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游有个国》 1、你们这些村民,是不是有问题啊 【任务:消灭神仙】 【奖励:回家,并且保留一身修为(可修改)】 岁金面无表情:“哇哦。” 你这个算拐卖了吧! 金手指默不作声的播放了岁金猝死的画面。 岁金马上变得笑容满面:“现在我们来谈谈任务的事情吧!” 十分钟之后! 岁金大叫:“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根本不能修炼,只能靠做好事提升境界?!” “哦!做坏事也行?” “只要比狮驼岭强。” 岁金绝望:“我可是看过原著的女人!” “狮驼岭诶,谁能不认得狮驼岭?” “尸骨成林,骸骨成岭,人发做毡片,人皮腐烂做尘泥,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 描写狮驼岭的句子,岁金都还记得,喃喃复述的时候,声调都在颤抖。 但还是有好消息的。 【如果你不想完成任务的话,也没关系,可以选择消失,或者进入西游记世界,我们会给你准备好穿越的身体,身体里也会自带修为。】 【大概够你滋润的活下去了。】 岁金有些警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威胁我吗?不穿越就死什么的。” 神秘括号简意赅【现实已经很严峻了,我们威胁你也编不出个花来。】 【而且,靠威逼利诱,得到的一定不是真心为我们办事的人。】 岁金大为叹服,但是并没有什么愿意为神秘括号鞍前马后的心思。 “笑话,西游记,这种高魔世界,哪是一个小虾米可以撼动的?” 但是真的让岁金去死,岁金也不想死,猝死是没有选择的,但是如果给一个好好的能跑能跳,爱吃爱玩的人一个选择。 那大概率,都是会选活的。 岁金,有些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完成不了你们给我的任务了,但是我还想活,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会努力的。” 这番话,岁金自己都暗叹无耻,怎么会有人把不干活又拿钱,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但是她真的不想死。 在对面长久的沉默后,岁金已经想好遗书怎么写了。 神秘括号才弹到了岁金的面前。 【您很坦诚,但是不必歉疚,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我们选择您是有原因的,请您进入西游世界,享受余生吧!】 岁金眼前一黑,再睁眼,耳边传来鳜婆的声音:“大王,吃童男童女可是大补啊!” 岁金大怒:“就你话多。” 刚进入身体,控制不好力量,直接把鳜婆打死了。 岁金懵了。 身边的河鲜妖怪跪了一地。 唯独举着托盘的河虾精,岿然不动。 它想:大王肯定是今天心情不好,才把鳜婆打死的,待会吃完童男童女,心情就好了。 岁金脑海里已经有了灵感大王的记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排列规律的鳞片。 心里有点急:这灵感大王可别真的是电视里,那一副红碳头成精的样子啊! 转眼就看见托盘上,两个皮肤青白的孩子。 灵感大王的记忆里没提孩子的死活,岁金见两个孩子低眉顺眼的闭着眼睛,可可爱爱的盘腿坐着,还以为是妖精施了法术,只要解开,把孩子放回去就行了。 随口吩咐道:“本大王今天不想吃人,把孩子送回去养着,大一点了再吃。” 虾精闻言大惊:“报告大王!这童男童女,已经死了!” 岁金这才仔细观察:还真是死了,虽然坐的很可爱,但是心脏没有跳动,皮肤也白的很不正常。 岁金不管做几辈子人,都没有吃人的爱好,面对童男童女,她是下不了口。 但是看看这群咽口水的小妖。 又有些嫌弃:我要是送回去,让孩子父母安葬,不会偷偷被这群小妖掘出来吃了吧? 岁金的怀疑不是无的放矢的,她前世看动物世界,就知道,动物的食谱取决于,它们认为自己弄到食物的途径,哪个最方便。 吃腐肉这件事,就连食草动物都不能免俗。 何况是妖怪吃死掉的童男童女呢? 她可没忘了鳜婆说的那句大补。 不过,灵感大王倒是有分身的能力。 岁金打算派自己的分身把孩子送去给孩子的父母,然后让他们偷偷拿去安葬了。 所以阴着脸对着河鲜们说道:“童男童女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又变了一个分身。 还别说,有分身的感觉跟玩电脑游戏似的,就是多了一个屏幕。 岁金按照掐算到的地址,走到了童男童女的家门口,把孩子放了下来。 打算分别等孩子父母发现了孩子,再撤掉法术,免得天气热,提前腐坏。 岁金一边做好事,一边想,身上的红领巾又鲜艳了,等三百年后,孙悟空师徒来了,自己再随便为难一下,就可以美美被菩萨收走了。 菩萨贴贴。 李三娘的家,最近总是凄风苦雨的,她就一个宝贝孩子,硬被公爹压着送了出去,公爹说:“三娘,你还年轻,你跟我三子,再生一个也就是了。” 又指指大儿二儿:“你大哥二哥,年纪都大了,才讨的媳妇生的孩子,要是这个孩子没了,就绝后了…” 李三娘听了这话,眼睛里止不住的流泪,又恨恨的看向自己的男人,这男人跟缩头王八似的,一句话都不说,见李三娘看过来,只肯呐呐的讲一句:“三娘,爹说的是。” 婆婆又过来拉偏架:“我看啊,这灵感大王以后就管我们这里了,以后再要人,必定是从你大哥二哥的孙子孙女里出人,必定不要你的孩子。” 李三娘听了这话,又哭了:“孩子又不是你们生的,你们当然不心疼了。” 但她没闹过自己的夫家,最后被绑起来,孩子还是被送了出去。 她一边想着,又开始掉了眼泪,肚子已经显怀了。 也许是肚子里的那个也在为了走掉的姐姐伤心,更是哭个没完。 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三娘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下地,是谁会敲门呢? 但是她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脸色清白,看起来已经没有气息的小娃娃,盘腿坐着。 白胖可爱的样子,惹得李三娘又掉了泪。 她谁也不敢告诉,飞一样的跑到了外头,拿起了锄头,发了疯的刨地,把自己的孩子埋了进去。 又悄悄的在树附近做了一个记号。 这才把脸上的泪擦干。 跪在菩萨面前:“菩萨保佑,保佑我儿有个全尸,没有被妖怪吃掉。” “菩萨保佑,保佑送我儿回来的好心人,长命百岁。” 岁金看着女人又哭又笑的跪在神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一点庆幸,幸好她穿的是灵感大王的身体,要是来这做个普通人,真还不如消亡了。 她叹口气,施法在李三娘的身上,让她怀这胎的时候身体好一点。 施完法,岁金若有所感的掐算了一下:“诶?李三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从男变女了?。” 跪在地上的李三娘心里似乎也若有所感,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觉得老大奇怪:“怎么感觉像是在怀大儿的时候?” 岁金带着童男去童男家的时候,想起来灵感大王在菩萨手底下听训诫的时候,菩萨说:“凡人都是上辈子积德,下辈子享受的,过的好坏,坏好,一生循环不尽…” “这都是轮回。” “所以人生短暂,人的悲喜,是不需要在意的,都是过眼云烟…” 灵感大王听这话的时候,还是池塘里的傻鱼,只知道吐泡泡。 到了童男的家门口。 岁金故技重施。 来开门的是童男的爹,刘临光,他看见自己的孩子没了气,乖乖巧巧的坐在那。 心中大骇。 “这可如何是好啊?” 村长拍着桌子,又指纹刘临光:“你是不是把孩子送去之前,给孩子吃了什么?” 刘临光反复摇头:“没有啊,都按照要求来的啊!” “那为什么就你家孩子被退回来了?”村长大吼。 刘临光,一时间也有些垂头丧气,送孩的人家,可以种几年最好的上田,直到灵感大王下一次来要童男童女,他可不想交出去。 脑中灵光一闪:“送童男童女的还有一个呢,村长我们去问问她们家,有没有送孩子。” 村长阴着脸,点了点头,心想:“要是童女也被送回来就遭了。” 面对追问的李三娘一家,除了李三娘以外,集体一脸懵:“没有啊,我们都在外面种地。” 李三娘心中一惊,但是也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刘临光绝望了:“难道真就是我的孩子有问题,被退回来了?” 晚上,村长开了大会,要商量着选孩子,送给灵感大王,还得选一对童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有两对英雄父母,在自己的爹娘的暗示下站出来了。 四人都心里发苦,眼睛低低的看地,嘴里说的都很好听,说愿意为村子做贡献。 然后岁金就一脸懵逼的看着村长领着村民,去通天河里丢孩子。 这要是给那群小妖看见还有好? 岁金觉得,自己应该现身,表示自己,已经不吃童男童女了。 但是她又觉得,直接跟百姓说,效果可能不太好。 于是,浩浩荡荡的送童男童女的队伍,被一个剑客拦住了。 剑客(岁金)手里提着灵感大王的头颅(幻术),哈哈一笑:“你们不必惊慌,这怪,我已经除了!” 说完,就御剑飞走。 变完特效的岁金深藏功与名,你们这下就不用送孩子了吧! 剑客离开的效果群拔,具体表现为,到处都开始出现“唉呀…怎么办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还有人夸张的直接坐在地上哭:“爹啊,娘啊,我要来陪你们了!” 岁金傻了眼,心想:“怎么回事啊,你们这群刁民,自己的骨肉,自己一点都不心疼吗,不送孩子,怎么还天塌了呢?” 她这么想,也就施法这么问了。 所有人感觉自己这伙人里,有个人说:“不送孩子不是好事吗?” 互相怒目而视,发现没有找到那个人,立马有个人大怒道:“什么好事?没有了灵感大王,再来一个每天都吃成人的妖怪,你受得了吗?” “没有了灵感大王,就没有了风调雨顺,你伺候不了那几亩地,全家都要死!” 其他人纷纷附和,说话的中心就一个意思:“灵感大王,有德啊!” 身为妖怪,那么克制文明,只吃没什么用不能种地的小孩,还老老实实的给刮风下雨,让陈家庄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至于因为饿的睡不着,通宵辗转反侧。 岁金听傻了。 看着百姓们商量着准备去找一个,名声更好的妖怪去管束自己这边的风雨,当然新妖怪最好也很有德,克制的隔一段时间,只吃两个小孩。” 岁金走的时候,已经有人因为山魈姥姥,只吃小孩的有德行为,歧视提出会吃全家三口的黑熊精的人了。 岁金回到自己的水晶宫都觉得恍恍惚惚,路过河鲜的时候,都觉得它们除了美味之外,还能看得出一丝人味,有点可爱了! 分身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之后。 一个河蟹精快步跑到外面禀告:“大王!那群人牲不老实,要背叛大王去投靠别的妖怪!” 岁金还没在分身岁金带来的震撼里走出来呢,就听见河蟹精这么说,不由得下意识问道:“是吗,打算投靠谁啊?” “葫芦山的蝎子精和青蛇精。” 岁金不由得坐起来,直起身子:“哪来的葫芦山,哪来的青蛇精?” “你是不是要说葫芦娃?” 螃蟹精把喉咙里的那句:“葫芦娃不是已经变成葫芦山吗,大王你是不是疯了”咽下去。 小心翼翼道:“就是葫芦山的葫芦娃,葫芦山的青蛇精啊。” 岁金听了解释,意识到,还真是(葫芦娃),不由得在心里对穿越大神比了一个中指,感情我这穿越,穿的还是合订本西游记呗? “你让他们不许去,也别说是我的吩咐,让妖拦住他们就行了,不许吃人啊!” 她摆摆手,有些疲惫的想:“我该怎么跟这些大惊失色的奇怪百姓讲,我不吃人,也会保佑她们风调雨顺的呢?” 说起来,要是我这么说,她们要是得寸进尺,要求我让我给她们实现愿望怎么办? 最后,岁金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我假扮妖怪,来占领这块地盘,不就行了吗!” 岁金跟自己的河鲜补下宣布了一个喜讯:“从今以后,我们不吃人了!” 河鲜1:“不吃人吃什么?” 河鲜2:“这狗比上司还能不能要了,你修为高可以不吃东西,我们小妖要吃的啊!” 河鲜3:“上司疯掉了,我现在能不能去投奔在蛟龙身边做龟丞相的甲鱼哥啊?” 聪明的河鲜(虽然什么都没想),但嘴比脑子快:“大王英明!” 其他河鲜恨恨的偷瞪它一眼。 一齐附和:“太英明了,早就不该吃人了,我闻见人味就恶心,品行低劣的妖才吃人,给我们吃我们都不屑于去吃的。” 岁金:“?” 虽然为身边都是一群马屁精,感到一点短暂的震惊,但岁金还是很欣慰自己的意见,能得到通天河上下的一致同意的。 安排最马屁精的聪明河鲜,来办这件事,组织一个监督小妖不许吃人的小队,还许诺说:“要是有妖肯把自己吃过的人,写成单子给她看,她还给奖励。” 一时间群情激愤:“踊跃争先。” 各个奋笔疾书。 岁金一看傻眼了:“都吃过呢老铁。”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起码大部分吃人的理由是,掉进河里的死尸。” 也不能强求,小鱼小虾看见大型动物的尸体掉进水里,不去吃。 哪怕这个大型动物是人。 岁金倒是按照自己的许诺一一给了奖励,还把吃活人,仗着灵感大王狐假虎威的妖怪,打包送到了灵感大王认识的一个特别残暴的妖怪手上。 对外就说,送它们去大妖怪那清修。 实际嘛。 得到灵感大王送来的快递的孽龙:“呸,河鲜就是没有海鲜好吃。” 反正,通天河,的队伍,重新变成了纯洁的队伍,只剩下没有吃过人的蚌精,素食鱼精,还有因为太瘦弱,被排挤的因为机缘成精的鱼精… 总共六只妖。 各个柔弱不堪。 修为低劣。 但不包括那个聪明河鲜,岁金很惊奇它居然没吃过人。 岁金额外的看了它几眼,发现资质很差,有些郁闷,怎么我手下不吃人的都是歪瓜裂枣。 岁金心想,要不是我把那群造孽的妖怪送走,大大的涨了一波修为。 不然我还不敢送呢,人少占不住地盘。 但现在人一送,岁金心里也松口气,开始为自己的养老生活做打算,准备指挥着这群没妖要的老弱病残妖怪,开启养殖河鲜的大业。 免得以后饿着了要吃人。 不过岁金也有些咋舌,她以前看西游记也奇怪呢,妖怪都能修炼了,不应该餐风饮露吗,人要拉屎放屁,神仙都通体洁净,吃人怎么能成仙呢? 结果穿越来了,她才知道,妖怪虽然不吃东西不会死,但是也会饿的,人类又多,又大,吃一个肚子就饱了。 岁金为这种朴素的理由感到无语,所以没有动手打死主动吃人的妖怪,而是送走了。 某个孽龙:“谢谢好友,千里之外送来的河鲜外卖。” 2、吃饱饭很难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身养性,岁金大王成功的让自己的手下相信,自己不吃人啦! 又因为她送走了一大堆修为高的手下,留下了最没用,修为最低,资质最差的手下。 闯出了收破烂的鲤鱼王的名声。 岁金现在还不知道。 以后很多混的很差,修为很低的小妖,会过来投奔她。 岁金一边看着面前的刺猬妖,一边想:“最近真奇怪呢,哪来这么多妖怪。” 又担心的问:“你能生活在水里吗?” 刺猬妖生性胆小,听岁金这话,以为岁金是不要它,吓的像开水壶一样,哭出一汪泪来:“能!大王救命啊,您要是不要我,我就要被鸟妖打死了!” 岁金吓了一跳,安抚道:“我就问问。” 收完了最后几个妖怪。 岁金躺在自己的府邸里,放松的在贝壳床上滚来滚去:“我派去的那两个小妖,应该把我的新名号,宣扬出去了吧?” 聪明妖,是一只鳑鲏鱼妖,从水里出来,变作了一个长发披肩,身体窈窕的美人鱼,身边的草龟妖则驼着背,变作了一个耄耋的老太。 鳑鲏妖踌躇满志:“一定要把大王的吩咐办好。” 她早就看出来了,大王浑身清气,就是吃了人,也有一股灵气萦绕在身,一看就是有传承有靠山的的来历妖。 现在不吃人,一定是背后的靠山有吩咐,要在这落一个修持正道的道场,既然不吃人了,肯定不能用以往的名号,免得那群人牲不懂事,坏了大王的名声。 草龟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妖,但是鳑鲏妖走的虎虎生风,实在是走的太快了。 不由得说道:“等等我,哎呦。” 鳑鲏妖看着摔在地上的草龟妖,叹气上前,把它翻过来。 两妖磕磕绊绊的,总算走到了村子众人面前。 一直被鬼打墙困住出不去的众人,看见妖怪:(喜)。 又惊:“新妖怪吃几个人?” 又忧:“最好一年吃一次。” 但总得来说,不用村子里额外派人找妖怪,也算是一件好事。 村长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位大仙,是哪位大王麾下?” 鳑鲏妖昂着鱼头,趾高气昂:“现在这里归我们通天大王管了。” “以后都要守我们大王的规矩!” 村长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供奉?” 鳑鲏妖看起来更傲气了,高昂鱼头,很是不可一世:“什么供奉,你们所有东西就是通天大王的!” “以后谁不守规矩,就吃掉谁!” 村民绝望了,他们觉得这是妖怪的诡计。 妖怪定的规矩那还有好的?肯定是看谁不顺眼就吃谁。 但是她们既然没有勇气反抗灵感大王,肯定就没有勇气反抗通天大王。 所以都巴望着看着村长,问出新大王的规矩。 鳑鲏妖却被问卡壳了,大王只说要守规矩,没说要守什么规矩呀。 但是鳑鲏妖自觉有上仙体面,毕竟通天大王门前三品官,而它是通天大王身边,头一号的得意人。 自然是不同于别鱼。 于是傲然道:“你们守着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违反了,自然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用镜花水月术监控两妖,事情一有不对就准备阻止的岁金,看见鳑鲏妖的话,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你还真是个妖才。” 但是村民们很显然误会了。 一种恐慌的情绪在村子里蔓延。 很多人下地回家在路上,聊天的话题都不是地里的那点事。 而是愁容满面的叹气:“这可怎么是好啊?” 而岁金,看见了这种情况之后,也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自己能给村民们立什么规矩。 因为脑子用的太多都能听见cpu烧坏的声音,岁金甚至,变出了一个本子,工工整整的在上面写起了规划。 规则1:不许随地吐痰。 写完这个,岁金又想起,这古代的村子卫生堪忧,又没有集体茅厕,到处都是堆在一起的各种粪便,看起来十分恶心。 恶心还是其次的,重点是粪便堆积的多了,天气一热,就会滋生大量的苍蝇蚊子,还有无数的细菌。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岁金又添上一条规则。 规则2不许随地大小便,必须在指定地点如厕。 岁金写完,又有些发愁,她想的指定地点,也就是她施法挖一个大坑,然后用法术把大坑附近的土烧成陶瓷,免得污染地下水,但是这么多粪便堆在一起,也是个麻烦啊。 岁金可不懂种田,她那点种田知识,在老农民面前,跟关公面前耍大刀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发酵啊,防止肥料太多烧根啊,还有各种虫病。 她通通两眼一抹黑。 但是很快,岁金想到了一个妖。 屎壳郎妖! 岁金有些猥琐的苍蝇搓手,到时候就让屎壳郎妖,放很多的屎壳郎进粪坑,然后屎壳郎们的粪便,可以无障碍的拉进田里,给村民肥田。 但是解决了问题1,还有问题2。 要是有人不愿意遵守岁金制定的规则,岁金还真能让妖怪吃了他吗? 岁金自认自己是现代人穿越来的,还没有办法那么快融入古代的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氛围,随随便便害人性命,但是博览小说的岁金也知道,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封闭的地方,一般也愚昧保守,畏威而不畏德。 要是被村民们看出来岁金是个软柿子,那以后阳奉阴违起来,也是个麻烦。 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很窈窕的妖,敲响了岁金的大门。 岁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进来吧。” 这个妖怪正是被派出去的鳑鲏妖。 岁金的余光默不作声的扫过鳑鲏妖的鱼头,不知道是不是灵感大王的审美作怪,她倒是真的觉得鳑鲏妖的脸也非常美。 鬼知道她是这么从鱼头上感觉到那种,看美人的惊艳感的。 鳑鲏妖一进来,立马直抒胸臆:“大王,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岁金有些懵:“啊?” 鳑鲏妖一愣,心想难道自己寻思错了?但是既然已经进来了,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恐怕也不美。 就正色道:“我知道大王想走香火成神的路子!” 岁金马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脸):“你继续说。” 鳑鲏妖心中狂喜,看来赌对了。 “大王以前吃童男童女,为什么现在不吃了,还要把童男童女送回去。” “因为大王善啊!” “我以前常听人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是从来没有理解,但是遇见大王,我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岁金期待的表情僵住了,姐妹,真的,骗骗自己也得了,干什么要说这些话来尬我? 见鳑鲏妖还在表达通天大王的恩情还不完,天降仙人通天大王,通天大王带领通天河走向富足繁荣… 之类的片汤话。 岁金忍不住阻止道:“说重点。” 鳑鲏妖的重点言简意赅,为什么岁金会放弃童男童女,为什么岁金要管束村民,因为岁金要得到更大的利益。 而这个更大的利益就是弄个淫祀。 哦~ 在鳑鲏妖的嘴里也叫神祀。 而欲先取之,必先允之。 所以岁金才假装灵感大王死亡,这样灵感大王吃人煎迫村民的名声,就连累不到通天大王的身上,通天大王就能干干净净的成神了。 岁金要不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不吃人是因为心里那一关过不去,都要被鳑鲏妖说动了,原来我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吗? 鳑鲏妖已经说道献策的部分了:“大王既然要村民归心,但以属下愚见,这些人牲,都是贱皮子,恐怕会觉得大王好欺负,到时候吃里扒外起来,反倒不美。” “大王既然要村民供奉,不想随意吃人。” “不如按照人间官府,服劳役的办法去整治。” “这样一来,不怕那群贱皮子不听大王的话。 岁金的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鳑鲏妖,这家伙也是个妖才啊。 她不由得连连点头,还亲昵的拍了拍鳑鲏妖的肩膀,以示鼓励。 这家伙真是个妖才。 鳑鲏妖激动的浑身都发抖,充满干劲的离开了。 岁金继续刚刚骤然中断的思路,又想起自己穿越的时候,神秘括号给的那个任务,既然做好事长修为,那么把粮食的产量搞上来,修为肯定能长不少吧? 但是岁金手里也没什么小麦妖,水稻妖,也就蜜蜂蝴蝶蜻蜓屎壳郎,刺猬狐狸和河鲜们了。 她是真不懂种地,随意指挥会把原本就少的产量给带进地沟里去。 岁金挠起了头,说起来植物开花结果的三要素,是什么来着。 光照…土壤…水肥…授粉。 应该是这四样吧。 授粉… 诶,我手底下不是还有蜜蜂妖吗! 岁金想,到时候我就让蜜蜂妖弄很多的蜜蜂,给所有的作物授粉,蜂蜜还能用来酿酒,古代好像蜂蜜也被视为一种珍贵的药材吧! 到时候还能拿去卖。 岁金一拍大腿,心想,这可真是太妙了。 现在灵感大王的修为是地仙一阶,虽然还算不错,但是比起狮驼岭三怪,还差不少。 说不定都不一定比的过唐长老身边的六丁六甲,各路神仙。 岁金虽然觉得除掉诸天神佛没什么指望,但是她拥有漫长的余生,一直好好发展,说不定她能点出一个奇妙的科技树,未来拥有更多的新乐子。 而要保护一个文明,强大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君不见,大鹏鸟吞吃一国的之事,凶名赫赫? 不过这些都太远了,岁金又在纸上写起来。 而相应的,通天河,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距离唐僧师徒途径西游还有三百年,现在处于一个岁金并不认识的朝代,按照她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这个时期应该是北宋,但是这个时期的朝廷,叫做大怂。 岁金忍不住心里给穿越大神比了一个中指。 碧雨细如丝,田的两边,一边是才种下的作物,另一边是连绵不绝的高山,青烟如水墨,青山似眉头,李二郎站在田埂的中央,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黄泥,绿草,淡紫色的小花,时不时用手擦一把脸,抚掉满脸的水珠。 终于在一户白墙黑瓦的人家的门口停下了。 “咚咚!” “吱—呀” 门开了。 是李三娘的丈夫,陈狗儿开的门。 一看见李二郎,他有些惊讶:“二舅哥,你怎么来了?” 李三郎见到陈狗儿也很高兴,上次看见他,浑身干干瘦瘦的,身上都没有二两肉,现在一见,了不得了,脸上都泛着油光,想来是阔起来了,自家妹妹跟他过日子,能吃饱饭,这样一想,脸上又带了三分笑。 这时候李三娘已经生了,月子都做完了,家里还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正在绣花的她,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先是一愣,然后是一喜,眼睛里却不由得掉出了几滴泪来。 摇篮里的穿越女(陈浮光):“我娘这是产后抑郁了吧?” 陈浮光想起自己穿越以后的短暂上辈子,被送去给妖怪吃,然后直接在进入水里的那一刻,就被淹死了。 心里就一阵气愤:“这一世,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但是陈浮光还是一个在襁褓里的女婴,所以只能发出几声:“啊啊。”还吐了几个泡泡。 吸引了李三娘的注意力。 她赶忙擦掉眼泪。 立刻扒开了陈浮光的裤子:“没尿啊?” 陈浮光:心死了谢谢。 李三娘检查完,有些奇怪:“没尿怎么会叫?” 她生的这个二女儿,生来就很聪明,很像大女儿,要吃要喝要拉了,才啊啊两声,特别省心。 想起早死的大女儿,李三娘不由得又在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这时候,李二郎和陈狗儿进来了。 李二郎看见自己妹妹的时候,都好悬没认出来,这个脸如银盘,嘴巴红红,举手投足间,尽显丰韵的女子,是自己那个干干瘦瘦的妹妹吗? 当然,男人心粗,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李三娘红红的眼眶。 而是咋舌道:“你们陈家村发财了?” 这话一说,陈狗儿也打开了话匣子,唏嘘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来了一个妖怪。” 李二郎听了,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妖怪?” 陈狗儿点点头:“这个妖怪可坏了,喜欢吃读书人,威胁我们每天要熟背三字经。” “每人每月都得背一本书。” “缺一个字就抽一鞭子。” 李二郎倒吸一口凉气:“那你们怎么还不逃?” 陈狗儿舔了舔嘴唇:“唉,要是我们逃了,妖怪就要吃掉其他村子里的所有人,我们不敢跑啊。” 李二郎也神情郁郁的叹口气。 但他看着油光水滑的陈狗儿夫妇,总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陈狗儿的嫂子,端上来几盘菜。 香辣鱼块,清蒸大虾,清炒河蚌,油炸豆腐。 