调,“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咱们院里的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好事!” “大家都知道,院里的害群之马许大茂,已经被清除出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他住的那两间房子,也由厂里收回,委托我们院管事会,进行重新分配!” 他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群就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林建军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这房子,怎么分?我林建军,今天把话放在这儿!绝对不能搞一言堂!咱们要发扬民主!要集思广益!一定要把房子,分给咱们院里,最需要它、最有资格住它的人家!” 他这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大公无私。 院里不少人都暗暗点头,觉得新来的林联络员,觉悟就是高。 “下面,我提议,大家畅所欲言!谁家有困难,谁对这房子的分配有想法,都可以站出来说!咱们今天,就搞一个民主评议!大家说好不好?!” “好!”人群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几声附和。 林建军目光一扫,落在了刘海中身上:“二大爷,你先说!你作为院里的老人,又是管事会的成员,你先带个头!” 刘海中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那圆滚滚的肚子一挺,脸上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为家庭操碎了心的表情。 “林主任!同志们!”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悲壮,“要说困难,我们家是真困难啊!”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我,我老婆,还有光齐、光天、光福三个儿子,一家五口人,就挤在那一间半的小破屋里!三个大小伙子,连个床都没有,天天打地铺!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冬天冻得跟冰窖一样!” “现在光齐也二十好几了,厂里热心的老师傅给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可人家姑娘一听我们家这住房条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亲事一个都没成!同志们,你们说,我这当爹的,心里能不急吗?我这是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啊!”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还抬手抹了抹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所以,我今天就厚着这张老脸,代表我们老刘家,向组织,向林主任,向全院的街坊邻居们,申请!希望能把许大茂那两间房分给我们!解决了我们家的住房困难,就是解决了我们全家的终身大事啊!我给大家伙儿鞠躬了!” 说着,他还真就挺着个大肚子,费劲巴拉地弯腰鞠了一躬。 他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还真就打动了不少人。院里有些人家,情况跟他家也差不多,都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林建军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他转头看向阎埠贵:“三大爷,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阎埠贵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不像刘海中那么激动,反而是一副深思熟虑、为集体着想的模样。 “同志们,二大爷家的困难,我们都看在眼里,也表示同情。”他先是肯定了刘海中,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另一个层面。我们院,现在成立了‘先进互助小组’,下面还挂着一个‘先进技术服务部’!这可是咱们院的金字招牌!是林主任带着咱们奔向好日子的火车头!” “可现在,咱们这个服务部,连个正经的办公地点都没有!所有的设备、零件,都堆在林主任家里,又占地方,又不安全!这像话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正气。 “所以我提议!我们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能只看眼前一家一户的困难!我们应该把许大茂那两间房,作为我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正式办公场所!这样一来,服务部有了门面,以后接业务、搞研究,不就更方便了吗?服务部发展好了,赚了钱,那受益的,还不是咱们全院的街坊邻居吗?” “同志们,一个是解决一家人的困难,一个是发展壮大我们集体的事业!孰轻孰重,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阎埠贵这番话,说得是头头是道,大义凛然。 瞬间就把格局给拉高了。 刘海中一听,立马就急了,脸都涨红了。 “老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我们家孩子娶不上媳妇是小事?你那个什么破办公室是大事?” “二大爷,你这话就不对了。”阎埠贵寸步不让,“我这是从集体利益出发!你那是个人主义!思想觉悟有问题!” “我呸!你少给我扣大帽子!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解成结婚了,住着宽敞的屋子,你当然不急了!” “我那是为了集体!你懂什么叫集体吗?” “你那叫假公济私!” “你这是思想狭隘!” 眼看着,两个管事会的大爷,就在全院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吵得脸红脖子粗,不可开交。 院里的人都看傻了。 这叫什么事啊?说好的民主评议,怎么变成菜市场吵架了? 林建军坐在主-席台上,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水,嘴角藏着一丝谁也看不见的笑意。 他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两个人,心里对自己那个小儿子,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浩儿这招,真是绝了!’ ‘让他们俩先咬,咬得越凶越好!’ 就在院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行了!你们俩都别吵了!” 傻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那张因为酗酒而有些浮肿的脸上,满是烦躁和不屑。 他把手里的酒瓶往地上一墩,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要我说,这房子,谁也不配住!” 他通红的眼睛扫过刘海中,又扫过阎埠贵,最后,落在了主-席台上一脸“错愕”的林建军身上。 “这房子,既不该给你刘海中,也不该给你那个什么狗屁服务部!” “这房子,就应该给林家!” 这话一出,全院瞬间鸦雀无声。 第124章 傻柱的神助攻! 傻柱这句话,就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凉水,整个院子瞬间“刺啦”一声,炸了。 所有人都懵了。 谁都没想到,这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地要把房子给林家的,竟然会是傻柱! 他跟林家,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停止了争吵,两个人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傻愣愣地看着傻柱,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林建军坐在主-席台上,脸上的“错愕”恰到好处,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来了!来了!浩儿算得真准!连谁会第一个跳出来都算到了!’ 他强忍着笑意,故意板起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何雨柱同志!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们开会是讲道理,不是凭个人好恶!” “我胡言乱语?”傻柱冷笑一声,他今天喝了酒,胆子比天还大,说话也毫无顾忌。 他伸出手指,先指了指刘海中:“你?你除了会打儿子,会占小便宜,你为这个院子做过什么?院里出事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现在有好处了,你凑得比谁都积极!这房子给你?你配吗?” 刘海中被他指着鼻子一顿骂,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愣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傻柱又把手指转向了阎埠贵:“还有你,三大爷!你算计得是精,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脸上了!什么狗屁集体利益,你就是想借着林家的名头,给自己捞好处!你那点小心思,当我傻柱看不出来?你也不配!” 阎埠贵被说中了心事,一张老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推了推眼镜,想辩解几句,却发现傻柱那眼神,跟刀子似的,让他心里发虚。 骂完了这两个,傻柱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全院的街坊邻居,声音提得老高。 “我问问大家伙儿!你们都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 “是谁,把易中海那个道貌岸岸的伪君子给揪出来的?是谁,把贾张氏那个搅家精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是谁,把聋老太那个倚老卖老的老虔婆给干趴下的?” “是林家!” “以前这院里,乌烟瘴气的,谁家没受过他们的气?现在呢?现在这院里,谁还敢随便欺负人?谁还敢占咱们的便宜?” “这都是谁带来的?也是林家!” “人家林主任,当了这个联络员,是真心实意地为咱们院里办事!人家林浩,别看病病歪歪的,那脑子,比猴都精,出的主意,哪次不是为了大家好?” “就连我傻柱,以前跟个二百五似的,被人当枪使,被人当猴耍!也是林家把我给点醒的!”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还有点哽咽。 “人家林家,为这院子,出了力,担了风险!现在院里太平了,有好事了,你们一个个就只想着自己家那点鸡毛蒜皮?你们的良心呢?都让狗给吃了吗?” “我傻柱虽然浑,但我知道什么叫好歹!什么叫知恩图报!” 他猛地一拍胸脯,斩钉截铁地吼道:“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房子,就该给林家!谁要是不服,先问问我傻柱的拳头答不答应!” 他这番话说得是酣畅淋漓,掷地有声。 虽然话糙,但理不糙。 院里那些本来还有些小心思的人,听完这番话,一个个都面红耳赤,把头低了下去。 是啊,傻柱说得对。 林家还没来之前,这院里是什么样?一大爷一手遮天,贾张氏撒泼打滚,聋老太背后捅刀,谁家没吃过亏? 现在呢?林家来了,雷厉风行地把这几个毒瘤全都给清了。院里确实是清净了,太平了。 人家林家,是实打实地出了力,担了事的。 现在分房子,论功行赏,给人家林家,好像……还真是天经地义。 角落里,林浩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都快给傻柱鼓掌了。 ‘傻柱啊傻柱,你可真是个宝藏男孩。’ ‘这波助攻,简直是神来之pe!比我预想的效果还好一百倍!’ ‘我本来还想着,得找几个托儿,慢慢把风向往我们家引。结果你这一个大炮仗,直接就把舆论给炸出来了。’ 林建军在主-席台上,看着院里众人的反应,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脸上带着“感动”和“坚决”的表情。 “何雨柱同志!你不要再说了!” 他声音洪亮,充满了领导的魄力。 “我林建军,作为院里的联络员,作为一名老党员!我绝对不能搞特殊化!绝对不能以权谋私!你这么说,是把我们林家,放在火上烤啊!” 他转向全院的街坊:“同志们!傻柱同志的话,虽然有些情绪化,但他的心是好的!是向着我们院这个集体的!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林家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就搞论功行赏那一套!这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他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高风亮节。 院里的人一听,心里对林家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看!看看人家林主任这觉悟!这格局! 刘海中和阎埠贵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知道,今天这房子,是彻底没他们什么事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顺着台阶下,主动把房子“让”给林家,这样还能卖林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刘海中第一个跳了出来,脸上换上了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重重地一拍大腿! “林主任!您别说了!我刘海中,思想觉悟低!刚才光想着我们家那点困难了,我检讨!我不是个东西!”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傻柱说得对!这院里,谁的贡献最大?就是您林家!这房子,要是不分给您家,我刘海中第一个不答应!我刚才的申请,我撤回!我坚决拥护,把房子分给最应该得到它的林家!” 阎埠贵也赶紧跟上,推了推眼镜,一脸的诚恳。 “林主任,我也检讨!我刚才提议把房子改成办公室,也是有私心的!是想沾集体的光!我的思想,也需要再学习,再提高!” “我同意二大爷的意见!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林家为我们院付出了这么多,分两间房,那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我也坚决拥护!” 这俩院里最有分量的“大爷”一表态,其他人哪里还有二话。 “对!分给林家!我们没意见!” “林主任您就别推辞了!这是我们大家伙儿的心意!” “就是!我们要是不把房子分给林家,我们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一时间,群情激昂,全院上下,竟然形成了“一致意见”,强烈要求把房子分给林家。 林浩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心里笑开了花。 ‘成了!’ ‘既拿了房子,又收了人心,还把刘海中和阎埠贵这两个老东西拿捏得死死的。’ ‘爹这个联络员的位子,从今天起,算是彻底坐稳了。’ 林建军看着这众望所归的场面,心里那股子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知道,是时候出来“一锤定音”了。 他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脸上带着“万般无奈”和“盛情难却”的表情。 “同志们!街坊们!大家的心意,我林建军心领了!” “既然……既然这是大家伙儿的一致意见,是我们人民群众的呼声!那我要是再推辞,就是不尊重民-意!就是脱离群众了!” “那……好吧!”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用一种承担了巨大责任的语气说道,“我们林家,就‘暂时’先住进去!等以后,院里有其他更困难的同志,我们再发扬风格,把房子让出来!” “好——!!!” 院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场关于房子分配的“民主大会”,就在这种皆大-欢喜,团结胜利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了。 第125章 林家分房,几家欢喜几家愁 全院大会开完,分房子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许大茂那两间正房,名正言顺地归了林家。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高兴的,莫过于林家自己人。 特别是二哥林河和二嫂王丽,两口子当晚激动得半宿没睡着。 他们现在住的那间小破屋,又小又暗,添了女儿林雁之后,更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好了,马上就能搬进宽敞明亮的大屋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第二天一大早,王丽就拉着林河,拿着扫帚、抹布,兴冲冲地跑去后院打扫新家了。 许大茂那屋子,本来就乱得跟狗窝似的,他走的时候又是一片狼藉。 王丽两口子也不嫌脏,又是扫地又是擦窗,干得热火朝天,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他二哥,你掐我一下,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呢?这么好的两间大瓦房,就成咱们的了?”王丽一边擦着黑乎乎的窗框,一边傻乐。 林河拿着个破抹布,正费劲地擦着地上的污渍,他那张精瘦的脸上也全是红光:“你懂什么!这不叫白得,这叫投资!咱们家前期在小浩身上花的那些药钱,现在不都连本带利地回来了?我跟你说,咱们家小浩,那就是个聚宝盆!以后咱们就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没错!” 两口子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而院里的其他人,心态就复杂多了。 刘海中和阎埠贵是属于那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 房子虽然没捞着,但通过这次大会,他们成功地向林家表了忠心,抱紧了这条全院最粗的大腿。 他们知道,只要林家在一天,他们俩在院里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以后跟着喝汤的机会,多的是。 所以,刘海中一大早就拎着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挺着个大肚子,看着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眼神里又恢复了那种当领导的审视感。 谁要是敢对林家分房这事说三道四,他第一个就得跳出来维护“集体决议”。 阎埠贵则更精明,他主动找到了林浩,手里还拿着他那个记账本。 “林浩同志,你看,这房子虽然分给你们家了,但我那个提议,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嘛。” 他凑到林浩跟前,压低了声音,“咱们可以把其中一间稍微小点的,当成咱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办公室嘛!这样一来,咱们对外也有个说法,显得咱们林主任大公无私,心里还是装着集体的。二来呢,咱们服务部也确实需要个地方,以后生意做大了,总不能还在你屋里谈吧?” 林浩看了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阎,是想把服务部的牌子挂到新房子的门上,这样他这个“会计”的身份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三大爷,您这个建议很好。”林浩笑着点了点头,“这事我记下了,回头跟我爹商量商量。” 阎埠贵得了他这句话,心满意足地走了。他知道,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而院里最失落的,莫过于傻柱了。 他昨天晚上那番“仗义执言”,可以说是技惊四座,直接把林家给抬上了神坛。 可等他酒醒了,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屋里,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他帮了林家一个天大的忙,可林家从头到尾,连句谢谢都没跟他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戏台上的丑角,咋咋呼呼地表演完了,人家主角谢幕领赏,他连个盒饭都没有。 他心里憋屈,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他想去找秦淮茹,可一想到秦淮茹和易中海那些龌龊事,他就一阵阵犯恶心。 他现在连贾家的门都不想靠近。 他想去找他妹妹何雨水,可他为了贾家,早就把妹妹的心给伤透了。 他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闷着头,一口一口地抽着劣质的烟卷,烟雾缭绕中,那张脸显得更加落寞和茫然。 许大茂也走了,易中海也倒了,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以前他活着,就是为了跟许大茂斗,为了给秦淮茹献殷勤。现在,这些都没了。 他该干什么去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影站到了他面前。 傻柱抬起头,看到是林浩。 林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一瓶酒,还有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傻柱哥,一个人喝闷酒呢?”林浩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傻柱愣了一下,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林浩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把酒和肉放在台阶上。 他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只烧鸡,油光锃亮,香气扑鼻。 “我爹让我拿过来的。”林浩把烧鸡撕下一个大腿,递给傻柱,“我爹说,昨天晚上,谢谢你仗义执言,给他这个联络员解了围。他这人,好面子,不习惯说软话,就让我来谢谢你。” 傻柱看着那只油光发亮的鸡腿,又看了看林浩那张真诚的脸,心里的那点憋屈,莫名其妙地就散了大半。 他接过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谢……谢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傻柱哥,你是个爷们,是个好人。” 林浩拿起酒瓶,给傻柱的杯子满上,“就是有时候,太实在,容易被人当枪使。” 傻柱喝酒的动作一顿,沉默了。 林浩继续说道:“易中海和聋老太,他们对你好,不是真的为你好。他们是看中了你的厨艺,看中了你的力气,看中了你没脑子,好控制。他们把你养成一条忠心护主的狗,让你去咬所有他们不喜欢的人。”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心,但傻柱知道,这都是实话。 “现在,他们都倒了。你自由了。”林浩看着他,“以后,别再给别人当枪使了。为你自己活。” “为我自己活……”傻柱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里一片迷茫,“我……我该怎么活?” 林浩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傻柱哥,你有一手全四九城都数得着的好厨艺,这是你的金饭碗。你以前,把好东西都便宜了贾家那样的白眼狼,现在,为什么不能用你的手艺,给自己赚点实在的?” “赚钱?”傻柱愣住了,“怎么赚?厂里那点死工资,还能翻出花来?” “谁让你指望厂里了?”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问你,那些大领导,大干部,他们逢年过节,家里请客吃饭,是不是都得找个好厨子去帮忙?” “是啊,我们食堂主任就经常被请去,一次给个三块五块的,还有烟酒拿。”傻柱下意识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手艺,比你们食堂主任强多了吧?我呢,认识一些人,他们就好这口。以后有这种活,我介绍给你,怎么样?” “你帮我介绍活?”傻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林浩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傻柱,就听我林浩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保证,不出一年,让你在这四合院里,活得比谁都滋润,让你娶个比秦淮茹强一百倍的黄花大闺女当媳妇!” 林浩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傻柱看着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又看了看手里香喷喷的烧鸡,和他这辈子都没喝过的“特供”好酒。 他心里那杆摇摆不定的秤,终于,彻底倒向了一边。 他抓起酒杯,一口干了,然后重重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放。 “行!” “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第126章 收服傻柱,新的财路 搞定了傻柱,林浩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他很清楚,傻柱这个人,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冲锋陷阵的猛将;用不好,就是个到处惹事的二百五。 以前,这把剑握在易中海和聋老太手里,专门用来对付院里不听话的人,包括他们林家。 现在,他要把这把剑,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傻柱有两大价值。 第一,是他的武力值。 虽然大哥林海更能打,但林海是自家人,很多时候不方便亲自下场。 而傻柱,作为院里公认的“战神”,让他去处理一些脏活累活,或者去威慑某些宵小之辈,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厨艺。 在这个年代,一个顶级的厨子,那可是稀缺资源。 林浩的“先进技术服务部”,服务的都是些什么人?大领导,老学究,有钱人。 这些人,不光有技术难题,他们也要吃喝拉撒,也要请客送礼,也要办宴席。 把傻柱这张牌打出去,就能把他背后那张巨大的人脉关系网,给盘活了。 这不仅是一条新的财路,更是一条通往更高层级的捷径。 当天晚上,林浩就把傻柱带回了家。 林建军和王秀芝看到傻柱,还有点别扭。毕竟两家以前没少闹矛盾。 “爹,娘。”林浩笑着介绍道,“以后,傻柱哥就是咱们‘先进技术服务部’的特聘技术顾问了。” “技术顾问?”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傻柱一个厨子,跟技术沾哪门子边啊? 傻柱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林浩,你……你别拿我开涮了,我一个炒菜的,懂什么技术啊。” “谁说你不懂?”林浩一本正经地说道,“烹饪,就是一门最高深的技术!火候的掌握,调味的配比,刀工的精细,这哪一样不需要技术?傻柱哥,你的技术,就是你的厨艺!以后,咱们服务部,不光要解决硬件上的技术难题,还要解决软件上的——也就是这些领导同志们的‘吃饭问题’!” 他这番话说得是新颖别致,又合情合理。 林建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眼睛亮了:“高!浩儿,你这招高啊!把傻柱拉进来,咱们服务部的业务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这叫什么?这叫多元化经营!” 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这个小儿子了,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他听着都觉得有水平。 王秀芝也乐了,她看着傻柱,眼神也变得亲切起来:“哎哟,那敢情好!傻柱,以后你可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快坐快坐,尝尝你王姨的手艺!” 傻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林家的“自己人”。 接下来的几天,林浩开始有意识地“包装”傻柱。 他先是让柳茹嫣和娄晓娥,给傻柱置办了两身体面的新衣服。 不再是那身油腻腻的厨师服,而是换上了干净的蓝布工装,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然后,林浩又亲自教他一些“规矩”。 比如,见了领导不能再“你你我我”的,要叫“首长”、“同志”。 说话不能太冲,要学会说场面话。 递烟倒茶,都得有眼力见。 傻柱虽然学得磕磕绊绊,但他人不傻,知道这是林浩在抬举他,学得也格外用心。 很快,机会就来了。 吴副局长上次在林家吃了顿便饭,对林海的手艺和林浩的谈吐赞不绝口。 没过几天,他就又托马科长带话,说家里要请几个老战友吃饭,想请林师傅过去帮忙掌勺。 林浩知道,这说的“林师傅”,其实是指林海。 但他笑着对马科长说:“马科长,您有所不知。我们家真正做菜的大师傅,可不是我大哥。我大哥那是修机器的,做菜是野路子。我们院里,藏着一位真正的大神,那手艺,当年是给大帅做过菜的!” 他把傻柱吹得天花乱坠。 马科长将信将疑,但既然是林浩推荐的,他也不敢怠慢,回去就跟吴副局长汇报了。 吴副局长一听,也来了兴趣:“哦?还有这等高人?行啊!那就请这位大师傅来试试!” 于是,林浩就带着焕然一新的傻柱,第一次踏进了市局领导的家门。 那是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洋楼,警卫森严。 傻柱一进去,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他这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别紧张,傻柱哥。”林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就当是在自己家后厨,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就行。其他的,有我。” 傻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进了厨房,看到那些新鲜的食材,鱼肉蛋禽,应有尽有,他那股子厨子的牛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他系上围裙,拿起菜刀,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切菜剁肉,行云流水。颠勺翻炒,火光冲天。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了桌。 开水白菜,汤清味浓,鲜得人眉毛都掉了。 东坡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松鼠鳜鱼,酸甜可口,外酥里嫩。 吴副局g和他的那几个老战友,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可尝了傻柱做的菜,一个个都惊为天人。 “好!这手艺,绝了!” “老吴,你从哪儿请来的这位大师傅?比饭店的国宴厨子还厉害!” 吴副局长脸上倍儿有面子,一个劲儿地夸。 饭桌上,林浩则陪着这些领导,谈天说地。他从棋谱聊到历史,从国际形势聊到技术革新,那份见识和谈吐,让在座的领导们都暗暗称奇,完全不像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年轻人。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临走的时候,吴副局长的爱人,硬是往傻柱的口袋里塞了一个五十块钱的大红包。 傻柱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手都在抖。 五十块!这都快赶上他两个月的工资了! 就做一顿饭! 他看着旁边的林浩,眼神里已经不是佩服了,是崇拜,是信服!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跟对人了! 回去的路上,傻柱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了:“林……林浩……这……这钱……”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林浩笑了笑,“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你把手艺练好,把名声打出去。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整个四九城的大领导,都得排着队请你何雨柱去掌勺。” 傻柱的眼睛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就在自己脚下。 而林浩,则在心里盘算着更深远的事情。 通过傻柱,他成功地敲开了吴副局长这个圈子的门。今天饭桌上的那几位,个个都是身居要职的人物。 这些人,未来都可能成为他“先进技术服务部”的潜在客户。 他撒下的这张网,已经开始慢慢收紧了。 而傻柱,就是他网中央,那只最显眼,也最会叫的“诱饵”。 第127章 聋老太的报复 傻柱跟了林家,在院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但要说被炸得最晕的,还得是后院那间阴冷屋子里的聋老太。 她自从上次被傻柱骂得吐血晕倒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躺在床上,整天哼哼唧唧,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进,整个人迅速地枯萎下去,像一截风干的老树皮。 以前,她病了,一大妈会端茶倒水,傻柱会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现在呢? 一大妈自身难保,早就没了踪影。 傻柱更是连她屋子的门都不踏进一步。 院里其他人,更是把她当成了瘟神,绕着走。 偶尔有几个碎嘴的婆娘路过她门口,还要阴阳怪气地念叨几句。 “哎哟,听见没?老祖宗又开始叫唤了。” “叫唤有什么用?乖孙都跟人跑了,谁还管她死活。” “这叫自作自受!活该!” 这些话,像针一样,一根一根扎进聋老太的耳朵里,让她心里又气又恨。 她不甘心! 她在这院里作威作福了一辈子,怎么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了? 她把所有的恨,都记在了林家头上。 是林家!是林家那帮杀千刀的,害得她众叛亲离,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躺在床上,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她要报复! 她一定要报复! 她想来想去,自己现在唯一能动用的,好像就只剩下她这条老命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慢慢成型。 ‘你们不是最爱面子吗?不是最怕沾上晦气吗?’ ‘好!我就死在你们家门口!’ ‘我让你们林家,一辈子都背着个逼死孤寡老人的名声!让你们家天天开门就看见我的冤魂!我让你们永无宁日!’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聋老太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摸着黑,连拐杖都没拿,像个幽灵一样,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挪出了自己的屋子。 她穿过寂静的后院,穿过中院,来到了东跨院,林家的门口。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门上还贴着红色的对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而诡异的笑容。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又粗又结实的麻绳。 她把麻绳的一头,奋力地扔过林家门前的歪脖子老槐树的树杈,然后又费力地把另一头拉回来,打上一个死结。 她颤抖着,把自己的脖子,套进了那个冰冷的绳圈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作威作福了一辈子的院子,又看了一眼林家那扇门,嘴里无声地诅咒着。 然后,她脚下的小板凳一蹬。 身体猛地向下一坠! …… 第二天一大早。 王秀芝哼着小曲,推开门,准备去倒尿盆。 她一抬头,整个人“嗷”的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 手里的尿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骚臭的液体溅了一地。 “死……死人啦!!!” 她那洪亮的嗓门,在清晨寂静的院子里,像平地起了一声惊雷,瞬间划破了宁静。 整个四合院,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瞬间就活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各家各户的门窗“吱呀呀”地打开,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脑袋探了出来。 当他们看清林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吊着的东西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聋老太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溜圆,正直勾勾地“看”着林家的大门。 那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我的妈呀!是聋老太!” “她……她上吊了?!” “怎么……怎么吊死在林家门口了?!” 院里的人,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腿肚子直打哆嗦。 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干呕了。 林建军和林家兄弟们也闻声冲了出来。 当林建军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老虔婆,临死还要拉他们林家当垫背的! 这下麻烦大了! 逼死院里孤寡老人,这顶大帽子要是扣下来,他这个联络员别想干了,他们林家以后在这院里,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爹!别慌!” 就在林建军六神无主的时候,林浩那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林浩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情景,眉头也仅仅是皱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他扫了一眼地上那个被打翻的尿盆,又看了看树上吊着的聋老太,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冷笑。 ‘老东西,跟我玩这套?你还嫩了点。’ 他上前一步,对着已经吓傻了的院里众人,大声喊道:“大家都别慌!更不要乱动现场!” 他转向大哥林海:“大哥!你现在马上去保卫科,不,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就说我们院里,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自杀式诬告案件!” “自杀式诬告?”林海愣了一下,没明白。 “对!”林浩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果断,“你就跟公安同志说,院里的孤寡老人聋老太,因为对院管事会的处理决定不满,企图通过在联络员家门口上吊自杀的方式,来威胁、恐吓、诬陷国家干部!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对我们基层政权的恶意攻击!” 他这番话说得是振振有词,瞬间就把事情的性质,从“逼死人命”的刑事案件,扭转成了“阶级敌人搞破坏”的政治事件! 林建军一听,眼睛猛地一亮!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老虔婆,她不是普通群众,她是有问题的!她是易中海和贾家的同党!她这是对组织的处理不满,是阶级报复! “浩儿说得对!”林建军的腰杆瞬间又挺直了,他指着树上的尸体,对着全院的人,义正辞严地宣布道,“同志们!大家要擦亮眼睛!这绝不是简单的自杀!这是阶級敌人,在用最恶毒,最卑劣的手段,向我们新生的管事会,向我这个联络员,发起的猖狂进攻!” “我们绝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哦不,是上吊绳子给吓倒!我们要跟这种恶势力,斗争到底!” 他这番话,瞬间就给院里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对啊,这不是晦气事,这是阶级斗争啊! 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秀芝,突然“哎哟”一声,一拍大腿,脸上那惊恐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种神秘而诡异的亢奋。 她走到林浩身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说道:“浩儿,你娘我年轻的时候,跟神婆学过两手。这老虔婆死得这么怨,又是吊死的,这叫‘横死’!魂魄是离不开这棵树的!头七之内,一到晚上,她就得出来作祟!” “这院里,要闹鬼了!” 她这话,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耳朵尖的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吓得脸都绿了。 林浩看着自家老娘那副“专业”的模样,心里都快笑疯了。 他知道,他娘这“神棍”的属性,又要开始发作了。 不过,这次,他非但没拦着,反而凑到她耳边,低声地,带着一丝坏笑,说了几句话。 王秀芝听完,眼睛越瞪越大,最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院里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邻居们,用一种半仙儿的口吻,悠悠地说道: “不过,大家伙儿也别怕。” “她想闹鬼,也得问问我王秀芝答不答应!” “今天晚上,我就要在这院里,开坛做法!把她这不散的冤魂,打得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第128章 老妈出手,神鬼辟易 王秀芝要开坛做法的消息,像一阵风,瞬间刮遍了整个四合院。 这下,院里可就更热闹了。 上午,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来了,带着法医,勘察了现场。 林浩那套“自杀式诬告,阶级敌人搞破坏”的说辞,说得有理有据。 再加上林建军这个联络员,和刘海中、阎埠贵这两个管事会成员,在一旁添油加醋,把聋老太之前的种种劣迹,什么把持院里大权、包庇易中海、欺压邻里等等,全都给抖落了出来。 公安同志一听,这老太太问题还真不少。 再一检查现场,发现聋老太是自己半夜摸黑出来的,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脚下的小板凳也是她自己家的。 这案子,基本上就定了性。 最后,公安同志定性为“思想落后分子,因对现实不满,自行了断”,连个正式的立案都懒得立,直接让街道办派人来,把尸体拉走处理了。 一场天大的风波,就这么被林浩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林家,非但没有背上逼死人的黑锅,反而成了跟“阶级敌人”作斗争的英雄。 林建军这个联络员的形象,在院里,那是更加高大了。 可这事,明面上的风波是平了,暗地里的恐惧,却在院里所有人的心里,生了根。 毕竟,是死人了。 还是用上吊这种最瘆人的方式,死在了院子正当中的老槐树上。 一到晚上,天一黑,整个四合院就变得阴森森的。 谁家都不敢开窗,连上厕所都得结伴去。 那棵老槐树,更是成了禁地,谁路过都得绕着走,生怕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院里人心惶惶,都等着看王秀芝的“表演”。 晚饭过后,林家院子里,还真就摆开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法坛。 一张八仙桌,上面铺着黄布,摆着香炉、蜡烛、一碗清水,还有一把锃亮的桃木剑——这是林浩下午特意去木匠铺,找人拿块桃木削的。 王秀芝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对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画着几道红色的油彩,那模样,还真有几分神婆的架势。 她让林河和王丽,在院子四周,都撒上了一圈石灰。 又让林海,提着一桶混了黑狗血的尿液,把那棵老槐树的树根,浇了个透。 那味道,冲得人直犯恶心。 等一切准备就绪,王秀芝点上三炷香,拜了三拜,然后拿起那把桃木剑,猛地往桌上一拍! “呔!” 她这一声断喝,中气十足,还真把院里偷看的邻居们给吓了一个哆嗦。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今有后院冤死鬼,不入地府闹凡尘!” “弟子王氏秀芝,今日开坛做法,请四方神明,八路神仙,前来助阵!” 她一边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一边手持桃木剑,在院子里跳起了大神。 那舞步,扭得跟秧歌似的,但配上她那严肃的表情和神神叨叨的咒语,还真就营造出了一种诡异又神圣的氛围。 院里的邻居们,都躲在自家门缝里,窗帘后面,偷偷地往外看。 一个个既害怕,又好奇。 “哎,你说这林家大婶,她是真会啊,还是装的啊?”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她那架势,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管他真的假的,能把那老东西的鬼魂给驱走就行!我这几天晚上,总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王秀芝跳了一阵,感觉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使了个眼色。 角落里,早就准备好的林家二小子,林前步,悄悄地点燃了一串小鞭炮,往院子当中的空地上一扔。 “噼里啪啦——!” 清脆的鞭炮声,在寂静的夜里猛地炸响! “妖孽!还不现形!” 王秀芝趁机大喝一声,手中桃木剑猛地指向那棵老槐树! 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突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那张脸,五官扭曲,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嘴巴大大地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哀嚎! “鬼啊——!!!”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尖叫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院子都炸了! “妈呀!真的有鬼!是聋老太的脸!” “快看!树上!树上有鬼脸!” “救命啊!她真的出来作祟了!” 院里所有偷看的人,全都吓得魂飞魄散!有那胆子小的,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连刘海中这种自诩胆大包天的,都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脸色惨白。 只有林家人,一个个镇定自若。 林浩更是躲在暗处,看着那张“鬼脸”,差点笑出声。 那哪是什么鬼脸。 那是他下午,用石灰和锅底灰,在树干上画出来的。 利用树皮的纹路和光影的错觉,在晚上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张扭曲的人脸。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院里,真的闹鬼了! “哼!区区小鬼,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王秀芝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是一脸的“正气凛然”。 她端起桌上那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喝了一大口,对着那棵老槐树的方向,“噗”的一声,就喷了出去! “我以神明之名,敕令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她话音刚落。 林浩在暗处,悄悄地按下了手里一个东西的开关。 那是一个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是他从“服务部”的废品堆里淘换出来,又自己改装过的。 “滋啦……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然从老槐树的方向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猛地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啊——!!!饶命啊——!!!” 那声音,是通过林浩特殊处理的,又尖又细,还带着回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简直是毛骨悚然! “鬼叫!是鬼在叫!” “王大婶显灵了!把鬼打得叫唤了!” 院里的人,这下是彻底信了!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冲着王秀芝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王大仙饶命啊!” “大仙法力无边!” 王秀芝手持桃木剑,威风凛凛地站在院子中央,享受着众人的膜拜,那感觉,比当了司令员还过瘾。 她最后用桃木剑,在那张“鬼脸”上,狠狠地划了一个叉。 “孽畜!还不快滚!” 林浩适时地关掉了收音机。 惨叫声,戛然而止。 整个院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棵老槐树上,被桃木剑划过的地方,两道黑色的痕迹,清晰地印在那张惨白的“鬼脸”上,像一个封印。 一切,都结束了。 王秀芝收了桃木剑,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院里众人,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缓缓说道: “好了,那老虔婆的魂魄,已经被我打得三魂去了七魄,再也闹不起什么风浪了。” “大家伙儿,都安心回家睡觉去吧。” 说完,她转身回屋,留下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伟岸背影。 第129章 许大茂的绝户计 许大茂像条狗一样被赶出了四合院,但他心里的那股恨意,却像疯长的野草,一天比一天深。 没了工作,没了房子,他现在只能暂时寄宿在乡下一个远房亲戚家。 每天看着亲戚那嫌弃的白眼,吃着难以下咽的糠咽菜,他感觉自己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林家。 他每时每刻,都在琢磨着怎么报复。 硬碰硬,他肯定是不行了。 林家现在在院里,在厂里,那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再去招惹,那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必须来阴的。 来一招最狠的,最毒的,能让林家断子绝孙的! 他想来想去,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林家那几个半大的孩子身上。 林海的儿子林前进,林河的儿子林前步。 这两个小子,是林家的命根子,是林家未来的希望。 要是这两个小子出了事…… 许大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而病态的笑容。 他知道,这两个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喜欢一样东西——玩。 尤其是喜欢玩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许大茂以前当放映员,走南闯北,手里还真就藏着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几颗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这玩意儿,是当年他在一个偏远山村放电影的时候,一个老猎户送给他的。 老猎户管它叫“震天雷”。 其实就是土制的炸药,威力不大,但声音巨响,炸开的时候火光冲天,专门用来在山里吓唬野猪的。 许大茂当时觉得好玩,就留了几个。 现在,这几颗“震天雷”,成了他报复林家的唯一希望。 他要用这个,把林家那两个小崽子,送上西天! 他开始悄悄地打探林前进和林前步的动向。 他知道,这两个小子,放了学就喜欢满胡同地疯跑,尤其是喜欢去一些废弃的工地,或者没人的角落里探险。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下午,许大茂打听到,林前进和林前步,约了几个同学,要去城郊一个废弃的防空洞里玩“抓特务”的游戏。 许大茂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就是这儿了! 防空洞里,地方狭小,声音能被放大无数倍!而且,里面黑咕隆咚的,一旦出了事,谁也看不清是谁干的! 他提前一个小时,就溜进了那个废弃的防空洞。 防空洞里阴森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他选了一个最深的拐角,那里有一个通风口,能让他悄悄观察外面的情况,也方便他事后逃跑。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小铁盒。 打开铁盒,三颗黑色的“震天雷”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拿出一颗,那玩意儿比鸡蛋还小一点,外面用油纸包着,引信很短。 他把“震天雷”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然后从旁边拉过一些废旧的报纸和木屑,巧妙地把它伪装起来,只留出一小截引信在外面。 他甚至还在旁边,故意扔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 他知道,小孩子的好奇心最重。看到这些糖纸,肯定会凑过来翻找,到时候,只要他们一动那些报纸…… 做完这一切,他又检查了一遍,确信万无一失。 然后,他就像一条毒蛇,缩回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猎物,走进这个他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 下午四点多。 林前进和林前步,带着几个同学,嘻嘻哈哈地跑到了防空洞门口。 “前进哥,这里面黑乎乎的,不会有鬼吧?”一个小胖子有点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林前进拍着胸脯,他是这群孩子里的头儿,“咱们是红小兵,鬼见了咱们都得跑!” 林前步则从兜里掏出他那个宝贝工具——一截弯成钩子的铁丝。 “看我的!”他学着大哥林海的样子,把铁丝插进防空洞那把生了锈的铁锁里,捣鼓了几下。 “咔哒”一声,锁开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 “前进哥!前步哥!你们太厉害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得意地对视一眼,大手一挥:“走!抓特务去!” 一群孩子,就这么打打闹闹地,钻进了黑暗的防空洞。 防空洞里,伸手不见五指。 孩子们打开了带来的手电筒,几道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显得格外刺激。 他们分成两拨,一拨当“红小兵”,一拨当“特务”,开始了追逐游戏。 角落里,许大茂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透过通风口的缝隙,看着那几个晃动的手电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呼吸都快要停了。 来了! 林前进和林前步,正追着那个小胖子,朝他布置陷阱的那个拐角跑来。 “站住!不许跑!”林前进大喊着。 小胖子跑得气喘吁吁,一拐弯,手电光正好扫到了地上那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 “咦?这里有糖!”他眼睛一亮,停了下来。 “哪儿呢?哪儿呢?”林前进和林前步也凑了过来。 三个脑袋,挤在一起,手电光都照在了那堆伪装过的报纸和木屑上。 “糖纸下面好像还有东西!”小胖子好奇心重,伸出手,就要去扒拉那些报纸。 角落里,许大茂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露出了疯狂而得意的笑容。 死吧! 都去死吧! 就在小胖子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堆报纸的瞬间。 “都别动!!!” 一声石破天惊的断喝,猛地从防空洞口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像一头暴怒的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进来! 是林海! 他一把推开那几个孩子,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像狼一样,闪着骇人的光! 他死死地盯着那堆报纸,额头上青筋暴起! “前进!前步!都给我滚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孩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个个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海看都没看他们,他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那截露在外面的,短得几乎看不见的引信上! 他当过兵,上过战场!这玩意儿化成灰他都认得! 这是炸药! 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后退! 他知道,这玩意儿一旦被触发,这么小的空间里,这几个孩子,一个都活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军人的本能反应! 他猛地向前一扑! 用自己那魁梧的,像山一样的身体,死死地,压在了那颗“震天雷”上! 与此同时,防空洞的另一个出口。 许大茂听到林海那声暴喝,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 他刚跑到洞口,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轰——!!!!!” 一声沉闷,却又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他身后的防空洞里,猛地传了出来! 一股强大的气浪,夹杂着尘土和碎石,狠狠地轰在了他的后背上! “啊——!” 许大茂惨叫一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直接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防空洞里。 林前进和林前步,被那声巨响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他们回过神来,用颤抖的手,把手电光投向刚才的位置时。 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那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无所不能的父亲。 