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白月光他喜欢我[快穿]》 1、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 “珩哥,疼疼我......” 青年清俊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发情期让他浑身使不上力气,半跪在地上去勾男人的裤脚,纤长的脖子仿佛一折就断,那双银灰的狐狸眼带着盈盈水光乞求地望着男人,半长的头发披散在肩窝,薄薄的衣料堪堪挂在瘦削的肩头。 一个发情期的omega。 有这样的美人对着自己摇尾乞怜,换个alpha都不会无动于衷,可被叫做“珩哥”的男人眉宇间无半分动容,平静的目光带着审视,在对方越发绝望的目光中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触上他的脸:“时寻,你这样就不像他了。” 滚烫的脸贴上唯一冰冷的物体,时寻混混沌沌地说着什么,黏黏糊糊勾住他的手指。 对方的状况让他厌烦,他毫不留情地收回手:“时寻,他要回来了。” 男人的抽身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勉强撑起上半身,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绝望:“十年,就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你当真对我,对我......” “你不是狗。”他轻笑一声,抬脚就要走。 地上的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摇摇晃晃起身,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勾着周旭珩的脖子,和他贴得极近:“周旭珩,你说你不爱我。” 他的声音染上哭腔:“你说啊,你说了我就走!” “你还能走去哪里?”周旭珩透过那双雾蒙蒙的眸子,似乎看见了另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乖,别闹。” 白葡萄酒的气息让他有些燥热,周旭珩释放了点安抚信息素,但很显然,这并不能安抚怀里的omega。 在楚南明出国后,思念驱使着周旭珩从孤儿院领了个同他相像的孩子出来,十年都带在身边养着。时寻不吵不闹,是个很听话的替身。 他从没隐瞒楚南明的存在,没想到时寻还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没有推开他,被抱着的omega安分了不少,低低地抽噎着:“那你亲亲我,珩哥,就像之前那样。” 周旭珩本想拒绝,可看到青年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到底是没狠下心,俯身要吻上去。 平日里他只亲吻过时寻的脸,但今日......他勉为其难亲亲他的唇好了。 “载入成功......正在载入原主信息......” 时寻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圈医生围着手术台鼓捣,心电仪的刺耳声响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穿过墙往外飘去。 他看见那个人连实验服都还未褪去,着急忙慌往这边赶。 死亡原来这么简单。 忽然,一股极大的吸引力将灵魂往下拽,同时无数信息涌入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脑中多出来的海量记忆,就见一张嘴朝他袭来。 “!” 时寻下意识要推,发现力量悬殊之后,果断抬起手。 “啾。” 他亲在了他的手背上。 “ooc警告一次,现在进行惩罚。” 脑中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时寻趁着对方怔愣想将人推开,在手刚放到男人胸膛时一股电流窜过全身,硬生生制止了他的动作。 什么东西! 这股疼和平日里的疼很不一样,钻心地,似乎灵魂被一片片碾碎。 omega的脸色由潮红变成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下,混着泪水砸在alpha的衣袖。 周旭珩还沉浸在被拒绝的愠怒里,见怀里的人面露痛苦,冷笑一声:“时寻,不学表演可惜了。” 刀锯般的疼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信息素在疼痛的刺激下越发浓郁,周旭珩示意他松手,可惜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犹豫了一瞬,周旭珩果断拿起手机拨打120——每拖延一分,身上的omega信息素被楚南明闻到的概率就高一分,况且......他也个生理功能正常的alpha。 “苍南街道608号......”还没说完,一只修长的手从旁伸来,一把摁了挂断。 “我没事。”时寻喘了口气,攀在alpha身上,银灰的眼眸依恋地看着男人,动作却是往外推的,笑容勉强而苦涩,“珩哥,再不去机场,可就见不到你的心上人了。” 虽说这是周旭珩的既定行程,时寻的语气也说不上嘲讽,不知为何,周旭珩怒从心起,又不知从哪来,只好把火发到他身上:“你要是听话一点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 “我......”只说了一个字,那双狐狸眼又泛起点点水光,他哽咽着,过了半晌,赌气似道,“都怪我。” 周旭珩哪里会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冷笑一声:“你也知道。” 时寻:......嘴一张就是推卸责任。 虽说原主的记忆还混乱着,但时寻知道面前的男人对原主绝对称不上友善,偏偏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爱他爱得死心塌地。 他反应迅速,入戏道:“那你放我走。” “宿主,‘时寻’的生活来源是周旭珩。” “知道。”时寻回复,“他不会不追上来的。” 现在的一切都是小情人在作妖,可惜时寻是个替身,无足轻重的地位,系统并不认为周旭珩会哄他。 瘦弱的omega抵着他的胸膛,葱白的手指颤抖着,看得出来对方很用力,但对于周旭珩来说跟小猫挠没什么区别。 发情期让他浑身无力,激素驱动下他恨不得跟面前的alpha连体婴似地黏着走,远离对方时,这具身体生出浓浓的不舍,让时寻险些再次倒回去。 周旭珩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时寻怎么舍得离开他呢?也就今日脾性大了些,看来真是气狠了。下次多说几句好话,omega就会巴巴地回来,他从来不需要费力去哄。 时寻不是狗,他比狗贱。 周旭珩早就把时寻看成了他的所有物,即便没有终生标记,甚至连临时标记都没有,但时寻对他的忠诚不会比这些东西低。他自觉得了解他,笃定他一会一定哭唧唧地跑回来扑进他的怀里。 周旭珩不着调地想,等会还是得洗个澡再出门。 门外的日光随着门拉开的动作一点点扫进来,直到时寻半只脚踏到外面,他还是没有回一下头。 时寻被阳光一照,眼睛又不自觉开始流眼泪,伴随着刺痛,不知道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哭了多久。 “宿主,快回去!一旦攻受不再产生交集,世界即刻崩塌,到时候你会死!” “你会受到惩罚?”时寻坏心眼道,“那我可要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啊。” “时寻!”背后的声音如期响起。 时寻唇角微微勾起,故意放慢了脚步,却仍没有停下。 周旭珩喊了一声,又拉不下脸让他留下,硬邦邦道:“你还在发情,不能上街。” 青年置若罔闻,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拽得一个踉跄。 omega本就还在发情期使不上力气,被这一拉,直接摔进了对方怀里,一仰头看见对他带着厌恶中带着忍耐的眼神,恶胆横生,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响声清脆,两人皆是一愣。 alpha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时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对方脸上很快浮起了微凸的红印子。 这一反抗来得猝不及防,周旭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颤颤却吐不出一个字。 系统也被吓了一跳:“ooc警告......” 宿主脸上扑簌簌地落下泪来,手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还在不断颤抖着,他却哭得仿佛自己才是被打的那个:“周旭珩,你是不是没有心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哪怕一点点都好......” 系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发情期烧得他整个人泛起凄楚的粉红,清泪不断从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滑落。