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的四个未婚夫》 1、第一章 “不卖了!” 穷得叮当响的谢轻衣本想把马卖了,换点钱吃饭住店,结果这买马人一看她是个小姑娘,给的价格就不实诚,绝顶的好马只给她三十两银子。 这不是打量谢轻衣年轻不懂事,好糊弄么? 谢轻衣气得不行,转身牵着马就要走。 偏偏她不想卖马了,那买马的人又拉着缰绳不肯等,追着缠着跟了一路,“要不然我给您加二两,您看可以吗?” “实在不行,给您加五两。” “您看您急着要周转,我这也不敢出价太高,怕把马砸手里呀。” “您可不要太贪心,我马老二给的已经很实在的价钱了。” “再不然,给您加十两。” 他一路扣扣搜搜的加钱,好像谢轻衣的愤怒都是在为了骗他出更好的价钱一样,一副你在这样,这个生意就没得做了的样子。 纠缠得路人都看过来了。 刚下山的谢轻衣哪里经过这个阵势,只觉得周围人的眼光都带着审视诧异,逼得她脸都红了。 看着马贩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她把心一横:“都说了不卖了,你再纠缠,小心我刀剑无眼!” 说完,谢轻衣亮出了自己的剑。 剑刚出鞘就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显而易见,这是一柄绝世好剑,吹毛断发不在话下。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您看您这多不好啊。”剑光刺激得马贩子寒毛直立,他立马退缩了,放了缰绳,啪·啪就给了自己几个巴掌,脸颊立刻就红了起来:“是我马老二不懂眼色,误会了您的意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这位姑娘,你这马养得这样好,不如卖给我吧。” 谢轻衣正生着气,被人叫了一声,板着脸抬头朝着声源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修着奇怪胡子的男人,他轻功绝佳,直接从栏杆上翻下来,又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就要和谢轻衣交易。 谢轻衣看了看,银票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千两,这一叠的话大概得有个三十张的样子,也就是三万两。 谢轻衣:三十两买马,她不卖。三万两买马,她也不卖的! 有病吧,拿三万两买什么不行,买她一匹马?别到时候讹上她。 她看也没看这人,收了剑,牵着马就要走。 马贩子还在那陪着笑,也是知道自己撞到铁板了,倒也乖觉,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还倒赔了谢轻衣三十两,才被她无语放过。 小胡子却是笑着解释:“在下陆小凤,想花三万两买姑娘的马,非是人傻钱多,而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 谢轻衣回头看了他一眼。 原来这人出口是在给她撑腰,而不是在给那个马贩子撑腰,这才让她心里舒坦了。 酒馆里的说书先生最爱说江湖上一些有名气脾气也好不爱和普通人计较的侠客的事迹。 四条眉毛陆小凤正是其中一位大大有名的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说的就是他的轻功凤舞九天和拿手绝技灵犀一指。 谢轻衣听了不少,如今见到真人了,就有一些好奇,灵犀一指真的能够接住天下所有的剑吗?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问道:“敢问姑娘瞧出了什么?” 谢轻衣:“一开始我只觉得你胡子修得怪。” 他笑:“我的朋友们都这样说。” “我现在看你的胡子倒是和眉毛有点儿像了,难怪是四条眉毛。”谢轻衣话音一转:“只是,四条眉毛好仿照,你要证明自己是陆小凤得用灵犀一指才行。” 陆小凤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想来,江湖上也没几个人能仿照我?” 毕竟他刚刚翻身下楼的身法摆在那里,一般人可做不到那么行云流水。 谢轻衣点头:“一般人确实仿照不了你。” 但是轻功不一般的也不是没有。 陆小凤挑眉:“不用灵犀一指不行?” “那看来是不行的。” 他摆出架势。 谢轻衣也凝神,手中的剑还没有出鞘,心中的剑气已发。 偏偏她控制得极好。 明明在闹市,剑气却没有伤害到路人分毫,只将独独陆小凤笼罩其中,仿佛置身在剑海之中,有无数无形的剑正在蓄势待发。 他脸上已经没有了轻松的笑容,冷汗从他额头上凝结,滑落,背后的寒毛都耸立了起来。 他内心里已经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得住这位姑奶奶的剑。 但是他赢得起,也输得起,十分果断的认输:“是我输了。” “其实我刚刚也只是骗你的。” 她剑术已成,但是剑气却是还没练成的,刚刚放出来的气势也就纯气势,还达不到凝气成剑的程度呢。 谢轻衣收了一身气势,笑吟吟的问他:“你现在还想和我交朋友吗?” 那叫一个收放自如。 直让陆小凤咋舌! 这会儿他要是还没看出来这个姑娘本就没打算在闹市拔剑,他侠探的名声就白得的。 这是哪里来的怪才,小小年纪吊打无数练剑之人! 偏偏她不仅武功高强,心性也好,有底线有作为不肯轻易对普通人动手,长得好看,为人还有几分幽默机智。 真是让人忍不住高看一眼,再高看一眼! 他大笑:“原本就想交你这个朋友,现在就更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下次一定请让我试一试你的灵犀一指。”可能每个练剑的人听说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可以夹住所有的剑,都会忍不住想要找他试一试。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打着哈哈岔过话题,抬手请她上楼。 谢轻衣也没有矫情,嘱咐小二照顾好她的马,跟着就上了楼。 原先和陆小凤一起喝酒的人已经跑路了,谢轻衣看了看桌面上的酒杯,没有说什么,坐了下来。 “我在这里遇到司空摘星,被他赖了一顿酒。”他点了点桌面上的酒菜:“好酒好菜才刚上来,这猴精就跑路了,如此反常,可见他心里有鬼!” 他丢了那么大个脸,猴精竟然没有留下来嘲笑他,反而跑了。 陆小凤自然一下就猜到猴精要下手的对象是他这位新结交的朋友了。 “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司空摘星的名头?” “听说过,妙手空空偷王之王司空摘星。”谢轻衣点头,随后自我介绍道:“我姓谢,名谢轻衣。” 两人互通了姓名,就是朋友了。 “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能值得偷王之王出手。” 谢轻衣的全身家当:一柄宝剑,一匹好马,一套换洗的衣服,四个信物并二两银子以及刚刚马贩子赔的三十两。 穷得叮当响。 如果是剑,那确实不好偷,她剑不离手的,倒也不是没机会,洗澡的时候就可以偷去。 如果是马,她都打算卖了,哪里还用得着偷王之王出手。 看来只有信物了。 “你有没有把信物拿出来过?” 谢轻衣点头:“我一下山,就拿着信物找人打听了。” 她之前跟着师父住湖北襄阳城外的山里,算是山中隐户,也只和山下的村民们有来往,对江湖的事是丁点也不知道的。 结果,她师父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了。 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住在山里不妥当,便在飞升当时,硬给她塞了四枚信物,让她拿着信物出山去找未婚夫。 毕竟人是群居动物,师父在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山里清苦,师父不在了,仿佛整个山都变得空荡寂寥了起来。 谢轻衣这才明白了师父的苦心,收拾东西下了山,凭借着令牌信物打听到了信物主人或许在江南一代行动。 主要是拿另外三个信物太奇怪了。 一撮胎毛。 一个手印。 一颗狼牙。 所以她才拿着明显是人为打造的令牌出来询问。 然后她就一路骑着马来到了江南。 美丽的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可以招惹的女子,他默默收敛了花花心思。 由于另外三个信物过于抽象,陆小凤也更倾向于是铜令牌引来了有心人的关注。 “这个令牌可否给我仔细看看?” 谢轻衣直接把令牌丢给他。 他新交的这个朋友呀,有点警惕,但是不多。 只因为听说过他的名字,试探过他是本人,就敢这样相信他,问什么说什么,全身家当都展现在他面前。 他若真要骗她,把她卖了,只怕她都还要倒替他数钱。 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新手。 他拿着令牌,既为这份信任动容,又为她如此缺乏警惕而担忧,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照顾小妹妹的感慨来,要为她谋个周全。 令牌就是一个古朴的铜牌,花面是一只大手掌控着十三柄剑,正面是个壹字。 “这看着倒像是个什么组织的令牌,而且还是第一的牌子。” 陆小凤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哪个组织有这样的财力能够请得动司空摘星,又人数精简,只有十三个人的。 不过他朋友很多,多问几个,说不定就能知道这个令牌是哪个组织的了。 “你师父除了说这令牌是你未婚夫的信物,没说别的了?” 谢轻衣点头:“他当时离开的太突然,只来得及交代了两句而已。” 陆小凤显然误会了,默默转移了话题:“既然已经有人盯上了你,就说明这令牌已经惊动了对方。” 无论是那个未婚夫,还是可能存在的什么组织,最终都会找上门来的。 谢轻衣也是这样想的,反正也没有头绪,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大妹子,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直接喊姓氏显得有些生疏,单叫她的名吧,又过于亲近,于是陆小凤另辟蹊径叫她‘谢大妹子’。 一下子就接地气了。 甚至过于接地气了。 谢轻衣:“敬谢不敏,敬谢不敏,直接叫我谢轻衣就行。” “那多不好。”陆小凤直嚷嚷这样称呼太见外了:“既然你觉得大妹子很奇怪,那还是叫你小妹吧。” 谢轻衣无话可说,总比喊谢大妹子强。 酒都还没喝上一杯。 两人已经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 酒过三巡,两人已经彻底混熟,无话不谈,一声大哥一辈子。 “我打算先挣点钱,在江南买个山头定居。”穷得叮当响的谢轻衣问出手大方的散财童子陆小凤:“你一般都是靠什么办法挣钱呢?” 陆小凤:“若说主动挣钱,我赌·技很厉害的,挣的钱分你花些。” 谢轻衣:“拒绝赌·博,有没有正当点的挣钱方式给我借鉴借鉴?” 陆小凤思考:“……” 陆小凤冥思苦想:“……” 陆小凤发现自己的钱好像都是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没,他从没操心过钱的事情呢。 “那要是没钱吃饭怎么办?” “没钱吃饭我就只好去百花楼找花满楼打秋风了,让他给我接济接济。”不仅如此,他还说道:“你是我的小妹,就是花满楼的小妹,没钱去他那混吃混喝,他照样会准备好一切的。” 靠陆小凤是靠不住了,谢轻衣只能自己想想办法。 总归现在还有三十二两,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她还能去深山老林里搞些名贵药材卖。 “既然这样,那这些钱就都给你咯。”陆小凤是真拿钱不当钱,现在小妹要钱有正当用处,他也不会舍不得。 他干的出三万两买马的事情,也干的出三个铜板撑一旬的事情。 现在手里有钱,他又是个攒不住的,不如拿给谢轻衣花,以后他问谢轻衣要钱,谢轻衣难道还会不给吗? 谢轻衣:“我谢谢你信任我。” 千头万绪的,总之先赚钱在江南买个山头吧。 2、第二章 正如陆小凤所说的一样,花满楼人很好,陆小凤带着个姑娘上门来借住,自己跑了,他也没有什么怨言。 独留谢轻衣一人,给房租也不是,搬出去也不是:“花公子,我会赶紧攒够钱搬出去的。” “无妨,姑娘不必尴尬,我已经习惯了。”花满楼情绪平和得仿佛像一个冤种,不知道为他的好朋友陆小凤兜底过多少次。 更何况,这一次带来的谢姑娘,实在太有分寸感。 还会早起帮忙浇花,收拾院子。 他有心想让她别这样,又怕她会有心理负担,只好默认她干活抵房租。 谢轻衣白天并不在小楼,她还要外出挣钱。 江湖人有无数种方式来快钱,但是初入江湖的谢轻衣不会,她只好老老实实的挖名贵药去卖。 她除了会武功以外,也就会采药了,毕竟住在山里还是自己采药自己治方便,多少都要学一些。 仗着自己轻功顶好,普通采药人采不到的悬崖峭壁,她如履平地。整个江南附近的山头都被她嚯嚯了一遍,倒是采了不少好药材。 顺便还把她想买的山头也看好了。 “你为什么想买这座山?” 这山高一百多米,并不陡峭,也不出名,山上虽然有活水留下来,量却并不大,也没有什么秀丽的风景。 除了树,就是树。 还都不是几百年的大木料子,也并没有名贵的品种。 过于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所以当地人直接叫它大疙瘩山,因为它周边的山都比它小点儿,所以凸显出它是大疙瘩,别的山都是小疙瘩。 谢轻衣:“因为我师父当初隐居选的也是这样的山头。” 无名的山,正好安静。 最重要的是它便宜! 她自己攒的卖药材钱不仅够买山,还够建房子,修沟渠了,都用不上陆小凤的那三万两。 她把钱还给陆小凤。 陆小凤也没推迟,接过往怀里一塞,感叹到:“这么大一座山只要五千两,确实好便宜啊!” 谢轻衣点头:“我觉得还是江湖的物价太离谱了。” 她下山带了三百两银子,走到江南只剩二两,差点把马卖了,要不然都没钱吃饭。 害得她以为山下的物价就是这样,她辛辛苦苦采贵重药材又攒了一万两,才敢去询问山头的事情。 结果一亩山地一两银子,这座山占地四千多亩,所以要价五千两,连同山上的一切全都归她。 剩下五千两足够她建一个漂漂亮亮的山居别院。 而陆小凤破案一次,进出千两起步,到他手里随便花花,用不了一个月就没了。 而像他这样,有一个花一个,有今天花用的就喝酒,没明天的吃喝的就讨饭,不止一个两个。 这差距,只能说,离谱还是江湖人离谱。 谢轻衣说道:“我看大疙瘩山上有个泉眼,水也清甜,正好拿来酿酒,到时候把酒卖给江湖人。” 陆小凤:一时不知道该赞叹谢小妹还有这一手酿酒的技术,还是该反驳一下,江湖人并不都是冤大头。 谢轻衣:“你就说,我要是酿出了一种酒水清澈,味道醇厚,回味悠长的酒。卖你一千两一壶,你就说你买不买?” “买。” 光是听一听形容,他的酒虫就要造反了。 “你真能酿出这样的酒?” 谢轻衣点头:“当然,你要是运气好,在襄阳城外的山头里寻一寻,还能找到我埋的酒。” 陆小凤正有前往襄阳的打算。 那个铜令牌他查了一圈没有头绪,打算前去襄阳谢轻衣拿出牌子询问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本来只是想替自己新认的妹子扫除一下危险,结果连他这样交友广阔的人竟然都没打听出来这个牌子到底是哪个组织的。 对于陆小凤这样的人,越是神秘就越是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下子就来劲了,非要查个明明白白不可。 现在又听说襄阳城外还有谢轻衣埋的美酒,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一趟的? 陆小凤眼睛瞬间澄亮,把刚还回来的银票掏出来塞进谢轻衣的手里:“好妹子,你留在老家山头里的酒,我都要了。以后有好酒,也记得给我留点啊。” 谢轻衣不接:“自家兄妹,你来免费喝,用不着花钱。更何况,穷家富路,你带着路上花吧。” 她是真被这一路行径给穷怕了,毕竟是真差点乞讨。 陆小凤却是笑道:“唉,莫推辞了,我这钱是买马的钱!” 都说老马识途。 这匹马显然是谢轻衣从老家带来的马,他只要骑着这匹马往山里走,还怕找不到埋酒的地方? 说到这个,又想到初见的时候,他就要花三万买她的马,谢轻衣那时只当他有病,现在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兜兜转转,这匹马居然还是价值三万两! “那你没钱用了怎么办?” 陆小凤神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出门靠朋友咯。” 陆小凤的朋友遍布江湖。 怎么可能有他落魄到吃不起饭的一天。 谢轻衣没再推脱:“等到今年过年,这里的房子肯定已经修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回来过年。” 她盯着他,再浪荡的人,总不至于过年也在外面飘着不想回来吧? 一个回字,就好像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了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希望那时候,已经有酒可以喝了。” “那是肯定的,保证让你喝个够。” 她知道浪子是留不住的,所以她也没有挽留,只悄悄把钱又放进他的包裹里,穷家富路,只希望她这个兄长路上别太辛苦。 陆小凤喜欢破案,流浪。 谢轻衣喜欢酿酒,稳定。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结为兄妹,说不得也是命运的一种恶趣味。 在山居没有建好之前,谢轻衣暂住在花满楼的百花楼里。 但是她平日里并不经常待在百花楼。 主要是她买的那个山头距离百花楼有几十里远。 骑马都得跑半天。 她嫌弃来回折腾,一般都是在山里住几天,然后回百花楼看看,又回山里住几天,既不会过于打扰,又不会过分麻烦别人。 她每次也不白来,有时候回来给花满楼带几株稀少的花,又或者给他带点儿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分享。 也是上官飞燕运气不好,她来那天,谢轻衣正好在百花楼暂住。 作为第一次见面被陆小凤送三万两都会警惕的女孩子,她第一眼看到这什么花刀太岁拿刀追前面这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还能够保持美貌,头发不乱,也没出汗,更没花妆容,就觉得假得不行。 骗人都不骗得高端点,就是敷衍花七哥看不见! 护短的谢轻衣可看不得这个。 精心设计的出场还没亮相,花刀太岁崔一洞就被谢轻衣用一条凳子砸在了地上。 “你们玩归玩,闹归闹,别在闹市里亮刀子。就算没有伤到别人,吓到小孩子也不好啊!” “还掀翻了王大娘家的烧饼,李大娘家的甜粥,张大爷家的混沌铺子。” “这一路的损失,你们说怎么赔吧!” 被压着不能动弹的那个大汉子:“……” 变故太快,根本接不上话茬的上官飞燕:“……” 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上官飞燕顽强的想要把主场拉回来:“对不起,花公子,我不是故意——” “花公子,花公子的,花七哥又不是苦主,你说对不起怎么不对着苦主说?别是打量花七哥散财童子的名声遍布大江南北,故意装可怜,想让花七哥出钱的吧?” 不得不说,谢轻衣是懂阴阳怪气的,直接把上官飞燕的小心思全都摊开在太阳底下说。 上官飞燕被针对得根本没法子,只好忍住内心的屈辱,转头向那些苦主道歉。 是的,她认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给他们道歉都是一种屈辱。 偏偏谢轻衣就抓着这一点不放。 花满楼明明在这里,也不肯帮她说一句话。 为了她的目的,上官飞燕都忍了。 结果只见那女人又开口:“光口头道歉有什么用,你得赔钱才行啊。” 众目睽睽之下,又三番五次被打断话头,饶是上官飞燕这样的人物,都演不下去了。 她出手就是三根飞燕针。 谢轻衣一直警惕着她,一看她动作,就将三枚暗器都打了下来。 上官飞燕再无话可说,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她跑了,你们可跑不了,不赔钱,谁也别想走。” 花刀太岁可能真的是命犯太岁,撞到了谢轻衣这块铁板上,上官飞燕跑了,他不得不赔钱,又挨个道歉,然后灰溜溜的跑了。 “谢谢谢姑娘。”领到赔偿的苦主说着,接连三个谢仿佛他是一个结巴一样,自己都给说笑了,大家也都笑了起来,一同给谢轻衣道谢。 顿时,街上少了几分愁苦,多了一片欢乐。 东家拿腊肠,西家拿鸡蛋,他们都拿出自己家里产出的体面的谢礼,生怕谢轻衣的推辞,放下东西直接就跑。 谢轻衣直白的叹了一句:“好在你虽然是一个大好人,却不是一个烂好人。” 花满楼心领神会,微笑到:“倘若只有我一个人,或许我会愿意被她骗过去。” “可是你在为我出头,我总不好佛了朋友的面子。” 他觉得上官飞燕就算有算计,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可是他的朋友替他在意了,那他当然也得在意,否则岂不是让他的朋友里外不是人? 花满楼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相处起来格外舒服的人。 两人都没把今天的事儿当回事,谢轻衣只简单收拾一下,就回未名山去看她的房子建得如何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江湖上已经流传起了她谢轻衣是江湖第一美人的传言。 谢轻衣:??? 一觉醒来成江湖第一美人了,谁这么闲得慌,替她扬名? 这个传言显然是避开了她和花满楼的,等到她俩听到这个传言,再想要抑制已经来不及了。 她没放在心上,花满楼却很严肃:“你知道为什么近些年江湖上再没有评过什么第一美人了吗?” 谢轻衣自下山以来,倒是听过什么四大美女之类的,第一美人还真没听说过。 花满楼这么一问,她立刻有了兴趣:“怎么?这里头还有什么江湖秘闻?” “在大漠有个女魔头叫石观音,她见不得别人比她漂亮,将当年的天地双绝秋灵素给毒成了无颜女。” “接连几个自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女子被她毒害以后,江湖上再没有人敢自称第一美人。” “那她真是病的不轻。” 至于害怕。 那还真是抱歉。 谢轻衣并没有长这根神经。 毕竟,她师父都说了,这片江湖她可以随便打。 至于是谁给她扬名,谢轻衣也想到了,绝对就是上官飞燕! 她最近天天跑去看自己的山居修建,除了上官飞燕就只接触了花满楼一个江湖人,不是上官飞燕还能是谁。 等她房子建好了,就去收拾这个上官飞燕! 3、第三章 “花七哥,我去未名山了。” 花满楼:“……” 他从来不爱强迫他人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事情。可他也没办法让谢轻衣一个人面对石观音,不管不顾。 就算不论两人的朋友关系。 单论陆小凤临走前还特意来百花楼拜托他照看一下刚出江湖的谢轻衣,他就不能这样看着她一个人涉险。 偏偏谢轻衣并不是一个爱听劝的人,歪理还一大堆:“她今天不来,明天不来,我难道还要天天等着她吗?我也是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的啊!” 她甚至还吐槽石观音没有个时间观念。 真真是出身牛犊不怕虎。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未名山游玩。”花满楼笑道:“正好,你把未名山买回来建设了那么久,我还一次没有去过,陪你在未名山小住几日也无妨。” 谢轻衣:…… 这让她怎么说? 她总不好说未名山是先修的沟渠水系、后修的酒庄、最后才建山居,她去未名山都没有个落脚处,纯睡树上的吧?否则她早邀请花满楼去未名山游玩了。 而且,花满楼也是担心她的安危,就算她这样说了,他可能也会说,睡树上也是一种野趣,值得体验。 别看他是个温润公子,有时候也会偶尔皮一下,堵得人无话可说。 谢轻衣只好实话实说:“我知道最近已经很打扰你了,这让我很过意不去,毕竟那石观音一直不来,我也不好一直这样耽误你的事情。” “你问问我大哥陆小凤,我真的很厉害的,他还未见的能打得过我呢。” “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啦。” 她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可是看起来好像让花满楼更不高兴了。 “朋友之间不就是互相打扰、互相亏欠吗?” 谢轻衣无话可说。 她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交朋友。 “而且,你信不信,你大哥陆小凤这会儿也在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谢轻衣当然是信的。 传言扩散开来,肯定是更近一些的襄阳先得到信,才会慢慢扩散到大沙漠去。 他去襄阳本就是为了调查铜令牌去的,听到她可能会被石观音找上门,自然会立马折返回来。 他就是这样一个侠义心肠的人,朋友有难,他当仁不让。 否则陆小凤不可能满江湖都是朋友。 羁绊,并非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牵连着她,也牵连着他。 “无论你强或者不强,我们已经被捆绑在了一条绳上,那为什么还要单独行动,给对方可乘之机呢?” 谢轻衣被说服了。 以前也有人找到她师父隐居的地方去,在她和她师父之间,她向来是那个好捏的软柿子,别人打不过他,就会想要拿捏她当挡箭牌。 所以谢轻衣只要跑快点,跑远点,就不会有事了,反正最后都会被她师父处理掉。 陆小凤是她大哥。 花满楼是陆小凤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三个人之间,她一下子就不是那个软柿子了! 万一石观音打不过她就耍阴招,拿她的亲人朋友开刀怎么办呢? 那果然还是先把他们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放心。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开心。 两人你担心我,我担心你,各自想的都不同,却好歹达成了统一的结局:谢轻衣暂且住下来,等待陆小凤的到来。 陆小凤来的很快。 他虽然在山里找酒耽搁了几天,出来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得遍地开花了,但是好歹赶在了石观音前面。 接到消息,他连酒都没来得及喝,八百里加急一样的往江南赶。 一路上没有休息洗漱,大红的披风上都是泥水点子,两撇胡子也没空打理,哪里还看得出来原本神气十足的样子,像个胡子拉碴的落拓乞丐。 他来到百花楼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朋友给我传信,早在一个月前,大漠石观音早已经动身,在兰州看到了她的身影。” “怎么可能?” 一个月前,关于谢轻衣的美名才刚刚流传起来,那会儿就连谢轻衣本人都还不知道,远在大漠的石观音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除非,她本就不是为了谢轻衣来的中原! 这也是陆小凤拼命往江南赶路的原因,他生怕自己刚认的这个妹妹运气不好,被人算计了,又恰好撞上石观音就在中原,两人提前对上。 好在,不管石观音来中原干什么,至少没让他回来就面对残局。 谢轻衣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 陆小凤直接喝了个干净,还嫌不过瘾,抓起茶壶牛饮。 一壶茶喝完,这才停下来喘匀了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既然石观音远走大沙漠,多年不敢入中原,那就说明她绝不是这个江湖上实力最强大的人。” “我们可以战胜她!” “我们可以请外援!” 兄妹两脱口而出,结果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对视一眼,陆小凤只能说:“你感觉自己打得过吗?” 谢轻衣:“我只见过你和花满楼两个江湖高手,不好说能不能打得过石观音,但是我师父说我下山随便打。” 陆小凤神情一变,一脸严肃:“你师父,该不会姓独孤吧?” 他这次去探访谢轻衣老家,发现不得了,他这个妹妹竟然是来自独孤求败晚年隐居的剑冢! 这位老前辈简直是一代神话。 光看他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牛逼的人。 倘若谢轻衣的师父是独孤求败,那她确实可以整个江湖随便打了。 谢轻衣瞥了他一眼:“我师父当然姓谢啊!我是他捡回去的婴儿,随他姓的。” 陆小凤:“也是哦,独孤前辈要是还活着,得五六百岁了,都成老神仙了。” 毕竟,这位的传说都已经传了多少代了,过往早已经淹没在时间长河里,没点师门底蕴的人根本都不会知道五六百年前还有一个独孤求败。 谢轻衣哼了一声:“我师父也很厉害的!” 虽然她师父没在江湖上扬名,可谁有她师父那么厉害到直接破碎虚空呢? 不会有了! “好好好,你的师父特别厉害!”陆小凤果断承认,然后接着说到:“我们可以去问一下大智大通,石观音到底怕谁。” “龟孙子大爷正好也在江南,我来时还听说他欠钱不还,被花楼妈妈扣下了,只等有人去请他帮忙,付了钱才肯让他走,倒是省去了我们东奔西跑的麻烦。” 听到这个好消息,花满楼也舒展开了眉毛:“些许银钱,倒是不值当什么。” 陆小凤也点头应合。 谢轻衣只有一个看法:你们江湖人,真是各个都是冤大头。 一千多两银子,也只是些许银钱。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 山里娃谢轻衣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那石观音到底有什么战绩,怎么让你们这么担忧。” “她当年屠了整个华山。” “然后呢?” “然后她就遁走去了大沙漠,每个从沙漠里路过的人都知道她的可怕。” “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死在她手里吗?” “没有。” “那她到底哪里可怕了?” 非要说石观音到底哪里可怕。 额。 巧舌如陆小凤一时也说不上来。 “如果她实力很差,那她早就被武林正道除魔卫道了,她顶着这样差的名头一直活的好好的,不正说明了她的实力强大吗?” 陆小凤老神在在的说道:“你还小,不懂,江湖啊,多的是人想踩着别人成名。” 陆小凤成名以来难道没有遇到过来找他比武的吗? 当然多如牛毛。 像他这样的都会有人挑战。 像石观音那种的大魔头,只要战胜了她,就是名与利双收。 江湖里的人哪能拒绝得了这个? 人的名,树的影。 石观音能一直顶着这样的名头活得好好的,自然是可怕的。 谢轻衣无法可说。 是她这个初出江湖的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了。 “算了,你们爱当这个冤大头,就去当吧。” 被当面吐槽冤大头,陆小凤也不生气,直接思维发散到了酒上,还很兴致勃勃的给她出谋划策:“你酿的酒我尝过了,你就算卖一万两,也会有人买的!” “一万两一壶酒,谁会买啊?”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花满楼紧跟着指着自己:“我。” 谢轻衣无语:“我是说,除了你们俩。” “那也多了去了,你可是不知道,江湖里有钱人多着呢。” “像我的好朋友金九龄,他号称不是最好的酒不喝,不是最美的——呸,总之,他会买。” “还有霍休。” 陆小凤噼里啪啦数出来一堆。 反正像这些都要用最好的人,就会为了这个敢卖一万两的酒买账。 “你们的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谢轻衣虽然想赚冤大头的钱,但是也没打算直接把冤大头都薅秃了:“我还是就定一百两一壶吧。” 毕竟一壶不过二两酒,说一千两都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定一万两。 陆小凤吹口哨望天,那谁知道呢,可能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他自己的赚钱方法谢轻衣没法学习,金九龄作为少林的俗家弟子,说不定赚钱方法就正常很多,可以让他妹子学一下呢? 他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打算有空问问金九龄,这会儿却是转头说道:“一百两一壶肯定供不应求,不过,那个死猴精来买酒,你一定要给他卖一万两一壶。” “他怎么你了?” “我挖出来五坛子好酒,刚喝了一坛,剩下的全让那个猴精给夺去了。” 顿时,花满楼和谢轻衣都笑了起来。 可能他的朋友就是这样,可亲可爱的时候是真的可亲可爱,但是损的时候也是真的损,看他不开心,他们就开心了。 谢轻衣笑完:“放心,这次酿好的酒等到年底的时候就可以起出来喝了。” “你现在告诉了陆小凤,那些酒怕是就等不到年底了。” “没关系,他要是现在去起出来,也不好喝。” 陆小凤嘟囔:“酒哪有不好喝的。” “没酿成的就不是酒,当然不好喝啦。” 