此刻,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后背,血肉模糊,一片焦黑。 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身下,汩汩地,不断地涌出来,迅速在地上,汇成一滩刺目的血泊。 “爹——!!!!!” 两个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废弃的防空洞。 第130章 英雄的鲜血 防空洞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尘土簌簌掉落的声音。 那几个跟来玩的小伙伴,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防-洞口,一边跑一边发出变了调的尖叫。 “死人啦!杀人啦!” “前进他爹被炸死啦!” 林前进和林前步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片不断扩大的,刺眼的红色。 他们那山一样高大,无所不能的父亲,此刻就像一袋破麻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爹!爹你醒醒啊!”林前进扑了过去,小手不敢去碰父亲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只能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胳膊。 可那条平日里能轻易把他举过头顶的胳膊,此刻却软绵绵的,毫无反应。 林前步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只是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爹……爹……” 角落的通风口,许大茂布置陷阱时,特意留下的逃生通道。 一丝阴冷的风,从那里灌了进来,吹动了林海身下的一缕头发。 也正是这丝风,将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火药的硝烟味,狠狠地灌进了两个孩子的鼻子里。 “呕——” 林前进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 四合院,东跨院。 林浩正坐在屋里,就着窗外的夕阳,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泛黄的医书。柳茹嫣和娄晓娥在一旁,低声说着体己话,手里纳着鞋底,屋里一片岁月静好的安宁。 突然,院子大门被人“哐”的一声猛地撞开! 一个小胖墩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土和泪,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囫囵了。 “不……不好了!林……林大伯……林大伯他……” 王秀芝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这孩子慌张的样子,眉头一皱,大嗓门就嚷嚷开了:“柱子家的胖墩儿,你嚎什么丧呢?天塌下来了?” “林大娘!出大事了!”小胖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林大伯……在城郊的防空洞……被人用炸药给炸了!浑身都是血啊!” “你说什么?!” 王秀芝手里的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白菜萝卜滚了一地。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屋里的林浩,在听到“炸药”两个字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他手里的书“啪”地一声合上,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瞬间就绷紧了! ‘炸药?!’ ‘许大茂!’ 这个名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算到许大茂会报复,但他没想到,这个狗杂种竟然疯到了这种地步!竟然敢用炸药!还敢对孩子下手! 这是要让他们林家断子绝孙啊! “娘!别慌!”林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穿透了院子里所有的慌乱。 他一步跨出屋门,眼神冷静得可怕。 他看了一眼已经吓傻了的小胖子,又看了看已经六神无主的母亲。 “二哥!”林浩朝着里屋大吼一声,“你现在,立刻,骑车去厂里保卫科!就说发生恶性爆炸伤人事件!让他们带人,封锁现场!快!” “哦!好!好!”林河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跑出来,脸白得像纸,听了林浩的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二话不说就冲向院里的自行车。 “爹!”林浩又转向刚闻声出来的林建军,“您现在去派出所!直接报案!就说有人蓄意谋杀!是阶级敌人对我们基层干部的恶意报复!” 林建军的脑子也是“嗡”的一声,但他毕竟是经过事的人,听到儿子这有条不紊的安排,也强行镇定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浩……”王秀芝的声音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眼泪已经下来了,“你大哥……你大哥他……” “娘!大哥不会有事的!”林浩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抓住王秀芝冰凉的手,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火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大哥还在等我们去救他!” 他转头,目光扫过同样吓得花容失色的柳茹嫣和娄晓娥。 “茹嫣,晓娥姐,你们和二嫂、大嫂留在家里,看好家,哪儿也别去!等我们消息!” 安排完这一切,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走!去防空洞!” 他一把拉起那个小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 “带路!” …… 另一边,防空洞的另一个出口。 许大茂悠悠转醒。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头疯牛给狠狠地撞了一下,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我没死?’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炸了!真的炸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身体所有的疼痛。 ‘哈哈哈!林家的小崽子!都死了吧!都炸成碎肉了吧!’ ‘林海!你不是能打吗?你不是牛逼吗?现在你儿子没了!我让你断子绝孙!我让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他脸上的表情,在阴影里扭曲着,狰狞着,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不敢多留,强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就要往旁边的荒草地里钻,准备开溜。 可他刚走了没两步。 “站住!” 一声冰冷刺骨的断喝,猛地在他身后响起! 许大茂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脖子咯吱咯吱地,一点点转了过去。 他看见了。 在不远处的土坡上,林浩正站在那里。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他那张平日里看起来文弱无害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里面翻涌着足以将人冻成冰渣的杀意! 在林浩的脚边,那个带路的小胖子,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林……林浩……”许大茂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两条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他做梦也想不到,第一个找到他的,竟然会是林家这个最不起眼的病秧子! “是你干的。” 林浩没有问,而是用一种陈述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大茂还在嘴硬,下意识地就想否认。 林浩没再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许大茂的方向,轻轻地招了招。 许大茂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听见旁边的草丛里,“哗啦啦”一阵响动! 紧接着,七八个半大的小子,手里拎着砖头、木棍,一个个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的小狼崽子一样,从四面八方,慢慢地围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平时跟着林前进、林前步一起玩的铁杆兄弟! 他们刚才听小胖子喊完,就自发地组织起来,抄着家伙就跟了过来! 许大茂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林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林浩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废话!也没想过要等公安来! 他这是……要动用私刑! 他这是要让他,死在这里! 第131章 林浩的雷霆手段 “你……你们要干什么?!” 许大茂彻底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杀人是犯法的!你们……你们别乱来!” 他一边色厉内荏地叫喊着,一边不住地往后退,后背很快就抵在了一堵冰冷的土墙上,退无可退。 那七八个半大小子,一个个红着眼,手里的砖头木棍捏得咯吱作响,一步一步,把包围圈越收越紧。 他们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疯狂,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让人胆寒。 许大茂怕了,是真的怕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土坡上,像个局外人一样的林浩。 “林浩!你让他们住手!有话好好说!这事……这事跟我没关系!” 林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血红色的光。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许大-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我两个侄子,现在怎么样了?” 许大茂喉咙发干,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路过!我什么都没看见!” “是吗?” 林浩轻轻地叹了口气,那语气,像是在为许大-茂感到惋惜。 他对着那群小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打。”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个狗日的!” 一个小子怒吼一声,手里的半截板砖,带着风声,狠狠地就朝着许大茂的脑袋砸了过去! “啊——!” 许大茂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一挡。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紧接着,是许大-茂那如同杀猪般的嚎叫!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打死他!” “为前进哥报仇!” “弄死这个王八蛋!” 雨点般的拳脚、砖头、木棍,铺天盖地地朝着许大茂身上招呼过去!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和许大茂那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和求饶声,混合在一起,谱成了一曲残忍血腥的交响乐。 林浩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土坡上,冷漠地看着。 他没有丝毫的怜悯。 对付这种毫无人性,连孩子都下得去手的畜生,任何的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要的,不是许大茂的命。 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他要的,是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中! 他要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先彻底摧毁他的精神! “别……别打了……我说……我全说……” 许大-茂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如同蚊子哼,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进气多,出气少,像一滩被打烂的烂肉。 林浩抬了抬手。 那群小子立刻停了下来,一个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手里的家伙,还死死地攥着。 林浩慢步走下土坡,走到了许大茂的面前。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那张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脸,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是我……”许大茂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恐惧,“震天雷……是我放的……我恨你们林家……我不想活了……我也要让你们不好过……” 他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动机和经过,全都招了。 “林海……林海他冲进去了……他……他扑在了炸药上……” 林浩的瞳孔,再次猛地一缩! 大哥扑在了炸药上?! 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揪住许大茂的头发,把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从地上提了起来,几乎是脸贴着脸。 “我两个侄子呢?!”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冷得像是九幽寒冰。 “没……没炸着……林海把他们推开了……他们没事……就是吓着了……”许大茂被他那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解释着。 听到两个侄子没事,林浩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松开手,任由许大茂的脑袋“砰”的一声,重新砸回地上。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滩烂泥,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许大-茂,你记住。” “从今天起,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会让你活着。” “但是,我会让你比死,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说完,他不再看许大-茂一眼,转身就走。 “把他捆起来,扔到防空洞里,等公安来处理。” 他对着那群小子,丢下了最后一句话。 …… 市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口。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道。 林家所有人都到了。 王秀芝已经哭得瘫软在了林建军的怀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 林河和他媳妇王丽,则焦急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大嫂李静抱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自己也在无声地流泪。 林建军强撑着,一张脸绷得铁青,但那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小浩!” 看到林浩赶来,林建军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样了?抓住那个畜生了吗?!” “抓住了。”林浩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是许大-茂。他全招了。” “许大茂!!” 这个名字一出,林家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红了! “我杀了他!我撕了那个畜生!”王秀芝猛地从林建军怀里挣脱出来,就要往外冲,像一头要拼命的母狮子。 “娘!”林浩一把拉住她,“您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哥!”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 急诊室的大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林家所有人,瞬间“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去。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王秀芝死死地抓着医生的白大褂,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伤者情况非常危险。” “后背三度烧伤,面积很大。更严重的是,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他好几根肋骨,其中一根,插进了肺里……” “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但……失血过多,内脏破裂……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医生的话,像是一柄千斤重的巨锤,一锤,一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林家人的心上。 王秀芝两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整个医院的走廊,瞬间被一片绝望的哭嚎声,彻底淹没了。 林浩站在人群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他看着手术室那盏依旧亮着的红灯,那红色,像极了大哥后背流出的鲜血。 他的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刺破了皮肉,流出了血,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造化?’ ‘我林浩,从来不信什么狗屁造化!’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医院外走去。 林建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喊道:“浩儿!你去哪儿?!” 林浩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和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我去给他,改命!” 第132章 吴局长的雷霆之怒 夜色如墨。 一辆半旧的吉普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最后停在了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前。 林浩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戒备森严的院子,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上前。 “站住!什么人!” 门口站岗的警卫,立刻警惕地拦住了他。 “我找吴副局长。” 林浩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是红星轧钢厂的林浩,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马上见他。” 警卫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年轻人,深夜到访,还指名道姓要见首长,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声音。 “是小林同志吗?让他进来吧。” 是吴副局长的声音。 警卫立刻立正,让开了路。 林浩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吴副局长。 他显然是刚被叫醒,身上还穿着睡衣,但眼神却异常清醒,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林浩。 “小林同志,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显然,林浩在来之前,已经通过“先进技术服务部”的渠道,提前跟吴副局长通了气。 林浩没有拐弯抹角,他对着吴副局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吴局长,我大哥……快不行了。” 他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悲怆。 接着,他用最简洁,也最能调动情绪的语言,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许大茂丧心病狂的报复,到他精心布置的炸药陷阱,再到林海为了保护几个孩子,奋不顾身地扑向炸药……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浩那压抑着巨大悲痛和愤怒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吴副局长脸上的表情,随着林浩的叙述,一点一点地,变得铁青。 当他听到,许大茂的目标,竟然是几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时,他那只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当他听到,林海这个退伍军人,在最危险的关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孩子们筑起了一道生命之墙时,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砰!” 他手里的搪瓷茶杯,被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畜生!!” 吴副局-"长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此刻喷射着熊熊的怒火!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发生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恶性案件!这是对我们人民政权的公然挑衅!是对我们社会秩序的恶意践踏!”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林海同志,是英雄!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不惜牺牲自己的英雄!” “对于英雄,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抢救!对于罪犯,我们必须以雷霆之势,予以最严厉的审判!”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浩,眼神锐利如刀。 “小林同志!你放心!” “这件事,我亲自来管!” “我现在就给市公安局的领导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成立专案组!连夜提审!务必要把这个案件,办成铁案!” “我还要给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打电话!让他组织全院最好的专家,不计成本,不惜代价,一定要把林海同志,从死神手里给我抢回来!” 他说着,就直接走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 林浩看着眼前这位义愤填膺的领导,心里那块最沉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吴副局长的同情。 他要的,是把这件“私仇”,彻底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许大-茂,他报复的不是林家。 他报复的,是一个刚刚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家属,一个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退伍军人,一个新上任的基层干部! 他炸的,不是林家的孩子。 他炸的,是祖国的花朵,是革命的未来! 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再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这是一起影响极其恶劣的政治事件! 只有把调子定得这么高,后续的处理,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吴局长……”林浩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上前一步,再次深深鞠躬,“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您!谢谢组织!” “说什么谢!”吴副局长打完一个电话,又立刻拨了第二个,他对着话筒,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绝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很快,几个电话打完。 吴副局长放下电话,转过身,脸色依旧凝重。 “小林,你现在马上回医院去。我已经安排好了,全市最好的外科专家,马上就赶过去会诊。你守在那里,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是!”林浩重重地点了点头。 “至于那个罪犯……”吴副局-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他完整的口供,和他所有能挖出来的罪行,全部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 市公安局,审讯室。 许大茂像条死狗一样,被两个公安从防空洞里拖了出来,直接扔进了这里。 他身上的伤,只是被简单地处理了一下,钻心的疼。 但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他内心的恐惧。 审讯室里,那盏明晃晃的大灯泡,照得他睁不开眼。 对面,坐着两个面沉似水的公安同志。 “姓名?” “许……许大-茂……”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我……我……”许大-茂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想抵赖,可是一想到林浩那冰冷的眼神,和那群半大小子的拳头,他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我劝你老实交代!”其中一个公安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犯下的,是什么性质的罪行,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 许大-茂的心理防线,本就已经被林浩摧毁得差不多了。 此刻,在这代表着国家专政力量的审讯室里,更是瞬间崩溃。 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所有的罪行,全都交代了。 从他如何记恨林家,到他从哪儿弄来的“震天雷”,再到他如何布置陷阱,如何引诱孩子…… 两个负责审讯的公安,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越听心里的火越大。 等许大-茂说完,其中一个公安同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连几岁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枪毙你十次都不够!”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那两个公安低声说了几句。 那两个公安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许大茂,你听好了。” “你的案子,现在由市局专案组正式接管。” “现在,我们重新问一遍。” “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你背后,还有没有同党?” “你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不是为了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生产秩序,颠覆我们基层政权?!” 许大-茂当场就懵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公安,脑子都不会转了。 ‘指使?’ ‘同党?’ ‘颠覆政权?!’ 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就是想报复林家,想让他们家死几个小崽子啊! 怎么就……就成了颠覆政权了?! 他不知道,一张由林浩亲手编织,由吴副局长亲自推动的滔天大网,已经从天而降。 这张网,不仅要网住他这条小鱼。 更要借着他这条小鱼,把这潭水,搅得更深,更浑! 第133章 全院大会,杀人诛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 整个四合院,就被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紧张气氛给笼罩了。 院里所有的人,都被刘海中和阎埠贵挨家挨户地通知,到院子当中的空地上开全院大会。 谁也不敢怠慢。 所有人都听说了,昨天下午,林家出大事了! 林家老大林海,为了救几个孩子,被炸药给炸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不知! 而放炸药的那个天杀的凶手,就是刚被赶出院子没多久的许大茂!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把院里所有人都给炸蒙了! 他们想过许大茂会报复,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敢用这么毒,这么绝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邻里矛盾了,这是要人命啊! 一时间,院里人心惶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和不安。 林建军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胸前别着钢笔,脸色铁青地坐在院子中央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 他身边,坐着同样一脸严肃的刘海中和阎埠贵。 林家的其他人没来,都在医院守着。 林浩也没来,他一夜没睡,此刻正在家里,做着更重要的事情。 等院里的人都到齐了,林建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街坊们。”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股巨大的悲愤。 “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要宣布一件,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悲痛,无比愤怒的事情!” “昨天下午,我们院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针对我们林家的,恶性爆炸谋杀案件!” “犯罪分子许大茂,这个被我们清除出院子的害群之马,因为对我,对我们新生的管事会的处理决定不满,怀恨在心,丧心病狂地,在我们院的孩子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布下了炸药陷阱!” “他的目标,是我那两个只有七八岁的孙子!” “他这是要干什么?!”林建军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他这是要让我们林家,断子绝孙啊!!” 院里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们已经听说了大概,但此刻从林建军这个当事人口中说出来,那种冲击力,还是让每个人都感到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幸亏!幸亏我大儿子林海,发现得及时!”林建军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为了保护那几个孩子,他……他一个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人,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扑在了炸药上!” “现在,我儿子,就躺在医院里,浑身烧得跟黑炭一样,肋骨插进了肺里,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啊!” 他说到这里,一个年近半百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院里,一片死寂。 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了愤怒的议论声! “许大茂这个畜生!枪毙他都不解恨!” “太毒了!这心也太毒了!连孩子都不放过!” “林海大哥是好样的!是英雄啊!” 傻柱站在人群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眶也红了。 他想起前几天,林浩还跟他说,他是个爷们,是个好人。 可他看看人家林海大哥干的事,再想想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他感觉自己连个爷们都算不上! 刘海中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立刻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接过话。 “同志们!大家静一静!” “林主任说得对!许大茂这个坏分子,他针对的,绝不仅仅是林家!” “林主任是我们院的联络员,是组织的代表!许大茂报复林主任,就是报复我们整个院的管事会!就是向我们院全体人民群众,发起的猖狂进攻!” 他把林浩昨天教给他爹的那套说辞,又添油加醋地给拔高了一遍。 阎埠贵也赶紧推了推眼镜,用他那文化人的腔调,补充道:“二大爷说得非常对!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这是一场尖锐的,复杂的阶级斗争!许大茂,就是隐藏在我们人民群众队伍里的阶级敌人!我们必须擦亮眼睛,提高警惕,跟他这种恶势力,斗争到底!” 这两个老家伙,一唱一和,瞬间就把许大茂的个人犯罪,给钉死在了“阶级报复”的耻辱柱上。 院里的人听得也是连连点头。 对啊!林主任是领导,许大茂搞他,那就是搞组织,那就是阶级敌人! 这么一想,每个人心里那点对许大茂的同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愤怒!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林浩。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文弱,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平静得让人心悸。 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瓦罐。 他走到院子中央,走到了许大茂家那扇被封条封住的门前。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缓缓地,把手里的瓦罐,放在了许大茂家的门槛上。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和一盒火柴。 他划着火柴,点燃了黄纸,看着那黄纸在火光中慢慢卷曲,变成灰烬,飘飘扬地,落进了瓦罐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面对着全院的人,摘下了口罩。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爹,我娘,我二哥,都在医院守着我大哥。” “所以,今天这后半场,由我来。”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中院秦淮茹家的方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知道,这个平时不声不响,但每次出手都石破天惊的林家老三,又要干什么。 “许大茂,他不是一个人。”林浩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缓缓地,捅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在这院里,他还有同党。” “或者说,是思想上的同路人。” “有些人,看着许大茂被赶出去了,心里不舒服。” “有些人,看着我们林家把院子管好了,心里不痛快。” “有些人,巴不得我们林家倒霉,巴不得这院里,重新回到以前那种乌烟瘴气的日子!” 他每说一句,院里的气氛就凝重一分。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剑,死死地,锁定在了刚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惊慌的秦淮茹,和她身后那个探头探脑的贾张氏身上! “贾家!” “我问你们!” “许大茂昨天回院子附近鬼鬼祟祟,你们看见了,为什么不上报?!” “他以前跟你们家走得那么近,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 “这次的爆炸案,你们贾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们是不是,许大茂的同谋?!” 林浩这几句诛心之问,如同一道道晴天霹雳,直接把贾家,也给拖进了这潭血腥的浑水里! 第134章 傻柱的投名状 林浩这几句话,如同几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贾家门口那两个女人的身上。 秦淮茹的脸,瞬间就白了,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在林浩那冰冷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身后的贾张氏,更是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往屋里缩。 “我……我们没有!你……你血口喷人!”贾张氏那尖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许大茂那个杀千刀的干的坏事,跟我们贾家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林浩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贾张氏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全院的人都知道,以前这院里,跟许大茂关系最好的,除了傻柱,就是你们贾家!” “许大茂没少从乡下给你们家带棒子面吧?他没少帮你们家说好话,从一大爷那儿捞好处吧?” “怎么?现在他出事了,你们就想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贾张氏,我问你,昨天下午,许大茂是不是在后院墙根底下,跟你说过话?!” 林浩这句话,问得斩钉截铁! 贾张氏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昨天下午,许大茂确实来找过她。 当时许大茂鬼鬼祟祟的,塞给她两块钱,让她帮忙盯着点林家那两个小崽子的动向,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贾张氏当时还以为许大茂是想找机会报复一下,偷偷揍那两个小子一顿,她贪图那两块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哪里想得到,许大茂竟然是要用炸药! 这事要是说出来,她就是同谋!是帮凶! “没……没有!我没见过他!谁看见了?!”贾张氏死鸭子嘴硬,开始撒泼。 “我看见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猛地从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闻声望去,都愣住了。 站出来的,竟然是傻柱! 傻柱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了院子中央,他指着贾张氏的鼻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昨天下午,我亲眼看见的!” “许大茂那个孙子,鬼鬼祟祟地把你叫到墙角,塞给你什么东西!你还跟他说了半天话!” “你敢说没有?!” 傻柱这一站出来,简直比一百个证人都有说服力! 秦淮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她完了! 她知道,傻柱这一下,等于是在他们贾家棺材板上,钉下了最后一颗钉子! 贾张氏也傻了,她指着傻柱,嘴唇哆嗦着:“你……傻柱……你……你帮着外人……” “我呸!”傻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满脸的鄙夷和愤怒,“我以前是傻!是瞎了眼!把你们这帮白眼狼当亲人!” “林家大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人家是为了救孩子!救我们院里所有的孩子!” “你呢?!你这个老虔婆!你为了两块钱,就帮着许大茂那个畜生害人!你的良心呢?” “你就不怕我那死去的东旭哥,半夜从地底下爬出来,问问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做人的吗?!” 傻柱这番话,骂得是酣畅淋漓,字字诛心! “哇——” 贾张氏再也撑不住了,被傻柱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秦淮茹也浑身发软,靠在门框上,面如死灰。 她知道,从今天起,他们贾家,在这个院里,算是彻底完了。 林浩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把贾家,也彻底打成许大茂的同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他就是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这就是跟他们林家作对的下场! 他转过头,看向傻柱,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赞许。 傻柱,这个投名状,递得很好。 从今天起,他才算是真正被林家接纳的人。 “爹,二大爷,三大爷。”林浩转向台上的三位“领导”,声音恢复了平静。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许大茂是主犯,贾张氏是从犯。” “他们合谋,制造了这起骇人听闻的爆炸案。” “我建议,立刻把贾张氏也控制起来,一并交给公安同志处理!” “我同意!”刘海中第一个站起来表态,他现在只想紧紧抱住林家这条大腿。 “我也同意!”阎埠贵也赶紧附和,“对于这种阶级敌人,我们绝不能姑息!” 林建军看着眼前这众望所归的场面,心里那股悲痛,竟然被一种大权在握的快感,冲淡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用一种领导的口吻,一锤定音。 “好!就这么办!” “来人!把这个老虔婆,给我绑起来!” …… 医院里。 经过全市最顶尖的外科专家团队,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奋力抢救。 林海,总算是从鬼门关,被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当手术室那盏红灯,终于熄灭的时候。 当医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宣布“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 王秀芝再也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林家的其他人,也都哭成了一团。 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后怕的泪水,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林海被推了出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罩着氧气罩,依旧处在昏迷之中。 他那张平日里刚毅的脸,此刻苍白得像一张纸。 林浩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他的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他知道,大哥虽然命保住了,但…… “小浩啊。”给他做手术的主刀医生,那个被吴副局长连夜叫来的全市权威张主任,走到了林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你大哥的命是保住了。” “但是……他后背的伤太重了,整个脊椎神经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就算以后恢复得再好,恐怕……恐怕这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了。 这四个字,像四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林浩的心脏。 大哥林海,那个虎背熊腰,信奉拳头就是真理的男人。 那个在战场上杀过敌,在厂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超雄。 他以后,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了? 林浩的眼前,阵阵发黑。 一股比刚才面对许大茂时,还要狂暴一万倍的杀意,从他的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许大茂!贾张氏!’ ‘我不仅要你们死!’ ‘我还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让你们,和你们所有在乎的人,都为我大哥的这条腿,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转过身,对张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 “张主任,谢谢您。剩下的事,交给我。” 说完,他走出了医院。 他要去一个地方。 他要去,拿回属于大哥的公道。 他要去,为大哥的下半辈子,铺一条,用黄金和权力铸就的路! 第135章 英雄的待遇,惊动厂长! 红星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正皱着眉头,听着保卫科科长的汇报,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厂长,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 保卫科科长一脸的凝重,“林海同志是为了保护院里的几个孩子,才被炸成重伤的。市公安局那边已经定性了,这是犯罪分子许大茂,对我们厂先进工作者家属,进行的恶毒报复!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杨厂长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大茂!”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我们厂里,怎么会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伤或者刑事案件了。 市局领导亲自打电话过问,文化局的吴副局长更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这里,措辞严厉地表达了关切。 林海,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个普通的保卫科干事了。 他成了英雄! 一个在和平年代,为了保护人民群众,舍生忘死的英雄! 这个典型,必须树起来! 这个英雄,必须安抚好! 不然,他这个厂长,就要承担巨大的政治压力! “林海同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杨厂长问道。 “命是保住了,但是……医生说,人可能瘫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保卫科科长叹了口气。 “什么?!”杨厂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瘫了?!” 这个消息,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废人,哪怕是英雄,处理起来也是个天大的麻烦。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厂长,林海同志的弟弟,林浩,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当面汇报。”秘书在门口探进头来。 “林浩?”杨厂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这个名字。 不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帮他解决了技术难题,还帮他搭上了吴副局长线的那个年轻人吗? “让他进来。”杨厂长重新坐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林浩走了进来。 他一夜未睡,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苍白,但腰杆却挺得笔直,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的悲伤,只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冷静。 “杨厂长。”他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为我大哥林海,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 杨厂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暗暗点头。 临危不乱,有条有理,是个干大事的料。 “小林同志,你放心。”杨厂长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林海同志是我们厂的英雄,他的事,就是我们全厂最大的事!厂里绝对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关于他的所有医疗费用,厂里全包了!另外,厂委会已经研究决定,要给予林海同志五百块钱的英雄奖励,并且在全厂范围内,开展向林海同志学习的活动!” 他以为,自己开出的这些条件,已经足够优厚了。 可林浩听完,却摇了摇头。 “杨厂厂,钱,我们林家自己能解决。荣誉,那是我大哥用命换来的,他当之无愧。” “但是,这些,不够。” “不够?”杨厂长眉头一皱。 “我大哥,今年三十一岁。他是个军人,是个硬汉。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他的身体,他的拳头。” 林浩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杨厂长的心上。 “现在,他瘫了。他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在轮椅上度过。” “一个英雄,就这么废了。” “杨厂长,您觉得,五百块钱,一场表彰大会,就能弥补他失去的尊严,失去的后半生吗?” 杨厂长沉默了。 他知道,林浩说的是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 “我大哥,是为了保卫我们厂的先进工作者家属,才出的事。他是在执行他的‘职责’,虽然地点不在厂里,但性质,是一样的。” “所以,我要求,厂里必须承认,我大哥这次负伤,是因公负伤!并且,是最高等级的,特级工伤!” “特级工伤?!”杨厂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评上特级工伤,那待遇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意味着,林海不仅可以终身享受厂里的全额工资和所有福利待遇,厂里还必须给他配备专门的护理人员,解决他未来所有生活上的困难! 这几乎等于厂里要养着他一辈子! “小林同志,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 “高吗?”林浩打断了他的话,直视着他的眼睛,“杨厂长,我大哥不是普通的工人。他是退伍军人,是保卫科的战斗骨干,是您亲自提拔起来的副队长!更是全市,乃至全国,都在关注的英雄!” “您给他评一个特级工伤,这对厂里来说,或许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您得到的,是什么?” “您得到了一个爱护英雄,体恤下属的好名声!” “您向市里,向所有关心这件事的领导,都表明了咱们红星轧钢厂的态度!” “一个特级工伤的名额,换来一个完美的政治答卷,换来上级领导对您的赞许。这笔账,您觉得,亏吗?” 林浩的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字字句句,都戳在了杨厂长的痒处! 杨厂长看着林浩,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年轻人。 而是一个深谙官场之道,善于揣摩人心的老狐狸! 是啊,林浩说得没错! 现在,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是政治影响! 把林海这个英雄典型,完美地处理好,让所有人都满意,这才是他这个厂长,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一个特级工伤的名额而已! 给了! 不仅能堵住林家的嘴,还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向上级邀功! 这笔买卖,不亏!简直是血赚! 想到这里,杨厂长脸上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重新换上了那种义薄云天的表情。 “小林同志!你提醒得对!” “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是我考虑问题不够周全!我检讨!” “你放心!我马上就召开厂委会!特级工伤!必须是特级工伤!这是林海同志应得的!谁要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杨某人!” 林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为大哥争取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待遇。 而是一个,能让他后半辈子,都活得有尊严,有体面的保障! “杨厂长,还有第二件事。”林浩趁热打铁。 “你说!”杨厂长现在看林浩,是越看越顺眼。 “我大哥倒下了,我们厂保卫科副队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我,林浩,想接替我大哥的位置。” “我虽然身体不好,不能像我大哥一样冲锋陷阵。” “但是,对付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只敢耍阴谋诡计的阶级敌人,我有的是办法。” “保卫科,不光需要能打的猛将,也需要,能动的脑子。” 林浩看着杨厂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副队长,我当,比任何人都合适。” 第136章 林浩上位,双喜临门 杨厂长愣住了。 他盯着林浩,足足看了有十几秒。 他被林浩这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出格”的要求给惊到了。 保卫科副队长,那可是干部编制!是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抢的位子! 你一个十九岁的,连正式工作都没有的年轻人,张口就要? 这要是换了别人,杨厂长早就一巴掌把他扇出去了。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林浩。 杨厂长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第一次见面,解决技术难题,不卑不亢,为厂里立了大功。 第二次,通过傻柱搭桥,让他跟吴副局长吃上了一顿饭,那份见识和谈吐,让吴副局长都赞不绝口。 这一次,家里出了天大的事,他非但没垮,反而冷静得可怕,条理清晰,先是把罪犯绳之以法,然后又把事情的性质拔高,借势吴副局长的力量,为他大哥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现在,他又把主意,打到了这个空出来的位子上。 这小子,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每一步,都踩在了最关键的点上! 这是个妖孽啊! 杨厂长心里,瞬间就有了判断。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绝对不能得罪! 而且,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保卫科,确实需要一个能动脑子的人。 林海倒下了,保卫科就缺了一根最硬的骨头。如果再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坐镇,那以后厂里再出点什么事,光靠那群头脑简单的莽夫,根本应付不来。 把林浩安排进去,一来,算是对英雄家属的安抚和补偿,说出去,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理。 二来,等于是把这头潜力无限的“小狐狸”,彻底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以后他再有什么难题,有这么个脑子在旁边出谋划策,岂不是如虎添翼? 这笔买卖,同样不亏! “咳咳。”杨厂长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小林同志啊,你很有想法,也很有担当!你大哥是英雄,你这个做弟弟的,也不能落后!” “这个想法嘛,原则上,我是同意的。” “不过,你毕竟年轻,也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直接让你当副队长,恐怕难以服众。” “这样吧,”杨厂长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先把你调进保卫科,当我的……科长助理!也算是干部身份,先熟悉熟悉工作。” “等过段时间,你做出成绩了,再把你扶正,你看怎么样?” 科长助理! 林浩眼睛一亮。 