李二郎默默的看向妹夫,他大概明白这夫妇两为什么油光水滑了,但是几个村子虽然离得远,但日子过得都差不多,要是能捞到鱼,溪里的鱼早就被抓光了,哪来的大鱼,大虾,大河蚌? 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拿起筷子,听着自家妹夫的热情招呼,忍不住问:“这也是妖怪给的?” 陈狗儿不由得悲愤的点点头,筷子夹菜的时候跟飞一样,没少往嘴里塞,但说话居然也没含糊:“可不是,我看那妖怪不是好东西,肯定是要把我们全村人养肥了,以后好吃肉。” 李二郎一边快速的往嘴里送菜,一边幸福的感受油水在嘴里化开的美妙感觉,一边心生羡慕:“你们村,还收人吗?” 陈狗儿震惊了,吃饭的速度都慢下来了:“你就不怕妖怪吃你?” 李二郎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养二老的责任在大哥身上,家产也是他拿大头,想分家,大嫂肯定同意,大嫂同意了,大哥就同意,儿子们都同意了,不怕爹娘不同意,到时候在这边盖个小屋,我是三娘的哥哥,妹夫能不帮我吗,到时候开几亩地,以后的日子不比在那边苦熬,每天吃不饱还要干活,好过多了? 嘴上却昂然道:“读书人,哪有让别人送死,自己偷偷享福的道理?” 陈狗儿知道李二郎是老童生,但怎么着,也比他这个泥腿子强多了,见他这么义正言辞,不由得有些佩服:“嗝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也是担惊受怕的…嗝儿。” 李二郎在心里默默吐槽:“怕的吃肉吃撑了,不停的打嗝是吧?” 面上却露出一副赞同的模样:“我怎么能见事不管呢?要是以后真的有事,多一个人想办法也好。” 在摇篮里的陈浮光,鼻子里全是饭菜的香气,不满的大叫了几声:啊啊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吃有味道的饭啊? 听见自己女儿的叫声的李三娘… 嘴巴里被突然塞了奶嘴的陈浮光… “bia唧bia唧,我迟早跟穿越大神拼了!” 喝饱了开始犯困的陈浮光。 呼呼大睡中… 风又吹起来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李三郎高高兴兴的回家,肚皮吃的滚圆,嘴巴上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油光。 正在看镜花水月术的岁金,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李二郎一进村的时候,她就知道村子里多了一个人,但是看着看着,她也心生怜悯,不用说司空见惯的补丁衣服吧,也不用说春寒料峭冻的发抖的手脚吧,更不用说常见的面黄肌瘦吧… 只说看他吃饭的那个样子。 岁金都对这个世界的人民表示深切的同情,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是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3、穿越特色,解放青楼 岁金其实最开始是想在这边搞人人平等这套的,也想安排扫盲,基本的卫生普及。 但是她一个穿越者,前世又是个阿宅,什么马克思主义的大部头,什么扫盲教材,什么赤脚医生手册。 她通通都只有一点点印象。 岁金只能退而求其次,叫小妖找了这个世界的启蒙书,找了这个世界的医书,逼着村民背。 强行推进讲卫生。 最开始村民们没什么异议(主要是不敢提),但是岁金看着这群人,面黄肌瘦,每天还要下地干活,那么辛苦,却连肚子都不能完全填饱,还要苦着脸,挣命一样的背书。 心生不忍。 岁金回想起来,好像油水,也对记忆力,和思维能力,有很大的影响,村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保底一个亚健康,实在是不适合推进扫盲。 她就跑到通天河底,打了几条巨鱼,又去森林里找了几头野猪,炼油分肉,发给村民。 让他们按时吃饭。 渐渐的,村民们的皮肤就不是刚开始那种,皮隔着一点点肉和脂肪,看起来跟活骷髅一样的模样,而是像岁金前世见到的普通人一样,皮和骨头之间,隔着宽宽的肌肉和脂肪。 看起来有生气多了。 而岁金的修为,也从地仙,升到了天仙。 升太乙金仙需要十万功德值,岁金投喂一个村民,才得一百,她觉得也还行,过个三百年,村民们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天天养着村民们,保底也得有个几十万的功德。 不过,岁金也发现,她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搞法,好像并没有起到小说里民众觉醒的效果,反而村民们,有种离奇的生活态度,主打一个天给苦命,也要试着占占便宜。 具体表现为,她们明知道妖怪是要吃人的,还拖家带口的叫人来陈家村吃妖怪的白饭。 按道理不应该是暗中积蓄力量,干掉妖怪,自己走向致富奔小康吗? 岁金不理解。 岁金选择去问菩萨,是的岁金已经联系上菩萨了。 准确来说,灵感大王一直都能联系上菩萨。 岁金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菩萨,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民众这么愚昧和麻木,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变得强悍起来呢?” 菩萨已读不回。 岁金心想,我得想想办法,搅一搅脑汁。 在岁金绞尽脑汁的时候。 两个收税的小吏,正走在收税的小道上。 胖小吏:“听说陈家村发财了!” 瘦小吏:“那敢情好!” 瘦小吏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愉快的笑容,这当然不是无的放矢的,他曾经见过某些被掠夺了最后的粮食的穷村子,发现哭求哀告无用,整个村子村长一声令下,当即杀官杀吏,由民变匪,落草为寇的事情。 瘦小吏想起这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说大王,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胖小吏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他倒也不在乎:“管上面要做什么?反正饿不着你我。” 瘦小吏想到要去富裕的地方收税,心里也没那么紧张害怕,笑道:“那倒也是。” 心里却打定主意,先让胖小吏收税看看情况,稍有不对,拔腿就跑。 瘦小吏和胖小吏一边聊天一边走,突然“啊呀”的叫了一声。 一只巨大的蝗虫,不知道怎么的,被瘦小吏破洞的鞋子踩中,半个身子插在瘦小吏的鞋里。 坚硬的甲壳硬生生的咯到了瘦小吏充满茧子的脚。 瘦小吏很奇怪:“你说哪来的这么大的蝗虫?” 站在镜花水月术旁边的岁金,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只大蝗虫,与懵懂的凡人不同,岁金一眼就看出那只蝗虫,不是普通的蝗虫。 而是被妖法催殖出来的。 岁金皱了皱眉,蝗妖性情贪婪,都喜欢大吃大嚼,要是吃光了这附近的田地,那百姓们就惨了。 她掐指一算。 蝗妖的下落立刻浮现在岁金的心头。 岁金准备这次,也准备让自己的分身替自己走一趟。 岁金(分身),身穿一件修有鲤鱼仙鹤的的蓝白烫金滚边长袍,头戴白玉莲花冠,手持折扇。 这身打扮在古代属于是把贵人两个人,焊在了脑门上。 所以哪怕岁金身边没有丫鬟小厮,但守城的士兵,一个也不敢阻拦。 岁金走后士兵们拦住一个进城买菜的老头,强行从他挑着的扁担里,拿走了一大半的菜,才嬉笑着准备放行。 老头心里发苦,不为了被拿走了大半的菜,就为了这士兵欺负他,他还没办法而苦,但他也知道自己反抗起来没好果子吃,只好暗自安慰自己:“今日城里怕是也没多少人买菜,卖不完也免得提一个沉重的扁担回去。” 岁金自然没有忽视士兵的所作所为,但她又担心,她施法把菜抢回去,这群士兵日后怕是要为难这老头,所以要教训士兵,绝对不能让他们怀疑在菜身上。 至于老头的菜,岁金准备自己掏钱买了,一粒又小又圆的珍珠,被她弹进了老头的口袋。 而士兵们,头顶突然来了一群鸟,一个劲的在他们头顶拉屎。 怎么躲都没用。 老头看在眼里,心里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准备待会卖完菜,回去拿一捆菜来喂鸟。 岁金进了城,立马有赶车的来招揽生意,岁金心想,她正好准备去青楼找那只蝗妖,有个车坐,还显得像有钱人。 随手雇了一个看起来最瘦弱困苦的赶车人。 这个赶车人的马也非常瘦,干干瘪瘪的,但是岁金听的见马儿说话。 马:今天和人一起拉车挣钱,人说了,挣到钱给马买豆子。 马:新来的人好轻啊,是个好人,马要为了豆子努力拉车。 马:好累啊,是不是像人说的一样,马年龄大了,拉不动了? 岁金喊了一声:“停。” “我要下来走走。” 赶车人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万分不舍的准备退钱给岁金。 岁金摆手道:“我雇你赶车,这钱是给你赶车的,我坐腻了,要下车走走,你跟着我就是,到时候我买东西,你给我提,我再付你一笔。” 马突然激动的发出了嘶鸣:“这个人人好好啊!” 岁金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翘了两分。 背着手,顺便看看这古代的集市都卖什么。 赶车人却对这嘶鸣很不好意思,以为是马儿在耍性子,抄起马鞭,看似凶狠,实则轻柔的抽了两下,对岁金赔笑道:“这畜牲无礼,惊扰了公子。” 岁金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想想他比起其他肌肉虬结的赶车人,那干瘦的体型,怕是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讨好一个大客户,多赚点钱,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岁金走过去,摸了摸那匹瘦马:“你想吃豆子吗,待会我请你吃最好的草料。” 赶车人本以为岁金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性子这么平和,倒是顿觉受宠若惊,但他也听说过不少纨绔子弟,行事癫狂,上一秒彬彬有礼,下一秒喊打喊杀,所以也不敢反驳岁金的话,战战兢兢的奉承道:“公子喜欢这匹马,是它的福气。” 马(!),打了一个响鼻,蹭了蹭岁金的手,又挺胸抬头的看向岁金,对着赶车人叫了两声:“人别怕,我罩着人。” 岁金听的笑起来,对着重新开始胆战心惊要拿马鞭的赶车人道:“你这马卖吗?” 赶车人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要一匹瘦马。 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顺眼的人要让自己跟老伙计分开,激动的发出了马叫:“不要不要,我跟我的人一刻也不能分开,啊啊啊,你是坏人!” 赶车人却认真的想了起来,追风本来是一匹好马,摔断了腿,被年少的赶车人医好了,就一直跟着他,做野马的时候,还膘肥体壮,跟着赶车人却越来越瘦了。 赶车人心里也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它,现在有个机会,这个贵公子看起来也跟追风投缘,就是被他厌弃了,起码也是有人照顾,吃的精料,还有马场可以跑。 只是真的要放弃追风了吗? 赶车人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冻死了,与其到时候让不知道什么人,把追风抓去拉磨,拉犁,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追风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他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睛是那样的悲哀,像下了一场清明节的小雨:“好,公子肯要,是它的福气。” 岁金见他实在伤心,马也不愿意,心里其实有点后悔自己的唐突和莽撞了,但是现在改口好像也不太好,她想:“待会干脆叫这赶车人,跟我回陈家村算了。” 马在此时却激动起来,不停的发出嘶鸣,时不时直立起来,力求让这坏人嫌弃自己。 岁金只好先说:“算了,我看它舍不得你呢,我再雇你七天。” 说着,就拿出了一枚充满瑕疵的白色珍珠,放在了拉车人的手里。 “我可不喜欢别人拒绝我,我吩咐你的时候动作快点,比什么都强。” 拉车人刚要推辞的嘴被堵住了。 一时间呐呐不知道说什么。 岁金心里倒是很喜欢爱护动物的人,她总觉得一个人喜欢动物,也被动物喜欢,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所以还额外多说了几句:“你带我去布庄看看。” 布庄老板,看见瘦弱的赶车人,就知道他买不起自己的布,正要训斥,就见从马车旁走来一个,俊逸的公子。 脸蛋当然不值钱,也不值得布庄老板摆出谄媚的嘴脸。 但是这公子的衣着首饰,那就太值得了。 俗话说狗眼看人低。 又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很显然这布庄老板具备这两句俗话,他甚至还前倨而后恭。 脸上快速的收敛了对赶车人的嫌弃厌恶鄙夷,换上了一抹如同春风一般,醉人而亲切的微笑。 语调也那么柔和:“小人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叫了,小人还以为是怪事,原来是鸟雀有灵,替我迎来贵人了。” 岁金摇了摇折扇,露出了一个笑容:“哎呦,还读过书?” 布庄老板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小人也就是拾人牙慧,见笑了。” 岁金也不想多聊,指了指那个赶车人,又指了指那辆马车:“你找几个人,把这车修一修,我瞧着马拉着有些吃力,再给这马添些好料。” 又指了指不知所措的赶车人:“这个人,给他换一身体面点的衣裳。” 没等布庄老板解释自己这里不是马场,也做不了衣服,就看见这贵气公子,掏出了一小枚浑圆的珍珠。 如果只是白色的珍珠。 其实布庄老板也能找出自己的理智。 但这是一颗湛蓝无比的奇珍。 所以布庄老板决定让岁金见识一下,她忠实的仆人的办事速度。 等到一件新衣换到了身上,赶车人觉得自己似乎在做一场很荒诞的梦,他甚至觉得他可能还在家里,饿的快死了,所以神仙在他死前,编出一场梦来哄他。 所以在岁金对他说:“你愿不愿意来陈家村。”的时候,他晕晕乎乎的应了。 岁金交代了布庄老板给赶车人好好的补一补身子,自己办完事就会领赶车人走。 布庄老板特别欢快的应了,还艳羡的看着赶车人。 心里却在谋算:“最近也经常听见有人说,那个穷的尿血的村子发财了,看来这邪财,就应在这贵气公子的身上。” 想起那颗圆润的奇珍,布庄老板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在这个穷村子身上能有什么谋划,那粒珍珠,说句不好听的,足够雇佣几十个壮汉了。 布庄老板在心里摇摇头,对局促的赶车人更客气了几分。 丽春院,院门口站着几个身量矮小,皮肤偏黄,脸上浮着铅粉的娇小女子,不过人看起来很老成,气质也有点妩媚,斜斜的站着。 要不是岁金能看骨龄,都不知道这几个小女子,大约还是高中生的年级。 她变化的公子生的俊秀,衣着也够光鲜,一走到门口,就有一个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扑过来。 岁金下意识的搂住了她。 “好硬”,感觉一身的骨头。 不等小姑娘发嗲,岁金好奇的问道:“你平时吃不饱吗?” 小姑娘还没听过有客人问这个问题,一愣,一双杏眼笑眯了起来:“回客官的话,吃多了不好看哩。” 身子又贴的跟岁金更紧了一些。 岁金倒是没什么所谓,她一个女孩子,面对一个对她柔声细气的小姑娘,能生出什么不自在来? 进了楼,岁金免得小姑娘率先说出什么绝对不允许过审的话,给了她一支很精巧的贝壳做的仙鹤奔月的珍珠簪子。 吩咐道:“你坐在这别动,我是来找人的,你阿娘那,我已经给过钱了。” 小姑娘手里攥着簪子,乖巧点头雇,不要拒绝贵人,不要耽误贵人的事,不然贵人不高兴了,随便就能把她踩死。这些道理她是懂的。 于是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上,一点也不敢动。 岁金见她僵硬的样子,倒是安慰了几句:“你饿了可以吃,桌子上的东西不吃就浪费了,你呆在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别出去,就当是放个假吧。” 小姑娘听了这话,眼睛瞪大了一瞬,呆呆的说:“以后你来了,我肯定好好伺候你。” 岁金心里叹口气,唾骂自己真是没事找事的烂人,她这种圣母在老家可是要被单开三页来骂的,她笑了笑:“算了,我不急,我叫你阿娘来吧。” 老鸨子见两人衣衫整齐,桌子上的菜也没怎么动,以为是小姑娘没伺候好,过来就要拧那小姑娘的肉。 岁金用折扇打落她要拧下去的手。 冷声道:“我要给她赎身。” 老鸨子立马搂着小姑娘,心肝肉的叫起来:“这可是我最疼的女儿,一千两。” 岁金挑了挑眉,拿出一枚蓝色的珍珠,在老鸨子眼前晃了晃:“连你,加上楼里所有的姑娘,一起买下来,又是什么价呢?” 老鸨以为岁金是在看玩笑,她自认她已经色衰年老,不是少年人喜欢的模样,但见岁金神色认真。 反而沉默起来了,过了一会道:“五颗这样的珍珠。” 岁金笑了笑:“成交。” “待会跟我走。” 老鸨子心惊胆颤的接过岁金随手抛来的珍珠,一时也有些发懵。 等岁金走了,这才小声问小姑娘:“丽娘,那是个什么人啊?” 丽娘的表情也有些懵,她对现在的发展也有些目不暇接:“不知道啊。” 岁金顺着气机的牵引,找到了一个绿袍的猥琐大肚汉。 在岁金进来之前,它正快活的左拥右抱。 看起来好不开心。 岁金默默的施了个障眼法,把人拖过来一顿海扁。 把妖打服了之后,正打算威胁它不许再进入自己的地盘。 就听见对方说:“大仙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岁金想起来前世好像有人吃蝗虫,收下这妖说不定能给百姓加一个食谱,让它签了一份手下妖都有的合同,就算它投诚成功了。 蝗虫妖唯唯诺诺的拿着合同,一字一句的念,冥冥之中,它感觉到天道应允了他的誓言,面上一阵发苦。 岁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走的时候带走了本地最红的青楼的所有姑娘,和依附青楼的妓女生的父不详的孩子。雇了十几个拉车的人,至于那些打手,龟公,给了一笔钱让愿意走的走,愿意留的就一起带去陈家村。 岁金手下妖在岁金来之前,就说了会有一大帮子人人迁过来,陈家村紧锣密鼓的筹备。 见到这么多的人还是傻了眼。 4、善财龙女 大慈大悲通天大王。 陈家村人想骂妖怪的时候,都会在嘴上念这么一句。 陈家村的妇女,素来眼尖,看见那妖娆的青楼女子,嘴里就恨的骂了一声:“勾引人,不要脸。” 立马有耳尖的妖怪冒出来。 这是一只狐狸妖。 它冒出来的时候,简直像一阵卷着枫叶的旋风。 这狐妖有黄色的头发,红色的耳朵,大大的尾巴,一双上挑的有些妩媚的眼睛,穿着花衣服,是个小女孩的模样。 但陈家村人却很怕它 见妖怪凑在眼前,骂青楼女人的婶子吓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狐妖摇摇尾巴,一双小虎牙可可爱爱的呲了呲,生气道:“我们大王说了,来了村子里的人,前尘往事不许再提,你不知道吗?” 骂人的婶子当然知道,妖怪们的规矩会告诉村长,村长会叫村子里的男人来开会,然后村里的男人,就会告诉家里的女人。 婶子害怕说不知道,会影响家里的男人,所以哪怕心虚恐慌,她也不敢说不知道,只好心虚的说:“知…知道…” 小狐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那你是明知故犯喽?” 明知故犯的要挨十鞭子,虽然挨打,不会留有伤痕,回去也不需要养伤,但骂人的婶子是见过挨打的人的惨状的,一鞭子下去,疼的那人像一个反复伸缩被蒸煮的河虾。 非常的吓人。 骂人的婶子试图狡辩:“我没说错啊,谁知道她们妖妖娇娇的,是不是要勾引人。” 小狐妖完全的眯起了眼睛,她看起来虽然很小,但是也是有几百年道行,化了人形的妖怪,自然不会被凡人糊弄过去,或者说正因为她活了几百年,又是最聪明的兽类,才清楚,这个凡人敢骂别的凡人,不听它的话,往小了说是蠢,往大了说就是不知道狐奶奶的厉害,就是轻视! 你今天敢轻视狐奶奶! 明天敢做什么,狐奶奶都不敢想了! 欺天了! 小狐妖虽然恨的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微微一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骂人的婶子还以为妖怪赞同了她的想法,从心虚逐渐变得振振有词起来:“肯定就是这样的。” 小狐妖拿起一张纸,抖了抖,变出了一张美人皮,罩在了骂人婶子的身上。 很快,她变成了一个肌肤胜雪,十分貌美的美人。 小狐妖笑眯眯的说:“我们大王说了,这群凡人在青楼待久了,不知道怎么生活,正好缺一个人去指导。” 又拿起一枚铜镜在骂人的婶子面前晃了晃。 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出现在骂人婶子面前。 她来不及高兴自己变成了美女。 就听见对面的狐妖威胁道:“这张皮,不一定需要法术扒下来,一年后,要是这群凡人还害怕闲言碎语,被人耻笑,我就拿刀,一点一点的把你的皮扒下来。” 骂人婶子吓的浑身发抖,身体跟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 小狐妖直接拖着她往安置青楼女子的方向走。 等有人要看见她们的时候,才好好的把骂人的婶子拽起来:“好好干,听见了吗?” 骂人婶子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唉…这可怎么办啊?” 说话的是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耳朵上佩着一双不规则的莹润珍珠耳环,长的极为秀丽。 在她附近有个长的艳丽,言辞泼辣的红裙姑娘:“珠娘,你别唉声叹气的,我红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要是拿我去配那些村夫,我宁愿一头碰死。” 其余女子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嗨呀,听说只是把我们配个农户当正头娘子。” “其实我倒觉得还不错。” “我想回院里了,苏公子还等着我呢…” “唉,要是他们要拿我们当村妓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静下来了,一股几乎要吃人的静默像瘟疫一样蔓延。 最开始说话的珠娘强笑道:“把我们买来的公子不是说,日后安生在这村子里住着吗?” 红玉呛声道:“老鸨子还说,把我们当亲生女儿一般呢。” 珠娘也不说话了。 门,被一双素白的玉手推开了。 众人一齐的望向开门那人。 肌肤如玉,欺霜赛雪,如同天女下凡,一双上挑狐媚眼,更似狐仙登临人间。 骂人的婶子本姓吴,但嫁了人,人称李婶,现被狐仙变作美妇,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自己的本姓来了。 她犹豫踌躇了了一下,想起那狐妖的威胁,这才把自己在心里打了千万遍的腹稿说出来:“我本姓吴,叫我吴娘子便好了,胡大人叫我来管束你们。 其余女子互相对视一眼,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另一口气,但总比不上不下的乱猜强。 均道:“见过吴娘子。” 又齐行了一礼。 吴娘子见众人娇娇艳艳,各个年轻貌美,青春如蝶般停驻在脸上,心中难免嫉妒,但她深知妖怪的可怕,不敢把这一点不喜,表露在脸上,和善道:“你们都有什么才艺?” 又见这群狐媚子一副凄惶模样,虽然吴娘子心坚如铁,一直坚信,狐媚子就是坏的,也不由得宽慰道:“不会再让你们操持卖身的事,我是这样想的,会弹琴唱曲的,就继续弹琴唱曲,会绣花的就去绣花,让你们按照一技之长干活,总比都圈在一起纺布的好。” 众女将信将疑。 但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吴娘子不识字,所以全靠记忆死记硬背,面上带着微笑仔细听着。 岁金原本以为逼迫百姓背书能让她们顺便识字,却没想到她们背书是背了读音,看见字还是不认识,更别提写了。 她心中顿时一阵懊丧满脑子:“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同情古代女人可怜,把她们救回来,但是忘了给她们扫盲。” 但不管怎么样,岁金大手一挥,安排小妖怪们,绑几个教书先生回来,给陈家村的所有人扫盲。 又担心这群人阳奉阴违,眯着眼嘱咐道:“要是学不会,就狠狠的打。” 因为岁金经常搞灵草给小妖们修炼,不少小妖看起来,卖相也好多了。 岁金眼睛一眯,上下扫视了一下来领命的小妖,灵魂发问:“你识字吗?” 岁金想了想,要是小妖也被拉去扫盲了,就没人给她干活了。 又和善的摸了摸这小妖的头:“算了没事,好好干啊。” 小妖没想到正常来岁金手下打个工,居然会被岁金青睐,它甚至都觉得,一百年内都不用洗头了,胸脯拍的震天响:“要是有一个人不愿意学习,我就一边打,一边让她学。” 岁金打了一个冷颤,心想,倒也不必这么用心,嘴里温言宽慰道:“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 默默的为陈家村人祈祷。 话说,不管怎么样,在我的管辖下学习,也比被神仙坐骑随意吃掉,被苛捐杂税拷打的战战兢兢的强吧。 有两人走到了陈家村的门口,不由得互相对视,目瞪口呆,那彩裙飘飘的神仙妃子似的女子,不是青楼里的丽娘吗? 那平整的灰色巨石头铺就的长路(水泥路),坐在村口的女子人都丰韵,不符合此时的清瘦审美。 这两人正是胖瘦小吏。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这陈家村怕是发了邪财,供奉不知哪里的神仙鬼怪,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再说了一个月也就领朝廷一点点俸禄,拼什么命啊,所以两人商量,要是陈家村愿意交税,那就拿! 要是不愿意交税,那他们就走! 到时候通知上官,烦恼也是上官的烦恼,自个领个办事不利的名头也就罢了,总归不会丢了差事。 两个小吏虽然做了很多预案,到了村长的酒桌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村长很快松口,给了这两人足够的税款,互相对视一眼,均看见对方眼底的惊愕。 酒过三巡,村长却已经喝的醉醺醺,不由得哭起来,老泪纵横:“啊呀,两位官爷,我们苦啊。” 胖小吏嘴里嚼着大鱼的肉,一边嚼一边想:“这怕是快成精的老鱼了吧?” 眼珠转了转,才宽慰道:“俗话说,酒桌亲兄弟,老哥哥有什么苦水,不妨说给兄弟听听。” 村长没想到这胖小吏模样粗疏,心思却细,没有一点帮忙的口风,但既然搭了戏台,戏也得唱下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哎呀,我们这以往是供奉灵感大王的,那位大王你也知道。” 胖小吏不仅知道,还知道这妖怪在本地有的是庙宇,但却运道不好,被一个道人,拿了首级,飞天而去,面上却适时的露出一点迷茫,好像不明白村长提起灵感大王是为了什么。 村长叹气道:“那大王护佑本地,只是每年要两小儿供奉,也不算贪婪。” “可是现在来了一个通天大王,我却看不明白。” 胖小吏这下是有些诧异了,忙问:“怎说?” 村长夹起一筷子的蚌肉,那蚌肉莹白肥美,炒的时候下了许多荤油,被夹在筷中,不停的抖动,看起来十分诱人。 