望着那张和白月光相似的脸,周旭珩心中的气泄了大半。 孱弱的菟丝花离不开他。这一认知让周旭珩语气缓和下来,不顾omega的挣扎硬是把人拖进了怀里,轻声安抚:“你没了我,还能去哪里?别闹。” “我、我去找人包......”周旭珩越来越黑的脸色让他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倔强地梗着脖子就是不低头。 今天是时寻格外犟,小闹怡情,大闹可就无趣了。 周旭珩不阴不阳道:“所以你心早就野了是吧?” omega搅着手指,衣角都要被搓出花来,就是不说话。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周旭珩拿起来一看,又摁灭,吐出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我要跟你一起去机场。”他垂下眼,轻声道。 周旭珩忽然笑起来,只是笑容带着份咬牙切齿的意味:“这是你的计划?” 时寻又变成了锯嘴葫芦,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用那双银灰的眸子倔强地望着他,润红的嘴唇紧抿着。 “行。”周旭珩说着拨了个电话,自从意识到自己被时寻摆了一道后他便沉了脸,面色比被时寻拒绝亲吻还要黑,他走上楼,“今天带你去看看,也好死了那条心。” 他比不上他的一根汗毛。 alpha一走,时寻彻底撑不住,病歪歪地往沙发上一趟,疲惫地闭上眼。 死了还要打工,好辛苦。 关键是一上来就有男人对他图谋不轨,动手动脚不说还目中无人,若是之前,这种人早被他拒之门外了。 死亡让他丢失了部分记忆,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自己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哄着的,哪有自己去讨好别人的时候? 因此白月光回国,金丝雀爱上金主,渣攻既要又要还虐身虐心,最后渣攻贱受修成正果的剧情把时寻雷得不轻。 “宿主,是否接收任务?” “我有权利拒绝吗?”时寻没好气道,打工人的怨气几乎具象化。 系统卡了一下。 “您需要积满渣攻的悔意值,并且让主角受的感情线完整才能脱离世界。” “然后进入下一个世界?”时寻起了兴趣,问东问西,“五险一金有没有?节假日休不休息?加班给多少工资?” “需要您为主神赚够能量才能回去,当前您的世界处于静止状态,并无时间界定。” 没有工资要求还高,有死亡风险还没福利,资本主义的剥削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 “完成任务您就能回到原世界,并且身体素质会刷新到巅峰状态。”系统赶忙道。 回去。 时寻脑中浮现出那个朝他奔来的人影,隐隐感觉那人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必须回去。 一针抑制剂下去,时寻的不适感消失了不少,衣服皱巴巴地挂着,像腌咸菜。周旭珩换上了高定西装,喷了香水,不咸不淡地瞥了缩在沙发一角的时寻一眼:“去换身衣服。” omega吸了吸鼻子,蔫蔫巴巴地换了套熨烫好的,再慢吞吞走到周旭珩身边。 站在玄关的alpha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时寻看着他不愉快的脸色,接收脑残剧情的郁气都轻了不少。 周旭珩的宅子到机场很远,他开车开得飞快,一副迫不及待要去见心上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氏集团继承人还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 时寻被安排在后座——一个替身,哪里能染指给正宫坐的副驾驶? 他闭着眼将剧情整理了一遍,忽然对系统道:“你说楚南明这人怎么样?” 他自言自语:“还不错嘛,比周旭珩好多了。” 系统警铃大作。 车停,时寻跟在周旭珩屁股后面进了接机口。 周旭珩瞥了小omega一眼,直觉对方似乎有些雀跃,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 飞机到达的广播声在大厅回荡,人流中,鹤立鸡群的男人缓缓走出。 时寻眼睛一亮又一亮。 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还是气质,都长在了时寻心坎上。 “南明。”周旭珩笑着道。 与此同时,系统不好的预感彻底被落实。 “你说,我和他般不般配?” 2、金主的归国白月光(2) 时寻根本没想得到系统的回答,自顾自道:“我看他比周旭珩顺眼多了。” 出于人道主义,系统还是提醒:“宿主,‘周旭珩’才是主角。” “我也是主角。”时寻不为所动,“所以我有资格选择和谁在一起不是吗?” 系统翻遍规则也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干脆闭了嘴。 男人身着米色风衣,眉眼清俊,眉梢上挑,眼神在周旭珩身后的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正主:“周哥。” 几年不见,楚南明比印象中高了不少,记忆里的少年褪去眉宇间的青涩稚嫩,高鼻深目翩然俊雅,看上去......a极了。 周旭珩还记得,楚南明幼时的检测报告显示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分化为omega。 他望着面前与他一般高的男人,疑虑一闪而过,最终见到白月光的喜悦还是占据了上风,他颇为热络地同他打招呼,好似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寒暄了几句,楚南明拗不过执意帮他拿行李的alpha,只好将东西递给他,眼神却再次落到了矮了两人半头的青年身上:“这位是?” 对上他的目光,青年攥紧了衣摆,咬了咬嘴唇垂下眸子。 “时寻。”周旭珩代答,“资助的学生,今天执意要跟来。” “很高兴认识你。”楚南明伸出手。 青年怯怯地瞧了他一眼,小心搭上他的手,飞快地念了句什么就迅速收回手,避之不及的消极态度让楚南明挑了挑眉。 “嫂子很内向啊。”楚南明笑着调侃,谁料两人同时反驳。 “不是。” 周旭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笑开:“别开周哥的玩笑了,我喜欢谁你还没数吗?” 边上的青年面色白了白。 “周哥你可别开玩笑了,长辈胡诌的话怎么能当真,况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打断。 周旭珩接了电话,面色一沉,在看向楚南明时脸色才好了些:“抱歉,公司突然有急事,一会让时寻送你回家?” 楚家近几年都在国外发展,因为国内市场兴起才派了小儿子回来,考察市场,顺便借着周旭珩拓展人脉。楚宅空荡,周旭珩主动提出让他住在家中,等家里收拾好了再回去。 楚南明本想拒绝,顶多在酒店住三五天的功夫,他不欲与周旭珩产生更深的交集。可对方大有他不来就不罢休的架势,让楚南明想起了被他死死纠缠的阴影,无奈只得同意。 只是没想到周旭珩身边还有个男孩,他还以为他有多痴情呢。 被点到名,那个叫时寻的青年下意识望向周旭珩,又看看他,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的瞬间别开视线。 楚南明喜欢同直率的人打交道,可不知是不是时寻一副要哭不哭的受气小媳妇样子特别有趣,他没有拒绝,凝着他缓缓道:“好啊,那就麻烦时先生了。” 他甚至对他友善地笑了下。 时寻摩拳擦掌:“看我不绿了周旭珩那个老王八蛋。” 系统垂死挣扎:“宿主,周旭珩才是攻......” 楚南明始终比时寻慢半步,在他走向驾驶位后自然地坐到副驾驶:“时先生还在上学?” “准备实习了。” “去周旭珩的公司?” 时寻含糊地说了句“或许吧”,一脚油门踩下去在快要撞到前车时赶紧停下,抿唇看了被磕到的楚南明一眼。 他蹙着眉,眼睛有点肿,显然在之前哭过,脸上的不安要溢出来,楚南明直觉他有话要说,耐心地等着,等到了一句闷闷的“抱歉”。 时寻搭在方向盘的手紧握着,一点一点,很是不安。 故意的?楚南明看着对方人畜无害的脸,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随后的路程时寻开得安稳,楚南明望着车窗,透过车窗反光打量驾驶位上的人。 半长的头发中隐隐露出抑制环的颜色,是个omega。楚南明又将视线挪到他的脸上。 车窗反光中的人脸影影绰绰,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驾驶位上的人长着一副极好的面庞,此时的omega认真地望着车流,前面是红灯,他看见他垂下眼望着指尖,过了会又隐晦地瞟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极快的一瞥,带钩泛红的眼尾却带着欲说还休的意味,看得楚南明心脏猛地一颤。 在国外看多了明艳的玫瑰,脆弱的菟丝花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车最终停在周家。 时寻一边输入指纹,一边道:“密码是0608。” “听起来很像我的生日。” 楚南明自然而然地接话,是闲谈,也是试探。他清楚地看见青年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仓促地推门而入,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楚先生,进来吧。” 