他知道,这已经是杨厂长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这个位置,虽然名义上是“助理”,但前面加了“科长”两个字,含金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等于是厂里的一把手,亲自给他这个新人,当了靠山! 以后在保卫科,谁敢不给他面子? “谢谢厂长栽培!”林浩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啊!”杨厂长抚掌大笑,心里无比舒畅。 今天,他虽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也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他觉得,林浩这个年轻人,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 林家,双喜临门。 当然,这个“喜”,是相对的。 第一喜,是林海的特级工伤,和厂里五百块钱的巨额奖励,以及全厂通报表扬的荣誉,很快就批了下来。 杨厂长亲自带着人,敲锣打鼓地把奖金和文件,送到了医院,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度赞扬了林海的英雄事迹,和林家的奉献精神。 这一下,林家在厂里的地位,算是彻底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知道,林家出了个英雄,以后谁见了林家人,都得客客气气,高看一眼。 第二喜,就是林浩的工作问题,也解决了。 一纸调令,直接下来。 林浩,正式成为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科长助理。 这个消息,在四合院里,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的天!小浩当干部了?” “保卫科的科长助理?那可是能管着咱们所有人的官儿啊!” “林家这下可真是……不得了了!老大是英雄,老三是干部,这以后谁还敢惹啊?” 刘海中和阎埠贵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们俩为了个管事会成员的位子,争得头破血流。 人家林浩,不声不响的,一步登天,直接进了保令科当领导了! 这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啊! 他们看向林家的眼神,也从之前的巴结,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秀芝和林建军了。 大儿子的伤,是他们心里永远的痛。 但小儿子出人头地,又像一剂强心针,让他们在巨大的悲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特别是林建军,他现在走在院里,腰杆挺得比以前更直了。 以前,他只是个联络员。 现在,他儿子是英雄,是干部!他这个当爹的,脸上那光,简直比电灯泡还亮! 林家内部,也因为这两件事,重新凝聚了起来。 林河和王丽两口子,也不再算计那点医药费了。 大哥成了英雄,以后厂里养着,根本不用他们花钱。 小叔子又当了干部,以后他们家,那就是干部家属! 这点投资,值! 全家上下,除了还在昏迷的林海,所有人的未来,似乎都因为这场灾难,而被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地方。 只有林浩自己,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他站在大哥的病床前,看着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大哥,你放心。’ ‘你失去的,我会一点一点,为你拿回来。’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用一辈子的痛苦,来偿还!’ 他安顿好家里的事,第二天,就正式去保卫科上任了。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阅了许大茂和贾张氏的全部卷宗。 当他看到那份审讯记录,看到许大茂那轻描淡写的“个人恩怨,一时冲动”的口供时。 他笑了。 那笑容,冰冷,且充满了杀意。 ‘想把事情定性成个人恩怨?’ ‘想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去坐几年牢?’ ‘许大茂,你想得太美了。’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吴副局长的办公室。 “吴局长,是我,林浩。” “关于许大茂的案子,我这里,发现了一些新的,非常重要的线索。” “我觉得,有必要,跟您当面汇报一下。” 第137章 一张旧报纸,送你上路 吴副局长的办公室里。 林浩将一个牛皮纸袋,恭敬地放在了吴副局长的办公桌上。 “吴局长,您先看看这个。” 吴副局长有些疑惑地打开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张已经泛黄,边缘都有些破损的旧报纸。 报纸的日期,是十几年前的。 上面的一篇报道,标题用黑体字印着:《肃清隐藏在人民队伍中的害群之马——记红星电影放映队内部的一次大整顿》。 吴副局长皱着眉,仔细地看了下去。 报道的内容,是关于当年红星电影放映队,在下乡放电影的过程中,发现有个别思想品德败坏的放映员,利用职务之便,私下传播一些从国外带回来的,内容不健康的,甚至是反动的影片和画报,毒害乡下青年思想。 最终,这几个放映员,都被严肃处理了。 而在这篇报道的末尾,提到了一个名字,作为正面典型。 说他“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及时向组织揭发了这些坏分子的丑恶行径,保护了人民群众的思想纯洁性”。 这个名字,就是许大茂。 吴副局长看完,更糊涂了。 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林浩:“小林,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上面不是在表扬许大茂吗?” “吴局长,您再看看,这篇报道里提到的,那几个被处理的放映员,他们传播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林浩不答反问,神情平静。 吴副局长又低头看了一眼,念道:“‘……从资本主义国家流入的,宣扬奢靡生活,腐朽思想的电影画报……’” 他念到这里,猛地停住了,眼神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吴局长,许大茂这个人,是个什么货色,现在我们都清楚了。您觉得,以他的为人,当年他会是那个‘立场坚定’的揭发者吗?” “还是说,他更有可能,是那个……贼喊捉贼的人?” 吴副局长的心,猛地一沉! 他懂了! 林浩这是在暗示他,许大茂,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 他当年,很可能就是那几个传播“精神毒品”的坏分子之一! 他之所以能被当成正面典型,全身而退,极有可能是他为了自保,把自己的同伙,给卖了! “你的意思是……”吴副局长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我只是提出一个合理的怀疑。”林浩的语气,依旧谦逊,但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一个十几年前,就接触过,并且极有可能私藏过那些‘精神毒品’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思想,难道就不会受到一点影响吗?” “这次,他用炸药,这种极端残忍的手段,来报复一个基层干部,一个劳动模范的家属。这真的是简单的‘个人恩怨’吗?” “还是说,这是他长期以来,被那种腐朽、反动的思想侵蚀后,对我们这个社会,我们这个制度,产生的刻骨仇恨的一种总爆发?!” “他恨的,不是我爹林建军。” “他恨的,是林建军所代表的,我们这个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工人阶级!” “他要炸死的,不是我林家的孩子。” “他要毁灭的,是我们革命事业的未来和希望!” 林浩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吴副局长的脑子里! 吴副局长的后背,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被林浩这番“上纲上线”的分析,给彻底惊住了! 是啊! 如果林浩的推断是真的! 那许大茂这个案子,性质就又一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阶级报复了! 这是一个隐藏在人民队伍中,长达十几年的,思想上早就已经烂透了的,彻头彻尾的“反动分子”! 他这次的行为,就是一次孤狼式的,恐怖袭击! 这个案子要是这么定性…… 吴副局长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知道,一旦坐实了这个罪名,许大茂,就绝对不可能只是坐几年牢那么简单了! 那是要掉脑袋的! 而他,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如果能亲手挖出这么一个“隐藏极深的大毒瘤”,那对他来说,将是一份天大的政治功劳! 他看着林浩,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欣赏,还有一丝……畏惧。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动声色之间,就给许大茂,挖好了一个足以埋葬他十八辈祖宗的坟墓! 而且,这个坟墓,还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帮着一起往下挖的! “小林……你……你还有什么证据吗?”吴副局长的声音,都有些发飘了。 “证据,需要公安同志们去找。”林浩摇了摇头,“我只是提供一个,调查的方向。” “许大茂的家,已经被查封了。但是,他在乡下,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家。这段时间,他就寄宿在那里。” “我相信,只要公安同志们,去那个地方,仔细地搜查一遍。” “一定能找到一些,能印证我这个‘怀疑’的东西。” 林浩说得云淡风轻。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 许大茂那种骚包的性格,有点见不得光的好东西,他会舍得扔? 他一定会像宝贝一样,藏在自己最贴身的地方! 而他那个乡下亲戚家,就是他现在唯一的藏身之所! 只要去搜,就一定能搜出东西来! “好!”吴副局长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明白了!” “小林!你这次,又为我们,立了一大功!” “你放心,这件事,我马上就去安排!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 当天下午。 一队公安,就如同神兵天降,突袭了许大茂在乡下的那个远房亲戚家。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查。 果然,在一个上锁的箱子夹层里,找到了几本封面不堪入目,印刷粗糙的外国画报! 还找到了几封,许大茂和某些身份不明的人的来往信件,信件的内容,充满了对当下社会的不满和一些不堪的言论! 人证!物证!俱在! 许大茂的罪名,彻底被钉死了! 当这些“罪证”,被摆在许大茂面前的时候。 他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审讯椅上,面如死灰,眼神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他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十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怎么就被人给翻出来了? 他更想不明白,自己那点邻里间的私仇,怎么就一步一步,演变成了“颠覆国家”的滔天大罪? 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里。 这张网,每收紧一分,就把他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又推近了一步。 而那个织网的人,自始至终,都隐藏在幕后,用一双冰冷的眼睛,微笑着,欣赏着他的挣扎和死亡。 第138章 许大茂的末路 几天后,红星轧钢厂的大礼堂里,人山人海。 一场史无前例的,公开审判暨公审大会,在这里隆重召开。 主席台上,挂着巨大的横幅,上面用白布黑字写着:“坚决打击阶级敌人的猖狂进攻!严惩反动分子许大茂!” 台下,黑压压地坐满了人。 不仅有轧钢厂的全体职工,还有来自街道办、兄弟单位的代表,甚至连市里都派了领导前来旁听。 四合院的街坊邻居们,除了林家人,几乎也都来了,被安排在了最前排的位置。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恐惧的复杂表情。 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林浩坐在主席台的侧面,穿着一身崭新的保卫科制服,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位置,就在杨厂长的下手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最后,落在了礼堂那扇紧闭的后台大门上。 他知道,今天,就是许大茂的末日。 也是他为大哥,讨回的第一笔血债。 上午九点整。 随着一阵高亢的口号声,大会正式开始。 市法院的领导,表情严肃地宣读了这次公审大会的意义和流程。 紧接着,在两名全副武装的公安的押解下,一个身影,被从后台推了出来。 是许大茂。 他穿着一身囚服,手上戴着锃亮的手铐,脚上拖着沉重的脚镣。 才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瘦得脱了相,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呆滞,如同一个行尸走肉。 当他被押到主席台中央,看到台下那几千双,充满了愤怒、鄙夷、幸灾乐祸的眼睛时。 他的身体,猛地一软,要不是身后的公安架着,他当场就能瘫下去。 “跪下!” 公安一声断喝,狠狠一踹他的腿弯。 许大茂“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审判,正式开始。 公诉人,拿着一沓厚厚的卷宗,走上前来,用一种洪亮而愤怒的声音,开始宣读许大茂的罪行。 “犯罪分子许大茂,男,二十一岁,原红星轧钢厂电影放映员……” “该犯罪分子,思想腐化,道德败坏,长期以来,对我们的社会制度,心怀不满……” “十几年前,其在担任放映员期间,就曾利用职务之便,伙同他人,私下传播、私藏来自敌对国家的,内容反动、淫秽的非法出版物,对我们的人民群众,特别是青少年,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其后,为逃避罪责,又卖友求荣,将同伙出卖,以伪装的积极面目,蒙骗组织,长期潜伏在我们工人阶级队伍内部!” 公诉人每念一条,台下就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声讨! “打倒许大茂!” “枪毙这个反动分子!” 许大茂跪在台上,听着这些他根本无法反驳的罪名,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他想抬头,想辩解,说他没有,说他冤枉。 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主席台上的林浩。 林浩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眼神,却像一把刀子,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林浩干的! 是他!是他把自己,一步一步,推上了这个断头台! 一股无边的恐惧和怨恨,瞬间充满了他的胸膛! “不是我!!”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是林浩!是林浩在陷害我!我就是想报复他们家!我没有想反动!我没有!!” 他这疯狂的嘶吼,不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愤怒。 “还敢狡辩!” “死到临头了还敢诬陷干部!” 杨厂长脸色一沉,对着身边的保卫科科长使了个眼色。 保卫科科长立刻带着两个干事冲了上去,用一块破布,死死地堵住了许大茂的嘴! “呜呜呜——!” 许大茂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像一条被按在案板上,即将被宰杀的狗。 公诉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宣读。 “……近期,该犯罪分子,因个人问题被单位开除后,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将个人怨恨,上升为对组织的仇视!伙同思想落后的群众贾张氏,经过周密策划,实施了一起骇人听闻的,针对我厂英雄家属的,爆炸谋杀案!” “其手段之残忍,用心之歹毒,情节之恶劣,建国以来,闻所未闻!” “其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我国法律!严重危害了社会安定!严重挑战了人民民主专政的底线!” “综上所述,犯罪分子许大茂,其罪当诛!其心可诛!” “为维护法律尊严!为保护人民安全!为告慰英雄在天之灵!” “经市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 公诉人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判决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宣判了许大茂的最终命运! “判处,反革命、故意杀人犯,许大茂!” “死刑!” “立即执行!” 死刑!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巨锤,轰然砸下! 整个礼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判得好!” “杀了这个畜生!” “为林海英雄报仇!” 跪在台上的许大茂,在听到“死刑”两个字的时候,整个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瞬间瘫软了下去。 他眼睛瞪得溜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迅速在地上,洇开了一大滩。 他被吓死了。 或者说,他的灵魂,在那一刻,已经被彻底宣判了死刑。 林浩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对着许大茂的方向,轻轻地,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 ‘许大茂,这只是开始。’ ‘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 ‘很快,就会有人,下去陪你了。’ 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台上,移到了台下。 落在了那个,同样瘫软在椅子上,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贾张氏的身上。 第139章 贾张氏的下场 公审大会结束了。 许大茂像一条死狗,被拖了下去,直接押赴刑场。 那凄厉绝望的呜咽声,在礼堂里回荡了很久,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觉后脖颈子发凉。 而另一名罪犯,贾张氏,因为是从犯,且“认罪态度良好”,主动揭发了许大茂的“反动言论”。 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送往西北最偏远的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这个判决,对一个好吃懒做,尖酸刻薄了一辈子的老虔婆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二十年! 在那种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地方,进行高强度的劳动改造! 她这身子骨,能不能活过两年,都是个问题! 当法警上前,给她戴上手铐,要把她带走的时候。 贾张氏终于从无边的恐惧中,反应了过来! 她猛地挣扎起来,像一头疯猪,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冤枉啊!我不要去劳改!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淮茹!我的好儿媳!你快救救娘啊!棒梗!我的乖孙!快来救奶奶啊!” 她凄厉地哭喊着,呼唤着她最亲的人的名字。 可是,秦淮茹只是远远地站着,脸色惨白,低着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而棒梗,那个被她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孙子,此刻正躲在秦淮茹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自己那如同疯狗一样的奶奶,眼神里,没有半分的悲伤,只有一种看热闹般的好奇和麻木。 贾张氏的心,彻底凉了。 她看着自己付出了一辈子心血的家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对她弃之如敝履。 一股巨大的怨恨,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了怨毒的光芒! 她不喊秦淮茹了,也不喊棒梗了。 她转而对着人群中的傻柱,凄厉地嘶吼起来! “傻柱!何雨柱!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白眼狼!” “我们家东旭是怎么死的?!就是被林家那帮杀千刀的害死的!你忘了是谁收留你,是谁给你饭吃吗?!” “你现在帮着仇人,来害我们贾家!你对得起东旭吗?!”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咒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断子绝孙!!” 她这恶毒的诅咒,让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傻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他早就冲上去,给这老虔婆两拳了! “堵上她的嘴!带走!”负责押送的公安,显然也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 一块破布,再次堵住了贾张氏那张臭嘴。 她被两个法警,一左一右地架着,强行往外拖。 她还在拼命地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院里的每一个人。 瞪着傻柱,瞪着刘海中,瞪着阎埠贵,最后,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林浩身上。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病秧子搞的鬼! 是这个魔鬼,把他们贾家,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浩迎着她那怨毒的目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还对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在贾张氏的眼里,比魔鬼的狞笑,还要恐怖一万倍!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那个笑容给冻住了。 她被拖出了礼堂,塞进了一辆闷罐车里。 车门“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 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车厢里,一片黑暗。 只有她那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她完了。 她这辈子,都完了。 …… 四合院里,像是过节一样热闹。 许大茂被枪毙,贾张氏被送去劳改。 院里两大毒瘤,一天之内,全都被清除了! 所有人都感觉,这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刘海中和阎埠贵,更是忙前忙后,张罗着要在院里摆上两桌,好好庆祝庆祝,去去晦气! 傻柱也一改往日的颓丧,主动请缨,要亲自掌勺,给大伙儿做一顿好的! 只有秦淮茹家,大门紧闭,死气沉沉。 秦淮茹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屋里,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眼神呆滞,如同一个木偶。 婆婆走了。 那个她恨了一辈子,也怕了一辈子的老虔婆,就这么走了。 她本应该感到轻松,感到解脱。 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 她知道,贾家,完了。 没有了贾张氏这个能撒泼打滚的“战斗力”,光靠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以后在这院里,还怎么活下去? 谁会接济她? 谁会可怜她? 易中海倒了,聋老太死了,傻柱也跟了林家。 她所有的靠山,都没了。 她现在,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浪头,打得船毁人亡。 她该怎么办? 她还能依靠谁?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穿过窗户,望向了东跨院的方向。 那个方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那里,现在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也是绝对的权力中心。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心底,疯狂地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也应该像傻柱一样? 去投靠林家? 可是,林家会要她吗? 那个如同魔神一般,弹指之间,就覆灭了许大茂和她婆婆的男人,林浩。 会接纳她这个,曾经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吗? 秦淮茹的心里,一片迷茫。 而此时的林家,却并没有像院里人想象的那样,在庆祝。 林浩拿着杨厂长特批的条子,领到了一大笔钱。 有厂里的奖励,有工会的慰问金,还有他那个“先进技术服务部”这段时间赚到的所有利润。 他把这些钱,一部分交给了父母,用作大哥的后续治疗和营养费。 剩下的一大部分,他交给了二哥林河。 “二哥,拿着这些钱,去办一件事。” 林浩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去黑市,不管花多少钱,给我买一样东西。” “人参。” “要三百六十年以上,真正的,能吊命的,东北老山参!” 第140章 一根老参,续命十年 林河看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眼睛都直了。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那颗铁算盘成精的脑袋,瞬间就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三百六十年份的东北老山参?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命的神药! 这得花多少钱? 五百?一千? 甚至更多! “小浩……这……这能行吗?” 林河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既兴奋,又紧张,“黑市那地方,龙蛇混杂,万一被人给黑了……” “你去找一个人。” 林浩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就说,是‘服务部’的小林,介绍你来的。他会帮你。” 林浩很清楚,这个年代,想在市面上买到真正的极品老山参,根本不可能。 只有通过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特殊渠道,才有一丝机会。 而他那个“先进技术服务部”,服务的都是些什么人? 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他早就通过那些老学究、大领导的口,旁敲侧击地,摸清了京城这地面上,几个最神通广大的“倒爷”的路子。 纸条上的这个人,就是其中能量最大的一个。 “记住,”林浩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钱不够,就回来跟我说。但是东西,必须是真的,年份必须足!” “我大哥的命,就全指望它了。” “我明白!” 林河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和纸条,揣进最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胸脯,“你放心!这事要是办砸了,我提头来见!” 说完,他连夜就出了门。 …… 医院,重症监护室。 林海依旧在昏迷。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他的身体,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各项生命体征,忽高忽低,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医生们用尽了所有办法,也只能勉强维持住他的生命。 所有人都知道,林海的身体,在爆炸中,已经亏空得太厉害了。 他的生命力,就像一个漏了底的沙漏,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他可能,撑不过这个月。 王秀芝和李静,两个女人,就守在监护室外,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她们的眼睛,都哭肿了,人也瘦了一大圈。 每天,她们都只能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里面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无声地流泪。 林浩每天都会来。 他不像母亲和大嫂那样悲伤,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自己的大哥。 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他的眼神,平静,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 他在等。 等他的二哥,把那个能创造奇迹的东西,带回来。 三天后。 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在深夜,敲响了林家的门。 是林河。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亢奋和激动。 他一进门,就反手把门锁上,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红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地,揭开红布。 最后,一个长条形的,古朴的木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河的手,都在发抖。 他轻轻地,打开了木盒的搭扣。 “啪嗒”一声。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所有人只是闻了一口,就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精神为之一振! 木盒里,铺着一层黄色的绸缎。 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根,婴儿手臂般粗细,形态酷似人形的老山参! 那人参,通体蜡黄,质地坚硬,上面的纹路,细密得如同蜘蛛网。 最让人心惊的,是那长长的,如同老人胡须般的参须,上面竟然结着一个个,如同珍珠般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疙瘩”。 行家都知道,这叫“珍珠点”。 只有年份超过百年的老山参,才有可能长出这种东西! 而这根参上的珍珠点,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所有的参须! “我的天……” 饶是林浩,在看到这根参的瞬间,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前世,也算是见多识广。 但品相如此之好,年份如此之足的极品老山参,他也是第一次见! “三百八十年……那个‘倒爷’说的,这根参,足足有三百八十年的年份!” 林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是他们从一个前朝王爷的墓里……弄出来的!” “他开价三千!” “我跟他磨了整整两天,最后两千五,拿下了!” 两千五!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 这笔钱,在这个年代,足够在京城,买下一座小四合院了! “好!”林浩的眼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二哥,你立了大功!”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根老山参,用红布重新包好。 “走!” “现在就去医院!” “大哥,有救了!” …… 深夜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 林浩拿着这根参,直接找到了给他大哥主刀的张主任。 当张主任看到这根参的时候,他那双见惯了生老病死,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 他捧着那根参,手都在抖,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张主任,我大哥的命,就靠它了。” 林浩的语气,无比诚恳。 “够了!太够了!” 张主任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有这根参吊着命,别说一个月,就算再撑一年,都没问题!” “小林,你放心!” “我马上就去制定新的治疗方案!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 “我保证,一定让你大哥,重新站起来!” 张主任的这句话,像是一道曙光,瞬间照亮了笼罩在林家上空的所有阴霾! 王秀芝和李静,听到这个消息,喜极而泣,当场就给张主任跪下了。 林浩扶起她们,他的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从今晚起。 他大哥的命,算是彻底稳了。 而他,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 去处理,院子里,剩下的那些,不怎么干净的“垃圾”了。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 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秦淮茹,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第141章 傻柱醒悟,秦淮茹的饭碗,碎了! 许大茂被拉去吃枪子儿,贾张氏塞进闷罐车发配西北的消息,像一阵风刮过,四合院里炸开了锅。 院里头那两块最大的牛皮癣,一天之内全给揭了,家家户户都觉得,连天儿都蓝了几分,吸口空气都带着股子痛快劲儿。 刘海中挺着个大肚子,嗓门喊得震天响,在院里忙得脚不沾地。 “同志们,街坊们!我提议,今晚就在院里摆两桌!庆祝咱们院儿清除了阶级敌人,也给林海同志去去晦气!” 他现在铁了心要当林家的头号拥护者。 阎埠贵扶了扶老花镜,立马跟上,用他那文化人的腔调说:“二大爷这提议好啊!这叫辞旧迎新!钱,我看就从咱们管事会的公共经费里出,大家说好不好?” “好!” 院里憋着的那股兴奋劲儿,一下子全点着了。 傻柱更是把胸脯拍得“梆梆”响,主动把活儿揽了过去。 “这事儿交给我!今儿我傻柱掌勺,保证让大伙儿吃好喝好!”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中院方向,补了一句。 “也算给我自己以前那双瞎了的眼,好好洗洗!”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人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很快,院子里就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红烧肉的香味儿,干炸丸子的焦香味儿,大锅菜“咕嘟咕嘟”冒着的热气儿,混在一起,馋得人直咽口水。 只有中院贾家,大门紧闭,跟院里的热闹隔了两个世界。 秦淮茹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外面的欢声笑语,一下一下,全扎在她心口上。 婆婆走了。 那个她怕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老虔婆,就这么走了。 可她心里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空落落的,全是凉飕飕的恐惧。 贾家,完了。 没了贾张氏那个能撒泼打滚的,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易中海倒了,聋老太死了,现在连傻柱都成了林家的狗。 她的靠山,全塌了。 “妈,我饿……” 里屋,棒梗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我也饿……”小当跟着小声地哭。 “饿”,这个字像锤子,狠狠砸在秦淮茹的胸口。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眼泪掉了下来。 不行,不能再等了! 为了孩子,脸算什么! 秦淮茹一咬牙,从炕上站起来。 她胡乱擦了把脸,从锅底抹了两道灰,不轻不重地擦在棒梗和小当的脸上,又故意让他们穿得单薄些,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走,跟妈出去。” 她牵着两个孩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院子里的酒席已经摆开了。 傻柱正端着一盘刚出锅的干炸丸子,满面红光地往桌上送,嘴里还吹着牛:“尝尝!都尝尝!我傻柱的手艺,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秦淮茹母子三人。 院里的喧闹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小了不少。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过来,带着看热闹,带着鄙夷,就是没有半点同情。 秦淮茹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但她不能退。 她硬着头皮,牵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走到傻柱面前。 她低着头,声音细得快听不见了。 “傻柱哥……你看,棒梗和小当……都饿了……能不能……给他们点吃的?” 傻柱端着盘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还有那个他一度当亲儿子疼的棒梗。 要是搁以前,他心早就疼碎了。 可现在,他脑子里全是林浩说过的话。 “傻柱哥,他们把你当枪使,当狗养。” 再看看秦淮茹这副熟悉的德行,傻柱心里那股被骗了这么多年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 他脸上的笑意没了,换上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别!” 傻柱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我可不是你哥!你秦淮茹是什么人,我傻柱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你家的事,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想吃?行啊!以前你们家是怎么从我这儿刮油水的,现在就怎么凭自己本事挣去!” 这几句话,又硬又绝,一个字都没留情面! 秦淮茹身子一晃,脸白得像纸。 她没想到,傻柱能这么绝情! 院里人也都看傻了眼,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看见没?傻柱这是真跟贾家掰了!” “活该!以前那么欺负傻柱,遭报应了!” 棒梗可不管什么脸面,闻着肉丸子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扯着秦淮茹的衣角就嚷:“妈!我要吃肉!我要吃丸子!” 秦淮茹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傻柱哥,算了。” 林浩端着个茶杯,慢悠悠地从上座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眼窘迫的秦淮茹,目光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 秦淮茹的心里,猛地亮了一下。 他要发善心了? “秦姐,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是不容易。” 林浩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不过啊,这院里,谁家又容易呢?以前有易中海一大爷在,凡事都向着你们家,大伙儿有意见也得忍着。” “现在,一大爷不在了,这院里的规矩,就得是规矩。” “不能谁家会哭会闹,谁家就有理,大家说对不对啊?” 这话,听着是劝解,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大伙儿,贾家过去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更是在告诉所有人,从今往后,这院里,他林家,才是规矩! “对!林科长说得对!”刘海中第一个站起来喊。 “就是!不能再惯着他们了!”院里的人立马跟着附和。 秦淮茹心里那点火苗,“刺啦”一声,被浇灭了,一片冰凉。 林浩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他转头对傻柱说:“傻柱哥,孩子没罪。去,给俩孩子拿两个窝头,让他们垫吧垫吧肚子。” “咱们院里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孩子饿死,传出去,让人笑话咱们院没人心。” 这话,更是诛心! 给窝头,不给肉,这是施舍,不是接济! 还是打着“怕被人笑话”的旗号,等于明着告诉秦淮茹,给你吃的,不是可怜你,是我们林家要脸面! 傻柱秒懂,嘿嘿一笑,转身就从厨房拿了两个又干又硬的窝头,塞到棒梗和小当手里。 棒梗拿着窝头,看着桌上油汪汪的红烧肉,嘴一撇,当场就要哭。 秦淮茹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她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片一片地剐着她的脸。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抓着两个孩子的手,像逃跑一样,狼狈不堪地冲回了自己那间冰冷的屋子。 “砰!” 门关上了。 秦淮茹背靠着门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缓缓滑坐在地上,捂着脸,一个字也哭不出来。 她知道,她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 院子里,林浩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秦淮茹,这只是个开始。’ ‘慢慢来,咱们的游戏,还长着呢。’ 第142章 她想活命,林浩偏要她求死不能! 天刚麻麻亮,秦淮茹就睁开了眼。 不是冷的,是饿的。 肚子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像是有只手在里头挠,烧心烧肝。 昨天那两个硬窝头,她跟小当分了一个,棒梗自个儿吃了一个,根本不顶用。 她侧过头,看见棒梗和小当瘦得发黄的小脸,睡梦里小嘴还一咂一咂的,像是在找奶吃。 心口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了,生疼。 不行,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 她一个激灵从炕上坐起来,眼里像是着了火。 还有一个法子,最后一个法子! 去轧钢厂!顶贾东旭的岗! 她男人是工伤没的,按厂里老规矩,家里实在过不下去,能照顾一个家属进去干活。 以前那老虔婆在家,就想躺着吃抚恤金,死活不让她去。现在老虔婆滚蛋了,正好! 只要能进厂,扫地都行,一个月十几块钱,娘仨的命就保住了! 这个念头一起,秦淮茹立马活了过来。 她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用破布巾子沾了点井水胡乱抹了把脸,把头发抿得整整齐齐。 对着裂了纹的镜子一照,人是憔悴,可那眼神里,是股豁出去的劲儿。 她锁好门,快步朝轧钢厂走去。 …… 轧钢厂,人事科。 王科长腆着肚子,端着个大搪瓷缸子,正眯着眼看报纸。 “王科长。” 秦淮茹推开门,哈着腰,脸上堆的笑都快僵了。 王科长眼皮抬了一下,又垂下去,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有事?” “王科长,您好,我……我是贾东旭家的,秦淮茹。” “哦,贾东旭家的啊。” 王科长总算放下了报纸,可那腔调还是不冷不热的,“抚恤金不是发了吗?还有事?” “是是是,收到了,谢谢组织,谢谢厂里。” 秦淮茹的腰弯得更低了。 “王科长,是这么个事儿。您看我们家现在……实在太难了。婆婆……婆婆也出了事,就我一个寡妇,拉扯着三个孩子,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我想着,能不能……在厂里给安排个活儿干?我不挑,扫地,刷茅房,啥都成!给口饭吃就行!”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这招搁以前,好使。 可今天,王科长就那么看着她,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秦淮茹同志。”王科长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厂里有厂里的规矩,不是咱家后院。” 他拿起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 “贾东旭同志算工伤,抚恤金是按最高标准给的,厂里仁至义尽了。” “顶岗这个事,是有先例,但那是给‘烈士家属’的。贾东旭是操作失误,这叫工伤,不叫牺牲,两码事。” 秦淮茹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浑身的血都凉了。 “王科长,可我们家……” “你们家的情况,我听说了。” 王科长忽然打断她,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你婆婆贾张氏,伙同反革命谋害英雄家属,判了二十年。秦淮茹同志,这影响……可不好啊。” “现在全厂都在学习林海同志。你一个反革命家属,这时候跑来要工作……你觉得合适吗?” 秦淮茹脑子“轰”的一下,彻底白了。 她全明白了。 什么规矩,什么性质,都是屁话! 是林浩! 那个病秧子早就把她的路给堵死了! “王科长……我……我跟那事没关系啊!我婆婆是她,我是我啊!” 她嘴唇哆嗦着,还想争辩。 “行了行了。”王科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报纸,“情况我知道了,厂里研究研究。你回去等信儿吧。” 等信儿? 这不就是让她滚蛋吗? 秦淮茹怎么走出人事科的都不知道,魂都丢了。 她站在厂区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他们有说有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光。 而她,像个要饭的,孤零零地站在那,跟这个火热的世界格格不入。 …… 回到四合院,秦淮茹一屁股瘫在冰凉的炕沿上,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厂里的路,断了。 她呆坐了半天,猛地又站了起来。 不能认命! 厂里不让干,她可以给院里的人洗衣服! 以前院里那些懒婆娘,没少塞给她几个钱让她洗衣服、纳鞋底。现在她不要钱,管顿饭总行吧? 她打起精神,先去了后院刘婶家。 “刘婶,在家吗?”秦淮茹站在门口,脸上挤着笑。 刘婶探出个头,看见是她,脸上的肉明显僵了一下,眼神还下意识地往东跨院那边瞟了一眼。 “哟,淮茹啊,有事?” “刘婶,您看,我现在一个人带孩子……太难了。以后您家的衣服,都包给我,不要钱,您就……每天匀我们娘仨口吃的就行,成吗?” 刘婶脸上那点笑挂不住了,搓着围裙,眼神躲躲闪闪:“哎呀,淮茹啊,真不巧。我们家……现在都自己洗了。男人嘛,不能惯着。” 说完,不等秦淮茹再开口,“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门栓“哗啦”一声插上。 秦淮茹站在门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不信邪,又去了前院李家,中院赵家…… 结果全都一样。 不是说“衣服少,自己随手就搓了”,就是说“亲戚过来搭把手,用不着了”。 一个个,都像见了瘟神。 秦淮茹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这又是林家搞的鬼! 肯定是刘海中、阎埠贵那两个狗腿子,早就得了林家的令,在院里通过气了! 谁敢帮她秦淮茹,就是跟林家过不去! 她踉踉跄跄地走回中院,看着一扇扇紧闭的门,门缝里还漏出邻居家的饭菜香。 这院子,成了一个笼子。 林浩那个魔鬼,不光把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还要把她活活饿死在这笼子里! 第143章 白莲花的最后挣扎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北风跟狼嚎似的,钻进窗户缝里,刮得人骨头缝都疼。 贾家屋里跟冰窖没两样,炉子早就熄了。 秦淮茹紧紧抱着棒梗和小当,身上是家里唯一一床打了补丁的破棉被。 没用。 那寒气跟针一样,一个劲儿往里扎。 怀里的两个孩子已经哭不动了,饿得直抽抽,像两只快冻死的小猫。 秦淮茹的眼泪也干了,心口那块肉又冷又硬,像是结了冰。 厂里的路断了。 院里的路也断了。 那个病秧子林浩,就是个笑面阎王,一刀一刀,不见血,却要生生把她剐死!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不能死,孩子更不能死! 男人不吃这套,她就去找女人! 林浩是魔鬼,她不敢惹。可林家不是还有他娘,还有两个嫂子吗? 当娘的,心都软。 看到孩子饿成这样,还能狠下心? 这个念头一起,秦淮茹那颗死灰般的心,又燃起一星火苗。 …… 第二天下午,秦淮茹瞅准了机会。 她看见林浩被厂里的小汽车接走了,说是去开什么会。 时机到了! 她把炕上昏昏沉沉的棒梗和小当拽起来,往两人脸上胡乱抹了两把锅底灰。 她自己更是连头都懒得梳,套着那件又脏又破的棉袄,就这么牵着孩子出了门。 那模样,活像刚从乱葬岗爬出来。 东跨院里,王秀芝正和二儿媳王丽坐在小马扎上,沐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择菜。 屋里头,大儿媳李静在缝补衣服。 家里,全是女人。 “王大妈……” 秦淮茹的声音又干又哑,像是砂纸在磨墙。 王秀芝和王丽一抬头,看见门口的母子三人,脸上的笑立马收了。 王秀芝眉头一拧,刚要开口。 秦淮茹拉着两个孩子,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王大妈!我给您磕头了!” 这一跪,把王秀芝都给跪懵了。 紧接着,秦淮茹什么话也不说,光是把头往地上磕,“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响。 棒梗和小当被她这架势吓坏了,张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女人的磕头声,孩子的哭嚎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你这是干啥?快起来!”王秀芝有点慌了。 她再泼辣,也怕人戳脊梁骨。这要传出去,不成了他们林家逼死寡妇了? 秦淮茹抬起头,额头一片青紫,眼泪混着灰尘往下淌。 “王大妈!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们娘仨,今天就跪死在这儿!” “你这是要讹上我们家?!”王秀芝火了,两手往腰上一叉,大嗓门就亮了出来。 “我不是讹您!我是求您!”秦淮茹指着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孩子,声音凄厉。 “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您!我婆婆她不是人!她该死!可孩子没错啊!” “您也是当奶奶的,您睁眼看看!看看这两个孩子,都快饿死了!我求您发发善心,给条活路吧!” “我不要钱,不要粮!我给您家当牛做马,洗衣服做饭,扫院子倒夜香,我什么都干!就求您赏口剩饭,让孩子活下去啊!” 院里看热闹的街坊越来越多,不少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唉,大人有错,孩子是真可怜……” “是啊,饿成这样了……” 王秀芝听着这些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可她一想起小儿子林浩的交代,再想起医院里还躺着的大儿子,那点心软立马就给掐灭了! “你少在这儿给我演戏!”王秀芝指着秦淮茹的鼻子就骂开了。 “秦淮茹我问你!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你婆婆跟着许大茂那畜生往我孙子跟前放炸药的时候,你怎么不哭?” “你们家跟吸血鬼似的,扒着傻柱喝血吃肉的时候,你怎么不哭?” “现在跑我这儿哭穷来了?你当我王秀芝是傻子,还是觉得我们林家好欺负?!” 王秀芝的话跟机关枪似的,又快又密,打得秦淮茹脑子嗡嗡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二嫂王丽也站了起来,抱着胳膊,撇着嘴补刀:“就是!秦淮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看我们家现在好了,想换个冤大头赖上嘛?我告诉你,没门儿!我们林家可不是傻柱!” 屋里的大嫂李静也走了出来,她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扫了秦淮茹一眼,然后默默站到了王秀芝的身后。 林家的三个女人,像三堵墙,把秦淮茹的路堵得死死的。 秦淮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凉透了。 她没想到,林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心硬! 她最拿手的眼泪、下跪、卖可怜,在她们面前,屁用没有! “滚!” 王秀芝指着大门,下了最后通牒。 “赶紧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再敢上门撒泼,我拿扫帚给你打出去!” 秦淮茹知道,再跪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她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僵了。 她拉着还在哭的孩子,一步一步,拖着脚往回走。 那背影,只剩下绝望。 看着她那样子,王秀芝心里也堵得慌,叹了口气。 王丽凑过来小声说:“娘,您可千万别心软。小浩说了,这种白眼狼,就得一棍子打死,不能给她喘气的机会!” 王秀芝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这家里,现在就得听小儿子的。 …… 秦淮茹回到那间鬼屋似的家里,一屁股瘫在炕沿上。 她看着两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眼神空洞。 所有的路,都死了。 忽然,她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既然你们不让我活…… 那大家,就都别活了!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一点光,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死寂的黑暗。 第144章 杀人诛心!林浩逼棒梗递上投名状! 贾家那屋,已经不能叫家了。 更像口没盖严实的棺材,往外冒着饿死鬼的味儿。 秦淮茹躺在炕上,饿得眼冒金星,连抬根手指头的劲儿都没了。 小当早就晕了过去,小脸蜡黄,一动不动。 只有棒梗,还剩点力气。 他这些年吃独食惯了,身子骨比他妹妹硬。 “妈!吃的!吃的!” 棒梗眼珠子都饿绿了,在屋里转圈,像头找不到食儿的野狗。 他把箱子柜子全翻了个遍,最后从一个破瓦罐底下,抠出小半把发了霉的棒子面。 他想都不想,直接就往嘴里塞。 一股霉味呛得他直咳嗽,可他还是硬往下咽。 吃完那点面,肚子里更烧得慌了。 “都怪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棒梗通红着眼睛,指着炕上的秦淮茹骂。 “连口吃的都弄不来!奶奶在的时候,我们家顿顿吃白面馒头!” “你就是个废物!” 秦淮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棒梗骂了半天,看她没反应,火气更大了。 他的眼珠子在屋里乱转,最后死死盯住了东跨院的方向。 林家! 对,林家! 奶奶说了,就是林家害的!抢了他们家的钱,害了奶奶,现在还让他们饿肚子! 林家肯定有好吃的! 一股邪火从他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偷!去林家偷! 他以前偷过傻柱的,熟门熟路。 棒梗回头看了一眼炕上死人一样的妈和妹妹,眼神里没一点可怜,全是饿出来的疯狂。 他拉开门,身子一缩,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 林家这会儿正准备开饭。 王秀芝炖了一大锅白菜猪肉炖粉条,那肉香味儿,霸道得不行,飘了半个院子。 林前进、林前步几个小子早就围在厨房门口,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棒梗就躲在月亮门后头的影子里,死死盯着林家厨房。 他看着王秀芝端着一大盆菜进了屋,柳茹嫣和娄晓娥也端着碗筷跟了进去。 就是现在! 他身子一窜,像条泥鳅滑进了林家厨房。 厨房里没人。 案板上,还放着一小块肥得冒油的猪肉。 棒梗眼睛一下就亮了,伸手就去抓。 手刚碰到那块滑腻的猪肉,一只手就像铁钳子,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抓着了!你个小偷!” 一声大喝,棒梗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他一回头,正对上林前进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放开我!”棒梗使劲挣。 林前进手上加劲,疼得他嗷嗷叫。 “还想跑?” 林前步从另一边冒出来,手里还抄着根擀面杖。 哥俩早就按着林浩的吩咐,在这儿守株待兔了! “来人啊!抓小偷啦!” “贾家的棒梗偷我们家东西啦!” 林前进扯开嗓子就喊。 这一嗓子,整个院子都炸了。 林家的人第一个冲出来,刘海中、阎埠贵,还有看热闹的街坊,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大伙儿看见林前进抓着棒梗,地上还掉着块猪肉,脸上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好你个棒梗!你奶奶刚走,你就学会偷东西了?!”刘海中挺着肚子,指着棒梗的鼻子骂。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贾家,算是烂到根儿了!”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摇着头。 棒梗吓傻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放开他!” 秦淮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看见儿子被围在中间,跟个犯人似的,心疼得要死,扑上去就要抢人。 “你干什么!” 王秀芝一把将她推开,两手往腰上一叉。 “秦淮茹!你还有脸出来?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都学会上我们家偷了!你这是想把他往少管所送啊?!” “我没有……棒梗不是故意的,他是饿坏了啊!”秦淮茹抱着棒梗,哭着喊。 就在院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个人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是林浩。 他一进院就看见了这出好戏,没出声,就静静看着。 