村长把这贝肉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又喝了几口水酒,生咽下去,这才醉醺醺道:“哎呀,你说这大王,又给吃又给喝,不曾吃一星半点人,我这心里实在的摸不着底…” 另一边,波涛如怒通天河,灵感大王府邸上的牌匾,已经更名通天。 岁金正招待着一个不速之客。 善财龙女。 岁金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有两个视角,左眼的善财龙女,发如冰雪,头生晶莹双角,一张玉面精致可爱,身佩璎珞琥珀玛瑙等物,端的是富贵逼人,又自带一股仙气。 右眼的善财龙女,双角为腐肉,面庞似恶鬼,身佩骨饰,鬼气森森。 岁金暗道:“坏了,难道我穿进的是暗黑西游记吗?” 岁金按照记忆里灵感大王对善财龙女的称呼,彬彬有礼道:“姐姐怎有空来我这荒僻之地。” 善财龙女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亲昵而热络的笑容:“菩萨派我来的。” 又伸出一双玉雪可爱的小手。 问道:“东西呢?” 灵感大王的记忆里没有提过东西是什么,岁金心里却有猜测,西游记里明明灵感大王只比唐僧早来八九年,可她一穿越过来,就是三百年前。 这其中必然有古怪。 岁金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哦,还没准备好。” “菩萨有什么额外要求吗?” 善财龙女不疑有他,一脸好奇的看着一条小河鱼游到嘴边,然后张嘴,一口狠狠咬住。 粉色的血水从她唇边移散,不一会就被水流冲走了。 善财龙女撇了撇嘴,表情有些狐疑的盯着岁金,狐疑道:“你来此地也有三年有余了,怎还没备好小儿的生魂?” 又突然靠近岁金,双眼紧盯她双眸,带着戏谑的口吻说:“怕不是你贪嘴偷吃,全都昧下了吧?” 岁金却没说话。 因为龙女的旁边,突然又出现了那个神秘的电子括号。 【东西在灵感大王的储物袋里。】 岁金依言找到,递给善财龙女 善财龙女歪了歪头,说道:“菩萨说了,今后,一年送一次。” 又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凡人如朝露,你莫想太多。” 岁金心中一惊,低下头,应了一声,视线里,善财龙女身上的滚滚黑烟似乎扩大了几分。 善财龙女见此行任务已经达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岁金道:“好好干,菩萨说她都看着呢。” 还踮起脚尖,拍了拍岁金的肩膀。 岁金目送龙女远去,心中却酝酿着无声的惊雷。 “你是此方的天道吗?”她在心里问。 【不是。】 “那你是什么?” 【等你完成了任务,自然就会知道。】 岁金点点头,问起来第二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替我准备小儿的生魂?” 虽然是冰冷的聊天框,但岁金却莫名的看出来了几分悲伤。 【没有准备,都是自愿的。】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岁金还想再追问,却被聊天框堵住了话头【等你完成任务一切就都会知晓。】 岁金皱了皱眉,心中回想那龙女的可怖模样:“神仙是否都是这副模样?” 【是的,您放心您升仙了绝对不是那副模样。】 【要是您觉得有碍观瞻,我们可以把可怖的那一面藏起来。】 岁金没有追问你们是谁,而是问道:“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因果,孽债,众生的怨恨】 【您也不用继续问了,我们可以告诉您,时间久了,众神必然因此陨落。】 岁金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时间?要多久?” 【大概是很久吧…】 【您是我们的希望。】 最后这句显然是小小的道德绑架,试图以情动人。 岁金也在想,我要不要接下来这个沉重的任务,可是我真的斗得过诸天神佛吗? 但她耳边莫名的响起了龙女的那句话:“凡人如朝露,你莫要想太多。” 岁金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凭什么要把凡人比做朝露,凡人若真的那么脆弱易散,被供养起来的众神又算什么,吸食露水的秋蝉吗?” 也许是某种气机的牵引,岁金突然泪流满面,仰头望向河中虚空,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看众神如蠢虫,趴在众生之上吸血,真是可悲可恨。” 一句话出,在岁金的感官里,是地动山摇,腥风血雨,有千里不曾绝的哭声。 最终哭声沉寂。 岁金心头一动,她不由得叹口气:“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要接下任务。” 她小小一个天仙,居然触摸到了圣人的问心劫。 她脱口而出的话,就是她的心意,若是人不随心动,以后恐怕魔劫降临,不日就玉损香消,但是好消息是有了这个之后,她获取功德的速度加快了,得到了一个(功德获取x2)的能力。 岁金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小心谨慎得过且过的人,她虽然随手救了不少百姓,强力推行各项规矩,倚仗的不过就是仙凡有别,凡人翻不了天去。 她一直都觉得,她一个小小的外来者,想灭杀诸神,无异于螳臂当车,但岁金虽然魂穿入鲤身,心却依旧是人魂,她怎么能不因为同类努力生活,越过越好而高兴? 怎么能不因为同类年纪小小,就撒手人寰而悲痛呢? 共情本来就是智慧生命中,最奇妙的魔法。 是山海和时间都不能填平的神奇水流。 所以,岁金能看明白形势,小心控制住自己的言行,能理智的判断利弊,她却无法控制她的心,她无法接受一个视众生为猪狗,神佛高高在上,只接受供养就好的世界。 这不对! 这怎么能对呢?! 既然下立下了必须完成的誓言,岁金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我来之时,众神文恬武嬉,我来之后,天边染血色,神佛惜黄昏。” 天庭,太上老君眼眸深邃,突然掐算了几下,面色微带惊骇,吩咐道:“跟天庭说一声,我的童子也要下去。” 西天,如来佛祖,低头盘着佛珠,突然手上一紧,佛珠滚落一地,正在听讲的众罗汉,菩萨,皆是一惊。 如来佛祖却默不作声的唱起了超度的经文。 其余诸佛虽不解其意,但默默跟唱,一时间梵音如雷,震荡到了西天的每一个角落。 好似丧钟。 5、人才难得 善财龙女不仅是来拿东西的,还给岁金定制了额外的kpi,好好盯着两边的邻居。 这邻居自然不是普通人。 而是三个仙,和一个国。 三仙分别是羊力大仙,鹿力大仙,虎力大仙,这一国却是那女儿国。 岁金住在这许久了,却从没听说过这三仙一国,不过这通天河附近却十分风调雨顺。 问龙女,龙女只说:“菩萨自有安排。” 岁金最近常在河中看见龙王布雨身影。 不由得有些好奇。 有一天,下起雨来,岁金在河中畅游,日常望天,见龙王腰带上吊着一枚佛家舍利子,这疑惑才算是解了。 她就说,西游世界对下雨刮风那么严格,西游记的开篇就是杀掉不听圣旨乱下雨的老龙,灵感大王哪来的下雨刮风的职权? 若是不能下雨刮风,又何来陈家庄口中所说的灵感大王保佑风调雨顺? 若是菩萨的关系,那就可以理解了。 岁金问过神秘括号,它说【现在圣人已死。】。 岁金成圣就能靠一己之力,屠杀诸神佛。 但成圣需要万亿功德。 岁金直起来的身子,又塌了下去。 万亿啊。 靠陈家村这一百多口人,怎么攢的出来? 但岁金想了想自己立下的誓言,抱着说过的话,哭着也要努力达成的念头。 确立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1发展人口。 2提升民众生活质量。 3立法。 岁金觉得前两者还算好搞定,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难产了怎么办,靠法术顺利保胎,快死了怎么办,靠法术吊着一口气,生活质量就更简单了,天天有肉吃,没有一个偷偷搬来陈家村的村民,不为这点欢欣鼓舞。 但偏偏立法,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岁金虽然来自于一个物质充裕丰沛的世界,但她也不是律师专业,对那些严密而逻辑缜密的法条毫无印象。 岁金是做不来这件事的,可是如果岁金不做,她就得找人来做,法不仅要管住凡人,还要管住妖怪,岁金可不希望,自己打倒了一个神佛,又自己亲手的捧上去一个,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既对妖有了解,又对人有了解的人才呢? 岁金有些发愁。 她站在镜花水月术面前,观察起阔别已久的陈家村俯视图,说起陈家村,都有一点侮辱陈家村了,这简直是陈家镇,甚至隐约有了城池的模样,到处十分洁净,人民脸上的笑容也比别处多,但仍旧过的不算好,没有岁金见到的前世的人那种昂然自信,不卑不亢的神态。 岁金准备拜托自己的妖脉,选贤举能,然后她好派妖去偷偷观察,选出合适的人才,她可不担忧人才不答应,她又能教人才修仙,又能保她荣华富贵,又不是叫人伤天害理,哪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 她刚写完一封信。 眼前就浮现出了一行字。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我可以给你定制人才。】 岁金眼前一亮。 【但是一个人才需要十万功德。】 岁金刚直起来的身子又弯了下去:“太贵了,要不起。” 徐燕娘捡起地上的麦子,盯着眼前被她抓住的灰色胖老鼠,像模像样的审判了起来,她做了很详细的流程,把老鼠吓的面无鼠色。 嫌疑鼠:“吱吱,刚成精就犯人法,要被处以极刑什么的,不要啊。” 徐燕娘已经宣读完审判结果,要行刑了。 嫌疑鼠友躲在暗处嘲笑嫌疑鼠:“吱吱,笑死了,还有鼠成精了还被人类捉住的?!” “等着,我来救你!” 说着就要冲过去干扰徐燕娘,期望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好让嫌疑鼠有时间啃烂笼子逃跑。 桄榔! 一个陷阱罩子盖了下来。 嫌疑鼠友大惊,对着笼子大叫起来,肉色的尾巴还一甩一甩,灰色的身体直立如人身,还用两只小肉爪子,人性化的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呜要死了吱吱。” 嫌疑鼠胖胖的身子的折叠起来,浑身的灰毛蓬松而尖尖带着一点白色反光,看起来十分柔软,一边笑一边用小肉爪指着嫌疑鼠友,反击道:“哈哈哈,你还说我呢,吱吱。” 嫌疑鼠友用小肉爪叉着腰,一边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反问道:“吱吱,你笑什么,还有鼠能来救我们吗?” 紧接着,它发出了灵魂拷问:“吱吱,我被抓了没鼠救你,你高兴什么?” 嫌疑鼠收起了笑容,开始大哭:“吱吱,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徐燕娘正要进行下一步。 身后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声,:“叫我好找,夫人急着见您呢,我的好小姐。” 又瞥见了那两只老鼠,面上闪过一丝嫌恶:“奴婢帮你看着,您先去找夫人吧。” 徐燕娘闻言有些不舍,对着丫鬟一再叮嘱:“你要看紧一点啊。” 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两只老鼠一起大叫:“吱吱,吱吱,呜呜呜,缓刑!。” 小丫鬟双手抱胸,嫌弃道:“两个笨蛋。” 熟悉的妖气弥漫。 嫌疑鼠开心大叫:“吱吱,阿妈!” 嫌疑鼠友也很雀跃的说:“吱吱,阿婶!” 两鼠齐声:“吱吱,幸亏有你来救我们!” 小丫鬟摆手,一副嫌弃模样:“让你们查的人查到了吗?” 嫌疑鼠友提议道:“吱吱,刚刚那个把我们抓到的坏人,很坏,把她抓去送给通天大王吃掉。” 嫌疑鼠也跟着敲边鼓:“吱吱,通天大王喜欢吃聪明人,她就很聪明。” 小丫鬟若有所思。 心想:“反正抓了送去,也没什么损失,多个礼品也好。” 当天,黑风刮地,徐府地动山摇,徐燕娘的卧房多了一个仅能让小女儿家通行的小洞。 扛着昏迷的徐燕娘的小丫鬟,看着涛涛通天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天空飞鸟掠过,一只巨大的白色怪鸟更是照人眼目,它停在一颗巨大的古树上,其他树枝上依次排列着各种同类,只是体魄,大小,雌雄不一。 它发出两声嘎嘎的怪叫:“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小鸟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嘎,雌性,搭窝找雌性。” “嘎,多拔毛搭窝。” “嘎嘎,谁把我窝里的蛋偷了?” 大怪鸟愤怒的嘎嘎叫了两声,用鸟儿们族群里的土话大声的骂起来。 把其他的鸟儿骂的低眉耸眼。 它似模似样的咳嗽了两声,重新问:“咳咳,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投靠通天大王,嘎。” 这次挨了骂的鸟儿们没敢打岔。 老老实实的回道。 白色大鸟咳嗽两声,很显然非常满意:“那我们要准备什么?” “嘎,聪明的人!” 鸟儿们说的更大声了。 又因为鸟这种物种本身多嘴多舌的特性,又就着天南地北的事情聊起来,一时间整棵巨树都是叽叽叽喳喳喳嘎嘎嘎的声音。 白色的大鸟有点嫌弃这些不太聪明的同类,但是皇帝都有几个穷亲戚呢,它也没办法把这种嫌弃说出口。 所以放弃了维持纪律的想法,而是强调道:“不管大小,不管老幼,只要聪明,通通告诉我,我去把她们抓来!” 其余众鸟:“好嘎!” 岁金挠挠头,侧身避过了一坨鸟屎,她有些奇怪:“最近怎么有很多白色的怪鸟啊?” “不过好像已经有妖怪,送来了很多人,先看看人吧。” 岁金在路上还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跟鳑鲏鱼说:“真奇怪,我不是说遇见聪明人先报报过来,我这边一一观察,再接人来吗,怎么现在就有这么多人了??” 鳑鲏鱼奇怪的看了一眼,一脸天真的大王,若无其事的吹了吹口哨:“怎么不算是自愿呢?” 到了地方。 岁金被震住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穷,妖怪们送人来可没想着给人套个衣服,妖法一上比什么皮毛衣服都保暖,所以岁金看见了很多裸人。 或者说是那种蜷缩在角落,浑身只穿了很少衣服,遮羞的人。 她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撼。 一挥手,绫罗自尘中生,松垮的披在了众人的身上。 无数人,面带希冀和朝圣般的表情,看着那红衣仙子。 有人喃喃开口:“神仙!” “娘啊,我见着神仙了?!” 岁金此时什么想法都没了,她传音问向鳑鲏妖:“不是说请来的贤才吗,怎么这么穷?” 鳑鲏妖含蓄的回答:“离得近的先送来了。” 岁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妙的信息,这意思难道是陈家村附近的村民,都很穷吗? 但她又想起哪怕是物质充裕的前世,都有冻死饿死的人,又陷入了沉默。 但还是打起精神吩咐道:“给她们洗澡,准备衣食吃住,以此援为定例,若有想接家人的,也一并接来,有伤病者看病。” 鳑鲏妖点点头。 岁金心想,难道是我写的信没说清楚? 但是她又觉得,先看看吧,人的才华就像是锥子在布袋里,哪是可以遮掩的呢? 既然被送来了,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知道岁金陆陆续续带走了人才家人的众妖:“传下去,通天大王喜欢吃人全家。” “打包,通通打包。” 6、妖生艰难 今天正是秋风习习透衣衫,到处都是美丽的湖川。 宋一娘,昨夜做了一个噩梦,吓得在榻上辗转反侧,半响都没醒,直到眼睁睁看那浑人把拳头砸过来,这才吓得一把坐起来。 不停的拍打胸脯顺气。 “娘!” 门一开,宋小花毛茸茸的脑袋,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风也吹起来了,这风不暖也不冷,像丝绸,有股通泰舒爽的感觉,吹的宋一娘心一松,那股恐惧害怕的心悸情绪都消下去了很多。 她招招手,把女儿抱在怀里,笑着道歉:“是娘不好,今天起晚了,你自己去上的学?” 宋小花乖巧的点点头,一双眼睛湿润又晶莹,带着一种信任又依赖的胆怯。 宋一娘一把把自己的女儿搂的更紧了,热乎乎的身子贴着像小火炉似的女儿,心道:“这是我的命啊。” 半响才放开 再给小花猫擦了擦眼屎。 宋一娘就准备做饭了。 门外,却听见一股大力的敲门声,咚咚咚! 还有人喊:“诶,一娘!” 宋一娘擦了擦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矮小的姑娘,头上老是别这一个特别大的老鼠耳朵的发箍。 也是宋一娘的介绍人,要不是她介绍,宋一娘还不知道车迟国里有这神仙似的地方。 见着人,她立马露出一个笑容:“慧娘子” 慧娘子见着了宋一娘,一张尖尖的瓜子脸上带着十分甜蜜的笑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连声道:“你考中了!” “你考中小吏了,一娘!” 慧娘子把这话一说,脸上的笑更是真心了几分,她本是在车迟国本地的老鼠精,有一大家子,万子千孙似的鼠崽子,但偏生血脉低劣,也没个显赫靠山,修为自然高不到哪去,不过几百年,很快到了垂暮的时候,原本打着等死了,留下残蜕,给孩儿们进补,没成想通天大王广发名贴,指名道姓可以拿聪明人换在坐下听讲的机会。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鼠辈,慧娘子自然是想去搏一搏。 她身为鼠类,虽然能力不大,耳目却聪明,因惧灶王地神,不敢化作妖风掳掠高门大户良家女子,却能搜罗那穷家破户,被婆婆苛待,丈夫无辜虐打之苦命人。 虽耳目多,但慧娘子做起来,也十分艰辛,总有那挨打甚多,却不敢离去的妇人,没有被打怕,敢于反抗,敢于逃跑,敢于奔向未知的总是少数。 宋一娘这样的就很少。 慧娘子本以为通天大王想要聪明人,是个噱头,不过是不吃窝边草,让群妖搜罗别处活人解馋罢了。 没想到如今情状。 管她通天大王要什么,做什么,在想什么,是不是疯了,只要她给我发奖励,我就给她打工! 慧娘子想到宋一娘考上能得到的奖励,脸上的笑容又真心了几分。 一双如葱白的细嫩小手,疼惜的摸了摸宋一娘粗糙的脸,叹道:“可怜见的,这面黄肌瘦的。” “你做上官了,这是大好事!” “我来请你吃饭!” 宋一娘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推拒,但被慧娘子说的要做官的话,弄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两三分笑:“这怎么好意思呢,姐姐要是不嫌弃,不如我下厨,来请您吃饭。” 慧娘子连声道:“都好,都好,我也是吃上官老爷做的饭食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陈浮光。 她早就不是只能吃奶的婴儿模样了,她现在还能吃点辅食,偶尔还能口齿不清的说几句话。 大概都是叫娘叫爹,这一类。 陈浮光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大概就是种田文女主,靠着年纪越来越大,然后发家致富,离开这个闹妖怪的村子。 毕竟按照她娘说的话,妖怪一年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留在小村子里,一方面是要被强行成亲,另一方面就是身为人,没有被妖魔当圈养鸡鸭的道理。 但坏景不长,大坏妖灵感大王,被一个道人摘首级而去。 来了一个通天大王,紧接着,这个通天大王就搞起来女性分田,男女同工同酬,医学普及,扫盲运动… 这哪是通天大王啊?! 这显然就是另一个穿越的同伴! 但是陈浮光没办法去认亲,因为陈浮光从没见过这个没影子的通天大王。 不过! 通天大王来了之后,这个镇子上的妖怪也太多了吧。 被李三娘抱在怀里的陈浮光看着,背后摇晃着一条很长的肉尾巴的慧娘子,撇了撇嘴。 李三娘见女儿撇嘴了,还拿拨浪鼓逗她:“诶,我们小宝怎么不高兴了呀?” 陈浮光没办法,立马开始咯咯的笑。 然后开始装睡。 天边是粗噶的鸟鸣声。 岁金正在接待着新一批的客人。 “嘎,这是人嘎。” “很多的人,嘎,特意用大肉虫子喂过了嘎!” “笨蛋嘎,不是肉虫子,是长着蹄子的虫子嘎。” 一群白色的巨大怪鸟,不停的发出嘎嘎嘎的噪音,岁金虽然欣喜于,鸟粪石有着落了,但还是不由得觉得一大群鸟好吵啊。 嘎,其实是一个简化的音节,这群怪鸟的发音,其实还有嘎呜,嘎啦,哇啦,呲—呀! 一声比一声高亢,说高兴了,还会连起来说,可谓是一大群长着翅膀的怪叫驴。 最后,一个看起来最聪明的白色怪鸟,矜持的走到了岁金的面前:“大王!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被您收留呢?” 岁金点点头,然后问出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们能固定在一个地方拉屎吗?” 白色怪鸟听了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的嘎了几声,然后哇啦哇啦的叫了半天,然后想起来自己说的不是通用鸟语,没学过土话,也没用法力去听的通天大王可能听不懂,所以清了清嗓子,尽量保持矜持,不显得那么少见多怪的说:“当然可以。” 岁金不由得喜形于色:“鸟粪石嘿嘿,肥料嘿嘿,妖怪科技好耶!” 当下温言道:“很好,我们这边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待会虾干事,会跟你说这里的规矩的,你们对住宿吃喝有要求都可以提,但是不许吃人哈。” 白色怪鸟听了很开心,嘎嘎嘎的跟同族说了起来,岁金虽然有些奇怪为啥这鸟又开始嘎起来了,但是也没太在意,可能同族就是喜欢说鸟族土话,她也不是什么偷窥狂,喜欢没事听别鸟隐私,不干涉它鸟内政的哈。 听的懂头领话的群鸟们,老大是说:“饭票同意让白住,以后包食宿,可以放心造娃,不用怕天敌了!” “好耶,嘎嘎嘎嘎!” 岁金被吵的浑身一抖,自己默默的走掉了。 正好撞见抱着一堆文件的鳑鲏妖。 她的鱼头最近长头发了,长头发的鱼头看起来真的有点恐怖,但是岁金看习惯了。 所以随手拿起一本就开始盖章。 一边盖一边说:“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辛苦你。” 鳑鲏妖(聪明妖)甩了甩掩在面前的碎发,有些崇敬的说:“我从没见到像大王这样,心思深沉老谋深算的妖,只是一点小恩小惠,不许凡人妖类互相欺辱,就能收尽其心,真是令属下感佩。” 岁金心想:“我手下的妖,就这个最有脑子,但是要是平时别没事尬吹我就好了。” 有些尴尬的回道:“嗐,我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鳑鲏妖见这摞批完了,马上拿了另一摞。 岁金任劳任怨的继续盖章。 鳑鲏妖见岁金心情还算好,小心翼翼的说:“我表姐妹的三姑嫂的四表姨,想来咱们这,您看?” 岁金有些差异的瞥了鳑鲏妖一眼,她还以为这妖是孤家寡鱼,没想到也是有一大把子亲戚的,应允道:“来呗,只是只能从基层做起,你还有这么多亲戚吶?” 鳑鲏鱼有点自卑,不好意思道:“都是一条河里的穷亲戚,一大家子,也就略微通了一点灵性,却没有什么修炼的前途,偏生我那小表姨,天赋还算不错,也是亲戚求到了我跟前了,我推脱不过。” 岁金倒是无所谓什么亲戚关系,来了妖,天道誓言一发,,只要想待在这,就得给她打工。 当然这个誓言肯定不是什么周扒皮合同,也就是许诺不要吃人,不得无故伤害欺辱凡/妖罢了。 别的也没啥。 不过岁金也算是来了一段时间了,灵感大王的记忆,算是天龙鱼,靠的是南海紫竹林,榜的是有名大佬观世音,自身资质也不凡,根本不晓得底层妖的生计艰难。 要吃要喝要睡,底层妖不如人知道养殖搭屋,喝清洁水源。 常有刚刚成精,自持身强体壮,随意吃喝,吃的浑身寄生虫呜呼倒地。 更有风吹大雨云闪惊雷,一家子小鸟妖,横骨未化,不会人言,凡躯未褪,还没有强横妖躯,天雷一下,自家鸟窝搭着的大树轰然倒地,只能带着能飞的家小走,抛弃那几颗蛋。 更别提天敌这种东西了。 大自然是残酷血腥的,风雨雷电本身就能杀妖于无形。 但若是通了人言,有了人身的妖怪,想老实度日的,也不能掉以轻心,也要怕被别妖吞吃,更要怕道士和尚捉拿,可谓是日复一日战战兢兢,一日都难放松。 岁金心想,上层各有各的奢靡,底层苦的真是千篇一律。 7、车迟国三仙 通天河陈家村的异样,车迟国的国君知不知道,有没有觉得不对劲,那自然是不仅知道,也觉得不对劲。 但他深知,在这个有妖魔鬼怪的世界,他小小一个偏远小国的国王,根本惹不起。 君不见满国上下,只有不事生产广收信徒的和尚,连求个雨,都求的马马虎虎的,既然这妖怪只是盘踞了一个村子,没有扩张势力的心思,还按时交税,那还奢求别的什么呢? 难道这妖怪不愿意交税,国王自己还能找得到高人来除妖不成? 别傻了,有高人当然是先下雨啊。 不过这年这月,有白鹤经天,真就盼来了几个高人。 这高人分别是兄弟三人,一人鹊发童颜,仙风道骨自称羊力大仙。 一人黑发苍首,浑身筋骨如同武夫一般,这是虎力大仙。 一人头带鹿角装发冠,行走坐卧揽尽了天地自然,这是鹿力大仙。 其实车迟国的国王觉得,这什么大仙不大仙的,未必是真的。 但是他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国,断没有让高人所图谋之物,既然这三人来了,不妨让她们显露一下自己的本领。 若真会些玄妙法术,不奢求会求雨,也好日日问询,以求得益寿延年。 没想到,这三人,却真是有本事,祭坛一摆,一声求风,一声求雷,一声求雨,要多少雨就有多少,要下多久,就下多久。 车迟国王见了,缓步下阶,冲着三人道:“真是仙人怜我国人多苦,纾难救灾。” “三仙若不弃,寡人愿拜为国师!” 车迟国多了三位“大仙”,岁金很快就知道了,但是她没想到这三位大仙,居然也提前了三百年。 那女儿国也会提前三百年吗? 但没人能给岁金准确答案,她也只好暂且约束手下不得积极扩张,等着有时间掂一掂那三妖的份量。 岁金面容复杂的看着磕头上香,口念:“那三位大仙听说法力不凡大王千万小心。”的凡人。 惊奇之余,又有些欣慰,她素日不出通天宫,有事也只叫分身走动,对自己治理下的百姓也有一些了解,虽然她们秉持着,反正在外面野吃不饱饭,跟着妖怪还能吃饱,所以就跟着妖怪,但百姓们也是怕自己被吃掉的。 平日里没少凑金攢银,等着哪天通天大王开始无节制吃人之后,请高人捉拿。 但岁金没想到,来了三仙,第一个报信的,也是自己治理下的百姓。 她此时甚至都升起一种,虽然我是个妖怪,但是对百姓好,百姓是看得见的! 那偷偷报信的百姓回到家之前,还去买了一斤猪肉,这猪肉真是神奇,又肥又好吃,还没有膻味,重点是便宜,二十文就能买一斤。 对于经常干通天大王指挥下的修路搭桥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事。 这人一边提着肉,一边喜滋滋的回家。 家里的婆娘正坐在凳子上绣花,这婆娘生的花容月貌,姿态优雅的不行,不像是他一个苦哈哈能找到的婆娘,但偏就是他媳妇,他见婆娘眯着眼睛瞧那细如雨丝般的丝线,忙道:"娘子,我听你的,上香之时,一一禀告了大王。" 珠娘闻言这才瞧了急忙忙跑回来的汉子一眼,温声道:“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陈清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傻笑:“娘子的吩咐,岂敢不从命?” 说着就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剁肉,心里对通天大王不是不感激都,他一个孤儿,过去哪敢找这么漂亮的婆娘,不说他自己,就说为了珠娘,也不能害人家,那样的品貌,嫁入大户人家做妾,自然是披金挂银,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何苦跟了他这么一个苦哈哈,被微贱之人碰过,到时候被大户抢去,可就不知道日后是什么下场了。 