空气中的白葡萄酒信息素还未完全散去,楚南明脱了外套挂在手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被扣在茶几上的照片,下意识拿起。 上面是自己要出国前和周旭珩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没想到对方还洗了出来。 他的动作引来了青年的注意,手中的相片也是。 青年像是被戳到了伤心事,眼圈迅速地红了,他步履匆忙地去厨房沏茶,转身的瞬间伴着一声模糊的呜咽,听上去难过极了。 “演技怎么样?”一进厨房时寻脸上的失意一扫而空,一边沏茶一边兴冲冲对系统道。 系统垂死挣扎:“宿主要不您用精湛演技攻略一下周旭珩呢......” “他算什么东西?” 时寻丢了一大把茶叶进去,想了想又丢了一把,迅速调整好表情走向客厅:“你猜白月光会不会哄我?” 想必是不会的。系统运算出来的概率是趋近于零。 眼眶红红的omega将浓茶放到楚南明面前,转身就想走。 “等等。” 时寻身形一顿,委屈中带着些不解,望向男人。 “时先生陪我坐会?”楚南明微微笑着,相当人畜无害,“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要麻烦时先生多多关照。” 不知怎地,时寻脑中浮现周旭珩那张不耐烦的脸。 鬼使神差地,他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手指搅在一起,惴惴不安地像是在等待责骂。 他知道自己对楚南明是无理取闹,一个刚回国的无辜清白的人,忍了他这么久的哭哭啼啼还耐着性子好言好语,这样的作风让omega心中的歉疚更甚,他垂着脑袋:“对不起......” “你的发情期刚过吧?”楚南明道,“虽然有些冒昧,但omega在发情期受激素影响更加明显,情绪不稳定很正常,不用道歉。” 是这样吗? 可周旭珩说是他太娇气,说久了,他也以为是这样。 他抠着手指,双腿局促地并在一起:“抱歉楚先生,还要你花时间来安慰我。” “周旭珩对你很不好吧。”楚南明冷不丁道。 谁料这话惹得omega瞳孔一缩,抬起的眼睑又垂了下去,楚南明自觉失言,正欲道歉就听他哽咽着摇头:“珩哥对我很好,很好的。” 话是这样说,可控制不住的眼泪还是从眼眶中掉出来,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狼狈地半捂住脸。 一只手忽然伸到了他的面前,拿着盒纸巾,同时到来的还有一句:“别哭。” 借着这个动作,他和时寻挨得近了:“我的存在让你困扰吧?我和周旭珩其实没特殊的关系。” 听见这话,时寻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白月光都不是特殊的关系,他这个鸠占鹊巢的替身又算什么? 楚南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摸了摸鼻子:“我会去和他说清楚,你别难过。” omega的手紧了又松,最后破釜沉舟般开口:“你和他有婚约。”时寻抬起了眸子,两双相似的眼眸对撞,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必然的嘲弄,却看见了男人眼里的错愕。 过了两秒,男人哑然失笑:“是有过,不过前提是如果我分化成了omega。” 往事不便与刚认识的人提,他没有解释,静静等着时寻的反应。 只是时寻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小omega连哭都忘了,泪水可怜兮兮地挂在两腮,细长的狐狸眼吃惊地瞪圆:“可是珩哥说你是omega。” “我......”楚南明想起自己确实还没纠正周旭珩的想法,他与周旭珩不熟,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十年前,在今天以前,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周旭珩忘记了自己,来接机不过是受了长辈的叮嘱。 omega像是风雨飘摇的小白菜,许是对方的表情太可怜,楚南明打开手机,翻出两人的聊天记录放在他的手里:“给你检查。” 给一个陌生omega查手机这种事情,楚南明自己都觉得好笑。 可确实是发生了。 时寻也觉得不妥当,手机变成烫手山芋,他着急地想要还给alpha,身子歪歪地斜过来,两人的胳膊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他皱眉着急的样子有些......可爱。 楚南明被脑中忽然冒出来的词吓了一跳,见时寻执意不肯看,顺势接过,omega的手指轻轻蹭过他的掌心,楚南明关了聊天界面,翻出周旭珩的电话。 “这件事我现在和他解释清楚。” “不行。”没想到omega不假思索地拒绝,随后软了语气,“珩哥在工作,不该打扰他。” “一两句话的事情。”楚南明想说你珩哥以前不知道在他画设计图的时候打扰过多少次,但想着两人不熟,终究没把话说出口,兀自拨通了电话。 时寻还想要说什么,看见通话界面立马噤了声。 周旭珩这个人有个毛病,一定要等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才会接起电话,时寻甚至想好了安慰的措辞,谁料电话铃响了一声,那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喂?” 他的神色黯淡下去。 楚南明觑着青年的表情,知道对方定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他安慰地在omega肩上拍了拍。 “周旭珩。” 楚南明的语气严肃,那边细碎的办公声停下来:“怎么了?南明。” “我是alpha。” 对面许久没有回复,楚南明等得无聊,一偏头又看到了omega紧张的表情。 微肉的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的泪半掉不掉地,被他盯着,时寻又眨了眨眼。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腹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 3、金主的归国白月光(3)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句:“知道了。”听不出喜怒,“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和我解释这个?” 与此同时,时寻脑中响起机械音:“‘周旭珩’悔意值上升至5。” “看,他的爱不过如此。”时寻嘲讽,“仅仅是一个性别的变化就让他后悔了。” 楚南明道:“突然想到之前的玩笑,总归还是把事情摊到明面上讲好。” 对面再次静默下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转移了话题,楚南明又同他聊了几句,最后以“你去忙吧”结束了短暂的对话。 “嫂子放心了?”alpha调侃,两人离得近,加上时寻放松了坐姿,两人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 omega嘴张了张,想要解释什么,又闭上,鼻腔里发出单音节:“.....嗯。” 和陌生alpha独处让时寻很不安,他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嘴张开又闭上。 楚南明往另一边坐了坐,留出合适的社交距离:“你和周旭珩认识很久了?” “珩哥......周旭珩从孤儿院把我领回来,一直资助我到现在。”时寻干巴巴道。 “毕业之后也去他的公司?” “我不知道。”时寻有些迷茫,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周旭珩对自己到底是怜悯还是爱,他从未限制他的发展,可在感情方面,他却把他看得死死地,自己不沾染,别人也别想触碰。 明明处在最熟悉不过的环境里,时寻肩膀仍微微缩着,低着头,每每掠过他的眼又迅速低下头,双腿规矩地并着,后背紧绷着,离靠背很远。 omega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就是见多了俊男靓女的楚南明都要赞叹一句感谢造物神,照理这样的人总该表现出些许骄纵,可面前的青年看起来自卑又拘谨。 “学校有没有人追你?” 时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楚南明邻家大哥哥般的做派又让他生不出戒备:“......没有。”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周旭珩对他的社交关系查得很紧,时间一长,也就没人愿意同他往来了。 时寻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贝齿轻咬下唇,时寻起了个头:“珩哥他......” 他没有把话说完,留给楚南明足够的遐想空间:“楚先生要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我先回房间了。” “加个联系方式?”楚南明叫住他,“刚回华国,人生地不熟的,还请时先生担待。” 两人又变回了刚见面时的陌生。 时寻点点头,输完电话号码便上去了。 