等所有人的火气都拱得差不多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 他一出现,院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子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林浩看都没看秦淮茹,也没理那些街坊。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秦淮茹身后,那个吓得浑身发抖的棒梗身上。 “让他过来。” 林浩的声音不响,但没人敢当耳旁风。 秦淮茹下意识地把棒梗搂得更紧了。 “小浩……你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我让他过来。” 林浩又说了一遍,眼神已经冷下来了。 秦淮茹被他那眼神一扫,浑身发毛,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 棒梗哆哆嗦嗦地走到林浩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头抬起来。” 棒梗慢慢抬起头。 “啪!” 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林浩抽得结结实实! 棒梗直接被扇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摔在地上! 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全院都蒙了! 谁都没想到,林浩这个病秧子,下手这么狠! “啊!”秦淮茹尖叫一声,就要扑过去。 “站那儿!”林浩一声冷喝,眼神像刀子一样钉住了她,“你再敢动一下,我今天打断他的腿!” 秦淮茹当场僵住,一动不敢动。 林浩走到棒梗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那张又怕又恨的脸,声音却出奇地柔和。 “疼吗?” 棒梗捂着脸,光掉眼泪,不敢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棒梗摇了摇头。 “我打你,不是因为你偷东西。”林浩说得慢条斯理,“我是因为,你蠢。” “你奶奶蠢,跟错了人,现在要去西北啃二十年沙子。” “你妈蠢,被人当枪使,现在连口饭都吃不上。” “你,棒梗,你要是再这么蠢下去,你的下场,比他们都惨。” “你以为偷块肉,就能吃饱了?你以为跟我们林家对着干,你能有好日子过?” “你睁开眼看看这院里,谁还敢跟我们家炸毛?你再看看傻柱,以前被你们家坑成什么样,现在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你再看看你,你有什么?你除了有个蹲大牢的奶奶,一个没用的妈,你还剩下什么?” 林浩的每个字,都像根针,一下一下扎在棒梗那颗自私的心上。 棒梗的哭声停了,眼神里全是迷茫和害怕。 林浩知道,时候到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棒梗那高高肿起的脸,声音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 “棒梗,想不想吃饱饭?” 棒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想不想以后有出息,不像你奶奶你妈一样,走到哪儿都让人戳脊梁骨?” 棒梗又点了点头。 “好。” 林浩笑了。 “我给你个机会。” “一个能让你吃饱饭,能让你抬起头做人的机会。” “你,现在,当着全院人的面,告诉你奶奶,告诉你妈,他们都错了。” “告诉所有人,你以后,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你要当个好孩子,你要听我林浩的话。” “只要你说了,从今天起,我们林家,管你饭,供你上学。” “这个‘投名状’,你递,还是不递?” 第145章 众叛亲离,秦淮茹崩溃 林浩的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四合院这潭看似平静的水里,炸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话给震住了! 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当着全院人的面,去揭发自己的亲妈,唾骂自己的亲奶奶? 这是什么手段? 这已经不是杀人诛心了,这是在刨人家的祖坟,断人家的根啊! 太狠了! 太毒了! 院里的街坊邻居,看着林浩那张依旧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冒起一股寒气。 他们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林家老三,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个魔鬼!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秦淮茹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她张着嘴,想喊,想骂,想冲上去跟林浩拼命,可是在林浩那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钉在了地上,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那个魔鬼,一步一步地,引向深渊。 棒梗呆呆地看着林浩,他那点可怜的脑容量,还无法完全理解“投名状”和“划清界限”这些词的深层含义。 但他听懂了最关键的几个字。 “管你饭,供你上学。” 吃饱饭! 这两个字,像一道金光,瞬间照亮了他那被饥饿和恐惧笼罩的黑暗世界。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块沾了土的肥猪肉,又看了一眼林浩身后,那飘出诱人香味的屋子,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他再也不想饿肚子了! 他再也不想过这种没吃没喝,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了! 至于奶奶,至于妈…… 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奶奶已经被抓走了,妈连自己都养不活,他还能指望谁? 在生存的本能面前,所有的亲情和道德,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我……”棒梗的嘴唇哆嗦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用绝望眼神看着他的母亲,心里闪过一丝犹豫。 林浩看出了他的动摇,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加了最后一剂猛药。 “棒梗,你想想,你爹是怎么死的?” 林浩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他是工伤死的,厂里给了抚恤金,那是一大笔钱!那笔钱,本来是给你和你妹妹读书、吃饭用的。可结果呢?钱全被你奶奶那个老虔婆给偷偷藏了起来,当她的棺材本!她宁愿看着你们饿肚子,也不肯拿出来一分钱!” “还有你妈,她但凡有点骨气,早点出去找活干,你们家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她没有!她就想着靠别人接济,靠吸傻柱的血过日子!她把你养成了小偷,把你妹妹饿得半死,她配当一个妈吗?” “他们,才是害你的人!” “而我,林浩,现在是给你机会,救你出火坑的人!” “你自己选!” 林浩的这番话,彻底击溃了棒梗最后那点可怜的道德防线。 对啊! 奶奶是坏人!她藏了钱不给我们花! 妈是废物!她养不活我们! 是他们害了我! 棒梗的心里,那点对家人的怨恨,被林浩无限放大,瞬间就吞噬了所有的亲情。 他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院里所有的人,也面对着不远处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母亲。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他那尖细的嗓子,嘶吼起来! “我奶奶是个老坏蛋!她偷藏抚恤金,她是坏分子!她被抓走是活该!” “我妈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她就知道哭!她养不活我!我以后再也不认她了!” “都是他们害了我!我跟他们没关系了!” “我以后……我以后就听林浩叔叔的话!林浩叔叔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求求林浩叔叔,给我一口饭吃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朝着林浩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 整个四合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彻底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大声咒骂着自己亲妈亲奶奶的孩子,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得粉碎。 而秦淮茹,在听到棒梗喊出那句“我以后再也不认她了”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了出来。 她这辈子,为了什么?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儿子,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名誉,自己的身体……她出卖了一切,忍受了一切! 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说不认她了!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了齑粉。 “啊——” 秦淮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嘶吼。 她两眼一翻,身体像一根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就向后倒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她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上,脑袋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可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她的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妈!” 小当被吓得大哭起来,扑到了秦淮茹身上。 院里的人,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哎哟!秦淮茹晕倒了!头都磕破了!” “快!快去叫人啊!” 院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只有林浩,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惨剧。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茫然又带着一丝解脱的棒梗。 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血流了一地的秦淮茹。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 ‘秦淮茹,游戏,结束了。’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母亲王秀芝,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娘,去,把棒梗和小当带回屋里,给他们弄点吃的。” 然后,他又看向刘海中和阎埠贵。 “二大爷,三大爷,麻烦你们俩,找几个人,把秦淮茹抬回她自己屋里去。死不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彻底摧毁了一个家庭的惨剧,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讨厌的苍蝇。 第146章 最后的清算 秦淮茹倒下了。 不是身体上的倒下,是精神上的彻底垮塌。 被刘海中和阎埠贵找人抬回屋里后,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上那片发了霉的屋顶,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废了。 一个女人的精气神,被林浩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抽干了。 而棒梗和小当,则被王秀芝带回了林家。 王秀芝虽然看不上秦淮茹,但对孩子,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她给两个孩子洗了脸,换了干净衣服,又给他们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炖粉条,配上松软的大白馒头。 两个孩子饿疯了,也不管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像是八辈子没见过荤腥一样。 棒梗一边吃,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林浩。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讨好和依赖。 在他那简单的世界观里,谁能给他饭吃,谁就是好人,谁就是他爹。 林浩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把贾家的根,彻底刨了。 把棒梗这个未来的“白眼狼”,从小就调教成自己的一条狗。 至于秦淮茹?一个废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但是,事情还没完。 林浩的目光,落在了贾家那两间屋子上。 那可是中院最好的位置之一,就这么让一个废人和两个拖油瓶占着,太浪费了。 是时候,进行最后的清算了。 …… 三天后,等院里关于贾家的风言风语稍微平息了一点,林浩再次出手了。 他让父亲林建军,以院管事会联络员的名义,又一次召开了全院大会。 大会的议题,听起来冠冕堂皇——“关于解决贾家历史遗留债务问题及未成年子女抚养问题的讨论会”。 院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林家要对贾家动最后一刀了,一个个都搬着小板凳,早早地就等在了院子里。 林建军清了清嗓子,摆出领导的架势,官腔十足地开了口:“同志们,街坊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一件非常严肃,也非常重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贾家,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贾张氏被送去劳改,秦淮茹同志,也因为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卧床不起,失去了劳动能力。” “但是!”他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他们家历史上,欠下的债务,还没有还清!他们家的孩子,未来的抚养和教育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作为一个有组织,有纪律,团结友爱的先进大院,不能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 他话音刚落,二哥林河就站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的,还是那个记满了账的小本本。 “咳咳!”林河像个专业的会计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账。 “根据我们管事会的不完全统计,贾家目前尚有巨额债务未能偿还!” “第一笔,也是最大的一笔!就是何雨柱同志,也就是傻柱,被骗取的工资和财物!我们之前粗略估算是一千三百多块,经过傻柱同志本人的回忆和补充,我们进行了更精确的核算!总计,一千五百二十七块四毛五分!” “嘶——” 院里又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傻柱站在人群里,挺着胸膛,脸上满是解脱和得意。 林河继续念道:“第二笔,是贾家多年来,拖欠院里各位街坊邻居的零散债务,包括但不限于借钱、借粮、借布票等等,经过逐户登记核实,共计三十一块六毛!” “第三笔,是棒梗偷窃行为造成的财产损失,以及对我们院集体声誉造成的恶劣影响,这笔精神损失费,我们管事会酌情,定价为五十块!” “以上三笔,共计,一千六百零九块零五分!” 这个数字一报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一千六百多块! 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把秦淮茹和棒梗卖了都还不清啊! “大家说,这笔钱,该不该还?!”林建军适时地煽动群众情绪。 “该还!” “必须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院里的人群情激奋,特别是那些被欠了几毛钱的,喊得比谁都响。 林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阎埠贵:“阎老师,你是文化人,你来说说,对于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林主任,同志们。根据咱们国家的法律法规,对于这种无力偿还的债务,是可以用其固定资产进行抵押和清算的。贾家现在最值钱的,也是唯一的固定资产,就是他们住的那两间屋子。” 他话音刚落,林浩就接上了话。 “三大爷说的没错。” 林浩站了出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贾家,已经没有能力偿还这笔巨额债务。秦淮茹,也已经没有能力抚养棒梗和小当。” “所以,我提议。”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为了偿还债务,也为了给两个孩子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我们管事会,应该出面,将贾家的房子,进行公开的,公平的,公正的‘内部处理’!” “处理房子换来的钱,一部分,用来偿还傻柱和各位街坊的债务。另一部分,成立一个抚养基金,由我们管事会代为保管,专门用于棒梗和小当未来的生活和学习开销。” “至于两个孩子,我们林家,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愿意暂时收养,保证他们有饭吃,有学上,不至于流落街头。” 林浩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有理有据,还把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既解决了债务问题,又解决了孩子的抚养问题,还给自己家捞了个“大慈大悲”的好名声。 简直是完美! “我同意林科长的提议!” 刘海中第一个举手,“这个办法好!合情合理!” “我也同意!” 阎埠贵也赶紧附和,“既维护了债权人的利益,又体现了我们院里的人文关怀,高!实在是高!” “那好!”林建军看时机成熟,猛地一拍桌子,一锤定音!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贾家的房子,由我们管事会正式收回!进行内部处理!” 他顿了顿,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自家二儿子林河身上,故作姿态地问:“那么,咱们院里,有哪位同志,愿意出资,买下这两间屋子,为咱们院里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呢?” 院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开玩笑,谁家有那个闲钱?就算有,谁敢跟林家抢? 林河“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在手里拍了拍。 “爹,既然没人愿意,那这个‘先进个人’,就让我们家来当吧!” “我们家愿意出钱,把这两间屋子买下来!也算是为咱们院里,做点贡献了!” 一场彻头彻尾的巧取豪夺,就这么在“全院大会”的见证下,被包装成了一场“公平公正”的内部交易。 从今天起,贾家,在这个四合院里,连最后一块立足之地,都彻底失去了。 第147章 傻柱的新生 贾家的事,尘埃落定。 秦淮茹被她乡下的哥哥接走了,走的时候,人还是痴痴傻傻的,像个丢了魂的木偶。 棒梗和小当,则名正言顺地留在了林家,由王秀芝照看着。 整个四合院,像是被一场暴风雨彻底清洗过一遍,虽然少了几分往日的鸡飞狗跳,但也多了一种让人敬畏的秩序。 而在这场风暴中,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傻柱了。 以前的傻柱,是院里的“混不吝”,是易中海手里的“枪”,是贾家的“冤大-头”。 他活得憋屈,活得糊涂,每天除了跟许大茂斗嘴打架,就是琢磨着怎么讨好秦淮茹,日子过得一团糟。 可现在,他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自从在林浩的指点下,跟贾家彻底划清界限,又在公审大会上递了“投名状”之后,他在院里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 谁都知道,他现在是林家的人,是林科长跟前儿的红人。 以前那些看不起他,躲着他走的街坊,现在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柱子哥”。 刘海中和阎埠贵这俩官迷,更是三天两头地拎着小酒来找他套近乎,一口一个“何师傅”,叫得比亲兄弟还亲。 傻柱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他现在走在院里,腰杆都挺得笔直,看谁都觉得顺眼。 当然,最让他感激的,还是林浩。 林浩没有食言,真的在给他“铺路”。 这天,林浩把傻柱叫到了自己屋里。 “傻柱哥,最近手艺没落下吧?” 林浩给他倒了杯茶,笑着问道。 “那哪儿能啊!”傻柱一拍胸脯,得意地说,“我这手艺,是刻在骨子里的!别说几天,就是几年不摸勺,也忘不了!” “那就好。”林浩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这是吴副局长家的地址。他老伴儿过两天过生日,家里要请几桌客,点名要吃地道的京城菜。我跟吴局长推荐了你,你去给露一手。” 傻柱接过信封,手都有点抖。 吴副局-长!那可是市里文化局的大领导!他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的大人物! “小……小浩……我……我行吗?” 傻柱有点紧张了,心里直打鼓。 “我说你行,你就行!” 林浩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把心放肚子里,就当是在自家厨房做饭,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就行。记住,别紧张,也别多说话,把菜做好,比什么都强。” “还有,”林浩压低了声音,又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这是我托人弄来的两斤特供猪肉,还有一些南方的干货,你带过去,就说是我们‘先进技术服务部’孝敬吴局长的一点心意。东西怎么用,菜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傻柱看着那油纸包里透出来的肥膘,眼睛都直了。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做饭的机会,这是林浩在给他搭天线,让他去巴结真正的大人物! “小浩,你放心!” 傻柱重重地点了点头,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这事儿我要是办砸了,我自个儿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 两天后,吴副局长家。 傻柱穿着一身最干净的工装,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准时出现在了领导家的大院门口。 他确实紧张,手心全是汗。 可一进厨房,一摸到那熟悉的锅碗瓢盆,他那股子紧张劲儿,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厨房,就是他的天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大展拳脚。 切墩、配菜、掌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抓炒里脊、九转大肠、糟溜鱼片、葱烧海参……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京城大菜,被他从那小小的厨房里,变魔术一样地端了出来。 那香味儿,把整个小院都给熏透了。 吴副局长请来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可一尝傻柱做的菜,一个个都惊为天人,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老吴,你从哪儿请来的这位大师傅?这手艺,绝了!比丰泽园的老师傅还地道!” 一个客人满嘴流油地赞叹道。 吴副局长脸上倍儿有面子,笑得合不拢嘴:“哈哈,这是我们厂里一位青年才俊,林浩同志,特意给我推荐的。说是咱们轧钢厂食堂的顶梁柱,何雨柱师傅!” 一顿饭吃完,宾主尽欢。 吴副局长把傻柱叫到跟前,亲自给他倒了杯酒,还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 “何师傅,辛苦了!今天这顿饭,给我挣足了面子!” 吴副局长拍着他的肩膀,满脸欣赏,“以后家里再有事,我还找你!” 傻柱晕晕乎乎地从吴副局长家出来,捏着兜里那个沉甸甸的红包,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他这辈子,头一次被人这么尊敬,这么重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林浩给他的。 从那天起,傻柱的人生,像是开了挂。 林浩通过“先进技术服务部”的渠道,陆陆续续又给他介绍了不少活儿。 不是给这个处长家做寿宴,就是给那个主任家办喜酒。 傻柱的名声,在那个小圈子里,越来越响。 他挣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再也不用穿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了,换上了崭新的衬衫,脚上蹬着锃亮的黑皮鞋,兜里揣着好烟,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派头。 人一有钱,一有地位,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王秀芝看着傻柱的变化,心里也活泛开了。 她找到林浩,搓着手说:“小浩啊,你看,傻柱现在也出息了,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张罗张罗个人问题了?” 林浩笑了笑:“娘,这事我早就有数了。” 没过几天,林浩就通过吴副局长的关系,给傻柱介绍了一个对象。 姑娘是市人民医院的护士,叫于海棠,长得眉清目秀,性格也温柔,家庭成分更是清清白白。 两人一见面,于海棠本来还有点看不上傻柱这个厨子。 可当她听傻柱说,他经常去吴副局长家做饭,还认识这个主任那个科长的时候,看傻柱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傻柱现在会打扮,说话也比以前有底气,一来二去,两人还真就对上眼了。 傻柱领着新媳妇儿在院里一亮相,把所有人都给惊着了。 特别是刘海中和阎埠贵,看着那个比秦淮茹强了一百倍的于海棠,再看看容光焕发的傻柱,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他们知道,傻柱,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跟对了人。 傻柱的新生,和贾家的覆灭,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也像一个无声的警告,烙印在了四合院每一个人的心里。 顺林家者昌,逆林家者亡。 这条规矩,已经成了这个院子里,颠扑不破的真理。 第148章 英雄归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冬天,迈着沉重的步子,悄然而至。 北风卷着雪花,给四合院披上了一层银装。 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糊上了厚厚的窗户纸,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很快就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但对于林家来说,心里却是暖的。 医院里,不断传来好消息。 那根价值两千五百块,从前朝王爷墓里刨出来的三百八十年老山参,简直就是神药! 张主任亲自盯着,每天切下薄薄的一片,用最精细的法子吊着林海的命。 再配上厂里特批的,从国外进口的最好的药,用最好的设备进行治疗。 林海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一天比一天好转。 他从深度昏迷中醒了过来,虽然还不能说话,但眼神已经有了神采。 他的各项生命体征,也从最开始的风中残烛,变得越来越平稳。 最让医生们震惊的是,他那被炸断的脊椎神经,在人参和各种药物的刺激下,竟然有了重新连接的迹象! 张主任每次查房,看着林海的恢复情况,都激动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他心里清楚,这奇迹,不是他创造的,是那根老山参,是林家不计成本的投入,创造的。 杨厂长和吴副局长也来探望过几次,看到林海的恢复情况,对林家的能量,又有了新的认识,对林浩这个年轻人,也愈发地看重。 终于,在下了第一场大雪之后,医院传来了最终的消息。 林海,可以出院了! 虽然他暂时还离不开轮椅,但医生非常乐观地表示,只要坚持做康复治疗,他有很大的希望,能够重新站起来! 这个消息,像一颗太阳,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林家上空数月之久的阴霾! 王秀芝和李静当场就哭成了泪人,那是喜悦的泪水。 林建军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好!好!我儿子是英雄!英雄就该有好报!” 林浩的心里,也终于,落下了一块最沉的石头。 大哥的命,保住了。 大哥的腿,有希望了。 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 林海出院的这天,红星轧钢厂搞出了天大的阵仗。 杨厂长亲自带队,开着厂里唯一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带着保卫科的一帮人,敲锣打鼓地来到了医院门口。 “热烈欢迎林海英雄康复归来!” 巨大的红色横幅,在医院门口拉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杨厂长紧紧握着林海的手,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赞扬了林海的英雄事迹和顽强意志,也表彰了红星轧钢厂在关爱英雄方面的突出贡献。 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 林海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衣,坐在轮椅上。 几个月的病痛折磨,让他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还带着一丝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他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只是沉默着,偶尔对着镜头,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林浩推着轮椅,平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他知道,杨厂长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林海,更是为了给他自己,给轧钢厂脸上贴金。 但他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林家的人,是英雄!是功臣!是谁也动不得的存在! …… 伏尔加轿车一路疾驰,在无数人羡慕和敬佩的目光中,缓缓驶入了南锣鼓巷。 车在四合院门口停下。 院里的人,早就得了刘海中和阎埠贵的通知,全都站在门口等着了。 当他们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杨厂长,看到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气势不减的林海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欢迎林海英雄回家!” 刘海中扯着嗓子,带头鼓起了掌。 院里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傻柱也带着他的新媳妇于海棠,挤在人群里,用力地拍着手,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林浩推着轮椅,缓缓地走进了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 林海坐在轮椅上,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了。 院子,变了。 以前那个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院子,现在变得井然有序,每个人看他们林家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看到了。 他家的房子,也变了。 东跨院,已经完全成了他们林家的地盘。 旁边,原本属于许大茂和贾家的屋子,现在也都挂上了林家的门牌,窗明几净,显然是重新修缮过了。 他看到了。 那个以前总跟他过不去的傻柱,现在正咧着嘴冲他笑,身边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媳妇儿。 他也看到了。 在院子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眼神呆滞的女人,正拿着一把破扫帚,麻木地扫着地上的雪。 是秦淮茹。 她好像老了十几岁,头发都白了不少,整个人像个没有生气的鬼魂。 她看到林海,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扫帚都掉在了地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慌不择路地躲回了那间属于她乡下哥哥的,又小又破的杂物间里。 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林家新占的屋子里探出头,看到林海的目光扫过来,吓得“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是棒梗。 林海的目光,在院里缓缓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身后那个推着他,一脸平静的弟弟身上。 他虽然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但外面的事,家里人也陆陆续续跟他说了一些。 他知道,许大茂死了,贾张氏被劳改了。 他也知道,贾家倒了,秦淮茹疯了。 他更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看着最没用的三弟,一手操办的。 这个弟弟,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雷霆万钧的手段,为他,为他们林家,报了仇,也挣下了一片天。 林海的心里,五味杂陈。 有感动,有感激,有震惊,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有些干涩。 最后,他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林浩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林浩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力量,他看着大哥那双复杂的眼睛,微微一笑。 “大哥,欢迎回家。” 第149章 新的宏图伟业 为了庆祝林海康复归来,林家当晚在自家新扩建的院子里,摆了一场盛大的家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几间屋子了,整个东跨院,加上原来许大茂和贾家的正房,全都被打通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宽敞的,独立的院落。 青砖铺地,廊庑相连,在这片略显破败的四合院里,显得格外气派。 家宴的丰盛程度,更是让院里偷看的街坊邻居们咋舌不已。 桌子中央,摆着一只烤得油光锃亮的整鸡,旁边是红烧肉、炖肘子、清蒸鱼,还有几盘叫不上名字的,一看就是从大饭店里买回来的精致小炒。 酒,是傻柱特意从领导那里“孝敬”来的茅台。 林家上下,十几口人,济济一堂,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林建军喝得满面红光,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了他那套熟悉的领导发言。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我儿子林海,英雄归来的日子!” 他一手叉腰,一手举杯,声音洪亮,“我林建军这辈子,没给国家做什么太大的贡献,但我养了三个好儿子!老大,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老三,是咱们厂里的干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老二……” 他看了一眼正在埋头猛吃的林河,顿了顿,说道:“老二……也很会过日子!” 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王秀芝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她看着坐在轮椅上,气色好了许多的大儿子,又看看身边出息了的小儿子,感觉这几个月的担惊受怕,都值了。 大嫂李静,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人,今天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她不停地给林海夹菜,眼里的心疼和喜悦,藏都藏不住。 二哥林河和二嫂王丽,两口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大哥的命保住了,厂里还给评了特级工伤,以后吃喝拉撒全包了,根本不用他们花一分钱。 小叔子现在是厂里的红人,他们作为干部家属,脸上也有光。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宴席过半,酒过三巡。 林浩放下筷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原本喧闹的饭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不觉间,这个林家最没存在感的老三,已经成了这个大家庭里,说一不二的绝对核心。 “爹,娘,大哥,二哥。” 林浩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带着一贯的平静笑容。 “今天大哥回来,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咱们把仇人,都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咱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但是……” 他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咱们不能满足于现状。这四合院,太小了。咱们林家的未来,也不应该只局限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 林建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浩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浩笑了笑,开始将自己心中的蓝图,徐徐展开。 “爹,您现在是院里的联络员,在街坊里有威信。但是,这还不够。我要让您,成为整个街道,乃至整个区的先进代表!我要让您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出现在广播里!” 他又看向二哥林河:“二哥,你精于算计,是咱们家的好管家。但光会省钱还不行,咱们得学会怎么生钱。我那个‘先进技术服务部’,现在只是个开始。以后,咱们要把它做大!做成一个谁也离不开的,连接着权力、技术和财富的枢纽!”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大哥林海的身上。 “大哥,你现在是英雄,是咱们家的旗帜。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站起来了,你就不再只是一个保卫科的副队长。我要让你,成为整个京城公安系统里,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林浩的这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又有些云里雾里。 “小浩,你说的这些……也太……” 林河咂了咂嘴,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不远。”林浩摇了摇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深邃的光芒。 “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乱了。乱世,对别人来说,是灾难。但对我们这种,有准备的人来说,就是天大的机会!” “在未来的几年里,钱,会变得不值钱。真正值钱的,是粮食,是黄金,是那些能保命的硬通货!还有,就是权力!是人脉!” “所以,从今天起,咱们家要做的,就是三件事。” “第一,存粮!不管花多少钱,用什么渠道,把咱们家的地窖,全都用粮食给我填满了!” “第二,换金!把咱们手头上所有的闲钱,都通过‘服务部’的渠道,换成金条,藏起来!” “第三,织网!我要用‘服务部’,把京城里那些有用的,有能量的,有脑子的人,全都编织到我们这张网里来!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他看着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家人们,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别人恐惧的时候,我们贪婪。别人疯狂的时候,我们冷静。” “只要我们走对这几步,不出十年,我们林家,就能成为这京城里,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家!” 林浩的这番“宏图伟业”,彻底把林家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他们虽然听不太懂什么“乱世”,什么“机会”,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 那就是,跟着小儿子(小叔子/三弟)走,有肉吃! “好!”林建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被儿子描绘的蓝图刺激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大腿,“就按浩儿说的办!我们全家,都听你的!” “对!都听小浩的!”王秀芝也赶紧附和。 林家,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达成了一个全新的,也是更加牢固的共识。 林浩,就是这个家的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 家宴结束,林浩推着大哥林海,在院子里散步。 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堂堂的。 “小浩。”林海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 “大哥,咱们是兄弟,说这个就见外了。”林浩笑了笑。 “我不是说你救我的事。”林海摇了摇头,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眼神复杂,“我是说……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林浩的语气很平淡。 “你……不怕吗?”林海问。 “怕?”林浩停下脚步,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反问,“大哥,当年你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枪口,你怕吗?” 林海沉默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更大的战场。”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我只是,比他们更会玩这个游戏而已。” 林海看着弟弟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心里忽然明白了。 他的这个弟弟,身体虽然弱,但他的心,比这世上任何钢铁,都要坚硬。 第150章 来自娄家的“谢礼” 大哥林海回家的喜悦,像冬日里的一把火,让林家上下都暖了好几天。 但生活,终究要回归平静。 这天下午,林浩正在屋里,就着炉火,翻看一本线装的古医书,柳茹嫣和娄晓娥在一旁,低声说着体己话,手里纳着鞋底。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娄晓娥就彻底在林家住了下来。 柳茹嫣给她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厢房,还把自己的新棉被抱了过去。 两人现在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出入成双,无话不谈。 娄晓娥脸上的愁苦和怯懦,也渐渐被一种安稳和红润所取代。 她看着柳茹嫣的眼神里,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同盟”的情谊。 就在屋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时候,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二哥林河探头探脑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又紧张的神色。 “小浩!小浩!快出来!外面……外面来了辆小汽车!” 这个年代,小汽车可是稀罕物。整个四合院,除了上次接林海回来那次,就没见过这玩意儿。 林浩眉头一挑,放下手里的书,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走出屋子,就看见院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黑得发亮的上海牌轿车。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呢子大衣,戴着礼帽,面容儒雅,但神色却无比焦虑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一看就分量不轻的网兜,里面装着茅台酒和高级点心。 娄晓娥跟在林浩身后出来,一看到那个男人,顿时愣住了,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爹……” 来人,正是娄晓娥的父亲,娄半城。 这位在解放前,可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资本家。 虽然现在公私合营,家产大半都上交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手里的人脉和剩下的那点家底,依旧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娄半城看到女儿,也是激动得嘴唇直哆嗦。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娄晓娥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声音都哽咽了:“晓娥!我的好女儿!你……你受苦了!” 自从女儿离婚,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女儿想不开,或者被许大茂那个小畜生再欺负。 他派人打听了好几次,才知道女儿被四合院里的林家给“收留”了。 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害怕。 感激林家救了女儿,也害怕这林家,是什么龙潭虎穴。 今天,他是实在忍不住了,备了重礼,亲自上门,想探探虚实,也想当面感谢一下女儿的救命恩人。 “爹,我没事,我挺好的。” 娄晓娥擦了擦眼泪,拉着父亲的手,介绍道,“爹,这位,就是……就是林浩,林先生。是他……救了我。” 娄半城赶紧把手里的礼物往前一递,对着林浩,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先生!大恩不言谢!您救了我女儿,就是救了我们娄家全家!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您务必收下!”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林浩却没接,只是虚扶了他一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娄先生,您太客气了。晓娥姐是茹嫣的姐姐,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这么做,就太见外了。” 他转头对柳茹嫣说:“茹嫣,带晓娥姐和娄先生进屋说话,外面冷。” …… 林浩的屋里。 娄半城局促地坐在板凳上,看着这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处处透着一股书卷气的屋子,心里对林浩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他本以为,能用那种雷霆手段扳倒许大茂,逼疯贾家的人,会是个凶神恶煞的莽夫。 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这种反差,让他心里更加没底,也更加敬畏。 林浩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开门见山地说道:“娄先生,您今天来,不光是为了感谢我吧?” 娄半城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这点心思,根本瞒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愁容。 “不瞒林先生说,我今天来,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晓娥这孩子,命苦。跟了许大茂那个畜生这么多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落了个不能生育的名声,被赶出了家门。现在虽然离了婚,可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 他说着,眼圈又红了。 “所以,我想厚着脸皮,求林先生一件事。”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推到林浩面前。 “这里面,是五根‘小黄鱼’。是我这些年,偷偷攒下的一点家底。我想……我想把这些,都送给林先生,作为晓娥以后在您这儿的……生活费。求您看在她无依无靠的份上,能多照拂她一二,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就感激不尽了!” 五根金条! 这在当时,可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巨款! 娄半城这是下了血本了! 柳茹嫣和娄晓娥都惊呆了。 林浩看着桌上那几根黄澄澄的金条,眼神闪了闪,却笑着,又把东西推了回去。 “娄先生,我说了,晓娥姐是我的家人,不是外人。我照顾她,是情分,不是交易。您这钱,我不能收。” 娄半城急了:“林先生,您要是不收,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啊!” “娄先生,您听我说。”林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您觉得,这几根金条,就能保证晓娥姐一辈子的安稳吗?” 娄半城愣住了。 林浩继续说道:“现在的风声,越来越紧了。像您这样的‘成分’,以后会面临什么,您比我更清楚。您手里的这点东西,现在看着是财富,可也许明天,就会变成催命的符咒!” “到时候,别说保住晓娥姐,恐怕您自己,都自身难保!” 林浩的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娄半城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尽了。 他知道,林浩说的,是事实! 这些年,他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哪天运动一来,自己这点家底,连同他这条老命,就都交代了。 “那……那依林先生的意思……” 娄半城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娄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林浩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牢牢地锁住了娄半城。 “你想要保住你的家人,保住你的财富。我,想要为我的家人,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 “对。”林浩点了点头,“您把您信得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金条,比如古董字画,都交给我来‘保管’。” “我,有我的路子,能让这些东西,变得安全,甚至,能让它们在未来,发挥出比现在大一百倍,一千倍的价值!” “而我,可以向您保证。第一,您和您家人的安全,我来负责。不管外面风雨再大,我保你们一世周全。” “第二,晓娥姐,从今往后,就是我林浩的女人。我会让她,过上比任何人都好的日子,我会让她,有自己的孩子,让她堂堂正正地,当一个母亲!” “这个交易,您觉得,怎么样?” 娄半城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被林浩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提议,给彻底震住了! 把全部身家,都交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 这简直是豪赌! 可他看着林浩那双自信到极点的眼睛,看着女儿那张虽然羞涩,却带着一丝幸福红晕的脸。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把宝,押在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身上,或许,是他们娄家,唯一的生路! 良久。 娄半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林浩,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先生,我们娄家上下几十口的性命,和晓娥一辈子的幸福,就……全都拜托您了!” 林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知道,他为自己未来的帝国,拿到了第一笔,也是最重要的一笔启动资金。 这场席卷全国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在这场风暴中,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第151章 娄家的惊天宝藏 跟娄半城达成协议的第二天,林浩没急着让他把东西送过来。 这事儿,急不得。 那不是几件衣服,几袋粮食。那是能让亲兄弟反目,父子相残的金山! 要是大张旗鼓地往院里搬,不出半天,整个四合院,乃至整个街道都得传遍了,说他林家发了横财。 到时候,红眼病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了。 在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更何况,惦记你的,可能还是披着“组织”外衣的贼。 林浩在屋里踱了两天步,把所有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了几十遍,确认万无一失了,这才让二哥林河,悄悄地去给娄半城递了个话。 约定的时间,是三天后的半夜。 地点,不在四合院,而在城南一处早就废弃的旧仓库。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 林浩叫上了大哥林海,二哥林河,三兄弟谁也没惊动,悄悄地摸出了院子。 林海从厂里保卫科“借”了一辆带斗的三轮摩托,就是俗称的“挎子”,突突突地冒着青烟,动静还不小。 “小浩,就咱们仨?那得多少东西,这车装得下吗?”林河坐在挎斗里,冻得直哆嗦,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家小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说是去拉一批“重要的生产资料”。 “放心吧,二哥,山人自有妙计。”林浩坐在后座,拍了拍林海宽厚的肩膀,“大哥,开稳点。” “妥了。”林海言简意赅,一拧油门,挎子吼叫一声,像头黑夜里的野兽,朝着城南方向冲了出去。 到了地方,那是一片荒凉的乱葬岗,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废弃的仓库孤零零地立在那,黑洞洞的窗户像是怪物的眼睛。 林河腿肚子都软了:“小……小浩,这地方也太瘆人了,咱们来这儿干啥啊?” 林浩没理他,只是对着仓库的方向,学了两声夜猫子叫。 “咕……咕咕……” 很快,仓库里也传来了两声同样的回应。 紧接着,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瘦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确认是林浩他们,这才把门完全打开。 来人,正是娄半城。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看起来精明强干的伙计,显然是他最信得过的心腹。 “林先生,您可算来了!”娄半城一见林浩,跟见了救星似的,激动得都快哭了。 这几天,他觉都睡不着,生怕出什么岔子。那些东西,就是他的命根子。 “娄先生,别来无恙。”林浩跳下车,平静地点了点头,“东西呢?” “在里面,在里面,都准备好了。”娄半城赶紧把他们往里让。 一进仓库,林河的眼珠子瞬间就直了! 仓库中央,用油布盖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大木箱子,码得整整齐齐。 娄半城走上前,颤抖着手,掀开了其中一个箱子上面的油布。 “砰”的一声,他撬开了箱子盖。 借着林海手里那昏黄的手电筒光,一道刺眼的金光,瞬间从箱子里迸发出来! 林河“嗷”的一声,差点没叫出来,被旁边的林海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嘴。 只见那一口大箱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黄澄澄、明晃晃的…… 小黄鱼! 一根根金条,像不要钱的砖头一样,堆在那里。那视觉冲击力,差点把林河的魂儿都给吓飞了! “这……这……”林河指着那箱金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只是一部分。”娄半城又掀开了旁边一个箱子。 里面不是金条,而是一个个用棉布和锦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手镯,那水头,在手电光下,绿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还有这些……”他又指向另外几个大箱子,“都是些拿不出手的玩意儿,什么前朝的字画,官窑的瓷器,零零碎碎的,我都给收罗到一块儿了。” 