是的,虽然陈清河,大字不识得一个,但是他很清楚很明白的意识到了,穷人手底下,是不能有太拔尖出挑的人和东西的。 大户都是嘴上的慈善人,若他还是靠大户种田的佃农,哪怕不是老爷要他的娘子,而是一个管事管他要,他交是不交? 不交? 他可见过佃户无田可种活活饿死,家小立刻被人篡夺贩卖的悲惨下场,要是交,那就得顶上一顶乌龟活王八的帽子,日日招人耻笑,些许嘲笑不算什么,婆娘若是个心气高的,受不了屈辱,寻死了事,他身为一个男儿,难道有颜面苟活于世吗? 正是想到了这样很可能发生的悲剧,虽然珠娘自称残花败柳之身,烟花柳巷出来的妓子,他也不敢亵渎,只敢偷偷打走那些见她身子婀娜上来骚扰的闲汉,不敢说一句喜欢。 但通天大王来了,不许官踩着富,富践踏着民,民又欺民。 通天大王只准百姓守规矩。 百姓自然是守规矩的,也不敢不守,这陈家村已然变镇,来此地谋生的妖怪不知道凡几,那天上的飞鸟,都尽是通天大王耳目。 陈清河菜已然做完了,盖上盖子,准备等饭熟了叫娘子来吃饭。 窗外飞来一只白鸟,这只白鸟生了三只脚,嘴巴艳红如血,看起来十分精神的在陈清河窗外的树枝上踱步,可能是因为太胖的缘故,树枝时不时发出吱嘎吱嘎的断裂声。 也是这声音,吸引了陈清河的注意力,他见白鸟,笑道:“大人可是饿了?” 白鸟矜持的叫了两声:“嘎嘎” 欢快的在树枝上又蹦了两下,这下本来还能勉强支撑它的树枝,轰然断裂,它慌乱的扑闪了一下翅膀,飞到了陈清河的面前,期待他拿豆子给自己吃。 “真是太好了嘎,跟着通天大王太棒了嘎,不用经常挨饿了嘎。” “人人,快点给本大人豆子嘎。” 陈清河的眼中:三脚胖鸟一会嘎嘎的大叫,一会踱步,催促。 在他把豆子端上来,整只鸟像小猪一样埋进来豆子里,大吃大嚼起来。 吃完还特别有礼貌的鞠了一躬,才飞走了。 吃饱喝足的胖鸟,飞起来的时候,像一个不堪重负的小飞机,一会上升,一会下落。 很快飞到了自己的住的那棵树,当然这棵树也不是一鸟独有,有点像小区一样,一棵树密密麻麻的,都是鸟窝。 很快就有鸟发现了胖鸟,嘲笑道:“你一定又是管人要东西吃了。” 胖鸟费劲的飞到自己的窝,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群鸟亲戚它还不知道,不过是嫉妒它有人上供罢了。 根本不屑于争辩。 突然一棵树的鸟都惊飞了片刻。 一个白发的俊美中年人模样的道人,一个黑发像武夫的道人,一个头戴鹿角身姿飘逸的道人,走到了树下,拱手道:“贫道羊力,鹿力,虎力,三人,特来拜见大王,还望尊使通传一二。” 本以为是敌袭的巨大怪鸟头头,飞到了地上。 耳边传来岁金的传音声:“带它们来吧。” 岁金在三人靠近自己的地盘的时候,就知晓了三人的动向,不仅如此还小心的探查了一下三妖的实力。 只是一探,心中却顿生惊雷。 “这三妖只是凡人修道的元婴境,怎会那传统的道门正宗求雨术?” 心中好奇自然不吝见面。 三妖心中却有些战战兢兢,它们兄弟三人,不愿守山中清苦,只愿下山前往人间王朝,求一个富贵度日。 才用术法折服了那车迟国王。 就听说着附近有个积年老魔,不出世的大妖,盘踞于此。 这才来战战兢兢的拜山头。 尬聊几句,礼貌告辞,三仙留下各色礼物,高高兴兴回家。 岁金见地上清一色的老山参,老灵芝,还有精金庚金等物,不由得眼皮跳了一下。 按照原主灵感大王的眼界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凡人才用得上的俗物,但是岁金看得上,岁金非常看得上,当下就收归库房,让自己的地盘里的药铺有便宜人参灵芝供得上。 这不是岁金奢侈,而是西游世界,龙撒泡尿都能随地长灵芝瑞草,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值钱,岁金可是有两条龙脉的,一条的鹰愁涧的孽龙,另一条是善财龙女家的亲戚。 她总不能让女孩子撒尿给她长灵芝吧。 虽然善财龙女是龙,但岁金也说不出这么奇怪的话。 不过善财龙女虽然出身南海龙宫,但总有几个蛟龙属的穷亲戚,岁金用指点修为的方式,换取量产的灵芝仙草根本就没问题。 这些日子功德积累的也算海量,岁金觉得在三百年内迈入太乙金仙的层次绝对是有希望的。 但岁金一想到成为圣人要获得的万亿功德,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现在不过年收十万功德。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也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跨过那个门槛,到那个时候,早就沧海编桑田,她作为妖的时间,肯定比人长,她那时是否还能保证初心不变? 岁金虽然深觉时间紧迫,但倒也不忧虑,总之她努力去做就是了,能不能成功本身就跟她没有太大关系,她只需要去做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就好了。 不远万里,正有一伙妖,前来朝圣。 8、擅离职守? 那边,“三仙”架云走回头路,一边走一边聊天。 羊力大仙道:“我见那大王,浑身一股清气,似正道修持之辈。” 虎力大仙也点头:“虽身为大妖,却不肆意吃人,反而使治下人妖得享太平,可见是有德之君。” 鹿力大仙却叹息:“可惜我们兄弟三人已是别君之臣。” 这话的意思让其他二妖一惊,又在心里细细揣摩,引为憾事。 岁金却不知道这三妖的想法,因为她正面临着维生素危机。 经过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的洗礼,陈家村众不说膘肥体壮,也能说一句气宇轩昂,但古人一天吃两顿,有稀的就不吃干的,维生素的摄取除了野菜,就是地里的蔬菜,这些蔬菜并非是人工驯化的品种,古人也并不懂让蔬菜优生优育,所以吃起来经络粗粝,难以便溺,同时各个矮小。 以至于陈家村人不少人患有痔疮,和夜盲之症,还经常牙龈出血,身量也难长高大。 面对这个问题,岁金也只能想到多吃橘子补充维生素c,多晒太阳补充维生素d,至于其他的,岁金也实在是想不到怎么补了。 她摸了摸下巴,一拍大腿:“对啊,我可以弄一些果树种在陈家村周围。” 既然想到了果树,就会想到果子,想到果子就能想到果脯,想到果脯自然能想到罐头,想到罐头就能想到糖水,想到糖水就能想到甘蔗。 岁金心想:“我要是弄来这些,多少也能凑点功德。” 掐指一算,好的甘蔗在岭南。 分身在近处走走还行,要是跑到岭南,那就不成了。 岁金准备亲自去,顺便带点荔枝,芒果,香蕉树回来。 反正她会法术,一手袖里乾坤,不管多大的果树都能连泥带果的被她弄来。 岁金把自己暂时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心腹鳑鲏鱼。 这才架云起飞。 没飞一会,原处白云之中,有一位神仙,近看才发现是善财龙女,远远的在等她,不由得奇怪道:“姐姐可是在等我?” 善财龙女点点头,头上的佩环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肃容道:“为何擅离职守?” 岁金一愣,原著里灵感大王身无职位,私自下界,哪来什么值守可言,就是穿越了,菩萨也只说盯紧车迟国,和女儿国,可现在唐僧师徒没来,车迟国上下除了“三仙”都是凡人,哪怕是只留土地和龙王在那,也够当个眼线了,何必让她死守在那,一步都不可挪动呢? 想法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 岁金注意到善财龙女的话里重点,为何擅离职守,重点自然在离开的原因,既然没有立刻惩罚也就是说,有个说得过去的因由,那就不算擅离职守。 岁金便也肃容道:“我看那车迟国,有崇道抑佛之风,心中不愤,想广集经文,压一压那妖道气焰。” 善财龙女闻言表情有些放松:“既是如此,也要像菩萨禀告一声,怎能私自外出?” 岁金露出一副羞惭的表情:“是弟子考虑不周,甘愿受罚。” 善财龙女却道:“只此一次,不可再犯,你自去吧。” 过了一会,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那车迟国王,不积阴德,以后自有他的报偿,崇佛抑道之事不要去做,也不必管他。” “你对菩萨的一片衷心,菩萨自然知道,只是擅离职守却是不必,须知经不可轻传。” 岁金点点头,一脸郑重的行礼:“菩萨教会的,弟子都明白。” 心里却过了好几道弯,这车迟国和女儿国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菩萨提早这么久就派灵感大王来布局,岁金一走就有善财龙女来阻拦,也很显然菩萨不止一个眼线。 这些疑问岁金都藏在心里,架云自回通天河去了。 9、贪污? 岁金回到通天河,但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 她总觉得自己搞的这一摊子事,占的这个地盘,治理的都挺粗糙,全靠她做大王的仙人实力镇着,想瞧瞧她人不在通天河,领地是不是还能正常运转。 没想到这一瞧就瞧出事来了,鳑鲏鱼妖自从跟了岁金,很是得了一番提携,但她除了拿岁金的赏赐赠与家妖,其他实在是规矩,自然就有别妖看不惯了。 趁着岁金对外说闭关,心腹都知道是不在的时候,虾将军夏霞光偷拿库房的灵草,被鳑鲏妖抓着了。 夏霞光也是早年间跟着岁金的心腹,所以自然知道岁金暂时不在的事情。 被抓了个现行,不惊不怕,还面容一肃,带着温色,先发制人道:“禅凝碧,我劝你少管闲事。” 见鳑鲏妖面色不以为然。 夏霞光老神在在道:“你不过一个鳑鲏妖,跟脚低微,咱们是一个河里出来的人,没准兄弟姐妹都在一个泥巴里拱过,你何必跟我为难呢?” 禅凝碧这下却已经压住心中怒气,笑问:“你待如何?” 夏霞光以为禅凝碧是怕了,反而得意洋洋道:“你不抓我的痛脚,我自然不追究你的,说到底大王是天生的月亮,高高在上,平时诸事不管,我也是为了一族老幼,不得已才这样做。” 禅凝碧思忖了一会,反问:“我若纵了你倒是无妨,只是挡不住众口悠悠。” 夏霞光这下整个虾须都飞舞起来了,连连用大钳子摆手:“不妨告诉你,看门的甲鱼精,寻路的河叉,领舞的蚌女,都是我们的妖。” 禅凝碧的瞳孔一缩,整个鱼头上的鳞片似乎都闪烁着苍白的麟光,过了好一会才一点点的冷静,最后好似无奈道:“罢了,既然这样,那夏将军自取吧。” 夏霞光咧嘴一笑,仿佛胜券在握一般,拿起一把闪着焰光的灵芝,放在禅凝碧的手中,像一个上位者似的,嘱咐道:“这药甚好,不如拿去给自家小辈点灵。” 禅凝碧知道这是同流合污的意思了,她此时妖单势薄,实在不好翻脸,只好接下:“多谢夏将军美意。” 此时的岁金的重点是:我靠我手下这么快就有贪污犯了? 我怎么不知道鳑鲏妖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禅凝碧按照自己的日程,有条不紊的做起日常来,也许是夏霞光知会了众妖一声,不少一开始就跟着岁金的手下,拿起公家的东西愈发不遮掩了,更有甚者,还偷偷拿别村百姓下手,岁金对于偷东西的倒是没什么感觉,准备到时候一起罚,说到底这些可以量产的灵芝仙草不算什么,但是吃人不行,吃人一口都不行,立刻就得打死,当然打死之前岁金已经录好了对方,准备吃人以及吞吃下肚的证据,这自然不是真的吃到了百姓,在这妖合拢大嘴的那一刻,百姓就被瞬移回了自己家中。‘ 自此之后瞬移回家的那个人,到处说自己遇见了鬼打墙。 但是这个不重要就是了。 现在的情况是,禅凝碧躲开监视,烧香给岁金汇报情况,还很羞愧的自述:“不如同它妖一般,私予同族灵草不足以取信于众妖,虽事出有因但不对就是不对,属下有罪,甘愿受罚。” 岁金笑眯眯的从暗处走出,一头火焰似的长发,一双金色的眸子如同湖底凶兽捕食的假饵一样熠熠生光。 手啪的一下打开折扇,止住了禅凝碧自责的话,而是道:“我从不知道鳑鲏妖你,竟然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禅凝碧鱼脸微红,鳞片上的粉色光泽都快赶得上红鲤了:“属下有一日见通天河上,有朵碧云,甚是可爱,心向往之,才私取了这个名字,未曾禀告大王,是属下的过错。” 岁金心中过了一遍禅凝碧的话,倒是有些讶异,她素日见这群妖,战战兢兢,恭敬侍上而已,虽然有些多吃多占,却也难脱兽类习性,但没想到居然还有禅凝碧这样的异类,兽型未脱,若不是通天大王点化,连个类似的人身都修不成,虽然你聪明,但岁金一直以为是智力上资质不凡的缘故,没想到还有这样柔软幽微的心思,跟人类里那种,聪明又善于观察的小姐姐简直差不多嘛。 这一刻甚至岁金都得自己承认,她还是按照文学作品的描述,老眼光看妖,把妖从门缝里看扁了,既然有错就要认,但是岁金又担心直接说,会让这个敏锐多思,习惯了战战兢兢谋生的小妖不安,当即便道:“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我却一直不知道你的姓名,这是不够尊重妖才啊。” 又止住了禅凝碧下跪的动作,岁金非常的认真的说道:“你很好,你跟着我,什么错都没有犯过,一直认认真真的帮助我治理这个地盘,人类有一句古话:‘亲贤臣远小人。“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你不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我需要你,需要许多能为我做事,治理地盘的人。” 禅凝碧的反应:“宕机。” 脑海里疯狂转动:“人类的古话啥意思?我家大王她真的我哭死,她既没有叫我定期献上心头血,又不随意打杀威吓手下,还为没背景血脉的小妖出头,在她的手下已经过的够好了,她居然还担心我怕不怕!呜呜呜,下辈子还给你打工!” 行为上的表现就是:“大王,既然您回来了,批会文件吧!” 等着禅凝碧纳头就拜的岁金脸色一僵,摆手道:“再看看吧,你不要透漏我回来的事情,它们要分给你什么,你就拿着,算你加班福利。”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禅凝碧看着大王有点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失笑,但心底不是不为自家大王的举动震动的,放眼天下,上哪找到如同大王一般的妖杰? 人杰岁金离开了要求她加班的通天河,走到了陈家村,村口,两个小妖大声谈笑,而路过的人族战战兢兢,虽然两个小妖的任务就是看着有没有人产生不文明行为,但是两个小妖的随意恐吓路人,并且以此为乐,也根本算不上文明。 岁金抱臂看了一会,准备教训完小妖,就开会增加一点新的规范。 异变突生,彼时阳光正好,万里无云,岁金挪来的白鸟居住的巨树的树荫览盖陈家村。 一个生的娇俏的小娘子,站了出来,她面对妖怪,连一点惧怕都没有,有理有据的呵斥道:“你们通天大王难道规定了,让你们随意恐吓行人取乐吗?” 说话这人正是被鼠妖慧娘子掳掠,自知回去也得守节,所以甘心留下的徐燕娘。 她本身就对本地持有非常大的偏见,见两妖素日谈笑无忌,随意戏弄路人,却不真正伤害没有违规的人,这才敢站出来怒斥。 这两只妖,一只是豺狗,一只是郊狼,听了不由得呲牙,露出一副可怖的模样,巨大的犬齿翻上来,呲牙的时候,粘稠的口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 徐燕娘却丝毫不怕,而是冷哼道:“何必做出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你们若是伤我,通天大王第一个饶不了你们,要是以后再敢恐吓行人,我定然焚香祷告,让通天大王知道,你们做的好事!” 四周的百姓苦这两妖久矣,见小姑娘敢出头,心道也是,自己堂堂一个大男儿怕什么,纷纷附和:“就是,我等是大王的口粮,你等私自侵占了去,家奴私取主人物件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豺妖听了这话,尾巴不由自主的夹了起来,见狼妖也是如此,呲牙了半天硬是一声都不敢吭,只是恨恨的多看了徐燕娘几眼,等着以后她犯错狠狠的罚她。 徐燕娘自小性格顽皮,但偏偏记忆力惊人,聪明娴熟法律,只是八岁,就能跟着父亲判案,言之有理,行事颇有法度,被当地引为神童,是矣,人有本事,自信于能力,根本不怕得罪两妖,日后被寻晦气。 徐燕娘见众人要围上来送东西,讶异百姓竟是平日里没少受这两妖的闲气,人既围来,不拿恐不好脱身,徐燕娘随手拿了两个鸡蛋,便道:“不要了,不要了,我是老鼠肚子,吃两个鸡蛋便够了,今日若不是我站出来,也有别人,虽然我是外地的,我也知道,陈家村人急公好义着呢!” 众人见这小娘子说话爽利,还盛赞本村人,自然对她更添好感,温言问道:“姑娘可去扫盲了?” 徐燕娘笑道:“还在中班。” 众人惊呼:“竟然已经钻研了那化学,物理的神书。“ 说起这个,徐燕娘也有话说,她被拐走的那一刻就知道,哪怕千辛万苦的回家,等待她的也不过是青灯古佛一生,没想到被拉去扫盲,知道了数理化,那一刻的感觉说是得授天书都不为过了。 她彬彬有礼的跟众人辞别,准备继续回去上课。 却听见身后有个好听的女声喊道:“徐姑娘,留步!” 10、偷盗(完) 通天河边,满是不知名的野树,大浪涛涛掀起,滚滚黄沙之下,偶有落叶漂浮于河中,倒是不算什么了。 徐燕娘紧张的眼泪咽了咽口水,她虽然知道穿金戴银的女子怕是出身不凡,但可不知道来找她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善神通天大王啊。 别误会,她倒不是害怕所谓的善神“吃人”,这个世道人都在吃人,神或妖吃人,实在是再普遍不过,她紧张的是被通天大王选中,在其门下执法的事。 她虽然少有才名,世人皆称为神童,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这年头女子连出门找个工作都难,除非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更别说这紧要的立法和执法权了。 徐燕娘心思百转,眼眸停驻在了通天大王红色的头发上,暗自安慰自己:“我一定能不负重任!” 进入通天河,群妖知道一个小小的人类,被大王看重,有了管束检查妖物的责任和权利,不禁暗自腹诽:“大王难道走火入魔修炼出岔子了?” 却没成想,岁金笑吟吟的抛下另一个炸弹:“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拿了不该拿的,吃了不该吃的,现在站出来,本王饶你一死。” 没妖站出来。 岁金心里有些吃惊。 小小通天大王为这种事吃惊,实在是不通人情,不知妖性了。 犯事之妖无一不是最早跟着岁金的起家河鲜,不少拿药取药之事,都是亲自操持,怎么会不知道岁金获得这些药材的轻松写意。 总觉得跟了岁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家大王怎么会在这些“俗物”上为难。 见此时岁金语气缓慢,轻描淡写抛出话来,心中不是不怕的,但见到那小人类娇娇弱弱,站在水底也只能靠大王施法,又不由得定下了心神。 “看来大王还是念旧情的。” 所以,本来惶惶不安应该立刻上前请罪的群妖,立刻按耐住自己的那颗心,有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来了,自己毕竟是妖将,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哭求,实在是不妥,不若等众人散去,再悄悄跪地痛哭一场,自然祸事消弭。 说到底只是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岁金见众妖迟迟没有上前请罪,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了一口气。 以她的心意,自然是不想众妖被自己枭首示众,毕竟从很早就开始跟着她,虽然她经常窝在宫里,只跟禅凝碧最熟,但其他手下也不是后娘养的,她自问是做到了赏罚分明。 但现在的结果,让她的心底发凉,岁金此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树立起规则,或者说法律的自信,参与偷盗之妖众多,总不会连一个聪明妖都没有,到底是什么让它们视自己的警告于无物? 岁金寒声冷道:“虾将军,贝女…” 被喊到名字的众妖皆是一惊,各自上前一步。 岁金忍着怒气,问道:“为何偷盗?” “可是赏赐不丰?” “不曾。”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曾。” 岁金怒极反笑:“既是如此,为什么要偷东西。” 虾将军,也就是夏霞光,虽然有些害怕了,心中到底是不以为然的多,并不担心岁金杀了自己,反而有些委屈,自己这些妖也没干什么啊,拿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又没耽误事,大王干什么要这么疾言厉色的,我以后还怎么官手下的虾兵。 嘴上却来了一句:“那些草木来的便宜,我等族中老幼甚多,总想多添一两分灵气。” 岁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什么叫来的便宜? 要是真的来的便宜,怎么只有在岁金来的时候才能大量供应? 岁金气的都没办法按照步骤问下去了。 而是扭头对旁观的徐燕娘道:“偷盗公家财务,死不回改,该受什么罚?” 徐燕娘恭敬答道:“要看所盗之物价值几何?” 岁金面带杀气,现在反而笑出来了:“若是龙属周生的灵草呢。” 徐燕娘一惊,她冷眼旁观,还以为只是一些小物,没成想居然这么珍贵,这才脱口而出:“只怕是死罪难逃。” 岁金点头:“那就死罪。” 11、起劫 岁金心心念念的蔬果计划还没展开。 通天河边,日正黄昏,来了一个身穿麻衣的神秘道人。 这道人身形高大,举止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手提布袋,往下一抛,不知落下什么物件,见风就长,落地滚了一圈,化为房屋瓦舍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粘金粘彩,十分精致。 随手一撒,绿豆大的小点,不一会就长成了端丽貌美,各有风姿的女子,老少皆有。 岁金看的目瞪口呆,心道:“女儿国竟然是这么来的。” 道人也不教导女子们生活技巧,这些女子仿佛先天就知道该如何生活一般,很快各归其位,还选出了个女王来。 道人做到了这一步还没走,玩建家游戏一样,这里添点树,那里添点花,最后把腰带丢在地上,化作了一条碧波千倾内有山石,群鱼,渔夫游船的女儿河,这才踏云而去。 走时不过也才黄昏。 日暮西斜更有橙色波光蜿蜒而下,在平静的水面上撒射亮银色的菱形方块。 岁金在意的倒不是这道人的作为。 而是她看不透这道人的实力深浅,她此时可是天仙修为,比她实力强的也就是太乙金仙,和大罗金仙了,这两个境界可都是称佛做祖的高手,怎么会贵趾临凡,来这小小的通天河呢? 月黑星明,万点繁星摇挂空中,若有修道之人,还能看见赶着月车的神仙,和修月的仙使。 小奇怪狗蛋儿可怜巴巴的缩在车迟国的角落,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多散发一点热气,期望冰冷渗水的墙壁少带走一点温度。 好冷啊,浑身都长着冻疮的狗蛋,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说出这句话,他已经对自己发抖的身体逐渐失去知觉了,只是盲目的抖着。 隔壁的酒肆,里面橘黄色的灯火亮亮的,有很多的酒香菜香的气息传出来,带着一点熏然。 狗蛋儿知道酒肆的老板是个好人,会给他吃很多的剩饭剩菜,会把自己不要的衣服丢给他裹着,还会用一直温柔的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娘一样… 狗蛋一边想着,一边感觉自己的肢体逐渐在变硬,他还有些高兴,觉得可能天气在回暖了。 但是狗蛋听老乞丐说过,在夜晚觉得暖和的,才是最需要警醒的时候。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往墙根上贴的更紧,身子缩的更小了一点,尽量让自己卷缩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越靠着墙,越觉得肩膀疼的厉害,生冷生疼的,偏偏又冒虚汗,越冒越冷,狗蛋想去找徐娘子,但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站起来去酒肆。 徐娘子是个好人,狗蛋知道自己是个脏乞丐,还瘸了一条腿,万一给客人看见了,以后不来徐娘子这怎么办。 狗蛋要忍着,忍到明天,今天徐娘子应该赚了很多的钱,看见狗蛋乖乖的躲的远远的,没有影响她的生意,应该会多给狗蛋一个饼吧。 真是好冷啊… 好冷… 狗蛋鼓励自己,跟自己说:“乖乖,不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意。” … 一夜过去,车迟国少了一个瘸腿的小乞丐。 多了一个小小的鬼。 狗蛋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很奇怪,自己不应该能站的起来。 但是不管了,好饿啊。 好心的徐娘子,肯定能看见可怜又挨饿的狗蛋对不对? 徐娘子早早的起来了,她特意留下了几个裹着肉的馒头,客人昨夜要了不少肉菜,她通通都收起来,等着散给街上的可怜乞丐。 然后就看见了狗蛋。 小孩脸上满是脏脏的灰泥,但掩盖不住那青紫色的脸色。 竟是冻死了。 徐娘子被唬了一跳,心里有些怪自己,不应该看这个孩子残疾,觉得管不了他一辈子,只给些馒头咸菜,帮过一日算一日。 唉,她叹口气,叫人给这孩子收尸,总不能让他没个归处。 狗蛋疑惑:“徐娘子怎么把馒头带走了?” 又看见有个小孩被徐娘子带走了,狗蛋嫉妒:“我都没有被徐娘子带走,你个新来的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被帮工抱着的小孩瘸了一条腿。 狗蛋觉得真像自己。 不由得走近了一点。 帮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跟其他人说:“小孩阴气重,你看把我胳膊冻的。” 其余人也觉得怪冷的,都觉得晦气,想赶紧把这小乞丐拿草席裹了一埋,拉倒。 狗蛋发现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孩子的样貌。 有些挫败,它觉得自己的眼睛肯定是不大好了。 只好想办法凑在徐娘子的身边。 它努力的喊:“仙女娘娘,仙女娘娘。” 往日会讨徐娘子喜欢,会让她脸上浅浅露出一个微笑的话,没有了作用。 狗蛋只看见徐娘子的脸越来越白,它很挫败的想:“徐娘娘讨厌狗蛋了。” 小孩的脑子本来就简单,更别提狗蛋现在是小孩鬼,先天混混沌沌,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的,它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要给徐娘娘钱,她要是看见我给她钱,肯定就会理我了。” 好冷啊… 狗蛋又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正是白日经天,没什么云,应该是正暖哄的时候,徐娘子却看见房檐上起了一小串不规则的冰棱,她皱了皱眉,准备自己本来要拿去做新衣服的布,给小狗蛋做一身暖和的衣服,可怜的,孩子本来就是冻死的,可不能让它到了地下还冷着。 小狗蛋离开了徐娘子的酒肆,发现越来越冷,它一边缩着,一边抱着胳膊,一边不住的喊:“冷啊,好冷。” 它越喊,就越冷。 天上开始下起了雪,一点一点的下,先是绿豆那么大,落在手上就能融化,然后就是黄豆那么大,略硬,最后是蚕豆那么大,如同小小的石头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配合着如同沙子般的雪雨,很快就把车迟国变成一方银装素裹的世界。 除了… 路边多出的被骤然降低的极寒冻死的乞丐尸体。 小狗蛋没有注意到它身后莫名多了些“人”,它只想着要弄到钱,它会说吉祥话,它准备找到一个有钱的小姐,到时候就远远的跪在地上磕头,小狗蛋听老乞丐说过,贵人怕被贱人弄脏衣服,小姐心都好,狗蛋乖乖的远远的跪着磕头说吉祥话,把头磕出血来,小姐肯定愿意赏给狗蛋几个钱,狗蛋拿到了钱,就给徐娘子! 