木门合上的一瞬,时寻吐出口浊气,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腔,往床上一倒。放空了一会,时寻摇摇晃晃起身,疲惫涌上心头,他有些出汗,开了空调,又觉得冷,裹了件外套。 万蚁噬心般的麻痒并没有减轻,而是随着他的放松越发严重,抑制剂似乎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你说......时寻真的喜欢周旭珩吗?”时寻自言自语,“他要是回来发现自己和金主的好兄弟在一起了会不会哭到晕厥。” 他不期待回应,谁料系统给了出乎意料的回应:“在您进入世界之前,‘时寻’并无自我意识。” “我走了之后呢?” “并不会拥有。” 时寻若有所思。 这么说来,他和演员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更加自由。 最后的顾虑散去,时寻将自己卷进被子里,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昨日的症状并没有因为良好休息减轻,时寻迷迷糊糊醒来,浑身使不上力气。 他挣扎着下了床,被空气冷得一哆嗦,打开门,玄关楚南明的鞋子消失了。 手机跳出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还有微信申请。 时寻这才知道对方一早就出去了。 不愧是alpha,一身牛劲,一点都不带累的。 时寻腹诽着去厨房转了一圈,最后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但凡有一个alpha或是omega在场,都会发现空气中信息素的含量到了能够诱导发情的地步,可惜始作俑者无知无觉,呆呆愣愣地喝完一整杯水,小声呼唤系统。 “如果我去医院会不会遇到邂逅新的alpha?” 剧情在时寻跟着周旭珩去机场后偏得没边,系统也答不出也不想答,干脆装死。 “你不说就当会了。”时寻嘿嘿一笑,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 “宿主,抑制环。” 于是烧糊涂的时寻再次折返去找抑制环。 出去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在系统罕见的人文关怀下装聋作哑,一直到医院挂了号才说出planb:“下雨了就让白月光接我。” 系统:…… 节假日连医院都人满为患,热腾腾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时寻紧绷的神经却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懈了下去。 还是不好受,他寻了个位置,坐着坐着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正好叫了他的号,时寻起身的时候腿一软,差点被雨伞绊倒。 边上是个五大三粗的alpha,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印着小白兔的伞往里面拢拢,靠在他肩上的omega嘟哝了什么,蹭了蹭他的脖颈。 不知为何,时寻忽然有点委屈。 “你不能再用抑制剂了。”医生看着他的各项数值严肃道,“信息素已经紊乱了,再用抑制剂的话会让身体彻底垮掉。” “有没有alpha?” 时寻没反应过来,医生又问了一遍才慢吞吞回答:“有,有的。”说完,鼻子一酸,泪水就这样跌在了手背上。 医生似乎看出了他的情况,低声安抚:“你还没被标记,如果你的alpha对你不好,就换一个。” 听着医生的建议,omega眼神动了动:“......我会考虑的。”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执迷不悟omega,不再多说,只让他去拿些中成药。 浑身都烫,起身时带起的空气划在皮肤上,带起微微的刺痛感。 体内的信息素横冲直撞,时寻几乎是撑着墙走到一楼拿药,又一步一停地挪到门口,塑料袋在细瘦的手腕上晃啊晃。 雨水从檐上连片砸落,他找了个角落缓缓蹲下,潮湿的水汽熏得他又想哭了。 时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心脏,摸索出手机,犹豫了两秒,拨通了“世界上最好的周先生”的电话。 他本就不指望他接,可电话响满六十秒自动挂断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些悲凉,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泛红的脸颊滚落,起风了,雨水扫湿了他的半边肩。 来医院的多半步履匆忙,哭哭啼啼的也不在少数,或许是时寻长得惹眼,也可能是缩成一团的身影太过可怜,有几人停下问他要不要帮助,还将纸巾塞到他手里。 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到后面,时寻的脑子都木了,哆嗦着打开手机,划拉着屏幕,拨通了楚南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刚要挂断,便被接了起来。 刚回国,又需要人脉,接到电话的时候楚南明刚举起酒杯。 周旭珩的手机方才在振,他看见他拿起看了一眼,又皱着眉倒扣回去。 屏幕上写着“时寻”。 楚南明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 omega的声音颤着,很是无助,楚南明放下酒杯捂住听筒:“失陪。” 周旭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楚南明一向以事业为重,高中的时候就连收到亲爹打来电话都直接关机继续刷题,眼下的情况着实罕见。 他果真变了很多。 楚南明那头有人在说话,没一会变安静了,时寻吸吸鼻子:“楚先生,我......我不知道能给谁打电话了。” “你在哪里?”楚南明顿了一下,“我来接你。” “我在第三医院。”时寻说着,脑中忽然收到“‘周旭珩’悔意值降至3”,声音一抖,“麻烦楚先生了。” omega细软的哭声让他心跟着颤了颤,楚南明迅速看了眼导航:“二十分钟,等会给我发具体定位。” 时寻轻轻应了一声,楚南明见电话没有挂断,便道:“我先挂了。” 出乎意料地,omega仓皇地喊了句:“不.......” 但后面紧跟着:“谢谢楚先生。” 电话一下被挂断了。 他不想他挂电话?楚南明有些惊奇,但思考一秒便想通了——刚经历完发情期,体内激素还未完全回落,对自己一个alpha产生依赖再正常不过。只是他不打电话给周旭珩而是打给自己,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楚南明不介意和时寻玩玩,毕竟二十多年的人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长相如此合胃口的omega。 时寻看着乖巧保守做事却大胆,让他对这个菟丝花般的人物产生了些许兴趣。 “临时有点事情,抱歉。”回到饭桌上,楚南明道。 作为周家的继承人,周旭珩的面子这总那总哪里敢不卖?几个中年男人纷纷表示“谁还没点事情”,按照饭局的规矩起哄楚南明喝酒。 周旭珩坐在位置上,扬眉望着发小,没有说话。 “下次再约,下次再约。”楚南明滴水不漏地糊弄过去,又要走,却听周旭珩悠悠开口,依旧是笑着,只是笑得有些冷。 他调侃道:“哥们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各种制作人,饭局刚开始就走,是多急的急事?你小子该不会背着我谈了个国内的omega吧?” “没有的事。”楚南明笑着否决。 一贯进退有度的周旭珩今日像吃错了药,咄咄逼人:“南明,我们可是十多年的交情,这omega比我重要?” alpha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顿了一下:“......一个朋友。” “他需要我。” 4、金主的归国白月光(4) 雨被风吹得一直往里扫,时寻烦得不行,往里靠了靠,跺了跺发麻的脚。 有点冷。 机械音忽然又响起:“‘周旭珩’悔意值上升至10。” 什么情况?时寻思索两秒决定放弃,谁知道呢,果然是神经病。 不断传来的不适感让他连站着都难以保持,在时寻不知道站起蹲下多少次后,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车缓缓驶入视野。 车很新,甚至没上车牌,时寻还欲多看两眼,只见车窗缓缓摇下,楚南明含笑的脸出现在车窗后,他招了招手。 “楚先生。”omega小跑着过来,拉开后座。 即便有抑制环的阻隔,信息素依旧在密闭的空间中渐渐浓了起来,白葡萄酒的味道,楚南明昨天也闻到过。 车内很安静,舒缓的轻音乐让时寻不断颤抖的身体缓和下来,后视镜里的omega恹恹地缩成一团,蹙着眉,看上去十分不舒服。 “麻烦楚先生了。”时寻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楚南明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omega的表情要哭不哭的,感知到他的目光,对方还可怜兮兮地朝他笑了一下,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 “你的alpha呢?” “他的电话没有打通。”时寻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朋友。” 