林海也是看得眼皮直跳。他虽然不懂古董,但光是那箱金条,就够骇人的了。他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三弟,到底在外面搞了什么名堂? 只有林浩,从头到尾,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只是走上前,拿起一根金条,在手里掂了掂,又拿起那只翡翠镯子,对着光看了看。 “娄先生,有心了。”他淡淡地说。 娄半城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更是敬畏。面对这么大一笔财富,还能面不改色,这个年轻人,心性得有多沉稳? 他越发觉得,自己把宝押在林浩身上,是押对了! “林先生,东西都在这儿了,您看……怎么运走?”娄半城问道。 林浩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发呆的二哥。 “二哥,回神了,该你上场了。” “我?”林河一愣。 “对。”林浩从怀里掏出一沓子盖着红戳的纸,递给林河。“这是咱们‘先进技术服务部’跟厂里申请的,用来运输‘进口精密仪器’的调拨单和通行证。上面有杨厂长和保卫科的印,谁敢查,你就把这个给他看。” 他又指着那几个箱子:“这些,不是金条,也不是古董。是咱们轧钢厂,为了攻克技术难关,特意从苏联专家手里,高价回收的报废零件和实验器材!听明白了吗?” 林河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明白了! 高!实在是高! 小弟这招“偷天换日”,简直是绝了! 用红头文件当护身符,把见不得光的黑货,洗成高大上的“生产资料”!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明……明白了!”林河激动得脸都红了,一把抢过那些文件,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大哥,二哥,还有娄先生的两位伙计,搭把手,把东西装车!”林浩一声令下。 几个人立马开始忙活起来。 那些箱子,沉得吓人。特别是装金条那箱,四个人抬都费劲。 忙活了小半个钟头,才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挎斗和后座上,堆得像座小山。 “林先生,这里还有个东西……”临走时,娄半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本子,塞到林浩手里。 “这是我这些年生意上的一个账本,上面记了些人,也记了些东西的来路。或许……对您将来有用。” 林浩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娄先生,你放心。今天过后,世上再无娄半城,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工人。”林浩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去之后,把这两个伙计也打发了,给足遣散费,让他们走的越远越好。从今往后,你们娄家,跟我林浩,再无半点瓜葛。” 这话,听着是撇清关系,实际上,却是在给他吃定心丸。 娄半城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林浩,深深地鞠了一躬。 …… 回程的路上,林河坐在那堆金银财宝上,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路上都在傻笑。 林海开着车,一言不发,但从后视镜里,能看到他那双复杂的眼睛,时不时地就瞟向后座那个平静如水的弟弟。 车开到一半,林浩忽然说:“大哥,前面路口,别回院里,往西郊开。” “去西郊干嘛?”林海不解。 “咱们家,也该有个真正的,自己的地方了。”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在西郊,早就通过“服务部”的关系,用极低的价格,盘下了一个带院子,也带防空洞的废弃小仓库。 那里,才是他为林家,准备的第一个,真正的,秘密基地! 第152章 傻柱的大喜日子 娄家的财宝,被林浩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都藏进了西郊那个秘密基地里。 清点完所有东西后,连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林浩,心里都着实震动了一下。 黄金,足足五大箱,加起来怕是有上千斤。 古董字画,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唐寅的真迹,宋徽宗的瘦金体,还有几件官窑的极品瓷器。 这笔财富,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就是放到后世,也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瞬间跻身顶级豪门。 而现在,它们都姓林了。 最让林浩惊喜的,还是娄半城最后给他的那个小账本。 那上面,不止记录了娄半城这些年积累财富的渠道,更像是一张旧时代京城地下世界的关系网。 谁手里有见不得光的好东西,谁是黑市上倒腾粮食的大拿,谁又是专门走南闯北,路子野得很的“倒爷”,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张网,对别人来说,是催命符。 但对林浩来说,这就是一张未来的藏宝图。 处理完娄家的事,林浩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他把重心,放回到了另一件“小事”上——傻柱的婚事。 傻柱和于海棠的事,在林浩的撮合下,进展得非常顺利。 于海棠的父母一开始还有点犹豫,毕竟傻柱以前的名声不太好,还是个厨子。 可当王秀芝这个“八卦中心”亲自出马,拎着两瓶茅台,四斤猪肉,上门提亲的时候,于家那点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王秀芝把傻柱现在的好,吹得是天花乱坠。 “亲家母,我跟您说,我们院这傻柱,现在可不是以前了!那可是我们家小浩跟前儿的红人!市里文化局的吴副局长,您知道吧?大领导!三天两头请我们柱子去家里做饭!那红包,都给这么厚!”王秀芝用手比划着,说得眉飞色舞。 “而且啊,我们小浩说了,以后我们家那个‘先进技术服务部’,还得给柱子留个副主任的位子!那可是干部身份!以后吃商品粮的!” 这番话下来,于家父母看傻柱的眼神,立马就跟看金龟婿一样了。 一个有手艺,有背景,有前途,还跟林家这种大院新贵关系匪浅的厨子,那还是厨子吗?那叫技术人才!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浩的意思是,这婚礼,不但要办,还要大办!特办! 他要让全院,乃至全厂的人都看看,跟着他林浩混的人,是个什么光景。 这不仅是给傻柱长脸,更是给他林家立威! 婚礼那天,四合院里热闹得跟炸了锅一样。 林家把自家那个新扩建的大院子,彻底腾了出来,摆了足足十几桌酒席。 院子中央,还特意搭了个简易的台子,上面挂着“祝何雨柱同志、于海棠同志新婚快乐”的大红横幅。 刘海中和阎埠贵,这俩院里的“哼哈二将”,一个穿着崭新的蓝布褂子,胸前别着个大红花,负责迎宾记账,忙得不亦乐乎。一个拿着个铁皮喇叭,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官瘾过得足足的。 “哎!二车间的李师傅,您里边请!礼金两块,记上了啊!” “都别挤!都别挤!一家派一个代表就行了!来,排好队,先领喜糖!” 整个四合院,但凡跟林家沾点边的,跟傻柱说过话的,都来了。 轧钢厂里,更是来了不少人。杨厂长因为有会,没亲自来,但特意让自己的秘书,开着厂里那辆唯一的伏尔加,送来了一对暖水瓶和一个大红包,给足了林家面子。 保卫科的,后勤科的,跟林家沾亲带故的,乌泱泱来了一大片。 傻柱穿着一身林浩特意托人给他定做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胸前戴着大红花,领着同样穿着新棉袄,脸蛋红扑扑的新媳妇于海棠,站在门口迎客。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看着来来往往的,都是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个都对他笑脸相迎,拍着他的肩膀说“恭喜”,傻柱的腰杆挺得笔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没一个是冲着他傻柱来的。 他们冲的,是站在他身后,那个一脸平静,正跟几个科长谈笑风生的年轻人——林浩。 他现在对林浩,已经不是感激和佩服了,那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服。 林浩说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林浩让他打狗,他绝不撵鸡。 酒席开始,傻柱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厨。 但他今天不用亲自颠勺了,林浩特意从厂食堂给他找了几个帮厨。他只需要背着手,在后厨指点江山就行。 “哎,那鱼肚子里的黑膜都给我刮干净了!不然腥!听见没!” “火候!火候!这肘子起码得再炖一个钟头,要炖到筷子一碰就烂的程度!” 那派头,活脱脱一个大饭店的总厨。 院里的街坊邻居,看着这阵仗,一个个都羡慕得眼睛发红。 特别是以前总欺负傻柱的那些人,现在见了傻柱,都得点头哈腰地喊一声“柱子哥”。 秦淮茹躲在自家那间破杂物间的窗户缝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傻柱身边那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一脸幸福笑容的于海棠。 看着院子里那一道道油光锃亮的硬菜,闻着那霸道的肉香味儿。 看着自己的儿子棒梗,正被王秀芝牵着,手里拿着一大把喜糖,在人群里开心地笑着,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家的孩子。 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又疼,又麻,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死寂。 她知道,傻柱,这个她经营了半辈子,一直以为是自己囊中之物的男人,彻底不属于她了。 她生命里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就在婚宴进行到一半,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院门口,又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车,比杨厂长的伏尔加还要气派,是辆崭新的红旗。 车门打开,吴副局长从车上走了下来,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的老者。 老者一出现,在场的几个厂领导,全都愣住了,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恭敬和紧张。 “李……李局长?您怎么来了?” 来人,竟然是市商业局的一把手,李怀德! 这可是比吴副局长,官大了不止一级的大人物! 第153章 婚宴上的通天机遇 李怀德的出现,让整个婚宴现场的气氛,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在场的厂领导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赶紧围了上去。 “李局长,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去接您啊!” “是啊是啊,李局,快上座,快上座!” 吴副局长也是一脸惊讶,他赶紧给李怀德介绍:“老领导,您怎么来了?今天这是我们厂里一位同志家办喜事。”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浩身上。 “我不是来摆官架子的,我是来……蹭饭的。”李怀德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上次在老吴家,吃了他请的大师傅做的一顿饭,回去是念念不忘啊。这不,听说今天这位大师傅家有喜事,我就厚着脸皮,跟着老吴,过来讨杯喜酒喝。” 他这话一出口,全场皆惊! 市商业局的一把手,竟然为了吃口饭,亲自跑到这个小小的四合院来? 这位大师傅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傻柱身上。 傻柱正在后厨叉着腰指挥呢,听见动静探出个头,一看这阵仗,腿肚子又开始转筋了。 我的乖乖,上次是副局长,这次直接来了个正的!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可林浩的眼神,已经飘了过来。 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傻柱一咬牙,把心一横,擦了擦手上的油,硬着头皮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李……李局长,您……您能来,是我……是我傻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走到跟前,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就是何雨柱同志吧?”李怀德看着他,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小伙子,看着挺精神嘛!你那手艺,可是了不得!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吃过那么地道的九转大肠!” 傻柱被这么一夸,那点紧张劲儿立马就散了,厨子的那股子牛劲儿又上来了,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李局您过奖了,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您喜欢,我回头天天给您做!” “哈哈哈哈!好!爽快!”李怀德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浩适时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卑不亢地说道:“李局长,吴局长,您二位能来,真是让我们这小院蓬荜生辉。快请上座,酒席马上就好。” 他把两位大领导,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主桌。 林建军这会儿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端着酒杯,手都在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局长,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官迷,在今天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他这个院管会联络员,今天接待的可是局级干部!这说出去,面子得有多大! 接下来的酒席,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林浩的主场。 他没让傻柱再回后厨,而是让他就坐在主桌陪客。 他自己,则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几位领导之间。 他跟吴副局长聊字画古玩,从王羲之聊到吴道子,那份见识,让吴副局长都连连点头。 他跟李怀德聊天南海北的吃食,从京城的烤鸭,聊到南方的早茶,再到川蜀的麻辣,那份博闻强记,让李怀德都大感惊奇。 “小浩同志,了不起啊!”李怀德喝了口酒,满脸欣赏地看着林浩,“年纪轻轻,见识不凡。老吴,你们轧钢厂,这是藏龙卧虎啊!” 吴副局长脸上倍儿有面子,哈哈大笑:“老领导,您有所不知。小浩同志不光见识不凡,他那个‘先进技术服务部’,更是了不得!我们市里好几个单位的技术难题,都是他给解决的!” “哦?”李怀德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还有这事?” 林浩知道,机会来了。 他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愁容”。 “李局长,吴局长,您二位谬赞了。我们那个服务部,也就是小打小闹,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真遇到大事,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怎么?遇到难题了?”李怀德问道。 “也算不上难题,就是一点感慨。”林浩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就说这吃吧。咱们国家,地大物博,好东西数不胜数。就拿这招待外宾,或者咱们自己开个重要会议,按理说,应该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可实际上呢?” 他摇了摇头:“就说那顶级的火腿,非得是金华那边特定年份的。那上好的海参,也得是辽东半岛那片海域里野生的。这些东西,不是没有,但就是弄不到!渠道不通,信息不畅。最后没办法,只能用次一等的东西对付。这丢的,可不光是面子,更是咱们国家的脸面啊!” 林浩这番话,看似是在感慨,实际上,却是一针见血地,说到了李怀德这个商业局局长的心坎里! 这正是他最近最头疼的问题! 随着国家形势的好转,对外交往越来越多,各种高规格的宴请也多了起来。可这食材的供应,却总是掉链子。报告打了不少,会议也开了好几次,可就是解决不了。 他没想到,自己心里的这块病,居然被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语道破! 李怀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放下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浩同志,你继续说。” 林浩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局长,问题出在根儿上。咱们现在的采购体系,是层层上报,层层下拨。等文件到了底下,黄花菜都凉了。而且,真正的好东西,往往不在那些国营的大厂里,而在那些犄角旮旯,在那些有独门手艺的老师傅手里,在那些路子野的‘能人’手里。这些人,咱们的采购员,找不到,也不敢找。” “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得双管齐下。” “一方面,要有一张覆盖全国的情报网,知道好东西在哪儿。” “另一方面,要有一支敢办事,能办事,不怕担责任的采购队伍,能深入到基层,把这些宝贝给挖出来!” 李怀德听得是心神巨震! 他感觉自己眼前,仿佛被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这个年轻人提出的思路,大胆,出格,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或许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他看着林浩那双自信到极点的眼睛,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小浩同志,你说的这个……情报网,和采购队伍……你有办法?” 林浩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端起酒杯,对着李怀德,遥遥一敬。 “李局长,只要您信得过我,信得过我们‘先进技术服务部’。” “您这个难题,我接了。” “不出三个月,我保证,把您要的那些‘贡品’,一样不少地,摆在您的办公桌上!” 第154章 雷霆南下,初露锋芒 林浩在傻柱的婚宴上,当着商业局一把手李怀德的面,立下了军令状。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在轧钢厂的高层圈子里传开了。 杨厂长把林浩叫到办公室,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脸上还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心里是五味杂陈。 “小浩啊,你……你这次可是玩得有点大了。”杨厂长给他倒了杯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几分试探。 “李怀德那是谁?商业局的一把手!主管着全京城的物资调配!你跟他夸下的海口,要是兑现不了,那后果……”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那不是得罪一个吴副局长那么简单了,那是把整个商业系统都给得罪了。到时候,别说他杨厂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林浩。 “杨厂长,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林浩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没有半分紧张。“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呢?” “你……”杨厂长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你需要厂里怎么支持你?人手?车皮?还是介绍信?” 他现在对林浩,是又爱又怕。爱的是这小子总能给他带来惊喜,怕的是这小子胆子太大,早晚有一天,会捅出个他都兜不住的窟窿。 “谢谢厂长关心。”林浩笑了笑,“车皮暂时用不上,人手嘛,我想跟您借一个。” “谁?” “我二哥,林河。” 杨厂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林河是厂里的会计,精于算计,是出了名的铁算盘。林浩这次南下采购,涉及到大量的资金往来,带上自己的亲哥哥,既信得过,又能把账目管得清清楚楚。 这小子,走一步,看三步,心思缜密得可怕。 “行!我批了!”杨厂长大手一挥,“我给你二哥批一个月的假,工资照发!另外,我再以厂里的名义,给你们开一张最高规格的介绍信!所到之处,各地单位,必须全力配合!” 他这是在下注。 赌赢了,他杨厂长慧眼识人,轧钢厂也能跟着沾光。赌输了……大不了就是损失一个不成器的会计。 有了杨厂长的支持,林浩的南下之行,立马就提上了日程。 他从“服务部”的账上,支了一笔巨款。又从娄半城那个小账本上,筛选出了几个位于金华、宣城一带,路子最野,信誉也最好的“倒爷”的联系方式。 出发前一晚,林家开了个家庭会议。 当林河听说,小弟要带他出远门,去南方采购“高级物资”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去……去南方?!”林河结结巴巴地问,“就咱俩?那得花多少钱啊!路上的吃喝拉撒,住店的钱,还有买东西的钱……小浩,这……这不划算啊!” 他那铁算盘的本性,瞬间就暴露了。 二嫂王丽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小浩,你二哥这辈子连京城都没出去过,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要不,还是让你大哥陪你去吧,他能打。” 林海在一旁默默地擦着他那把宝贝匕首,闻言抬起头:“小浩要是需要,我随时可以。” “大哥,你现在是英雄,是咱们家的旗帜,不能轻易离开京城。”林浩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二哥林河。 “二哥,这次出去,不是打架,是做生意。大哥的拳头再硬,能当钱花吗?可你的算盘,能!”林浩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次南下,我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帮我管钱,管账!这个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 “而且,二哥,你不能总守着家里这点鸡毛蒜皮的小账。咱们林家的产业,以后是要做大的!你这个大管家,也得出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不然,以后怎么帮我管更大的家业?” 林浩这番话,又是戴高帽,又是画大饼,说得林河是热血沸腾,脸都涨红了。 对啊!我是林家未来的大管家!我得出去见世面! 那点吝啬和胆怯,瞬间就被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给取代了。 “好!我去!”林河猛地一拍大腿,“小浩你放心!钱到了我手里,一分一毛,我都给你算得清清楚楚!谁想从我这儿多拿一分钱,我跟他拼命!” …… 三天后,林浩和林河,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中混合着汗味、烟味和各种食物的味道。 林河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趴在窗户边上,嘴巴就没合拢过。 林浩则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速地盘算着。 这次南下,明面上的任务,是给李怀德采购火腿和海参。 但暗地里,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他要利用娄半城留下的那张关系网,亲自去见一见那些在未来几十年里,会成为一方巨擘的“倒爷”们。 他要趁着这些人还没发迹的时候,用最小的代价,把他们,全都绑上自己这条船! 火车到了金华,两人下了车。 一股南方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让穿惯了棉袄的林河有些不适应。 按照账本上的地址,两人七拐八绕,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城中村里的,毫不起眼的院子。 林浩上前,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敲门。 三长两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精瘦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找谁?” “找王老板,谈一批‘南货’的生意。”林浩平静地说道。 山羊胡上下打量了林浩一番,当看到林浩身后那个一脸紧张,把一个帆布包死死抱在怀里的林河时,眼神闪了闪。 “进来吧。” 进了院子,林浩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麻袋和箱子,空气中飘着一股药材和干货混合的香味。 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院里忙碌地搬运着货物。 “我就是王金宝。”山羊胡把他们领进一间屋子,开门见山地问,“是娄老板介绍来的?” “娄老板已经退休了。”林浩淡淡地说道,“现在,是我跟您谈。” 王金宝眯了眯眼,没说话,只是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听说,你们想要一批顶级的‘两年陈’?” “不止。”林浩伸出三根手指,“我全要了。你手里有多少,我要多少。另外,我还要一批徽州的墨,湖州的笔,还有宣城的纸。都要最好的。” 王金宝心里一惊。 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人,口气也太大了! 这些可都是紧俏货,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小兄弟,你这个量……我怕你吃不下啊。”王金宝试探着说。 林浩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对身后的林河使了个眼色。 林河会意,虽然心疼得直哆嗦,但还是咬着牙,从怀里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根…… 黄澄澄的,小黄鱼。 他把金条“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王金宝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第155章 满载而归,名动京城 那一根小黄鱼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王金宝的心上。 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金条,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年头,敢在外面用这玩意儿交易的,要么是嫌命长的傻子,要么,就是背景通天,根本不怕事儿的主儿。 他再看林浩,那张年轻的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笑容,仿佛拍出来的不是一根金条,而是一块不值钱的石头。 王金宝心里瞬间就有了判断。 眼前这俩人,绝对是后者! 他脸上的那点警惕和试探,立刻就换成了一副热络的笑容。 “哎呀!贵客!是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他站起身,对着林浩拱了拱手,“您放心!您要的货,别说这点,就是再多一倍,我王金宝也给您凑齐了!” 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浩和林河,就在王金宝的安排下,以金华为据点,跑遍了周边的几个县市。 林河算是开了眼了。 他跟着林浩,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倒爷”。 这些人,表面上可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或者手艺人,可背地里,都有自己的独门渠道。 他们能从守备森严的国营厂里,弄出外面见都见不到的“内部处理”好货。 他们也能从深山老林里,收到最地道的山珍野味。 他们甚至还有自己的运输队,能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几百里外的地方。 而林浩,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方式,更是让林河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不跟你讨价还价,也从不废话。 看中什么东西,直接问价,然后就是一句话:“货留下,这是定金。” 说着,就是一根小黄鱼拍过去。 那份豪爽和霸气,让那些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倒爷们,一个个都服服帖帖,把林浩当成了财神爷一样供着。 短短一个星期,林浩就花出去了十几根金条。 林河每天晚上在招待所里算账,心都在滴血。 “小浩,咱……咱们这么花,是不是太亏了?”他愁眉苦脸地问,“一根金条,在黑市上能换多少粮食啊!就换这么几根破火腿,几块破墨锭子,这……这划不来啊!” “二哥,你看的,是这批货值多少钱。我看的,是这批货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林浩一边擦拭着刚淘来的一把前朝的匕首,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这些东西,本身不值钱。可一旦贴上‘特供’的标签,送到李局长那种人的手里,它的价值,就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了。” “它能给咱们换来人情,换来路子,换来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许可证’!” “有了这些,咱们以后想弄什么弄不到?到时候,别说十几根金条,就是一百根,一千根,咱们也能给它赚回来!” 林河听得是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能赚回来!还能赚一百倍,一千倍! 他那双算盘珠子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一个星期后,当王金宝用两辆盖着篷布的大卡车,把林浩要的所有东西,都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林河已经彻底麻木了。 几十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金华火腿,上百斤从辽东偷偷运来的干海参,还有几大箱顶级的文房四宝。 除此之外,林浩还利用娄半城账本上的信息,顺手“吃”下了一批南方特有的名贵药材和一整船的上等丝绸。 这些东西,几乎花光了王金宝所有的库存。 “林先生,您的货,齐了。”王金宝擦着额头的汗,眼神里满是敬畏,“以后再有这种大买卖,您可千万得想着兄弟我啊!” “好说。”林浩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尾款结清,又额外多给了他一根金条。 “王老板,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京城那边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那个‘服务部’,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朋友多。” 王金宝接过那根金条,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知道,自己这是搭上了一条真正的大船! …… 回京城的路,林浩没再坐火车。 他让王金宝联系了车队,直接用那两辆大卡车,拉着一车皮的“生产资料”,浩浩荡荡地杀了回去。 一路上,靠着杨厂长开的那张“最高规格介绍信”,和林浩时不时塞过去的几包好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当两辆大卡车,在一众领导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开进商业局大院的时候。 整个商业局都轰动了! 李怀德得到消息,亲自从办公室跑了下来。 当他看到林浩让人从车上搬下来的,那些他心心念念,却怎么也搞不到的顶级食材时,他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再也绷不住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火腿!真的是金华两年陈的火腿!” “这海参!这品相!比我上次在国宴上看到的还好!” 他激动地拿起一根火腿,翻来覆去地看,又拿起一根海参,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股子纯正的鲜香味,让他心神激荡。 “好!好!好!”李怀德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看着林浩,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小浩同志!你……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啊!” 不到一个月,甚至只用了十几天!就把他想了几年都没解决的难题,给办妥了! 这是什么效率?这是什么能力? “李局长,幸不辱命。”林浩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仿佛只是办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天,李怀德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单独宴请了林浩。 他没有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在饭后,拿出了一沓盖着鲜红印章的空白文件,放在了林浩面前。 “小浩同志,这是几张‘特需物资采购证明’,还有一张我们商业局下属单位的‘长期供货协议’。单位的名字,你自己填。” 李怀德看着他,眼神灼灼,“以后,我们商业局,就是你们‘先进技术服务部’最坚实的后盾!” 林浩看着桌上那几张轻飘飘的纸,心里却清楚,这几张纸的分量,比他拉回来的那一车皮的货,还要重一万倍! 这等于,是给了他一个官方的身份,一张在全国范围内,合法“倒买倒卖”的护身符! 他知道,自己这盘棋,最关键的一步,走活了! 从今天起,他林浩,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在四合院里搅弄风云的小角色了。 他将以京城为棋盘,以这张“特供”网络为棋子,开始他真正的,宏图伟业! 第156章 大哥林海的新征途 林浩从商业局凯旋归来的消息,很快就在轧钢厂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普通职工并不清楚,但他们都看到了。 看到商业局那辆气派的红旗轿车,接连好几天,都停在厂门口,专门接送林浩。 看到厂里最大的领导杨厂长,现在见了林浩,都跟见了亲兄弟似的,笑得那叫一个亲切。 看到二车间的会计林河,自从跟着他弟弟出了一趟差回来,整个人都跟脱胎换骨一样,走路都带风,见了谁都爱搭不理,那派头,比车间主任还大。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林家这个病秧子老三,是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林浩并没有被外界的吹捧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看着风光,实际上根基还很浅。商业局这条线,只是他织的第一张网。想要在未来那场滔天风暴中立于不败之地,他必须要有更多,更硬的底牌。 而他最重要的底牌,就是他的家人。 父亲林建军,已经被他成功地推上了院管会联络员的宝座,在街道这块,算是有了一点话语权。 二哥林河,经过这次南下,眼界和胆气都历练出来了,以后可以作为自己商业帝国的“大内总管”。 现在,该轮到他大哥,林海了。 林海的身体,在三百八十年老山参的滋养下,恢复得极好。 虽然还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人动手掰手腕,但下地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他每天都在院子里,坚持做着林浩给他制定的康复训练,那股子军人的坚毅,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为之动容。 这天,林浩推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来到了林海面前。 “大哥,送你的。” 这自行车,是林浩特意从商业局的“内部渠道”弄来的,连票都不要。 林海看着那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自行车,愣了一下。“给我干嘛?我现在这样,也用不着。” “谁说用不着?”林浩笑了笑,“你很快,就要去新单位上班了。没个代步工具怎么行?” “新单位?”林海眉头一皱,“厂里不是给我办了特级工伤,让我休养吗?” “厂里是厂里,那是让你养老的。可你才三十一岁,难道真想在家里躺一辈子?”林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大哥,你是一头猛虎,你的战场,不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也不在那个破轧钢厂。” 他凑到林海耳边,低声说道:“我托吴副局长的关系,给你在市局里,谋了个新差事。” “市局?”林海心里一惊。 “对。”林浩点了点头,“市局最近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叫‘经济案件调查科’,听着名字挺唬人,其实就是个没油水,还得罪人的地方。专门负责查处那些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案子。” “现在风声越来越紧,这种案子也越来越多。可局里那些老油条,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这个科室,一直缺个能镇得住场子,又不怕得罪人的科长。” 林浩看着林海,眼神灼灼:“大哥,这个位子,我给你拿下来了。” 林海沉默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所谓的“经济案件调查科”,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当过兵,上过战场,是战斗英雄,政治上绝对过硬。 他性子直,脾气爆,眼里不揉沙子,不怕得罪人。 最关键的是,他背后,站着林浩,站着吴副局长,甚至可能还有更高层的人物。谁想动他,都得掂量掂量。 “小浩,你……”林海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个弟弟,心思深得像海。他把自己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像是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大哥,你不用想太多。”林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们是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把你推上去,也是在给我们林家,再加一道护身符。” “这个科长,你当了。不光能让你重新站起来,找回军人的荣耀。更能让咱们林家,在公检法这个系统里,也有一席之地!” “以后,谁想动我们,就得先问问你这个林科长的拳头,答不答应!” 林海眼中的那点犹豫,瞬间被一股熊熊的战意所取代! 他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人,但他听懂了林浩的话。 当这个科长,能让他重新找回价值,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这就够了! “好!我干!”林海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 三天后,林海穿着一身崭新的公安制服,骑着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正式去市局报到了。 他一去,就给了整个“经济案件调查科”一个下马威。 这个科室,就是个烂摊子。分给他的,全都是局里那些刺头和老油条,一个个吊儿郎当,根本没人把这个新来的,瘸着腿的科长放在眼里。 报到第一天,就有人迟到。 林海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办公室门口,搬了个凳子,坐着等。 那个迟到的老油条,晃晃悠悠地走进办公室,看到林海,还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哟,科长,来这么早啊?” 林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啪!” 一个响亮的大耳光,直接把那个老油条扇得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整个办公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海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雷霆手段,给震住了!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有什么背景。”林海的声音,像从冰窖里发出来的一样,冷得刺骨。“从今天起,进了我这个门,就得守我的规矩!” “第一,不准迟到早退!” “第二,服从命令!” “第三,谁要是敢在外面,打着我们科的旗号,干那些徇私舞弊的破事,我亲手打断他的腿!” “谁要是不服,现在就可以滚蛋!” 他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这个新来的科长,是头真正的猛虎! 就在林海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镇住自己手下这帮牛鬼蛇神的时候,林浩给他送来了第一份“大礼”。 一份关于京城最大的“倒片儿”团伙的,详细情报。 “倒片儿”,就是倒卖各种票证。粮票、布票、工业券……在这个年代,这些东西,就是硬通货。 这个团伙,盘踞京城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连市局好几次想动他们,都因为牵扯太广,最后不了了之。 “大哥,这是你上任的第一把火。”林浩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了林海的办公桌上。 “烧好了,你在市局,就能彻底站稳脚跟。” 林海打开纸袋,看着里面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情报,连团伙头目的情妇住在哪儿,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他知道,这把火,自己必须烧得又旺,又亮! 第157章 敲山震虎,一战成名 林海是个行动派。 拿到林浩给的情报,他连半天都没耽搁,当天下午,就召集了全科的人,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当他把那个“倒片儿”团伙的资料,拍在会议桌上的时候。 科里那几个老油条,脸色全都变了。 “科……科长,您……您没开玩笑吧?”一个叫李胜利的老警察,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伙人……可是块硬骨头啊!咱们局里前前后后跟了他们好几年了,每次都是刚有点线索就断了。他们背后……有人!” “是啊,科长,这事儿水太深,咱们科刚成立,就碰这么个硬茬,不合适吧?”另一个也跟着附和。 他们是真的怕了。 这案子,谁碰谁倒霉,以前负责跟这个案子的几个同事,不是被莫名其妙调走,就是出了不大不小的“意外”。 林海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没胆的兔子。 “水深?”他冷笑一声,“水再深,有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深吗?” “背后有人?”他“啪”的一声,把手枪拍在了桌子上,“谁有我们头顶上这颗国徽大?!” “我告诉你们!这案子,我们接了!而且,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谁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把身上这身皮给我脱了,滚回家抱孩子去!我林海手下,不养废物!” 他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那几个老油条,看着桌上那把黑洞洞的手枪,再看看林海那张跟煞神一样的脸,一个个都把想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看出来了,这个新来的瘸腿科长,是个疯子!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跟着这种人干,要么一起飞黄腾达,要么,就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没得选。 “都听科长的!”李胜利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表了态。 “对!都听科长的!科长指哪儿,我们打哪儿!”其他人也赶紧跟着附和。 “好!”林海满意地点了点头,“李胜利,你带一队人,去盯住他们的头儿,外号‘票儿爷’的那个。记住,二十四小时,不能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 “是!” “其他人,按照这份名单,两人一组,把他们团伙的骨干成员,全都给我一对一地盯死了!他们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去了哪儿,我都要知道!” 林海的部署,简单,粗暴,但极其有效。 他根本不跟你玩什么技术侦查,就是用最笨的办法,人盯人! 而他自己,则坐镇科里,居中调度。 他手里的那份情报,实在太详细了。 详细到,他甚至能提前预判出,对方下一步的交易地点和时间。 第二天晚上,一个漆黑的胡同里。 “票儿爷”正跟一个下家,交易一批刚从外地搞来的全国通用粮票。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们刚把装钱的皮箱打开,胡同两头,就被十几道刺眼的手电光,给死死地堵住了! “不许动!警察!” 林海亲自带队,从天而降! “票儿爷”那伙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冲上去的公安,一个个按倒在地,铐上了手铐。 抓捕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紧接着,林海带着人,按照情报上的地址,连夜端掉了这个团伙藏在城郊的几个仓库。 缴获的各种票证,堆得像小山一样。 还有十几根金条,和大量的现金。 人赃并获! 当林海压着“票儿爷”和他手下的十几个骨干,回到市局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整个市局,都震动了! 困扰了他们几年的大案,这个新成立的,被所有人当成“垃圾桶”的经济科,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给破了?! 吴副局长得到消息,连睡衣都没换,就匆匆赶到了局里。 当他看到审讯室里,那些以往嚣张跋扈的“倒片儿”贩子,一个个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 再看看站在审讯室外,虽然一夜没睡,但依旧精神矍铄,腰杆挺得笔直的林海时。 他心里,对林浩那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神了!简直是神了! 他给林海安排的这个位子,本来只是想卖林浩一个人情,顺便解决一个局里的难题。 却没想到,林浩反手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天大的功劳! “好!好啊!林海同志!你可真是我们公安战线上的一员猛将!”吴副局长激动地握着林海的手,一个劲儿地夸。 林海一战成名! “经济案件调查科”这个原本没人看得起的部门,瞬间成了市局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那些曾经看不起林海的老油条们,现在看他的眼神,全是敬畏和崇拜。 他们知道,自己是跟对人了! 而林浩,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把大哥林海,彻底捧上神坛! 让他成为公检法系统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事情,还没完。 在审讯“票儿爷”的过程中,一个意外的收获,让林浩的计划,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票儿爷”为了立功减刑,主动交代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他们这个团伙背后,真正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商业局里的一位副局长,姓赵。 是这个赵副局长,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们提供内部消息,和各种便利,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林海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要上报。 却被连夜赶来的林浩,给拦了下来。 “大哥,这个赵副局长,不能动。”林浩看着他,眼神深邃。 “为什么?”林海不解,“他是保护伞,是蛀虫!不把他挖出来,怎么对得起我身上这身警服?” “挖出来,简单。然后呢?”林浩反问,“把他送进监狱,再换一个新的副局长上来?你能保证,新的就一定干净吗?” 林海沉默了。 “大哥,水至清则无鱼。”林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有时候,一条听话的,被我们攥着把柄的鱼,比一潭什么都没有的清水,要有用得多。” “你想干什么?”林海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林浩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娄半城给他的,黑皮账本。 “大哥,你看,这个赵副局长的名字,很不巧,也在这上面。” “票儿爷,只是他的一条线。他手里,还掌握着好几条,更隐秘,更赚钱的线。” “我们不抓他,而是……收编他。”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让他,还有他手里的那些线,从今天起,都姓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58章 秦淮茹最后的疯狂 时间一晃,就进了腊月。 京城的冬天,是真冷。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白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煤烟和饭菜混合的味道。 林家现在是整个四合院,乃至整个南锣鼓巷,最让人羡慕的人家。 东跨院连着原来贾家和许大茂家的正房,全都被打通了,成了一个气派的独立大院落。 青砖铺地,廊庑相连,门口还挂上了两盏崭新的大红灯笼,看着就喜庆。 家里的日子,更是过得跟神仙似的。 林浩的“先进技术服务部”,现在已经成了京城圈子里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别管你要什么稀罕玩意儿,只要找到林科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商业局的李局长,现在几乎把林浩当成了半个儿子,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 大哥林海,在市局里也是声名鹊起。那个“经济案件调查科”,在他手里,成了一把无往不利的尖刀,接连破了好几个大案要案,成了市局的一面旗帜。 谁都知道,林科长是个不讲情面,但本事通天的狠角色。 二哥林河,现在是林家的大总管。他手里管着服务部的账,还有那些从南方运回来的“特供”货物的分销,每天揣着个小账本,忙得脚不沾地。 人是瘦了,但眼睛里的光,却是越来越亮。他现在走路都带响,院里人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河哥”。 林家蒸蒸日上,富得流油。 而与这份红火形成最鲜明对比的,就是住在院子角落里,那个又小又破的杂物间里的秦淮茹。 她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活人了。 更像一个行尸走肉的鬼魂。 自从上次被棒梗当众唾骂,又亲眼看着傻柱风风光光地娶了新媳妇之后,她的精神,就彻底垮了。 她不再哭,也不再闹,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呆滞。 每天天不亮,她就拿着一把破扫帚,在院子里扫地。院子明明干净得很,可她就是一遍一遍地扫,从院门口,扫到院子尾,然后再从头扫起。 眼神空洞,嘴里还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院里的人,现在都躲着她走。 大家都说,秦淮茹疯了。 林家也没人管她。王秀芝倒是想把她赶走,可林浩说,留着她。 一个疯了的秦淮茹,比一个死了的秦淮茹,更有用。 她就是竖在院里的一个活靶子,一个警示牌。时时刻刻提醒着院里的所有人,跟林家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对秦淮茹来说,最痛苦的,不是挨饿,也不是受冻。 而是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当还好,年纪小,有时候还会偷偷跑过来,塞给她一个窝头。 可棒梗,那个她曾经最疼爱的儿子,现在却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棒梗现在被王秀芝养得白白胖胖,穿着新棉袄,吃着大白馒头炖肉。林浩还给他买了新书包,送他去最好的小学上学。 在他的世界里,林家,就是天堂。而他那个疯疯癫癫,住在杂物间里的亲妈,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他甚至不许小当去见秦淮茹。 这天下午,秦淮茹又在院子里扫地。 她看见棒梗放学回来了,背着新书包,哼着歌,一脸的开心。 她心里一酸,忍不住走上前,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棒梗……” 棒梗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换上了一副厌恶和鄙夷的表情。 “你别过来!你个疯婆子!”他往后退了两步,像是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棒梗,妈……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秦淮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谁是你妈!我没你这种丢人的妈!”棒梗尖叫起来,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秦淮茹砸了过去! “你滚啊!我不想看见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石子不偏不倚,正中秦淮茹的额头。 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了下来。 秦淮茹却感觉不到疼。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为什么……不去死?”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为什么不去死呢? 婆婆没了,男人没了,傻柱也没了。现在,连她最看重的儿子,都想让她去死。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念想,在这一刻,被棒梗那块小小的石子,彻底击得粉碎。 她的眼神,从呆滞,变得空洞,最后,燃起了一股骇人的,疯狂的火焰。 对!死! 但是,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死了! 她要拉着这家人,这个毁了她一切的林家,一起下地狱! 她要烧了这间屋子!这间原本属于她,现在却住着仇人的屋子!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秦淮茹,不是好欺负的! 秦淮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棒梗一眼,像个幽灵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回了那间阴冷的杂物间。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人上来管。 一个疯子和一个白眼狼孩子之间的闹剧而已,谁会当真呢? 只有躲在屋里,透过窗户缝看着这一切的林浩,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知道,秦淮茹这颗棋子,终于要走到她的终点了。 …… 夜,深了。 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几声狗叫。 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从杂物间里溜了出来。 是秦淮茹。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从食堂偷来的,装满了煤油的酒瓶子,还有一盒火柴。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平日的麻木和呆滞,只剩下一片燃烧的,同归于尽的疯狂! 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原来自己家,现在是林河一家住的正房窗户底下。 她听着里面传来的,均匀的鼾声。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她拧开瓶盖,把那满满一瓶煤油,顺着窗户的缝隙,全都泼了进去。 刺鼻的煤油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然后,她划着了一根火柴。 看着那跳动的火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都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 她尖笑着,把那根燃烧的火柴,扔向了浸满煤油的窗棂!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59章 尘埃落定,旧时代的终结 火苗一接触到浸满煤油的窗棂,“轰”的一声,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将半个院子都照得亮如白昼! “着火啦!着火啦!” 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划破了四合院的宁静! 秦淮茹站在火光中,看着那越烧越旺的大火,疯狂地大笑着。 “烧!烧死你们这帮畜生!哈哈哈哈!都给我陪葬吧!” 她状若疯魔,又哭又笑,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然而,她预想中,林家人惊慌失措,哭爹喊娘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几乎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 “砰!砰!” 林家大院的几扇门,几乎同时被人从里面踹开! 