它一边想,一边喘气,收快速的在胳膊上摩挲,期望有点热乎气,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的,直到… 直到小狗蛋发现,它又倒在了地上。 冷吶。 冷啊。 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冰潮,以狗蛋为中心,向外扩张,直至冰封了通天河千里。 岁金看着通天河几尺厚的冰层,陷入了沉默。 真是多事之秋啊。 无形的冰潮加剧了路边的乞丐的死亡,同时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狮驼岭中,一只小妖甩了甩身上的鬃毛,上面粘着细细的冰棱,它甩掉了一身,又不知道怎么的,又粘上了一身。 五庄观,木秀仙隐之地,到处都是嫩绿鹅黄的颜色,不少角落里都长着细细的嫩嫩的小花,整个五庄观的后花园仿佛一场裹挟着春风的梦,但偏偏那棵天地灵根,却盖上了一场厚雪。 清风明月察觉到了不对,来到后花园,没想到也被那寒风一吹,袖子和脸上立马结了一层白霜…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面容变得有些严肃,赶忙找镇元大仙去了。 九天之上,玉帝在宝殿里观歌看舞,没成想大殿内遍布寒霜。 歌女舞女纷纷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 玉帝的脸色隐藏在,从头冠垂下来的珠子后面,叫众仙家看不清楚,好半会才开口说道:“是何方来的寒气?” 千里眼和招风耳各显神通,这才上报道:“是车迟国的乞儿冻饿而死,化作了雪劫。” 玉帝的脸色这下藏不住了,众仙家都能看得出他脸上的阴翳:“怎会起雪劫?” 千里眼招风耳两弟兄心想:“你问我们兄弟,我们哪知道?” 面对玉帝,两人默契的摆出一副又恭敬,又茫然的表情。 玉帝用沉默拷打了一下殿上的神仙,发现众仙噤若寒蝉,才冷哼一声,道:“快去请太上老君。” 西方极乐世界,佛祖拈花一笑:“善哉善哉。” 一股寒潮袭来,把精神的小花冻蔫了。 佛祖却不慌不忙,仿佛没看见似的,自如的讲经说法。 过了一会,观音菩萨坐着莲台来了。 佛祖说道:“取经人现在是几世了?” 观音掐算了一下,回道:“如今正是第五世,在金玉富贵地,做个承继祖荫的纨绔。” 佛祖不看观音,只看地上不知何时跳来的秋蝉,念了一句佛号:“大劫起了,金蝉怎能耽于享乐?” 观音被这话唬了一跳,佛祖早就说过会有一场魔劫,此劫比封神大战更为凶险,天地诸神诸佛,都被囊括在内,无一不可逃脱,这才有了西游一事。 现今佛祖居然说大劫提前了,这怎能不让祂惊惧交加? 12、胡六娘回家记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早被积雪覆盖的台阶上,配合着无数枝条繁密,晶莹如玉的紫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宁静,和幽远的禅意。 菩萨身披白衣,低眉念着紫檀佛珠,端坐在莲台上,如同一座白玉砌城的雕塑。 善财龙女双脚缠绕着冰柱,恭敬的跪在菩萨身边听讲经文,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避开菩萨变成冰雕的双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禅凝碧的表情十分严肃,看着自己的下属。 下属妖是一只狐狸,小女孩的模样,顶着黄色的大耳朵,叫做胡六娘。 她的耳朵不安的抖了抖,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心虚的模样:“大王不是说,不许村里人说闲话嘛?” 禅凝碧的表情变化了半天,最后停在了无奈上:“所以你就把村里最凶恶,说话最难听的女人,都变成了美貌女子?” 胡六娘听了这话,摇了摇尾巴,看起来就像是不安,又带点得意:“对啊,这样的话,谁盯着美女说三道四,那群厉害婆娘不把撕了他们的嘴?。” 说着又得意洋洋道:“我们狐狸是这样的,公狐狸想发情,也要征求雌性的同意,不是因为它们懂礼貌,知道人类的礼义廉耻,是因为母狐狸不愿意真是能撕碎它们,所以嘛,人也是一样,只要他们意识到,去招惹美女的后果,不是看见一个娇羞闪躲的美女,而是一个横眉冷对,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骂臭的悍妇,自然就不会嘴贱了。” 禅凝碧的嘴角抽了抽:“那你的法术导致这群女子不安于室,整日涂脂抹粉辛勤工作,家里丈夫,没人洗衣做饭,这个怎么说?” 胡六娘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来:“谁管他?” 禅凝碧想了想,觉得问题也不大,谁在乎公人有没有洗衣做饭的婆娘,胡六娘初心是好的,就是事情没有办的很好,但也没办坏呀,所以它软了声调:“下次不许胡来了,听见没?” 胡六娘暗道:“狐奶奶我本来就是狐狸,什么叫不许胡来,狐奶奶该狐来的时候,就得狐来。” 面上乖乖的应道:“诶。” 胡六娘离开了通天河,跑了七天七夜,到了某座山头,这山格外秀丽,林密山高,她发出了几声长长的尖叫,震的不少积雪都从树上往下簌簌的落。 胡六娘耐心等了半天,才等到一窝毛茸茸的小狐狸,这堆小狐狸的毛色都很杂,不大漂亮,只是开了灵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知道发出长短不一的叫声,比较尖锐。 胡六娘一听,脸上就挂满了慈爱的笑容:“诶呦,小宝贝,跟着六奶奶回去,有你们的大肥猪吃。” 山中寂冷,一群狐狸在林中奔跑,红黄色的影子,被浓绿深绿浅绿的树枝灌木摩挲,看起来就像是油画上抽象的奔跑的剪影。 一个小姑娘,拉着自己的妹妹的手,双眼含泪,只是倔强的不肯叫这眼泪掉下去,无言的看着自己的爹。 刘老汉看着自己的闺女,心里也是叹气,这雪灾来的怪异,自己的婆娘又下了一个崽子,是个儿子,实在是养不起这两个女儿,比起把她们卖到脏地方,他宁愿把她们带去山里,第一次带的时候,大的不知道靠什么办法,居然自己找回来了,他疑心是走的不够深入的缘故,所以这一次他特意冒着风险把孩子带到了林子的深处。 他说:“大丫,你带着二丫在这里别动,爹找到吃的很快就回来。” 刘大丫自然知道刘老汉说的是谎话,但是现在把话说穿,事情只会变得更糟,只好睁着一双大眼睛,拉着妹妹的手,看着男人绝情离去的背影。 雨雪纷纷而下,掩住了一个又一个的雪脚印。 “嘿嘿,哪有你说的那样,不过也就是找了一份工罢了~” 胡六娘酒过三巡,一边嬉笑着用小手捂着嘴,身后的大尾巴,一摇一摇,看起来明显是很高兴,心情很好,嘴上还要强行谦虚。 对面的藤姥头发是树叶,皮肤是木头,衣服是树皮,看起来木木的,但是很明白胡六娘的性格,一边恭维,一边叹气:“想当初我们都是一座山里修炼,现在六娘你也是攀附到了通天大王门下,从此乘风化雨,更比凡俗不同。” 胡六娘很明显被奉承的很高兴,又多喝了几杯酒,很快变得醉醺醺的,大着舌头保证道:“害,都一个山里的修炼的关系,你有什么事,我能办的肯定给你办。” 藤姥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露出了一点愁容:“你们大王不吃人是真的吗?” 胡六娘又喝了几杯酒,眼神都没有那么有焦距了:“自然是真的。” 藤姥似乎是下定决心,拍了拍手,几颗大树腾挪了一下位置,无数长着绿叶覆着积雪的藤蔓抽动,露出几个孩子来。 这些孩子均是人类,有男有女,大概都是七八岁的模样,怯生生的看着长着大尾巴的胡六娘。 藤姥道:“可怜见的,雪灾来了,不少人家养不起孩子,就往山里带,我看见了不忍心,就一直养着,既然六娘你说通天大王所在之地,是个洞天福地一样的地方,这些孩子就交给你吧!” 胡六娘很习惯这种事,她们狐狸洞的狐狸,就经常有父母出去打猎,把孩子统一给一个狐狸带的事情,所以对于藤姥托付给她的小崽子并没有什么意见,直到她用妖力略微散掉了一点酒气,这才瞪圆了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咦,是人哩?我还以为是藤姥您生的小藤妖,正想赞她们敛气的法门精妙,看起来跟凡人小孩一样哩。” 藤姥闻言有些紧张:“若是不方便。” 胡六娘摇了摇尾巴,又喝了一口酒:“哪有什么不方面,这点人,我们通天大王养的起。” 藤姥松了一口气,感谢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把胡三娘夸的小脸酡红,脸上的笑容更是放大了几分。 酒过三巡,分别的时候到了。 胡六娘用法力驱散了酒气,就地一滚,变作了一个巨大的黄色狐狸,半匍在地上,等着这群孩子爬上来,再三问过一遍,确认孩子抓紧了狐狸毛,胡六娘这才奔跑了起来。 这群孩子,在很多年之后,也记得当年那个场景,天蓝地白,绿色的枝条如同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她们坐在狐狸的脊背上,手上抓住粗硬的狐狸毛,被奔跑的狐狸颠的起伏,身边是奔跑的小狐狸,心里是说不出的安稳感觉,她们把这个故事,一代一代的告诉自己的小孩。 导致后世出现了一个经久不衰的娱乐项目,叫做骑雪狐,是狐族不成器又不爱上班的狐狸最爱的岗位,只需要变做原型,给人类小孩骑着,随便踱步两下,就能赚钱,因此有很多不喜欢读书的小狐狸会偷偷逃学出去干这个…。 这个行当经常被有志气的狐狸批评为,玷污了祖宗胡六娘救人的高风亮节。 当然这是后话了。 胡六娘无奈的停下来,它本来是打算不眠不休的跑六天六夜,但是没想到这群小崽子吃喝拉撒都很麻烦,她的法力也还没大到可以凭空摄取饮食,自己的储物袋里的东西也不是人类幼崽能吃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胡六娘只好在附近留下法术,叮嘱孩子们不要远离,让小狐狸照顾好人类幼崽,自己跑到远方打猎去。 胡六娘一走,一个青年,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他看起来是个书生的模样,很惊慌的往小孩们的方向逃,一边逃一边喊:“有狐妖啊,狐妖!快跟我一起跑啊!” 小孩们都是被抛弃过的,又被被藤姥细心照顾教养,所以比起人更信任妖,一群小孩和狐狸挤在一起取暖,一双双清凌凌的眼睛只是冷冷的看着在狐妖划出来的法术范围外,跑动呼喊叫她们逃命的书生。 这书生见大雪封山,自持有几分武力,拿弓搭箭,准备射几个皮子给妻子捂着,好过冬。 没成想冬日的林子里十分寂静,他找了半日,都不见猎物,直到看见了胡六娘,他倒是不敢对胡六娘起什么歹心,只是见这群孩子明显是凡人小孩的样子,担心妖怪作祟害人,所以趁着胡六娘走了,大着胆子出来提醒。 没成想这群孩子无动于衷。 孙生心想,怕是被妖怪迷了心窍了。 恐胡六娘折返,不敢久留。 赶紧下山找村里的神婆上来救人。 胡六娘在林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只肉嫩的大野猪,和几只雪兔,一股脑的咬死,叼着回去找那群崽子。 一边跑一边想:“我也是可以把一群崽子喂饱的狐了。” 一行人/狐,吃饱喝足。 留下吃剩下的食物。 继续赶路。 孙生看着人去狐空的地方张口结舌,只好指着那还未被雪花完全覆盖的巨大狐狸脚印道:“真的有大狐狸。” 所幸,众人也看见了巨狐脚印,所以并没有觉得孙生骗他们,而是遗憾的说道:“这么大的狐狸,要是打了,能有多少肉啊?” 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理,心里不是不遗憾,但看见雪地里,还有胡六娘遗留下吃了半扇的大野猪,赶紧抬下了山。 13、另类投胎 中元节,陈家村到处都漂浮着河灯,小河鲜妖怪们时不时的在陈家村附近的溪流里,顶一顶漂浮的河灯,免得这些漂亮的小花灯过早的熄灭,或者靠在干岸上燃起火来。 也有积古的老人,蹲在火盆旁,一字一句的跟故人絮絮叨叨,有好奇的小妖怪,凑在老人身边去听,发现都是一些问死去的故人,在那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之类的话。 无趣的走开了。 但是对于陈家村的老人来说,通天大王来了之后,生活变得迷幻了起来,她们时长回忆过去,每次回想,只能想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年少,辛劳的把所有寒水和血水都浇灌在地里的中年,以及前半段战战兢兢恐惧又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渐渐老儿无用的晚年。 可现在…陈老太轻轻的笑起来,目光幽远而绵长的从跑来跑去的小孩,落在了顶着耳朵,鹿角,鱼鳞,甚至鱼头的小妖们的身上,它们辛勤劳作(因为有监督),心地善良(因为有乐于助人奖金),不像官吏一样盘剥欺负凡人(因为有岁金定下的制度约束),陈老太觉得被妖怪统治太好了,哪怕她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被妖怪吃掉,她也甘心。 哪怕她的小村子可能被面临挑中成为妖怪的口粮的窘境,她也愿意。 不过陈老太没等来这一天,她躺在自己女儿给买的摇椅上,身上盖着不知道什么线纺织的粗粝毯子,手指上全是茧子的纹路,皮肤枯黄,闭着眼的时候,就像是一根崎岖的朽木雕出来的玩偶。 陈老太渐渐的从摇椅上站起来,感觉飘忽忽的,有个头戴白帽子的鬼差,早就等着她,她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付出了一生辛劳的院子,又有些遗憾的想:“我还没有告诉我女儿,家里的钱藏在哪。” 就依依不舍的被鬼差拉着走了。 快走到村口,就看见有个红色头发金色眼睛的姑娘早早等着。 陈老太有些奇怪:“怎么没见过红头发的管事呢?” 白帽子鬼差很客气:“敢问阁下是?” 岁金言简意赅:“通天大王。” 白帽子鬼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为何在此阻拦?” 岁金同样很友好:“你不能带她走。” “本地不许摄魂。” 白帽子鬼差露出惊愕的表情,过了一会逐渐变得严肃,仿佛是在走程序上的确认一般:“您确定如此吗?” 岁金点头:“自然确定。” 她来阻拦鬼差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的,岁金自认她背靠菩萨,只要她还没有举旗造反,菩萨一定会保她的,这种自信也不是凭空生成,菩萨说叫李世民下地府就下地府,说让吃了很多年的沙僧进取经队伍,就进取经队伍。 很显然也不是什么道德洁癖人士。 岁金自持现在的天仙实力,是完全有资格任性的。 要知道菩萨也才太乙金仙呢,也就比岁金高了一个等级。 白帽子鬼差走了,陈老太被遗留了下来。 岁金领着她,低声念诵起了什么经文,一个奇怪的漩涡出现在了陈老太的面前,这个漩涡里却不是幽都城的入口,而是一个十分幸福的所在,这个地方有无数的孩子,嬉笑着,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陈老太。 她犹豫了片刻,试探着一只脚跨了进去,只是沾到漩涡一点,陈老太的身子就极速变小变矮,变成咯咯笑的孩子。 岁金沉默的看着漩涡一点点关闭,心情有些复杂,她并不是提早蹲守于陈家村,而是许久没见的神秘括号的提醒。 【鬼差带走一人魂,扣1000功德。】 神秘括号很少出来说话,面对最开始表示要摆烂的岁金,也保持着一股离奇的宽容,却为了鬼差带走凡人魂魄去投胎,抱有这样严厉的态度。 这其中蕴含的隐秘也值得岁金前去探寻。。 虽然这一千不多,但是响鼓不用重锤,就是为了搞清楚神秘括号的态度变化,岁金也应该走这一遭。 直到岁金跟鬼差交涉完毕,神秘括号才像是她通过了某个看不见的测试似的,告诉了她一串拮据聱牙的咒语。 以及那个神奇的漩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秘括号反问道【你有想过,在轮回没有的时候,众生是怎么投胎的吗?】 岁金挑眉:“愿闻其详。” 神秘括号的文字里似乎带着一股很深的厌恶,这种情绪并不是由文字的排列,或者语句,而是某种精神上,玄学上的东西【如果我说,轮回是个很坏很坏的东西呢?】 【众生本来就可以选择自己想投胎做什么人,是穷是富,是蜉蝣或者蝴蝶,都是自己的选择。】 岁金听了这话,反而觉得有点荒缪:“做好人坏人也是吗?” 问完这句话她犹嫌不够:“菩萨说前世因今生果,因果业报如同反复上演的残曲,若是坏人也能自由选择投胎的对象,岂不是对好人不公平?” 这话是疑问,也是激神秘括号多透露一点信息,果然它上钩了,飞速浮现的字符,可见其中的情绪激动【荒谬,坏人的成因复杂,跟投胎有什么关系?】 【若是有坏人作恶,自有法律制裁,无法可治,乃是为君之过也,而且本来…就不应该有那么多恶劣的事情发生…这都是因为一开始就错了…】 【何况,那群人,随意设定众生寿命,提前勾走魂魄,采集精气,难道是什么大善事吗?】 岁金把握住了关键信息:“那群人?精气?” 神秘括号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连珠炮似的说道【你以为神仙不是神仙之前是什么?是人啊。】 【你以为长着羽毛披着鳞甲就是妖怪了吗?】 【哼,采集精气是为了练出元气啊,有了元气才能成仙。】 【你知道什么叫长生久视吗?】 岁金被这一连串的信息打的大脑险些宕机,她好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妖怪也是人喽?” “不对啊,妖怪是小动物啊!” 神秘括号的传递来的情绪带点不屑【地位和权利靠着血脉传播,元气自然也可以靠血脉传播,是小动物只是因为身上的精气太过于弱小。】 “啊?!”岁金发出了一个大大的惊讶的声调。 神秘括号的情绪似乎平复了,解释道【你以为人是什么?】 【你以为只有会穿汉家衣冠,说汉话的就叫人吗?】 【凡拥有人身,能够用语言交流的,都是人。】 【按照这个标准,妖仙佛,哪个不是人属?】 岁金,大概明白了神秘括号的意思,也清楚了,仙妖的由来是不是人都不太要紧,这玩意就跟大猩猩是人的祖先一样,几千年过去了,后代跟前辈早就有了云泥之别,现在的问题主要是魂魄,和那个漩涡的对面是什么。 面对岁金的疑问,神秘括号说的就更干脆了。 【众灵。】 【你看见的孩子,是所有生灵最本真的样子,她褪去了凡胎带给她的样貌,回归了她的本身,并不代表她的记忆有所损失,相反,她得到了自己来到这世界之前所有的记忆。】 又似乎是愤愤不平【你以为孟婆蒙蔽的是什么,孟婆汤蒙蔽的是灵的记忆。】 【那些利欲熏心之辈!】 神秘括号最后总结似的说道【反正你下次看见魂魄直接念那个咒语就可以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它除了每天跟在岁金身边,还有别的工作一样。 岁金一时无语。 但很快就被陆续出现的魂魄吸引了注意力,这些魂魄不同于灵感大王记忆里的常见流程,一般投胎的流程就是,先得有夫妻伦敦,然后是小仙查询这对夫妻的阴德,最后按照生死簿的记载,找到跟这对夫妻有因果的魂魄。 那些要投胎的魂魄通常是年老年少具有,喝过孟婆汤后目光呆滞,被阴差牵到了下一世的身生父母家。 这些魂魄却不同,都是一些孩子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时不时凑在一起私语,语言并不是汉语,而是一些奇异的宛若水滴,雨声,或者溪流,风声似的音调。 但岁金都能听懂。 她惊奇的发现,这群孩子,语言逻辑缜密,说话都像极了大人,却带着一派天真,投胎也仅凭喜好做事。 突然,有个小孩似乎做出了决定。 开始跟同伴告别。 这个小孩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是个很健壮的女娃。 同伴有些担心的说道:“你真的要去这家吗,这家都不喜欢女娃娃。” 有乌黑头发的小孩说话也信心满满:“我会有很大的力气,她们不敢不爱我,不爱就打。” 说着挥舞了一下拳头。 岁金知道她要去的这家人,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已经生了四个女儿,因为畏惧岁金的命令,不敢取/招,引,盼/娣的名字,但是也经常嫌弃女儿是赔钱货,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家庭,如果女儿投胎之前有的选,是不会去的。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灵魂愿意选择这家人。 岁金的疑惑,并没有说出口,但好像长了脚似的,跑到了挥拳头的小孩身边,小孩感应到了岁金的想法,她哒哒哒的跑过来对岁金说:“谢谢你,我知道你,你给了我们一个下来玩的机会。” 又说:“就是因为她们对女儿不好,我才要去,我会终止她们对女儿不好这件事。” 小孩似乎生怕岁金误会似的,认认真真的说道:“那些人,喝了孟婆汤不聪明,没办法选,我可以选,我聪明,我会生下跟我一样的后代,我会平等的对我的后代。” 又挥了挥拳头说:“我真的会有很大的力气的,你知道吗?” 这个头发特别黑的小女娃说完,就跑到了正好出来的那家人中的婆娘的肚子里,只是闪了一点灵光。 但因为她突然靠近岁金,所以其他的小孩找到了想去的家庭,也靠过来,很真诚的对岁金表达了感谢,还有小孩说:“我等好几万年,都不敢下来,多亏你…” 岁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问道:“是因为害怕进地府吗?” 小孩们七嘴八舌的抱怨道:“地府坏,大坏!” “把咱们的名字刻上去,要拿咱们的东西。” “给咱们喝孟婆汤,让咱们变笨变蠢。” “还不让咱们记起来,还打孩子。” “都靠你了通天大王,拜托你多活一点,我们还有好多兄弟姐妹想轮回呢!” 说着一群孩子,睁着一双星星眼,崇拜又希冀的看着岁金。 岁金有点抵抗不住,想了想,才认真的说:“我尽量。” 孩子们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它们好像有种很神妙的能力,能从岁金简短的言语里,感受到某种意料之外的真诚。 不一会就找到了满意的人家,各自散了。 14、阴差旅行记 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齐聚一堂,各自对视了一眼,终究是牛头沉不住气,对着那从陈家村回来的小阴差道:“你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小阴差一走,黑无常也叹口气:“今时之计,为之奈何?” 四个阴差头头,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小小通天大王,张口便说:“此地不许勾魂!” 好大的威风,岂有此理,哪来的体统? 但西游在即。 佛教当兴,现在观音菩萨的足下小喽啰,出来吃拿卡要,未必就不是观音的意思。 牛头愤恨的一掌拍在桌上,震荡着桌子上的酒水,撒了白无常的一身,弄的祂面色一僵,不满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马面出来拉偏架:“姐几个聚在一起,没得为这些不痛快,到底是要凝聚意志,共同抵抗难关。” 黑无常却不买马面的账:“什么姐几个,不就你一个女的吗?” 牛头输人不输阵,立马挺身而出道:“我也可以是女的。” 白无常听的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过了一会,冷哼道:“现在佛教势大,上面的交锋,没道理让我们背锅。” 马面虚心请教:“这话怎么说?” 黑无常接话道:“嗨,当做不知道呗。” 白无常摆手:“那不行,以后查出来怎么办?” 马面的脑筋转了转,提议道:“听说西牛贺洲,有一国的冤案,不如把这个小村子夹在中间。” 众阴差自然知道马面指的是哪,此话一出,不由得赞叹到底是老大姐当头领,行事老辣,说话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黑无常欣然道:“那大鹏鸟吞吃一国,食尽不知多少凡人魂魄,早就没人肯看这无聊卷宗,夹在里面一起往上报上去,也不能说我们一个知情不报之罪。” 牛头闻弦知雅意:“到时候,若是问起来,我们就说都是佛教做的买卖,我们只放在一起报上去,上峰不下指令,怎么好轻举妄动。” 众阴差一听,纷纷笑起来,心情非常好的互相敬了一杯酒。 很快,地府文书部,接到了一份又臭又长的公文,一看上面的戳记,嗨呀,是一只神采奕奕,英姿不凡的大鹏鸟,具心领神会。 哎呀,佛祖的小舅子啦,惹不起啦,不管也没关系,毕竟是大人物的亲戚,一句为尊者讳,自然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没一会,就有一个趾高气昂的男仙,过来拿文件。 这男仙长的倒是还行,美貌属于仙人的平均水平,头上却簪着一把冰簪,看起来倒像是穿入颅骨似的,众鬼仙只以为是什么仙人新潮流,还恭维道:“真是别出心裁。” 没料到居然得到了一个不假辞色的冷哼。 等男仙走远了,众鬼仙再三探查了四周,发现没有遗留神识,于是七嘴八舌,愤愤不平道:“装什么啊,跟了地藏王菩萨就这么了不起吗?” “年轻仙,不懂仙情世故,要吃亏的。” 还有什么,关系户真讨厌云云。 再接下来,就是一些有辱尊耳的话了,实在是不必叙述。 苦海道,莲花座上,一上身赤膊,缠绕着各色珠宝璎珞绸缎的菩萨,低眉念经,旁边是一只虎头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异兽,百无聊赖的爬在脚边。 男仙一来,上递公文,恭敬道:“一切文书,具在此处。” 地藏王菩萨扫了一眼,见夹着一个小小的陈家村,微微讶异,手指掐算片刻,得知是观音坐下的鱼儿,下凡称王之地,面露了然之色,缓声道:“那狮驼岭和陈家村,不必管他,自有取经人给予果报。” 又道:“既有妖王为祸,尽叫些残魂散魄投去,收不收的也不甚要紧了。” 男仙心有疑惑,怎么狮驼岭还有一个叫陈家村的地名,祂疑惑的倒不是狮驼岭没有姓陈的村子,而是地藏王菩萨会特意提一嘴这个村子,要知道大人物说话往往言简意赅,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贵人语迟,就是赞颂着大人物言辞字字斟酌的现象啊。 现在多提这么一句,显然是要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狮驼岭同等的待遇了。 什么仙,什么关系,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呢? 男仙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私下探查,得知陈家村的妖王,乃是西天取经项目团队最高领导,最高负责人,观音菩萨座下的马前驱,这才恍然大悟。 又为自己窥探了上层隐私,而感到惶恐,只好私下掏腰包补贴一二,矜持开口:“听说那通天大王,乃是有道真修,平生喜食读书人,我见那中原大地,常有聪慧女童无书可读,这岂不可怜?” “须知圣人之言,凡人有幸聆听,也是莫大的机缘了,舍一具肉体凡胎有什么要紧?” 这冠冕堂皇的话一说完,便扣扣搜搜的从手上凝聚出了一团百年积累的元气,对着办事的阴差,殷殷叮嘱道:“小仙乃是地藏王菩萨座下,姓萧名仁,素日仰慕通天大王,只因素日繁忙不得见上一面,现只是一点心意,还望你用心办。” 又拿出一团米粒大的元气,塞到这阴差手上,温言道:“麻烦仙使了。” 惊的这阴差连道不敢,但盛情难却,只有受之有愧了。 不过这阴差虽没萧仁那么大的人脉手腕,但也隐约意识到,那通天大王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就连地藏王座下的犬马,都恭敬以待,小心讨好,这面子不可谓不大。 谁知道是萧仁私下讨好,还是地藏王菩萨略有暗示呢? 阴差也知那些妖王动辄吃人如佳肴,喝血似琼浆的性子,见仙使素日口口声声慈悲,人身不若臭皮囊,行为上兢兢业业,座下的妖兽亲属,通通肆意淫乐,无所顾忌,心底不由得有些发寒。 不过片刻,便清醒过来,架云往狮驼岭土地处。 远见狮驼岭,便闻得一股腥臭味扑鼻,阴差不得不用仙法捂住口鼻。 