相似的处境让楚南明对他更亲近了些,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关心道:“不喜欢交朋友?” 好机会!时寻大喜过望,当即开始演戏。 omega垂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未语泪先流:“不,不是的,珩哥不喜欢我和别人亲近,而且......” 楚南明体贴地将纸巾送到后座,静静地听着。 “而且他们总在议论我,觉得珩哥是在包养我......”最后三个字被他念得很低,手指紧紧蜷了起来,布料上留下深深的褶皱。 车在omega小声的啜泣中缓缓停下,alpha绕到后面打开车门,撑着伞微微俯身:“我们到家了。” 不知怎地,这句话惹得omega颤了颤,连哭声都顿了一下,他愣愣地吸了吸鼻子,跟着楚南明回去。 “还没吃饭吧。”楚南明浅浅扫了眼袋子,“去洗手,换身衣服,我给你做饭。” “不不不不用了!”omega惊惶地拒绝,“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楚南明接受的教育就是alpha要照顾好omega,即便不是自己的。 “不用......”见楚南明还是往厨房走,他着急地要去拽他的衣袖,谁知道一时间没把控好角度,勾住了他的小指。 两人皆是一愣。 omega本就烧得厉害,每一寸皮肤烫得吓人,就连手指也是,楚南明第一反应是“怎么还是这么烫”,一时间竟忘了松开。 他本想寻问对方是不是没还吃药,撞上那双湿漉漉怯生生的眼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寻的五官比自己柔和不少,都是上挑的狐狸眼,只是omega的眼睛更圆些,又哭肿了泛着红,倒是显出几分无辜可怜的意味,让楚南明说不出一句重话,就连询问都卡在喉中吐不出来。 白葡萄香似乎更浓了些,那一小片皮肤同自己贴着,楚南明眼眸动了动,到底不舍得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最后,还是时寻率先反应过来,触电般地松开,一连后退了数步,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楚南明温和地笑笑,隔空点了点他,“去换身衣服吧,不然容易感冒。” omega脸红了个彻底,羞赧之下慌慌张张跑上楼,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还挺有精神的。 楚南明打开冰箱,时寻看着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周旭珩这种沙文主义的alpha肯定也不会,所以冰箱大抵是空的,正好他也只会煮面......? 冰箱满满当当装满了各种食品,唯独没有面。 楚南明木着脸站在冰箱前,看似镇定,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最后他在给时寻吃牛奶配可可球和煮两个鸡蛋之间选择了后者。 楼上,时寻火速冲了个澡,喜滋滋地吹着头发同系统对话:“你说白月光会给我做什么大餐呢?剧情里他都没给周旭珩做过饭哈哈哈哈哈......” 时寻还沉浸在“白月光为他洗手做羹汤”的美梦里,系统翻了翻前面的剧情,觉得楚南明会做饭的概率为零。 一个留学又雇做饭阿姨的人,还指望他做什么饭。系统对不能摸鱼的事耿耿于怀,决定不告诉时寻这件事。 于是当时寻收拾好心情下楼时,看见的是餐桌上可怜的一碗煮鸡蛋。 表情空白了两秒,好在他反应快,在楚南明看过来时已经表现出了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楚先生!” 楚南明原本面子上过不去,正打算说些补救的话,见omega一脸惊喜的样子,最终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白月光不应该十项全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吗?”时寻崩溃道,“这个鸡蛋为什么是甜的?” “宿主,他是留子,还是学设计的。”系统看时寻吃瘪,幸灾乐祸,“课业这么忙,随便对付两口不错了。” 怪不得剧情里白月光没做过饭呢,感情是不会啊。 楚南明见时寻小口小口吞咽着鸡蛋,吃得十分珍惜的样子,顿时不尴尬了,甚至幸有容焉:“不够我再给你煮。” 时寻:......求alpha自卑教程。 时寻艰难地咽下被糖杀死的鸡蛋,擦擦嘴刚要道谢,只听大门“咔哒”一声轻响。 一身酒气的周旭珩从玄关处进来,看上去情绪不佳。 要是真正的时寻肯定心疼地走上去又是帮忙脱衣服又是帮忙做醒酒汤,可现在是恨不得让周旭珩原地去死的时寻。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手中的勺子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才捏紧了勺柄顿在原处。 楚南明本就是待人周到的圆滑性子,更别提周旭珩喝酒的原因大概率是为他善后。他把周旭珩搀到沙发上,却见alpha往餐桌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回来是专门为了给时寻做顿饭?” 听到自己的名字,omega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周旭珩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怒从心起,冷笑着将矛头对准他:“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怕我?现在在别的alpha面前开始装脆弱了? “我没有......”时寻嗫嚅着,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碎光。 “周旭珩,你今晚喝醉了。”周旭珩对待omega的态度让他不适,楚南明语气严肃了起来。 对于这个“发小”,虽说认识很久,但很多事情依旧不太清楚——对方缠自己缠得太紧了,让他失去了了解的兴趣,更别提家中常拿两人作比较,还总是开长大了就给两人订婚的玩笑。 “我就没听你还有亲近的朋友在樟城,你说我怎么为你开脱?你不会是对时寻一见钟情了吧?” 楚南明本想说“怎么可能”,余光瞥见omega低垂的眉眼,没由来想到了那股白葡萄酒香:“我喜欢谁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周旭珩红着眼质问,“我就等着你回来和我结婚,怎么没关系?” 他本是没有醉的,可说着说着,酒精占据了大脑,逼他将桩桩件件的往事吐出来:“从小我们就订下婚约,从小学到高中,哪一次有事不是我帮你解决的?甚至你之前还说过我是个不错的alpha吧。” 时寻听得开心,悄悄把头抬了起来。 “因为你总在我要处理事情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楚南明想起被“控制”的前半生,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说你不错的那天你你力排众议帮一个omega说话,至于其他的,你心里有数。” 楚南明暗想,要不是两家是世交,他绝对不会任由周旭珩缠自己那么久。 小时候的各项数据是有提到他可能分化成omega,但其实他不想。楚南明从来不是想要被别人保护的性子,很多周旭珩的举动都是“自我感动”,偏偏对方还沉醉其中。 如果没有周旭珩的死缠烂打,他或许会在学生时代好好谈几段恋爱,而不是被紧紧束缚住,连同alpha说句话都会被周旭珩责问,高中时期自己尚未分化,他的友人几乎全是omega。 就连当初那个omega被摆到众矢之的都有周旭珩的原因。 楚南明厌烦皱眉,可到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房子还没找好,他只能尽量不和周旭珩起冲突:“我现在是alpha。” “那又如何。”周旭珩哼笑一声,“我只喜欢你。” 这句话换个身份换个场景说对方都会感动地一塌糊涂,可惜楚南明深受其扰:“你最好搞清楚,对我的是喜欢还是孩子对玩具的占有欲。” “是爱。”周旭珩回答地斩钉截铁。 “那时寻算什么?” 莫名被que的时寻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二人灼灼的目光。 5、金主的归国白月光(5) 或许是吃了齁死人的糖水鸡蛋的时寻脸色实在难看,系统竟没判定他ooc。 他心里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流露处七分难过两分委屈一分受伤。 楚南明将纸巾盒往他那推了推,茫然无措的时寻被周旭珩盯着,慌不择路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眸。 感觉到了他的害怕,楚南明弯了弯眼睛,像是在安慰他。 omega回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 就两秒的功夫,却成了点燃了周旭珩的导火索,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起时寻,不顾对方吃痛扭曲的脸,拖着人就往外走:“从我家滚出去!” 时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神从错愕到失望,仅仅一瞬。 “周旭珩,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说得肯定。 