大哥林海,二哥林河,还有十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手里拎着水桶和沙袋,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消防队,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 一桶桶水,一袋袋沙子,劈头盖脸地就朝着着火的屋子泼了过去! 火势虽然凶猛,但在这群人的雷霆扑救下,竟然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秦淮茹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他们……他们怎么反应这么快? 他们……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放火一样!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是林浩。 他依旧是那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走到秦淮茹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身上沾染的灰尘,声音柔和得像是在跟情人说话。 “秦姐,玩够了吗?” 秦淮茹浑身一僵,她看着林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她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从棒梗用石头砸她,到她动了放火的念头,再到她顺利地拿到煤油……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魔鬼的算计之中! 他就是故意在等!在等自己,犯下这个足以万劫不复的错误! “你……你……”秦淮茹指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姐,我早就说过,我喜欢玩游戏。”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惜,你太不经玩了。” “本来,我还想让你多活几天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家人身上。” “游戏,该结束了。” 他的话音刚落,大哥林海已经像提小鸡一样,把秦淮茹从地上拎了起来。 院里的人,这会儿也都全被惊醒了,一个个披着衣服,跑出来看热闹。 当他们看到被烧得漆黑的窗户,和被林海抓在手里的,失魂落魄的秦淮茹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秦淮茹放火烧林家?!” “这娘们是真疯了啊!” “活该!这种害人精,就该拉去枪毙!” 院里的人,对着秦淮茹指指点点,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全是鄙夷和幸灾乐祸。 林建军这会儿也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这烂摊子,脸色铁青。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院管会联络员的架势,义正言辞地宣布道:“秦淮茹!你纵火行凶,谋害人命!罪大恶极!我现在就代表咱们院管会,正式报警!把你这个无法无天的犯罪分子,交给公安机关处理!” “报警?”秦淮茹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又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报警?好啊!你们报警啊!” 她猛地挣脱开林海的手,指着院里的每一个人,凄厉地嘶吼着: “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一个个,都是帮凶!” “刘海中!阎埠贵!你们两个老狗腿子!为了巴结林家,昧着良心说话!” “还有你们!”她又指向那些看热闹的街坊,“我们家遭难的时候,你们谁帮过一把?你们就知道看热闹!落井下石!” “还有你!傻柱!”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站在人群里,一脸复杂看着她的男人身上。“你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你被我骗了半辈子,现在又被林家当狗使!你活该!你活该一辈子当个冤大头!” 她骂得声嘶力竭,把院里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被骂的人,一个个都脸色涨红,却又无从反驳。 最后,她看着林浩,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丝解脱。 “林浩!你赢了!你这个魔鬼!我斗不过你!” “我在下面等你!我等着看你们林家,什么时候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突然猛地一头,朝着院里那口老井,狠狠地撞了过去! 她竟然是要寻死! 可她刚跑出两步,就被一个人影,拦腰抱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是傻柱。 他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半辈子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秦淮茹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又踢又咬。 傻柱死死地抱着她,虎目含泪,一言不发。 林浩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林建军身边,低声说道:“爹,别让她死在院里,晦气。直接送精神病院吧。一个疯子的话,没人会信的。” 林建军点了点头。 天亮之后,公安局和精神病院的车,一前一后地开进了四合院。 秦淮茹,这个曾经的“院花”,这个搅动了四合院半辈子风云的女人,最终,以一个纵火犯和疯子的身份,被彻底地,从这个院子里抹去了。 随着她的离开,这个四合院里,所有属于旧时代的人和事,易中海、贾张氏、许大茂、聋老太…… 全都,尘埃落定。 林浩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辆远去的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 他知道,属于他的,全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越过四合院的屋顶,望向了远方那灰蒙蒙的天空。 那里,一场席卷全国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他,已经磨好了刀,准备迎接,这场盛大的……饕餮盛宴。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0章 风起青萍之末 秦淮茹被送走后,四合院迎来了一段难得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院里再也没有了鸡飞狗跳的争吵,没有了东家长西家短的算计。 整个院子,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秩序笼罩着。 而这秩序的源头,就是东跨院那个已经连成一片的,林家大院。 林家,现在就是这个院子里的土皇帝。 林建军的联络员身份,现在比以前的一大爷,威信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每天背着手在院里溜达一圈,但凡跟他打照面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林主任”。 王秀芝,则成了院里所有女人的核心。 她再也不用去打探八卦了,因为所有的八卦,都会主动送到她耳朵里。 谁家夫妻吵架了,谁家孩子不听话了,都得来找王大妈评理。 林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林浩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靠着商业局李怀德这张虎皮,和他自己手里掌握的那些南方渠道,他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城高端圈子的“特供”物资。 今天给这个部长的老家捎点土特产,明天帮那个将军的夫人弄两匹好绸缎。 他赚的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这些钱,他没有存银行,也没有乱花。 而是按照他既定的计划,分成了三份。 一份,交给了二哥林河,让他通过黑市,源源不断地换成金条,藏进西郊的秘密基地。 一份,交给了母亲王秀芝,让她发动街道大妈的力量,用各种名义,疯狂地囤积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 林家那个由防空洞改建的地窖,现在已经快被填满了。 剩下的一份,则被他用来,继续编织他那张覆盖全国的关系网。 娄半城留下的那个小账本,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他按图索骥,一个一个地,把那些未来会叱咤风云的“倒爷”们,全都联系上,用金钱和利益,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剧本进行着。 时间,悄然来到了1963年的春天。 万物复苏,天气转暖。 但京城的政治空气,却在悄然间,变得越来越紧张。 报纸上的社论,措辞一天比一天严厉。 “阶级斗争”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街道上,戴着红袖章的纠察队,也多了起来,看见穿着稍微“奇装异服”一点的,就要上前盘问。 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开始在城市的上空盘旋。 普通人或许还感觉不到什么。 但娄半城这种“成分”不好,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味道。 这天,他行色匆匆地,找到了林浩。 “林先生!出事了!出大事了!”他一进门,就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惊恐。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报纸,指着上面一篇文章,手都在抖。 那是一篇署名评论,标题是《重拳出击,坚决打掉资本主义的尾巴!》。 文章里,用极其激烈的言辞,批判了那些“思想腐化”的“旧社会资本家”,说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时刻妄想着复辟”,号召人民群众,要擦亮眼睛,把这些“毒瘤”都揪出来。 “林先生,您看,这……这风向不对啊!”娄半城的嘴唇都白了,“这是要……要拿我们这种人开刀了啊!” 林浩接过报纸,平静地看了一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娄先生,我早就说过,这一天,迟早会来。”他给娄半城倒了杯热茶,示意他坐下。 “可是……可是这也太快了!我……我们该怎么办?”娄半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林浩笑了笑,“凉拌。” 他看着娄半城,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古井。 “娄先生,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资本家了。你是一个光荣的,退休老工人。 你一辈子勤勤恳恳,为国家建设出过力,流过汗。你现在,每天就是养养花,溜溜鸟,安度晚年。谁能把你怎么样?” 他又指了指自己。 “而我,我们林家。我大哥,是战斗英雄,是市局的先进个人。 我爹,是街道的积极分子,是院里的联络员。 我呢,是为国家解决技术难题,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先进个人’。” “我们家,根正苗红,政治上,绝对可靠。” “您说,有我们林家保着您,您怕什么?” 林浩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娄半城那颗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啊,他现在已经把所有的身家,都跟林家捆绑在了一起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只能选择,相信林浩。 送走了娄半城,林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 他等了这么久,布局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乱世,对别人来说,是灾难。 但对他这种,有准备的人来说,就是天大的机会! 当晚,林家再次召开了最高规格的家庭会议。 林浩看着围坐在桌边的家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爹,娘,大哥,二哥。我之前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乱了。” “从明天起,咱们家,要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二哥,所有外面的生意,暂时都停掉。把所有的资金,全部换成黄金和粮食,进行战略储备!” “大哥,你那边,除了盯紧那个赵副局长,让他继续为我们所用之外。更重要的,是利用你手里的权力,保护我们自己的人!所有跟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都要保下来!他们,是我们未来的财富!”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父亲林建军的身上。 “爹,您这个院管会联络员,也该动一动了。” “从明天起,您要变得比谁都‘革命’,比谁都‘积极’!” “院里开批判会,您要第一个发言!街道组织学习,您要第一个表态!谁家要是被查出有点‘资本主义尾巴’,您要第一个站出来,跟他划清界限!” “您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林建军,是思想最进步,立场最坚定的老党员!” “您要成为咱们家,最外面那层,最坚硬的,也是最红的保护色!” “只有这样,咱们家,才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不仅安然无恙,更能……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第161章 林建军的革命首秀 那晚的家庭会议,像一根烧红的烙铁,在林家每个人的心上都烫下了一个印子。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建军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小儿子林浩昨天说的话。 “爹,您要变得比谁都‘革命’,比谁都‘积极’!” “您要成为咱们家,最外面那层,最硬的,也是最红的保护色!” 保护色…… 林建军咂摸着这三个字,心里头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热乎乎的。 他这辈子,就好个面子,爱听人捧着。 以前当那个院管会联络员,院里人见了他喊声“林主任”,他就觉得浑身舒坦。 可他自个儿心里清楚,那点威信,多半是沾了几个儿子的光。 现在不一样了。 小儿子把话都挑明了,他这个当爹的,不是个摆设,是个门面!是家里头一道最重要的防线! 这一下,林建军的腰杆子瞬间就感觉硬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过官瘾,是在为这个家站岗放哨! 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一下子就从个人爱好,上升到了家庭责任的高度。 他“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旁边的王秀芝吓了一跳。 “老头子,你干嘛?天还没亮透呢,又不做早饭。”王秀芝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睡睡睡,就知道睡!”林建军破天荒地没有跟往常一样使唤老婆,而是自个儿手脚麻利地开始穿衣服。 他没穿那身熟悉的蓝色工装,而是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熨烫得笔挺的旧军装。 这是他年轻时候参加民兵训练发的,一直宝贝似的收着。 穿上军装,他又找了块红布,剪了个方块,拿针线歪歪扭扭地在袖子上缝了个袖章的雏形。 王秀芝被他这动静弄得睡不着了,探头一看,纳闷了:“你这是要干啥去?唱戏啊?” “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林建军把胸膛一挺,学着报纸上那些领导人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从今天起,我,林建军,不光是咱们院的联络员,更是咱们院思想阵地上的哨兵!我要时刻保持警惕,坚决跟一切歪风邪气作斗争!” 他说得慷慨激昂,自己都快信了。 王秀芝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憋出一句:“你没发烧吧?” 林建军懒得跟她解释,整理了一下衣领,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清晨的四合院,还笼罩在一片安静祥和之中。各家各户的烟囱里,正冒出袅袅的炊烟。 林建军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在院里溜达起来。 他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四处寻摸着跟人打招呼的随和,而是变得跟探照灯似的,锐利,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歪风邪气”,心里头还有点小失望。 这哨兵刚上岗,连个敌情都没有,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 就在他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中院的阎埠贵,提着个小马扎,手里还拎着一根鱼竿,正鬼鬼祟祟地准备往外溜。 林建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机会来了! “阎老师!”林建军沉声喝道,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院子里却格外清晰。 阎埠贵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鱼竿差点掉地上。 他回头一看是林建軍,赶紧挤出个笑脸:“哎哟,是林主任啊,这么早。您……您这是……?” 他看着林建军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心里直犯嘀咕。 “我问你,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林建军不答反问,迈步走了过去,站在阎埠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我这不是寻思着今天休息,去护城河边上,看看能不能钓两条小鱼,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嘛。” 阎埠贵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这辈子就三大爱好,算计,教书,钓鱼。 “改善伙食?”林建军的调门一下子就高了八度,“阎埠贵同志!你的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 阎埠贵懵了。 我钓个鱼,跟思想觉悟有什么关系?这帽子扣得也太吓人了。 “林……林主任,我……我这怎么就有问题了?”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林建军不理会他的疑问,自顾自地往下说。 “现在是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鼓足干劲搞建设的关键时期!报纸上天天都在说,要抓革命,促生产!你倒好,不去想着怎么为国家多做贡献,不想着怎么教育好下一代,满脑子就惦记着你那两条小鱼!” 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阎埠贵的鼻子上。 “这是什么思想?这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是享乐主义!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你钓的不是鱼,是腐朽的生活作风!” 一套大词儿下来,砸得阎埠贵是头晕眼花,两耳轰鸣。 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一个小学老师,哪见过这阵仗? 平时在学校里,他教育学生也是引经据典,可跟林建军这套“上纲上线”的打法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时候,院里早起的人也陆续出来了,看见这边的动静,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刘海中端着个搪瓷缸子,正准备去水龙头漱口,一看见这情况,眼睛立马就亮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来,一听林建军的话,立马心领神会。 “林主任说得对!”刘海中把搪瓷缸子往窗台上一放,义愤填膺地帮腔道。 “老阎,你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大家都在为集体忙活,你怎么能光想着自个儿享受呢?你看看人家林主任,一大早就起来巡视院里的思想动态,这觉悟,多高!” 他这话,明着是批评阎埠贵,实际上是在捧林建军。 阎埠贵一看连刘海中都出来说话了,心里顿时就慌了。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善了不了了。 “我……我错了,林主任,刘主任,我觉悟低,我检讨。” 阎埠贵是聪明人,一看风向不对,立马服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两条鱼嘛,不钓了还不行吗? 可林建军今天,要的不是他一句认错。 他要的,是立威!是给自己这身“保护色”上第一道彩! “认错?光嘴上认错有什么用?思想上的根子不挖出来,今天不钓鱼,明天你还可能去斗蛐蛐,去养鸽子!” 林建军大手一挥,“不行!为了帮助你提高思想认识,也为了给院里所有人敲个警钟!今天,咱们就在这院里,开一个现场批判会!” “啊?”阎埠贵脸都白了。 为了钓个鱼,还要开批判会?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围观的街坊们也是一阵骚动,一个个交头接耳,都觉得林建军今天有点小题大做了。 可没人敢出声。 现在的林家,可不是以前的林家了。 林建军这个联络员,也不是以前那几个大爷能比的。 “刘海中同志!”林建军直接开始发号施令。 “到!”刘海中“啪”地一下立正,激动得脸都红了,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年在厂里当小组长的光辉岁月。 “你,负责维持现场秩序!让大家都站好,认真听,认真学!”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海中扯着嗓子就喊开。 “都别说话了啊!站整齐点!咱们院的思想学习会议,现在开始!由我们尊敬的林主任,亲自主持!” 林建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已经快哭出来的阎埠贵。 “阎埠贵同志,现在,请你,当着全院同志们的面,深刻地检讨一下,你今天早上,犯下的错误!” “把你的鱼竿,举起来!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资本主义的钓钩!” 第162章 王秀芝的大手笔 林建军在院里搞得热火朝天,王秀芝在家里也没闲着。 她琢磨了一宿,小儿子林浩交给她的任务是“疯狂囤积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这事儿听着简单,可真要办起来,门道多着呢。 现在是什么年头?买什么都要票!粮食有粮票,布有布票,买块肥皂都得用工业券。 她们家虽然现在不缺钱,可这票证,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光靠自家的票,想把那个大地窖填满,那是痴人说梦。 再说了,一家人突然开始大量买粮买东西,也太扎眼了。 街道王主任那边虽然现在跟自家关系好,可万一被人举报个投机倒把,那也是个麻烦事。 所以,这事儿不能明着干,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怎么才能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又能最大限度地弄到东西呢? 王秀芝坐在炕上,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她那双因为常年打探八卦而显得格外有神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突然,她一拍大腿,有了! 她自个儿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她手底下,有一支看不见的“娘子军”啊! 南锣鼓巷这片儿,谁不知道她王大妈路子广,消息灵?那些跟她关系好的街道大妈,张家婶子,李家大娘,哪个不是唯她马首是瞻? 对啊!发动群众的力量! 王秀芝心里有了谱,立马就行动起来。 她先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从柜子里摸出两包林浩孝敬她的“大前门”香烟,揣进兜里,这就出了门。 她第一个找的,是住在胡同口,老公在粮站当个小组长的孙大娘。 “哎哟,孙大姐,忙着呢?”王秀芝人还没进门,那洪亮的嗓门就先传了进去。 孙大娘正在院里搓玉米,一见是王秀芝,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迎了出来:“是秀芝妹子啊!快进屋坐,快进屋坐!” “不了不了,我就跟你说几句话。”王秀芝拉着孙大娘的手,神神秘秘地把她拽到墙角,压低了声音。 “大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子,下个月要结婚。这不,家里头粮食不够吃,想托我给匀一点。你也知道,现在这光景,弄点粮食多不容易。我想问问,你们粮站,最近有没有那种……就是……不太好的陈米,或者碎米啥的?价格便宜点,不要票的那种?” 孙大娘一听,心里就有数了。 粮站里这种“陈化粮”或者“指标外”的粮食,确实有,一般都是内部消化,或者卖给相熟的人。 “有倒是有,不过量不大。”孙大娘有些为难。 王秀芝立马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不由分说地塞到孙大娘手里。 “大姐,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帮兄弟妹子想想办法?也不让你白忙活,事成之后,我那侄子说了,肯定有谢礼!” 一包“大前门”,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孙大娘捏着那硬邦邦的烟盒,脸上的为难立马就变成了笑容。 “嗨,多大点事儿!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回去跟我们家老头子说说,让他给你想办法凑个百八十斤的,问题不大!”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大姐!”王秀芝嘴上千恩万谢,心里却乐开了花。 百八十斤,这只是开胃小菜。 搞定了粮食的第一个渠道,王秀芝马不停蹄,又去了下一家。 这家是李婶子,她儿媳妇在副食品商店工作。 王秀芝的说辞又换了一套。 “李嫂子,我跟你说个愁人事。我们家老林,最近肠胃不好,医生说得吃点好的养养。可这肉啊,蛋啊,都得凭票,哪够吃啊。我听说,你们副食品店,有时候会处理一些卖相不好的猪下水,还有那种快过期的罐头,是不是?” “是有,怎么了?” “你看,能不能让你儿媳妇,帮我留意着点?只要有,不管多少,我都收了!价格好说!”王秀芝又是塞烟,又是许诺好处。 李婶子哪能不答应,拍着胸脯就把这事儿揽下来了。 就这样,王秀芝一个上午,跑遍了七八户人家。 对卖布的,她说乡下亲戚要嫁女儿,想扯点处理的碎布头做嫁妆。 对管煤的,她说家里孩子多,冬天怕冷,想多买点煤球或者煤渣。 对在澡堂子工作的,她就说想买点处理的肥皂头,回家自己熬肥皂用。 她编的理由,个个都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而且她找的,都是那些有点小权力,但又不起眼的人。 给的好处,也不多,就是一包烟,几斤水果糖,既能让人家动心,又不至于惹出大麻烦。 那些大妈们,平日里就爱跟王秀芝凑在一起说八卦,现在王秀芝主动上门求办事,还给好处,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这事儿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一张以王秀芝为中心,遍布南锣鼓巷各个角落的“物资采购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建立起来了。 到了下午,成果就来了。 孙大娘家的儿子,用板车悄悄地拉来了一百五十斤糙米和五十斤白面,说是粮站清仓的,没要票,价格还比市面上便宜两成。 李婶子的儿媳妇,下班的时候拎来一个大网兜,里面装着十几斤猪肝猪大肠,还有七八个肉罐头,说是临期的,半卖半送。 卖布家的赵大姐,更是直接抱来了一大捆布头,花色各异,足够做十几身衣服了。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物资,像涓涓细流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林家。 林河的媳妇王丽,看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东西,眼睛都直了。 她拉着王秀芝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娘,您这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这都是为了过冬准备的!”王秀芝嘴上这么说,脸上的得意劲儿,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她指挥着两个儿媳妇,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一部分留着家里吃用,剩下的,全都悄悄地转移到了那个由防空洞改建的大地窖里。 地窖里,林浩早就让人装了通风设备,还用石灰做了防潮处理。 一袋袋粮食,一罐罐咸菜,一捆捆布料,被码放得整整齐齐。 看着地窖里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王秀芝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她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小儿子林浩说的“战略储备”是什么意思。 这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感觉,太他娘的爽了! 她现在每天出门,腰杆都比以前更直了。 看着街坊邻居们还在为了一斤棒子面,半尺布票发愁,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她甚至开始主动出击,利用自己“八卦中心”的身份,去挖掘更多的“渠道”。 “哎,我听说百货商店的刘经理,他老丈人病了,想买根山参?” “供销社的小王,最近是不是在给他儿子找对象?” “废品收购站的老张,他闺女想进轧钢厂当临时工?”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信息,到了王秀芝这里,就都成了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指挥着她的“大妈军团”,用最小的代价,换取着最大的利益。 整个南锣鼓巷,乃至小半个京城的物资流动,都在她的搅动下,开始发生着微妙的,不为人知的变化。 第163章 林河的黑市大冒险 林建军和王秀芝那边搞得风生水起,林河这边,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小弟林浩交给他的任务,听起来最简单,也最要命——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换成金条! 换金条,上哪儿换? 银行?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一个普通工人,拿着几千上万块钱去银行换金子,不出十分钟,公安就得请你去喝茶。 唯一的渠道,就只有黑市。 一想到“黑市”这两个字,林河这心里就直打鼓。 他这辈子,是个连买菜都要跟小贩为了一分钱争半天的主儿,让他去跟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那不是把绵羊往狼窝里送吗? 可小弟的话,他又不敢不听。 自从上次跟着林浩南下走了一趟,见识了小弟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之后,林河对这个弟弟,已经不是佩服了,那是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知道,小弟让他这么干,肯定有他的道理。 林河在家里转了好几天的圈圈,把牙都快咬碎了,最后心一横,死就死吧!为了这个家,豁出去了! 他按照林浩的指点,先是换了身行头。 脱下那身洗得发白的会计工作服,换上了一件半新不旧的黑布棉袄,头上还戴了顶狗皮帽子,把半张脸都遮住了。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自己这模样,不像是去买东西的,倒像是去拦路抢劫的。 他又从林浩那拿了一个帆布挎包,里面沉甸甸的,装了足足两万块钱! 两万块啊! 林河背着那个包,感觉自己背的不是钱,是两万斤的石头,压得他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他这辈子,手里管过的账目,别说两万,二十万都有。 可那都是公家的钱,是账本上的数字。 这真金白银地背在身上,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觉得,这包钱在发热,隔着棉袄都能把他后背给烫出个窟窿来。 按照林浩给的地址和接头暗号,林河骑着自行车,一路心惊胆战地来到了德胜门外的一个大杂院。 这里是京城有名的“鸽子市”,天一亮就散,是倒腾各种见不得光东西的黑市据点之一。 林河推着车一进胡同,就感觉气氛不对。 胡同里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人,一个个都缩着脖子,眼神跟鹰隼似的,在每一个进来的人身上来回扫。 林河被那些目光看得是头皮发麻,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强装镇定,把车停在墙角,锁好,然后低着头,朝胡同深处走去。 他走到一个卖旧书的摊子前,蹲下身子,假装翻看。 摊主是个独眼龙,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看着就不是善茬。 林...河...深吸一口气,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说出了接头暗号:“老板,你这儿……有《金瓶梅》吗?” 这是林浩教他的,说是黑话,问有没有“金”。 独眼龙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版的还是清版的?” 这是问,要大黄鱼(大金条),还是小黄鱼(小金条)。 林浩交代过,不能露怯,要显得自己是老手。 林河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点:“有多少,要多少,先看看成色。” 独眼龙这才抬起那只独眼,上下打量了林河一番。 林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下意识地就捂紧了怀里的挎包。 独眼龙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口黄牙:“跟我来。” 说着,他收了摊,领着林河进了旁边一个黑漆漆的院门。 一进院子,林河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院子里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叉着腰,冷冷地看着他。 独眼龙把他们领进一间小屋,屋里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光线昏暗。 “货呢?”林河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努力想表现出一点江湖气。 “钱呢?”独眼龙反问。 林河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把那个沉甸甸的帆布挎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拉开了拉链。 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独眼龙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他拍了拍手,门外一个大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看着就很沉的布袋子。 大汉把布袋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独眼龙解开袋子,从里面倒出了一堆黄澄澄的东西。 正是小黄鱼! 大概有二十多根,每一根都有一两重。 林河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他虽然肉疼那些钱,可看到这些金灿灿的金条,心里又莫名地生出一股兴奋。 “怎么换?”林...河...问。 “一根,九百。”独眼龙报了个价。 林河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这个价格,比林浩跟他说的黑市价,要高出差不多一百块。 这孙子,看自己是生面孔,想宰一刀! 要是换了平时,林河早就跳起来跟他理论了。可现在,他不敢。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两个跟铁塔似的大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弟说了,安全第一,钱是次要的。 “行。”林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从挎包里数出了一万八千块钱,推了过去。 独眼龙也没数,只是拿起来掂了掂,就扔给了身后的大汉。 “验货吧。” 林河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根金条。 他学着林浩教他的法子,先用牙咬了一下,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牙印。 又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感觉沉甸甸的,没错。 他一根一根地验过去,确认都是真家伙,这才把二十根金条,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钱换成了金条,分量轻了不少,可林河感觉,这包东西,比刚才更沉了。 交易完成,林河背起挎包,站起身就想走。 “慢着。”独眼龙突然开口了。 林河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完了!这是要黑吃黑啊! 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兄弟,第一次来吧?”独眼龙慢悠悠地说道。 “……是。”林河的声音都在抖。 独眼龙笑了,那笑容看着格外瘆人。 “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今天这价,是高了点。不过,咱们这行有咱们这行的规矩。” 他从桌子底下,又摸出了两根小黄鱼,扔给了林河。 “多的,算是交个朋友。以后要是有大买卖,还来这儿找我。我姓赵,道上人给面子,叫我赵独眼。” 林河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路数?先宰一刀,再给个甜枣? 他看着桌上那两根金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拿着吧,别愣着了。”赵独眼摆了摆手,“从后门走,安全点。” 林河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把那两根金条也揣进包里,对着赵独眼胡乱拱了拱手,说了句“谢谢赵哥”,然后就跟逃命似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直骑出好几里地,拐上了大路,林河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摸了摸怀里那沉甸甸的挎包,感觉自己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刺激!太他妈刺激了! 可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也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他,林河,一个只会拨算盘珠子的铁公鸡,今天竟然单枪匹马地闯了一回黑市,还成功地换到了金条!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谁信?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弟要让他来办这件事了。 这不光是为了换金子,更是在练他的胆儿! 林河回头看了一眼德胜门的方向,握着车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一样了。 第164章 被攥在手里的鱼 大哥林海那边,也接到了林浩的指令。 “大哥,那个商业局的赵副局长,是条鱼。现在,鱼饵咱们已经撒下去了,鱼也上钩了。 可这条鱼,不太老实,总想着蹦跶两下。你得找个机会,把鱼线再收一收,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钓鱼的人。” 林浩的话,说得云里雾里,但林海听懂了。 意思就是,那个姓赵的副局长,欠收拾了。 林海是个行动派,收拾人这种事,他最擅长。 他没直接去找那个赵副局长,而是先通过自己科里的渠道,把这个人的底细,又重新查了一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个赵副局长,看着人五人六的,背地里那点事儿,比茅房里的石头都臭。 除了给“票儿爷”那个团伙当保护伞,他还利用职权,倒卖过好几批紧俏的工业原材料,甚至还跟一个寡妇不清不楚,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 这些黑料,一份一份地摆在林海的办公桌上。 林海看着这些材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有了这些东西,还怕那条鱼不听话? 这天下午,林海没穿警服,换了身便装,直接溜达到了商业局的门口。 他也没进去,就在门口马路对面的树荫底下,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快到下班的时候,赵副局长挺着个啤酒肚,哼着小曲儿,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他刚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边,准备开锁回家,林海就跟个鬼影似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赵局长,下班了?” 赵副局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钥匙串掉在了地上。 他回头一看,见是个身材魁梧,眼神跟刀子似的陌生男人,心里顿时就警惕起来。 “你谁啊?找我干嘛?” “不认识我了?”林海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子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杀气,一下子就笼罩了过去,“市局,经济科,林海。” “林……林科长?”赵副局长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怎么会不认识林海! 前段时间,把他手底下最重要的一条线,“票儿爷”那个团伙连锅端的,不就是眼前这个煞神吗? 他后来也打听过,知道这个林海,背景不简单,是新来的狠角色。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跟他也算是搭上了线,成了“自己人”,他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林科长,您……您找我,有……有什么事吗?”赵副局长结结巴巴地问,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没什么大事。”林海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就是听说,最近局里有一批处理的钢材,指标好像不太够用啊?” 赵副局长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儿,是他最近正在操作的一笔买卖。 确实有一批计划外的钢材,他正准备通过自己的渠道,倒卖到外地去,中间的差价,足够他捞一笔大的。 这事儿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了他自己和下家,根本没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林海,是怎么知道的? “没……没有的事!林科长您听谁说的?这都是谣言!”赵副局长矢口否认。 “谣言?”林海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赵副局长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张货运单的存根。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钢材的数量,型号,还有……收货人的地址和姓名! 赵副局长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张单子,他昨天才签过字,现在怎么会跑到林海手里? “赵局长,你那个下家,叫李四,外号‘铁耗子’,是吧?” 林海的声音,像从九幽地府里飘出来的一样,冷得刺骨,“他前天晚上,在和平里的小酒馆,跟人喝酒吹牛,把他跟你的事儿,都给说出去了。不巧,我们科里有个兄弟,当时就在邻桌。” 赵副局*长*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要不是扶着自行车,他当场就得瘫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赤条条地站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秘密,都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林……林科长……我……我……”他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林海冷哼一声,“赵局长,我弟弟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说,鱼,就该老老实实地在水里待着。要是总想着跳出鱼缸,那下场,就只有被人做成红烧鱼块!” “这批钢材的生意,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但是,赚的钱,一分不少,送到我弟弟的‘服务部’去。以后,你手里的所有线,赚到的每一分钱,都要先经过服务部的账!” “还有,”林海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有什么好买卖,你要是敢比我弟弟知道得晚,我就亲手把你送进去,让你把牢底坐穿!” 说完,林海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留下赵副局长一个人,像根木桩子似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晚风吹过,他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恐惧! 无边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傍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靠山,而是一头能随时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史前巨兽! 他以为自己跟林家是合作关系,可现在看来,他就是人家手里的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就是一条被攥在手心里,随时可以捏死的鱼! 反抗? 他拿什么反抗?人家把他所有的底牌都掀了,把他的命根子都攥在手里。 他没得选。 从这一天起,商业局的赵副局长,彻底成了一条听话的鱼。 他手里的所有人脉,渠道,资源,都开始源源不断地,为林家的商业帝国,输送着养料。 而林浩,通过大哥林海这次敲山震虎,也成功地,在商业局这潭深水里,打下了一根最坚实的桩子。 第165章 红袖章的威风 时间进了四月,京城的天气一天暖过一天,可街面上的气氛,却是一天比一天紧张。 就像林浩预料的那样,“阶级斗争”这根弦,被越绷越紧。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街上的红袖章越来越多了。 以前,也就是些街道大妈组成的治安巡逻队,看见谁家乱倒垃圾,或者夫妻吵架声音大了,会上前说和两句。 现在不了。 现在的红袖章,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亢奋,眼神里充满了革命的激情。 他们三五成群,在街上溜达,看谁都像是阶级敌人。 你要是穿了件稍微时髦点的布拉吉,他们就敢把你拦下来,说你这是“奇装异服”,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体现,非得让你当场检讨,把裙子剪了才算完。 你要是头发稍微留长了点,烫了个卷儿,那更不得了,直接就是“大包头”,是“资本家姨太太”的标志,说不定就得把你拉到街边,给你剃个“阴阳头”。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草木皆兵的氛围里。 四合院里,自然也免不了受到影响。 林建军作为院里的“思想哨兵”,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成了这股风潮的引领者。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面小铜锣,“咣咣咣”地一敲,就把全院的人都给召集到了院子中央。 “同志们!”林建军站在一张八仙桌上,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个铁皮卷的话筒,官威十足。 “根据街道王主任的最新指示,为了响应上级的号召,纯洁我们的革命队伍!从今天起,我们院,也要成立自己的‘纠察队’!” “目的,就是要互相监督,互相帮助!揪出我们身边隐藏的,思想落后的分子!把一切资本主义的歪风邪气,都消灭在萌芽状态!” 他这番话说得是唾沫横飞,下面的街坊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谁是“思想落后分子”?谁又有“资本主义歪风邪气”? 这标准谁来定?还不是他林建军一句话的事。 “我宣布!”林建军很满意大家这种敬畏的反应,他大手一挥,“咱们院的纠察队,队长,由我亲自担任!副队长,由思想进步,立场坚定的刘海中同志担任!” 刘海中一听,激动得差点当场蹦起来。他“啪”地一下立正,扯着嗓子喊:“请林主任放心!请同志们放心!我刘海中,一定坚决执行林主任的指示!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这下,院里的气氛,就更压抑了。 林建军加刘海中,这俩官迷凑到一块儿,那院里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纠察队成立的第一天,就烧了第一把火。 这火,烧到了阎埠贵的小女儿,阎解娣的身上。 阎解娣今年才七八岁,小姑娘爱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根红头绳,扎了个蝴蝶结,在院里蹦蹦跳跳地玩。 正好被巡逻的林建军和刘海中给撞见了。 “站住!”林建军一声断喝。 阎解娣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大人。 “你头上扎的是什么?”林建军指着她的红头绳,厉声问道。 “是……是头绳……”阎解娣快被吓哭了。 “头绳?我看是资本主义的毒草!”刘海中在一旁帮腔,“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想着怎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满脑子就想着打扮!这是受了谁的腐蚀?” 阎埠贵两口子听见动静,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 一看这阵仗,阎埠贵腿都软了。 怎么又是我家? “林主任,刘副队长,孩子小,不懂事,您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阎埠贵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不懂事?三岁看老!”林建军根本不听他解释,“思想上的问题,就要从娃娃抓起!今天,我们就要帮你好好教育教育她!” 说着,他竟然让刘海中拿来一把剪刀,当着全院人的面,把阎解娣那个漂亮的蝴蝶结,连带着一撮头发,给“咔嚓”一声剪掉了! 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阎埠贵两口子看着,心疼得跟刀割一样,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院里其他人看着,也是心里发寒。 这哪是纠察队,这简直就是院里的土皇上! 从这以后,整个四合院,都变得死气沉沉。 女人们不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男人们不敢在院里下棋聊天,连孩子们,都不敢大声说笑了。 每个人出门前,都得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能会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 可就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下,林家,却成了唯一的例外。 林家的女人们,该穿什么还穿什么。林浩甚至还托人从南方,给他娘和两个嫂子,弄来了最新款式的的确良衬衫。 王秀芝穿着那崭新的衬衫,在院里晃悠,谁见了都得夸一句“王大妈真精神”。 林建军看见了,也只是咳嗽两声,假装没看见。 院里有人不服气,偷偷跟刘海中嘀咕:“刘副队长,你看林家那穿戴,那不是更‘资本主义’?” 刘海中眼一瞪:“你懂什么!人家林家是什么家庭?战斗英雄家庭!先进工作者家庭!人家那是为了体现我们新社会的新面貌!你家能跟人家比吗?你家出过战斗英雄吗?” 一句话,就把人给噎了回去。 大家这才看明白。 林建军在外面搞的这套,说白了,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把院里所有人都管得服服帖帖,就是为了凸显出他们林家的超然地位。 而林浩,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里,规则,是由他们林家来制定的。 跟着他们家,有肉吃。 跟他们家作对,连汤都没得喝,说不定还得挨板子。 这天晚上,林建军又在院里开会,学习报纸上的最新社论。 他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傻柱喝得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了。 他刚娶了于海棠,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加上今天在厂里食堂,又跟人多喝了几杯,走路都有点画龙。 “开……开什么会呢?耽误我回家抱媳妇……”傻柱打着酒嗝,嘟嘟囔囔地就想往屋里走。 “站住!”刘海中早就看傻柱不顺眼了,现在傻柱是林浩跟前的红人,他不敢得罪,可今天抓住了机会,正好可以表现一下,“何雨柱!你这是什么态度?林主任在带领大家学习进步,你竟然说这种风凉话!你这是对革命学习的公然藐视!” 傻柱本来就喝多了,一听这话,牛脾气也上来了。 “我藐视怎么了?我就不爱听这些!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回家多啃两个猪蹄呢!” “你……你这是反动言论!”刘海中激动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傻柱的手都在抖。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 林建军在桌子上“啪”地一拍,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林建军要拿傻柱开刀了。毕竟,傻柱这话说得,确实有点出格。 谁知,林建军却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 “柱子啊,喝多了吧?”他走下桌子,亲热地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年轻人,工作辛苦,喝点酒放松一下,可以理解嘛。” 他又回头对刘海中说道:“海中同志,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柱子同志是我们轧钢厂的技术骨干,是先进生产者,他今天工作累了,发几句牢骚,我们应该要理解,要包容嘛。不能动不动就上纲上线。” 说完,他还亲自扶着傻柱,把他送回了家。 “海棠啊,柱子喝多了,你给他煮点醒酒汤。以后也看着他点,让他少喝点,伤身体。” 这番操作,把院里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刚才还因为一根红头绳,就要把人批倒批臭的林主任,现在怎么对傻柱这个“反动分子”,这么和风细雨了? 只有林浩,在屋里隔着窗户,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爹,这个“保护色”的角色,算是彻底演明白了。 打,要打得狠,那是对外人,是立威。 拉,要拉得亲,那是对自己人,是收心。 一打一拉之间,整个四合院的人心,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第166章 西郊基地的秘密 四合院里被林建军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但这只是林浩计划中的一环,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真正重要的东西,都藏在暗处。 这天,林浩跟厂里请了个假,叫上了二哥林河,两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悄悄地出了城,一路向西。 林河现在对这个弟弟,是彻底服气了。 自从上次黑市走了一遭,他的胆气和眼界,都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身上藏着秘密,看什么东西,都下意识地想估算一下,这玩意儿要是拿到黑市上,能换几根小黄鱼。 “小浩,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神神秘秘的。”林河一边蹬着车,一边好奇地问。 “带你去看咱们家的粮仓。”林浩笑了笑,没多说。 两人骑了差不多一个多钟头,来到了一片荒凉的西郊。 这里以前是乱坟岗,后来建了几个小工厂,现在又都废弃了,方圆几里地,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林浩领着林河,拐进一条土路,最后在一个看起来破败不堪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子是红砖墙,墙头还拉着铁丝网,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看着就像几十年没人来过一样。 “就这儿?”林河看着这荒郊野岭的破院子,心里直犯嘀咕。 林浩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三把大锁。 “吱呀——” 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推开。 院子里面,杂草丛生,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废弃的机器零件。正中央,是一栋灰扑扑的小仓库。 “进来吧,二哥。” 