三人聊天打岔一番,陆小凤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伸了一个大懒腰:“我要去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天一夜!” “放心,明天早上肯定不叫你。” 4、第四章 原本谢轻衣的房间被单独安排在三楼,后来因为石观音要来,就把她的房间又安排到了二楼,就在花满楼和陆小凤房间的中间。 三个房间一并排,无论是左右哪边有动静,她都能听见。 两个人把她放中间,无论是哪边有人来,他们都能听见。 于是这个安排,三个人都很满意。 三人各自回房,唯独谢轻衣抽中了鬼。 她的房间里,一个美艳得仿佛是花开荼蘼的女子正坐在凳子上,她身穿薄纱,乌黑的发随意的挽着,整个人身上流淌着一种写意风流,光看这么一个身形,就知道这个女子很美。 可当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笑吟吟的,更是给足了人们最直观的美颜冲击。 确确实实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然而,谢轻衣只觉得诧异。 那么大一个活人在她的房间里,她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石观音是何时进来的? “果真是个美人。”石观音笑吟吟的评了一句:“到底是年轻,皮肤娇嫩,素面朝天的样子也好看得紧,真是让人羡慕,瞧瞧这水灵灵的样子,怪不得满江湖都觉得你当得是第一美人。” “妾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只不过能同水母阴姬交锋,与西方玉罗刹较量。” 至于名满天下的少林和武当,气数已尽,石观音是看都不看在眼里。 谢轻衣:??? 水母阴姬,西方玉罗刹,这都是谁? 尴尬袭上心头。 尤其是背后说人,结果还被人家听见了,正主当面锣背面鼓的告诉你,这两个算是我的敌手,别的人提都不配提。 这就是属于石观音的傲慢。 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没人敢传出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就是惧怕她,而突然流传起来的传言就是在借她的手杀人吗? 石观音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这人变·态惯了。 胆敢借刀杀人的货色,得罪了她。 但是拥有江湖第一美人称号的谢轻衣就更是得罪了她。 所有得罪了她的人,死亡只是最轻松的惩罚方式! 她要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在这一个月里经过担惊受怕慢慢枯槁。 她还要让谢轻衣的朋友为了拯救这个美人儿去惹一惹那两个麻烦头子。 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除了她石观音之外,若有人敢称自己是江湖第一美人,那就是一个祸水头子,会牵连甚广,注定众叛亲离。 “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若能请得动他们出手,我便将这一茬揭过。你若是请不动他们,那就只好请你在美貌和小命之间二选一了。” 说完,石观音擒着一抹恶意的笑容起身就要走了。 “呵,只怕你来得走不得!” 别看谢轻衣一副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的样子,可作为一个剑客,尤其是顶尖剑客,她也是有自己的傲骨的! 等石观音这段时间耽误了她和花花不少事情,也害得她的朋友吃喝不好,担忧受怕,她本就在心里给石观音记了一笔。 现在,石观音让她去请外援,否则就要小心她的性命。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恶意扑面而来。 她被石观音小看了! 她的朋友也被石观音威胁了! 一笔加一笔,谢轻衣脾气上来,瞬间也顾不得尴尬了,刷一声拔剑阻碍了石观音的去路,逼得石观音不得不回转,困顿在小小客房之中。 她的剑走势奇诡,天马行空,又似羚羊挂角有迹可循。 倒是真把石观音给拦了下来。 石观音惊疑不定:“谢崇山是你什么人?” 眼见石观音竟然还有心情问东问西,谢轻衣剑势一变,差点一剑给石观音抹了脖子,逼得石观音不得不认真起来。 石观音出招确实很快,一招用出来有十多种变化,后招更是无穷无尽,能够让人永远疲于应付。 可谢轻衣为什么要应付? 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脑海里预演无数遍,不如现实里出一剑! 剑就是剑,能刺中敌人身上,就是好剑招。 石观音用她那花里胡哨的飘带以柔克刚,谢轻衣就仗着神兵利器之利,把那些飘带刷刷刷的全给斩断。 天蚕丝又如何。 内力灌注,坚不可摧又如何。 除非你内力多得把全部的衣服都变成钢筋铁骨,否则,她就直接给你断干净! 两人焦灼起来。 飘带终究是不如神兵利器锋利的。 但是石观音远不是谢轻衣这样一个刚出江湖的愣头青可以比拟的。 你的剑厉害。 我就夺你的剑。 你剑术高超。 我就断你持剑的手。 谢轻衣还真被她逼得狼狈万分,眼见她一条飘带缠住了自己的剑,另一条飘带裹挟着破空声直朝着自己持剑的手腕而去,干脆把剑一脱手。 失去了拉扯之力的剑瞬间朝着石观音奔去,猝不及防的划破了石观音的袖子,森冷剑气把他手臂的皮肤刮得生疼,要不是躲得快,这剑就要见血。 谢轻衣保住了自己的右手,却是不退反进,直接入侵安全区,右手握拳冲着石观音脸面而去,乘石观音护着脸后退接拳的视线盲区,左手抽出墙中剑一挥。 一道由下而上自腰腹到左肩的伤口贯穿石观音身前,要不是躲得快,就得切成两半。 等石观音看过来的时候,剑已经回到了她的右手。 这一换手实在是极快。 惯性思维下,她防备的右手剑丢了剑握成拳砸向她的脸,需要警惕防备的要素拉满,以至于她忘了,人是有两只手的。 又不是用了右手剑,就不能使左手剑了。 鲜血一点一点的沁出来,在石观音的身前染上了一片红。 自从她成名以来,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真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使用左手剑!果真天才!” 石观音无名火起,不再闪躲谢轻衣的剑,拼着硬接这一剑,也要一掌震断她的心脉:“但是,死掉的天才,可不会有人在意!” 纵使谢轻衣再怎么天纵奇才,也才十几岁,剑招靠悟性,石观音无话可说,但是内力总不能也是一年比过别人好几年的积累吧? 然而。 谢轻衣十分离奇的一个下蹲躲开了这一掌,就地一滚避开了另一掌。 明明招势都已经用老了,她却依旧能够强行收回来,还不伤到自身。 这是十分可怕的。 毕竟,剑就是剑,又没有主人伤害豁免,划到谁身上切的就是谁的肉。 很多剑客出招,有去无回,就是因为剑势已老,强行收回就会反伤自己。 石观音分明是等待她这剑招已成去势,才看准时机,硬接这一剑也要打中谢轻衣。 倘若谢轻衣不闪躲。 那谢轻衣就会被她震断心脉,她顶多只是受一道剑伤而已。 倘若谢轻衣闪避。 她的剑招去势已老,整个人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朝着这个方向运动,所裹挟的外力冲击非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强行收剑闪避,这把让石观音烦恼至极的剑,就会像是石观音的剑一样,想让这柄剑切在谢轻衣身上何处,就会切在谢轻衣身上何处。 可谢轻衣的剑就像是她手臂的延伸,想怎么收就怎么收,根本没有出现石观音想象中的刀剑无眼反弑主人的画面。 石观音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谢轻衣用剑的天赋太过于妖孽,远不是天才可以比拟,这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她就绝不允许谢轻衣活着成长起来! 攻守易形。 石观音出招更加的凛冽,招招致命。 谢轻衣却像是开了挂一样,连石观音要往哪里打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闪避得更加轻松了。 毕竟,她在学出剑之前,先学的就是挨打。 要论谁的毒打最厉害,又有谁能比得过她师父呢? 而她如今连她师父的毒打都能避开,又更何况一个石观音? 要论别的,谢轻衣还要弱她三分,可若论闪避。 不好意思,她点满啦! 越闪避越是能发现石观音与她师父之间的差距。 石观音也不是不厉害,博采众家之长,配合她的容颜舞蹈行成了自己独特的绝招,虽说针对性太强,但也算得上非常厉害了。 但是谢轻衣见过更厉害的,两相一比较,总觉得石观音差了点什么。 战斗之中,她仿佛有了某种明悟,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天地万物都变成了能量,任何一丝能量的流动都是有形的,都是可以引导的。 她的心剑只能成势,不能成气,是否就是因为她只调动了自己的能量,而没有调动天地万物的能量? 没等谢轻衣继续感悟,石观音已经快被气疯了! 想她成名多年,竟然迟迟不能拿下一个小辈,这简直没有天理! 而这个小辈更是直接在与她打斗的途中顿悟,更是可恨! 她越是愤怒,动作就越是好看。 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然而每一个动作中都蕴含着无限的杀机。 她轻飘飘的落在桌子上,引得谢轻衣劈了桌子。 她落在地板上,勾起一个凳子踹了过去,又让谢轻衣劈了一个凳子。 两人就像是在玩什么你抛我砍的游戏一样。 但是双方都清楚,彼此都在等待着对方显出漏洞。 石观音能耗。 谢轻衣却是耗不起的。 她的内力并没有石观音浑厚,不足以支撑谢轻衣与石观音长久的耗下去。 她得思变! 她的轻功很好,剑术也绝佳,内力有点不足,但是也比一般人强很多。 她还有什么优势吗? 两人打斗的动静一开始还很小,后来两方都打出了真火,就控制不住了。 打来打去,石观音的衣服碎了一地,谢轻衣的剑劈了一地痕迹,好好一个客房,直接给毁得不成样子。 这会儿,就算是聋子也该被吵醒了。 更何况花满楼和陆小凤还不是聋子。 可是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办法插手这场比斗。 他们两个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深怕一个变故,谢轻衣就被牵动了心绪,在石观音面前落了下风。 只是眨眼间,那两人又过了无数招。 屋外,风越发大了起了,吹得屋里豆大的烛光闪烁起来,将两人的影子印得到处都是。 咔嚓——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谢轻衣的脸颊,只见她脸颊绯红,眼睛却像是发光一样的明亮。 她俨然一副越打越进入状态,越打越兴奋,越打越顺畅的模样! 石观音却是与她完全相反。 越打下去,石观音心里的声音就越大——自己恐怕要死在这柄剑下。 她已经心生退意!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是名满江湖的英俊男儿,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厉害,真让妾身想要试一试。” “你害怕我师父谢崇山。” 两人同时开口。 石观音对谢轻衣的威胁成功了,但是谢轻衣是个抗压选手,被她师父打惯了,还不至于在与石观音的打斗中心神失守。 尤其是,她知道石观音奈何她不得。 她能够缠得住石观音,让石观音根本不可能有功夫出手对付她的朋友。 至少,她的内心一片澄清,并无破绽。 而石观音却是实打实的惧怕着谢崇山。 她不知道中原还有多少这样的老不死的隐居在什么犄角旮旯里。 更何况,同她那一辈人中,还有一个水母阴姬。 中原实在不是她能够称雄称霸的地方。 才会逼得她不得不远遁大沙漠。 谢崇山这三个字一出,石观音立刻心神大乱。 就是这个时机! 那一瞬间的福至心灵,谢轻衣果断出剑。 那一剑,看起来平平无奇。 不够快。 不够狠。 甚至连角度都不够刁钻。 却是正正好好的刺穿了石观音的胸膛,让她避无可避。 石观音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这柄剑。 谢轻衣却是一剑抽出。 鲜血就从她破洞的心口喷泉一样的溅射出来。 一代传奇女魔头,就这样倒在了百花楼二楼这间破败的客房里。 5、第五章 鲜血还在顺着剑尖滴答滴答的流淌着。 女魔头倒下的地方慢慢晕染出一片血泊,仿佛要将她身体里的血都流干净了。 此地,空留一片死寂。 呼啸而过的穿堂风带走了夜里的最后一丝燥热。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陆小凤一边拼命鼓掌,一边大口呼吸。 一向翩翩公子的花满楼也同样深呼吸了一口气。 刚才,他们两个都没忍住屏住了呼吸。 此刻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竟连胸腔都有一种刺痛感。 死寂的百花楼又活了过来。 “没想到我竟然认了这样一个厉害的小妹!”陆小凤说着,搞怪道:“要论达者为先,我是不是该叫一声大姐?” 听他说到这个,谢轻衣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晓得陆小凤是怎么回事,叫她大姐大妹子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接地气:“我可不想在听到谢大姐谢大妹子这样的称呼。” “小凤哥,过来搭把手,我腿软了。” 陆小凤这才过来连忙把谢轻衣扶过去隔壁屋子坐下:“你要是不收了那一身狂放的剑气,我都不敢过来扶你。” 他怕被扎成筛子。 毕竟,剑可以用两根手指头夹住,无形的剑气又该怎么夹?拿命夹? 谢轻衣摇了摇头:“不是我收了剑势,是我内力耗尽了。” 她远没到收放自如的地步,是内力耗尽,无法在放出剑势。 得到允许,陆小凤这才搭上了她的脉搏。 确实是内力枯竭的症状,至于失血,心跳过快这些都是小事,典型的战到兴奋状态,陆小凤已经见怪不怪。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陆小凤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内力枯竭以后,习惯了内力运转的经脉就会隐隐刺痛。 还会有一段时间无法提气的后遗症。 但是等到这个虚弱期过去以后,内力就会陡然增多一大截。 至于为什么江湖中没有人这样干,当然是因为这样做的人都在内力耗尽的后遗症中被人干掉了。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仇家不可能不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动手。 “最近几天,你就待在这里好好修养吧。正好我最近也是一惊一乍累得不行。我们难兄难妹,正好吃花满楼这个大户。” 陆小凤也是就地一瘫。 他本就还没有休息过来,听到打斗声都是强行提气过来的。 这一口气松掉,他就累得快要睁着眼睛睡着了。 大户花满楼倒是拿着几个瓶瓶罐罐走了过来放到了桌上:“这是温养脉络的药丸子,你一天吃两粒。” “这是伤药,你可还能自己包扎裹伤口?” 他甚至连烈酒和去疤膏都备了,也是足够的耐心仔细。 “哎?” 谢轻衣看到腰腹上已经被血濡湿的衣服还有点懵,完全没有印象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了。 这道伤口要是再深一些,那她的肠子都得掉出来。 她又看向另外几处不太严重的伤口:“我还以为我都没受伤呢。” “你是打兴奋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受伤了吧。” 陆小凤吐槽道:“我看你和石观音僵持的时候都快吓死了,结果你在那两眼放光!” 他都怀疑自己要是胆敢进入战圈,会被谢轻衣一视同仁的打一顿呢。 谢轻衣有点不好意思。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动武是什么样子,她师父也不会说这些。 倒是不知道自己打斗会越打越上头。 她还以为自己越打越冷静呢。 可能要等到那种兴奋劲头过去,她才能够感受到疼痛吧。 谢轻衣一下子振作起来:“正好乘着现在还不觉得疼,用烈酒消毒一下伤口。” 花满楼把陆小凤拖了出去:“也好,我们两个就在门口,有事喊一声。” “好。” 她先是吃了两粒温养脉络的丸子,又拿烈酒清洗伤口。 这时,兴奋劲头已经慢慢过去,烈酒洗刷过伤口,带出一片蜇人的疼。 她根本不敢停手,快速的把伤药敷上去,扯过一圈细软的棉布一圈一圈的裹紧,换上新的衣服,倒是看不出之前的狼狈样子了。 “现在怎么办呢?” 等到这时候,谢轻衣才有了自己杀了人的真实感。 血腥味很重。 铁锈一样的味道在她的鼻腔萦绕不去。 但要说什么负罪感,那还是没有的。 毕竟石观音自己找上门了要杀她,她总不能一点也不反抗任由石观音动手吧? “你想把你杀了石观音的事情散布出去吗?” 谢轻衣摇头。 石观音是一个大魔头,就算把她杀了石观音的事情公布出去,也只会替她扬名,让她踩着石观音声名大噪。 可是谢轻衣下山不是为了扬名来的。 她是来找未婚夫来的。 她只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家。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最近还是该警惕警惕,正好给你休养生息做掩护。” 别人看到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在,也只会想到是为了防备石观音到来害了谢轻衣,而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陆小凤一锤定音。 花满楼直接就把石观音连同这栋小楼一起给烧了:“就说夜里走了火,不小心把房子烧着了吧。” 谢轻衣:感觉被炫了一脸。 这可是苏州城中心街区一栋独立三层楼的小院子啊! 就这么比喻吧,她那一万两只能够在苏州城外几十里买座山建房子,靠苏州城近点儿的山头都买不到,像花满楼住的这种带院子有小楼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花满楼说烧就烧了。 还能立马再找一个不比这小院差的住处! 让谢轻衣直白的感受到了花家的财富:“不愧是大户,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哪怕她实力再牛,在金钱面前,依旧是最穷的那一个。 花满楼:“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 陆小凤也笑:“知道你没钱了,正好我们啃大户。” “对对对,正好我赔不起,所以我就干脆不赔了。”欠下的人情,等以后花满楼有需要的时候,她自然也会两肋插刀的。 “听听我们可怜的谢小妹肚子都在唱空城计了,花大户,不得好酒好饭招待起来啊?” 花满楼能怎么办呢? 误交损友,他也只能任由这兄妹两把他调侃。 大半夜的,还得劳心劳力的给这俩瘫着的收拾房间,准备吃食,毕竟谢轻衣的肚子还在打鸣,他也不能当没听见。 花满楼:你们是没把我当瞎子,但是,你们也没把我当人看吧? 谢轻衣把之前花满楼说的话还给他:“朋友之间不就是互相打扰,互相亏欠的嘛。” 花满楼:“坏姑娘。” 他微笑着出门去。 谢轻衣:“花七哥出门去做什么?” “去买吃的咯。”陆小凤闭着眼睛。 谢轻衣不解:“真去啊?这大晚上的,都过了宵禁时间,竟然还有地方能买到吃食?” 陆小凤点头:“当然。” 青·楼·楚·馆,赌·坊·当·铺,这些地方可没什么打烊不打烊的说法,夜里正是兴起的时候。 他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眼皮掀开一条缝看了谢轻衣一眼,这些个去处,倒是不好拿出来污了他这妹子的耳朵:“花家作为江南的首富,出去街上随便找一家铺子,都能是花家旗下的,咱们不用愁花满楼出去会找不到地方买吃的。” 两人闲聊间,陆小凤问道:“你师父真叫谢崇山啊?”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陆小凤摇头:“没。” 谢轻衣双手一摊:“我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只知道我师父姓谢而已。” 她平时都是直接叫师父的,哪里知道他名字叫什么,当时就是看石观音那么惧怕这个名字,就用这个名字刺激她一下而已。 陆小凤侧目:“啊?那你都不需要给他老人家刻碑文什么的吗?” “什么碑文?” 两人面面相窥,才发现在这个点上竟然有一个如此大的分歧。 “你以为我师父死了?” “你师父没死啊?” “没死啊。” “但是你不是说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来得及交代你几句话……” 谢轻衣点头:“是啊,他老人家破碎虚空了。” 陆小凤恍恍惚惚像听神话故事一样重复喃喃自语:“破碎虚空。” 难怪谢轻衣的师父说她在江湖上可以随便打,打不过也肯定跑得掉,谢轻衣就这么自信。 要是他师父破碎虚空前这样跟他说,他怕是要觉得天老大他老二了。 随后,他反应过来对着谢轻衣说道:“这件事情,出你口入我的耳,再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知道!我现在就立刻忘掉这件事情!” 谢轻衣:“好吧。” 她又不准备去混江湖,当然不可能去到处宣扬啊。 她又不是傻。 要不是看陆小凤这个便宜哥当的那么认真,话赶话又说到这里了,她才不会说这个事呢。 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陆小凤只觉得她就算实力再强又如何,还不是一个需要兄长照顾的刚下山来的小土妞。 罢了,总归有他在呢。 他心里叹了一声,伸手把谢轻衣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谢轻衣:“陆小凤!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 “神经是什么经?” “这是骂人的意思咯。” “有你这样和兄长说话的吗?”又薅一把毛头,他甚至还感慨了一下,还别说,真别说,谢轻衣的头发软软的,揉起来感觉还挺舒服。 “我和你拼了!” 等花满楼回来的时候,两只菜鸡正在用枕头互啄,搞得房间里乱成一片。 花满楼:幸好我是瞎子我看不见。 他心平气和的打开食盒,将切好的卤牛肉拿出来,陆小凤若无其事的丢了枕头,等他把什锦炒饭拿出来,谢轻衣已经将枕头摆好。 他一样一样的把小菜都拿出来,最后是一壶酒。 “还是花满楼懂我。” 花满楼笑道:“总归又是活下来的一天,值得庆祝。” “是极是极!” 谢轻衣已经快饿死了,根本懒得理会这两人在那耍宝,捧着什锦炒饭大口大口干饭。 花满楼拿出一碗汤水送到了她的手边,稳稳当当,一滴都没有撒出来。 谢轻衣端起汤碗就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彻底的活过来了:“感谢花七哥人好心善。” “感谢花七哥人好心善。” “现在不叫我花大户了?” 两人望天。 6、第六章 距离小楼被烧以后也只隔了一天,陆小凤就披着他的红披风,去找龟孙子大爷了。 他是一个仔细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当一切没有发生过,那自然不会漏掉这一点。 毕竟,他如此着急的赶回来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妹妹,修养个一两天也属于正常,但是他若是不去找龟孙子大爷,那就是异常了! 因为谢轻衣是女孩子,就算陆小凤再混蛋,也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妹妹去青楼,所以当然得安排一个放心的下的人守着她。 那么,花满楼陪着谢轻衣一起,他单独前去,就没有什么不妥了。 听到陆小凤的解释,谢轻衣这才恍然大悟:“你懂的好多。” 老江湖陆小凤神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还有得学呢。” 陆小凤做戏做全套,花钱赎了龟孙子大爷,找到大智大通问了关于石观音害怕的人。 大智:“石观音曾亲口说过她畏惧中原谢崇山,而水母阴姬则是仗着内力浑厚之故才能赢她罢了。” 陆小凤:“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谢崇山?” 大通:“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陆小凤想了想,还是抛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进去 大通:“谢崇山是一位习剑的隐士,从没有在江湖上扬过名,你或许已经没有机会找到他了。” 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又确实是实实在在找不出半点假的答案。 陆小凤想要求助,就只能去找水母阴姬,毕竟神水宫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水母阴姬更是一个十足的宅女,多年不曾出过门。 陆小凤又抛了一个银元宝进去:“花满楼的百花楼是谁烧的?” 大智:“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小凤没有别的要问的了,或许是觉得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得有损他的形象,大智又给陆小凤补一个回答:“石观音在江南现身过。” 陆小凤冲着里面一拱手,直接转身回防去了。 接下来不断有江湖人涌进苏州城。 他们或许是想要围殴石观音好英雄救美,又或许是想在江湖第一美人容貌被毁之前先看一看江湖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 又或许是什么投机分子。 尤其还有几个很有名望的江湖前辈也来了苏州,作为事件中心,谢轻衣还不得不出面感谢他们。 看着这虚伪客套的宴席应酬场面,她已经心生厌恶,想要回山里去了。 她冷着一张脸。 偏偏人长得好看,身上又带着几分寂寥,明明就在热闹的宴会上坐着,却感觉好像隔着云端一样,越发显得她飘然出尘。 这样的美人别说是冷着脸,就算是做鬼脸,都是俏皮可爱的。 多的是不长眼的人想要招惹一下。 “谢姑娘身上可是有伤口?怎么血腥味这么重?我有上好的伤药,愿意献给姑娘。” “哦,来月事了。” 开屏的孔雀男被噎了下去,又来一个油头粉面自信男。 “谢姑娘也是习剑的,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切磋切磋剑术。” 谢轻衣听他叭叭报完家门,也没二话,连剑都没有出鞘,直击他的手腕,就将他手里的剑给打掉在了地上。 谢轻衣都不用开口说话,只是一瞥,嘲讽就已经拉满。 连剑都握不稳,连她的一击都躲不过去,还想撩她? 场面顿时一静。 别看谢轻衣作为初出江湖的菜鸟,只是跟着陆小凤这个大哥混得一个座位,但是没人会真的忽视她。 毕竟她长得是真的很漂亮,当得起这个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 像她这样的人,自然多的是人关注。 那个江湖二代出面的时候,大家就在走神关注这边了。 谁也不想让那人轻易拔得头筹,但是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输得那么快! 她那一手十分精妙,可见剑术之高,扪心自问,在场的多数人都是躲不过这一击的。 他们悄悄隐去了心里的轻浮。 有实力的人,无论男女,都值得让人尊敬,毕竟惹不起。 那几个江湖前辈看她这表现倒是越看越满意。 又有实力又有容貌。 这种儿媳妇娶进门,可不容易。 谢轻衣直接回绝:“前辈说笑了,我师父仙去之前曾给了我信物,让我拿着信物下山找未婚夫。” 破碎虚空怎么不算仙去呢? 那说她师父仙去,也不算错,只不过是字面意义的仙去罢了。 谢轻衣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别给她拉郎配了,这些所谓的良配都不配! 宴席都仿佛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江湖第一美人已有婚约,但是婚约对象却并不是他们。 不知道多少年轻少侠心都碎了。 但是没关系,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万一一个月后石观音来了,他们不敌,那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美貌了。 于是,这群人就这样又守了一个月。 “石观音不来,他们难道就不走了?” 谢轻衣已经完全调理好了,度过了虚弱期带来的就是更加充盈的内力,再让她去打石观音,说不得都不用受那么多的伤了。 她身上的疤都掉了,这些人还不肯走,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陆小凤:“久等不来,几位老前辈已经打算离开了,那些毛头小子,不用在意。” 谢轻衣:“小凤哥,论年龄,你也是一个毛头小子哎。” 陆小凤:“所以,成名要乘早。” 他成了老江湖,就不算是毛头小子啦! 就在苏州江湖人聚集要散场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金鹏王朝后裔,上官飞燕在山西遇到了石观音,并被她出手毁了脸。 也就是说,他们守在苏州的这段时间,石观音根本没来苏州,而是直接去了山西找了另外一个人。 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问到:“陆小凤,你可知这上官飞燕与石观音有什么过节?” 这些老前辈们好多都没听说过什么上官飞燕上官飞鸟的,想要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还得问朋友遍布江湖的陆小凤。 陆小凤当然知道答案。 他摸了摸胡子说道:“那上官飞燕心怀不轨想要算计花满楼,被我小妹撞破,之后便算计了这一出借刀杀人。” 大家悟了。 石观音肯定是不爽上官飞燕胆敢拿她当刀使,所以才会踏入中原,找上官飞燕的麻烦。 如今没有石观音的消息,说不定她早已经回到大沙漠去了。 至于那上官飞燕,只能说是恶有恶报。 江湖第一美人也没有被毒害了脸。 石观音也没有再踏足中原挑动这些老前辈的神经。 这件事情就这样,各自欢喜的落幕。 吃吃喝喝,各方散去。 谢轻衣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只觉得应付这些人比和石观音打架还要累。 对陆小凤来说,这一段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日子就有点过于平静了,一个浪子的生命里要是没有了刺激,就像是铁器没有了保养,就会生锈。 而且,他的好朋友司空摘星不知怎么惹到了神水宫的人,正在满江湖的逃命,他当然也得去救一救。 左有西门吹雪,右有花满楼,前后还有个谢轻衣,这个阵容,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敢去闯一闯。 帅不过三秒,陆小凤又说到:“你不会因为我要请你出山就剃掉我的胡子吧?” “我保证不会,西门吹雪喜欢剃掉你的胡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陆小凤:“所以,你该不会要让我剃掉我的眉毛?” 谢轻衣装乖:“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你有难需要帮助,我难道还要推三阻四?” 送别了陆小凤,谢轻衣就回了未名山。 山居已经建好,伴着秋天的深山,也算别有一番滋味,可惜陆小凤无缘得见他的房子了。 日常就是天亮起来练剑法,然后去山里跑步锻炼体魄,路上随机祸害点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当肉食,下午修整家里的器具,晒晒药材,酿酿酒。 日复一日。 这才是她想要的枯燥却稳定让人心安的生活,也是她曾过了十八年的无比熟悉的生活。 深秋美景,怎可错过。 栗子美味,更不能错过。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想一想师父,毕竟一锅板栗炖鸡,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和师父一起就刚刚好。 从小,他就说她没吃过好东西,才把板栗炖鸡当做好东西,回家以后肯定能够吃到传说中的美味吧。 “笃、笃、笃、” 正当她吃饭的时候,未名居的门被叩响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花七哥要来一般都是早上就来了,总是大包小包,生怕她饿死深山的样子。 陆小凤出去浪了,一直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除此之外,她就不认识什么江湖人了,谁会专门来她家找人? 