满腔爱意一次次被打碎,碎了一千次一万次后,再怎么黏都只剩一地碎渣。想到过往的种种,他总是用零星两三件事欺骗自己,周旭珩对他不上心,但也没凶过他。只是现在..... 他看着眼前薄怒的男人,忽然觉得很陌生。 青年卸了力道,提线木偶般,眼神黯淡。 本以为周旭珩再怎么不喜欢他,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早晚有一天能够捂热这块冷冰冰的铁,可周旭珩的心不是铁,自己永远都捂不热。 在周旭珩打开门的刹那,时寻猛地抽回手,眼眶还红着,语气多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硬:“我自己走。” 酒精上头的周旭珩压根没有考虑到时寻离开他撑不了多久,但楚南明想到了。 他知道周旭珩变态的掌控欲,也能猜出时寻身上不会有多少钱,况且他还生着病。 “回来。”他的话让两人齐齐往这处看来,“周旭珩,你别对一个病人发疯。”他说着,抬脚向门外走去。 周旭珩急忙伸出手挽留他,却忘记了手上还拽着时寻,omega被他的大幅度动作带得一个踉跄,脑袋直往门框撞去。 omega惊呼一声,脑中一片空白。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疼痛感却没有传来,时寻小心翼翼睁开眼,才发现楚南明的手已经红了一块。 “对不起......”时寻手足无措,要去看楚南明的伤势,边上的周旭珩又不乐意了,“啧”了一声不耐地让时寻别碰楚南明。 周旭珩今日醉得不清,不知道被总裁们灌了多少酒。 可心中升起的歉疚在看到周旭珩同几年前对omega那样毫无尊重的刹那烟消云散,楚南明主动退到门外,冷冷道:“这句话不应该由你来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楚南明再怎么看不顺眼周旭珩的举动,依旧是无法插手的局外人。 要是......他能将时寻一起带走就好了。 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们不过相处了两天,或许自己也被omega外溢的信息素干扰了。 室内只剩下周旭珩和时寻。 心上人的离开让周旭珩酒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后,他眼中闪过一抹后悔,见到时寻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又“啧”了一声,抬起手。 时寻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太大险些再次摔倒,狐狸眼惊恐地瞪大,害怕地紧贴墙面。 对面的alpha手悬在半空,面上的表情换了几轮,alpha自尊让他说不出任何道歉的话,只丢下一句冷冰冰的“你好好休息”,夺门而出。 室外的冷风让他的情绪渐渐平缓,他记得自己分明松了手,时寻怎么还会往门上撞? 或许自己真醉了吧。周旭珩晃晃脑袋,将疑点抛之脑后。 时寻本人并没有被一系列激烈冲突吓到,可惜生理反应无法避免,他沿着墙根缓缓滑下,深呼吸几次后心脏的刺痛才渐渐消失。 心脏的不适感减轻后,那股酥麻躁动再次占据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滚烫,时寻忙翻将药翻出来塞了一把,就着冷水囫囵吞下。 “咳咳咳!” 吞咽太急,青年猝不及防被呛到,咳得撕心裂肺,捂住嘴按住胸口费力地咳着,缺氧让大脑更加混沌。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寻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理智逐渐被欲.望占据,他迫切地想要得到alpha的信息素,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更加亲密的接触。 作为一个abo世界的非原住民,时寻跟随着本能上了楼,径直越过了自己的房间,继续往前走。 经过周旭珩的房间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向前走去。 楚南明的房间。 他同他并没有深入接触,但对于这个归国白月光,他能感觉到对方待人接物都要温和得多,比周旭珩对自己好多了。 说起来他并没有闻到过楚南明的信息素——周旭珩的也没闻到过,但他觉得那不重要。 在门口徘徊了一圈,脑中两个小人打得激烈,一个叫嚣着“他今晚不会回来了,明天恢复现场就好”,另一个劝诫自己“进入陌生别人的私人领地是不对的,更何况alpha是领地意识很重的生物”。 可楚南明不是陌生alpha呀。 omega两腿发软,几乎是将全身的力气压了上去才压下门把手,房门在他面前开了一条缝。 门那头有他渴望的东西。 时寻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除了信息素,还有更加复杂隐秘的东西,烧得心口发痒。 alpha昨晚才到,房间却已经被有条不紊地整理好,淡淡的信息素味非但没有缓解时寻的渴求,反而是更加渴望了。 他想要充满爱欲的抚摸,想要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一丝缝隙。他渴求着,生理心理双重空虚绷断了他最后的理智,他想,他需要信息素。 时寻跪倒到地上,腿使不上力气,细瘦的脚踝同细软的地毯紧紧贴着,跪倒的时候磕得用力,虽说有地毯缓冲,膝盖还是泛起红色,在瓷白的肌肤上刺眼得像是一幅画。 潮.红蔓延开来,逐渐爬满全身,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模糊,泪珠从眼角滚落,又不断生出新的,水雾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他如同小兽般呜咽着颤抖着,浑身无力。 时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看起来严丝合缝的衣柜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窝了进去。 柔软的布料团在身体周围,疲累的身躯总算得到安抚,他将自己缩进一堆衣物里,舒了口气。 “白月光回来了记得提醒我。”时寻嘱咐道。 系统不吱声,时寻眼睛已经闭上,强撑着困意补了一句:“你帮我我就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明里暗里都是威胁,同为打工人,他相信系统不会作妖。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时寻脑中只剩下:这么温柔的alpha,信息素怎么那么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寻迷迷糊糊睁开眼。 衣柜大敞,窗外漆黑一片,时寻往衣柜里缩了缩,又缩了缩。 他半合着眼摸索着周围的布料,太长的他懒得卷,太短的没安全感,太厚的拿不动,太轻的......他还没摸到轻的。 摸着摸着,时寻总算摸到了称心如意的布料,手指一夹一挑一带,蒙到脸上,恰到好处地将光线挡了个严实。 alpha信息素裹在身周,时寻总算舒服了,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脸埋在布料里。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时寻艰难地回忆了一下进屋前的举动。 门关了。 但没锁。 “宿主醒醒。”平板的机械音里透着不情愿。 时寻隐隐记得自己嘱咐了什么,但alpha的信息素让他一动不想动,勉强问:“到哪了?” 快进小区了?还在车里?在玄关? “在门口。” 时寻一个激灵,下意识要从衣柜出来,一抬头,“砰”地撞到柜顶,他吃痛地捂住脑袋,埋了回去。 发情期的omega藏在alpha的衣柜里,怎么看都是图谋不轨啊!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时寻咬牙切齿,揉着脑袋想再次起来,可惜衣物堆得太多,布料又太软,他竟被困住,动弹不得。 “我只能监测到十米范围内的生命体活动。”系统无辜道。 秋后算账无事于补,时寻大脑强制开机,飞速思考了一下,悲哀地得出结论:他要被当成变态了。 时寻叹了口气,无比沧桑地开始给自己找后路。 不就是进了一下房间嘛,不就是用了一下衣柜嘛,不就是用衣服借了点信息素嘛,反正楚南明社交的时候也要穿...... 开脱着开脱着,时寻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变态,心理舒坦了不少。 门被打开。 楚南明走了进来。 楚南明走到了大开的衣柜旁。 楚南明和柜子里的时寻对上视线。 楚南明俯下身,捏住盖住omega的脸的布料一角。 “你......为什么要在脸上盖我的内裤?” 6、金主的归国白月光(6) 时寻的视线一片光明,前途一片黑暗。 alpha的脸红得能滴出水来——在楼下他就闻到了浓度很高的白葡萄酒的气味,他本想上楼问问时寻的情况,谁料敲门无人应答,自己的房间门缝倒是透出亮光。 发情期omega有筑巢行为,楚南明表示理解,就是不知道时寻为什么要把巢筑在自己房间。 虽然在看到房间灯亮着时他的心里就做好了准备,可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刺激。 