落地见一头生崎岖小角的山妖,热情招呼道:“可是土地老哥?” 山妖不过数百之龄,敢托大叫一声阴差老弟,简直是狂妄到了不知所谓的境地。 但偏偏它就是安然道:“孙老弟。” 孙阴差也不恼,自从知道西行之事,沾点西方关系的,都骄傲自持,不可一世的不知凡几,何况这山妖乃是佛祖小舅子的管事,比之宰相门前七品官,都只高不低。 被小妖逾矩的唤自己这个鬼仙老弟,实在是疥鲜之疾,不足挂齿。 于是祂热情洋溢,身段柔软的,和这土地饮酒谈乐了起来,中途见它随口吃些像手指头的零嘴,也只当看不见。 过了一天一夜,这才醉醺醺的从狮驼岭的上空飞过,醉眼朦胧之下,见这狮驼岭群妖狂舞,却还有小妖累累尸骨,人山血海,倒亦有新生儿哭声,不由得心神一震,到底是有颗良心,不安滚动,刺的他情不自禁的说出一句话来:“既生苦,何苦再叫人投来这魔窟?” 话出暗叫不好,面容重归若无其事,非常淡定的感叹道:“果然人生八苦,爱别离怨憎会,我等俗人,怎能一一参透的明白?” 到底酒醒人惊,面上却逼着残余酒意,使得脸愈发酡红,装作架云都不太济事,摇摇晃晃的,让山野村童看见,不由得指道:“人,人,人…” 父母看见了那摇晃的白云却觉得不对,心道:“是仙怎看不见我家愁苦,这云摇摇晃晃,怕是哪里的妖怪罢。” 嘴上却不肯出恶言。 而是用拨浪鼓哄去孩儿的注意力。 天高云阔,十里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满地晶莹。 孙阴差早已酒醒,肃正衣冠,正准备随便找个小妖通报,等着面见通天大王。 却见一女童,霎是稚嫩可爱,一边跑,一边跟冲着身后的小孩做鬼脸。 一群小孩笑闹做一团,具是人间景象。 孙阴差不免感到心旷神怡,双目施法,一看,颇有些心惊,祂本见这群孩子胳膊滚圆,肢体匀称,明眸皓齿,口齿伶俐,古灵精怪的可爱,虽然穿着贫家衣衫,但难掩灵慧天成。 还以为是富户怕阎王收走自家爱子,便以穿贫衣,装作贱户,免得被阎王收走娇儿。 没想到这群小孩,具是小户贫家女。 孙阴差震撼,但孙阴差不说,只心里嘀咕,想我当年,还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世事推移后世对女子风气日益森严,就连这稚童戏闹的场景,怕也只能在少时回忆里看见。 没想到今日竟然旧梦重温。 暗叹,这通天大王,为妖倒是古怪,虽如常上供幼儿魂魄,治下百姓,倒是有上古风范,人人也算是安居乐业。 思念于此,孙阴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自然也察觉到了一些怪异:“怎有些孩子,身上的精气如此充足?” 又想到萧仁托付给自己的贿赂,暗道:“不是说送聪明会读书的女童,给通天大王吃吗?” “难道除了我还找了别人?” 孙阴差不由得为少赚了一笔,暗自咬牙切齿。 目光却殷殷切切的多看了几眼这些女童,心底倒是有些惋惜:“这般成色,要是男娃,定能为官做宰呢。” 又失笑摇头:“罢了,不管男女,仙人之下皆蝼蚁。” 念及于此,不必再想,跟着小妖引荐,大步踏进通天宫。 15、分神奇宝贝 孙阴差一进岁金的会客厅,身上就带着一股血腥气,惹的岁金微微皱眉。 她客气开口:“不知,道友来我这是做什么的呢?” 孙阴差来时就知道岁金的出身,知道她乃是观音莲池里的一尾鱼,跟地府的老官僚不同,但没想到她开口既不雅训,也不绕圈子,甚至连个热烈欢迎的作态也没有,不由得有些惊愕,但到底收拾好了心态,从容的把自己来此的使命一一道出,又着重提了一下,地藏王菩萨座下的萧仁,萧仙人的善意。 可谓是尽善尽美。 岁金:“?” “萧仁?小人?” 岁金暗暗吐槽了几句,在灵感大王的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发现并没有搜到这个萧仙人的记忆,只能把他的善意归类为,西天温暖大家庭,同事姐妹情这样的东西了。 这个只是一件小事,岁金更在意的是孙阴差提到的一部分聪慧的女童的魂魄。 孙阴差说起这个的时候,态度还颇为温文殷勤:“若是大王爱吃经络紧实些的,就给孕妇渡些精气,只是不要多了,把要求说明白,孩子便会越长越高,嚼头就好些。” “若是爱吃嫩的,自然也是如法炮制。” “大王如果对容貌有要求,只要额外多说一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美貌会多占便宜的话,便能奏效。” “只是到底不能具体设定。” “若您这边能付一笔元气,小仙倒是认识一个积年的狐狸精,善剥美人皮,套上去,既好看,又好吃,不是那些喜用纸糊画皮的可比…” 岁金不由得开口打断孙阴差关于妖怪食品安全,吃人不吃包装纸的话,而是好奇问道:“难道其他的妖,也爱看美人吗?” 孙阴差笑道:“哪有不爱美的,我看大王府上具是披鳞带甲之辈,我跟狮驼国有点关系,能批发来一批美人皮,大王若是想要,可以打八折。” 岁金嘴角抽了抽,决定放过这个话题,她可没有看人皮制品的爱好,什么叫纸糊的人皮是垃圾食品,这群封建的鬼仙根本不懂狐仙画皮术是大大的奇迹,能让无数的cos想要的痛哭流涕。 她提起了本来就想问的话:“如果设定,身高八尺,肌肉匀称有力,修炼潜力良好,也行吗?” 孙阴差一愣,没听说过通天大王除了吃读书人,还有这个爱好啊,他想了想道:“若是修行人的话,就不能只加精气,还得加点元气”。” “若只是凡俗人,不想要先天有什么能力的话,就只加精气就够了。” 岁金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大把的能文能武的高素质人才向自己奔涌而来的场景。 但是现在手底下的妖怪不够多了,岁金装出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唉”。 孙阴差立马问道:“我跟大王一见如故,大王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 岁金:“我这群不成器的手下,常有偷吃偷拿之事,我甚是愁啊。” “要是有从不吃人的妖,来投奔我,不知有多么高兴。” 兼职奴隶贸易的孙阴差眼前一亮,矜持的咳嗽了一声,一脸忠肝义胆的模样:“大王知道降妖除魔的业务吧?” 岁金挑眉,示意祂继续说。 孙阴差眉飞色舞道:“唉,总是有一些惨剧,刚初出茅庐的捉妖师,不小心打杀了可怜小妖的长辈,后面哪怕误会澄清了,小妖孤苦无依的在山中怎么活的下去呢?” 岁金觉得这太虚伪了,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点阴阳怪气:“哦?真的好善良啊。” 孙阴差以为通天大王是真心感叹,继续说:“但是这么多小妖怪,捉妖师也不能全养的起,要是大王您想要,可能就得把小妖在捉妖师那的住宿费,和伙食费结清。” 岁金心想:“好好好,杀了人家长辈,一副我羞愧难当忠肝义胆的样子,养人家的遗孤,然后转手就买,还得弄一个伙食费住宿费的名义,这不荒谬吗?” 嘴上:“你能搜罗到的没吃过人的小妖,打包一起卖多少钱?” 孙阴差笑的像抱着狂徒颠鸾倒凤的孙答应,笑嘻了:“先交押金一百,到时候一起结算。” 岁金瞳孔一缩,元气这个词是神秘括号提过的,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阴差也知道。 问题是她不知道这个元气是什么,更别提拿出来了。 好在神秘括号非常贴心。 【功德扣除一万,元气在储物袋里。】 岁金有点肉痛,她没想到买点小妖这么贵。 但是既然已经准备买了,她非常豪气的把元气交给孙阴差,说:“尽管找,有多少我要多少。” 岁金又有点担心自己买小妖,没准这群仙利欲熏心疯了,手动把人家有爹妈长辈的小妖变孤儿,特意强调道:“要是有长辈,也一并送来,只要没吃过人,我一起买。” 孙阴差非常积极的跟大客户说:“积年老妖可能野性难驯,不太听话,您要是愿意交一笔调教费,我这边保管给您教养的服服帖帖。” 岁金觉得这太离谱了,这个身穿官袍,长的道骨仙风,青年模样,还身板挺拔,眉目之间把我是好人,我很心软写在脸上的鬼仙,居然是个这么利欲熏心的奴隶贩子,再也不想相信相由心生了。 她顿了顿,缓了缓神色,假装自己是个喜欢调教一身傲骨的正常妖的变态女大王:“不用,我就喜欢不听话的。” 孙阴差离开的志得意满,一想到自己能赚多少抽成,那张脸比喝了酒还红,一路红光满面的去联络自己的老伙计。 在几个月后的岁金。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大串,几乎还在吃奶的小孩… 傻了眼。 正所谓小狗崽刚离开妈妈,眼睛没睁开,还在吃奶。 小妖怪早离开妈妈,变成妖怪,哺乳期不知道有多长! 现在的问题就是,岁金把所有成年妖怪,拿去养孩子,都不够。 但是如果让一个只会阿巴阿巴,哇哇哇,以及不间歇的制造噪音的小妖怪,学会自己喂自己,懂事听话,也太不妖道了。 岁金想了想,只能出那一招了! 陈家村的村子,久违的敲响了手里的铜锣,召集的全村的男女老少,说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通天大王有令,每家每户都得收养不小于三个小妖。”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 “谁知道小妖怪吃什么?” “万一吃人呢?” “万一是豹子精,哪有肉给它吃啊?” … 村民嗡嗡嗡的说了一大堆话,但是谁都没对通天大王的命令说一个不字。 而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起了,领养小妖的安全问题。 村长好半天才从嗡嗡嗡的村民里,提取了重点。 又重重敲了敲铜锣。 每日饭食自有管事送上门,不得克扣。 通天大王还给补贴,每家每户,要是管事给打了好评的,通通都有奖励… 不管村民们怎么样心有戚戚,面和心不和,装作心甘情愿的不情不愿。 还是要跟,被送来的小妖怪面对面。 比如陈浮光家。 李三娘,陈二狗夫妇,看着这吃着奶眼睛都没睁开的小雪豹,一脸无知的咬着自己尾巴的小黑猫,还有鱼缸里的小蓝鱼,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李三娘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这…这是妖怪?” “这咋不像哩?” 经过通天大王的调教,陈家村人以为,妖怪起码是身上有动物特征,会法术,说话伶牙俐齿的模样。 怎么会是这,软乎乎,小小糯糯的一团,还会拱的毛毛虫? 这跟邻居突然送了你三只没妈的狗崽子有什么区别。 真的能忍得住不对它:“嘬嘬嘬吗?” 陈浮光突然对小雪豹“嘬嘬嘬”,打断了李三娘的思绪。 唤醒了在石化里的陈二狗。 最后一家之主李三娘一锤定音:“反正反抗不了,就当多了三个孩子,咱们好好养!” 陈二狗听了这话,感情很复杂,但是其实又感觉没啥,要是来的是个人样的孩子,他一想到不是自己的种,又是妖怪,心里好不自在。 但是来的是三个小小的动物啊。 这不就是家里多了三个宠物吗? 所以陈二狗也凑到鱼缸旁边,对小蓝鱼“嘬嘬嘬。” 然后被喷了一脸水。 当然,岁金手上也有那些已经修炼出了人类特征的小妖,但是这些小妖再小也超过五十岁了,基本懂事,生活可以自理,只是照顾同类还奉欠。 岁金要做的也就是给这些破坏力比较大,出身可怜的小顽童,好好扫盲,把她的思想塞进这些小可怜的脑袋。 顺便搭建一些游乐设施,尽可能的给幼崽一个好一点的童年。 别让它们搞出太大的乱子。 至于什么心理健康,什么国仇家恨,什么被人杀掉了父母结果还被人扶养,这个岁金只能表示,当事人的仇恨就让当事人选择要不要报仇,按照她的教育三件套,应该不太可能培养出被个体欺凌,结果发疯要噶掉见过的每一只毛毛虫的偏激分子。 岁金伸了个懒腰,哎呀,我真棒,给所有人都分了一个免费的神奇宝贝。 16、降夫为妾 春风习习千重绿,正是江青水暖时,所谓大雪封山,千里雪灾,经过多日,也不可逆转的被替换为了春天。 到处仿佛都披上了一层十分轻柔的鹅黄偏绿的滤镜。 眼见涛涛大河,都能依稀从那湖面荡漾的清波上看出一点绿意来。 胡六娘穿了一身里红外绿的新衣裳,大尾巴一摇一摇的,美滋滋的欣赏,自己新涂了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手。 屋外的小崽子打作一团,时不时叫起胡六娘:“姑姑姑姑…” 它眉头都没挑起一下,直接当做听不见。 突然,脚下有个小狐狸,用嘴巴叼起胡六娘的外套,双眼希冀,嘴巴发出狐狸的叫声:“姑姑姑姑姑姑…。” 胡六娘真是有点烦了:“到底是谁会喜欢带崽子啊?” 它缓缓的笑起来,好像在说一件真的不能再真的事情:“狐狸一辈子,只能叫一万句姑姑,再叫多了,就死了。” 没想到对面的小狐狸,一双灵动的眼睛,涌出一股泪来:“姑姑你怎么不早说?” 这口口孩子,胡六娘脑门上涌出一根黑线:“不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要出门!” 禅凝碧听了胡六娘的话,对她带孩子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出差的活。 建议她早日习惯。 正好岁金路过,一听有妖要求出差,就想起前面搁置的那个找果树妖的事情,招手让狐六娘过来,把事情一说,问她:“愿不愿意去。” 胡六娘心想:“只要不叫我带孩子,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忙不迭的答应了。 一人一狐都觉得了却一桩心事,具觉得神清气爽。 胡六娘刮起一股妖风,准备去找以前认识的桃树小姐妹。 如黛的精致小山的脚下,坐落着一间宽敞豪宅。 阮凡的狐朋狗友,趁着陶密不在,鼓动道:“就是一个孤女,你可是本地大姓,何不振一振夫纲。” “这百万家财女人能把握的住吗?” “把握不住!” “该让谁把握,你不明白吗?” “该让我们把握!” 阮凡疑心自己是听错了,疑惑又迟疑的说道:“我们?” 狐朋狗友心想:“这不兴把真心话说出来啊!” 辩解道:“是你!” “兄弟能害你吗?” 阮凡一想也是,他无父无母一个孤儿,长的好,又自持有才华,被富户出身的孤女看重,简直是轻而易举。 往日他太过于好性,这才没意识到,这个家阴阳颠倒,乾坤倒置,大大的不妙。 现在有好友出头,阮凡不禁心动:“到时候,要是夭夭生气了,就说是好友说的,要是没生气,就一边很愧疚的跟她说,他也不想的,但是夭夭总得考虑一下一个男人在外面的面子,他只是一个心软的老实男人而已。” “怎么想都划算!干了!” 阮凡低垂眉眼,有些犹豫:“可是,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怎能说这种话,去篡取她的家产呢?” 阮凡狗友狂喜:“劝动了软饭男,再让软饭男跟媳妇闹,等他拿到了家产,再设法把他的钱通通骗光!” 当下急公好义道:“弟妹哪里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我们跟你是兄弟才肯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不好意思跟她说,让我们来分说。” 阮凡做犹豫装。 但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陶密挽着很久没见的老朋友胡六娘往家赶,一边走一边说自己找的那个对象,长的可好看。 心底又软,还善良,当初见到他的时候,跟看见了楚楚可怜的小白兔似的,霸道总裁陶密立刻就落户阮家镇,自称自己是个父母早亡武功高强的女户。 马不停蹄的找了一个媒婆,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小白兔娶了过来。 婚姻生活超幸福的。 胡六娘不是很懂陶密对于婚姻的感叹,好半天才从她密不透风的婚恋话题里,插入几句自己的现状,以及在哪打工的事情。 陶密听了,压下遇见老友的激动心情,仔细端详了胡六娘一番,才惊觉这个许久没见的姐妹阔气起来了,那嫩葱似的手指头上带着的戒指是法宝,那皓月一样的手腕子上串着的镯子是法宝… 满身穿戴,就连那一身绫罗绸缎,都是很不错的法宝! 她谨慎的环视四周,这才凑到胡六娘耳边小声道:“在哪贪的,活动还有吗?” 胡六娘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对拉拢这个老朋友的把握拿下了八成:“工资!” 陶密纵然已经决定跟自己的亲亲对象,乡野甜蜜过百年,却也为这样的财力怦然心动。 所以面对胡六娘的邀请,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说:“叫我想想。” 胡六娘挑了挑眉:“有顾虑?” 陶密轻轻嗯了一声,一张粉面上的秀眉微拧:“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是一个妖怪?” 胡六娘想了想:“他什么情况啊?” 陶密小脸一红,又要开始说,他虽然什么都不会却只有一张脸,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好男人之类的话… 胡六娘赶紧打断施法:“我是说家世!” 陶密简单介绍了一下,早死的爸,改嫁的妈,依靠大宗族,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却美貌的他。 胡六娘心里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老娘可是狐狸精出身,什么美人没看过?” 止住了陶密要追忆当初惊鸿一面,勇敢追爱的科普,直接了当道:“告诉呗,他不可能不接受的,你难道不相信你们的爱情吗?” 心里却打定主意:“都是会妖法的妖怪了,不接受把记忆洗掉,当做没问不就好了,日子照过,离不了一点。” 陶密本以为胡六娘会说什么,他靠你生活,敢离开你去过黄土朝地背朝天的生活吗,没想到胡六娘这么相信她的爱情。 不由得哽住了:“是啊,阮郎爱我,知我,怎么会嫌弃我是妖怪呢?” 胡六娘可了解陷入爱情的女妖了,一看这模样,就知道陶密是心动了。 考验自己的伴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如果不能接受后果,就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享受当下。 但是胡六娘可是坏坏的狐狸精,狐朋狗友的狐朋,来找陶密是为了把她带去打工,匡匡领工资,长修为。 只能出此下策了。 毕竟胡六小姐,平生最爱吃鸡,最爱睡觉,实在是没有那个文化水平,去学习人的礼义廉耻啊。 阮凡在家里反复踱步,等待了许久,才见到外出巡视商铺的娘子,领着一个浑身珠玉,嫣然若神仙妃子似的女子。 他不禁在心中品评,自家娘子如同一朵清雅的碧桃,这陌生女子却像是火红的芍药,两人站在一起却诡异的和谐,如同花开并蒂莲。 胡六娘见到陶密胜赞的软饭男,也不由得惊了一下。 长的还真是好看啊。 比她见过的狐狸精都好看,她初见的时候,都被这美貌震慑着失神了片刻。 陶密跟自己的亲亲对象耳语了一番,见到胡六娘脸上的惊叹,不无得意道:“是不是长的可好看?” 胡六娘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夫君娶的值啊!” 阮凡听了这话,心中一跳,被狗友鼓动的男性尊严,一时间呼之欲出。 然后开始生闷气。 我们吃软饭的是这样的,出头让别人去,不好得罪饭票的。 阮凡温言一笑:“姑娘说笑了。” 胡六娘心声一震:“声音也这么好听。” 不由自主道:“你还有什么,长的跟你差不多水平的叔伯兄弟吗,我其实也挺有钱的。” 陶密上来挽住她的手:“六娘,阮郎血缘近的亲人都去世了。” 胡六娘哦了一声。 她修炼这么多年,修为不如她的亲属早死光了,所以完全察觉不到应该为此抱歉。 饭桌旁边的狗友们,见到阮凡领着夫人过来,旁边还有一个簪金带银的美女,不由得心神一荡。 但搞钱要紧。 当下就满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虽然阮凡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也不会,但是他是个男人啊,不能让他丢面子啊。 是不是应该把家产,拿出一部分给自己的相公打理呢? 陶密倒是无所谓,俗物金银随便盗一个古墓,就能拿一大把。 给阮凡倒是没关系。 但是让他管? 陶密皱了皱眉,对着阮凡道:“你什么都不会,你怎么想着来受这个累?” 阮凡当即道:“不会可以学。” 陶密立马同意了,千金难买我亲亲小娇夫高兴。 胡六娘也觉得无所谓,要是灵芝仙草可能还得劝一劝,犯不着为了个男人倒贴家底。 阮凡长的也那么好看,一点金银俗物赔了也就赔了? 眼见着陶密也只准备谈一世,凡人活那么短,能好好过日子,就不错了。 狗友们本来以为是一场硬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了,面面相觑,各自震惊。 阮凡也吃了一惊。 但很快目光柔和,软下声调:“夭夭~” 狗友们见状告辞。 胡六娘见两人互诉衷肠,才道:“看见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阿陶,咱们那个事,你趁着今天说了罢?” “要是不同意,我也好赶下家!” 陶密犹豫了一下,脑中响起胡六娘那句话:“你难道不相信你们的爱情吗?” 到底还是把事情一一说了明白。 阮凡瞳孔地震? 噫!我中了! 我中了甚么? 我那个超有能力的漂亮媳妇跟我说她是妖怪,我就说我住在穷乡僻壤里,怎么突然就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原来是个妖怪馅饼啊! 当即失去理智。 拒绝三连。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是个妖怪,我不可能跟妖怪在一起的。 胡六娘冷眼覷着,见事态开始失控,立马打断施法,素手捏了一个法术,封住阮凡那段记忆,又定住他。 上去很懂的拍了拍陶密的肩膀:“我懂你的心情,男人嘛玩玩就算了,你看我把记忆封住了,他还跟好的一样。” 陶密喃喃自语:““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胡六娘实在不懂搞恋爱谈感情的痴男怨女在想什么,于是自以为很懂的问道:“是不是他不接受你是个妖怪,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并且要把他绑在身边,还不接受他被封住记忆?” ……… 妖风之中,美貌的阮凡从正夫变成了小妾,陶密时不时眼角带泪追忆甜蜜过往,胡六娘志得意满,干完这单,回去拿奖金,拿完再去找另一个朋友! 风中摇晃的阮凡:“所以我到底是怎么降夫为妾的?”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17、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有些东西,是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至死都不能忘怀的。 对! 说的就是男人的尊严! 阮凡忍了又忍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硬气的软和了声调,唤了一声:“夭夭。” 哈哈,有时候忍多了,真的就习惯了。 吃软饭是这样的,降夫为妾什么的,勇敢接受就好了! 陶密目光微移,仍自沉浸在自己的亲亲小娇夫对爱居然这么不坚定的悲痛里。 但一看那张脸。 天老爷,他长得真好看。 不由得软了声调:“你想说什么?” 阮凡反复跟自己说,别怕,离开这个女妖,以后只是不能穿金戴银,出行乘香车宝马,吃山珍海味而已… 大胆的跟她说:“我们好聚好散吧。” 他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露出受伤的眼神来,语气也有些低落,配合着那张相当好看的脸,主要是那张脸:“我错了。” 陶密有些心软了,决定原谅他。 阮凡和陶密重归于好。 陶密犹豫了一番,试探着开口跟胡六娘说:“其实降夫为妾大可不必。” 就听见胡六娘的表情有些诧异:“难道你们的爱情,连身份的差距都不能克服吗?” 阮凡听了这话,暗自咬碎了一口牙,就是这个讨厌的妖怪,真是的为什么有妖会喜欢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啊,降夫为妾就是它说的,什么叫,既然都打算一辈子不分开,夫妻名分有什么要紧,说什么陶密就是见到的雄性少了,把阮凡降夫为妾,回去再给她找一个年轻小男妖! 真的很过分啊有些妖。 什么叫找年轻小男妖?! 阮凡虽然今年26,按照时下算年龄很大了,比起动辄几百年修炼成人的妖怪来说,还是自持风华正茂的。 比嫩,那些外面不知廉耻的小男妖,卷的过他吗? 陶密被胡六娘说的张口结舌,好半天弱弱道:“啊?可是…阮郎毕竟是个男人,以后要怎么外出交际呢?” 胡六娘没什么文化,没有读过私塾,连岁金搞得义务教育,都没去听过几节课,所以大脑比较空白,它听见这话,有些惊诧的说:“啊?” 陶密好像误会了这种惊讶,以为胡六娘理解了,什么叫男人的面子的奥义,打算趁胜追击:“就是…出去见朋友啊,别人家的娘子都很贤惠很听夫君的话,阮郎要是是小妾的话,是不是就,不太好啊…” 胡六娘(大脑未响应) (当小妾哪里丢人了?不是说穷人孩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当大户人家的小妾吗?) (开始思考) (思考结束) 它爽朗的说:“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你找几个,你多纳几个小妾,一家几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没有一点问题。” 说着,还给了陶密一张,自己在外地山头打工的大侄子的半身出浴带腹肌的画像。 还别说,有点好看。 陶密陷入犹豫,转头跟阮凡说:“我觉得六娘说的有道理,到时候多几个兄弟在家里也是一样的。” 阮凡心说,这怎么能一样,你们两个妖怪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疯了吧? 但是他看了看四处的荒郊野岭,耳边时不时传来豺狼虎豹的声音,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心,并给自己打气,不是他怂,也不是他怕了妖怪,要丢祖宗的脸,他可是他阮家耀祖,为今之计,家里没别人了,同宗同姓能传承他这一支祖宗的血脉吗,相忍为国,君子豹变。 忍了! 阮凡特别温柔特别贴心的说:“只要你开心,我没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夭夭。” 陶密出奇感动了。 心想,等回去了,要跟胡六娘说清楚,它对旁人没有一点兴趣,只想跟阮郎长相厮守。 回到通天河,胡六娘带着陶密密登记完,就领着来投奔姑姑,顺便相亲的侄子,往陶密面前一站。 高高大大,容貌英俊,身材挺括的小男妖哪有不好的? 胡六娘的侄子,胡十六郎原型是一只灰毛狐狸,一头灰色长发,双眼漆黑,身量高大匀称,比起阮凡那种没有杂质,就是硬美的长相,是另一股妖冶带着点野性的风味,虽说容貌差了阮凡不少,但是也别有一番姿色。 陶密本来是想说,我跟我相公感情很好,路上说要找小的,和降夫为妾都是气话,没成想胡三娘的侄子,长的还真不差耶! 胡六娘适时的开口:“我知道阮公子还是你心爱的夫君,降夫为妾啥的,都是气话,我这侄子生的却真是不错,你要是不嫌弃,不如纳了。” “到时候夫妾和美,也是美谈。” 又低垂了眉眼,露出烦恼的模样:“阿陶,你也知道,我一大家子亲戚,实在是指点不过来,若是你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伙食费我出,你这边给它一个住的地方就行。” 又状似无意道:“我这侄子,还有些文采,在那东胜神州,下场考过举人,得了解元。” 喔~又有才华又有颜值的上进小男妖啊~ 陶密有些欣赏,但是觉得自己应该拒绝,她们小夫妻,多来一个异性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没事也要闹出事来。 胡十六郎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暗自观察着陶密的神色,见它要开口,恳切道:“请您不要那么快的拒绝我,让我稍微争取一下。” 