谢轻衣脑袋里思考了一圈,也没想到会是谁,手上动作倒是不慢,收拾了一下自己,起身去开门。 她打开门一看。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肌肉紧绷像一只蓄力迸发的黑豹一样的男人,任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人。 不认识。 好浓重的血腥味。 在她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她。 此时天光渐暗,黄昏的夕阳落在她的脸上,给她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温暖的色调。 这是一个女人。 一个脚步轻盈内力一流却又浑身都是破绽的女人。 乌黑的长发被一根枯竹挽着,额前鬓角有细碎的短发散落着,尽显松弛。 而那张脸。 无愧于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 哪怕她只是穿着粗衣布裙,不施粉黛,不着珠钗,依旧美得令人心头一跳。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只手扶着木门,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看着他,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梦。 哪怕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拿着危险武器的男人,她竟也没有半点防备。 这样的人,在江湖里是活不下去的。 他垂下眼皮,不再看她。 “令牌在你手中。” 这人没有自报家门,也没有进院子的打算,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七天七夜没有喝过水一样。 明明是问句,却说成了肯定句。 像个催命的阎王。 但是谢轻衣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恶意。 甚至就连那打量的视线都只是一扫而过,没有意淫,没有邪念,短促礼貌到她都觉得他过分矜持。 这是她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没有因为外貌就对她不同的男人。 谢轻衣拿出四信物之一的铜令牌:“是这个令牌吗?” 他掀开眼皮打量了一眼,冷声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杀人放火,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都可以?” 他的声音更加冷淡:“嗯。” 她拿出令牌交给他,有些苦恼:“可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 “我叫中原一点红,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他也不强求,拿了令牌,摩挲了一下,揣进怀里:“你最好立刻离开,跟在陆小凤身边。” 是警告,又像是忠告。 一点红……想到铜牌上的壹,谢轻衣福至心灵,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是这块令牌的主人,是我的未婚夫?” “我不是。” 他语带讥诮:“我是一个杀手。” “而像你这样的姑娘,最好不要和一个杀手扯上关系,否则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你已经说晚了,全江湖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了。”谢轻衣笑容明媚又轻快,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保护我?” 7、第七章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心大发的人。 一个太过心善的人是当不了杀手的。 面对眼前这个姑娘,他给出最轻的恐吓,就是告诉她,他是一个杀手。 一个杀手登门,本身就是危险的讯号。 而她若是不知死活的和一个杀手扯上关系,那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起来分明那么天真,美丽,温柔,却又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尽乎无赖一样的话。 又鲜活,又灵动。 把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都像是一种对她亵渎。 可她却说,“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保护我?” 杀手冷漠反问:“你又怎知,这危险不是我带给你的?” 谢轻衣想,或许她只是太寂寞了,所以两人只是刚认识,就忍不住想要把这个男人留下来。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就是她的未婚夫。 她下山来,不就是为了寻他的吗? 否则,她不如继续住在襄阳城外的深山里,干什么非要往这个江湖上走一遭? 她轻声道:“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全江湖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了,我们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我不是。” 杀手否认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留下令牌并非订婚信物。 他非要说得冷冰冰,硬邦邦的:“你可以用那个承诺命令我。” 谢轻衣拒绝:“我想要你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而且,他分明也动摇了。 要不然怎么会像她小时候养过的狸猫,明明已经收了指甲,力道更是轻得怕拍红她,偏偏又要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再三恐吓。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确认? 她拖长了声音,可可爱爱的:“你如果不答应,那我就只能求求你啦。” 反正她绝不可能用命令的方式留下他。 又柔软,又坚定。 就这么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他。 他本就欠了她,如今又得她这般热忱相待。 中原一点红知道,他走不了了。 他分明都没有开口,就被这个姑娘看透了,她半点儿不怕他,笑着走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牵着他往屋里走。 她的快乐,不用看,就已经从她轻快的声音里跑了出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巧在吃饭,今天又正巧做的是板栗炖鸡,炖了一大锅。” “你是不是一路从苏州城赶来的?这一路几十里可没有什么补给的地方,是不是正巧也饿了?” “一切都正巧得刚刚好。” 谢轻衣不喜欢吃剩菜。 当天做的当天吃完,就正好了,放了一天就难免会坏了味道。 带着几分由衷的欢喜,她略有些霸道的说道:“所以,你等会儿一定要把饭菜都吃完才行。” 热情扑面而来。 让人无法拒绝。 仿佛他敲开的不是一座山居小院的门,而是桃花源的门,门内是桃花一样热情鲜活的姑娘,带着盈盈笑意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饭。 又日常又玄幻。 像梦幻一样。 让他想要逃离,却被紧紧抓住了衣袖。 她热情的就像照顾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指着每一处地方给他介绍,这里是仓库,那里是厨房。 什么吊脚楼建筑。 什么二层是住房,三层是阁楼。 动听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一样,落在他的耳朵里,需要回荡半天,才能在脑海里形成正常的句子。 他喉咙滚动,嗯了一声。 毕竟是一个人住在山里。 谢轻衣在建山居的时候,就要求劳力把围墙用条石砌成三丈高三尺厚的院墙,宛如一个城堡要塞一样。1 别说是豺狼虎豹进不来,就算是一般的江湖喽啰也别想翻得进来。 进门就是大理石条砌成的路,两边的地里荒废着。 沿着这条路走十几步就到了宽敞的明堂。 也是用大理石砌成的。 比一般的演武场都大,足够一个武者放开手脚捶打筋骨武艺。 明堂后面就是山居。 一模一样的两栋楼像是等比复制一样,由入门的道路当中线对称,左边的那栋是陆小凤的,她就把酒埋在陆小凤小楼前的土地里。 山居是吊脚楼样式的,一楼并无遮挡之处,入眼就是一根根伫立着的粗桩木料和拐角的楼梯。 仓库和厨房就在楼梯边上。 楼梯上面就是二楼住房和三楼阁楼,二楼有四间住房,中间的那一间没有正面的门墙,敞开着,是一个开放式的休息大厅,摆放着齐全的桌椅家具。 三楼的高度刚好和院墙齐平,并没有做房间使用,只做警惕用的瞭望台,站在这里就可以将山下来人一览无余。 闲暇时也可以拿来观赏山里景色。 这一番建筑是完全仿照的谢轻衣师父随手设计的房屋图纸而成,又合理又美观,更是兼具了安全性。 刚一建成,就让谢轻衣格外喜欢。 她分外高兴的和他分享了一堆,看他并没有半点不耐烦,才领着他到了洗手的地方。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这蓄水池的巧思。 这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 为了房屋防潮,地点就不能选在水源边上,所以是用竹筒从水源截取一小股水输送到蓄水池里。 若是水满没人取用,溢出来的水就会顺着水渠流到山下去。 既保证了山居用水,又保证了木料防潮。 从细节上就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只是一个取水,就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他垂眸,拿起放在蓄水池上的木勺舀了一瓢水洗手。 谢轻衣已经把饭都给他打好了。 足有一个人头那么大的海碗上盖着柴火灶烧得喷香的板栗炖鸡,还微微冒着热气,烧得浓稠的汤汁浸入米饭里,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 “家里小碗前两天刚被我摔了一个,没有备用的了,所以就用大碗给你盛的饭,你……应该能够吃的完吧?” 说到这里,谢轻衣还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是用大海碗盛的饭,对比太强烈,她把握不准饭量,就把多煮的米饭全都给扣进了碗里。 就这,也只填了个大半满。 于是,她又把所有的菜都盖在了饭上,总算是盛出了一碗冒尖的饭。 等她拿起碗的时候,发现这碗沉得过分,才反应过来或许是盛得有点太多了。 所以,她问的是吃不吃得完,而不是吃不吃得饱。 “嗯。” 杀手沉默不语,一味干饭。 初见第一天,成功当上了饭桶,把自己撑得肚圆,仿佛撑到了嗓子眼,有一种动一下都会有饭跑出来的错觉。 谢轻衣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实诚啊,吃不完就算了,可别把自己撑个好歹!” “好吃。” 是家常烟火,可望不可及。 她无话可说。 好在此时天还没黑透,正好可以起身走一走。 “山里蛇虫鼠蚁特别多,你别走太远,就顺着山道走一走消化消化就回来。” 看着她麻溜的收拾碗筷,杀手起身接过了她手上的活:“我来,你去休息。” 他吃了主人家的饭,总不好还坐在那里当大爷,看着主人家收拾。 杀手把小碗摞在大碗里,筷子一起放着,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抹布一擦,桌子就干净了。 不用谢轻衣提点,他就拿着碗去了蓄水池那边清洗,不一会儿就拿着干净的碗筷回来了:“放哪里?” “就放在厨房的碗橱里。” 杀手点头,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厨房里收拾得很干净,一尺长左右的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在灶台边上,地面上也不见半点儿灰烬,灶台用平面用大理石砌成,擦得光滑蹭亮。 水缸靠着灶台的另一边墙壁摆放。 水缸边上则是一个案板台子,菜刀和锅勺挂在那儿的墙上。 转过来这边则是碗橱。 碗橱是厨房里唯一的大家具,上面是一个小点儿的柜子,中间是展台,放着油盐酱醋,下面是大点儿的柜子。 他打开了下面的柜子,结果里面放着一缸满满的精米和山里的干货木耳腊肉腊肠。 杀手沉默了一下,开错了。 谢轻衣一个人居住在山里,这柜子里存的米粮怕是够她吃一年都吃不完。 他打开了上面的柜子,里面果然放着碗碟,他将碗碟放了进去。 一个小小的厨房都收拾得这样用心。 可见热爱。 “快一点,我们乘着夕阳出去走走,不然等会儿天就黑了。” 第一次有人催他快一点,不是催他杀人,而是邀请他去看夕阳,去散步,去消食。 杀手走了出去。 谢轻衣也刚从楼上下来:“走走走。” 她兴致勃勃。 杀手也不扫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起步入夕阳下的山林小路。 “我平时就是顺着这条路往山顶上去的,那上面很开阔,很适合早晨起来锻炼,还可以看到日出。” “别看这座山并不怎么秀美奇险,也没有什么名人古迹,可是日出的美丽却是不会因为任何地点而发生转移。” 她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 杀手只是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 “我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忍不住话有点多,你不会觉得我聒噪吧?” “不多。” 每一句,他都有在认真的听。 他从前为了追踪,也在山里蛰伏过,那时,他只觉得虫子吵闹,乔木碍事,世界美好与他何干? 现在,这一切在谢轻衣的话语下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只是听着她的述说,他就仿佛也一起见到了这座平平无奇的山里偷藏着的每一处美丽。 夜风轻轻的吹着。 树叶沙沙的摇晃。 此时,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子就温柔了起来。 山里已经有蛐蛐在唱着夜曲,其他夜行的动物也在苏醒,各种叫声交织着,吵闹中带着一丝和谐。 谢轻衣率先移开了目光,指着远处乍见的风景:“你瞧,还有萤火虫。” 夕阳一点点散去余晖,美丽的姑娘指着山林草丛里的点点莹光,回过头来唤他去看。 那一回眸,顾盼神飞。 “嗯。” “现在可是深秋,不多看几眼,就只能等到明年才能看到萤火虫了。” 杀手目光移过去看了一眼飞舞的小虫,又把目光落在了身前的姑娘脸上,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又移开了目光。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那我们明年再一起看萤火虫吧’么?” 杀手也想和她承诺明年。 可是他连明天都无法承诺。 他与她的相遇,本就是刀光剑影里的片刻喘息。 作为一个业内顶尖的杀手,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的要去看中原一点红的令牌凭证。 见到他的剑,就足够认出他本人。 如此,倒也没有人知道,中原一点红的令牌早在他刚出江湖的时候,就被他抵押在了别人那里。 直到江湖第一美人谢姑娘拿着令牌寻找自己未婚夫的消息息传到他师傅的耳朵里。 那人命令他取回令牌。 若求杀人手,中原一点红。传闻,只要有人能出高价,就算是他的骨肉朋友,他也要杀。2 那么,一个美丽动人的未婚妻,他杀还是不杀? 这是一个考验。 验证他是否忠诚,是否依旧是那人手中没有心的工具。 他本想拿走令牌,让谢轻衣去找她的朋友庇护,自己去应对那人。 可她只是轻轻几句话,就动摇了他。 现在,她只是一个反问,他就在心里期待起了明年。 他终于从一柄剑活成了一个人,却如同蜉蝣一样,只有短短一期。 8、第八章 “难道我的话很难回答吗?”谢轻衣有几分寂寥,倒也没有逼迫他承诺什么,只是接下来的一路都安静的不再说话。 杀手跟在她的身后,沉默着,斟酌着,怕一开口,那些刀光血影会吓到她。 最后,他也只是说到:“我会一直留下,到死方休。” 令牌已经拿回。 等到避无可避的时候,他会把她护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悄然离开去面对一切。 “好哦。那我们就说好了。”至死方休不就是一辈子的意思嘛!谢轻衣很轻易的就被哄好了。 “嗯。” 她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聊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江湖人是不是都很有钱啊?你平时都是住哪儿的?” “我下山以后,穷困潦倒的差点去卖马,还被人当做傻子压价。” “要不是陆小凤接济,花满楼收留,我都得去讨饭。” “实在想不到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混江湖。好像还都混得很好。” 看得出来,自下山往江南来的这一趟路程确实给谢轻衣的人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听她吐槽过这一点。 现在,中原一点红也逃不过。 “你不知道,那客栈老板给我开房就是上房十两,下房五两。我都还没走远,他给另一个人开房就是上房五百文,下房一百文!” 主要是江湖人耳聪目明,她听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谢轻衣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江湖人,那这个客栈老板高低得挨一顿毒打。 自那以后,她心里就有一个疑问:这些掌柜怎么敢的?难道别的江湖人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总不能每一个江湖人都像她这样脾气好吧? 一点红被她可爱到。 在谢轻衣的注视下,他开口说道:“因为你没有路引。” 江湖人没有路引,所以住客栈都是住那种不记档的客栈。 这种客栈本身也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 而普通百姓出门都是有户籍有路引的,他们住店就会直接实名登记,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是可以追查到他们本人的。 所以,两者之间的要价就会天差地别。 很多江湖人来钱快,花得也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丁点小节,他们只要便利就可以了,又怎么会觉得老板差别对待? 甚至有些江湖人还觉得,我花钱我高贵。 谢轻衣无法理解:“这岂不是冤大头当的还有滋有味?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一点红也无法理解这种冤大头思想。 他接着说道:“我往日里并不住客栈。” 杀手也是没有路引的,谁会没事给一个杀手办路引? 谢轻衣买了山头还办了户籍,他连户籍都没有,也算不得隐户,只是组织的附庸,连自由都没有。 似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关心他住哪里,吃什么。 累了就找颗树枝一躺。 饿了就在山野里打点野物吃。 就算他进城。 大多也是因为要杀的目标在城里,而不是为了去城里享受。 作为一个顶尖杀手,他可以蛰伏着,一个月不眠不休,屋檐下,房顶上,随便哪里都可以让杀手凑合养神片刻。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提起一点点,就已经是谢轻衣想都不敢想的艰难生活。 恍惚幻视了一只流浪猫,吃不好睡不好,四处流浪奔波。 她不由的心生怜爱:“没关系,以后你就有家了。” 说到家,未名居就已经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她脚步轻快,噔噔噔的上楼。 杀手跟在她的身后,落地无声。 虽然另外几个房间都有安置好家具,但是目前只有谢轻衣的这间住了人,所以被褥全都被她晒好了,堆在了这间衣橱里。 “家里的被子是新做的,用的是今年夏天新出的棉花,我拿到未名居以后又晒了好几个大太阳,晒得香香软软的,都是阳光的味道。” “如今也不忙碌,你还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谢轻衣忙前忙后,拍了拍新搬出来的棉被:“你闻一闻。” 一点红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最古板的老学究一样,进了她的房间也没有四处打量。 如今得了主人家的命令,也只是凑近了一点,轻轻的闻了闻。 是新棉花的香味。 另一种香味,或许就是谢轻衣说的太阳的味道。 确实香香软软的。 暖得他也生出了几分困意。 只是,哪怕顶着未婚夫妻的名头,刚见面就住一间房,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过头了。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就和师父住在山里隐居,并不知道世上的这些条条框框。 她只是心生欢喜,所以就挽留他。 可他不能,也不愿意唐突了她:“我睡最边上的那一间。” 谢轻衣楞了一下,提醒道:“可是那间屋不太好,太阳出来的时候,那间屋子是最先被晒到的,你早上起来就会觉得很热。” 酷暑而已,他能熬。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秋,早上并不热。 他抱着被褥走出了房门。 谢轻衣摸不着头脑,拿起一个枕头跟了上去。 杀手的动作很快,等她跟到这屋,床单被褥都已经铺好了,她本想把他安置在隔壁,可她劝不动他,只好把枕头放在他的床上。 或许,他就是喜欢晒太阳吧。 “热水在灶台上暖着,洗浴的地方从厨房出来绕过去就能看到,茅厕也在屋后边不远。” 洗浴和茅厕是比较私密的地方,为了隐私,也为了整体美观,所以就被安置在了山居背后。 她怕他找不到,还伸手指了指方向,都介绍完了,还很体贴的道:“你一路奔波,现在就好好洗洗休息,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目送谢轻衣离开,一点红收回视线,才发现桌子上还摆了一些瓶瓶罐罐。 他凑近分辨一二。 发现都是伤药。 止血生肌的,调理内息的,以及去疤的。 一天下来,不知道被关心、被触动了多少次。 可他依旧为这份细心而动容。 他掏出怀里的令牌,发觉令牌上的香气淡了不少,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令牌上的壹字。 他是一个杀手。 命如草芥。 是最下贱,最卑鄙的职业。 沾得是血,欠的是命,被鄙夷也好,被仇视也罢,本就是杀手的宿命。 像她这样赤诚的好姑娘,原是他配不上她,能得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都是偷来的欢喜。 她连陆小凤的钱都不肯要,估计也不会要他留下的银钱,不如就打成珠钗,换成锦缎,用来照顾她的生活。 她那么容易轻信他人,若有人想要算计她,总会有无数种方法令她身陷危险。 他得教她识毒辩毒。 还得教她江湖常识。 这样他就能放心了吗? 不。 他依旧会牵挂着她。 陆小凤是一个浪子一样的人物,永远也不可能安定下来。就算能照拂谢轻衣,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而她是一个喜欢安定的姑娘。 她明明也交了朋友,却依旧一个人住在山里。 寂寞了怎么办? 别人或许会照顾她的生死,却未必会那么仔细的照顾到她的心情。 总归,他还不能死。 一点红起身去洗漱,换伤药,躺在柔软的被子里,盘算着,闭上了眼睛。 她说明天做好吃的,会是什么呢? 他陷入睡梦中,嘴角也微微扬起。 谢轻衣本想把一点红的房间就安置在自己旁边。 现在,两人的房间就是一个在最左边。 一个在最右边。 中间隔着两个房间和一个大厅。 虽然山居是木屋,但是她选用的材料都很扎实,并不会出现那种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情况。 尤其是杀手本就擅长控制声音,落地轻巧无声,若不是谢轻衣耳朵好,还听不到他回房的声音。 她也在盘算着,明天要吃什么。 可能人生的三大难题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杀手身上明显带着伤,她总得做点儿适合伤员吃的菜吧。 不能太辛辣。 也不能是赤油浓酱的,不然伤口就会长出黑疤。 家里的菜地还没有开垦出来,要不然还能做点时素小炒。 笋干鲜美,应该可以吃吧? 有伤口是不是不能吃发物?干木耳是不是不能吃? 肉也要有。 买来的没生蛋的小母鸡今天已经被炖吃完了。 但是家里还是存得有一些肉的。 做个手撕猪腿肉,炒个菘菜时蔬,再炖个排骨海鲜汤。 最后切点儿腊肠闷饭里。 谢轻衣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做一顿饭,能吃三餐。 她就懒得想花样。 凑合着吃,填饱肚子就行。 倒也不是不能活,就是好像活得也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开心。 可她又不想因为一点细小的,比如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这种事情去麻烦朋友。 所以日子也就凑合着过。 明明从山里出来了,也有了新的亲人,有了新的朋友。 寂寞却依旧笼罩着她。 如今只是多了一个人,生活就格外不同了。不是多了忙碌,而是一下子就精致起来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一个不太喜欢表达,更加善于倾听的人!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听着,并且给出回应。 就算她说明天想吃粽子,他只怕也只会想办法去弄粽叶来,而不是问他为什么不是端午节却要吃粽子。 莫名的,她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逗哏遇到了捧哏。 没头脑遇到了不高兴。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快乐的事情吗? 大侠们的心里装着天下,而她的心很小,只装着四季三餐。 这就是谢轻衣所想要的生活。 谁若是想要打破这种生活,就要做好承受她愤怒的后果。 9、第九章 杀手起得非常的早。 谢轻衣起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了杀手的身影。 最尽头的那间房子里已经收拾得妥当,床铺得整整齐齐,被子也叠好了放在最里面靠墙根的位置。 他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来的,除了一柄剑,什么都没有带来。 如今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东西,以至于谢轻衣也不知道他这个人到底是走了还是没有走。 她蹭蹭蹭的跑下楼,厨房,厕所,到处都没有杀手的影子。 “难道他真的走了?” 谢轻衣不信。 哪怕他说他是一个杀手,可她也并不觉得他会是那种毁诺的人。 明明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个人抓住了,现在却又不见人影。她不信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 谢轻衣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去厨房里准备吃的了。 她说好今天要给杀手做好吃的,甚至昨天晚上都已经把菜色都想好了,今天必然就是要做的。 要是他真的走了,那就是活该他吃不到她亲手做的好吃的! 带着点气,谢轻衣煮了两人份的米饭,泡发了笋干,做好了菜,闷在了锅里。 这时,杀手练完剑回来了,手里还提着野鸡野兔。 谢轻衣先是一喜,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杀手:?? 谢轻衣轻咳了一声:“山里的野味虽然也是肉,但是能吃家养的还是吃家养的吧。” “毕竟,山里的野味太费牙了。” 那不知道活了几年的走地鸡,每一块肌肉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拿来炖汤还能吃个肉香味,要是拿来炒菜,就真的太柴了,费牙。 谢轻衣不是那种会勉强自己的人,有好吃的肉,自然就用不着去山里打野味了。 杀手点头。 半点也没有自己辛苦打猎结果被嫌弃了的失望,他心里认为,谢轻衣本来就值得更好的一切。 只要她愿意,多得是人愿意对她好,供她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他只是不愿意在山居里吃白食,既然主人家有自己的想法,那他当然要听从谢轻衣的想法。 “我今日要下山一趟。” 谢轻衣点头:“也好,那我们到时候去给你做几身衣裳。” “山里比外面凉得快,夜里就会有点冷了。得给你做点儿厚的衣服才行。” 虽然习武之人气血充盈,冬天也不会觉得很冷。 但是,能穿的暖和点,自然也不需要硬扛着。 人嘛,不必和自己过不去。 冬天就是要裁点新衣服穿啦。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穿多了不方便,咱们做那种不太厚的秋衣,加一点点棉花,冬天的时候穿着就正好了。” 她很有经验的,习武之人这样穿正正好好。 杀手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说不必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油盐酱醋得买一些,碗碟也得多准备一些,还得买点菜种子回来。” 杀手沉默着听着她一点一点的盘算家里还需要补充什么,听着这种平凡又普通的话语,勾了勾嘴角。 两人吃过早饭,下了山。 先去成衣店里买了成衣供杀手平日里换洗,又去裁缝铺子里定做了秋衣,小棉袄,只等着做好了来取。 杀手说有点事情要去做,让她先在裁缝铺子里等一等,谢轻衣点头。 等他回来,谢轻衣也没有多问,两人一起去买东西。 买好了东西,杀手自动就接了过去,提在手里。 花满楼不在家,估计是回花家老宅去了。毕竟花家人也不可能允许他一年到头住在外面不着家。 两人又转头往山里走。 “倒是忘了买个骡子。” 要不然每次进山出山东西都得人提着,也是累的很:“你累不累?” “不累。” 在山里的每一天都是充实的一天。 休息一日过后,两人就去翻地。 杀手以前没有翻过地,也没有干过农活,但是他是一个很擅长学习的人,非常的有眼力见,只是看着谢轻衣怎么做,就学得有模有样。 接连试过几次以后,他就已经能够轻松的掌握翻地这项技能。 “我来吧。” 他接过谢轻衣手上的镰刀,把四周的野草刷刷刷的全都割下来。 过后又听从谢轻衣的指挥,把草都抱到一起堆着,等这些草被太阳晒干,就可以烧成灰,堆在地里当肥用。 杀手拿锄头的样子很不顺手,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仗着自己体力好,一点一点的试探着,多挖几次,就已经知道最轻松最省力气的姿·势。 翻地,撒种。 看起来竟有模有样的。 要是穿上补丁的衣服,裹上黑布头巾,遮住脸和皮肤,只怕别人看了他的样子,只会当这是一个积年的老农。 谢轻衣的活都被他抢去,无事可做,只好回屋里去,拿上新买的水壶打了一壶水递给杀手。 杀手也是肉体凡胎,干了那么多的体力活,自然是一头的汗水,他习惯性的用手一抹汗,正要接过水壶,就看到谢轻衣已经捧着水壶笑得不成样子。 杀手:??? 被泥巴沾成花猫脸,然后再出现点懵的表情,更加的可爱了。 谢轻衣笑完,她掏出一条手绢,打开水壶的塞子,倒了些水在手绢上,掂脚给他擦脸。 她没有多想,只是看杀手两手都沾着泥巴,所以代劳。 清新的呼吸落在杀手的脖子上,胸前,微微热的气流带着一种痒,直接落在了他的心上。 等她擦完还特意把手绢展开给他看,手绢上落了一抹泥巴色,他终于知道她在笑什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牵起嘴角也笑了笑。 “你先喝水吧。” 杀手接过水壶,仰头喝水。 随着水入口中,喉咙滚动着,些许洒落下来。 这个动作,潇洒得过头。 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的皮肤过于冷白,五官也很好看,那双眼睛是灰白色的,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有一些压迫感,仿佛被死亡盯上了一样。 但是,他有意的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他这个人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剑,随后是他身上那种冷漠的,既不把他人生命当回事,也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的冷酷。 以至于她现在才意识到,他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 谢轻衣转开视线,看着翻好的地,想着时令:“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种菘菜还能不能活。” 又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儿奇怪。 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就算看又怎么了。 她移回视线,看着杀手:“要是种不活,那我们这些功夫就白费了。” “不会。” 杀手言语简洁:“明年会更容易些。” 他今年学会了怎么翻地,明年就可以不用把她带到地里晒太阳了。 他觉得她应该做一些轻松的,愉快的活。 无论是闲着给木头勺子的手柄雕上花朵,还是给山居的门串上珠帘,亦或者是把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攒起来束成一把放进花瓶里。 去做这些她满心欢喜的事情。 那些劳累的重活,就交给他。 注意到他的变化,谢轻衣笑起来,得到杀手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没有解释。 这只流浪的猫猫从一开始绝不承诺以后,逼急了也只说是至死方休,现在竟也会说明年如何如何了。 真好。 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期盼。 地也翻好,种子也已经种下。 两人空闲下来,准备过冬用的木柴食物的时候,苏州首饰店铺里的跑腿的送来了一大盒东西以及一封信。 “这些都是什么?” 谢轻衣并没有定做首饰,看着交到自己手上的盒子还有点疑惑:“你是不是送错了?” 跑腿的闲汉看了黑衣男人一眼,笑着回答道:“没有没有,这就是您的。” 他说完,又提了提信:“这信是花家公子托我交给你的。” 谢轻衣没有再问,只以为盒子和信都是花满楼给她的,便收了下来,问跑腿的闲汉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闲汉摆了摆手,走了。 谢轻衣也没有多挽留,她知道这些闲汉靠着跑腿挣钱过活,也不好耽误人家,拿着盒子和信进了院子。 杀手关上门,也跟了进去。 两人就坐在吊脚楼下面的阴凉地里,谢轻衣先是拆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的都是一些金银首饰,是江南当下比较时兴的款式。 她随手拿起了一个蝴蝶穿花的簪子看了看。 蝴蝶翅膀是极薄的金丝镶嵌在极薄极透的琉璃上面,不知道用的什么机关卡在了一个弹簧上,只要轻轻一点动作,蝴蝶就会随之晃动,仿佛在花间飞舞一样,花朵是用玉石雕刻的,中间镶嵌的是一颗圆润洁白的珍珠。 单是材料就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更别说这只簪子上用的金子拉丝镶嵌的手艺。 而这样精巧的簪子,盒子里不止一根。 除去簪子还有就是成对的耳饰。 谢轻衣摸了摸自己用细竹做的耳堵,心想,这莫非是花大户扶贫? 可他为什么要送她这些首饰呢? 不理解。 她把簪子放进盒子里,没注意到一旁杀手欲言又止的表情,打开了花满楼送来的信。 石观音已经死了。 这是谢轻衣,花满楼,陆小凤三人知道的消息。 就算后来有传闻上官飞燕被石观音毁了容,经过陆小凤的打听查证,也得出结论是石观音手下人做的事情。 可这一次,却是楚留香等人在大沙漠里正面遇上了石观音和她的船。 陆小凤因为司空摘星被卷入神水宫天一神水失窃事件之中,前去捞人,而和楚留香结成了朋友。 楚留香的三个妹妹不见了踪影,根据线索显示,人被掳去了大沙漠。 朋友有难,陆小凤自然是当仁不让,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三个无辜的女孩子等待拯救。 于是,他就跟着去了。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石观音和石观音的船。 他几乎是立刻就动用了姬冰雁的关系给花家传了信,告诉了谢轻衣这个消息,让她一定要提防。 无论这个石观音是真是假,他们三个当时杀了石观音,都已经不可能从这个秘密之中脱身。 背后之人作为知情者,绝不会允许他们三个将这个事情捅破。而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是最能够保守秘密的。 她想要的平静日常,绝对会因为这一桩阴谋而打破! “怎么了?” 谢轻衣把信递给杀手看:“我要去大沙漠一趟。” 她要看看这个石观音,到底是人是鬼。 信中只写了陆小凤等人在沙漠遇到了石观音,并非是求救的信,只是告诉谢轻衣让她提防,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去沙漠,这其中必然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原因。 杀手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决定要和她一起去,他答应要留下来保护她,自然不可能让她一人去。 “好。” 10、第十章 花满楼此时正在小楼里等着谢轻衣,他是一个仔细的人,知道谢轻衣拿到了信必然会前来苏州城。 因为眼睛的问题,他无法跟着她去大沙漠,所以事先为她准备好了行李。 至于谢轻衣会不会听话的留在江南等陆小凤解决问题。 包不会的。 她这个人哦,嘴上说着喜欢安定的生活,但是有时候也会出来走一走,感受一下江湖的刺激。 仿佛一个又菜又爱玩的新手。 果不其然,花满楼等到了谢轻衣。 只不过,来的却不止是谢轻衣一个人,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剑客。 “不知这位是?” 谢轻衣看了杀手一眼,介绍到:“这是我的未婚夫,中原一点红。” 就算他说不是,可信物都给他了,他不承认又能怎么样? 谢轻衣理不直气也壮。 而且,这也是一种保护嘛,一对男女行走江湖,还有什么比未婚夫妻更合适的关系呢? 谢轻衣眨了眨眼,一副看我多聪明的表情,杀手沉默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冠上这个名头容易,想要再洗脱就很难。 他知道她爱看话本,她总有很多奇思妙想,倘若他拒绝,她绝对能想出比这更炸裂的关系。 算了,他已经答应留下来保护她,总不至于让这种小风波困扰她。 “这是花满楼,花七哥。” 杀手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冲着花满楼颔首,只是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将主场交给谢轻衣。 花满楼沉默了片刻。 他或许心里有些猜测,但是并没有在这个时间开口说什么:“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行李,马匹。” 他知道谢轻衣的马被陆小凤骑出去了。 那确实是一匹非常好的马。 谢轻衣平日里就住在山上,表现得也不像是能拿的出钱再买第二匹的样子。 所以花满楼就替她准备了好马。 如今,有她未婚夫在,也不过是把他自己要骑的那一匹当做是给他准备的。 谢轻衣先是把木盒子掏出来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打开盒子就摸到了各种精美的首饰:??? 谢轻衣:“谢谢花七哥替我们准备马匹,但是这些首饰就用不着了。” 花满楼了然:“这些并不是我买的。” 谢轻衣一头雾水,那这是谁准备的? 她不是一个擅长遮掩自己情绪的人,她的疑惑全都写在了那双清粼粼的眼睛里。 无人认领的首饰暂时放在了花满楼这里,顺便让他照看一下她家,防止有不长眼的人翻进去捣乱。 “好。” 花满楼全都应下,他朝着杀手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声路上注意安全。 谢轻衣点头:“放心,有我未婚夫在呢。” 毕竟,他是一个专业的杀手,是一个江湖人,行路什么的,总比她自己有经验。 她又不头铁,自然是跟着杀手行事。 “谢姑娘就交给你了。” 杀手应了一声。 两人也没有多停留,拿上了包袱就出门上了马出了苏州城。 骑马赶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两人还是一路抄近道走的,并没有顺着管路走,更是折磨人。 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两人到了一处河流边上。 “再往前走有一个小村落。” 杀手对江南这一片都很熟悉,只是误判了两人赶路的速度,没能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那个可以落脚的小村庄。 拖了后腿的谢轻衣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她骑马虽不算快,倒也不至于很慢,尤其是杀手又迁就了她的速度,她就更加察觉不出来了。 这会儿听杀手这样说,她还有几分兴致勃勃:“不然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歇在野外也是一种混江湖的体验了。 杀手自然没有意见。 他先是找了一些干枯的木柴把篝火点了起来,然后又把外套脱了下来铺在了石头上:“你坐在这里休息。” “那你去做什么?” “我去河里叉几条鱼来。” 杀手说罢,起身去了河边,不一会儿就叉了四五条巴掌宽的大鱼,在河边把鱼肚子里的脏器都处理干净,又将鱼鳞刮干净,洗去了血水,用河边的水草串起来带回到篝火边上。 就这,活还没完。 他又斩断了一些生的树枝,用匕首把树皮剥掉,把一头削尖。 连着削了好几根,这才把鱼都拿起来串好,在鱼肚子里内置了一根短的木棍,将鱼腹撑开,又抹上了盐巴,然后把木棍插·在了篝火边上。 烤鱼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 谢轻衣就坐在边上看着他盘腿坐在那儿干活。 他干活的时候,格外的认真,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冷漠极了。 但是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中又染上了温度,好像从一个无情的冰雕复活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他将鱼翻了个面。 刚烤过的那一边已经焦黄,鱼油都被烤了出来,发出细小的滋滋滋的声音,肉香味也跟着扩散开来。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四周慢慢的变得昏暗起来,只余下火焰照耀着,跳动着,把杀手的脸颊烤得通红。 他沉默着认真的翻着烤鱼,让鱼两边都能均匀的烤熟。 很快,鱼就烤好了。 他将第一串递给了谢轻衣。 谢轻衣早就边上等候多时了,这会儿接过烤鱼,也没客气,直接咬了一口。 “嘶——烫烫烫……” 杀手脸色一变,伸出手放在她面前:“快吐出来!” 谢轻衣嚼了嚼,把肉吞了下去,扬起一个笑:“你这烤鱼的本领超棒!鱼特别好吃!” 也不知道是野外露营格外的有氛围感,还是她真的饿了,这只抹了盐巴的鱼吃到嘴里也喷香。 杀手被夸得一怔。 这能算什么本领? 上不得台面的手艺,保证自己不会饿死罢了。 但是她不爱听,所以他也没说自贬的话:“既然爱吃,便多吃两条。” 谢轻衣点头。 她是不客气的。 连吃了三条,彻底的填饱了肚子,这才放下鱼骨,哒哒哒的去河边洗了手洗了脸,又回来火边坐下来,看着杀手吃鱼。 她吃鱼还时不时的会被烫得斯哈斯哈的,杀手就不会,他干什么都很沉默,吃鱼也是,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或许是以为谢轻衣还没吃饱,他又拔出一条递给谢轻衣。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被拒绝了,他也没有非要她吃,把剩下的鱼插·在那儿,吃过的鱼骨头丢进了火堆里。 杀手并没有使用披风的习惯。 谢轻衣也没有。 所以两个人现在就只有杀手那一件外套可以垫着坐。 平时倒也无所谓,可他身边还有个谢轻衣,便有所谓了起来。 他起身去找了一些干净的树叶来垫在火堆边上:“你在这里休息,我守夜。” “你也坐在这儿呗?”谢轻衣直接说到:“靠着石头有点不舒服,我可不可以靠着你?” 杀手僵硬的坐了过来,给人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好像她和他的角色置换了,她才是那个会冒犯他声誉的坏蛋登徒子一样。 谢轻衣觉得有趣,她不仅没有拉开距离,反而靠了上去。 果然,杀手又是一僵。 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硬邦邦的,仿佛她枕的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一块硌人的石头。 谢轻衣没忍住,闷笑了两声。 他低头看她。 笑容还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谢轻衣转了转,把脸埋在了他的身上。 杀手放松了些许,伸长手臂拿过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都没有睡着,也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靠在一起。 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篝火偶尔发出哔啵的爆·炸声,炸出一些火星子来。 谢轻衣就那么靠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小时候也在院子里睡过。” 那时候是夏天。 屋里闷热。 她刚刚开始练武,只有微薄的内力,还做不到寒暑不侵,便央求着师父把她的床放在院子里的树下面。 她师父向来是经不住她央求的,便听了她的,把她的床搬出来放到了树下。 凉快是挺凉快的。 也能够看到漫天灿烂的星河。 结果等她睡醒了才发现,树上还会掉小虫子下来。 而且外面蚊子特别多,哪怕熏了艾草,也还是被蚊子咬得不轻。 她只睡了一晚上,就不敢再闹着要睡在外面了。 人生真是有趣。 时隔多年,她竟然会和一个刚认识没有多久的人在野外过夜。 “你是那种特别招蚊子的人吗?” 杀手摇了摇头,他宿在野外的时候,并不怎么容易被蚊子叮咬。 谢轻衣还有点羡慕:“那看来,你是蚊子不太喜欢的那种口味了。” 这说法有点有趣,杀手眼中显出笑意:“放心睡吧。” 谢轻衣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有些困了,迷糊着又叨咕了两句,靠在他肩膀上睡死过去。 睡着以后,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从他的肩膀上往下滑落。 杀手一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她也只是动了动,寻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了过去。 哪怕她靠着的是一个杀手,也依旧半点儿警惕心都没有,睡得格外的香甜。 温香软玉在怀,杀手却是闭上眼睛假寐。 时不时有蚊子飞过来,他眼睛都没有睁开,迅速伸手,轻易的就抓住了它,捏死丢进了火堆里。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谢轻衣醒了过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问他:“你要睡一会儿吗?” “不——” 话还没有说完,一只弩箭擦着一点红的脸颊射过去,钉在了草地上。仿佛是开战的信号一样,紧跟着一阵箭雨袭来。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杀手埋伏在路上。 这些杀手显然非常的专业又有耐心,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就为了等到他二人觉得安全,放松心神的这一刻。 只是他们算计的好,却没想到出门碰到了杀手界的头把交椅。 一点红眼中没有半点儿意外的神色,他将谢轻衣护在了身后,一柄薄剑在手,这些箭就再也无法越过他半分。 杀手们眼见远攻无用,便弃了弩箭,拔出了刀剑朝着二人杀来。 这是谢轻衣第一次看到一点红动手。 他的剑,又快又利,眨眼之间就夺走了最先靠近的两人性命。 剑只入了咽喉三寸。 没有更深一分,也没有更浅一分,正正好好足够杀死一个人。 那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一点点鲜血从他的喉咙上的伤口溢出来。 干净利索得像是在表演一场杀人的艺术。 而他,是最老练的杀手。 傲慢的不肯多出一点点力。 砰砰两声,死去的杀手倒在了地上。 前赴后继的杀手涌上来,又快又准的落在他的剑上,化做一具具尸体。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冷酷的表情,那种既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冷酷得像是掌管死亡的神明,一剑一剑的收割着生命的表情。 直至一场偷袭被平息,鲜血从他的剑上流淌下来,那种冷酷也没有从他的脸上散去。 他没有动作,持剑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陌生。 有点寂寥。 本能的,谢轻衣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11、第十一章 她被保护的很好,那些杀手根本没有越过他伤害她半分。 她靠的很近。 手还牵着他的手。 从他的身后伸出头来,属于她的体温就从那薄薄的衣裳里透出来。温热的呼吸像是在拷打他一样,落在他的手臂上。 而她毫无察觉,苦恼着问到:“这要怎么处理呢?” 明明直观的看到了他有多危险,却依旧敢上前来握住他杀人的手么? 他垂眸审视着她。 那双灰黑色的眼睛锁定了她脸上的所有表情,不肯错过一丝一毫。 她并没有遮掩自己情绪的能力,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总在她脸上展现的明明白白,如同她此刻竟在认真的烦恼着怎么收尾。 他想要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找到任何一丝害怕的影子。 但是找不到。 她抬头和他对视,眼里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有疑惑。 疑惑他为什么盯着她那么长时间不说话。 一点红不理解。 她为何会如此? 他除了这一身杀人的本领,并无任何值得讨好的地方。就连这杀人的本领,也可以用钱买到。 更何况,他已经答应留下来保护她,她没有再与他虚与委蛇的必要。 所以,她是真的不害怕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她认定的未婚夫吗? 杀手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这些杀手,一脚把人踹翻过来,一剑划破了对方的衣服,一块牌子从死人的衣襟中滑出来。 “青衣楼的杀手。” “不用管,不入流的家伙罢了。” 谢轻衣不懂这些,既然杀手这样说,她就点头信了。 两人傻站了半天。 她不解的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接着赶路。”杀手补充道:“路上小心点,这一批全灭以后,青衣楼会派一些更厉害的杀手来。” 谢轻衣点头。 然后,两人继续站着。 谢轻衣:??? 杀手低头看了一眼。 谢轻衣跟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 难怪刚才他没有去搜身,而是把人踹翻过来。 她的脸上也染上了些热气,超级刻意的开口说道:“那我去河边洗漱一下!” 说罢,飞一样的离开。 甚至还用上了轻功。 杀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嘴角,低头将这些死尸都丢到了不远处的土沟里,撅了一些土将他们掩埋起来。 又将火堆掩埋熄灭,这才度步去了河边。 好像紧张这种东西,从她身上出现,就从他身上离开了一样。 * 路上又遇到了两波杀手。 谢轻衣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同。 杀手打退了自己的同门,抿着唇,没有追上去,护着谢轻衣到了兰州。 两人换了骆驼,水和干粮,找了一个向导,就进了大沙漠。 叮当——叮当—— 高高的挂在天上的太阳烤着大地,漫天的黄沙飞舞着,让人好像一下又回到了炎热的夏天。 “前面是不是有人?” 谢轻衣有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那一行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倒像是海市蜃楼一样。 而且,她好像还听到了陆小凤的声音。 一点红对大沙漠也不怎么熟悉,听到她问话,转头看向向导。 向导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谢姑娘,前面的不是真人,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看着这一行人就在前面,实际上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我们看到的也只是他们留下的影子而已。” “那你能看出他们是要去哪里吗?” 向导说道:“无论他们是要去哪里,都必定会经过半天风,那里是大沙漠里的补给点。”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半天风等人。” 谢轻衣拿了主意,向导听话的带路,反正他是看出来了,别看这个男人才是给钱的主,实际上队伍里拿捏决定权的反而是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顶着呼啸的风,一行人到了半天风。 客栈门口是几颗干枯的胡杨树,被人拉着网子给围了起来。 墙是土墙,上面写了八个大字“清水馍馍,干床热炕。” 客栈大门门紧闭着,连个招牌都没有挂。 一点红撩开了脏黑的厚棉被帘子,谢轻衣跟着进了客栈。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盹,跑堂的小二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擦着桌子。 两人注意到有人进来,第一眼先是看了看一点红手中拿着的剑,然后又看了一眼谢轻衣的脸,然后又对视了一眼,那个小二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一把将抹布搭在了肩膀上,笑吟吟的上前来:“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点红没有说话。 他率先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让谢轻衣坐在他边上。 这个位子选的很巧妙,正好将客栈里的人和谢轻衣隔开,如果这些人要发难,就得先越过一点红。 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谢轻衣自觉的开口:“一壶酒,一盘馍馍配三五个下酒小菜。” 有了生意,小二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他飞快的记好谢轻衣的点单,麻溜的朝着后厨去了。 谢轻衣看着打算盘的山羊胡子开口问到:“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招待一个很有意思的客人?他留着两撇和眉毛一样的胡子。” 掌柜动作一顿,打量了一眼谢轻衣,说道:“您说的是四条眉毛陆小凤吧?” “是他。”谢轻衣也没想到,陆小凤的名声竟然都传到大沙漠里来了。 “没有,我们这儿最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客人上门了。” “谢谢,我知道了。” “您要的馍馍和小菜。” 大沙漠的冬天可没有什么小青菜可以吃,只有卤好的牛肉,羊肉汤泡馍馍,搭配了一碟萝卜干。 菜都是现成的,切一下就好。 故而上菜的速度也很快。 店小二单手举着托盘,另一只手飞快将馍馍和菜都放在了三人面前的桌子上。 刚出炉子的馍馍透着细面粉的香。 谢轻衣刚要去拿,被一点红压住了手背。 他打量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考量一样的看着谢轻衣:“你先看一看桌上这些东西,哪些加了料,哪些没有加料。” 谢轻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们这是进了一家黑店! 而,一点红的样子,可不像是后知后觉。 他肯定早就知道这家店有问题了。 结果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竟然还拿人家黑店里的饭菜来给她上课! 不是,大哥您这么狂的吗? 店小二擦抹布的动作顿了顿,依旧挂着笑容:“大侠您说笑了,咱们这客栈都是小本生意,可没钱加什么料?” 一点红根本没搭理他,只是看着谢轻衣,对上她的视线,挑了一下眉,示意她看桌上的饭菜。 他铁了心要考教谢轻衣,谢轻衣也没有办法。 她先是拿起馍馍闻了闻。 除了细面香味,并没有别的味道。 她又扯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 这饼做的特别香,还有点酥脆,放进嘴里嚼着嘎吱嘎吱的,让人食欲大开。 她觉得,这饼肯定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是卤牛肉和羊肉汤。 卤牛肉或许是放的有点久,是有一点异味。 但是感觉这个应该是食物自然腐烂的味道,而不是加了料。 盛羊肉汤的碗底沉着一些黑色小颗粒,上面飘着几颗小香葱,看起来有点刻意。 待定。 最后是干萝卜丁。 又脆,又辣,又爽口。 她指着羊肉汤:“我觉得,应该是把药下汤里了。” “依据呢?” “这汤颜色不太对。” 后厨的厨子拿着把刀,掀开棉布帘子进来:“你放屁!我这羊肉汤里加的是黑胡椒!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要不是在咱们这半天风,别的地方你们还吃不到呢!” 谢轻衣没有看厨子,双眼看着一点红,眼里只有对考教结果的在意。 一点红:“每道菜里都加了料。” “你们欺人太甚!” 厨子挥着菜刀砍了过来。 别看他没有什么章法,一副乱挥几刀的样子,实际上这个厨子下盘很稳,剁骨菜刀在他的手里大开大合,极具杀伤力。 一点红直接一脚踹翻了年前的桌子。 桌子砸在了厨子的身上,直接把他连人带桌砸出去几丈远。 店小二也欺身而上。 掌柜的还在那垂着眼皮拨算盘珠子。 那声音听着就让人烦。 谢轻衣还在看撒在地上的卤牛肉和萝卜干,她在识毒辩毒这一块是真的没什么天赋,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色香味。 加了料的食材,无论怎么烹饪,都会有味道上的变化。 唯有神水宫的天一神水是无色无味如同水一样,让人无法从色香味这三点上去辨别。 可是,神水宫有水母阴姬坐镇。 一般人也根本搞不到天一神水这种毒药。 而一点红也知道在识别毒药一途上,她是一个新手,所以不会用特别难以辨别的药物来让她去识别。 卤牛肉。 “所以,下在牛肉上的料,呈现出来的气味就是那种宛如肉菜放久了,不太新鲜的味道吗?” “是。” “那这必然是毒药了。汤里加的是迷魂药?” “是。” 两人一个学一个教,好像根本没把这家黑店放在眼里一样。 厨子最先死在他的剑下。 店小二身法虽然特殊,轻功极佳,可惜,遇到了杀手一点红,也只能殒命。 “你是中原一点红!!!” 山羊胡子掌柜最先认出一点红的剑法,他一下子惊坐起来,根本不明白自己这家小小黑店怎么还会惹上这个第一杀手。 “我这客栈背后主人可是石观音娘娘!奉劝你最好老实点!否则——” 掌柜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死在了一点红的剑下。 而他看起来只是热了个身一样轻松。 向导早在两边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溜走了。 现在客栈里只剩下了谢轻衣和中原一点红两人。 后厨也没有菜。 刚给她上的那一桌,就是半天风最后的储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怎么办?” 她看了眼地上的卤牛肉,恨不得把这几个开黑店的坏蛋再拉起来打一顿。 怎么就全都下了料。 好歹给她留一点能吃的啊! 现在好了,明明已经找到客栈,也要饿肚子了。 “掌柜的!烦请给我们准备一些热水吃食。” “是陆小凤的声音。” 谢轻衣也没想到,两波人竟然前后脚到了半天风。 陆小凤像个逃荒的乞丐一样进了客栈,就见到这一服杀人越货的场面。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男人,都脏兮兮的。头发上都带着沙子,明显的警惕着屋里的人。 “你怎么在这儿?” “红兄,好久不见。” 陆小凤和他身边那个男人同时开口,说完又对视了一眼,陆小凤先问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谢轻衣点头。“嗯。” 不用她介绍,只看着地上这几个人咽喉上的剑痕,就足够他认出她同行的人是谁。 后来这一波人都很疑惑。 这个漂亮姑娘怎么会和中原一点红这个杀手同行。 楚留香:红兄不是孤狼吗? 陆小凤:她不是下山来找未婚夫的吗? 陆小凤突然福至心灵:“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谢轻衣点头,说得越发理直气壮:“是啊。” 陆小凤打量了中原一点红一眼,觉得胎毛和血手印和他并不符,拉着谢轻衣到了角落里,小声问:“他是令牌还是狼牙?” 谢轻衣:??? 她眼里的疑惑太明显。 陆小凤恨铁不成钢:“你就没有想过,那四个信物到底是一个人的,还是不同的人的吗?” “你没问他,另外三个信物的事情?” 谢轻衣:啊,这个,这个嘛。 她忘了问了。 和楚留香打过招呼就站在一边的一点红突然开口问道:“什么另外三个信物?” 12、第十二章 中原一点红一问,陆小凤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对于另外三个信物并不知情。 所以,这四个信物对应的是四个人。 而谢轻衣的师傅把这四个信物交给她,让她下山去寻人,到底是寻的谁? 纵使她师父再如何离经叛道,总不至于给她找了四个未婚夫吧? 陆小凤看了看中原一点红,又看了看谢轻衣,她眼眸里只有疑惑,没有半点儿惊慌,可见她本人根本就还没有开窍! 任谁初见这丫头都能感觉得出来她周身的寂寥之意。 这也是他笃定她会同意交个朋友的原因。 一个寂寞的人,是不会拒绝一个热情的愿意和她交朋友的人的。 可如今再见,她身上那股寂寥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许多,整个人有一种被娇宠着的娇憨之态,看起来越发的单纯。 他还以为中原一点红和谢轻衣已经坦诚布公的谈过了,没曾想她根本就没有提另外三个信物的事情! 他还担心她被人骗了。 结果,她反倒是把中原一点红拿捏得死死的啊。 一时之间,巧舌如簧的陆小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好心办坏了事。 中原一点红走了过来,习惯性的将谢轻衣放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一边保护她,一边也不妨碍他出剑。 他这个动作落到陆小凤眼里,直呼好家伙。 他这个妹子可是单杀了石观音的人物,结果中原一点红还以保护者自居。 