林浩推着车走了进去,林河赶紧跟上,进去之后,又把大铁门从里面给锁死了。 林浩走到仓库门口,又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两道锁。 一进仓库,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破旧的货架。 “小浩,你带我来这儿,到底要干嘛?”林...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浩笑了笑,走到仓库最里面的墙角,在一堆废弃的麻袋后面摸索了一阵,然后用力一推。 “轰隆隆……” 墙壁上,竟然开了一道暗门! 一个黑漆漆的,向下的台阶,出现在两人面前。 林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跟电影里演的特务接头似的! “下面,才是咱们家真正的家底。” 林浩说着,从墙上摘下一盏马灯,点着了,率先走了下去。 林河咽了口唾沫,怀着无比激动和好奇的心情,紧紧地跟在后面。 台阶不长,也就二十多级。 可当林河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比他们家整个院子都大。 显然,就是林浩之前说的,那个由防空洞改建的地窖。 地窖里,亮着好几盏瓦斯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而地窖里的东西,让林河这个铁算盘成精的人,彻底丧失了计算能力。 靠着左边的墙,码放着一排排的木头箱子。 林河认识那种箱子,上次在城南的废弃仓库里,他见过。 那是装金条的箱子! 足足七八个大箱子,就那么随意地堆在那里。 而在这些箱子的旁边,还有十几个小一点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林浩从娄半城那里弄来的古董字画和珠宝玉器。 靠着右边的墙,则是一座真正的“米山”! 一袋袋的白面,大米,小米,棒子面,堆得比人还高,怕是足足有几万斤! 在粮食山的旁边,还堆着各种各样的物资。 成箱的肉罐头,成捆的布匹,成桶的食油,成箱的肥皂,火柴,蜡烛……甚至还有几大缸腌得满满当当的咸菜和腊肉! 而在地窖的最深处,用油布盖着的,是几台林河看不懂的机器。 林浩告诉他,那是一台小型的柴油发电机,和一套简易的净水设备。 “这……这……这……”林河指着眼前的一切,舌头都大了,除了“这”字,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见过的钱和东西,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些的十分之一多。 “二哥,现在知道,我让你去黑市换金条,让你娘去发动大妈囤积物资,是为了什么了吧?” 林浩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林河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了。 他彻底知道了。 小弟这不是在过家家,他是在为整个家族,准备一个诺亚方舟! 如果真像小弟说的那样,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乱了。 那这个地窖里的东西,就不是财富,是命!是能让林家几十口人,安然度过任何灾难的命根子! “小浩……”林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敬畏,“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二哥,怎么做到的不重要。”林浩走到那堆金条箱子前,拍了拍,“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以后都归你管。” “我?”林河一愣。 “对,你。”林浩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林家的‘仓鼠’,是这个基地的总管家。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断地,把这个粮仓填满!用我们赚来的每一分钱,换成黄金,粮食,药品,武器……一切能让我们活下去的东西!” “武器?”林河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林浩笑了笑,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掀开了一块油布。 油布下面,是几个长条形的木箱。 林浩撬开其中一个,里面露出的,是几支保养得油光锃亮,黑洞洞的……步枪! 旁边还有几个箱子,装满了子弹和手榴弹。 林河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私藏黄金,囤积物资,这也就是个投机倒把。 可这私藏枪支弹药,那可是掉脑袋的罪! “小……小浩!你……你疯了!”林河的脸都吓白了。 “疯?”林浩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冰冷,“二哥,你记住,乱世之中,拳头才是硬道理。黄金粮食,能让你活下去。可这些东西,才能让你活得有尊严!” “当所有人都吃不上饭,为了一个窝头就能打破头的时候。你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这个。” 林浩拿起一支步枪,冰冷的枪身,在他的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才能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听你说话。” 林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他手里那支泛着死亡气息的步枪。 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弟弟。 他的心思,比这地窖还深。 他的手段,比这枪口还冷。 “二哥,”林浩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基地,是我们林家最后的退路。这个秘密,除了你我,大哥,爹娘之外,不能再有第六个人知道!谁要是泄露出去,不管是无意还是有心,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林浩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 林河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看着林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他踏入这个地窖的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跟这个家族的命运,跟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弟弟,彻底地,捆绑在了一起。 第167章 娄半城的求救 林家这边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战略收缩和储备,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准备。 而有些人,却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风暴来临前的刺骨寒意。 娄半城就是其中一个。 自从把家底都交给了林浩,换来了林家的一纸庇护之后,他确实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 他听了林浩的话,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下人,卖掉了城里的几处房产,只留下四合院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深居简出。 他每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提着个鸟笼子,学着那些退休老工人一样,去公园里遛弯,下棋,听人说书。 他努力地想把自己身上的那股子“资本家”的味道给洗掉,想让自己彻底融入到这个新时代里。 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你想洗,就能洗得掉的。 随着街面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报纸上的措辞越来越激烈,娄半城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 他走在街上,总感觉那些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他去公园遛鸟,也总觉得旁边下棋的老头,在悄悄地议论他的出身。 那种如芒在背,如履薄冰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知道,林浩说得对,他们家根正苗红,不怕查。 可他自己呢? 他娄半城,是货真价实,在旧社会里靠着剥削工人发家致富的大资本家!这是写在档案里,擦不掉的污点! 就算他现在把钱都交出去了,成了一个“光荣的退休老工人”,可谁信呢? 这天,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了。 他以前的一个生意上的死对头,姓钱,外号“钱扒皮”,解放后因为投机倒把,被判了十年。 最近,这“钱扒皮”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竟然提前放出来了。 “钱扒皮”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娄半城。 他没动手,也没骂人。 他就是搬了个小马扎,天天坐在娄半城家胡同口。 娄半城一出门,他就笑眯眯地站起来,对着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大声地喊: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当年京城赫赫有名的大资本家,娄半城,娄老板! 当年,他家里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连个窝头都吃不上的时候,人家娄老板一顿饭,就能吃掉我们一年的工钱啊!” 他这么一喊,立马就围上来一堆看热闹的人。 “钱扒皮”还不算完,他又指着娄半城,声泪俱下地控诉: “就是他!当年为了抢我的生意,勾结官府,把我送进了大牢!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 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现在竟然还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天理何在啊!” 他这一番表演,说得是绘声绘色,不明真相的群众,一个个都对着娄半城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原来他就是资本家啊!”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这么黑!” “这种人,就该拉出去枪毙!” 娄半城站在人群中央,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他想解释,可他怎么解释? 他说自己当年是正当生意?谁信? 他说自己现在已经把财产都“捐”了?谁信? 在群情激奋的群众面前,他百口莫辩。 “钱扒皮”就这么天天来,天天喊。 很快,整个街道都知道了,这个小院里,住着一个“隐藏的大资本家”。 街道居委会也找上了门,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那意思很明显,让他注意影响,老实一点。 娄半城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地向他收紧。 他晚上觉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钱扒皮”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和街坊邻居们那鄙夷的眼神。 他知道,“钱扒皮”这么搞,目的很简单。 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就是要借着现在这股“斗争”的东风,把他往死里整! 他要是倒了,那他以前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和关系,说不定就能被“钱扒皮”给接收了。 娄半城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他想起了林浩。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林浩了。 这天深夜,他乔装打扮了一番,戴着个大口罩,跟做贼似的,悄悄地摸到了四合院。 他不敢走正门,绕到后墙,学着猫叫,叫了三声。 这是他跟林浩约好的紧急联络信号。 很快,后院的门,开了一条缝。 是林浩。 “娄先生,出什么事了?”林浩的声音,在夜色中,依旧是那么平静。 娄半城一看见林浩,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噗通”一声,就给林浩跪下了。 “林先生!救命啊!您要是不救我,我……我就死路一条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钱扒皮”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林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娄半城说完了,他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娄先生,我早就说过,保你平安。这点小事,慌什么?” 他给娄半城倒了杯热茶,示意他坐下。 “可是……可是那个钱扒皮,他现在是抓住了风向,借着群众的力量来搞我!街道那边,也开始给我压力了。我……我怕顶不住啊!”娄半城的声音都在发颤。 “群众的力量?”林浩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娄先生,你记住,所谓的‘群众’,是没有自己思想的。他们就像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今天,钱扒皮能让他们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吸血鬼’。明天,我就能让他们,指着钱扒皮的鼻子,骂他是‘反动派’!” 娄半城愣愣地看着林浩,看着他那双自信到极点的眼睛,心里那颗慌乱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了一些。 “那……林先生,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是喜欢演戏吗?那咱们,就陪他演一出更大的!” “他不是喜欢发动群众吗?那咱们,就发动一场,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人民战争’!” 林浩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脑子里,一个周密的计划,已经瞬间成型。 他转过头,看着娄半城,一字一句地说道: “娄先生,你明天,照常出门。他骂你,你就听着,他控诉你,你也不要反驳。你甚至,要做出痛心疾首,幡然悔悟的样子。” “啊?”娄半城不解。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林浩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三天之内,我保证,那个‘钱扒皮’,会自己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全都给你吐出来!” “而且,他会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谅他!” 第168章 一场人民战争 第二天一大早,娄半城按照林浩的吩咐,依旧提着他的鸟笼子,硬着头皮走出了家门。 果不其然,那个“钱扒皮”跟上班打卡似的,准时地出现在了胡同口。 “大家快来看啊!吸血鬼资本家出来遛鸟了!” “钱扒皮”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又开始了他每天的例行表演。 周围很快又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街坊。 “大家说,这种人,当年喝着我们工人的血,现在还有闲心养鸟,他配吗?!” “不配!” 人群里,立马就有人跟着起哄。 娄半城捏着鸟笼子的手,青筋毕露。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和屈辱,想起了林浩的话。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低着头仓皇逃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钱扒皮”,面对着所有指责他的街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抬起头时,已经是老泪纵横。 “钱老板……不,钱同志,你骂得对!”娄半城的声音,沙哑而悲怆,“我……我是个罪人!我是旧社会的毒瘤!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他这突如其来的“忏悔”,把“钱扒皮”都给整不会了。 周围的街坊们,也是面面相觑。 这……这是什么情况?昨天还跟个木头似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幡然悔悟了? 娄半城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继续“表演”着。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反思,每天都在悔过!我把我的所有家产,都上交给了国家,支援国家建设!我只希望,能用我的余生,为我年轻时候犯下的罪孽,赎罪!” 他说着,竟然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钱同志,你对我的批判,是对我的帮助!我感谢你!我欢迎你天天来批判我!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时刻警醒,千万不能再走回老路上去啊!” 说完,他又对着“钱扒皮”,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下,不光是“钱扒皮”,连围观的群众都彻底懵了。 这……这剧情不对啊! 按照正常的剧本,不应该是娄半城恼羞成怒,或者百口莫辩吗?怎么还感谢起批判他的人了?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钱扒皮”张了张嘴,想继续骂,可看着娄半城那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 而就在胡同口这场大戏上演的同时,林浩布下的另外几张网,也开始同时收紧了。 …… 南锣鼓巷,王秀芝的“八卦中心”。 “哎,你们听说了吗?”王秀芝嗑着瓜子,对着围在她身边的一群大妈,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听说什么啊,王大姐,快说快说!” “我听说啊,最近那个天天在娄家胡同口闹事的‘钱扒皮’,有问题!” 王秀芝压低了声音,“我一个远房亲戚,就在公安局看大门。他跟我说,这个‘钱扒皮’,当年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当年是因为投机倒把,倒卖国家救灾的粮食,才被抓进去的!这种发国难财的人,那可是坏到了骨子里了!” “啊?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而且我听说,他这次能提前放出来,是因为他在里头,检举揭发,把好几个跟他一块儿干过坏事的人,都给供出去了! 这种人,就是个叛徒!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 王秀芝这番话,说得是有鼻子有眼。 这些大妈们,就是最好的传声筒。不到半天功夫,一个全新的“钱扒皮”形象,就在南锣鼓巷的街头巷尾,流传开了。 一个发国难财,卖友求荣的无耻小人! …… 市局,经济案件调查科。 林海把一份材料,拍在了桌子上。 “科长,查清楚了。这个钱文贵,外号‘钱扒皮’,档案里记录,他当年入狱,除了投机倒把,还涉嫌一桩强奸案。只是当时证据不足,才没法给他定量。” “哦?”林海的眼睛眯了起来。 “受害人叫翠花,是当时一个面粉厂的女工。后来因为这事儿,名声坏了,嫁不出去,就回了河北老家。” “把这个翠花的地址,给我找出来!”林海下令。 “是!” …… 商业局,赵副局长的办公室。 赵副局长战战兢兢地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林浩打来的。 “赵局长,帮我查个人,钱文贵。对,就是那个‘钱扒皮’。 把他当年所有生意上的往来,偷税漏税的证据,都给我找出来。 对,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档案可能都封存了。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 “今天下午下班前,我要看到东西。” 电话那头,林浩的语气很平静,但赵副局长听着,却感觉像是阎王爷在下催命符。 他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挂了电话,立马就调动自己所有的关系,去档案库里翻箱倒柜了。 …… 三条线,同时发动。 一张针对“钱扒皮”的天罗地网,被迅速地编织了起来。 而此时的“钱扒皮”,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今天这事儿有点邪门。 娄半城那孙子,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他一肚子火没处发。 更让他奇怪的是,他感觉,周围街坊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有点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同情和支持,而是多了一丝……鄙夷和疏远? 到了下午,他正准备收工回家,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正是林海。 “你就是钱文贵?”林海冷冷地问道。 “是……是我,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有事吗?”“钱扒皮”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点事,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一下。”林海说着,拿出了一副锃亮的手铐。 “调查?调查什么?我……我可是良民啊!”“钱扒皮”慌了。 “良民?”林海冷笑一声,“十几年前,河北赵家村,有个叫翠花的姑娘,你还记得吗?” 听到“翠花”这两个字,“钱扒皮”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会突然被人给翻了出来! “带走!” 林海一声令下,两个警察不由分说,就把已经吓瘫了的“钱扒皮”,给架上了吉普车。 胡同口的街坊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上午还在控诉资本家呢,下午就被警察给抓走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街道王主任,领着几个居委会的大妈,拿着个铁皮喇叭,走进了胡同。 “各位街坊邻居,静一静!静一静!”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道: “经过组织上的调查核实!那个钱文贵,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分子! 他不但解放前犯下过强奸妇女的滔天罪行,解放后,还倒卖救灾粮,破坏国家经济秩序! 他今天之所以诬陷我们街道的退休老工人娄先生,就是因为他贼心不死,妄图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这里,我要代表街道,向被他蒙蔽的群众道歉!也要向被他诬陷的娄先生,表示我们最诚挚的歉意!” “同时,我也要号召大家,要擦亮眼睛,分清是非!千万不要被这种别有用心的坏分子给利用了!” 王主任这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胡同,瞬间就炸了锅!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那个“钱扒皮”才是真正的坏蛋! 原来,那个看着可怜巴巴的娄老头,才是被冤枉的好人! 一时间,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那些骂过娄半城的人,一个个都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他们对“钱扒皮”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打倒坏分子钱扒皮!” “这种人渣,就该枪毙!” 一场由林浩在幕后导演的“人民战争”,以雷霆万钧之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第169章 跪下来的钱扒皮 钱扒皮被抓进局子里的第三天,就被放了出来。 不是因为他没事,而是因为,他彻底垮了。 在这三天里,他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大家只看到,当他从那辆吉普车上下来,重新站在胡同口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他瘦了,也驼了,头发白了一大半,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得意,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般的恐惧。 他就像一条被抽了筋,扒了皮的死狗。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娄半城家的院门口。 然后,在所有街坊邻居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娄……娄老板……不,娄大爷!” 钱扒皮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用自己的额头,去撞那冰冷的地面。 “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不该诬陷您!不该给您泼脏水!我……我罪该万死!” “求求您,娄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磕头了!”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没几下,额头上就见了血。 胡同里的街坊们,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一个个都惊得合不拢嘴。 前几天,还是这个钱扒皮,站在这里,指着娄半城的鼻子,骂他是吸血鬼。 这才几天功夫,攻守之势就异也! 他竟然跪在这里,像条狗一样,求饶! 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人知道,钱扒皮在这三天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教育”。 他只知道,那个叫林海的瘸腿科长,就是个魔鬼! 林海没打他,也没骂他。 就是把他关在一个小黑屋里,然后,把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一件一件地,摆在了他面前。 他倒卖救灾粮的人证物证。 他偷税漏税的账本。 甚至,连那个被他过的,叫翠花的姑娘,都被从河北老家给请了过来,当着他的面,哭着指认他!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能让他把牢底坐穿的铁证! 钱扒皮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了一块能把他腿都给碾碎的钢板! 他想不通,娄半城那个看着已经落魄了的老东西,背后怎么会有这么通天的能量? 那个林科长最后跟他说了一句话。 “想活命,就去给娄先生,跪下道歉。什么时候娄先生点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人一样,站起来。” 所以,他来了。 他跪在这里,不是为了尊严,是为了活命。 娄半城站在院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钱扒皮,心里是五味杂陈。 前几天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敬畏。 他知道,让钱扒皮跪下的,不是他娄半城。 而是他身后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所不能的年轻人。 林浩。 娄半城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去扶钱扒皮,也没有说什么“算了”之类的废话。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林浩教他的话。 “你诬陷我,给我造成的名誉损失,还有精神损失,该怎么赔偿?” 钱扒皮一愣,随即立马明白了过来。 这是要让他大出血啊! 他心里在滴血,可脸上却不敢有半分犹豫。 “赔!我赔!”他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他这些年,藏下来的所有家当。几根金条,还有一沓子现金。 “娄大爷,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您……您看……” 娄半城看都没看,只是冷冷地说道:“不够。” 钱扒皮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色。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 “我……我城南还有个小院子,是我最后的家底了!我也给您!我明天就去办过户!” 娄半城这才点了点头。 “记住,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下一次,你就不是跪在这里了。” 说完,他转身回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留下钱扒皮一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这场风波,就以这样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娄半城,不仅洗刷了自己身上的污名,还因祸得福,成了街道里“积极改造,痛改前非”的正面典型,甚至还得了一张奖状。 而那些曾经跟着钱扒皮起哄,指责过娄半城的街坊们,现在见了娄半城,都恨不得绕着走,脸上都火辣辣的。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眼见,不一定为实。 群众的眼睛,不一定总是雪亮的。有时候,也会被人当枪使。 而林浩,通过这件事,也再次向所有人,展示了他那恐怖的能量。 他甚至都没有亲自出面,就只是在幕后,动了动手指头。 就让一个看似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钱扒皮”,在三天之内,身败名裂,一败涂地。 这种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让所有知情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娄半城对林浩,是彻底地死心塌地了。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林浩给的。以后,他就是林家最忠心的一条老狗。 而大哥林海,在市局里的威信,也更高了。 那个“钱扒皮”的案子,办得是干净利落,人证物证俱全,办成了铁案。 局里上下,都对这个新来的瘸腿科长,刮目相看。谁都知道,林科长不光拳头硬,这办案子的手段,也是又快又狠。 整个林家,就像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林浩的操控下,高效而冷酷地运转着。 每一个家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最大的作用。 而京城的政治空气,也在这场小小的风波之后,变得更加凝重了。 报纸上,开始出现一些更吓人的词汇。 “牛鬼蛇神”,“黑五类”,“反动学术权威”…… 一场更大,更猛烈的风暴,正在地平线上,积蓄着力量。 这一次,它要席卷的,将不仅仅是那些所谓的“资本家”了。 第17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解决了娄半城的事情,四合院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海面下,暗流汹涌。 林建军的“纠察队”,在院里的威信达到了顶峰。 他现在每天背着手在院里溜达,连咳嗽一声,都能让玩闹的孩子瞬间安静下来。 刘海中这个副队长,更是把官瘾发挥到了极致。 他专门弄了个小本本,谁家今天吵架了,谁家孩子不听话了,他都一笔一笔记下来,定期向林建军汇报,搞得跟特务似的。 院里的人,现在是彻底老实了。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这俩“哼哈二将”给盯上。 而林浩,则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样。 他每天还是按时去厂里的“先进技术服务部”上班,看看书,喝喝茶,偶尔指点一下厂里的技术员解决一些小问题。 但只有林家人自己知道,家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时状态”。 二哥林河,现在几乎成了个“地鼠”。 他白天照常去厂里当他的会计,可一到晚上,就一头扎进西郊那个秘密基地里,整理物资,清点黄金,忙得不亦乐乎。 他现在对数字已经麻木了,看着那一箱箱的金条,心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震撼,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知道,这些东西,是全家人的命。 大哥林海,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那个“经济案件调查科”,现在成了市局最忙的部门。 随着风声越来越紧,各种经济领域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林海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案子,接触到许多最阴暗,最真实的一面。 他开始利用自己的职权,悄悄地,将一些林浩名单上,有利用价值,但罪不至死的人,保护了下来。 有时候,是压下案子,冷处理。 有时候,是重罪轻判,留一线生机。 他就像一个行走在刀锋上的园丁,小心翼翼地,为林家未来的商业帝国,修剪着枝叶,保留着火种。 母亲王秀芝,则彻底成了南锣鼓巷的“地下组织部长”。 她的“大妈采购团”,已经不满足于搞点处理品和边角料了。 在林浩的资金支持下,她们开始玩起了更大的手笔。 今天,用某个单位工会福利的名义,从外地调来一车皮的土豆。 明天,又借着慰问军属的由头,从部队后勤那里,弄来一批军用罐头。 她们的行动,越来越大胆,关系网也越铺越大。 整个林家,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自己的轨道上,疯狂地转动着。 而林浩,就是这台机器的,总设计师和总操控师。 这天晚上,林浩正在灯下看书,大哥林海,行色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进屋,就关上了门,脸上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浩,出事了。” “怎么了,大哥?”林浩放下书,给他倒了杯水。 “今天,市里开了个秘密会议,传达了中央的最新精神。”林海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要……要在文化领域,开展一场深刻的,思想批判运动!” “批判运动?” “对!”林海点了点头,“会议上点名了几个作家和学者,说他们的作品,是‘XX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号召全市的干部群众,要跟这些‘反动学术权威’,划清界限,把他们批倒批臭!” 林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1966年的春天,历史上,正是那场席卷全国的“四清运动”的前奏。 而文化领域的批判,往往是所有政治运动的,第一声号角。 “名单上,都有谁?”林浩沉声问道。 林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林浩。 林浩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七八个人名。 都是当时文化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有写小说的,有写剧本的,还有大学里的历史教授。 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个名字上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吴晗。 这个名字,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 但对林浩这个穿越者来说,这个名字,就像一声惊雷! 他清楚地记得,历史上,那场持续了十年的浩劫,正是从批判吴晗的《海瑞罢官》开始的! 现在,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了第一批被批判的名单上!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那场席卷一切,颠覆一切的风暴,已经不再是天边的乌云,而是马上就要压到头顶的,狂风暴雨! “大哥,这份名单,还有谁知道?”林浩的语气,变得异常冷静。 “目前,还只是在市局内部,小范围传达。但估计,很快就会通过报纸,公之于众。”林海说道。 林浩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危机,危机。 危中,永远藏着机! 别人看到这份名单,可能会感到恐惧和不安。 但他看到的,却是天大的机会! 这些被点名的“反动学术权威”,他们本身或许没什么价值了。 但他们手里,收藏的那些东西,却价值连城! 字画,古籍,金石,瓷器…… 这些东西,在太平盛世,是无价之宝。可是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对他们来说,就是催命符! 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以免被当成“封建余孽”的罪证! 而他们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通过黑市,以一个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把它们变成能保命的黄金和粮食! “大哥,”林浩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林海,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你现在,马上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动用你所有的关系,把这份名单上所有人的家庭住址,社会关系,全都给我查出来!越详细越好!” “另外,”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帮我约一下,咱们那位‘听话的鱼’,赵副局长。” “就说,我林浩,想请他帮个小忙。” “我要他,利用商业局的关系,帮我,把全京城的当铺和古玩店,最近的交易记录,都调出来!” “我要知道,谁,在最近,抛售了大量的,‘旧东西’!” 第171章 鱼儿上钩了 林海揣着那张写满了名字的纸条,跟揣了个烫手的山芋似的,脚底下生风,一溜烟就没了影。 屋里头,就剩下林浩一个人。 他没急着动,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却让他脑子里那根弦,绷得更清醒了。 吴晗。 这两个字,就像是刻刀,在他脑子里来回地刻。 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了。这不是什么批判运动的号角,这是改朝换代,不,这是天塌地陷的序曲。 一场要把所有旧规矩,旧道德,旧人情都砸个稀巴烂的狂风,就要来了。 风暴里,有人会变成齑粉,有人,却能借着风,上青云。 他林浩,就要做那个借风的人。 而那些被点名的“反动学术权威”,就是他借风的第一块踏脚石。 他手里的那些宝贝,什么字画古玩,在太平年间,那是能换宅子换地的硬通货。可现在,那就是一张张催命的符,一件件要命的罪证。 留着,就是等着被人抄家批斗。 卖了?卖给谁? 国营的文物商店?收倒是收,可那价格,跟白送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得登记姓名来历,那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吗? 唯一的活路,就是黑市。 用这些烫手的“四旧”,换成能塞在墙缝里,埋在床底下的金条,然后夹着尾巴,祈祷自己能活过这场风暴。 林浩的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场注定血本无归的交易里,当那个唯一的,最大的庄家。 …… 第二天下午,商业局。 副局长办公室里,赵副局长正坐立不安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他面前的茶杯,已经换了三道水了,可他一口都没敢喝。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蓝色工装,相貌清秀,甚至可以说有点文弱。可他就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不说话,也不看他。 但赵副局长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着。 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他“怦怦”的心跳声。 这年轻人,就是林浩。 是林海科长那个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弟弟。 也是他赵副局长现在真正的,顶头上的天。 昨天,林科长一个电话,就让他今天下午,把所有的安排都推了,在这里等着。 他不知道要等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可他不敢不听。 他现在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自己不是跟林家合作,他就是林家养的一条鱼,还是一条被人家攥住了腮,随时能拎出水面晒成鱼干的鱼。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海走了进来,他先是冲林浩点了点头,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了赵副-局-长。 赵副局长一看见林海,就像是见了救星,又像是见了阎王,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林……林科长,您来了。” “坐。”林海摆了摆手,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林浩旁边。 赵副局长这才哆哆嗦嗦地,又把半边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赵局长,别紧张嘛。”林浩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今天请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他笑得和和气气,跟邻居家的小兄弟似的。 可赵副局长听着,后背的冷汗冒得更欢了。 请我帮忙?您老人家说句话,那叫帮忙吗?那叫下命令! “林……林先生,您……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老赵能办到的,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办得妥妥的!”赵副局长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没那么严重。”林浩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赵副局长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赵局长,你也是体制内的老同志了,最近市里的一些风向,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赵副局长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头:“是,是,听说了。要……要抓思想,搞批判。” “说得对。”林浩点了点头,“上头有指示,要彻底清扫一切‘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垃圾。这是一场硬仗啊。” 他叹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可是呢,有些同志,觉悟不高。他们手里,还攥着不少封建社会留下来的,带有剥削烙印的‘旧东西’。现在风声紧了,他们怕了,就想把这些东西,偷偷地处理掉。” “这怎么行呢?”林浩的调门,忽然高了一点,“这些东西,虽然是‘旧’的,但也是我们国家和人民的财产!怎么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随随便便就给倒卖了,甚至毁掉了呢?这是对人民财产的巨大破坏!” 赵副局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有点没跟上林浩的思路。 “所以,”林浩话锋一转,又落回了正题,“我希望赵局长,能帮我们,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我……我怎么刹?”赵副局长有点懵。 “很简单。”林浩伸出一根手指,“从今天起,我要你,利用商业局的职权,把全京城,所有国营的当铺,信托商店,还有那些挂着‘旧货’牌子的古玩店,所有的交易记录,每天,都给我汇总一份。” “我要知道,谁,在卖东西。卖的,是什么东西。卖了,多少钱。” 赵副局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手伸得也太长了吧!这些可都是商业系统内部的档案,调阅起来,手续麻烦得要死。 “有困难?”林浩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 可旁边的林海,却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赵副局长浑身一哆嗦,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困难!保证没困难!林先生您放心,这事儿,我亲自去办!我让他们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每天下班前,我保证把最新的单子,送到您手上!” “这就好。”林浩满意地点了点头,“赵局长,你要明白。我让你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是为了响应上级的号召。你这是在为组织,立新功啊。组织上,是会记住你的功劳的。”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了拍赵副局长的肩膀。 赵副局长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哪儿还听不出来林浩这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画饼,也是在给他上套。 干好了,就是“功劳”。干不好,或者干得不尽心,那他以前那些破事,随时都能变成“罪过”。 他没得选。 “是!是!我明白!我一定深刻领会林先生的指示精神!坚决完成任务!” “嗯。”林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就辛苦赵局长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赵副局长一眼,就跟林海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那扇门被重新关上,赵副局长才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可还是觉得,嗓子眼儿里,干得要冒火。 …… 出了商业局的大门,林海才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张纸,递给了林浩。 “小浩,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林浩接过来,一边走,一边看。 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那份批判名单上,每一个人的详细信息。 家庭住址,精确到门牌号。 家庭成员,工作单位,社会关系。 甚至连谁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谁家有个正在闹离婚的闺女,都写得一清二楚。 林浩看得连连点头。 他这个大哥,看着是个粗人,但这心思,比针尖还细。 “大哥,辛苦了。” “一家人,说这个干嘛。”林海摆了摆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小浩,你到底想干嘛?这些人,现在可都是火山口上的人,沾上了,怕是会有麻烦。” “大哥,你放心。”林浩把那几张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里,“我不是去沾他们,我是去……给他们送温暖的。”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笑了。 “你看这天,要下雨了。总得有人,给那些没伞的人,送把伞过去,不是吗?” 只不过,这送伞的代价,有点大罢了。 第172章 第一个目标王教授 回了四合院,林浩把自己关在屋里,点上灯,把那几张写满了个人信息的纸,在桌上一一铺开。 就像一个准备大快朵颐的饕客,在审视着自己的菜单。 吴晗,第一个划掉。 不是他不够肥,是太肥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这时候凑上去,跟主动往聚光灯底下站没什么区别。林浩还没那么傻。 第二个,某剧作家,划掉。这人名声太大,社会关系太复杂,容易节外生枝。 第三个,某小说家,划掉。听说这人是个硬骨头,脾气又臭又硬,怕是不好处置。 林浩的手指,在纸上缓缓地移动着,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王守真。 京城大学历史系教授,国内有名的明史专家。 林浩的眼睛亮了。 就是他了。 选他,有三个理由。 第一,他名气够大,在学术圈里是泰斗级的人物,家底肯定厚。 搞了一辈子历史,跟古董打了半辈子交道,手里没几件好东西,说出去都没人信。 第二,他名气又不够大。跟吴晗那种已经站在政治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比,他顶多算是个陪绑的。上面要的是敲山震虎,他是那只被震的“虎”,但还不是主要目标,关注他的人,相对会少很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海搞来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王守真,为人胆小,性格懦弱,甚至有些优柔寡断。 这种人,最好拿捏。 只要压力给到位了,别说让他卖东西,就是让他把祖宗牌位卖了,他都得哆哆嗦嗦地问一句:“您看……这个价,合适吗?” 目标选定,接下来,就是侦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浩没急着动手,他需要更精确的情报。 他把目光,投向了院里那几个整天撒欢的小崽子。 林前进,林前步,还有许大茂家那个猴精猴精的傻儿子。 这个年代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侦察兵。他们不起眼,没人会防备一个流着鼻涕,玩着弹珠的半大孩子。 林浩从兜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把三个小家伙叫到了跟前。 “前进,前步,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林浩蹲下身,神神秘秘地说道。 “三叔,啥任务?”林前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浩手里的奶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从今天起,你们几个,放了学,别在院里疯跑了。去这个地方,” 林浩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塞给他们,“就在这胡同口玩。你们的任务,就是看。看这家人,每天都有谁进出,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 家里有没有吵架的声音,有没有哭声。晚上,有没有往外扔东西,或者在院子里烧东西。” “记住,只许看,不许靠近,更不许跟人说话。谁要是被发现了,回来就没糖吃,还得关禁闭。” “三叔,这不就是……当特务吗?”林前步眨巴着眼睛,他最近正迷恋看一本叫《铁道游击队》的小人书。 “胡说!”林浩板起脸,“这叫‘侦察敌情’!是革命任务!” 他又把最大的一颗奶糖,塞到了林前进的手里。 “前进,你是队长。每天回来,要把你们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跟我汇报清楚。干得好,糖管够!” “保证完成任务!”三个小家伙一听有糖吃,还被冠上了“革命任务”的名头,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挺着小胸脯,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第二天开始,京城大学家属院的胡同口,就多了三个“闲逛”的小孩。 他们一会儿在墙角拍画片,一会儿在路边弹玻璃球,玩得不亦乐乎。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那滴溜溜转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瞟向胡同里那座挂着“王”字门牌的二层小楼。 林浩的第二路侦察兵,是他老娘,王秀芝。 王秀芝的“大妈情报网”,现在已经不局限于南锣鼓巷了,触角早就伸到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娘,帮我打听个人。”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浩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谁啊?”王秀芝正给孙子夹菜,头也不抬地问。 “京城大学一个姓王的教授,叫王守真。他老婆,好像姓李,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哦,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王秀芝一口就应了下来。 对她来说,打听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那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嘛。 她手底下那些大妈,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网,盘根错节,总有一个,能跟这王教授家,扯上点关系。 两路人马,双管齐下。 一张针对王教授的天罗地网,悄无声息地,就张开了。 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林浩这里。 “三叔,今天王教授家没人出门。就中午的时候,有个收破烂的进去了一趟,拉走了一车旧书报。”林前进一边舔着奶糖,一边汇报。 “三叔,我听见了!他家老婆在屋里哭!哭得可大声了!”林前步抢着说。 “三叔,我看见了!昨天晚上,他们家院子里有火光!还冒着烟,一股子烧纸的味儿!”许大茂的儿子补充道。 王秀芝那边的情报,则更加具体。 “儿子,我打听着了!”王秀芝把林浩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我一个牌友的表姐的邻居,就在京城大学食堂工作。她说啊,这个王教授,最近在学校,日子可不好过。” “怎么说?” “说是学校里天天开会,点名批判他!说他是‘反动学术权威’,给他挂牌子,让他打扫厕所! 他那个老婆,叫李文秀,以前是天津卫有名的大小姐,哪儿受过这个气啊,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闹着要上吊呢。” “而且啊,”王秀芝说得更来劲了,“我听说,王教授家祖上,是前清的大官,家里头宝贝多着呢!他老婆的嫁妆里,光是各种玉器首饰,就装了好几箱子。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要命的玩意儿了。” 齐了。 所有的情报,都对上了。 王守真,现在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惊慌失措的老鼠。 压力已经给满了,就差最后那根,压垮他的稻草。 林浩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开始勾勒出王守真那张写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脸。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自己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提出那个交易的时候,他会是怎样一种如蒙大赦的表情。 时机,已经成熟了。 可以收网了。 林浩睁开眼,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他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王教授。 不过,不是以林浩的身份。 他需要一个面具,一个能让王守-真-信-服,又绝对查不到他身上的面具。 他想起了二哥林河上次去黑市,遇到的那个独眼龙,赵独眼。 也许,可以借用一下他的名头。 一个混迹于黑市,消息灵通,手段狠辣,专门做这种“脏活”的神秘人物。 这个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第173章 夜半敲门声 夜,深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整个京城,都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给蒙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给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萧瑟。 京城大学的家属院,更是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白天的喧嚣和批判,到了晚上,都沉寂了下来。家家户户都关着灯,窗户上糊着的报纸,把屋里那点昏黄的光,都挡得严严实实。 谁也不知道,那紧闭的门窗后面,藏着多少恐惧和不安。 王守真教授的二层小楼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王守真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像一尊泥塑。 他面前的书桌上,散乱地放着几本线装古籍,可他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白天在学校大礼堂里,那些年轻学生们,指着他鼻子,声嘶力竭地呐喊。 “打倒反动学术权威王守真!” “砸烂封建主义的旧思想!” 那些曾经在他课堂上,毕恭毕敬地喊他“老师”的脸,现在,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狰狞。 他想不通,自己一辈子教书育人,研究学问,怎么就成了“反动权威”了? 他写的那些关于明史的文章,怎么就成了“为封建帝王歌功颂德”的“大毒草”了? 隔壁的卧室里,传来妻子李文秀压抑的抽泣声。 她已经哭了三天了。 这个曾经在天津卫,也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一辈子没受过什么委屈。现在,走到街上,连邻居家的小孩,都敢朝她吐唾沫,骂她是“臭老九的老婆”。 王守真心里,跟被刀子剜着似的疼。 他最怕的,还不是这些。 他怕的,是家里这些东西。 他一辈子,就好这个。省吃俭用,攒下点钱,就托人去淘换些旧东西。 书桌上那方端砚,是前朝大儒用过的。墙上挂的那幅山水,据说是唐伯虎的仿笔。