兄弟的omega埋在自己的衣柜里,虽然是设计师,楚南明本人对穿着到没有特别的讲究,因此大半衣服是黑的和灰的,时寻的皮肤被衬得格外白,白中又透点粉,视觉冲击力极强。 更别提对方脸上还盖着自己的内裤。 alpha耳根通红,提着内裤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摆,最后往外套口袋胡乱一塞,强装镇定道:“需要帮助你做什么吗?” 时寻:请让我体面地去死。 信息素主人的到来并没有让omega表现出依赖,相反地,他还往柜子深处躲,企图拿更多的衣物挡住自己。 发情期的omega声音又细又软,尾音颤颤,说话像是在撒娇,要不是周旭珩知道时寻爱周旭珩爱得死心塌地,他都要怀疑对方喜欢其实是自己了。 “对不起......” omega小心翼翼从黑暗中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我发情了。” 楚南明像是点着的二踢脚,刺溜一下就蹿走了,匆匆丢下一句“我给你拿抑制剂”。 时寻不知道这句话在abo世界和“你要和我上.床吗”没有区别,他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哪想到看似沉稳的楚南明反应那么大,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没办法使用抑制剂呢。 可怜他白跑一趟。 身体酸软地厉害,楚南明衣柜里的衣服干干净净,信息素也不浓郁,在缓解了最开始的难受后,酸软从小腹如潮水般蔓延到全身。 他咬咬牙一鼓作气站起来,腿心滴溜溜地渗出水来,那感觉实在难受,时寻本想逃到另一个房间,现在只好挪到房间的角落,尽可能将自己缩起来。 这样总不像变态了吧...... 系统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一个衣冠不整的omega跑到男友的暗恋对象房间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 “首先,我们人类不把畜生叫男友。”时寻还虚弱着,攻击力不减,“其次,暗恋对象怎么了?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也是白月光当三。” 系统:? “暗恋对象来了。”时寻精神一振,不再和系统掰扯,赶忙收拾自己,摩拳擦掌准备求一波同情。 楚南明拿着药剂进来,大敞的衣柜里却不见那团身影,目光一转,才找到了抱膝缩在房间最里角的omega。 在进入房间之前他就又检查了一遍抑制环,可一走进时寻,浓郁的白葡萄酒气味还是让他恍了下神。 “你自己可以吗?”楚南明蹲下来与omega平视,主动展示自己的后颈上扣得严严实实的抑制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注射。” “楚先生,我不能打抑制剂。”他小声说着,但还是握紧了楚南明递过来的东西。上面沾染了alpha的体温,这让他感到安心。 他立马想到了时寻从医院回来:“你不是普通的发烧?” “信息素紊乱。”时寻犹豫了半秒如实道,“医生说我的身体再注射抑制剂会垮掉。” 他犹犹豫豫地看着楚南明,面前的alpha待他极有耐心,待人接物温柔得体,眉眼俊朗,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周旭珩没给你标记?” “他不愿意碰我,他有喜欢的omega。”话头突然止住,喜欢的“omega”就在他面前呢。 “你没有去信息素中心接受alpha信息素安抚?” 高中的生理课上说得很明确,omega由于身体承受能力差,抑制剂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现在社会开放,大部分alpha信息素都会被记录在系统内用于帮助omega度过发情期。 时寻摇摇头。 “你就那么喜欢他?”楚南明匪夷所思,虽然问题不礼貌,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医生让我再找一个alpha。”时寻垂下眼,没有正面回答。 一句“我可以当你的alpha”差点脱口而出,但他把话咽了下去。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哪怕......哪怕自己真喜欢喜欢上了时寻,对方也不可能喜欢上有着“白月光”身份的自己。 “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尽力帮助你。”沉默片刻,他最后道。 时寻还烧着,楚南明将人挪到了自己的床上,小omega乖乖把头半埋进被子里,眼神却屡次投向衣橱。 封闭狭小的坏境会让筑巢的omega产生安全感。 楚南明想了想,在omega的注视下开始收拾衣橱。 衣服被一件件拿出来,楚南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条毯子,一条薄被子。他将被子折叠铺在木板上,再将拿出的衣服堆上去,最后将床上的时寻转移到衣橱,然后将沾染着自己气味的枕头塞进omega怀里,薄的衣物放在他手边,意思是需要自取。 omega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模样乖巧。 他收了没开封的抑制剂准备离开,衣角却被一股轻轻的力道勾住,楚南明转头,正好对上omega通红的脸。 明明知道只是体温过高导致的,楚南明却觉得像害羞,很是......可爱? 腺体在抑制环发烫,估计是自己把环调得太紧的原因。 一定是信息素的原因。 “楚先生,谢谢。”时寻仰起脸。 这个角度,精致的锁骨落在视线中央,牛奶般的瓷白色。 他牙齿忽然有些痒。 omega说着,手指却没有松开:“......楚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看他可怜、不忍心弱者受到伤害、想要让周旭珩觉悟,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当作理由,但楚南明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没说话。 时寻锁骨下面有一颗小红痣。 omega还在等他的答案,刚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头发乱乱地蓬起来。 楚南明手也开始痒了。 手指捻了捻,他最后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时寻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他费力地仰着脸去看楚南明的眼睛,像只小狗。 alpha的手放到他的头顶,揉了揉:“你好好休息。” 时寻的眼睛在他的动作下眯成了月牙,他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楚南明心一软:“你需要我的信息素?” 时寻点点头。 楚南明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只穿过一次,还算干净。” omega看起来更开心了,外套口袋鼓鼓囊囊,楚南明隐约忘记了什么事,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哟,他怎么还把内裤给我?喜欢我啊?”时寻对系统道。 对于歪到没边的剧情,系统只能回复六个点。 时寻垂着头,细瘦修长的手指从外套下伸出来,伸向口袋。 一扯。 楚南明:.....?!! alpha的尴尬几乎实质化,没等时寻反应,同手同脚逃了出去。 “你说他晚上睡哪?”时寻东拉西扯。 他自问自答:“自己开酒店让我住他的房间,这人真好。” 时寻把内裤丢到一边,打了个哈欠。 “宿主,您不用那个?”系统忍不住道。 “你要拿去。”时寻合上眼。 这一觉睡得香甜,不知道是不是楚南明的信息素起了作用,第二天醒来,时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觉得自己强壮得能撞翻一头牛。 “强壮得能撞翻一头牛”选手在下楼梯的时候脚一麻,险些滚下去。 “诶!”时寻一句国骂放在嘴边,一双手将他稳稳托住,最后安全落地。 时寻把国骂咽进了肚子里。 差点就ooc了,好险。 大清早周旭珩穿戴整齐出现在别墅一楼,堪比恐怖片。 男人松开他后便后退了好几步,嫌弃地皱皱鼻子:“发情期都过了,发情给谁看呢,装。” “装给你看呢。”对方的语气让时寻恼火,他冷笑一声,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系统又在脑中嚷起来。 “ooc警告两次,正在进行......” 时寻赶忙打断施法,语气软下去:“我以为这样珩哥就能......” “碰一下都恶心。”周旭珩被他接二连三的古怪举动弄得上火,越发不客气。 谁要你碰啊,切。 系统音卡在半截没了声音,时寻情不自禁展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就连语气都带了些庆幸:“我知道的,他回来,我就要走了。” 从孤儿院被带出的少年对他怀着一种雏鸟情节,数年过去,他说不清对周旭珩的到底是依赖还是爱情,但在看到心上人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堂而皇之地与他站在一起,理所当然地接受“爱人”的示好,还是免不了失落。 