她到底隐瞒了中原一点红多少事情,他该不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就这,怎么当上中原第一杀手的?别是被骗的裤子都不剩下。 陆小凤咂舌。 谢轻衣却是半点儿没有被影响,什么修罗场,她压根就没感觉到,反而是拉了拉中原一点红的衣袖:“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陆小凤。” 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中原一点红当然是听说过陆小凤的名头的,他也知道陆小凤是谢轻衣的朋友,冲着陆小凤点头致意。 谢轻衣又介绍中原一点红给陆小凤认识:“这是我的未婚夫,中原一点红。”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原来是贤妹夫。” 陆小凤和中原一点红年龄相仿,说不定谁大谁小呢,这样开口,倒是有点儿充大哥的意思。 杀手一点红看了谢轻衣一眼,嗯了一声,应了。 看戏半天的楚留香这才笑了一声,道:“红兄,不介绍一下吗?” 他一出声,倒是把谢轻衣几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他叫楚留香。” 三个人,中原一点红只介绍了其中一个,意思就是,只有这个是他的朋友。 被介绍的楚留香拱手,冲着谢轻衣打了个招呼。 这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把自己打理了一翻,刚刚还是一个落魄乞丐一样的人物,头发被风沙锈得都扯不开,脏乱成一团,现在却已经被他整理顺了,整齐的束在脑后,衣服上的脏灰也清理了一遍,脸和手都洗干净了。 他身边另一个人更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换了一身衣服,也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唯独只剩下一个脏乞丐一样的,正在笨手笨脚的打理自己,和他俩成了鲜明的对比。 洗干净了脸的两个人各有各的俊美,尤其是楚留香,他身得高大,单看身型就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上的肌肉有多么的流畅。 这实在是一个极具力量感的男人。 倘若他不笑,那便会给人极致的威胁感。 所以他的眼眸中总是含着笑意,让他这个人看起温和无害。 谢轻衣回他一个笑:“我叫谢轻衣。” “老臭虫,看来人家根本不认得你是谁。”脏兮兮的那个笑嘻嘻的开口。 被打趣的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谢轻衣解释了一句:“我虽不认识楚留香,但是我听说书的说过你们的故事。只不过,楚留香身上没有了郁金香,就像陆小凤脸上没有了四条胡子,就难认出来了。” 不等那人开口,她又说到:“既然他是楚留香,那你就是胡铁花,他就是姬冰雁。” 胡铁花笑道:“谢姑娘好眼力。” 笑完,又热情的问到:“不知道谢姑娘此行有没有带上你酿的美酒?” 谢轻衣:破案了。 原来胡铁花会搭话,全都是冲着酒来的。 想来,他必然是从陆小凤那里尝到的酒。 谢轻衣摇头:“出门匆忙,没来得及。” 胡铁花连道几声可惜,咂吧了一下嘴,好奇问到:“谢姑娘手中不止一个未婚夫信物吗?”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姬冰雁一巴掌落在了他后脑勺上。 “铁公鸡,你干什么打我?!” “你脑袋上有个虫子。” “真的?” “真的。” 胡铁花摸了摸自己脏兮兮的头发,嘀咕了两声,就这么信了。 他还要开口,又被楚留香拍了一巴掌:“小胡,我看你还是赶紧去洗漱一下。你头上又出来一个虫子。” 胡铁花抓了抓锈成一团的头发,起身,风风火火的朝着后院奔去。 看这三人跟演相声一样,谢轻衣没忍住笑了一下。 没想到胡铁花竟然是这样单纯的一个人。 那两人明显是在忽悠他的,他竟然也信了。 她转头对着中原一点红悄声说道:“你认识的朋友,真有趣。” 中原一点红嗯了一声。 他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一遍。 毕竟,他的那枚信物是因为他打不过谢轻衣的师父,被强行扣下来的,以令牌抵命。 当初两人说好的也是,等他去取回令牌的时候,无条件答应持有令牌的人一件事。 这虽然也是信物。 却并不是约定婚约的信物。 如今信物不止一个,而他当初没有坚持拒绝,会不会导致谢姑娘陷入困局中? 他还没问,谢轻衣自己开口了:“我师父确实给我留了四个信物,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谁的。我给放在家里了,没带出来。你若是想看,等回去了再拿给你看吧。” “好。” 无论如何,他总会保护好她,杀手从不失信于人。 楚留香:谢姑娘和小胡,半斤八两吧。 一个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个是压根就没察觉到气氛变化。 都是单纯的直肠子。 而中原一点红则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一个家字,就把他轻易的安抚下来。 作为外人,楚留香能做的就是祝福他们能够一直幸福了。 “不知道谢姑娘和红兄怎么会出现在大沙漠里?” “因为我们接到了陆小凤的信。” 那封信,还是楚留香看着陆小凤写的,走的也是姬冰雁在大沙漠这边的渠道。 可信中并没有求救。 谢轻衣为什么会来?这其中必然有故事。 胡铁花这会儿收拾好了出来,正好赶上了对话的结尾:“是不是因为那个大魔头之前说过要毁掉所有敢自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女子的脸?” “谢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会保护好你的。” 假如真的是因为担心这个,那谢轻衣往沙漠里跑,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动送上门来? 谢轻衣和陆小凤对视一眼。 陆小凤点了点头。 谢轻衣这才开口说道:“因为石观音已经死了,所以我听说她在大沙漠里现身,才会不远千里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几人失态。 就连楚留香都再三确认:“石观音已经死了?” “是。” “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有没有可能,你所见到的石观音是别人假扮的?”楚留香不是不相信谢轻衣,而是谢轻衣毕竟初出江湖,她若是被误导了,也不是不可能。 “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是见证者。” 论眼力,陆小凤绝不会输给楚留香。 楚留香向陆小凤求证。 陆小凤点头,石观音确实已经死了。 他们遇见的鬼船上的石观音实力虽然也很强,但是明显不如当初谢轻衣斩杀的那个。 要说个真假,必然是实力差一筹的这个是假的。 楚留香沉思起来。 谢轻衣不解,转头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小声解释道:“他有三个妹子落到了石观音的魔窟里,他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救人。” 谢轻衣皱眉:“他的三个妹妹真的在石观音的魔窟里?” 这也是陆小凤怀疑的点。 他知道石观音已经死了,石观音的那些手下实力并不如何高强,楚留香又成名已久,那些人应该不敢招惹楚留香才对。 “不论是真是假,去一探究竟就知道结果了。” 谢轻衣点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今天就去吧?” 毕竟,半天风这里最后的吃食已经被下了药,还被打翻在了地上,已经不能吃了。 不如大家去石观音的老巢,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吃的喝的。 “你最好不要去。” 谢轻衣看向姬冰雁,他神色冷漠,声音也冷冰冰的,似乎她提议要去是什么不知死活的行为一样。 她懒得理会他,看向其他人:“半天风这里连水都不剩多少,你们总不会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那她不饿死也得渴死。 更何况,她又不是跟着楚留香等人来的。 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里不行?也不是非要和楚留香几人一起行动。 陆小凤也看向楚留香。 毕竟大沙漠这一行,他只是来帮忙的,主要还是楚留香拿主意。若要分开走,那他少不得要照顾谢轻衣一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今天先在这里修整一晚,明天再说吧。” 听他这样说,陆小凤才笑道:“小姑奶奶,你们都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也给我一点时间,好叫我也干干净净的去。” 谢轻衣:“那你快去洗吧,我看你都要臭了。” “我都臭了,你还和我站一块?” “那没办法,谁叫你是我兄长,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我看你现在就在嫌弃我。” “是呢,谁叫你都臭了。” 陆小凤车轱辘话败北,隔空点了点谢轻衣,破烂的大红披风一挥,抖落不少黄沙冲着谢轻衣而来。 她轻巧躲过。 从一点红的左边绕到了一点红的右边坐下,皱了皱鼻子:“你可真幼稚。” 陆小凤哈哈大笑着去了后院打水洗漱。 “好俊的轻功身法。”轻功行家楚留香赞了一声。 陆小凤看似插科打诨,实际上却是让谢轻衣显露了自己的轻功,明明白白的给她找场子。 人家有兄长陆小凤,有未婚夫一点红,自己也有功法内力傍身,用不着姬冰雁去操心。 他看了一眼姬冰雁,果然,姬冰雁的脸都青了。 楚留香便替自己这别扭的挚友解释了一句:“他也没有什么坏心,只不过是担心你跟着去会有危险罢了。” 谢轻衣点了点头。 她也不认识姬冰雁,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她又不会听他的:“既然要休息一晚上,我们就先回房了。” 目送他们离开,楚留香才开口说道:“你既然担心,又何必这样冷冰冰?” 姬冰雁:“她是别人的未婚妻,自然轮不到我去嘘寒问暖。提醒罢了,什么态度不是提醒?” 楚留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姬冰雁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给楚留香开口的机会,起身走了。 胡铁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你也去休息吧,我今晚在大堂里守着。” “没事,在哪儿不是睡,我也歇大堂里。”胡铁花从来不在意吃住环境,披风一裹,大沙漠里也能睡得香。 他也没有发现自己被楚留香转移了话题,忘了问姬冰雁到底是怎么回事。 13、第十三章 谢轻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 非常突兀的,她想到一点红很无奈的表情,说她睡觉的时候太没有防备心,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果然,她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她和一点红睡一个房间,她睡床上,一点红睡软塌上,能够在一点红眼皮子底下把她偷走,也没有惊动客栈里的其他人,这人还当真是厉害。 要知道,一点红作为一个杀手,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耳朵。 陆小凤和楚留香又都是江湖成名的侠客。 胡铁花和姬冰雁虽然比不上前两个那么大名头,实力也不弱,是江湖一流的高手。 小小一个半天风客栈,可以说是集齐了年青一代翘楚。 能够在这样的阵营之下把她轻松偷走,可见对方实力之高,整个客栈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否则,只要有交过手,她必然不会睡到现在。 她坐起来,就看到对面坐着一团灰雾。 “咕噜咕噜~”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谢轻衣饿得前胸贴后背。 “前辈,管饭吗?” 灰雾中人发出一声轻笑。 他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样能睡,被他一路提着出来都没醒。 于是,他干脆把人带回据点。 有了床榻,她睡得更香了。小脸睡得酡红,宛如一颗诱人的水蜜桃,显而易见的酣睡。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 假如他再年轻十岁,说不定也会爱上她。 只不过,他如今早就过了被美色所吸引的年纪,看她睡得如此香,他只想捏一捏对方的鼻子,把她弄醒。 笑死,根本弄不醒。 捏住鼻子,人家就用嘴巴呼吸。 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睡得未免也太踏实了! 他不信邪,就坐在这里等她醒。 结果,生生等了一整夜。 说不准是怒火还是什么样的情绪在他胸腔翻涌着,要是这个丫头醒来不够有趣,那他下一秒就会了结她的性命。 结果,她醒来也没有尖叫,也没有求饶,更没有反抗,竟然问他管不管饭,胆大得不行。 她是压根不知道害怕吗? 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亦或者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觉得天下人都会优待她? 他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谢轻衣:“你要杀我,怎么不在客栈里杀,把我带那么远杀,是为了不让血脏了客栈吗?” 谢轻衣倒没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别人就应该让着她,宠着她。 她其实并没有自己长得多漂亮这个概念。 毕竟以前十八年都生活在山里,很少和外界接触。 她师父也是长得帅气仙风道骨。 打她跟打崽一样,也没见他因为她好看就让着她。 谢轻衣早就习惯了。 她只不过觉得前辈这样费劲的把她弄出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弄死他。 既然安全暂时不用担心,那先填一下肚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不论对方到底想要谋图什么,总不能把她饿死了吧。 饿死她,就什么都图不到了。 灰雾中人:“伶牙俐齿。” “管饭吗?真的好饿。”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昨天本来能吃饭的,结果该死的半天风把饭菜里都下了药。 “管饭!”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但是不要紧,管饭就行。 至于对方要干什么,先让她吃饱了再说吧。 灰雾中人也没有开口,外面就有人送上了饭菜。 待遇还挺好,有荤有蔬,还给她准备了饭后水果。 在沙漠里想吃肉容易,想吃菜可就难了,想吃水果,那更是难上加难。没点本事的人,根本拿不出这有荤有素的一桌饭菜。 这些也不过是佐证了这人不仅实力强大,还有着很庞大的势力。 谢轻衣实在饿了,感觉脑子都快转不过来,懒得去想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用茶水洗漱一番,就坐下来准备吃饭 她还很有礼貌的先询问了对方:“前辈吃不吃?” “你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没事,下毒也做个饱死鬼。更何况,您要杀我,根本用不着下毒。”实力那么强劲的人,都是自负的。 灰雾中人一噎,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诚实,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了。 他不开口,谢轻衣就默认他不吃,自己拿起筷子吃饭。 “麻烦再添一碗米饭。” 顶着对方看饭桶的眼光,谢轻衣毫不动摇。 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吃得少?别的年轻好看的女孩子为了维持苗条身材而节食,食量小得像喂鸟一样,一顿就吃一点点,倘若她也这样,那怎么可能有足够的力气?说不定连剑都拿不稳。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一顿就吃一点点米饭,怎么会有充足的气血? 节食能不能保持身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节食就是在削弱自己的实力,让身体变得虚弱,变得不健康。 假如为了美丽就要付出这些,那她甘愿自己是健康的,也不要这份美丽。 “给她添饭。” “谢谢前辈。” “总不好叫别人知道,你来了我这儿做客,竟连肚子都填不饱。” 对方阴阳怪气,谢轻衣完全免疫,不仅如此,吃完米饭,她还要把水果也打包带走。 “感谢前辈招待。” 灰雾中人:…… 算了。 他和她计较什么呢? 他直白的问到:“你师父让你来大沙漠的?” 他把谢轻衣请回据点,正是为了查探清楚谢轻衣此次出现在大沙漠,到底是自己出门游历,还是奉她师父之命。 “你认识我师父?” 灰雾中人哼笑一声:“谁会不认识他?” 石观音是喜欢大沙漠所以才会把自己的老巢安在大沙漠吗? 快活王是因为喜欢楼兰旧址这个被黄沙掩埋的城市,才把自己的老巢安在大沙漠吗? 小老头无名是因为喜欢海岛又刮台风又涨潮才把老巢安在海外海岛吗? 千面公子王怜花是因为海岛好玩才非要跟着去隐居的吗? 住在沙漠的,住在海岛上的,住在犄角旮旯里的,谁会不认识谢崇山? 难道他们不向往中原腹地的繁花似锦,偏偏喜欢住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吗? 还不是被谢崇山这个狗东西给逼得在中原混不下去,只好在边缘慢慢苟! 要不是有谢崇山坐镇中原,就他知道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早在中原兴风作浪了! 听对方这语气,像是什么深宫怨妇一样,感觉是她师父的熟人呀。 谢轻衣打量眼前这团灰雾。 说实话,她看不穿灰雾。 对方的实力比她高出一大节,她光看这灰雾,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但是,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你是不是被我师父打败了,赖在我们家不肯走的,最后被我师父丢出去的那个谁?” 灰雾涌动起来。 时隔多年,那个名字再一次被人叫起——“玉狗剩?” 他破防了,雾都散了,露出那一张春花秋月一样绝美的脸,咆哮着:“本座玉罗刹!” 好的,玉狗剩。 谢轻衣没有皮这一下。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不要故意激怒玉罗刹的好。 她眨了眨眼睛,乖巧的问他:“玉前辈把我带来,难道是为了叙旧吗?” “叙旧?”他冷笑一声:“当然不,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我用你去威胁你师父,你觉得能不能成功?” “不能。” “你真不怕死?” “怕死。”谢轻衣已经猜到他想要问的是什么了,直白的给出答案:“可是我师父说你不适合练剑,他不收你这样的徒弟。而且,你就算想用我威胁他也不行了,我师父破碎虚空了。” “我没有想拜他为师!我只是想一雪前耻!” 玉罗刹后自后觉的反应过来,谢轻衣这一句话投了一个多么大的炸·弹。 破碎虚空!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真的能够破碎虚空吗? 谢轻衣点头,她亲眼所见:“你不是已经摸到了门槛吗?为什么还这样惊讶的样子。” “????” “你弄出来的这些灰雾,不就是天地能量具象化吗?就和剑气外显一样,属于更高一层次的沟通使用天地能量啊。” 玉罗刹是自己修炼成才,没有人引导,纯纯野路子,自然不清楚自己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他只知道,周边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他了。 他膨胀了,要去试一试谢崇山的剑还利不利。 他不能容忍自己还有这样大的执念,倘若不去面对,那他永远没有办法念头通达。 结果,谢崇山破碎虚空了! 玉罗刹已经忘了自己把谢轻衣拐出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整个人被这个惊天消息给震得恍恍惚惚。 倘若谢崇山可以破碎虚空。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就像帝王拒绝不了长生的诱惑一样,没有哪个站在武学顶端的大佬能够拒绝得了破碎虚空的诱惑! 现在,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他破碎虚空来得重要! 玉罗刹难得好心一回:“既然已经无法再试谢崇山的剑利不利,便叫我来试一试你的剑学的如何。” “倘若你实力不济,不如死在本座手里,也免得你出去坠了谢崇山的面子。” 看着像她师父的仇敌,听这话又感觉像她师父的迷弟。 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谢轻衣直接拔剑。 14、第十四章 “坏姑娘。” 原以为她只是拔剑,结果出其不意的发了剑气,把他的衣服都割破了,于是,玉罗刹只好再次聚起灰雾。 空气中弥漫着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他伸出手指抵住谢轻衣的额头,叹了一声。 她才十八岁。 就已经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剑气伤人。 以无形之物凝聚有形,操纵自如,甚至能够轻易破了他的防御。 这是多么惊人的天赋。 让他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沧桑感来。 当他的视线扫过时,谢轻衣的身上汗毛耸立。 那一瞬间,有一种被无形中锁定了的感觉,好像她再动弹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危险感激得她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偏偏这人还一副长辈般温和的语气喟叹着,硬生生的让她听出一种神经病发作的感觉来。 她乖巧收了剑。 打是打不过了,逃倒是可以试一试。 但是她没打算逃。 大沙漠是玉罗刹的地盘,她的朋友都还在大沙漠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等着这位发完神经再说。 谢轻衣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她的情绪都写在那双眼眸里。 看着装得很乖的样子,眼角眉梢全都在诉说着她的大胆。 她就那样看着他。 不闪不避。 从他统一沙漠建立西方罗刹教开始,就已经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可他从这双明亮的眼眸里看到的不是恐惧,她并非是因为害怕才屈服,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火光。 或许,她还在腹诽他。 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明媚可爱,不知天高地厚,无所畏惧。 此子类我。 他失神般伸出手,干燥的指腹触摸到那仿佛燃烧火光的眼睛,温润的触感唤醒了玉罗刹的神思。 “我有一个孩子。”他语气甜蜜又有些苦恼:“他实在没什么天赋,但胜在长得很好看。” 玉罗刹能被称为玉罗刹,除了他手段可怕,实力高超之外,当然还有他本人长得玉面郎君的模样原因在了。 他的儿子只要有五分长得像他就已经够格称之为一个俊俏儿郎了。 “只要你同意和他在一起,整个罗刹教都是你的。” 那孩子被他宠坏了,根本担不起整个罗刹教。 可若是让谢轻衣来继承整个罗刹教,那教中上下应该没有人敢有异心。 玉罗刹觉得自己非常的有诚意了,不知道多少人渴望得到罗刹教,而他却愿意白送给她,只要娶了他的儿子,就能得到一整个罗刹教作为陪嫁。 如此一来,他既不用担心花瓶儿子的安危,也不用担心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罗刹教后继无人。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简直棒极了,谢轻衣却觉得不太行。 她差点以为他要把她的眼珠子扣下来,结果这位突然画风突变,做起了拉纤保媒的事情。 可能年纪大的人都喜欢拉纤保媒,就算是半步破碎虚空的人也没法避免。 瞬间,玉罗刹就从一个高大上的大佬降格成了村口大妈级别。 她坦诚的说到:“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是那个杀手?” 玉罗刹想到自己把谢轻衣拐出来的时候,在她的房间里撞见的那个用剑的小子。 他冷哼一声:“就他,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听着这话阴阳怪气的,不知道他在酸什么。 谢轻衣强调:“虽说美人只配强者拥有,可我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强者,他为什么不能是那个美人?” 强健的体魄,沉默又稳重的言行,如孤狼一般的气质,就连用剑时,对生命的冷漠都给他赋予了非同一般的魅力。 至少作为美人,一点红是非常合格的。 完美的戳中了她的癖好,让她既想看他桀骜不驯,看他冷漠,又忍不住享受他奉献一切的乖。 “反正你不会懂的。” 她和他有代沟! “哼。” 要论美人,谁能比得过玉罗刹呢? 她分明看到了他的长相,却只知道拿过去的名字嘲讽他,反而提到那个小子,眼睛亮晶晶的。 “那小子倒是幸运。” 对于这个杀手,玉罗刹的态度有点儿说不出的古怪。 作为一个见证她长大的故人,玉罗刹觉得杀手还不够格,谢轻衣值得更好的。 作为一个儿子被嫌弃的老父亲,玉罗刹又觉得,他儿子确实比不上这个杀手。 他前脚带着谢轻衣离开,后脚,那个杀手小子就发现了端倪。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轻功退化了,带个人离开都能惊动其他人。 结果是那个杀手小子早就把她的呼吸声刻在了骨子里,房间里属于她的呼吸声消失不见了,所以他立刻就苏醒了过来,那时,床上的温度都还没有散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杀手追出客栈,结果却因为他轻功过于超凡脱俗,踏雪无痕,哪怕带着个人,也依旧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那小子在客栈四周查勘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 虽说杀手实力不济,可这份用心,就足够打败天下九成九的男人了。 就连他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哼哼哼哼,真是个猪猪宝贝。”谢轻衣小声嘀咕。 玉·猪猪·罗·宝贝·刹:…… 多少人听他冷哼一声都能吓得跪地求饶,魂飞魄散,她听了那么多声冷哼,却在这小声叫他猪猪宝贝。 委实大胆! 偏偏他一眼扫过去,她又装得乖巧的样子。 玉罗刹没忍住,又冷哼一声。 换来她一个‘这个外号果然没有取错吧’的神情。 他轻笑起来,伸出那只修长的洁白的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领。 “乖一点。” 这样的动作,莫名的让人觉得好像拿捏住的是一只猫的脖子。 无论是动作,还是她略有些懵的神态,都格外的相似。 他真心实意被逗笑了,领着她往回走。 谢轻衣的轻功已经算得上是当世顶尖那一撮,而玉罗刹更佳,他拎着她这么大个人,还能轻松的赶路,在沙漠上不留下一丁点儿的痕迹,如此轻功堪称是出神入化。 一路风驰电掣,天还没大亮,就回到了半天风客栈。 “谢姑娘!”x3 “谢小妹!” 半天风客栈里的一行人都要急疯了。 一点红半夜惊醒发现谢轻衣的被窝还是热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整个客栈里没有人发现她离开。 他立刻就追了出去。 被黄沙覆盖的路上没有半点儿踪迹,好像从没有人离开这个客栈一样。 其余人被他惊醒。 整个半天风客栈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一遍,倘若不是谢轻衣回来的及时,这群人就打算直接闯去石林洞府一探究竟了。 幸好她回来了。 幸好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一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拎着谢轻衣出现的男人身上。 一点红一言不发的走到谢轻衣身边,以手指为梳,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姬冰雁站在半天风客栈门口,撩着厚棉布帘子,看了一眼二人,转而也看向了那个将谢轻衣拎回来的男人。 同行二人,谢轻衣的头发被吹成了鸡窝,他的头发却是精致得连发丝都没有乱,到叫这些人一时分不清他是敌是友。 只能从这一个小小的细节窥探到他的强大。 场面一时有点安静。 陆小凤是一个十分可爱的江湖侠客,他总是很神气活现的样子,拥有着一颗敏锐的心脏,直觉这个男人并不是敌人。 于是,他笑吟吟的开口了:“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谢轻衣回头看了一眼。 玉罗刹那张绝美的脸被遮掩住了,显露出来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同样也笑着,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扫过众人的目光看起来波澜不惊,半点儿没有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他是我师父认识的人。”谢轻衣生怕他突然发神经,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世叔,开口替玉罗刹介绍了一下:“王……王盛。” 在玉罗刹迫人的目光中,谢轻衣替他改了姓,又改了名。 这个名字与他那张脸一样平平无奇。 一看就是假的。 玉罗刹只是宠溺的看她一眼,认下了这个名字:“无妨,只是故交之徒来了沙漠,总归要见上一见的。” 这沙漠之主的态度,让他们心中有了许多的猜测。 这些聪明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一句话就能分析出无数的信息来。 谢轻衣懒得去听他们打机锋,从袖袋里掏出一串葡萄,摘了一颗递到一点红唇边。 他的唇有些干裂,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虽然他没有开口,可他的担心全都宣泄在了这个抿唇的动作中。 带着水润清甜的葡萄轻轻触碰他的唇。 他低垂眼眸就看到了她眼中的讨饶。 他紧张了一晚上。 各种情绪在心中倒腾着。 他知道这怪不得她。 他只怪自己还不够厉害,以至于有人能够将她从他的身边掠走。 他自然不会将坏情绪宣泄在她的身上。 压下所有的情绪,他张口吞下这枚安抚的葡萄。 果汁的清甜在他的嘴里爆开。 她眼里明亮起来,带着明媚的笑容,又摘了一颗递给他。 一点红沉默的吃下葡萄,替她将梳好的发挽起。 她用来挽发的干枯竹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路上,一点红从怀里掏出一根带着点温热的檀木簪子,替她将头发簪好。 谢轻衣摇了摇头,发现头发簪得很紧,便不再管它,和一点红你一颗我一颗的分享起这串葡萄来。 15、第十五章 “所以,他来干什么的?” 目送那位飘忽消失,陆小凤有些不解的看向谢轻衣,上手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不知道啊。” 谢轻衣和玉罗刹也不熟,怎么可能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看着陆小凤懒懒站在那儿,就着她的手一颗一颗的揪葡萄,从袖袋里掏出一串完好的葡萄递给陆小凤。 