还有他妻子带过来的那些嫁妆,那些瓶瓶罐罐,珠宝玉器…… 以前,这些是他的心头肉,是他后半辈子安身立命的指望。 现在,这些东西,随时都可能变成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他想过把东西上交,可他不甘心!那是一辈子的心血啊! 他想过卖掉,可现在这光景,谁敢买? 他想过藏起来,可这小小的院子,又能藏到哪里去? 前两天,他半夜里,偷偷在院子里烧了几幅不那么值钱的字画,结果那烟味,第二天就招来了街道纠察队的盘问。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烧红的铁笼子里,四面八方,都是灼人的火焰,无处可逃。 绝望,像潮水一样,一点一点,淹没了他的口鼻。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轻微的,极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但在这样死寂的夜里,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守真的心上。 他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谁? 这么晚了,会是谁? 是学校里那些红袖章,来抄家了? 还是街道纠察队,又来盘问了? 他吓得脸都白了,大气不敢喘。 卧室里妻子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边的恐惧。 “笃,笃笃。”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节奏,仿佛敲门的这个人,极有耐心。 “谁……谁啊?”王守真鼓足了勇气,声音发着颤,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外,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低沉的,听不出年岁的声音,才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开门,王教授。我是来帮你的。” 帮你? 王守真更糊涂了,也更害怕了。 他跟妻子对视了一眼,李文秀冲他一个劲儿地摇头,眼神里全是哀求。 不能开!绝对不能开! 谁知道门外站着的是人是鬼! 王守真咬了咬牙,没有动。 门外,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王守真以为,门外的人已经走了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教授,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也知道,你家里那些东西,让你寝食难安。” 王守真心里“咯噔”一下。 他……他怎么知道? “你书房里,挂着一幅画,叫《秋山行旅图》,对吗?” 王守真心头巨震! 这幅画,是他十年前,从一个落魄的旗人后代手里收来的,知道的人,不出五个! 门外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太太的嫁妆里,有一对儿前朝的羊脂玉镯子,镯子上,还刻着‘长乐未央’四个字,没错吧?” 王守真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这个人,对他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不是在诈他,他是真的知道! 恐惧,瞬间被一种更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惧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所有的秘密,都被门外那个神秘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王教授,我没有恶意。”门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稳,“现在这世道,这些东西,留在你手里,是祸不是福。你我都清楚。” “我可以帮你,把这些‘祸害’,处理掉。换成能让你和你太太,安安稳稳活下去的东西。”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我就会离开。以后,也再不会来。”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门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王守真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门外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对方给了他一条路。 一条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唯一的,活路。 开,还是不开?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妻子。 又想了想白天,那些狰狞的面孔,和刺耳的口号。 他心里的天平,开始剧烈地,倾斜了。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门边。 他的手,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好几次,都没能抓住那冰冷的门栓。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把门栓给拉开了。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冷风,夹杂着夜晚的寒气,灌了进来。 门外,站着两个人。 都穿着黑色的棉袄,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狗皮帽子,在昏暗的夜色里,像两个沉默的影子。 其中一个,稍微矮壮一些的人,往前走了一步。 “王教授,你做了个聪明的决定。” 第174章 活命的价钱 王守真扶着门框,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 他借着从屋里透出来的微弱光亮,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气。尤其是站在前面的那个,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双眼睛,在夜色里,却亮得吓人,跟鹰似的。 “你……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王守真鼓起最后的勇气问道。 “我们是谁,不重要。”开口的,是后面那个稍微高瘦一些的身影,他的声音,比前面那个,要年轻一些,也更冷一些,“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 说话的,正是林浩。 他旁边那个矮壮的身影,则是被他拉来壮胆的二哥,林河。 林河现在的心情,比王守真好不到哪儿去。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儿。 这大半夜的,跑到大学教授家里,干这跟入室抢劫差不多的买卖,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可一看到旁边自己小弟那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又强行把那份慌乱给压了下去。 他告诉自己,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小弟顶着! “帮我?”王守真哆哆嗦嗦地问,“你们……怎么帮我?” “帮你处理掉那些‘麻烦’。”林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东西,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可是,王教授,时代变了。” “现在,它们不是你的心血,是你的催命符。留着它们,你和你太太,睡得着觉吗?” 林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王守真心上最软,也最疼的地方。 王守真不说话了,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 “我们可以,把它们都买下来。”林浩继续说道。 “买?”王守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现在这光景,谁还敢买这些东西?” “我们敢。”林浩的语气,斩钉截铁。 王守真沉默了。 他知道,敢在这时候做这种买卖的,绝不是一般人。 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有通天的背景。 眼前这两个人,看着,不像疯子。 “你……你们想怎么买?用……用钱?”王守真小心翼翼地问。 钱?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他跟妻子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一百多块。可现在,钱有什么用?有钱,你买得到粮食吗?买得到安稳吗? “钱,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林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们,用这个换。” 说着,林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在王守真面前,解了开来。 昏暗的光线下,一抹黄澄澄的颜色,晃了王守真的眼。 是金子! 是小黄鱼! 足足五六根,就那么随意地,躺在黑色的布包里,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光芒。 王守真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 金子! 这可是硬通货!是无论世道怎么变,都能换来粮食,换来活路的命根子! 他看着那些金条,眼神里,贪婪和恐惧,在疯狂地交织。 “怎么样,王教授?”林浩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用一屋子随时能让你掉脑袋的‘罪证’,换这些能让你和你太太,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本钱’。这笔买卖,划算吧?” 划算吗? 太划算了! 王守真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 可他一辈子的精明和算计,又让他强行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怎……怎么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很简单。”林浩说道,“你家里那些瓶瓶罐罐,字画玉器,我们全要了。打包,一口价。”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根。” “两……两根?”王守真心头一凉。 他家里那些东西,要是放在以前,别说两根小黄鱼,就是二十根,二百根,都换不来! 那幅唐伯虎的仿笔,当年就花了他一根大黄鱼! 他妻子那对羊脂玉的镯子,更是无价之宝! 现在,就给两根? 这哪是买卖,这简直就是明抢! “嫌少?”林浩笑了,那笑声,在夜里听着,有点瘆人,“王教授,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那些东西,现在值多少钱?” “它们一文不值!” “它们现在,是负资产!是能让你,和你太太,一起被拉到广场上,挂上牌子,剃了阴阳头的负资产!” “我给你两根金条,不是在买你的东西。我是在买你的命!是你和你太太,两条人的命!” 林浩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冷。 砸得王守真是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了。 是啊…… 他怎么忘了。 那些东西,现在不是宝贝了,是罪证啊! 自己还在这里讨价还价,简直是可笑! 有人肯冒着天大的风险,把这些罪证从他手里接过去,还愿意给他两条活路,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谈价钱? 王守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靠在门框上,喃喃自语:“两根……太少了……我……我还有个儿子,在乡下插队……我得……我得给他留点……” 林浩跟林河对视了一眼。 他知道,火候到了。 一味地打压,只会把人逼上绝路。 打一巴掌,得给个甜枣。 “这样吧。”林浩沉吟了一下,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看在你也是个读书人,不容易的份上。我再加一根。” “三根。不能再多了。” “这三根金条,足够你,和你太太,还有你乡下的儿子,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王教授,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三根…… 王守真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他知道,对方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他要是再不知好歹,那今天晚上,恐怕就不是交易,而是……灭口了。 他看了一眼屋里,妻子正扒着门缝,紧张地看着这边。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了妥协和认命。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成交。” 林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转头对林河使了个眼色。 林河会意,从那个布包里,数出了三根小黄鱼,塞到了王守真的手里。 那冰冷的,沉甸甸的触感,让王守真浑身一颤。 他感觉自己手里攥着的,不是三根金条。 而是他们一家三口,未来的命。 “东西呢?”林浩问。 “都……都在书房和卧室……”王守真有气无力地回答。 “很好。”林浩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们就把东西运走。你和你太太,最好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也不要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京城了。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明白吗?” “明……明白了……” 王守真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拿着那三根金条,像是丢了魂一样,转身走回了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门外,林河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浩,这就……成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跟做梦似的。 “成了。”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好戏,才刚刚开始。现在,该我们‘搬家公司’,上场了。” 第175章 秘密大转移 王守真家的院门,被从里面重新插上。 整个院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河站在院子中央,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小浩,咱们就这么进去搬?万一那老小子使诈,在屋里埋伏了人,或者喊一嗓子,咱们可就……” “他不敢。”林浩的语气很笃定,“他现在比我们还怕事情闹大。对他来说,我们是帮他处理‘罪证’的救星。他只会祈祷我们赶紧搬完,赶紧滚蛋。” 林浩走到小楼的门前,没有去推门,而是绕到侧面的窗户下。 他打量了一下,然后对林河说道:“二哥,看你的了。” 林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卷细铁丝,还有一片薄薄的钢片。 这是林浩前两天,专门让他跟院里那几个小崽子学的“手艺”。 林前进和林前步那俩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开锁本事,院里一般的挂锁门锁,在他们手里,就跟玩儿似的。 林河当时还骂他们不学好,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他学着那俩小子的样子,把铁丝捅进锁眼,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咔哒,咔哒……” 他笨手笨脚地捅咕了半天,急得脑门上都见了汗。 “我来吧。”林浩看他那费劲的样子,摇了摇头,把铁丝接了过来。 他穿越前,为了生活,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没学过?这开锁,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只见他把铁丝轻轻一捅,一转,一挑。 “咔嚓”一声轻响。 锁,开了。 林河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这个三弟,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两人推开门,闪身进了屋。 屋里一股子陈旧的书墨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角落里摆着几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 “二哥,你带人去书房和卧室,把那些字画,瓷器,玉器,还有那些看着值钱的首饰,都给我打包好。记住,动作要轻,要快!” 林浩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带人?带谁?”林河一愣,这院子里,就他们俩啊。 林浩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走到了院子后墙边,学着猫,“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很快,后墙外面,就传来了同样的回应。 紧接着,一个黑影,搭着梯子,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转眼间,院子里,就多了七八个穿着黑衣,动作麻利的汉子。 为首的,正是那个在黑市里,跟林河打过交道的独眼龙,赵独眼。 “老板。”赵独眼走到林浩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自从上次,被林浩用“官面”上的力量,敲打了一番之后,赵独眼就彻底服了。 他现在,已经成了林浩在黑市里的“白手套”,专门负责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 “开始干活吧。”林浩点了点头,“规矩都懂,不多说了。手脚麻利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老板放心!”赵独眼一挥手,他手下那帮人,就跟训练有素的工蚁一样,悄无声息地,涌进了小楼。 他们手里都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麻布,棉花,还有特制的木箱。 只见他们把那些字画,小心翼翼地从墙上取下来,卷好,用麻布包上。 那些瓷器瓶罐,则是先用棉花裹个严严实实,再小心地放进木箱里,箱子里的空隙,还用刨花给填满了。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专业得让林河这个外行都看傻了。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专业团队”。 他自己那点黑市冒险的经历,跟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林浩没有进去,他就站在院子里,像一个监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任务,是放哨,是处理一切可能的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他们快要搬完的时候,胡同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咣咣咣”的锣声。 紧接着,是一个粗大的嗓门在喊:“都把灯关了啊!防火防盗!睡觉前检查煤炉子!” 是街道的夜巡队! 院子里,赵独眼和他手下的人,动作瞬间就停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河更是吓得腿都软了,下意识地就想找地方躲。 只有林浩,依旧是面不改色。 他走到墙角,捡起一块小石子,对着隔壁院子一棵大槐树的树杈,轻轻地弹了过去。 “汪!汪汪汪!” 隔壁院子里,一条大黄狗,突然疯狂地叫了起来。 “嘿!谁家狗呢!大半夜的叫唤什么!”夜巡队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狗叫声给吸引了过去。 “老李家的吧?他家那狗,见了耗子都得叫半天,甭管它!” “走走走,下一条胡同了!” 脚步声和锣声,渐渐远去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林河看着林浩,眼神里,已经全是崇拜了。 这临危不乱,这算无遗策……他这个弟弟,简直就是个妖孽! 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包完毕。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箱,还有几十个用麻布包裹的卷轴,堆在院子中央,像一座小山。 “老板,都弄好了。”赵独眼过来复命。 “嗯。”林浩点了点头,“按老计划,分批运走。直接送到地方,二哥会接应你们。” “是!” 赵独眼一挥手,他的人,两人一组,抬起箱子,又悄无声息地,顺着梯子,翻出了后墙。 墙外,早就停着几辆破旧的板车,车上盖着肮脏的油布,看着,就像是收破烂的。 谁也想不到,这几辆破板车上拉着的,是足以买下半个京城的稀世珍宝。 林河也跟着最后一批人,翻了出去。 他的任务,是押送这批货,安全抵达西郊的秘密基地。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林浩一个人。 他走进小楼,最后检查了一遍。 屋子里,空荡荡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普通的桌椅板凳。 墙上,还留着几个挂过字画的钉子印。 林浩走过去,把那几个钉子印,也一一拔掉,然后用墙角的灰,把痕迹给抹平了。 他做事,向来不留任何手尾。 做完这一切,他才悄悄地,从正门溜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176章 第二只肥羊 天,蒙蒙亮。 王守真和妻子李文秀,一夜没睡。 两人就那么枯坐着,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心惊胆战。 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王守真才敢哆哆嗦嗦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当他看到那空空如也的书房和客厅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没了…… 都没了…… 一辈子的心血,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肉。 可奇怪的是,在这巨大的失落之后,涌上来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些东西,没了。 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罪证”,也没了。 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三根沉甸甸的小黄鱼。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未来的希望。 “老……老王……”李文秀扶着门框,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是恐惧,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复杂到无法言说的情绪。 “别哭了。”王守真从地上爬起来,扶住自己的妻子,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文秀,去收拾东西。” “咱们……离开这儿。” “去乡下,找咱们儿子。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 当天中午,一辆破旧的马车,拉着两个简单的行李卷,和一对形容憔-悴-的中年夫妇,悄无声息地,驶离了京城大学的家属院。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也没人关心他们去了哪里。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一个“反动学术权威”的消失,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连个涟漪,都激不起来。 而此时的林浩,正在西郊的秘密基地里,检阅着自己的“战利品”。 地窖里,灯火通明。 二哥林河,正带着两个从厂里借来的,最老实可靠的徒弟,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木箱打开。 当一幅幅古画,一件件瓷器,一尊尊玉器,被从箱子里取出来,摆放在地上的时候,整个地窖,都仿佛被一股宝气给充满了。 林河这个铁算盘成精的人,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看着眼前这些在后世,任何一件都足以引起轰动的国宝,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玩意儿,能换多少袋白面? 他甚至还拿起一个明朝的斗彩鸡缸杯,对着光,煞有介事地研究了半天,然后一脸嫌弃地对林浩说: “小浩,你看这玩意儿,画得还没咱们家前进画的小鸡好看呢,就这么个小杯子,能值一根小黄鱼?那帮读书人,真是有钱烧的。” 林浩听得是哭笑不得。 他懒得跟自己这个二哥解释什么叫“艺术价值”,他只关心,这次的行动,有没有留下什么手尾。 “二哥,赵独眼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放心吧。”林河拍着胸脯,“那小子现在对你,比对他亲爹都恭敬。事成之后,我按你的吩咐,给了他一根小黄鱼当辛苦费,又给了他手下那帮人一人二十块钱。一个个都乐得跟什么似的,嘴巴严着呢。” “那就好。”林浩点了点头。 钱,要舍得花。 尤其是这种脏活,封口费,绝对不能省。 “那……那个王教授,真的就这么走了?”林河还是有点不放心。 “走了。”林浩淡淡地说道,“他没得选。留下来是死,走,还有一线生机。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林河看着这一地窖的宝贝,既兴奋,又有点发愁,“就这么一直干下去?” “当然。”林浩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还只是个开始。王守真,只是第一只羊。后面,还有一群更肥的羊,等着我们去薅羊毛呢。”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林浩的胆子,也更大了。 他的“古董收割计划”,开始进入了流水线作业模式。 他从那份名单上,又物色好了第二个目标。 这次,是个剧作家,姓陈。 这位陈作家,跟王守真不一样。他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相反,他骨头很硬,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刺儿头”。 对付这种人,用王守真那一套,就不灵了。 你跟他来软的,他当你是骗子。你跟他来硬的,他没准还真敢跟你拼命。 所以,林浩换了一种玩法。 他要用“阳谋”。 他把电话,打给了商业局的赵副局长。 “赵局长,又得麻烦你一件事了。” 电话那头的赵副局长,一听到林浩的声音,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林先生您说!只要我能办到!” “最近,市里不是号召要清扫‘四旧’吗?”林浩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商业局,作为主管单位,也应该积极响应嘛。” “我建议,你们可以组织一个‘四旧清查小组’,对一些思想有问题的‘重点人物’的家庭,进行一次‘走访’和‘排查’嘛。” “当然,我们是文明执法,不能搞打砸抢那一套。主要目的,是‘帮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地,把那些带有封建糟粕的东西,上交出来。” “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啊,赵局长?” 赵副局长在电话那头,听得是心惊肉跳。 他哪儿还听不出来林浩的意思。 这哪是“走访排查”,这分明就是打着红旗,去搞抄家啊! 而且,还是官方授权的,合法的抄家! “林先生……这……这会不会影响不太好?”赵副局长还是有点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林浩反问,“你是奉公执法,是响应上级号召。谁敢说个不字?还是说,赵局长你,对组织的决定,有不同意见?”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赵副局长差点没跪下。 “没有没有!我坚决拥护组织决定!我……我马上去办!我亲自带队!” “这就对了嘛。”林浩满意地笑了,“对了,第一个‘走访’对象,我觉得,可以从文化界的陈默然,陈作家开始嘛。听说他家里的‘旧东西’,不少啊。” “是!是!我记下了!” 挂了电话,赵副局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对林浩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他不仅能玩转黑的,这红的,也玩得是炉火纯青。 他能让黑市的亡命徒,为他卖命。也能让商业局的副局-长,心甘情愿地,当他手里的刀。 黑白两道,尽在他的股掌之间。 跟这种人作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赵副局长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天下午,就扯起虎皮,拉起大旗,组织了一个所谓的“四旧清查小组”,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陈默然作家的家。 第177章 林建军的新使命 赵副局长那边,领着人,打着“清查四旧”的旗号,搞得是鸡飞狗跳。 林浩这边,却在家里,慢条斯理地,摆上了一桌酒菜。 桌上,就他和林建军两个人。 王秀芝本来想凑过来听听,被林浩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爹,来,喝一杯。”林浩给林建军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林建军受宠若惊。 他这个小儿子,自打上次家庭会议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看着还是那么文弱,但家里的大事小情,不知不觉中,都成了他拿主意。 现在,更是破天荒地,主动请他这个当爹的喝酒。 “小浩啊,你这是……有事?”林建军端起酒杯,心里有点犯嘀咕。 “没事就不能请您喝一杯了?”林浩笑了笑,“爹,您最近,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了”,说得林建军心里头,热乎乎的。 他最近,确实是“辛苦”。 自从当上了院里的“纠察队队长”,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升华了。 每天背着手,戴着红袖章,在院里溜达一圈,看着街坊邻居们那敬畏的眼神,听着刘海中那一口一个“林主任”的吹捧,他感觉自己,比在厂里当那个八级钳工,威风多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过官瘾,他是在保卫这个家,是在为革命站岗放哨! “嗨,辛苦啥!”林建军一仰脖,把一杯酒干了,脸上泛起红光,“为人民服务嘛!” “爹,您这觉悟,就是高!”林浩又给他满上,“不过,光在咱们院里这一亩三分地上,搞搞思想工作,那格局,还是有点小了。” “哦?”林建军一听,来劲了,“那你的意思是?” “爹,我跟您说句交心的话。”林浩压低了声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这形势,您也看到了,一天比一天紧。外面,乱得很。” “有些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坏分子,他们不甘心失败,总想着搞破坏。” 林建军使劲点了点头:“没错!阶级斗争,一刻也不能放松!” “就比如说,”林浩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我听说,最近有些被组织上点名批判的‘反动权威’,他们心里不服气,就想搞小动作。” “搞什么小动作?” “他们想把手里那些,从旧社会搜刮来的,带有剥削烙印的‘四旧’,给偷偷地毁掉!或者,转移到国外去!”林浩说得是义愤填膺,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似的。 “他们这是想干嘛?他们这是想销毁罪证!他们这是想让我们的革命,不彻底!他们这是对我们伟大的事业,赤裸裸的挑衅!” 林建军听得是热血沸腾,“啪”的一拍桌子。 “反了他们了!这帮狗崽子!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对!”林浩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所以,爹,组织上,现在有一项更重要,也更秘密的任务,要交给您。” “什么任务?!”林建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瞬间就从一个胡同里的纠察队长,变成了一个肩负国家安危的秘密特工。 “爹,您坐下说。”林浩把他按回椅子上,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组织上希望,您能带领您的纠察队,走出咱们这个院子。”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城西那几片区域,特别是京城大学和文联的家属院。” “你们要在那几片地方,加强巡逻。密切注意,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有没有人,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往外运东西。” “一旦发现有这种‘破坏国家财产’的苗头,不要声张,立刻,向我大哥汇报!” “记住,这件事,是绝密!除了您和刘海中,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们的行动代号,就叫‘护宝’!” 护宝! 林建军咂摸着这两个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这简直就是电影里演的情节啊! 他,林建军,一个普普通通的八级钳工,竟然也能参与到这种保卫国家宝藏的秘密行动中来? 他感觉自己的腰杆,又硬了好几分。 “小浩,你……你说的,都是真的?组织上,真的……” “爹!”林浩打断了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您觉得,我会在这种事上,跟您开玩笑吗?” “您忘了,大哥是干什么的?有些事,他不能亲自出面,只能委托我们这些,信得过的‘外围人员’来办。” “而您,就是组织上最信任的,那个外围人员!” 这顶高帽子,戴得林建军是飘飘然,找不着北了。 他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子就重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在院里耀武扬威的林主任了。 他是一名光荣的,没有军装的,秘密战线上的战士! “你放心!”林建军的脸,因为激动和酒精,涨得通红,“我保证完成任务!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让任何一件‘国宝’,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好!”林浩举起酒杯,“爹,为了我们伟大的事业,干杯!” “干杯!” 看着自己老爹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林浩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这张大网,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拼图,补上了。 赵副局长,是他的“刀”,负责从正面,给那些肥羊施加压力。 赵独眼,是他的“手”,负责在暗地里,把那些宝贝捞出来。 而他爹林建军,和他那个“纠察队”,现在,成了他的“盾”。 他们会像一群最忠诚的牧羊犬,把他圈定的那几片“牧场”,看得死死的。 任何想闯进来,跟他抢食的野狼,都会被他们,第一时间发现,然后,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去。 一个完美的,闭环的,“狩猎”系统,就此成型。 而他林浩,就是这个系统里,唯一的主宰。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坐在家里,等着那些被狗撵得到处跑的肥羊,一只一只地,自己撞到他的网里来。 第178章 扎手的刺猬 陈默然,陈作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一辈子,就靠着手里那支笔吃饭。写过戏,写过小说,也写过几篇评论文章。 他自认,自己写的,都是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东西,跟政治,八竿子打不着。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他就成了“为封建地主阶级招魂”的“反动文人”。 他那些曾经被人追捧的作品,现在,都成了“大毒草”。 他想不通,也不服气。 学校开批判会,让他上台检讨。 他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红袖章的学生,冲到他家里,让他把那些“封建遗毒”的藏书都交出来。 他堵在门口,指着他们鼻子骂:“你们这是抢劫!是土匪!” 他就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谁想碰他一下,都得被扎一手血。 可刺猬,终究是斗不过一群饿狼的。 这天下午,他家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商业局的赵副局长。 赵副局长挺着个啤酒肚,戴着个大盖帽,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制服,一脸严肃的工作人员。 “陈默然同志是吧?”赵副局长官腔十足,“我们是市商业局‘四旧清查小组’的。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家里,私藏了大量的封建物品。现在,我们要对你家,进行依法搜查!” “你们凭什么!”陈默然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有搜查令吗?这是我的家!” “搜查令?”赵副-局-长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就是!市革委的最新指示!你有意见,可以去跟组织提嘛!” 陈默然看着那张纸上,刺眼的红章,和那些他看不懂的条条框框,一下子就蔫了。 他知道,跟这些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搜吧!”他退到一边,脸色铁青,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像土匪一样,涌进了他的家。 这些人,比那些学生红袖章,要“文明”得多。 他们不砸东西,也不骂人。 就是一样一样地,把你家里的东西,拿出来,登记,贴上封条。 “明代黄花梨木书桌一张,封!” “清代粉彩瓷瓶一对,封!” “名人字画二十三幅,封!” …… 陈默然看着自己一辈子的收藏,就这么被一件件地贴上了白色的封条,心,在滴血。 他知道,这些东西,一旦被封存,就再也回不来了。 最好的结果,是被送到博物馆。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当成垃圾,扔进仓库里,直到烂掉。 赵副局长背着手,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陈默然的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 “陈作家,你看你,这是何苦呢?早点主动上交,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证物了。你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啊。”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别因为这些死物,把一家人都给搭进去。” 说完,他拍了拍陈默然的肩膀,带着他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屋子里,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封条。 陈默然看着那些白色的封条,就像是看着一张张催命符。 他那身引以为傲的硬骨头,在这一刻,终于,被压垮了。 赵副局长说得对。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可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家人。 他不能因为这些身外之物,把老婆孩子,都给推进火坑里。 当天晚上,陈默然一夜没睡。 第二天,他就像是老了十岁,主动找到了街道居委会,写了一份长达数千字的,声泪俱下的检讨书。 表示自己,辜负了组织的培养,愿意痛改前非,把所有“思想上的问题”,都交代清楚。 这只扎手的刺猬,终于,自己拔光了身上的刺,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而林浩,就在等着这一刻。 …… 第三天夜里。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陈默然家的门,被“笃笃笃”地敲响了。 有了王守真的前车之-鉴,陈默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依旧是林浩和林河,那两个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 “陈作家,想通了?”林浩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冰冷。 陈默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次的交易,比上一次,要顺利得多。 陈默然几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 林浩开出了一个同样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 五根小黄鱼。 买下他家里,所有没被贴上封条的,藏在暗格里,地窖里的,最后一批珍宝。 包括一套完整的,宋版《资治通鉴》。 这套书,要是放在后世,那是国宝中的国宝,连进博物馆的资格都没有,得直接锁在恒温恒湿的保险柜里。 现在,它只值半根小黄鱼。 陈默然看着林河,把那些金灿灿的小黄鱼,放在他那张明代黄花梨木的书桌上。 那张桌子上,还贴着商业局的封条。 他惨笑了一声,眼神里,是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他一辈子,爱书如命。 到头来,却要亲手,把这些视若生命的宝贝,当成白菜一样,卖掉。 何其讽刺。 交易完成,赵独眼的人,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搬家”行动。 而这一次,他们搬的,不光是那些没被贴封条的东西。 林浩,让他把那些贴了封条的,也一并,搬走了。 “这……这能行吗?”林河看着那些封条,心里直打鼓,“这可是商业局封的,要是查起来……” “查?”林浩笑了,“谁会来查?” “赵副局长,明天会打一份报告上去。就说,经过组织的批评教育,陈默然同志,思想觉悟有了极大的提高,主动地,把所有私藏的‘四旧’,都上交了。” “这些东西,会直接进入商业局的仓库。然后,在仓库里,因为‘保管不善’,或者‘意外失火’,最终,不知所踪。” “一个完美的,闭环。” 林河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感觉,自己这个弟弟,已经不是在薅羊毛了。 他是在连羊皮带羊骨头,一起,给吞下去了。 而且,还让那只被吃的羊,心甘情愿,甚至,还得对他说一声“谢谢”。 这手段,简直是通了天了! 就在赵独眼的人,忙着搬东西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个负责在胡同口望风的小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老板!不好了!胡同口,来了几个人!” “什么人?”林浩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看着不像好人!鬼鬼祟祟的,也在往这边瞅!” 林浩心里“咯噔”一下。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块肥肉,不止他一个人盯上了。 有别的狼,也闻着味儿,跟过来了。 第179章 乌鸦的游戏 林浩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来的是谁? 是偶然路过的街道巡逻队? 不像。巡逻队都是敲着锣,咋咋呼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 是警察? 更不像。 大哥林海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市局里,不可能有人,在没有惊动林海的情况下,跑到这里来搞突然袭击。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是同行。 是跟他一样,嗅到了这乱世中血腥味的,另一群乌鸦。 “有多少人?看清了吗?”林浩沉声问道。 “大概四五个。都穿着黑棉袄,缩着脖子,看不清脸。”望风的小弟回答。 “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抢咱们的生意!”赵独眼在一旁,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从腰里,就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手下那几个汉子,也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从怀里,掏出了撬棍,短刀之类的家伙,一个个都是凶相毕露。 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亡命徒,打架斗殴,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都把家伙收起来!”林浩低声喝道。 现在动手,是最愚蠢的选择。 一旦见了血,闹出了动静,把警察招来了,那谁也别想好过。 “老板,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咱们的鸭子给抢了吧?”赵独眼有些不甘心。 “慌什么。”林浩的眼神,在夜色中,冷得像冰,“不过是几只闻着腥味凑过来的野狗罢了。” 他走到院墙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胡同口那边,很安静。 对方,很有耐心,也很专业。他们没有贸然行动,只是在远处观望,显然是在试探。 林浩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也得看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他转过头,对赵独眼说道:“让你的人,继续搬。速度再快点!” 然后,他又对林河说:“二哥,你带两个人,从后门出去。绕到胡同的另一头,把他们的后路,给我堵死!” “小浩,你这是要……”林河有些紧张。 “放心,不动手。”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想看看,这几位‘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记住,只堵路,不露面。一旦他们想跑,你们就弄出点动静来,把夜巡队,或者街坊给惊动了就行。” 林浩的计划很简单。 关门,打狗。 不,是关门,吓狗。 他要让对方,进退两难。 林河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带着两个最机灵的汉子,悄悄地,从后院翻了出去。 赵独眼的人,也加快了速度。一个个箱子,被飞快地,运出了院子。 林浩则是一个人,走出了院门,不紧不慢地,朝着胡同口,走了过去。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走在胡同的中央。 胡同口,那几个黑影,显然也发现了他。 他们骚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该迎上来,还是该撤退。 林浩在距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几位朋友,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吹冷风,是等我吗?”林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去。 那几个黑影,没有回答。 为首的一个,往前走了一步,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清楚。这条道上的规矩,见者有份。今天这趟活,你们,得分我们一半!” 声音,很陌生。 林浩确定,自己没听过。 “哦?”林浩笑了,“朋友,胃口不小啊。张嘴就要一半?”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京城里,谁敢从我‘赵独眼’的嘴里抢食?” 林浩直接,报出了赵独眼的名号。 他要诈一诈对方。 果然,听到“赵独眼”这三个字,对方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赵独眼在京城黑市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心狠手辣,背景神秘,一般的小毛贼,还真不敢惹他。 “哼,赵独眼又怎么样?”为首那人,显然也是个硬茬,“现在这世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矩!少废话,今天这批货,你们要是不分,那就谁也别想拿走!” 说着,他一挥手,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都从怀里,摸出了明晃晃的凶器。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到了极点。 一场火并,似乎一触即发。 林浩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他知道,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他们要是真敢动手,刚才就不会在胡同口,等那么久了。 “朋友,看来,是没得谈了?”林浩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谈你妈!动手!”为首那人,似乎被林浩的态度给激怒了,怒吼一声,提着刀,就准备冲上来。 可就在这时。 “咣!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锣声,突然从胡同的另一头,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林河那扯着嗓子的大喊:“抓贼啊!有贼啊!快来人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几个准备动手的黑影,瞬间就懵了。 他们下意识地,回头就想跑。 可他们刚一转身,就看到,胡同的另一头,也出现了几个人影,把他们的退路,给堵死了。 前有林浩,后有追兵。 他们,被包了饺子! “操!中计了!”为首那人,暗骂一声。 他知道,今天这趟,是栽了。 再不走,等警察和街坊都围上来了,那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从墙上走!”他当机立断,一声令下。 几个人,立刻扔下家伙,手脚并用地,就想往旁边的院墙上爬。 “想走?”林浩冷笑一声,“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是林海给他的,一个警用的小哨子。 他把哨子放在嘴边,用尽全力,吹响了! “哔——”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哨声,瞬间划破了夜空! 这一下,整个家属院,都炸了锅! “怎么回事?” “是警察的哨子!” “出事了!” 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一盏盏灯,亮了起来。 那几个正在爬墙的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其中一个,脚下一滑,直接从墙上摔了下来,发出一声惨叫。 剩下几个,也顾不上他了,连滚带爬地,翻过墙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浩没有去追。 他走到那个摔断了腿,在地上哀嚎的家伙面前,蹲了下来。 “朋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第180章 丰收之夜 那个摔断了腿的倒霉蛋,抱着自己的小腿,疼得在地上直打滚,一张脸,因为痛苦和恐惧,扭曲得不成样子。 林浩也不急,就那么好整以暇地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周围,已经开始有胆大的街坊,披着衣服,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抓贼呢!” 林河也带着人,从胡同那头跑了过来,一看到这情景,心里对林浩的佩服,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不费一兵一卒,没见一滴血,就把这帮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说吧。”林浩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谁派你们来的?” 那家伙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不说话。 “还挺硬气。”林浩笑了笑,把烟头,在那家伙的手背上,轻轻地,摁了一下。 “滋啦——”一声。 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啊——!”那家伙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我说!我说!”他彻底崩溃了,“是……是‘佛爷’!是佛爷让我们来的!” 佛爷? 林浩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名号,他听赵独眼提起过。 是城南一带,新崛起的一个黑市头子。据说,这人是从外地流窜过来的,手底下养着一批亡命徒,专门做些黑吃黑的买卖,手段极其残忍。 没想到,他们也盯上了这块肥肉。 “你们佛爷,现在在哪儿?”林浩继续问道。 “我……我不知道……”那家伙哆哆嗦嗦地回答,“佛爷他……他行踪不定的,我们都是听他手下的大头领吩咐……” 林浩看着他那吓破了胆的样子,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他站起身,对林河说道:“二哥,报警吧。” “啊?报警?”林河一愣。 “对。”林浩点了点头,“就说,我们是热心群众,晚上听见有动静,出来一看,发现有贼在偷东西,我们就见义勇为,抓到了一个。” “至于其他的贼,都跑了。” 林河瞬间就明白了林浩的意思。 这是要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他们,是“见义勇为”的英雄。 而这个断了腿的倒霉蛋,就是他们送给大哥林海的,一份“功劳”。 有了这个贼,有了他的口供,林海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拜访”一下,那位城南的“佛爷”了。 林浩这是要,斩草除根! …… 半个钟头后,两辆警用吉普车,闪着灯,呼啸而来。 带队的,正是林海。 他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贼,又看了看自己那两个“见义勇为”的弟弟,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三弟了。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了他的棋子。 黑的,白的,红的,都在他的棋盘上,按照他的意图,精确地,移动着。 而他,总是能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 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林浩和林河,作为“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还被街道,奖励了两张奖状,和十斤棒子面。 林建军知道了这事,更是挺着胸脯,在院里吹了好几天。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们林家的家风!关键时刻,就得冲得上去!” 而那位城南的“佛爷”,在第二天,就被林海亲自带队,给连锅端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就是因为一时的贪念,想去分一杯羹,结果,就把自己,给送上了绝路。 清除了最后一个障碍,林浩的“古董收割计划”,彻底进入了快车道。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林浩用同样的,或者类似的手法,几乎把那份名单上,所有有价值的“肥羊”,都给薅了一遍。 西郊的那个秘密基地,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地窖了。 那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私人的,故宫博物院! 地窖的最深处,被林浩专门开辟出了一个恒温恒湿的储藏室。 里面,一排排的木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卷卷的传世名画。 唐寅的《仕女图》,祝枝山的草书,文征明的山水…… 旁边的大木箱里,堆满了各种珍稀的古籍善本。 宋版的,元刻的,明抄的……随便拿出来一本,都足以让后世的专家们,疯狂。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则像是进入了瓷器的海洋。 元青花,明斗彩,清珐琅……各种瓶瓶罐罐,碗碗碟碟,堆得跟小山似的。 林河这个大管家,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拿着个小本本,给这些国宝,登记造册。 他甚至还突发奇想,用一个价值连城的,康熙朝的青花大缸,腌了一缸的酸菜。 美其名曰:“这玩意儿,密封性好,腌出来的酸菜,肯定够味儿!” 气得林浩,差点没一脚把他踹进缸里去。 林家的财富,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以一种外人无法想象的速度,疯狂地膨胀着。 那些曾经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现在,都变成了地窖里,一箱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看着那金灿灿的光芒,林浩的心里,才有了那么一丝,真实的安全感。 这天晚上,林浩又一次,来到了基地。 他没有去看那些金条,也没有去理会那些瓶瓶罐罐。 他径直,走到了那个储藏古画的房间。 他从架子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个最不起眼的,用油布包裹的卷轴。 他把卷轴,在桌上,缓缓地展开。 画上,画的是一片萧瑟的秋林,和一个孤单的旅人。 画的意境,很普通。 画的技巧,也很一般。 但当林浩的目光,落到画卷右下角的,那个小小的,已经有些模糊的印章上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方的,朱红色的印章。 印章上,刻着两个字。 “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