让人把话说完,这个面子陶密还是能给的。更何况胡十六郎长的也很赏心悦目嘛。 胡十六郎道:“您觉得,您的夫君,在那人妖混居之地,能适应的了吗?” “我虽然不知道我姑姑跟你说了什么玩笑,但是我修为低微,实在是很需要一位前辈时时提点。” “您若是不嫌弃,就请收留我这个租客,我愿意侍奉您的夫君以偿还恩情!” 陶密见胡十六郎态度摆的这么正,不由得有些心动。 说起来,到时候人多妖杂,万一有什么事,有个自己妖保护阮郎也好。 但还是沉思了一会,这才正色道:“既然这样,阮郎的安危,就多靠十六郎了。” 此时阮凡忽然酸酸开口:“呦,十六郎,真亲昵呢。” 陶密有点不高兴,没想明白这死男人发什么颠,当着她朋友的面呢,好好的没什么事,吃什么飞醋啊? 胡十六郎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踌躇的开口道:“我方才所说,还是算了罢,虽然小妖很想听前辈点拨,若是搅的前辈家宅不宁,那就是小妖的过错了。” 陶密觉得也是,但是不愿意让这样一个懂礼貌的小辈吃亏,盘算着送点见面礼,把这件事体面的略过去。 没成想阮凡又阴阳怪气道:“啧…以退为进?玩的好计谋,你不是有个大妖姑姑了吗,怎么又需要另一个前辈点拨,东食西宿,做的好买卖…” 胡十六郎一张玉面都被羞辱的泛起嫣红。 紧咬着牙,垂头握拳,一言不发。 阮凡还想进一步的阴阳怪气。 胡六娘心道:“有完没完了,我得说点什么结束这个场面,老娘还得出差干下一份活呢。” 当即对陶密说道:“既是如此,十六郎跟我回去。” “没想到阮公子能对日后出入妖凡混杂之地,安之若素,看来是我小看公子胆魄,枉作小人了。” 阮凡听到人妖混杂,心中一跳:“坏了,光顾着保卫饭票,把安危忘了。” 立刻换了一张面孔,若无其事道:“我肉体凡胎,不识得六娘子的好意,既然如此,那十六公子还是留下吧。” 陶密见胡十六郎,又有颜值,又有风度,行为举止也妥帖,见阮凡接受他,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日后在通天大王处恐怕很忙,到时候阮凡身边有个保镖她也放心。 胡十六郎见目的达成,也松了一口气,他的目的当然不是真的要找个前辈指导修炼,胡六娘介绍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保护阮凡,让朋友帮自己带侄子,真实目的从始至终都是介绍小妾。 既然能登堂入室,胡十六郎自信以自己的手段,未必不能吃上这一口软饭。 要是现在吃不上,他能活! 把阮凡熬死了! 也能吃上! 妖怪寿命比凡人长真是太棒了。 胡十六郎登堂入室。 改变了陶密的生活吗? 没有! 改变了阮凡的生活了吗? 有! 陶密来到陈家村,很受通天大王的看重,赏赐如同流水一样的,淹没了陶密的家。 既然阔气起来了。 陶密就不吝啬的往阮凡身上挂法宝。 每当这个时候,胡十六郎,就会送上恰到好处的恭维:“陶前辈和阮公子真是碟鹤情深,羡煞旁人啊…” 然后开始科普阮凡这一身东西有多难得,换算成凡人的金银有多贵。 阮凡虽然一直自诩见过世面,还是被这种级别的富贵吓到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 这个胡十六郎说话拍马屁,还怪好听的! 吃软饭好像真的一点也不丢人耶! 这样的认知,进一步的导致了阮凡的行为发生了变化。 他出去跟新认识的狗友交际。 人家刚落座,他就说:“看见这身衣裳了吗,鲛纱,万金都买不来!” “很贵,我娘子送的。” 在坐众人,拳头硬了! 嘻嘻,炫富居然这么爽的吗? 吃软饭真好! 18、高产大桃子 玉盘上,有一堆青白相间的樱桃样式的果子,上面还有一些细细微微的白毛。 岁金随手捻起一个,丢进嘴里。 嘎嘣嘎嘣,吧唧吧唧… 呸呸呸。 真难吃,皮厚肉老,绒绒毛,还有一个巨大的核。 负责打扫宫殿的蚌女看见了,赶忙走过来,施法收拾地上被吐出来的果皮,再端走那盘难吃的果子。 岁金觉得,怎么着,平日里吃的也是灵果仙根,她还当这凡果是格外好吃,才被下面的妖呈上来。 没想到这么难吃。 开口问道:“这盘果子叫什么?” 蚌女心里发苦,面上却带着微笑,乖顺道:“桃。” 它真的觉得自己挺无妄之灾的,大王大肆封赏那个桃树妖,屡次夸赞什么肉嫩味甘,可以补充那个什么“微生速西”。 还当大王爱食这桃子,特地叫那桃妖催生了一颗桃树结最甜桃子。 没想到大王看起来不仅不爱吃,仿佛还很嫌弃。 想起要被扣的绩效,蚌女觉得如丧考妣。 岁金震惊了! 她真的不理解,那个长的跟樱桃一样,大面积青色小面积肉粉色的果子,跟她认知里的那种桃子,居然是一个东西?! (开始沉思。) (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 (西游记开始的三百年前。) 这也不对啊,就是四百年前桃子也不该是这样啊。 岁金百思不得其解,准备放弃在她脑海搜索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里,翻找约等于无的植株演化史。 选择直接把陶密叫过来。 陶密很快就来了。 岁金直截了当:“变个桃子叫我瞧瞧。” 又是一个小小的,但微微尖尖,大部分都很滚圆的果子! 岁金决定放弃思索这玩意是不是真的是桃子的老祖宗的问题,问道:“你几岁了啊?” 陶密一愣,不知道通天大王问这个干嘛,但是老老实实回答:“已有六千个的春秋。” 岁金在心里默默估算,六千年的老桃树了,这个可能还真的,是某个偏门种类的史前老桃树。 岁金想了想,拿出一个灵果。 这个灵果长的就很桃子了,是蟠桃的远方亲戚,生在悬崖峭壁,称不上什么仙根,但是皮薄果大核小,富含汁水和灵气,凡人吃了可以消百病。 陶密满脸问号:“啊?” “行啊…但是如果要功效差不多的话,就没办法量产了,大概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 岁金摇摇头,想了想觉得应该把自己的要求说的清楚明白:“我要不会受虫害,不会得各种桃树会得的病,多开花多结果,最好每个季度都有果实,还像我手里的这个灵果一样好吃。” 如果在现代,岁金这样算魔怔人发癫许愿。 好在这个是西游世界。 所以陶密欣然道:“给我两天时间…” 两天后。 陈家村遍地桃林,不少桃树一边开花一边结果,每个果子皮薄肉嫩味甜,红彤彤的可爱。 味道也不错。 当然,陈家村人并没有觉得这个是桃子,她们是觉得,这些果树开的花特别红,结的果特别好看,哪有能吃的果树是一边开花一边结果的? 多半有毒。 岁金知道百姓的想法的时候,哑然失笑,但想起番茄辣椒曾经也是观赏植株,又觉得陈家村人谨慎的态度十分合理。 又过了几个月,果熟蒂落,沉沉甸甸挂满枝头。 岁金看着这满树的硕果,觉得自己只能在陈家村守着,但是像这个桃树品种,只在陈家村车迟国这个地界浪费了啊,又能靠光合作用自己产生各种肥料满足所需,又能结大桃子,还不挑土地,再贫瘠也能种,还不生病。 这个时代的百姓挺苦的,也许她们有这么一棵果树,日子也能稍微好些。 岁金想起这个,也是想做个实验,看看她做些好事,能不能额外从非自己治下的村民手中得到功德… 结果… 效果拔群,可以说过分拔群了。 陶密喜提立地飞升。 成为陈家村通天大王治下第一个飞升的天才妖。 好消息,飞升上去了还能偷跑下届为妖,坏消息,阮凡被整蒙了。 我嘞个,被超级富婆看上之后,从人变妖再变仙的超绝体验啊! 那个夭夭娘子,你立地升仙,你的鸡犬相公是不是应该跟着升天啊? 岁金看着没事就拿个桃子啃着吃的村民,后知后觉想起来:“神农好像就是尝百草,给人类增加了很多食物和药材…” 陶密直接搞出一个超绝抗病高产量果树,这个东西的意义就好像是,五谷之中,再稳定的加了一个桃子,算六谷。 很玄妙啊。 岁金表示,果蔬妖还有粮食妖是她接下来搜罗的重点。 升仙一个,虽然没有功德,但是手下实力暴涨也非常的划算啊。 不过,说起来,陈家村最近附近怎么突然有个徘徊的女鬼啊? 孙书生,撞鬼了。 准确来说,他撞见的是个艳鬼,腮如云霞,肤如凝脂,像穿不起衣服的流民一样,穿着破洞的褴褛,衬得艳色逼人。 撞见这鬼那天,说来话长,那时天气很好,陈家村方圆千里,突然被通天大王种了花树,他突发奇想,管爹娘要了些钱准备出去赏花,憋一首诗词歌赋来。 那天,轻车简行,一行几人,马车哒哒哒的就到了桃林深处。 到处都是落花,风一吹纷纷扬扬,十分好看。 孙书生和几个友人,贪看桃花,不舍归家。 直到天黑出来了月亮,几人才动身。 那天也怪,黑,极黑,云却被那通透的月亮照的白,照的朦胧,那光线被散落的云阻拦着,加上了一层暗白的滤镜,落在嫣红的桃花上,顿生几分诡谲。 孙书生和友人具都坐在牛车上,看着这天一黑,莫名就冷淡起来的桃林,心里也不是不发麻的。 偏偏耳边浮现楚楚可怜的啼哭之声。 友人被吓的失声尖叫。 孙书生却还算镇定,缓了半天,才冷声道:“是何人在此啼哭?” 那哀哀切切的声音逐渐清晰,一个桃花面孔的女子,穿着褴褛的衣裳,雪白的双臂抱着胸,极艳极美,带着一种十分清晰的惊悚氛围。 孙书生素来有急智,见此女,立马就意识到,并非善类,不是狐鬼就是妖孽,所以威吓道:“我们乃通天大王治下之民,你何故吓我们?” 女子一双泪眼朦胧,泪光点点,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说话的声音也娇声细气:“我是穷人家的女儿,被那富户强纳了去,没几年,老头一死,把我也关在了坟墓里…” “今月朦胧,那老头啜饮月华,静坐修炼,暂且没有发觉我偷跑出来。” “我偷偷观察诸位许久,知是侠肝义胆之人,还请诸位回去之后,找人掘了那老鬼坟墓,拿出我的骸骨,还我一个自由身。” 孙书生觉得,这女鬼遭遇很惹人同情,但是帮不帮它嘛,孙书生的觉得还是算了,先口头答应,然后回村之后再不出来就是了。 没成想他几个友人也这么想。 偏生最近几个月,都出来好大的月亮,又圆又明亮,清冷冷的看的人心慌。 孙书生辗转反侧。 他妻子嫌弃他睡的不安稳,就问他怎么回事。 孙书生就说了遇见艳鬼那事。 孙书生的妻子叫孟梅,平时就是个急公好义,好打抱不平之人,本来嫁给了孙书生,很是受了公婆一些磋磨,往日的硬脾气,被磨没了些棱角,但通天大王一来,旧规矩哪有新规矩算数,读了书,更比寻常妇人厉害几分。 听了前因后果,很是同情那女鬼遭遇,埋怨丈夫道:“作为君子,难道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是应该的吗,做得到又不去做,难道对得起曾子的教诲吗?” “曾子面对妻子答应幼子的杀猪的戏言,尚且愿意杀猪践诺,你难道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吗?” 孙书生觉得很不服气,对自己妻子反唇相讥:“要是她是故意放我们出来,好让我们骗更多人给她吃怎么办?” “你就忍心让你的夫君葬身鬼口?” 孟梅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了,不能疾言厉色的埋怨丈夫,但是那女子身世又确实惹人同情。 她总觉得,要是那女子没骗人,一日一日的在一个糟老头子身边苦熬也是可怜。 于是,天一亮。 找到了陈家村的妖管事。 说明了情况。 妖管事层层上报,报到了禅凝碧这里。 最近来了很多小妖,让禅凝碧更忙了,因为小妖没什么文化,首先就得扫盲,但是听了这件事,禅凝碧想了想,若是换作大王,必定是要管的。 但她素日案牍劳形,实在是有些疲累,正好出去走走。 孟梅见到禅凝碧,见她身姿如柳,脖颈白皙,偏偏头颅还是一颗鱼头,虽然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把孙书生告诉她的坟墓所在,告诉了禅凝碧。 到了地方,果然有座古墓。 距今已有百年。 那所谓衣衫褴褛的美丽艳鬼,再见已身上布满了鞭痕,看起来十分可怜。 大概是被那老头鬼发现了偷跑出去的痕迹。 19、太伟大了人间 百年老鬼对几百年老鱼。 禅凝碧赢! 浑身鞭痕的女子,自称无名氏,只有个姓,叫季氏。 是自己取的。 禅凝碧倒是不在乎,它叫什么,简单问了一下今后打算,见季氏说愿意跟在身边为奴为婢,又听她说话,颇为识文断字,就带着她进了陈家村。 孟梅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最后会变成,解救苦命女子还给分配工作的进展。 见禅凝碧做完了决定,还是犹豫了一下,说道:“季姑娘不去投胎,没问题吗?” 季氏苦笑一声:“我乃横死之人,何谈投胎?” 孟梅没想到自己说到人家姑娘伤心事了。 正要开口道歉。 没想到季氏肃容下拜:“我受那老鬼责打已过百余年,姐姐肯不辞辛劳的叫禅大人来救我,对我有再造之恩。” 孟梅泰然受了这个礼,欣然道:“这也是你的缘法,就是别的女子见了,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季氏感激到无以言表,只连声道:“若姐姐不弃,我愿跟姐姐,义结金兰,今后若有差遣,义不容辞。” 孟梅觉得有个鬼脉也挺好,于是高高兴兴的应了。 回到家,孙书生见到半夜才回来的妻子,一脸狐疑的问道:“你去哪了?” 孟梅就把今天的遭遇说了。 孙书生不惭反怨道:“你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以后这个家怎么办,爹娘怎么办?” 孙书生说的自然不是孟梅的爹娘。 听孙书生话中之意,心里也有些怨气:“什么怎么办?你是死人吗,娘子一天没回家没做家务,连个饭也不会做?” 孙书生看见看娘子操劳家务,一激动,手上自然浮现出肌肉线条的大手,又看了看自己白斩鸡似的身板,憋屈的咽了咽口水:“我也就是说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么粗俗,以后旁人要笑的!” 孟梅出离的愤怒了,当下就暗下决心,多去通天大王的扫盲班,找个赚的多些的工作,就跟这个废物男人和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有孟梅救季氏于水火,也有书生,找艳妖续风月之情。 正所谓金凤雨露一相逢,正胜却人间无数。 自从通天大王落座于车迟国的陈家村,陈家村外被设置了阵法,不少妖鬼都被拦在这阵之外。 通天大王爱好吃读书人,又喜欢吃独食的名声在外,是以吃人以生吞为主的妖鬼,自持实力不强,开罪不起通天大王,早就搬的搬,逃的逃。 只剩下一些喜欢走歪门邪道,耍弄小聪明的妖怪,还躲在陈家村附近,伺机而动。 毕竟,气血充足吃得饱的陈家村人,和车迟国普遍可见的穷人,能获得的精气,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是以,风月场所尘嚣而上,弥补了陈家村人,没妓院逛的空缺。 禅凝碧送季氏去搞入职合同和入职培训之后,见有妖抬着一个浑身干瘦,眼眶乌青的凡人。 正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妖一一说了。 特点出那妖实力不容小觑,需要一个大妖出马。 这一找,就找到了慧娘子的头上,它现在可逍遥了,找了不少聪明的小娘子,拿到了不少奖励,实力上窜的不是一点半点,都到了元婴之境,也算是一方大妖了。 听下面的小鼠说了由来。 慧娘子眼珠转了转。 变作一个娇俏十足的妇人。 跟着小鼠走到了,那十里桃花,眠风宿柳之地,风月之所。 会一会那邪门歪道,胆敢在通天大王头上动土之妖。 岁金知道这妖搞钓鱼执法吗,她还真就不知道,她在陈家村再三强调,不要去嫖,不要嫖,再三说了去青楼的危害,一再指出,拐子这么猖獗,很大原因就是青楼。 她也没想到,陈家村有些人,被那妖直勾钓鱼,一钓就上。 好在那妖畏惧她的威势,只伤身不害命,现在常去妖邪那的凡人身上有股妖气吊着,症状还没显露出来,要是突然不去,立马就身体虚弱,百病缠身,此生怕是都不得安枕了。 慧娘子摇着圆扇踏进了那红木所建之楼。 其中香风袅袅,帷幔飘飘,殊丽绰约之女轻歌曼舞,实在是叫其中凡夫俗子,乐不思蜀,大为快慰。 慧娘子只是稍微一愣,立马叫骂起来。 砸场子的来了。 这是开青楼的花妖的心声。 “砸场子来了!” 这是躲在青楼一边抱着小花妖,一边伺机除妖的捉妖师心声。 不一会,就有一个身披红衣,头戴珠钗,容貌华美如若天之云的绝美男子,赤裸着双脚,身姿绰约的走了过来。 慧娘子的眼眸微眯,她原本还当是个成精不久,爱看志怪小说的女妖,或者青楼出身的艳鬼,做起了这夺人精气的买卖。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这个,这得怪志怪小说,所谓女妖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如志怪小说,见着了俊美的恩人,马上就想起关关雎鸠来了,在河之洲来了。 就连仙女,看了人间圣贤书,也是要人均匹配一个贫穷农家子,未来文曲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文曲星是批发的,像这种类似的文创,就如同天上的星星,地下的河流,是初初修成人形,的小妖精最好的养料。 你总不能强求妖怪去读天地玄黄,宇宙鸿荒,学什么礼义廉耻吧? 它能看见的也就是穷苦书生意淫,什么嫁给未来文曲星,我一胎七宝,全家飞升,什么我本狐妖,躲在深林勾引路人大快朵颐… 就… 书生写,上掉个神仙妖怪美女,是yy,但是妖怪看见,什么?! 变成雌人,身姿摇曳的往那一站,把靠近的男人吞吃掉。 就是那什么仙人跳啦。 这不是犯罪指南吗?! 再一试! 家人们!是真的能吃到人耶! 永别了在山林里,经常挨饿,时常暴走几千里,还未必捕的到猎物的可悲青葱岁月,永别了那些面目可憎在一个山林里的讨厌天敌。 我来了,人间。 太棒了人间。 到处都是大型食物。 人间我亲亲亲~ 这里又不需要花几天确定猎物的踪迹,又不需要去把脚步放的很轻,只需要变身人形,悄悄的露出胳膊大腿,就有食物屁颠颠的跟着上来。 太伟大了人类。 太伟大了色鬼。 对此,岁金穿越之后,也有相同的感叹,小说里总说什么,妖怪天性就要害人的,那些写志怪的小说也不想想,妖怪又没有自己的文创,自己的文字,说起来连非洲原始人都不如,人家就是这个种类,人家也是要吃饭的,你不写些什么,果妖靠卖果致富,怒增百亿家产,拥抱养猪场,天天吃肉的幸福人生。 偏偏写什么妖怪害人,借物喻人,借古讽今。 不好意思,妖怪的文化水平有限。 它们只能从里面飞快的意识到,哦凡人非常讨厌妖怪,正经打工的劳动致富的概念根本没有,就只能靠吸引色鬼,吃吃人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慧娘子也觉得,一个男妖怪,好好的,没事开什么青楼。 按道理来说,男妖怪,不应该是就地干几百个惨案吗? 这也是慧娘子的偏见,她乃是堂堂南方大老鼠出身,还是有肉尾巴这种,这种老鼠生性还是比较不好惹的,有时候没事也吃吃同类。 它看妖的眼光,也属于是一家之言。 于是,被它打倒在地的男花妖,很不服气,也是可想而知的,人家振振有词道:“你乱说,男妖怪为什么不能开青楼,现在男妖怪很难的你知不知道,去别的妖王手底下上班又不想上班,只能勉强开个青楼维持生活的样子。” 慧娘子又给了它几下,把它打的奄奄一息,惊讶发现,这居然真是一个花妖,是一朵雄花,并不是那种雌雄蕊同株的品种,也不是那种明明是一棵树成妖,偏要觍着脸说自己是花妖的。 就在花妖要魂飞魄散的那一刻。 捉妖师两兄弟上场了,这两人乃是旅行的捉妖人,本不认得,只听说妖邪害人,碰巧遇见,只是萍水相逢。 一个叫做朱大强。 另一个叫做万里金。 这朱大强是个剑客,而万里金善使符箓,见花妖伏诛,慧娘子又未显露妖气,自然而然的把它当做了,易容来此寻花妖晦气的高人。 具出来见礼。 赞美慧娘子的高风亮节。 慧娘子随意应承了几句,准备把吃过人的小妖灭杀掉,没有吃过的就带回去打工,禅秘书可嫌弃陈家村的人太少。 她待会还有几个场子要赶呢。 花妖的嘴没有被慧娘子封住,当魂飞魄散的那一秒,身上却突然消去了痛楚,喉咙里不再是惨呼,而是不甘心的大吼道:“为什么!你也是妖?!” 慧娘子心想:“谁跟你个穷酸到只能开青楼,吸人精气的妖怪是一个物种啊?” “你怎么不去跟狮驼国那位说,大家都是妖怪,所以我也是佛祖小舅子…” “你不是吧,都穷成这样了,还来妖族命运共同体那套?” “你醒醒吧,咱们哪有什么团结友爱?” 一脸不屑的把这妖送走。 就见那两人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 慧娘子听陈家村那边的吩咐,只要没为非作歹,惹怒于她,不需要节外生枝。 但是她素来怜贫济苦,为了岁金的奖励,经常寻找有才之氏,往来于饱受欺凌的女子之家,对男子也没什么好感,只是不假辞色的做自己的事情,并不去管他们。 20、人心善变 不管那两兄弟如何作为,反正慧娘子得抓紧干活,她可是立志成仙的那种有追求的妖怪。 有限的妖生太短,她只争朝夕。 没见在通天大王手下,刚来没多久的同事,活脱脱立地飞升了吗? 说起来,这附近的公妖怪真多啊,但是都软软弱弱的耍弄阴谋诡计,实在是没有公老鼠一半的残暴,和威武雄壮。 慧娘子表示嫌弃。 只是这次的目标,擅长收敛行踪,她很是找了多日,才在一个落水的妇人身上找到了端倪。 那时,慧娘子变作一个圆脸汉子,把这妇人捞上来,没成想这个妇人见是个男子,吓的抖如筛糠,半响才颤抖着唇,咬牙道:“你是用哪只手碰的我?” 慧娘子不知道她唱的哪出,只得答道:“左手抓着你的右胳膊,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 没成想,这妇人一听,当下就抽出慧娘子腰间佩刀,斩断了自己的右胳膊。 把慧娘子吓的不清,觉得自己是捞上来了一个疯子,或是被什么妖鬼迷了心窍,这妇人被斩了胳膊,满嘴说着什么,贞洁啊,什么良家女子应做规范啊什么的,倒是让慧娘子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疯子,只是被那害人的观念,裹挟的可怜人。 当下拿起那胳膊,用妖力一扭,又按了回去。 没成想这女子见到慧娘子从男变女,又给她按胳膊,面容清秀慈悲(她脑补的),不由得哭道:“可是观音菩萨当面?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小妇人求您救救我的小女儿吧。” 原来这妇人乃是通天河上游的小刘村的媳妇,这小刘村离陈家村很远,却十分敬奉河神,四时果品,红花表里不断,金银绫罗,童男童女或买或卖,更是每月都送。 偏偏这妇人,近来年死了丈夫,只剩下一个眼珠子似的女儿,婆婆觉得她克夫,想把她卖做别家做人的共妻,又想把她的女儿献给村长,拿去祭河神,好换一头牛。 她不愿意,只好自己往河里跳,期望河神收了她,就不要她的女儿。 被陌生男人救了,绝望挥刀也是,害怕河神嫌弃她不贞,反收了她的女儿去。 慧娘子很是同情这个女子。 说自己不是菩萨。 怕她害怕,却也没说自己是个妖怪,只说自己是个有法力的捉妖人。 但答应她,跟着她去小刘村,救她女儿。 小刘村的祠堂,一只大泥鳅,一边拿手边的骨头剔牙,一边瞧着二郎腿,十分自在的在人工挖好的淤泥坑打滚。 这淤泥坑十分深,有许多淤泥和小骸骨。 小泥鳅过来禀告:“没见过那投河的妇人。” 大泥鳅不以为意的摆了摆鱼鳍。 一边均匀的让污泥覆盖上自己,一边想:“妇人滋味纯美,却不如小孩肉嫩,以后要让村长多送小孩来。” 一边想着,在淤泥里游动的更加愉快了一些。 小刘村的村长,正在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喝酒。 村长先是喝了一口带着酸味的酒水,舒坦的喟叹一声,跟自己的儿子,说起村里诸事来。 总结核心就一个,泥鳅是手中刀得供着,村民圈中猪,得骗着,刀不听话自有村民的儿女去喂,村民嘛,村民不敢反抗。 所以横征暴敛,欺上瞒下,就十分方便了,村长一家是可怜的无辜的,以身饲虎的好人,泥鳅是残暴的无情的贪婪的,村民们是可怜的孱弱的无辜的可怜东西,被搜刮掉最后一文钱。 真的是这样吗? 慧娘子皱着眉看着乌泱泱围上来,问自己是不是许了人家的村民,感到了十分的不适,二十分的冒犯,一百分的不爽。 那跳河妇人也被吓了一跳,嗫嚅了一下,这才道:“你们这起子浑人,慧娘子乃是法力高强的捉妖人。” 村民们听到法力高强四字,又看慧娘子肤白皮细,一口牙齿如同贝壳一般,倒是有些忌惮,毕竟这样的品貌,孤身一人,哪怕是男子,都免不得被讨不到媳妇的闲汉纠缠耍弄,能孤身一人跟着一个只有一个被送去祠堂的寡妇,来到荒村,想来,自然是有些倚仗。 这片喧哗,很快惊动了小刘村长的小儿子,小刘,他长的很像爹,一张脸全是笑模样,比大刘看起来圆滑许多。 见是一个白面妇人,站在众人中央(跳河的妇人被自动无视了),仪态端庄,气度斐然,先是一惊,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仆妇,来此地借宿。 相熟的村民看见他,立刻来到他的身边,耳语了一番,小刘心下顿生杀意,他想:“不管这女子,是不是真有那除妖本事,断然是留不得了,以免她技不如人,还向其他的捉妖人求援,坏了我小刘村的名声。” 面上却笑眯眯,只说老父正在屋里,请慧娘子进屋吃几口酒,那跳河妇人原姓于,见往日行事圆滑阴狠的小刘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又口称于娘子,心里有些害怕,脑子里也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我孩子还在村长的手上,现在提醒慧娘子,是不是有些得罪人了?” 这个想法就如同是一条钩子,把其它的念头,从思维的海底里,钓了出来:“是了,现在慧娘子也没出什么事,我说小心被下毒,小心被村长暗算,到时候又没有出什么事,村长素日对我家也还算好,还是什么都不多嘴的好,我只要找到我的女儿便好了…” 于娘子这样想完,连面上的担忧的脸色,都消去不少。 仿佛一个木头雕塑一样,站在小刘村长的屋外,面对其他村民对于自己死里逃生的问话,也打起精神,说了几句自己被恩人慧娘子救下的经过。 小刘村村长屋内,酒倒杯中,村长一饮而尽,面容酡红,一字一句的把以幼子祭河神的事情,说的清楚明白。 仿佛向慧娘子展现出了一个十分无奈的结局,村民们要活得种田,种田得看老天爷吃饭,老天爷下不下雨完全不可控,但是河神给下雨啊,小刘村的村民献子活了全家,损失一个,也算是牺牲小我,成就大家。 慧娘子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真的吗,那你家送了几个?” 小刘村长面色一僵,显得有些羞愧,就连酒意上头的脸红都掺杂了些紫色:“小老儿只有二子,并非孩童,偏又都不成器,至今都没成亲,若是有孙辈,抽签到了我家,也是义不容辞。” 慧娘子有些烦了,直接问道:“于娘子所生之女,如今是死是活?” 小刘村长坦言道:“自是陪伴河神左右去了。” 慧娘子有些惊诧,但是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站起来便打定主意,去找河神的麻烦,通天河是通天大王的,哪来的不知死活的妖怪,敢擅称河神? 慧娘子转身出门的太快。 屋内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于娘子一听,自己孩儿已死,不由得哭叫一声,软倒在地,反复冲着慧娘子道:“叫我死了吧,何苦救我?” 慧娘子见多了这倒打一耙之人,倒是并无太大感觉,而是淡淡道:“并非因我而活,而是你的缘分,他日若身死,也并非因我而死,而是因为你的选择。” 说完,就分身到了祠堂。 气势汹汹找了一圈… 那大泥鳅,正躲在淤泥里,瑟瑟发抖。 也许是抖动静太大。 被慧娘子注意到了,泥鳅对于老鼠来说,也算是一道美食,她口舌生津,头变做原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大泥鳅,连泥带鱼,生吞到了腹中。 随后,她没有变回凡人模样。 而是顶着那老鼠头。 气势汹汹的看着吓的瑟瑟发抖,跪在一地的小刘村众人。 一字一句警告道:“通天河乃是通天大王所有,童男童女不许往别妖送,要往陈家村送。” 又抓住小刘村长,以长刀斩断一臂:“若有不服,下场便如此人。” 说来也奇怪,见老父如此下场,哀嚎痛叫声连绵不绝,他那两个孝子却面无表情,虽然心有戚戚,更多是为了后面要收拾的残局担心。 但是小刘村长很清楚,他介绍的“河神”给村民众人,若是“河神”倒台,他一家人一定没有命活。 