又掏出一把枣子递给楚留香拿去分着吃。 “好妹子,没白疼你。”陆小凤接过葡萄,胡铁花十分不见外的凑了过去,两人瞬间哥俩好的凑一堆嚼吧嚼吧起来。 看着走到面前的姬冰雁,谢轻衣睁大双眼:“没有了,我就只带了这么多出来!” 袖袋就那么点大。 她能装下两串葡萄,几个枣子,都还是硬塞的,装得鼓鼓朗朗的。 要不是惦记着大家都没有吃东西,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连吃带拿的事情。 如今姬冰雁再过来,她也不可能把带给一点红的这串葡萄分给他。 姬冰雁:…… 他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她转头看向一点红。 一点红垂着眼眸,没有给她解释姬冰雁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抬手拍了拍姬冰雁的肩膀,锯嘴葫芦是没有未来的! 分明也跟着担心了一整晚,到人跟前了却又冷着一张脸,偏偏谢姑娘又不是个剔透玲珑心的,读不懂他的关心担忧也很正常。 姬冰雁,任重道远呀。 他没有多说什么,所有的安慰言语全在那一拍当中,转而面带笑容轻声问道:“刚才那位可是西方魔教玉罗刹?” 谢轻衣点头:“是他。” 她还以为楚留香会接着问她师父是谁,怎么会和魔教的人有渊源。 结果他却没接着问了。 只是摸了摸鼻子宽慰了一点红一句:“若是他,那倒也难怪。” 毕竟他们五个人都能称得上顶尖,在他们的包围圈里,谢轻衣都能被人轻易的带走,只能说对方实力太高超,不是一点红的过失,就算他当场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点红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实力不济,再练就是了。 他做不到将这件事轻轻放下,只好日夜悬挂心头,鞭策自己,更加精进自身,别再让这种情形有发生的机会。 看懂他要发奋的想法,楚留香又抬手准备拍拍一点红的肩膀略做安慰。 一点红侧身躲过。 纵然认了楚留香这个朋友,他也依旧不是什么爱与他人有四肢接触的人。 有谢轻衣一个已经是破例,楚留香不必再当第二个破例。 楚留香再次摸了摸鼻子。 谢轻衣狐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凑到了陆小凤边上:“小凤哥,你不会排挤我的吧?” 陆小凤大惊:“谁排挤你了?” 谢轻衣看了看楚留香,又看了看姬冰雁,最后看了看一点红。 很显然。 这三个男人当着她的面打哑谜,这不是排挤是什么? “那当然不会了。”陆小凤信誓旦旦:“你放心,他们要是排挤你——” “那你怎么样?” “那我们也排挤他们。” 谢轻衣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玩儿,跺了跺脚,又回到了一点红身边,抓住了一点红的手掌:“记住了,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得和我第一好。” 一点红点头,哑声应了句好。 这话听起来就孩子气十足。 两个浪子对视一眼,谢轻衣谢姑娘这根本就还没有开窍呢。 一点红没有解释姬冰雁过来干什么,自然是不想点破他的心思让谢轻衣知道,拒绝资敌;而楚留香没有点破姬冰雁的心思则是保留姬冰雁的自尊;最后与一点红交谈,也不过是安抚他,以及表示感情的事情,作为朋友他绝不插手。 明明这些暗潮涌动全都是以谢轻衣为中心,结果她半点儿意会不到,还觉得他们三个是在排挤她。 那一双眼睛明亮极了,半点儿没有暧昧的情思,率真又可爱。 罢了,罢了。 感情的事情,外人确实不好插手,且看他们自己如何行动吧。 一行人稍作修整就直接朝着石林洞穴而去。 毕竟半天风除了水,什么也不剩下了,留下来也得饿着,还不如去石林洞穴一探究竟。 有了石陀带队,成功找到了石林洞穴。 高耸的石柱立在沙漠之中,人站在这样的自然景观面前,显得十分的渺小,风从石柱中穿过,发出鬼哭狼嚎的回响。 除了风的声音,此地安静的可怕。 一声娇俏的笑声响起,娇娇软软像撒娇一样的声音出现在众人的耳边:“不请自来的客人们,怎么不进来呢?” 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装神弄鬼。” “尤其是这装神弄鬼的本事还不如某人。” 谢轻衣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灰雾,也没有看到人,但是她感觉这人好像并没有离开。 就她回头的一瞬间,一声好听的磁性的轻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可比那用内力传音故作高深的家伙厉害多了。 “没想到小谢姑娘对我的评价,这般高。” 谢轻衣:我就知道你根本没离开! 但是身边没有一个人听到他说的话,好像她与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一样。 谢轻衣装作没听见,垂着头把玩着一点红的手指,戳着一点红手上的老茧。 忽得,她的耳朵一热。 不耐烦被无视的某人直接揪住了她的耳朵,不过好在并没有太用力,她并不觉得很疼,温热的触感使得她的耳朵也发红发热起来。 谢轻衣啪的一声打掉了耳朵上作乱的手,将精力放在了对峙的两方人马身上。 只见楚留香一拱手,面带着微笑问到:“不知姑娘可曾见过在下的三个妹妹?” 他实在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尤其是他不再刻意收敛魅力的时候,看起来格外风度翩翩,卓尔不群,难怪被称为‘流氓中的佳公子,盗贼中的大元帅’。1 根本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他的笑容。 哪怕对方是他的仇敌,也不得不称赞一声好风度。 对话的女声突然一滞,一息以后,换做了一个雌雄莫辨的略带着些清冷的声音:“诸位,请进。” 那声音说完,不再开口,一副要是他们根本进不去石林洞穴就没有资格和他对话的架势。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看来,我们不得不闯一闯石林洞穴的阵法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天然的阵法。又经过后天的雕琢以后,在迷阵之上又加了杀阵。 入阵的人,要是找不到正确的路线,恐怕会被困死在阵中。 楚留香率先一步进了阵法之中。 剩下几个人也一起迈了进去。 一点红伸手抓住了谢轻衣手腕,他知道谢轻衣压根不懂怎么破阵,要是两人不小心被分开,那她绝对会被困在其中出不去。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进的阵法,却在一个错眼之间被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楚留香石陀为一组。 陆小凤和胡铁花一组。 一点红谢轻衣和姬冰雁一组。 阵法之中吹的风扬起了黄沙,直逼得人伸手不见五指,往前走看不到前路,往后看,来时的路也消失不见了,他们只能不回头的往前走。 一点红的剑出了鞘。 姬冰雁手中也提着判官笔。 一人走在一边,将谢轻衣夹在了中间。 姬冰雁冷冰冰的开口:“这里可见度太低,你最好抓紧我们。” 谢轻衣看了他一眼,动了动手,从一点红的手中挣脱出来,伸手抓住了一点红的衣摆,解放了他的右手。 至于姬冰雁。 抱歉,不太熟。 她不好抓着他,会不会走散就看运气吧。 被放生的姬冰雁抿了抿唇,看起来越发冷冰冰。 偏偏谢轻衣根本没有关注他的神色变化,只注意到了带路的一点红:“红哥你也太厉害了吧!我看这路转来转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你竟然还能带着我们往前走。”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一点红。 万万没想到,一点红不仅剑法厉害,还会烧烤,更会识毒辨毒,现在连阵法都会了! 和他一比,倒显得她好像个小废物一样,除了剑别的什么也不会。 不过,谢轻衣没有和他比较。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比较,他会,就等于她也会了! 夸就是了。 “真的好厉害!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一点红抿着唇,僵硬的转移话题:“小心,我似乎听到了一点其他的动静。” 早就发现他真的很不会应付夸奖,面上表现的再冷酷,耳朵也会出卖他,就像狗狗驯服不了狗尾巴,一点红与一点红的耳朵,是完全不相干的存在呢,各表现各的。 谢轻衣偷偷笑了一下,装得乖乖的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你的衣摆,你可不要把我弄丢了哦~” “不过是小小阵法罢了,你若是求一求我,我就带你从这个阵法你出去。” 谢轻衣无语。 怎么哪儿都有你? 小姑娘一脸嫌弃,根本看不见半点儿崇拜的样子。 她之前就是在故意逗一点红玩儿,就爱看杀手耳朵红红的样子。 这分明是小情侣之间的游戏。 而他贸然出声,成了讨人嫌的那一个。 玉罗刹刚想冷哼一声,又想起她偷偷嘀咕他猪猪宝贝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真是胆大。 而谢轻衣半点儿不在意他,跟着一点红身后早就已经走远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姬冰雁。 姬冰雁没有发现他在哪儿,但是这人聪明,已经从谢轻衣的反应中发现了他的存在,故意留下来就是有话要对他说。 “前辈,无论您有什么目的,希望您不要打她的主意。” “若本座偏要呢?” “那就只能得罪了。” 玉罗刹看了看提着判官笔的姬冰雁,倒也是个帅气多金的,可惜那丫头就没开窍,他饶有兴趣的逗弄着这个年轻人:“你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说这话呢?” 颇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姬冰雁?!” “完了完了,把姬冰雁弄丢了。” 被喊到名字的姬冰雁收了笔,看了一眼被嫌弃的某人,提气跟了上去:“至少,她叫的是我的名字,而你什么都不是。” 玉罗刹:就这?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啊? 16、第十六章 不知道在迷阵中走了多久,一丝奇异的香味突然传入众人的鼻翼。 一点红突然开口:“此香有异,掩住口鼻!” 然而,他提醒得有点晚了。 没有防·毒·意识的谢轻衣手脚开始发软,直接跌进了一点红的怀里。 眼前是一片奇异的花海。 香味正是从这些花中散发出来的。 “该死的,是罂·粟。” 谢轻衣万万没想到,石观音的老巢里种着这么大一片罂·粟花! 幸亏她已经死了。 否则,谢轻衣不知道她占据着这些东西,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而这些花在石观音去世以后还能开得这么好,可见有人在接着养这些花。 “一定不能让这些毒花继续生长下去。” 姬冰雁问到:“毒花?这不是药材?”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可怕,只知道罂·粟具备一定的药用价值。 谢轻衣只知道这东西会让人上瘾,具体有多可怕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师父三令五申绝不允许存在的东西。 她一定要销毁这些毒花! 非要叫她解释,她只能说:“你觉得石观音会有那么好心,在大沙漠里种植这么一大片药用的罂·粟?” 姬冰雁被说服了。 一提石观音的名字,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三人小心从花海中穿过,难免会沾染上一些。哪怕一点红最谨慎,吸入的毒最少,这会儿也有点力不从心了,连怀中的谢轻衣都快抱不稳。 他反手一剑戳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疼痛让他瞬间精神,草草撕了一片衣布裹住伤口,便伸手将软倒的谢轻衣拦腰抱了起来,只酿跄了一下,便沉稳的往外走。 “好重的血腥味,红哥,你刚刚做了什么?” “一点小伤,别担心。”他伸手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的怀里,没给她仔细观察的机会。 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裤腿滴落在地上。 姬冰雁走在他身后也是四肢发软,勉强支撑着罢了,笔都快提不稳了,更别说抱着一个人行走。 他自觉自己不如一点红狠。 此时此刻,他对这个杀手,生出了许多的敬佩之意。 花海之外是一群行尸走肉一样的男人,手里拿着把扫把,正在扫除这绵绵不绝的黄沙。 哪怕一点红三人就从他们的眼前经过,这些人也没有半点儿变化,好像他们的灵魂已经被磨灭了,只剩下了清扫的本能。 倒是石林洞穴的侍从先发现了他们,她们几个一群,拿着绳索刀剑就要围上来把三人捆住。 她们没有半点儿防备。 这毒并不止是罂·粟花的毒,还混了石林洞府主人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江湖秘药悲酥清风,以至于洞府的仆从侍女们压根没将这三个从花海中出来的人放在心上,并不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只见一片剑光闪过,鲜血就从提着剑的侍女咽喉溅射了出来。 要是一点红全盛的时候出剑,血根本不会溅出来,他的剑向来只入咽喉三分。 可此时的他只能是有心算无心,仰仗的不过是兵器之利,以及这些侍女们的轻视。 她们觉得他们已经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所以,便被笼中之鸟,瓮中之鳖给夺了性命。 而一点红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的擦去了谢轻衣脸上溅到的血痕:“莫怕,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家伙,还没有越过我伤到你的本事。” 他不常笑,此时笑起来就有那么些讥讽的感觉在其中。 看起来又冷酷又强大。 那是对于出于他千锤百炼的杀人技巧的自信。 中原一点红,在最劣势的时候,反而展现出了他站在行业顶尖的傲然,说出口的话都让人无比信服。 “我不怕。” 她已经看到了一点红腿上的伤口。 刀剑屠戮的伤口只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滴滴答答的鲜血已经把黑色的裤腿都给濡湿,可以想象得到他对自己到底有多狠,那一剑伤得有多深。 她都怕他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那么大一道伤口,不知道有多疼。 “你的伤还是重新上点止血药,好好包扎一下吧?” 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砸在他的胸膛上,像火一样滚烫进了他的心里。 她在担忧他! 她的眼泪是为了他而流的! 仿佛一个为了情而生的怪胎,明明伤口那么疼,他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在舒展开了,每一个毛孔都在快乐的喟叹。 哪怕立刻死去,也好像已经得到了圆满。 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别担心,我有分寸。” 没有谁能比得过一点红对自己的身体的掌控力,他自己动手添的伤口,只为强聚力气,又不是为了自杀,自然选的是不至死,但会一直疼的地方。 他本就是最擅长隐忍的杀手,眼前还不算不上是他遭受到的最危险的困境。 谢轻衣想说我也可以。 但是,她不可以。 她怕疼。 只能任由一点红又将她抱了起来,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加快的心跳,漂浮的心在此刻安定下来。 他们没能在石林洞穴里找到解药,反而是主人家先找上门来。 与外面那些侍女不同,眼前这个女子显然实力要更高一些。 “我叫长孙红,乃石娘娘座下弟子,奉劝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她手中提着剑,剑指着谢轻衣,看着投鼠忌器的两个男人笑道:“别动,你们动一下,我就用剑划她一下。” 很显然,她只一眼就看出来三个人中,唯有谢轻衣是另外两人的死穴。 可惜,她眼光不够利,没发现自己指了个最厉害的。 谢轻衣瞬间夺了长孙红的剑,反手一指点在了她的穴道上。强行提起来的那股气一松,整个人再次软倒在一点红怀里。 两人配合得当,没叫人看出她后继无力,只当她是依靠男人的软骨头,看得长孙红咬牙:“你们纵然是抓住了我又能如何?莫非你们以为挟持我能够威胁到师父吗?” 石观音铁石心肠,就算是从小养大的弟子无思,只因为容貌太盛就被她毁去了容貌改名成了曲无容。 长孙红又怎么可能在她那里有什么特权? 那个女人心中只有她自己! 她的话充满了恶意,眼神之中也没有失去生命的恐惧,只有伥鬼拉人下水的畅快:“你还不如把身边这两个男人献给她,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只可惜,你这俊俏的小脸蛋却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 长孙红确实很了解石观音。 同时,她又很不了解石观音。 连石观音是别人假扮的都没看出来,可见这师徒关系确实不怎么样了。 她一脸诧异的看着长孙红:“你怎么会以为我们要用你去要挟石观音?我们只不过是打算找你要解药罢了。” 自作多情的长孙红涨红了脸。 “既然你可以在花海里自由行动,你肯定吃过解药了吧。不交出来我们就搜身了。” 就算被男人搜身又算得上什么威胁,怎么可能比得过背叛石观音的可怕? 长孙红梗着脖子不肯开口。 谢轻衣也懒得再和她废话,靠着一点红不再开口。 眼见一点红揽着谢轻衣没功夫去搜身,姬冰雁只好冷着脸自觉上前,从长孙红身上搜出了几个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 “哪个是解药。” 长孙红:“都是毒药,不信自己试。” 姬冰雁打开了白色那瓶。 一股刺鼻的臭味从瓶子里散发出来,他眼疾手快,立刻把瓶子塞上。 一直盯着长孙红的谢轻衣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转头叫住姬冰雁:“看来这臭气就是解药。” “不怕死,你们就当这是解药吧。” “你越是这样说,就越证明了这个瓶子里的就是解药。” 姬冰雁拔开塞子。 臭气再次飘了出来,直熏得人头晕眼花,他感觉到那种肌肉无力的状态正在慢慢的消失,只是还是无法调动内力。 他将臭气瓶子拿给谢轻衣嗅了嗅,又给一点红嗅了嗅,随后将瓶子塞上,放进了袖袋里。 三人将长孙红带到一间空房间里,由一点红负责审讯。 “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谢轻衣虽然有点好奇,但还是听话的没有多问,目送他进了房间。 很快,一点红就从里面出来了,共享了刚刚审问出来的结果。 楚留香和陆小凤胡铁花现在正在石林洞穴的牢房之中。 他不信这三个人都没有破解之法,恐怕是打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故意顺从的被投进了牢房之中。 也正是因为大名鼎鼎的楚留香和陆小凤都被轻易抓住了,所以长孙红才会失了警惕心,被谢轻衣夺了剑。 他也问过长孙红石林洞穴里有没有新抓来做客的女孩子。 长孙红说没有。 至于其他的,长孙红并不知情。 她在石观音手下并不算受宠,比不得大师姐得石观音的宠爱,也比不得曲无容实力强,只是仗着自己是无花的妻子才在石林洞府里作威作福。 “我已经问清了石林洞府的房屋布置,我们可以先去牢房和楚留香他们汇合。” 无论如何,先把解药送去,以免后患。 “先给你腿上的伤口上药。” 一点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无妨,我已经处理过了。” 长孙红虽然嘴硬,却并非是什么硬骨头的人,他不过是拆解了一遍她身上的关节,这人就已经痛得受不了。 他甚至还抽空上了个药,任由她痛不欲生,才开始审讯。 三人还没走到牢房处,就见拐角来了两个白衣侍从,身后跟着楚留香,后边还有两个持着剑跟着,不知道要押楚留香去哪里。 17、第十七章 用了解药的三人轻轻的跟在这群人的身后,一直到她们进了一个房间。 那四个侍从并没有进去,只让楚留香一人进去了。 他们不好隔得太近,怕被发现,也不好隔得太远,怕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三人缩在视线死角,看着屋子里出现了石观音。 谢轻衣:!!! 竟然跟她杀死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确定那天遇到的石观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连尸骨都被烧成了灰,怎么会出现另外一个石观音?难道她会什么复活的本事吗? “看来还有别的小老鼠偷偷溜进了我的洞府。”石观音轻笑一声,这声音十分的冷漠,却又无比的优美,这种清雅的魅力让她仿佛变成了高天之上的神女。 是那个截断了长孙红的声音,说出“诸位,请进”的声音。 当这个声音缓和了几分,就成了她此刻的宛如逗弄小虫一般漫不经心又充满了杀机的声音。 她甚至没有差使仆从,而是自己从那个屋子里走了出来。 三人缩在视线死角看着她一点点走近,不得不紧紧贴着石壁,缩减会被发现的可能。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姬冰雁和一点红故意放缓的呼吸温热的落在她的发梢。 太近了。 她不好动弹,只能强忍着。 一息仿佛变得一辈子那么长。 谢轻衣实在不是什么擅长伪装的人,她被两个男人锁在中间,虽乖乖的没有动弹,可她的抗拒依旧表现在了肢体上。 她本能的倾向一点红,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与他之间却空出了一寸的距离。 姬冰雁收回了视线,不再看让他心里不舒服的画面。 眼睛看不见,鼻子就好像变得格外的灵敏起来,属于她身上的馨香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鼻翼。 明明大家都是用得半天风的水洗浴,怎么她的身上就那么香? 反正石观音就在外面,就算他靠得更近一些,就算他将她拥入怀里,也可以推说怕被发现。 就谢轻衣那样单纯的人,爱恨情仇都很简单,只要别人解释了,她几乎不会质疑就直接信了,可见她以前并没怎么被人骗过,还对别人抱有这么大的信任。 只要他开口解释一二,她必然也会轻易的相信他只为了躲避,没有坏心。 想到对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盛满的信任,姬冰雁眼眸暗暗,到底没有缩减这一寸距离。 抬头,他才发现一点红的手臂护着谢轻衣,眼神却是紧紧的锁定了他,像是一只驱赶情敌的狼一般,凶性在那双灰色的眼眸中尽显。 他在警告着他。 他若敢冒犯她一分,他绝不会让他好过。 姬冰雁不由想到了自己警告玉罗刹的行为,真是天道好轮回,他也是那个没有立场的人,珍宝早就有了心仪的主人,可他却还像个贼一样在窥视。 姬冰雁垂下了视线,没有再和一点红对峙。 暗潮涌动,谢轻衣全然不知,她紧张的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 石观音的武功是与老怪物相比较的那一撮,要高出当代江湖青年不止一点点,她分明可以落地无声,却非要发出这种有节奏的脚步声,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这种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会让躲藏的人遭受更多精神上的折磨。 最终,她停了下来。 几人近在迟尺。 她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紧贴在石壁上的他们。 同样的,石观音的模样也全部落进了谢轻衣的眼中。 她近距离的见过石观音,如今再近距离的见到‘石观音’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两人的差别。 哪怕岁月不败美人,石观音到底是二十年前的成名高手,年龄在那儿摆着,就算她练武大成,青春永驻,脸上没有一丝的皱纹,皮肤看起来也像是二八女子一样莹润,可人的眼睛依旧暴露了她的年龄。 那双眼睛不再像年轻人那样清澈,泛黄的眼见都仿佛写满了故事,虽然给她增添了神秘与魅力,却也暴露了她真正的年龄并不小了。 而眼下这个石观音虽与她所见的石观音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却又不同,眼珠子清澈干净,并没有上了年纪的人会有的浑浊。 她不是真正的石观音。 那她是谁? 又为什么会和石观音一模一样? 石观音没有发现隐藏着的人,风吹过石林发出呼啸的声音,这是冬天常见的状态,她便以为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她转身朝着原来的屋子走去。 谢轻衣刚要松一口气就被一点红捂住了嘴巴。 只见刚刚离去的石观音突然出现在这个拐角。 !!! 她原本脚步声那么响,哒哒哒哒的宣告着她的到来,这一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轻得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杀了一个回马枪。 要不是一点红捂住了谢轻衣的嘴巴,他们三人就立刻会被她发现。 石观音并没有托大,仔仔细细的将四周检查了一番,绕着几根石柱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转身回了屋。 三人依旧不敢放松。 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再杀一个回马枪。 直到石观音与楚留香的交谈声响起,谢轻衣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下真跟见了鬼一样,吓得她屏住呼吸,心跳都紧绷了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缓解了自己紧张的状态,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可曾看清石观音是不是别人易容伪装的?” 一点红摇头。 姬冰雁也摇头。 他们两个一个是专门接触过易容的杀手,一个是见过使用小神童留下的·人·皮·面·具易容高手朋友。 他们本身易容的水平暂且不论,要看出一个人有没有易容,还是很容易的。 至少,眼前这个石观音的脸上是没有易容的。 得到否认的结果,谢轻衣更加迷惑了,难道眼前人真的是长得和石观音一模一样吗? “……我虽然也爱美人,却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年龄大得可以当我的母亲的女人在我面前搔首弄姿。” 真敢说啊,楚留香。 简直句句戳中石观音的死穴。 要是石观音是她见过的那个真的石观音,只这一句话,就算楚留香长得再帅,也绝无可能有活路。 但是这个假装的石观音会怎么做呢? 假石观音根本没有因为他提了她的年龄而破防,反而强行抬起了他的下巴,笑吟吟的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有骨气的男子,偏生你还长得俊俏,我就更喜欢了。” “你知不知道外面扫黄沙的男人都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 “恐怕是因为他们都做了你的狗,而你又嫌他们是个软骨头,才将他们变成那个样子吧?” 石观音笑了起来:“果然得我心意,更让人喜欢了。” 熬鹰而已,她最喜欢的就是打断男人铁骨铮铮的脊梁,将他们变成软骨头的猪狗。 她根本没防备,转身一挥手,就要让人把楚留香带下去。 哪知楚留香突然出手。 他果然没有被石林洞府里的药物所影响,刚刚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全都是伪装。 此刻悍然出手,就像是蛰伏的虎豹终于发现了最佳机会,迅速如闪电一般。 哪怕石观音事先并不知情,也反应得十分迅速。 她先用了一招武当派绝学流云飞袖,长长的袖摆挡住了楚留香的攻击。 这招看似非常像石观音的男人见不得,实际上还是比她的那招要简单的多。 一种是繁复的兼具美感的变化万千的招数,一种却是写意的,宛如风卷流云一样的招数,两种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起来差不多,在知情人眼中就差太多了。 紧接着,她又用了早已经失传的如意兰花手。并用飘带做剑势使出了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剑。 她就像缝合怪一样,在楚留香紧逼之下,使出了诸多武林门派的不传之秘。 “你为什么不用一用少林派的武功?” 石观音一怔。 这个破绽瞬间就被楚留香抓住利用,一把擒住了她的脖子,一手点在了她的穴道之上。 只是她并非石观音,穴道也有偏差,倒也不算完全被他治住,只要楚留香移开扣住她脖子的手,她便能够借此反败为胜。 这个美丽的女子眼中慢慢的浮现出些许水汽,看起来可怜楚楚,偏偏又那么高傲着不肯低头求饶。 她实在懂得怎么使用自己的美丽。 只这一个动作变化,就让楚留香觉得自己宛如禽兽一般。 可他并非传言中那样,他半点儿怜惜之心也没有,反而逼迫问道:“不知道如今石娘娘肯不肯交出我的三个妹妹?” “你的三个妹妹在哪儿,我并不知情。石林洞府里也没有她们,不信自己去搜。” 楚留香眉头一皱。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人,若有所思。 “你不是石观音,你是谁?” 石观音瞳孔骤缩,可她并没有陷入自证陷阱,只是疑惑又愤怒的看着他:“普天之下还有人敢冒充本座?” 她的演技很好,只是那一瞬间的惊讶却骗不了人。 楚留香直接伸手沿着她的耳边往下摸索,却并没有摸到易容的痕迹。 他又用屋内的酒水洗掉她脸上的妆容,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他不曾见过石观音,自然也分辨不出眼前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石观音,但是石林洞府的侍从们天天近身服侍她,绝无可能认错。 楚留香挟持着石观音出了门。 门口几个侍女纷纷拔剑:“你要对我们府主做什么?!” 她竟然真的是石观音? 莫非这天下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 各家绝学都用了,却没有用少林的,总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他不过是随口垃圾话问了一句她为什么不使用少林的功夫,她就露出了这么明显的破绽,难道石观音出自少林寺?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多不传之秘? 而且,他们都做好了团战石观音的打算,结果他一人就把石观音拿下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武力状态差了好多。 这人竟像一个谜团一样,浑身是谜。 18、第十八章 石观音被抓的太轻易,外面三人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原来你们在这里。”楚留香松了一口气,他还当这三人还在迷阵里打转,原来已经偷偷出来了,只是没找到汇合的地方去。 三人刚刚靠近,他手中的石观音手腕一转,一枚暗器投掷在了地上,烟尘四起。 谢轻衣人在烟雾中心,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给呛得咳嗽不止。 下一秒,危险直觉让她一个挪步,只听见武器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 要是她没有躲开,只怕就要被偷袭中了。 那人一击不中,也没有躲开,反而直接欺身上前,用了少林的擒拿手欲要扣住谢轻衣的脖子。 明知是敌非友,谢轻衣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就算碍于烟雾阻挡,也不妨碍她听身辨位。 她没敢开大,只是怕误伤友方罢了。 谢轻衣心中颇有些烦闷,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她比较像是软柿子,人群之中一眼就觉得她比较好捏? 带着气,她下手就重了几分。 斜斜一剑上挑,直接切断了对方的胳膊。 