虽然为自己儿子对自己现状不动声色而寒心,但是还是趁着慧娘子在的时候怒吼:“快跑,快跑…” 小刘听了这个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趁着村民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捞起家里的值钱物件,就没命的往县城的方向跑… 其他村民这才意识到了,村长这一家倒了,吃绝户的机会到了,只是畏惧妖怪在前,不敢行动。 直到慧娘子走了,这才一拥而上,分光了村长的产业。 把小刘村长撇在原地。 很快他失血过多,倒在地上。 没有了生气。 来晚了的村民看见了,还走过去踹一脚,怒道:“老王八,怎么也不知道多放些钱在家?” 旁边人立马劝慰道:“罢了,难免晦气。” 众人不管,也没埋,一日一夜过去,就有好大的臭味… 21、庵空心不空 一夜风冷,料峭春寒,偏到了白日,昏黄的太阳挂在天上,晕开一点柠檬黄的水彩来。 这样的景色当然很美,但不美的是岁金的心情。 岁金(神识附身版),苦着脸,坐在门槛上剥豆。 她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通天大王呢。 答应神秘括号,来到千万里之远的大怂,变成了一个被卖进大宅门的小丫鬟。 当然,来这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她的神识撑不了那么久。 来这的目的嘛… 神秘括号是带着一种十分凝重悲伤的氛围说的【有人等不及了,不能让她现在就开始,你看着能捞就捞一把…】 岁金当时还问呢:“捞不动怎么办。” 神秘括号说的十分干脆【那就没办法了。】 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担心还是不担心,伤心还是不伤心。 到了地方。 也没说,到底是谁等不及了,要捞谁,只含糊着说到时候岁金就知道了。 岁金表示,知道不了一点。 这该死的豆,什么时候才能剥完啊。 岁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恶毒后母,惩罚剥豆的灰姑娘一样,急需空中老鼠鸽子,和地上老鼠来帮忙。 可惜什么都没有。 活干快了,到时候要被多塞活的。 “呼呼~” 院内传来女童清脆的说笑声,还有各种仆妇又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的训斥:“好小姐,女孩子家家哪能这样大声谈笑?” 岁金挑了挑眉,说起来她现在干活的这家人,倒是有些奇怪,大夫人是佛爷,生了两个小姐和一个少爷,大小姐生性骄傲,小小姐却有些仁心呢,那个少爷岁金俯身的这个姑娘还没见过。 只是很普通的一家封建士族家庭而已。 那个神秘括号所说的她/他/祂,到底是男是女? 雪白的梨树十分葳蕤,树杈之间落下洁白如雪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恰似云霞落在了地上。 叶庭云拿起一片梨花,凑到自己最喜欢的婢女姐姐,秋婵的面前,连声道:“看…看。” 秋婵强拉起一个笑容,压下自己心里的愁绪,拿起一片梨花,笑容照常:“好看,小姐一采就采到了这么漂亮的一朵花。” 叶庭云却精准的意识到了,秋婵有心事:“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秋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愁绪告诉了叶庭云:“夫人要把我配给少爷。” 叶庭云气的大叫起来:“阿娘太坏了,我去跟她说,把你要回来。” 秋婵此时却笑了,跟叶庭云说:“我跟夫人说了不愿意,夫人宽宏,问我想嫁谁,我说谁都不想嫁,愿意做小姐的替身,一辈子在庙里,青灯古佛为伴。” “幸好,奴婢这微贱之身,有些福气,八字还算跟小姐合配。” 叶庭云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秋婵,那双眼睛似乎在某一刻,透出了一些跟幽远,或者是智慧相关的东西,语气一瞬间骤然的沉了下来:“如果能选的话,你想要什么呢?” 秋婵好像没意识到叶庭云的变化,听见这个问题,轻轻的笑起来,一丝青春的东西,一点一点爬在了她的脸上:“奴婢想,如果能在想嫁人的时候,再嫁人,找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奴婢,对奴婢好,奴婢也愿意对他好的人就够了。” 叶庭云听了这话,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秋婵会拒绝做大哥的通房。 秋婵今日就要走,晚些时间就收拾包裹,叶庭云上去抱她,还贴心的说道:“秋婵姐姐,你放心,我以后求母亲让我来看你。” 秋婵点点头,鲜少逾矩的用力的抱了一下叶庭云。 就跟着夫人送来护送她走的人走了。 空空庵的花瓶里,有梅兰竹菊,含苞待放的梨花,怒放的芍药,可谓是满堂春彩。 秋婵作为有钱人家送来的小姐的替身,空空庵的主事人,对她也算是客气。 给她找了一个后山清净地,取了个法号叫不痴。 不痴每日在后山,劳作,挑水,自做自饭,也算是安居乐业。 这庵里却,渐渐的暗波流动起来了。 不痴渐渐住着,也知道这个空空庵,明面上是尼姑庙,暗地里是做的却是暗娼,只是她住在后山,那富贵锦绣的气息,暂时沾染不到菜地里的真正出家人。 可这真正的出家人,也是有纷争的。 比如,这空空庵素日的进项,就是各色大户人家的香油钱,做法事念经来的花费,然后就是放贷,租出去给别的佃农种的法田。 出项也就是维修,人员饮食服装,还有打点… 不一而足。 只是做暗娼的出家人,能安然呆着,好好做出家人的却不能,因为不事生产,没有给庵里添进项,主事人就总是想法子,清出那些老儿无力,无法给庵里做粗活杂活的老妪。 这些跟不痴是没关系的,她作为叶庭云的替身,叶夫人早就给她交足了各色花费,一年四季的服饰也是叶府出,她只要安心早晚念经,自做自食便够了。 于是,就在叶庭云来看不痴的那一天,发生了一桩事,有个诚心供佛的出家人,为了不被赶出去,竟然切断了自己的手掌,以供佛前,得以留在庵内。 叶庭云大为震撼,回家之后,一路小跑,跑到了叶夫人的面前,说了这桩事。 这时候叶夫人正在跟叶大人手下的小官夫人,坐在一起聊天,看见她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还笑着说:“这个猴儿,一整天的没个姑娘家家的样子。” 旁边的小官夫人曲意奉承道:“叶二小姐,这是天性灵秀。” 叶夫人笑了笑,听完叶庭云说的这桩事,面容逐渐肃然了起来,叶庭云以为自己娘是意识到了,那空空庵是个吃人地方,没成想叶夫人念了一声佛:“南无阿弥陀佛,空空庵竟然有这么虔诚的僧人,想来,是很灵验了。” “七巧,芙蓉,你们快去准备各色僧衣素斋金粉,送去空空庵。” 叶庭云傻了,她没想到事情是这个发展。 那小官的夫人,已经开始像吃了喜鹊屎一样嘴巴啧啧啧个不停,连声的奉承起来。 叶庭云插不进话,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能把秋婵留在那里,她怕哪天,秋婵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为了留在那个空空庵,也要切点什么。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好!把首饰拿出来,偷偷交给秋婵,到时候让她跑!” 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收拾首饰的路上。 跟岁金撞了个满怀。 岁金被这小孩撞的有些发懵,手里的托盘端不稳,一盘子的杯盏碗碟,都碎了个干净。 噼里啪啦的,一连接着一连声。 叶庭云更是不济,她人小力弱,虽然身体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这一下也不好受,当下哎呦叫了一声。 不等身后的婢女上来训斥岁金,嘴里虽然在呼痛,还是道:“不怪她,是我的错,也不许罚她。” 岁金找了扫帚把地上的碎片扫尽,看着叶庭云远去,眼眸些微幽深。 夜里,叶庭云鬼鬼祟祟的起来,拿了金钗玉镯红宝石的银簪,各色琉璃挂件,玛瑙玩器,裹在一块布里,趁着身边丫鬟偷懒睡着的空档,溜了出来。 岁金好整以暇的抱臂站在屋檐上,看着小姑娘不停的奔跑。 随手解决掉几个想拐卖小孩的无赖。 一路跟着她到了空空庵。 岁金此时还不知道空空庵的事情,今夜空空庵不开业,月朗星稀,虽然庵内依旧各处插着怒放的鲜花,但是也只是富丽一些的庵堂罢了。 岁金从一个屋檐,又一个屋檐上跑过,气息和脚步控制的极好,没有一点生息让他人察觉。 若有僧人发现叶庭云,不等惊叫,就被她以石子点了睡穴,倒在地上。 就这样,叶庭云一路幸运的跑到了不痴的屋外。 她小声的拍门,嘴里还不住的叫:“秋婵姐姐,秋婵姐姐…” 夜深露重,白月高悬于天,秋婵早早睡下。 听见门外呼唤拍门声,几乎以为是发了一场怪梦,但到底往日当丫鬟的岁月打底,秋婵还记得给主子守夜的基本功,于是很快意识到是现实。 门外的声音是? “小姐!” 秋婵惊呼道。 岁金看着小人惊喜的在原地蹦了一下:“你终于醒了。” 屋内,一盏黄豆大的灯火,自顾自的摇曳着,照亮了包裹里的珠翠。 秋婵被这一布包的宝光吓了一跳。 接着就是满面惊骇,她本是丫鬟出身,不像贫家丫头,有把子力气,她皮肤白,力气小,常年也不敢吃多,怕身上有味道惹主子厌烦,身体就不算多好,让她跑,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若是被歹人掳掠去了,那还不知道要流落在什么地方呢。 所以她很快稳下心神,哄叶庭云道:“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小姐您拿走吧,这么晚了,夫人知道您不见了,不知道有多着急。。” 叶庭云没想到秋婵是这个反应,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自作多情一样,错愕的盯着秋婵:“秋婵姐姐,你就不害怕吗?” 22、各表一枝 秋婵知道叶庭云素来聪明,不能把她当寻常小孩糊弄,当下叹了口气,推心置腹道:“我跑不快,又不会武功,长的又有些姿色,不好扮做男人,不住在这庵里,又能去哪里呢,我也不想嫁人。” 叶庭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当下答道:“雇人啊。” 秋蝉更是叹口气:“钱总会用完的,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呢?” 叶庭云有些迟疑:“大女子生于天地,有手有脚,总能去做工养活自己的。” 秋婵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浮动着叶庭云看不明白的情绪:“还是个孩子呢,我的小姐呀,女人是不能做工的,要做工就只能去别人家当奴婢。” “当奴婢到时候,主子要把你配给谁,就是谁,所以我说夫人很好,是个宽容慈心人。” 叶庭云大为震撼。 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现在还没想明白,当下垂头丧气道:“好吧,我会一直记得你,时常来看你的秋婵姐姐。” “就是我娘忘了给你送东西,我以后嫁人了也会一直给你送,你放心,你肯定不用砍手拿去供佛!” 秋婵听的心里慰贴,当下双手合十:“贫尼不痴,今后定然为了小姐,日日祈福,晨昏定省,不敢有失。” 又抱了抱小小的小姐,一字一句认真道:“奴婢会刺绣和算账还识字,不像那个可怜的老妈妈,到时候奴婢在庵里当个算账丫头,也能有奴婢一口饭吃。” “小姐别怕。” 叶庭云听见这句话,大大的一双眼睛,又蓄满了泪水,她不明白为什么像秋婵这么好的人,竟然最好的出路是在一个小小的庵堂里蹉跎一声。 月朗星稀,树高林密,叶庭云记得下山的路,只是越走,就越觉得难过。 好难过啊…都是一样的,做小姐做丫鬟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反反复复都在一条被设定好的路上,反反复复的走着? 好累啊… 好累… 小孩一边走,心底的呓语,如同绕梁的音乐一般,从她的心底往外辐射… 为什么,老是反反复复… 好无聊啊… 这世间的女子怎么都在做同样的事情,被教导着怎么做一个女人长大,然后嫁人生孩子,然后按照出身和运气,分配阶级,就那么过一生… 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不想玩了! 只是第一声不想玩了。 这一声,似乎就得到了其他冥冥之中的声音的响应。 不公平,生死簿不公平。 不公平… 要去问… 一起去问… 就当某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要脱离躯壳的时候。叶庭云面前出现了一个长发大姐姐。 岁金一边肉疼,一边把法力凝聚在手掌上,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居士,我看你骨骼惊奇,要不要跟我修仙啊?” 震惊!我家里居然有个仙人? 这大概就是,叶庭云从被要求拜师之后的全部想法了。 但是叶庭云同意拜师。 并且准备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跟岁金去车迟国修仙。 岁金最后的法力刚好够把三具肉体凡胎以腾云之术送到车迟国。 她俯身的这个小姑娘可还没死呢。 岁金的新工作是给叶庭云小姐做贴身丫鬟,顺便教她修仙。 对此,叶庭云的娘叶夫人表示好评,自家那个怪里怪气的丫头,终于不再传出些什么,让丫鬟上一桌吃饭,不许姐姐对自己的丫鬟颐指气使的笑话了。 终于变得像个小姐了。 身边的老妈妈笑着宽慰她:“小姐终究是长大了,知道尊卑有别。” 老妈妈是真的看着叶夫人几个子女长大的,对叶夫人的孩子有很深的感情。 叶夫人听了这话,露出一个笑容,看了看手上的镯子,捻起一个话茬:“妈妈的女儿也是要出嫁了吧,这个镯子就当是我给她添的嫁妆。” 老妈妈喜不自胜,下跪磕头,被叶夫人生受了。 岁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空空庵,秋婵自荐失败。 空空庵内,庵主和副手决定推出新产品:“金身。” 拜那剁手的老妈妈点化,庵主发现自家庵堂出了一个狂信徒,收入超级加倍。 有钱不赚这能行吗? 这对吗? 这不对! 所以庵主找到了自己关系好的师兄,要来了一个技术人才,擅长烧舍利子的不贪和尚。 这不贪,非常的懂火候和知道做人。 三下五除二,就把那“自愿”坐化的断臂老妈妈,做成了断臂菩萨,这个一生简朴的老僧人,到死了才浑身金光闪闪,在天之灵不知道是否欣慰。 不管老妈妈是不是欣慰。 庵主把这具神仙转世,圣女投胎,菩萨化身的断臂,卖了一个好价钱。 连着后山多出来的几个“突然坐化”老而无用之僧,烧出来的舍利子。 只是在这个有妖魔鬼怪的世界,这样作为,真的不怕报应吗? 变成魂魄的厉鬼老妈妈表示:“好像还真的没事。” 它含恨而死,生前还狠的下心,按道理来说,是十足的凶煞。 但是空空庵里,有佛光庇佑,它进不得。 只能虚耗到魂魄稀薄。 直到… 空空庵里逃出来一个,六根不净的出家人,不痴。 也就是秋婵。 秋婵本来自荐失败,倒也了然自己心急,账房乃重中之重,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去不了也正常,她还年轻,账房里的老师太,总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但偏偏最近后山,少了不少师太。 这些师太通通都变成了舍利子和肉身佛。 让她有些害怕。 实在是不敢在空空庵待下去了,又不想连累叶庭云,打算拿着叶夫人赏赐的金银,买个新的户籍,冒险跑到边境,听说那边男女大妨不甚要紧,绣娘也稀少,怎么着也能混口饭吃。 马车滴滴答答,断臂老妈妈的魂魄就浑浑噩噩的跟着秋婵的马车。 伺机行害。 却触发了岁金留在秋婵身上的保护术法,老妈妈被术法一震,被冥冥之中的感知牵引,去找岁金去了。 岁金莫名被冤鬼找上,只把她送去了众生之灵所在之地。 却并未深究,这冤鬼是否跟最近甚嚣尘上的肉身佛有没有相似。 毕竟她既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肉身佛的来历。 秋婵坐在马车上,驾车的车夫跟她搭话:“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秋婵只说:“你到了地方银子不会少你的。” 却没说具体目的地。 这车夫却早就起了歹心:“我看你孤零零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夫婿啊?” 秋婵心中一惊,嘴上却道:“大哥你却不知道,我爹重病,家里还有一个大哥,叫我回去相亲,找个附近的老实汉子,以后好侍奉父母。” 车夫心中一喜,超绝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妹子,你看我怎么样?” 秋婵只是笑而不答装作羞涩:“总要见过父母才知道。” 车夫眼馋秋婵的相貌,心里倒是火热起来,问她父母所在,大哥又在哪,待会下车往哪里去。 秋婵都编了一个莫须有的名字一一答了。 她让车夫送她去的地方,是要去买户籍的,那个镇子秋婵有个玩得好的朋友,在叶府做事的时候,跟她说了不少那地方的趣事,所以秋婵编起故事来,九真一假,倒是没什么破绽。 只是要下车,这车夫却道:“常言道,好事做到底。” “我见你孤身一人,一个弱女子,不如直接送你到爹娘家。” 秋婵心下皱眉,见车夫已经停了车,先下了车才道:“多谢大哥,你人真好,我只是为人子女,拜访爹娘,手里无礼不行。” 女儿回家给爹娘带礼物。 车夫觉得也合理,便没有起疑。 心里却有些皱眉:跟秋蝉婚后,可要防备着这小娘子拿夫家的钱去补贴娘家。 秋婵到了地方,定了些东西,这才示意伙计把车夫隔开,单独跟掌柜说道:“这是现银,若是我家少爷吃的好,日后定然不少你的。” 秋婵骗掌柜的说,在某个经常住行商的院落有自己的主人,到地方就让伙计派给行人,装作有钱人的受宠婢女的模样,理直气壮的指派。 好在,秋婵出来的时候,头上带着义髻,穿着的也是在叶府做事时的衣服,行为举止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受宠婢女的模样,所以掌柜并没有怀疑。 秋婵做完了这些才道:“我主人还想买一处宅院,我见你们后院倒是有个院子挂牌要卖…” “不知道方不方便?” 掌柜做成了一桩生意,又想攀上秋婵背后的豪商,连声道:“方便方便!” 秋婵装作为主人鞠躬尽瘁,尽忠职守的模样,看了一圈。 状似无意道:“从这边,去另一个街上怎么走?” 掌柜给指了路。 秋婵走到了路外面,给掌柜许了些空头支票。 这才七绕八绕的走到了卖户籍的地方。 那个起歹心的车夫,见掌柜回来没见那个长的好看的小娘子,急得找了一个伙计打听道:“刚刚进来给父母买吃食的姑娘呢?” 伙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倒是察觉出了刚刚那个姑娘言行,跟这个人说法对不上的地方。 心里猜测怕是那个姑娘被这人缠上,只能舍些银钱求个脱身。 但这些想法却并不会被他说出口,而是笑了笑,等到掌柜叫自己,对车夫推说:“店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不如你去问掌柜吧?” 这车夫哪敢问。 只好在糕饼铺附近来回的转悠。 23、秋风扫落叶 秋婵惊魂未定,跑到了卖户籍的老太那扣门。 咚咚咚… 岁金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跟神秘括号聊天。 身在人类聚集地,岁金的神识,非常清晰的意识到,这具身体就是凡人。 看见一点一点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的,聊天框,不由得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岁金心里有万千的疑问,最后说出口的才是:“为什么害人的厉鬼也收啊?” 神秘括号传达过来的情绪,带了一点微微的笑意【那也不是它的错。】 岁金皱了皱眉:“凡人犯法尚有法律,地府还有阿鼻地狱呢,万物之灵的所在,什么惩罚都没有吗?” 神秘括号过了一会,才挨个浮现出字符【你不要套话了,我可以告诉你,什么都不会有。】 【你明白吗,不是它的错。】 【就像阴和阳,没有什么能逃脱大环境的影响。】 【你可以怪生在在污水的里的鱼,划伤了人,让人生病吗?】 岁金觉得这是充满了哲思的诡辩,所以她决定把自己的问题,说的更加清晰而具体:“就,那些被怨鬼害过的人,看见冤鬼,难道不难受吗?” 神秘括号这次弹出字符的速度很快【是啊,债主想找厉鬼,就找,不想找就不找,这本来就不是它的问题嘛。】 岁金明白了,神秘括号的意思是,血亲复仇制,受害人自己找仇家以血还血。 神秘括号似乎察觉到了岁金的想法,调侃了一下岁金。【总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岁金对此只是挑了挑眉,道:“现在的情况就是,等我那小徒弟收拾好这边的手尾,我把她和那秋婵,一起带走,连着这个被你找来让我俯身的小丫头。” “这边的事情就了了?” “是不是?” 神秘括号的回答再次变得含糊了【谁知道呢?】 岁金想了想觉得算了,反正事发了也影响不到自己头上,又安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 烧开的热水咕嘟咕嘟咕嘟。 袅袅浮现的青烟,一点一点的绕着粗瓷大茶碗的杯壁。 蕴蕴的水汽,沁到了杯子的边上,凝结出透明的水珠。 许老太用茶盖拨弄了一下茶汤,缓了缓,这才饮下,说起话来,满嘴陈皮豆蔻之类的香料的气息。 混合着放了各色调料的茶汤的青烟,有种微苦的清冷香气,反而让人镇定了下来。 秋婵把自己想要的户籍类型一一说了,把银钱往这人面前一推,言辞客气的拜托这神通广大的地头蛇许老太,再帮她再找个女护卫,她是不敢再独身跟男人相处了,要是起了歹心,荒郊野岭千里无人烟的地方,又怎么跑得脱呢? 许老太的眼皮挑了一下,耷拉的眼皮之下,是一双绀青色深处带点橘皮一样的黄色的瞳孔,又深邃,又带着一点非人的感觉,但是她偏偏又是一个千真万确的凡人,又啜饮了一口茶,许老太才缓缓开口:“你是哪家的逃奴?” 秋婵低眉顺眼的把逃跑的理由一一说了。 许老太嗤笑一声:“竟还有不想攀高枝的丫头?” 秋婵下巴的肌肉都在一瞬间有些绷直,紧接着一点一点的放松,她也拿起了一碗茶,学着许老太的样子喝了一口,一点一点的茶汤,撒到了桌子上,变成了晶莹的水珠,像一个个小小的温泉一样,往上弥漫着轻飘的烟气。 “自然是想攀高枝的,若是夫人让我当正头娘子,说不准就不逃了。” 许老太听了这话,又笑了一声,对这个看起来温婉实则刁钻的丫头,有了些好感:“你现在这住几天,事情我会给你办好的。” 秋婵自是连声感谢。 许老太摆摆手,指了指隔壁的屋子:“我老了,你自己收拾吧。” 空空庵里,来了一个贵客,这个客人头戴白玉冠,长的看起来十分清秀,手上佩戴着一枚寒冰似的玉镯子,有那贪财的小沙弥偷偷凑近,悄声的跟周围人说:“这是一件异物,会自己放冷气呢。” 这客人被空空庵主叫做水清道人,俗话说佛道不两立,但她们一个贪财,另一个也是贪财,所以相处的就非常投契,宛若异父异母的亲姐弟。 这水清道人,把来的目的,一说。 空空庵主有些犹豫:“这年逢大灾,囤积粮米,灾民多了,我这庵堂怎么办?” 水清道人哈哈一笑,这笑十分猥琐,立刻就破坏了他清秀讨喜的容貌:“我说你这老尼姑,素来贪财好色,现在有天大的买卖,你怎么不当回事?” 空空庵主也笑了,嗔了他一眼,人虽老,却还有些妩媚,看的水清道人莫名心神一荡,见水清道人眼神不对,空空庵主又笑了一声才道:“我这庵里,老的现在倒是没多少,只剩下青春貌美的小的,要是来一群恶人,纵使手里有刀剑,怕也是打不过。” 水清道人往空空庵主那边凑了一点,说:“你附耳过来,我跟你仔细分说。” 空空庵主果然依言凑了过来。 水清道人小声道:“这些事早跟叶县令,孙乡绅,王乡贤,刘举人…商量过了…到时候你就…” 空空庵主听的露出笑来。 挽留水清道人道:“今晚就别走了,我这边新来了几个从贫家买来的小丫头,都是一心向道的好苗子。” 水清道人却连声推拒:“不是我不肯给老姐姐面子,实在是还有几家要跑。” 空空庵主听了这话,也不坚持留他,只看着他踏步而去。 却没看见,立开了空空庵的水清道人,立刻化为一只蝉,飞到了一个面容妖异的男子袖中。 这男子旁边有个小徒弟,见师傅面带笑容,讨好道:“师傅妙计无双,这次定能大举收割魂魄。” 妖异男子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而是往下一望,从白云万丈往下看,屋宅田舍的俯视图,如同孩童玩具一般,那行走买卖,说笑游乐的人,更是跟蚂蚁没有任何差别。 风轻刮云月,斗转星移,春耕失败,粮食告急。 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流民们,拖家带口的往县城所在之处偏移。 只是后续发展却没和妖异男子所下指令计相吻合,反而这群流民满嘴什么清县侧,除小人,蝗虫一样,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钢刀,从孙乡绅,王乡绅,刘乡贤一直杀到刘举人的家里… 岁金躲在人群里,深藏功与名。 而她推上来的话事人,还在说着些什么:“不许伤害百姓,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之类的话。” ……… 再接下来的发展,无非是天街踏破公卿骨,王谢巷里血成河,不必赘述,高高在上的封建地主要抢走人民最后一粒米的应得下场。 岁金却没料到,叶庭云的全家,会在这场骚乱里,阴差阳错的灭了门。 最开始,岁金只是想掀起一场小小的讨粮行动,但是因为第一次组织暴力机器,还有很多经验缺失的问题,只能仓促的定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条理。 却没想到,叶庭云的家人,也在囤积粮草,低买高卖的封建地主的汪洋大海里。 岁金发现这事,也是才想起来,古代的有钱人家,不趁着危难发百姓财,都是值得上史书的凤毛麟角。 没有提前指使,不要动叶家老幼,也算是她失误。 为今之计,也只能把叶庭云的全家,趁着尸体还新鲜,鬼差都还没来,挨个施个大复活术。 没成想,叶庭云直接被全家打出灭门结局这件事,刺激的失控了。 看着叶庭云一点一点的变老,岁金的感觉是,没什么感觉,她也就教了这孩子没几天,她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觉才奇怪吧。 说起来,叶庭云的魂魄去哪了? 岁金的大复活术表示蓄势待发。 不仅是叶庭云的魂魄没了,本县的一只鸡一只狗,一朵花,一粒虫的魂魄都没了,满城尽是金黄色的落叶。 换掉了那一城的鹅黄嫩柳。 “这是什么情况啊?”岁金问道。 她的脚下嫩绿的小草都变得干干脆脆,枯枯黄黄的,整的她鞋底都是些碎屑。 神秘括号解答了她的问题【灵们不想玩了。】 当然,这是神秘括号的很长的一大段话,岁金最后接受到的部分,再延伸总结就是,一群玩自由开放手游的老玩家,反复被堵门贴脸杀,终于遇见了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大发脾气,要跑去骂狗策划。 只是灵们能做的更多,比如靠自爆诅咒导致大环境变坏的直接负责人。 岁金倒吸一口凉气,发出灵魂质问:“所以你们能自己干完的事情,把我拉过来干嘛?” 神秘括号也自然而然的老生常谈:“等你完成任务就知道了。” 既然来这里只是看了一场有剧情的过场动画,npc们都挨个倒地,岁金也只好启程回到陈家村,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本体了。 临走之前,岁金抬头看了看天。 这两片云咋一直不动啊? 城外的春风吹进城内,变成肃杀的秋风,更多的叶子从枯死的树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脆响声… 妖异男子站在云上,看起来风姿飘逸,但袖子里半只手掌已然衰老,身边的小徒弟更是满脸老年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