此时烟雾已经开始散了,那人在烟雾之中显露出了自己本来的身高。 没等他再有动作,身后一柄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烟雾彻底散去。 那人虽然身高恢复成了自己本来的身高,此时,就算他还是用着石观音的那张脸,别人也不会在误会他就是石观音。 这分明就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之所以逃脱了楚留香的点穴正是因为他一直在用缩骨功。 “在青衣楼下单请杀手截杀谢姑娘的,是不是你。” 一点红从他的身后绕了出来。 那柄穿透他因为的剑,正是一点红的剑。 烟雾刚起,他就要上手抓住谢轻衣退出烟雾范围,却没想到谢轻衣为了避开对面的攻击挪了位置,与他失之交臂。 两人在烟雾中交手,他也不敢出手怕误伤了谢轻衣。 只等烟雾一散,他就出手杀死了这个妄图伤害谢轻衣的人。 至于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并不关心。 那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鲜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到底是谁花钱截杀的你们!” “永远活在胆战心惊里吧!” “最好祈祷每一天每一次遇到杀手,都是你们状态最好的时候。” “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一点红面无表情的抽出了剑,失去了支撑以后,那人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但是显而易见,这人并非是请杀手的人。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和他多说了。 “我会找出下单的雇主,然后干掉他。” 杀手届的规矩,领了追杀令就是不死不休,除非任务目标死亡,或者下单的雇主死了,任务自动取消。 青衣楼有一百零八楼,从低档的杀手到顶尖的杀手各有无数,堪称一支小型精锐。 武林中人就算再以一当百,以一当千,真与这么多人搏杀起来,也是很要命的。 就算是杀鸡杀鸭,杀一千人都可能会卷仞,更何况对方还不可能站在那里任人杀。 一点红虽然自傲却也不自大,不认为自己能够敌得过这么多人,只能保证自己会找出幕后雇主。 谢轻衣没有什么危险感。 青衣楼派出来的那些杀手还不至于让她提心吊胆。 她也知道这是一点红的好意。 似乎从她失踪一晚上回来以后,一点红就格外紧张她的安慰,有点儿像是她师父说的那个什么dpst。 为了缓解这种心病,她也不会和他逆反着来。 她点头,笑吟吟的应下来:“好哦,都听红哥的。” 这边两人小声咬耳朵,那边楚留香已经查探起了死尸。 这人的脸上并非是易容,而是实实在在的脸皮,他确实就长成了石观音的样子。 楚留香上手摸了骨,确认这确确实实是一个男人。 “谢姑娘,麻烦你来替ta检查一下身体。” 死者为大,楚留香也不好去脱一个可能是异性的死者的尸体,只好向谢轻衣求助。 谢轻衣也没拒绝,捏了捏一点红的手指,收了剑就蹲到了死尸边上。 几个男人都转过了身去,她才解开了死尸的衣服。 若是男扮女装,可能是塞的馒头,可解开衣服以后是瞒不过去的。 虽然鲜血濡湿了她的衣服,解开也有些费劲没有一解到底,可那隆起的女性特征却是做不得假的。 “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女性该有的,ta都有。” “女性的身体特征,男性的骨架。”胡铁花嘀咕着给出了自己的猜测:“莫非,这是一个阴阳人?” 因为天一神水的事情,楚留香和陆小凤这个全程跟了案子的人都知道无花和南宫灵是石观音的儿子。 要说谁最有可能长得像石观音,自然是她的这两个血脉。 再加上那烟雾正像他之前查案遇到的东瀛人的忍术,而这忍术正是无花偷偷练习过的,后来也证实了无花确实是东瀛人后代,又与石观音是亲生母子关系。 若非无花和南宫灵已经死了,大家根本用不着猜,直接就等于是亮了身份牌。 可他俩已经死了。 如今一看对方连身体都是女性的身体,楚留香便不好再往那两人身上想了,甚至心里还给无花告了声罪过。 “江湖中男生女像最为出名的是雄娘子,但是他已经被水母阴姬给杀死了。” 没人见过雄娘子的尸体,这个死亡,是江湖意义的死亡。默认一旦雄娘子再次在江湖上犯事,那么就该由神水宫的人出面去处理兜底,一切罪责由神水宫承担。 至于雄娘子是不是阴阳人,大家谁也不知道。 而且,雄娘子与石观音也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会长石观音一样的脸。 陆小凤却是问谢轻衣:“小妹,你发现了什么?” 谢轻衣将解开的衣服又拢了回去,给人家盖好,这才站起来,一点红立刻拿了水囊给她洗手。 她一边洗一边说道:“我只是觉得她身上的疤痕很奇怪。” 一个习武之人难免受伤,身上有疤痕是很正常的,只是伤口大多都是直来直去,少见死者身上那种弯弧形的伤痕。 尤其是这伤正好在对方的胸下阴影中,若不是她观察的仔细,差点就忽视了过去。 她说不上来这伤是怎么造成的,但是感觉应该不是比武受伤,更像是有人在ta的身上动了刀子。 比如神医刮骨疗伤那种手术。 可胸能有什么需要做手术的? 她心里有了猜测,又特意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下·体,果然也有一些浅显的伤痕。 “莫非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男人做手术才变成的女人?” 手术二字好理解。 只是这句话合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听得几个男人宛如见了鬼一样:“动手术把男人变成女人?!!” 谢轻衣只觉得他们少见多怪:“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还听师父说有个道上混的头目把自己的手下送去做了手术,变成了女子,组成了一个组合出道了。” 胡铁花瞪大了一双猫儿眼:“此话当真?!” 谢轻衣点头。 陆小凤苦笑:“我没听说这种事情。”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曾听说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姬冰雁:“或许这只是你师父哄骗你的。”就像大人骗小孩哭闹就会被夜罗刹抓走一样。 “不信就算了!” 谢轻衣懒得再说,擦干净手站到一点红身边。 作为一个杀手,他本能的就会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还受着伤。 也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看着可怜巴巴的。 谢轻衣可受不了,走到他身边,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杀手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很有力量,却也是苍白的,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血管。 捏起来感觉并不舒服,不如她自己的手软。 但是他会随着她捏手而红了耳朵,抿着嘴唇,这种正向的回馈给她一种隐秘的快乐,反倒让她更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悄悄逗他玩。 一点红受不住。 他反手抓住她作怪的手,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被她闹得没了影。 无法查出死者的身份,就代表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背后之人还隐藏在迷雾之中,危险就还是如影随形。 他无法安心。 “不如让石林洞府里的女子前来认尸,他能够扮演石观音扮演得如此真实,必然是近距离接触过石观音,甚至与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 “如今假石观音已经死亡,只要我们放她们去过平凡生活,想来她们应该会愿意帮这么一个忙。” 姬冰雁看了一眼又凑到一起去的一点红和谢轻衣,自己认领了这个任务:“我去叫人。” 陆小凤跟上:“我和小胡来时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把她们都点上了穴道。” 他点穴的功夫也有些特殊,一般人不好解开。 两人出去一会儿就带着石林洞府能够接触到石观音的那些女弟子和男宠们上前来认死尸。 石观音这些男宠们看起来憔悴得很,每个人都很瘦,眼下青黑,仿佛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样,走路都打晃。 他们认过了一遍,摇头说不知道这是谁。 其中一个小少年顿了顿,开口说道:“她已经几个月不曾招男宠陪睡了。” 那时,他们也不敢想她被人顶替这种可能,都以为是他们失去了俊美的外貌,让她厌烦了。 几个女弟子也上前认了一遍。 依旧没有认出来这是谁。 反倒是长孙红欲言又止,她看向谢轻衣:“你们确定只要认出此人,就会放我们离开,既往不咎?” “我确定。” 她的视线落在另外几个男人身上,得到了保证以后才开口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无花。” 她和无花早就坦诚相待,两人也有过许多次夫妻情事,她自然认得出他的身体。 此话一出,楚留香心中声甚至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无花会被擒得那么轻易,正是因为他为了扮演石观音,不敢使用自己的武学,怕被人识破。 只是深入骨髓的习惯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交过手以后,他多少在石观音身上发现了无花的影子。 无花是怎么变成石观音的? 又是谁在他的身上动的手术,脸上不是易容,又是怎么彻底变成的石观音的样子? 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么多不传之秘,这与背后截杀谢轻衣的人又是否是一伙的? 他的三个妹妹又是否在这幕后之人手中? 原本以为分辨出ta的身份就可以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结果却仿佛撞入黑暗泥沼之中,越发疑难重重。 陆小凤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想到无花做的那些事情,又觉得他如今变成这样,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或许那些被他伤害过的姑娘,也能因此而得到些许宽慰。 19、第十九章 殿中气氛沉闷。 角落里一对小情侣拉拉扯扯。 他知道无花是谁,也知道他恶果累累,无辜的人恐怕要因为无花这样的死法大笑三声,又或者为那些姑娘叹息,可那与他无关,杀手冷漠的很,心也很小,只容得下她一个。 至于谢轻衣。 她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无花无果的。 更何况人是死在她和一点红手里的,她也不至于为了对方的死而有什么情绪波动。 一个陌生人罢了。 她无声的和他玩闹,就已经是在照顾朋友们的心情。 她眉眼弯弯,眼中全是明媚,干净得一尘不染。 杀手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她去了,做得过火了,也不过是反手抓住她的手掌,实在是不轻不痒。 然而,她自认为自己在体贴朋友。 可朋友们或明或暗,视线总会投在她的笑容里。 好像因为这个笑容,整个石殿都变得明朗起来。 此时,曲无容走上前来,从袖袋中掏出了一本账本交给了谢轻衣:“石林洞府落花如金钱,有几个老主顾。或者这个对你们有点用处。” 罂·粟不归她管,这账本也是她偷偷临摹下来的。她只有一个诉求:“我要毁了这些毒花,希望各位成全。” 谢轻衣:??? 道理她都懂,但是为什么要把账本交给她? 她不过是个划水的,主事的难道不是楚留香和陆小凤吗? 看清楚她眼中的疑惑,曲无容没有说话,谢轻衣看不清自己有多少人在惦记,作为旁观者,曲无容看的清清楚楚,这一个队伍,谢轻衣想要拿捏谁,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反驳。 那样的男人,在石观音的身边,她已看的太多。 并非所有男人都是石观音强迫回来的,也有很多是因为喜欢她的美貌自愿的。 然而石观音不喜欢没有挑战性的男人,也不喜欢软骨头的狗,所以那些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幸好谢轻衣是一个心思干净的女孩子,哪怕那些男人恨不得给她当狗,她也半点儿没有发觉,一心一意的和那个杀手玩闹,压根都还没有开窍。 她被家长教的很好,虽然有些天真,却也很有道德底线的样子。 是曲无容可望不可即的模样。 曲无容信不过那些男人。 但是她愿意相信这个眼神清澈的江湖第一美人。事关谢轻衣的性命,这些男人绝对会全力以赴。那么,她手中的账本就是一件足够大的筹码。 见曲无容执意要把账本交给自己,谢轻衣不得不接过来,她挠了挠脸颊,问道:“那你知道怎么销毁这些花吗?” 曲无容:“我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硝石。” 在场要有谁能比得过谢轻衣更了解这些花多可怕,也就只有曲无容了。 谢轻衣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曲无容说要销毁这些花,结果一把火把花点了,大家一起全吸,被迫上瘾。 幸好曲无容是个靠得住的,知道这玩意要先水沁再用硝石摧毁。 “即使你不说,我也是要销毁这些花的,如今你提供了硝石,反而是帮了大忙,我该谢谢你,用不着这般还要讲条件的。” 直球对于曲无容这样的人,简直有双倍的加成。 她沉默了许久,才哑声开口问道:“这些花一朵一金,你就不怕我只是为了欺瞒你,实际上并不会去销毁它吗?” 一个人如果不是真心想要摧毁它,又怎么可能会去了解它,并且还能够思考周全,选择最正确的方法去处理呢? 所以,谢轻衣当然相信她。 至于说这些花卖上了天价,曲无容会不会动心,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曲无容并非是那种人。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即使我是石观音的弟子?” “即使你是石观音的弟子。” 曲无容又沉默了很久,她才开口说道:“我的父母家人是她杀死的。” 那时候她还很小。 石观音见她骨骼清奇适合练武,便斩断了她的俗缘,杀光了整个曲家上下。 或许是以为她不会记得,石观音将她带回以后,甚至还用了曲这个姓给她起了姓名。 她不愿意谢轻衣会误会她,便解释了一句。 谢轻衣郑重点头。 她不明白曲无容解释这一句是要做什么,但是不妨碍她觉得曲无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能够卧薪尝胆这么多年,那你真的很厉害了。” 曲无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她以为谢轻衣会怜悯她,结果谢轻衣没有,她以为谢轻衣可能会骂她认贼作师父,谢轻衣也没有。 就那么水灵灵的夸奖了她。 轻轻的带过了那些伤口。 仿佛害怕不小心戳到就会让伤口上的疤再次撕开。 温暖刻在了谢轻衣的骨子里,真的很容易吸引像她这样内心残缺的人。 再比如那个一直用眼神警告她的杀手。 “销毁那些花以后,我会带愿意离开的人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顶着杀手警告的目光,曲无容上前拥抱了一下谢轻衣:“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抱都抱了。 谢轻衣张开手,也回抱了她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才发现她真的很瘦,白衣飘飘之下恐怕是瘦骨嶙峋。 曲无容松开了手,转身出了殿堂。 谢轻衣回头,发现所有男士都在看她,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算了,爱看就看吧。 她懒得多问。 她低头看手中的账本。 谢轻衣翻开账本。 谢轻衣合上账本。 谢轻衣表示自己看不懂。 “要说有谁能够轻松理清账本,我们之中当然就只有姬冰雁了。”楚留香笑着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调侃一句:“整个兰州假如赚十两银子,那有二两必然是姬老板的,剩下的八两也全是与姬老板的合作。” 可是谢轻衣之前刚给姬冰雁甩了脸色,她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麻烦他。 姬冰雁冷着脸从她手中夺过账本,垂眸冷冰冰的说道:“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在帮你看,只不过是怕你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线索,耽误大家罢了。” 胡铁花开口安慰她:“你别听老姬说的这些话,把他说的话当放屁就是了,要不是你,我们还拿不到这个账本呢。” 好的。 不需要愧疚了。 毕竟这账本可是重要线索。 她肯分享给大家看,大家还得先感谢她呢! 感谢胡铁花帮忙说话,谢轻衣看向胡铁花,才发现这人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胡铁花像个脏兮兮的乞丐,十分不修边幅,好像有酒就行。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习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 身板挺直,没了那股永远醉生梦死的颓唐,显露出了他早年就成名的江湖侠客所该有的精壮强悍。 他长了一双猫儿眼,圆溜溜的,鼻梁高挺,五官端正,有那么几缕头发不服管束的流落出来,让他有了一种别与他人的魅力,有一种落拓江湖流浪客的潇洒,交织着率真。 倒也是一个极俊美的男人。 察觉到她在看他,胡铁花就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和陆小凤分头查看了整个石林洞府,虽然没有找到老臭虫的三个妹子,但是发现了石观音收藏财宝的密室,里面有不少的金银首饰。” 江湖默认的规矩打败了魔头可以自主均分那些无主的脏款。 石观音的钱财来的都是脏款,主人也大多都被她干掉了。 如今自然是便宜了在场众人。 “我单身一人,倒也用不着这些,老姬家里养着两个漂亮妻妾,不如让老姬多拿点儿首饰,好叫我们分那些黄金玉石吧?” 谢轻衣看了姬冰雁一眼。 没想到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家里竟然养了两个老婆。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不过也无所谓,人人都爱的金子都有人视为粪土,更何况她还不是金子,有人讨厌她也很正常。 她从不会因为别人喜欢不喜欢自己而内耗,只会跟在乎自己的人来往,别人不喜欢她,那她也不会喜欢对方。 胡铁花铺垫半天,图穷匕见,一击得成。 姬冰雁,出局。 陆小凤:胡铁花这燕国地图也太长了,竟然还搞拉踩! 楚留香: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谢姑娘压根没有想那么多。 两个事不关己的男人还在用眼神对话,下一秒,胡铁花就将话题转向了二位:“我早就听说过陆小凤的大名,你要不要也拿一些珠宝回去给你那些红颜知己?” 至于楚留香那些一期一会的红颜知己,没啥威胁程度,他都懒得提。 “老臭虫那三个家养的妹子,如今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不妨也带些珠宝回去给她们吧?” 胡铁花看起来热心肠极了,谁会怀疑单蠢的胡铁花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不过是单纯的为了好朋友打算罢了。 更何况,他说的全都是实情,又不是造假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像你们这样的浪子,不多拿点儿珠花,怕是没法安抚好那些红颜知己。” 眨眼之间,除了一点红和胡铁花,在座的几位强有力的竞争者都成了脏男人。 胡铁花,杀疯了。 好好好,排除异己是吧? 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有这种心思! 20、第二十章 这可真是乌鸦笑猪黑,难道胡铁花本人是什么很好的夫婿人选吗? 知道他有这种心思的前提下,再联想到他与陆小凤交好,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他竟是因为陆小凤是谢轻衣的大哥,才那么热络的,这是妄图复制龙啸云的做法? 对此,陆小凤只有六点要说。 陆小凤:…… 他看向压根没多想的谢轻衣,若无其事的说道:“我听说你在边陲小镇小酒馆里待了几年,都是为了追求那个老板娘,难道你不打算拿点珠宝给老板娘戴吗?” 胡铁花直觉陆小凤发问也是不安好心,他立刻表态:“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陆小凤挑眉:“哦?为什么?” 基于吃瓜心态,大家都看向了胡铁花。 胡铁花骑虎难下。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是自己往坑里跳,还自己给自己埋了土。 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 然而他刚刚搞拉踩,已经得罪了自己的两个兄弟,楚留香只是笑而不语,姬冰雁就毒舌的开口:“当然是因为那个老板娘喜欢他,所以他就不喜欢她了。” “这不是有病吗。” 追了人家几年,结果人家动心了,他不喜欢人家了。 要么是有病。 要么就是玩弄感情。 由于胡铁花确实有点铁憨憨的样子,所以谢轻衣也没把他往坏去猜想,真心实意的认为他有病。 他接受不了亲密关系,也处理不了亲密关系,所以一旦对方给他回应,他就立刻逃跑。 这显然是一种心理疾病。 谢轻衣说的很小声,几乎是凑到一点红耳边说的气声,主要是也不好直接当面说人家有病。 一点红的耳朵瞬间通红。 她认为自己只是在吃瓜看戏,实际上殿中的男人哪个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哪怕她说的再小声,这几个耳聪目明的江湖大侠也还是听清楚了。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得意一笑,深藏功与名。 胡铁花要想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套套在他和谢轻衣身上,认为讨好了他这个当大哥的,就可以抱得美人归,那他可就大错特错! 他认下谢轻衣这个小妹,并非是为了要用大哥这个身份去钳制她,他的初心只是为了保护她。 谢轻衣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并不需要在来一个人管着她。 她想要选谁当她的夫婿,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别让她因为这些臭男人受到伤害。 谢轻衣半点儿没有悟到这些话都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她还以为自己讨论的很小声,依旧跟一点红在角落里咬耳朵:“这样看来,还是红哥最好。” 世人根本不会把一点红这种杀手拿去与楚留香陆小凤胡铁花姬冰雁这些大侠做比较。 他们默认杀手是低贱的。 杀手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别人手中的刀,可为金钱驱使。 哪怕是杀手届的顶尖人物中原一点红在他们的眼里也是低贱的。 就连一点红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甚至还拿妓·女自比。 可她却说他比他们都要好,是最好的。 一点红捏了捏她的手指,就像她故意捏他的手指安抚他一样,他想反驳,又舍不得反驳,只是默默的捏了捏她的手指,怕她这般说会让旁的人不高兴。 他不想让她因为他而使得朋友离心。 与杀手消瘦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相比较,谢轻衣的手指长归长,捏起来却也是软软的,颇有些肉感。 于是,他又捏了一下。 谢轻衣笑他:“是不是感觉还挺好捏的?” 一点红面无表情的松来了她的手,看起来很冷酷很无情的样子,实际上瞬间耳朵爆红,纵然他表情管理再好,耳朵也暴露了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会这般做,可他并无半点儿冒犯她的想法。 杀手想要解释,可他根本无从解释。 谢轻衣自己捏了捏自己的手掌,说道:“你捏过狸猫的爪子吗?感觉捏起来有点像小猫的软垫那种手感,捏起来还挺舒服的,你试试。” 她将左手塞进他的手里。 一点红只得捏了一下。 做杀手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没有思想的工具,因为一个有思想的工具是非常的痛苦的,所以他只能压制各种想法,他的心是枯竭的,根本没有欣赏生活之美的能力。 他没有捏过狸猫的爪子,也就无从比较像还是不像。 但是她的手指干燥温热,独有一种鲜活,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胡铁花张口想说什么,可他也没什么能说的。 杀手又怎么样呢?一切还不是看她喜欢。 他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可他也再没有机会了。她永远不会喜欢他,所以他尽可以放心喜欢她了。 楚留香拍了拍胡铁花的肩膀,他这个兄弟,此刻是真的栽了,又看向已经放弃的姬冰雁。 姬冰雁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智,也太懂得放弃。 明明在相处过程中喜欢上了高亚男,因为高亚男喜欢胡铁花,于是就放弃了争夺,自愿退出。 这尚且能说是君子有成人之美。 可他初见就喜欢谢姑娘,没过几天又放弃了。 楚留香虽不知他放弃的原由,但也看出来他的喜欢有多浅薄。 罢了,总归谢姑娘并不喜欢他这两个兄弟,也不曾因为他们产生困扰,那就这样吧,总归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自讨没趣的男人们不再拉高踩低,迅速处理好了石林洞府的后续,也没叫谢轻衣看到那些心存死志的男宠自戕。 账本上稳定的销售处,小头是姑苏虎丘拥翠山庄,大头是海外蝙蝠岛。 蝙蝠岛是谁的势力,具体在什么地方,无人可知。 于是,一行人找上姑苏虎丘拥翠山庄。 一路上又被杀手埋伏了几波,最后这一次来的少杀手远比之前要厉害,直追得他们进入了姑苏虎丘拥翠山庄范围以后,这些杀手才停下了行动。 “看来,这拥翠山庄是必去不可了。” 陆小凤从不怀疑自己的朋友,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会查案查着查着查到自己的朋友头上。 而楚留香就要比他冷静得多,自然是轻易的看穿了这个行为就是在算计他们上门拜访拥翠山庄。 所以,他更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谢轻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这样用的? 人家算计你去拥翠山庄,你就一定要去,岂不是正好如了对方的愿? 杀手一点红最为敏锐,他对谢轻衣说到:“那两波杀手并非一起的。” 杀手们的目标各有不同。 一个是针对谢轻衣与一点红,一个是针对楚留香。 谢轻衣与一点红可以说是被假石观音钓上来的鱼。 那楚留香又是为什么被杀手截杀? 最后这一波,分明是在有意的把楚留香往姑苏虎丘赶,停在虎丘之外,就是为了让他们承拥翠山庄的庇护之情。 谢轻衣到底不是亡命江湖的江湖人,缺了点敏锐,但是她不傻,经过一点红的点播以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针对楚留香的那部分杀手分明就是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而且,既然对方这样大胆,直接请杀手埋伏追击,把楚留香得罪得死死的,还敢仗着杀手撤退硬卖楚留香一个庇佑之情,无论他们打算谋图什么,都不可能成功,偏偏这些人这样自信,很显然,他们的手中必然有辖制他的办法。 ——楚留香的那三个妹妹就在拥翠山庄! 所以楚留香才会在发现这一切都是拥翠山庄的算计以后,反而开怀大笑。 无论拥翠山庄要他做什么,都不可能伤害他的三个妹子,否则事难成。 这就说明,他的三个妹妹是安全的。 一直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没有找到线索的他,当然要开怀了。 楚留香几人心急走在前面,一点红和谢轻衣走在后面,就看到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和少夫人前来迎接他们。 点头打过招呼以后,谢轻衣也懒得再和他们对话,拉着一点红远远坐在角落里。 她生得漂亮,少夫人倒是关注了她几分,见她这样安分,也只当她是跟着出来玩的小姑娘,便没有再过多的关注了。 这也是一个唱念做打都十分精彩的人,直接拉着拥翠山庄的少庄主李玉涵一起跪了下来:“我们二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请求你帮忙。” 她直接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我是大漠石观音座下的二弟子柳无眉,因恐惧师父的手段从石林洞府逃出来。结果她却给我下了毒,让我永远也别想逃离她的掌控。” “那毒十分难捱,直叫我想一死了之。” 李玉涵立刻将她拥入怀里,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打断她的死志:“你若死了,我也不独活!!” 柳无眉扑在他怀里,这夫妻两人相拥痛哭。 真是好一出苦命鸳鸯,明明真爱彼此,却又不得不分离。 只不过—— “难道江湖规矩是请求别人帮忙,要先请杀手把对方打个半死?还要抓对方亲近之人威胁?” 这是什么江湖迷惑行为大赏? 哪怕谢轻衣只是小声说话,柳无眉和李玉涵内力深,也听了个清楚,他二人正要说话,却发现这些男人全都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到叫他们俩不好说什么了。 柳无眉这才开口坦诚:“到不是我枉做小人,只是怕香帅会不愿意帮这个忙罢了。” “要不要帮忙,你不得先说清楚吗?” 哪有话都不说清楚就要对方先答应帮忙的,难道柳无眉和李玉涵要挟楚留香去造反,他也得答应吗? 这根本就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柳无眉真是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得不解释:“我师父只惧怕二人,一人我也不知道踪迹,另一人则是神水宫的水母阴姬,若有谁能够解得了我身上的毒,那非水母阴姬莫选。” “我夫妇二人,只是想请你去神水宫替我二人求药罢了。” 楚留香沉默片刻,道:“还请将我的三个妹妹叫出来。” “你不用担心,你那三个妹妹在我这儿好次好喝的住着,且好着呢。” 她叫人将楚留香的三个妹妹找来,果然比他们这一行人要光鲜亮丽得多,可见在拥翠山庄住得确实很开心。 其中两个妹妹直接拉住了楚留香的胳膊,一人摇晃一边:“楚大哥,你就帮帮他们吧,倒是可怜一对有情人。” 随后温柔出场的那个也是笑着,可见是认同这俩活泼姑娘的想法的。 看得谢轻衣直呼离谱。 碍于疏不间亲,谢轻衣也更小声的和一点红咬耳朵:“她们竟然帮着李玉涵柳无眉说话?这到底是那两人的妹妹,还是楚留香的妹妹呀?竟也半点儿不担心楚留香的死活么?” 这俩人请杀手追杀楚留香可是一点儿没有放水。 倘若不是他们这一行人多,楚留香一个人要应对这些杀手的截杀,不死也得落下个重伤。 然后,这二人是要算计他去闯神水宫。 神水宫什么地方,就连谢轻衣这个不怎么了解江湖事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个男人闯进去就会被水母阴姬给打杀的地方。 水母阴姬的厉害自然不用言说。 柳无眉让楚留香去求药也只是说得好听,实际上是指望楚留香去偷药,要是他被发现,死也就死了。 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一个耗材。 结果这三个妹妹竟然还帮助李玉涵和柳无眉说话! 她们三个到底是楚留香的妹妹,还是李玉涵柳无眉的妹妹啊?! 一点红捏了捏她的手指,心有所感,抬头对上了楚留香看过来的眼神。 谢轻衣:“捏我手指干嘛?” 她太好了,本就是藏不住的,任何一个和她相处的人都会发现她的好。 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更加有威胁的男人也为她动容罢了。 不值得让她费心。 “你若不喜,我带你离开这里出去玩。” “好哦。” 对于江南,她其实也不太熟,坐在这里看他们尬聊,还不如出去转转。 21、第二十一章 “他太粘人了,是不是?”玉罗刹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可莫要把狼当成狗去逗,小心玩过头了,引火烧身。” 谢轻衣:什么跟什么啊? 她正与一点红在外游玩,突然一只手把她扯进巷子里。 她还警惕对方要做什么,结果就是为了吐槽一点红太粘人? “您不回去西域,来中原干什么?” 小丫头根本就还没有开窍呢,根本不知道跟在身边的男人有多偏执,真以为杀手是无害的狗狗了。 这是嫌他多事。 殊不知,狼是多贪婪的生物。 如今会乖乖的跟在她身边不过是在克制着。 可狼不会一辈子当狗,狼终究是要吃肉的。 玉罗刹分明听闻她有四个未婚夫信物。 不知道那匹狼会被刺激成什么样子。 一旦小姑娘开窍,心却挂在了别人的身上,嫉妒不知道能让那匹狼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毕竟,除了她,他已经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是最疯狂最不好招惹的。 算了,她不爱听,他便不说了。 玉罗刹散去了一身灰雾,露出那张男生女相的美丽脸庞来,伸手揉了揉谢轻衣的头发,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显得深情。 “世叔当然是不放心你,所以才会跟着你来了江南。” 他不介意让谢轻衣知道,他这一路就是跟着他们来的。 只不过嘴里也没有几句真话,显得好像他有多在意谢轻衣的安危一样。 谢轻衣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话倒是说得好听,路上遇到杀手,他不也一次都没有出手么。 玉罗刹:谢崇山未免把她教得太天真。 那一双眼睛简直像会说话一样,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 真是越发不怕他了。 高情商:一双眼睛简直像是会说话一样,所有的情绪一览无余。 低情商:藏不住事,所有想法都挂脸上,太没有心机。 谢轻衣:“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她和一点红出来玩,哪有功夫陪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叔。 “你这孩子真是着急。”不再逗谢轻衣以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显得冰冷了几分,倒是有了一种冷漠非人的感觉:“柳无眉和李玉涵打算把你迷晕送去蝙蝠岛,换取柳无眉需要的解药。” “好可怜哦~小轻衣。那蝙蝠岛可是将你这个江湖第一美人明码标价的挂在了拍卖品中呢。” “你要不要求求我?” 谢轻衣皱起眉头。 她就知道那拥翠山庄没想干好事! 必然是柳无眉和李玉涵担心楚留香无法弄到药来,想用她来当后手! “我求你,你会怎么做?” 玉罗刹笑道:“你要不要试试看呢?” 谢轻衣看他。 她觉得玉罗刹根本没安好心,就算她开口求他,他也绝不会出手帮忙。 玉罗刹对蝙蝠岛那么上心,指不定早就打上了蝙蝠岛的主意。 那么他突然出现告诉她柳无眉和李玉涵的事情,想来应该不是为了提醒她主意安全,而是打算顺水推舟,要她真的被对方送到蝙蝠岛去? “因为石观音的第一大主顾是蝙蝠岛?” 不对。 如果只是这样,玉罗刹应该还不至于亲自出手。 “蝙蝠岛把手伸到西域沙漠里去了?” “真是个聪明孩子。” 玉罗刹再一次感叹,为什么这样聪明的孩子就是不愿意跟他回罗刹教呢? “你放心,叔叔会一路暗中护着你。” 蝙蝠岛这个地方的人过于谨慎,他在西域抓了一些对方的人,根本没能问出什么,那些人干净利索的就自杀了。 哪怕他用了迷魂大法,也没能搞到去蝙蝠岛的路,想要去蝙蝠岛,还得跟着蝙蝠岛发了贴的人才能到达。 所以,他出来提醒她不是怕她中招,而是怕她不中招,她身边的一点红护得太紧了。 被李玉涵柳无眉算计总干好过被玉罗刹算计。谢轻衣衡量了一下,答应了:“行了,我知道了。” “真是乖孩子。”他假假的赞叹一句,然后又担忧道:“只是怕你太过单纯,根本没办法掩饰过去,要不然世叔用迷魂大法将这段记忆给你封锁起来吧?” 谢轻衣思考了一下。 点头。 “行啊,你用吧。” 玉罗刹睁大了双眼:“你可知道迷魂大法是什么?” 谢轻衣点头。 她当然知道迷魂大法是什么,歪门邪道的逼供方法,轻者可以吸引别人的心神,让人无知无觉的吐露出心底的秘密,重则可以靠这个武功控制不如自己的人,让对方变成傀儡。 要是这玩意儿用的过分了,还会导致人直接变成痴傻。 谢轻衣不是相信玉罗刹,而是相信自己如果真的想要挣脱开这迷魂大法,也不是没办法。 她就是自信。 什么都想试一试,什么都敢试一试。 “而且,体验一下迷魂大法也是一种阅历嘛。” 看着她骄傲自信的样子,玉罗刹轻笑出声,那双眼睛黑得像墨,又像是流动的漩涡一样,将人的视线尽收其中。 他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刚才所说的一切,没有触发事件的时候,你会忘的一干二净。” 他故意没有解开迷魂大法。 却见谢轻衣只迷糊了一小会儿,摇了摇脑袋,就从他的控制中挣脱了出来。 如此天资心性,倒也难怪她那么自信。 “感觉怎么样?” “头晕,想吐。”谢轻衣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人酿跄着,根本站不稳:“世叔,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她隐约记得玉罗刹好像和她说了个什么阴谋?但是仔细想一想,又根本记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难道是她混了江湖以后变坏了,心里也想着干坏事吗? 看着她怀疑自己,玉罗刹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怎么没想到玩小孩会这么有趣。 他家那个倒是个小霸王,在外面作威作福,到了他面前就怂得像个鹌鹑。 以至于他竟然错过了那么多玩小孩的乐趣。 为了不让谢轻衣挣脱迷魂暗示,玉罗刹开口:“没什么,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你,叫你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谢轻衣:无语。 打个招呼还用专门把她拉进小巷子里啊? 不想说就不说吧。 反正她也没那么想知道。 谢轻衣果真和他打了个招呼,直接出了巷子,混进了人群里。 一点红买个糖果子回来,发现谢轻衣人不见了。 杀手抿着唇立刻满街找人。 就看到谢轻衣踮着脚挤在人群里看人在那表演胸口碎大石。紧绷的心脏好像才刚缓过来,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 人群里的谢轻衣似乎是发现了他的视线,回过头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红哥快过来看呀。” 一点红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她身边,就见她指着里面胸口上碎大石的人:“我看他分明没有什么内力,是怎么做到砸那么大一块石头也没事的?” 她还知道不能当中揭穿别人讨生活的技巧,于是凑到一点红耳边小声说的。 两人身高差了大半个头。 坐着的时候,她要和他咬耳朵只用他轻轻歪着点头就可以了。 站着要咬耳朵,就得把他这个人扒拉下来,或者干脆挂在他身上。 一点红伸手护住她,防止人潮拥挤,把她挤出他的视线。 谢轻衣索性就挂在了他肩膀上,正好省了力气拉着他弯腰,彼此都得了解脱。 一点红认真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谢轻衣说到:“他也不是练外家功夫的人。” 那个江湖艺人根本就不是练家子,既没有内力,也没有练过外家横练的功夫,或许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巧吧。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谢轻衣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点红。 一点红失笑。 莫非她竟然认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竟然还有你也不知道的事情!” 她竟真的以为他什么都知道。 他在她内心里,竟然真的是这样高大的形象。 一点红抿了抿唇,可惜他是真的不知道胸口碎大石的人是用的什么技巧,想要挽回这个印象,也不好开口欺骗她。 谢轻衣乐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还好你不是什么都知道。要不然我真的要被你打击到了。” 她除了会剑法以外,还会酿酒做饭,别的就真的什么都不会了。 多数女子都会的女红,她一点也不会,当初想要孝敬师父,给他缝个褂子,最后缝成了一个奇怪模样,只有三个口子,狗都套不进去,除非那人只有半截,只用把头和双手放出来。 就这,还把她的手都扎得流血。 别的什么识毒辩毒,一点红断断续续教了她一两个月,她压根分辨了不了半点。 除非全都吃进嘴里,她还能够仗着自己舌头灵敏,能尝出掺进去的味道。 可毒药根本不可能给她入口的机会。 五行八卦这些,她更是一窍不通。 琴棋书画,她也样样稀松。 毛笔字什么的,更是丑得软趴趴,没有半分的风骨,像是蚕宝宝爬的字体一样,而他竟写得十分的好看,有一种剑骨嶙峋的峥嵘。 他好像什么都会。 有时候会给她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全能学霸和偏科学渣之间的差距被打破了,她虽然无法精准形容,但也不再将他当成是遥远的完人,两人好像因为这个变成了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点红被夸得耳朵通红,却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沮丧:“你酿酒很厉害,剑术也很厉害,不必样样都会,有几样专精就已经强过天下九成九的人了。” 谢轻衣点头:“没错。” 她可不是那爱内耗的人,不会就不会吧,反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人生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而且。 杀手都已经决定要放弃事业跟在她身边了,自然也能够当得她的随身外挂,有需要的时候直接找他也是一样的。 “你会了,就等于我会了。” 一点红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从不轻易许诺的他点头就把自己卖了。 22、第二十二章 楚留香要去探神水宫,他两个兄弟也欲往,被他拦下。 “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便让我一人去吧。”他甚至还有心情笑话胡铁花姬冰雁:“谁叫你二人武功虽然出众,轻功却实在学的不够好。” 有点常识的都清楚,学轻功者,身体轻盈者事半功倍,身高体重学起来就是事倍功半。 三人都是大块头的体格,当初学习轻功的时候都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胡铁花和姬冰雁二人学到够用就没再接着深入,而楚留香却是个不服气的,硬是用自己这一身大体格架子给练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轻功高手。 每次看楚留香使用轻功,都是一种视觉冲击,宛如猛虎下山之势,却又轻如鸿毛一般,每一块肌肉都被他调动到了极致。 姬冰雁和胡铁花无话可说。 倘若不是那么多人同行,姬冰雁早在兰州的时候就该停下脚步了。 如今楚留香说不用他帮忙,确认是真心实意以后,他便已经打算返回兰州了。 分别之后,姬冰雁脚步一转,去了谢轻衣的院子。 拥翠山庄家大业大,并没有让客人都挤在一处,反而是给他们准备了一排单独的套院,任他们自由选择。 姬冰雁胡铁花楚留香三人住在一院。 陆小凤则和一点红住一院,最边上住着谢轻衣。 他目不斜视的走过二人的院子,来到谢轻衣院的月亮门前。 谢轻衣正在院中练剑。 她素来不爱早起,一般都是中午或者傍晚有空就练,如今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便在庭院里折了一枝树枝比划着。 看到姬冰雁出现在门口,她还挺诧异的。 毕竟两人关系实在算不上好,这人每次都是冷冰冰的,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不是找人的话,难道是观景迷路了? 谢轻衣看了一眼四周。 这个院子最偏僻,也没有造景,也没有什么梅花竹林之类的可以观赏,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院子。 姬冰雁来这干什么? 姬冰雁:心塞。 谢轻衣太好懂了,但凡多几个心眼子的人都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更何况是姬冰雁这种可以白手起家成为一方巨富的人。 她分明就是觉得他不可能来找她! 他冷冷的看着谢轻衣。 谢轻衣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虽说大家一路从西域沙漠出来也算混了些同行的情意,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朋友。 可姬冰雁若是想要找她的麻烦,那她也不会看在一路的面子,就对他忍让。 姬冰雁:“我明日就要回兰州。”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 至于说什么祝你安全之类的话,谢轻衣就不说了,反正姬冰雁实力也不差,要是路上遇到劫匪之类的,那还真不是他倒霉,是劫匪倒大霉。 姬冰雁:“……” 他深呼吸一口气,总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他掏出一枚玉佩:“这一路多得你照顾,这枚玉佩代表的是我姬冰雁的信物,你若是遇到钱财短缺,可以凭借信物去姬家商行取钱。” 谢轻衣推辞了:“不必,我也不缺钱花。” 石林洞府分的钱财,她都存进了花家银行里,自己手里也留了许多花用,并不需要领姬冰雁的这个人情。 两人关系就那样,她可不想拿人手短。 姬冰雁捏着信物,差点把玉佩都捏碎。 世人听他这样说都只怕拿得少了,唯有她,他都把代表自己这个姬家主的信物给她,她竟然还不想要! 罢了,罢了。 姬冰雁铁青着脸,死死的捏着玉佩,指节都捏得泛白,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谢轻衣皱眉。 这姬冰雁真是小气,她不过是拒绝了他的玉佩,他竟然当场变脸,连告别的话没说就走了。 就这种脾气,也就是楚留香能够受得了他。 当不成朋友也没什么的,反正谢轻衣也不在乎,她正要接着舞剑,就见胡铁花也来了。 谢轻衣皱眉:“你不会也是来给我送什么信物好让我去领钱的吧?” 胡铁花捧着一堆初春好不容易找到的小果子,正欢欢喜喜的要和她分享呢,就被谢轻衣这话问得一头雾水。 他阿巴阿巴:“我没有钱啊。” 谢轻衣诧异极了:“不是刚均分了财宝么,你就没钱了?” 胡铁花点头。 他把钱都拿去买酒了。 胡铁花嗜酒如命,手里有钱,那是半点儿也攒不住。 反正他也是光棍一个,有一个花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不在乎这些。 实在不行,还能去兄弟那打秋风。再不然去当乞丐,也是一种体验。 更何况,凭他的本事,也不至于落到那么惨的地步。 谢轻衣:“难怪你和我大哥能够玩得来,陆小凤也是这种人,兜里存不住一个钱。” 陆小凤也知道自己存不住钱,一半的钱拿去胡花,一半的钱拿去花家,去分给那些他以前照顾不过来的老弱病残。 从昨天到了拥翠山庄,陆小凤这人就直接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去哪里浪去了,估计这会儿兜里的钱也是花了个精光。 她没见到胡铁花,还以为胡铁花也跟着一起去玩了呢。 胡铁花笑道:“我们来时的路上,我发现了这种野果子,便想让你也尝一尝。” 这种小红果子,冬天也不会落果,下了雪以后,冰雪一冻,这种果子反而会更加的清甜。 鸟儿冬天找不到吃的,便都喜欢啄这种果子吃。 他偶然得见一树,自然是要拿来给美人献献殷勤的。 胡铁花撩起衣摆把石桌擦了擦,就将这些果子都放在了石桌上:“你尝一尝?” 谢轻衣还没尝过这种野果子,听了他的话,便拿起一粒丢擦了擦丢进了嘴里。 酸! 果子在牙齿间咬破,极酸的果汁瞬间就在她的嘴里溅射开,直把她酸得皱眉闭眼,根本无法下咽,她把小果子吐出来:“你如果想要谋害我,请用毒,千万别用这玩意儿。” “不应该啊!” 胡铁花也捻了一颗丢进嘴里,瞬间酸出了谢轻衣同款表情包。 他不解极了:“怎么会这样?” “橘种南方为橘,种北方为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吗?” “更何况,如果这东西好吃,根本不可能留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摘完。” 她也是信了他的邪,竟然真的被他说动了,去尝了一个。 胡铁花捧着一堆酸果子,失魂落魄的离开。 正好遇到楚留香:“这果子我们以前吃过,确实是甜的,对不对?” 楚留香点头:“但是,南方长的这种小果子没有经过风霜雨雪的冰冻,估计口感并不会好。” 胡铁花失落的看了看这果子:“所以,来的路上,你们也看到这果子了。” 楚留香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胡铁花捧着果子,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难得他以为自己观察仔细,结果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朋友都知道这个果子味道可能不好吃。 真是没脑子。 楚留香:??? 他提着手中的酒壶,看了眼小胡,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转头进了陆小凤院子。 夜幕降临,三个大男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院子的屋脊上。 “红兄,不喝点吗?” 一点红收回目光,看着楚留香手中的酒壶,摇了摇头。 杀手,滴酒不沾。 喝了酒,拿剑的手就会不稳。 他不是那种会放纵自己的人,从不像自己的那些同门,会把生存压力发泄在酒色财气之上。 他会坐在这里,沉默的陪着楚留香,就已经是他对朋友能做到的极限了。 楚留香也没有再央他。 于是,一点红又把目光看向了隔壁院子里正在舞动树枝的谢轻衣。 此时天色已晚,只剩下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不远处的廊下。 她在院中舞剑的身影都被夜色吞没,只留下一抹动人的黑影。 谢轻衣挥剑一千下,天已经黑透了,她正准备回房洗澡休息,没想到抬头就看到三个黑黢黢的影子蹲在屋顶上。 她心中一惊。 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屋顶上的黑影开口说话了:“你的剑已经修补好了,要上来拿吗?” 一点红一整天都没出现,正是因为谢轻衣的剑在这一路赶来杀了太多人,已经出现了卷仞的情况。 好在拥翠山庄这里本身就有知名的天下第一剑李观鱼,倒也有不少知名的锻剑师在这里,他寻了一个愿意开炉补剑的人,拿上钱财去给她补剑去了。 既然三个黑影其中一个是一点红,那另外两个肯定是陆小凤和楚留香。 她也没见外,脚尖从石桌上借力一踩挂在了廊下,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屋顶,落在了一点红边上。 楚留香和陆小凤都在喝酒。 唯有一点红孤零零的抱着剑。 她凑过去小声的说道:“正好我也不爱喝酒,我们两个坐一边,不用担心被两个酒鬼排挤。” 酒鬼楚留香:…… 酒鬼陆小凤:…… 陆小凤嚷嚷起来:“你怎么那么向着一点红?就算女生外向,你这也太外向了吧!” 他可是很多次看到谢轻衣凑在一点红耳边蛐蛐这个,蛐蛐那个。 如果不是把一个人当做是自己人,又怎么可能这样不设防的和对方一起说别人的坏话呢? 可这待遇不是给他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大哥,反而是给一点红这根沉默的木头。 和一根木头蛐蛐能有跟他一起蛐蛐人有趣吗?他还能给她捧场! 谢轻衣看他:“你说女生外向,莫非我去年酿的酒,你是一点也不想要了?” 过年的时候,几人还在沙漠。 回到中原的时候,年也已经过完了。 但是年过完了不要紧,她的酒可是已经酿好了,只等着她回去起出来喝。 如今正好拿来拿捏拿捏陆小凤。 陆小凤老老实实被拿捏住了:“我错了,我错了,还是小妹关心大哥。大哥不懂事,大哥给你道歉。” 他手腕一转,一根珠花簪子就落在了谢轻衣的发间。 这根簪子和传统的簪子不同,用的是桃木的簪身,在尾端上趴着一只可爱的琉璃小狗。 琉璃本就难得。 而雕琢得那么好看的琉璃小狗就更难得了。 又要好看又要可爱又要娇小得能挂在簪子上的小狗更是难得。 晶莹剔透的小狗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眼神格外清澈,到和她的眼睛有那么点儿神似的感觉。 摸了摸琉璃小狗,谢轻衣原谅他了,转头和一点红说话:“你对我的剑倒是上心,你自己的剑呢?” 陆小凤不用武器,两根手指一夹就是绝招。 楚留香更是出了名的厉害,也不用武器。 姬冰雁一双判官笔毛都秃了,只不过他有钱,早就换了新的。 唯有一点红和谢轻衣,她的剑是很锋利的神兵利器,虽然也卷仞了,但是没断,一点红的薄剑可是直接断了,也没见他有多上心的样子。 一点红摸出随便买的剑。 谢轻衣看过这剑,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歹比他上次的剑要好些。 坐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的汗珠都粘了,谢轻衣坐不住了,她拎着自己的剑下了屋顶:“我去洗漱了,你们坐够了就回去吧。” 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结果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他这个小妹呀,压根就不是那种能够读得懂气氛的人! 什么离愁别绪……没放心上的人,她压根在乎不了半点! 23、第二十三章 谢轻衣失踪了。 胡铁花:“不是我干的!!” 一点红侧目看他。 胡铁花睁大一双猫眼:“真不是我干的!” 众人:??? “你为什么这样说?” “昨天我给她带了一些小赤果子,她说我如果要害她,请用毒,不要用这种酸果子。” 众人:…… 无法理解小胡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昨天夜里没有打斗。” 陆小凤和一点红就住在隔壁院子,如果有打斗,必然会惊动他们两个人。 谢轻衣的剑挂在床边,可见是她睡前自己解的剑。 茶壶里是隔夜的茶水,倒也没有什么毒药迷药在其中。 院中窗户也全都是封好的,并不存在从窗外放迷药害人的情况。 确定房间里无法查出任何痕迹,一点红提着剑转身朝着李玉涵柳无眉住的小院子走去。既然是在拥翠山庄失踪的,那就找拥翠山庄的主人出面。 “你要干什么?” 一点红:“去逼问。” 见过一点红审讯的陆小凤扶额:“你可知道,就算李观鱼现在瘫痪在床也还有很多厉害的江湖前辈如今就住在拥翠山庄,你这般直接去找少庄主逼问,怕是要自绝于江湖了。” 一点红:“那又如何?” 谢轻衣从来不是可以用来衡量的存在。 他要让那些人知道,动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就要接受来自他这个江湖第一杀手不死不休的报复! 哪怕对方是拥翠山庄少庄主李玉涵。 此刻,在他心里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至于那些武林名宿,他们最好能够直接杀死他一点红,否则,他这只阴沟里的老鼠会永远寻找机会杀死他们。 他说罢,不再搭理陆小凤,转头就走。 愿意多说这么两句,都是因为陆小凤是谢轻衣认下的大哥。 他直接一脚踹开了柳无眉和李玉涵的院子门,惊得那夫妻两立刻提着剑出来。 李玉涵的父亲李观鱼虽然是天下第一剑客,可他自己本身却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学也只学了个皮毛。 反倒是柳无眉要比李玉涵厉害得多。 发现弱点,针对弱点。 他一剑刺中李玉涵的肩膀,这人就疼的连剑都拿不稳,扶着流血不止的肩膀酿跄着跌坐在了地上。 柳无眉哪里还能打得下去,一剑拦住一点红的攻击,用力一顶将他的剑给顶回去,立刻就飞奔到李玉涵的身边,伸手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又有些不敢动作怕弄疼他的样子,眼泪已经在她的眼里打转。 她转头冲着一点红怒吼:“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了,做什么要伤害我的丈夫!?” “无眉,不要!” 李玉涵拉住要跟一点红拼命的柳无眉,对着一点红说道:“你若是直接退去,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否则我就要叫几个世叔过来了。” 陪他爹演练剑阵的都是当时的剑术高手,如今也都成了江湖名宿。 正因为他们要算计楚留香,所以李玉涵柳无眉夫妇事先就把这些人给请了过来。 有这些依仗,李玉涵根本不怕一点红会真的下死手。 一点红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中全是讥诮,手中染血的剑也没有放下,反而在李玉涵身上又划了一剑:“你大可以试一试,是他们来得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他太知道要在什么位置下手是疼,在什么位置下手是要命。 他的剑太快,柳无眉就在李玉涵边上,都阻拦不及。 他的眼中,根本没有对武林名宿的惧怕。 死亡威胁之下,两人终于学乖了。 “你要问什么?” 是的,两方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柳无眉和李玉涵都不知道一点红要问什么。 “你们把谢轻衣弄哪儿去了。” “谢姑娘不就在你院子隔壁?”夫妻俩还在装傻。 话音刚落,他的剑又一次落在了李玉涵的身上。 这下疼得李玉涵抽搐大叫起来,天青色的长袍被染得血红。 “你不要伤害他,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不准伤害无眉!” 越看这俩夫妻情深的样子,一点红越是讨厌,毕竟,这都在刺激着他,他把他的未婚妻弄丢了。 他唰唰唰几剑落下,很是公平公正的将二人都削成了一个血葫芦。 “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先杀了柳无眉。” “我说,我说!”果然,二人中,李玉涵是最好突破的,论实力,他不如柳无眉,论意志,他也不如柳无眉。 柳无眉可以以身替之,但不会轻易被逼问出结果。 而李玉涵则不同,看到柳无眉受伤,他根本承受不住,将一切都吐露出来:“是蝙蝠岛!蝙蝠岛寄来了帖子,让我把江湖第一美人送去蝙蝠岛!” “蝙蝠岛把江湖第一美人当做是这次的拍卖品!!他们威胁我们夫妻俩,若想要得到无眉的解药,就要把江湖第一美人交给蝙蝠岛人!” “帖子在哪儿。” “屋里的多宝阁上。” 一点红越过这二人,去屋里找到了一张黑色的帖子。 翻开只看到帖子上写了李玉涵柳无眉的名字。 是一份简单的请帖,并没有提到谢轻衣一言半语。 在帖子的背面是一张海图,画得有点抽象。 他拿着帖子出来,“你们什么时候把她送走的。” “昨夜子时就把人送走了。”李玉涵又补充到:“不是我们拥翠山庄的人送走的,是对方上门来提取的,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谢轻衣只是他夫妇二人的诚意。 他二人根本没把这第一美人放在眼里。 为了救柳无眉,牺牲一个无辜的人有什么不可以,就算牺牲再多人,李玉涵也会去做的。 他视若珍宝的人,被人轻易的践踏。 一点红提着剑,悍然出手。 那夫妻两个还以为自己把事情交代了,罪过在蝙蝠岛,他二人清清白白,就算受点伤害,也就当做是赎罪了,一点红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谁知道,他竟然敢在拥翠山庄,在拥翠山庄里住了好几个武林前辈的情况下,依旧出手夺取了他二人的性命! 两人睁大了双眼,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一点红转身,就看到几位武林前辈提着剑站在了院子门口,身后紧跟着陆小凤楚留香等人。 他们来晚了一步。 李玉涵已经死了。 一点红将蝙蝠岛的帖子投掷到陆小凤身上:“去找她。” 陆小凤拿着帖子,拦着江湖名宿:“并非是一点红恶意伤人,实在是少庄主将谢小妹转手出卖给了蝙蝠岛!” “如果你们是非不分,我就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到时候,所有江湖人都知道拥翠山庄就是个贼窝!” “你们如今动手,就是助纣为虐!” “想一想李观鱼老前辈一辈子的名誉!” 他太会抓住人心。 这几个江湖名宿未必有多么喜欢柳无眉这个侄儿媳妇。 和拥翠山庄的名誉比起来,和李观鱼的名誉比起来,李玉涵这个与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情,天资也不出众,还把老朋友李观鱼气得中风的孽子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尤其是,陆小凤楚留香等人都算小一辈。 他们没有把握能够在这几人的阻拦之下,夺走一点红的性命。 如果杀人不成,那他们将名望扫地,几个年轻人将踩着他们这些老家伙扬名。 出于种种顾虑,他们被陆小凤说服了:“拥翠山庄的名誉不容有失!” “李大哥一辈子光明正大,绝不能让他落得这样一个污名!” 劝完武林名宿,陆小凤又转头劝一点红:“如今是找到小妹要紧!出海就那么几个港口,我们去羊城找蛇王打听打听消息!” 他陆小凤交友遍天下,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明面上查不出还可以从下九流的路子去查。 楚留香也适时开口说道:“我在海上认识几个兄弟,张三兄那有最好的船,紫鲸帮帮主海阔天则是掌握着那一片的海域航线,既然这蝙蝠岛的地图最后是出海,我们如果在陆上找不到谢姑娘,也能从海上查找线索。” 一听找不到三个字,一点红的眼睛就在充血。 陆小凤连忙说道:“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小妹!” “你不要急。” “你也不想小妹回来,结果却不能见到你吧?” 区区一点红,拿捏。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谢轻衣压根不是被人带着走的,而是被人装在棺材里,以扶灵的方式带着离开的。 解开了迷魂大法封锁的谢轻衣躺在棺材里,一点儿害怕恐惧都没有。 这棺材也是特制的。 她只要敲敲棺材。 就有人从机关里给她投喂水果,饼子,甚至还给她投了一本话本进来。 可惜棺材里乌漆嘛黑的,根本看不见。她也没有花满楼那可以靠摸去认字的本事,没办法靠话本打发时间。 棺材随着马车摇晃着,还特别催眠。 什么事情都不干的话,她分分钟都要接着睡过去。 于是,谢轻衣干脆躺着运转内功。 她师门这个内功并不讲究练功盘腿五心朝上什么的,任何一个姿势都能练,只要练的时候静心凝神就可。 她一般都是晚上练的。 白天事多容易被打扰,除非专门去闭关修炼。 如今在这棺材里,反倒和闭关差不多。 三餐不用她操心,走哪儿也不用她操心,只用专心练功就行,根本没人打扰她。 既然如此,练就是了。 玉罗刹:…… 他可是深知小黑屋能够把一个人关到崩溃,所以才会给她投递话本这些东西让她打发时间,哪怕撕书玩也是好的。 结果,她躺着练功去了。 这超绝的心态,也是没谁了。 难怪她小小年纪,剑术已经超凡脱俗。 有这样的心态,干什么都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