只是时寻的语气欢天喜地,让周旭珩一瞬间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舍不得自己。 时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咳一声,低眉顺眼地绕过alpha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去做什么?” “收拾东西。”时寻回答,“资助的金额每一笔我都记着,我会尽快还清。” 或许他早该放手了。 “你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即便这个时候,周旭珩还是忍不住对时寻恶语相向,“算是你这几年尽心尽力当替身的工钱。” “如果陪您的是楚先生,您会连亲他一下都算恩赐吗?”清瘦的omega站在台阶之上,银灰的眸子淡淡扫过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周总,这是一场闹剧。”说罢,他转回身,向楼上走去。 可那alpha还是不愿放过他,竟几步上来从背后抱住他。 “你们的攻一号是看偶像剧把脑子看坏了?”时寻小小声对系统蛐蛐。 “你当真舍得离开我?”周旭珩匪夷所思,“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 “周总。”时寻轻轻垂下眼,望着环住自己腰的那双手,宽厚有力,唯独不会伸向自己,“我该走了。” 他想起楚南明那张清俊文雅的面庞。 他的内裤还在自己这里呢。时寻心不在焉地想。 7、金主的归国白月光(7) “‘周旭珩’悔意值升至20。” 带着暖意的手指搭上alpha的手臂,轻轻用力。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时寻扒不开他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回来了呀。” “回来了又如何?”周旭珩脱口而出,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无法继续下去。 他一直盼望着楚南明回国,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愫发展下去,可楚南明分化成alpha让他措手不及,虽然说着自己对楚南明是爱,但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把同性放在伴侣的选项内。 “珩哥。”青年忽然又这么唤他,语气带着慢条斯理的矜贵。 周旭珩致力于把他培养成想象中白月光的样子,要孤标傲世又要温润而泽,要善解人意又要悃愊无华,原主任他搓扁捏圆,最后除了语调外什么都没学会,依旧心孤意怯。 时寻以往说话总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现在少了小心,语调里被刻意锻炼出的傲慢便尽数展露出来。 “你该放我走了。”他叹息般道。 周旭珩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与他们关系不好,还是住在我家吧。”周旭珩第一次服软,别别扭扭道。 “你先松开我。” 周旭珩不允,时寻只好冷着脸表示自己会回来,对方这才松开他。 周旭珩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侧过脸要亲他,被omega偏头避开也不恼:“明儿我送你去学校。” 上次周旭珩接送他去学校的回忆不堪入目,时寻垂在腿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徐徐吐出一口气:“.....好。” 一关上房门,系统便迫不及待:“宿主,追妻火葬场剧情提前开始了。” “追呗,我又不会接受他。”时寻倒了杯温水喝着。 系统静默了一会,又欢腾起来:“宿主你的进度好快。” “啊。”时寻闻言挑了下眉,没多大表情,“感动扣一。” 系统满屏的一飘地他脑仁疼,看来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限对系统来说很重要。 “可以了。”时寻按了按太阳穴,“真感动的话就别撮合我和那渣a了。” 系统卡了卡,乖巧地应了声。 还真是有奶便是娘。时寻与系统无冤无仇,要是能顺手帮它,自然再好不过。 后面几日怕是周旭珩都要与他同住。时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周旭珩对时寻有多少了解,与一个人二十四小时相处难免露馅,还好过明天就要返校了。 楚南明对周旭珩没意思,如果不是周旭珩缠着楚南明,两人的感情线估计比时寻和楚南明都淡。可周旭珩这一次抽风让他暂时把心从白月光身上抽了回来。 大学城离周旭珩的住处有半小时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寻之前巴不得每天能见到周旭珩,不辞辛苦地天天回家。这次时寻将行李全收拾了出来,打算搬去宿舍。 他不想跟周旭珩有过多接触,一是膈应,二是怕露馅。 只是这次周旭珩似乎铁了心的要留住他,一见他拖着行李出来,二话不说将行李扔了回去。 这死alpha。 有点想周旭珩的白月光了。时寻百般聊赖地盯着窗外。还是逗一逗就会脸红的alpha好玩。 周旭珩一向张扬,这会开了辆亮橙色的超跑大大咧咧在校门口一停,吸引了一片目光。 越靠近学校,时寻的脸色越白,这会可以说是面无血色,尤其在周旭珩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表示安抚的时候。 “晚上珩哥来接......” “别碰我!” omega反应剧烈,一把拍开周旭珩的手,打开车门就想走。 周旭珩眯起眼。 “关上。” omega动作一顿。 “你知道我不喜欢说重复的话。”alpha极具压迫的语气让青年在短暂的沉默后选择了屈服。 “这样才乖嘛。”周旭珩把车往边上靠靠,在许多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中摇下车窗,“从刚才开始你的表情就不对,怎么了?” 时寻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良久,才冒出一句:“......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我看到你桌上放着的药了,是什么?” “......调理身体的药。”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周旭珩没说话,气氛越发沉默压抑。 时寻努力低着头,害怕被别人看见,可无孔不入的视让他避无可避。 “路上注意安全。” 周旭珩忽然开口,亲昵地在他头上揉了揉:“不用管他们怎么想的。” 时寻猛地抬头,对上周旭珩带着得意的眼眸。 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卡bug来人间的东西。他恨恨地想着,迫于人设连反抗都无能为力,最后,他只是开了车门,闷闷地应了声。 周旭珩故意别人看见他坐在车上,一个有几分姿色的omega坐在另一个alpha的车上,尤其alpha还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群众本就是擅长将黑的白的都说成黄的的生物,更别提时寻在周旭珩的长期压迫下形成了孤僻沉默的性子。 专业课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时寻转着电容笔心不在焉。 一天下来,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探究好奇的目光如影随形,那些人说着莫须有的传言,时不时还有人故意从他身边经过,投以带着恶意的目光。 怪不得原主不怎么去学校呢。时寻想,没想到校园霸凌连大学都存在。 一天下来,别提原主了,时寻都有些受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主的性格不会与别人发生正面冲突,那时寻便玩阴的。 去食堂打饭故意将饭扣在色迷迷问他“多少一晚”的alpha身上,对方怒目而视让他受到惊吓一个转身把餐盘砸到了说着不干不净话的beta脸上,急得快要哭出来一边道歉一边顺腿撂倒了两个正在造谣的omega后,时寻须头全尾地去上晚课了。 既然传他是被包养的,那就要知道钱权能让他在学校横着走。 出了一口恶气的时韵神清气爽,课间起身“不小心”将后桌开口的饮料怼翻,对方不干不净的骚扰瞬间化成一连串国骂,时寻在叽叽喳喳的骂声中借着擦拭的由头在对方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淤青。 要不是原主性子软弱,说他坏话的一个都别想完好无损。 时寻黯然神伤,想到回去还要同倒胃口的渣攻交流,恨不得买个炮仗点着塞渣攻嘴里。 时寻给周旭珩发了消息,对方没回。出了校门,他果然不在。 嘴上的行动派。 时寻打车回周旭珩家,想着过会借机演一演涨点悔意值。 出乎意料地,周旭珩不在,直到时寻摘了抑制环洗了澡alpha才从玄关进来。 周旭珩等着omega上前帮他拿外套捏肩,谁料青年目不斜视地朝餐厅走去,余光都没分他一个。 周旭珩拧眉,将外套挂到衣帽架上:“时寻,你最近胆子大了。” “你太小看什么都大。”时寻顺嘴回完,想起系统的惩罚,瞬间噤声。 系统连提示音都没有。 看来只要不被听见,就不会被判定“人设崩坏”。 alpha没听清,时寻摸摸鼻子,低头假装在忙。 今天晚上的药还没有吃,虽说之前在楚南明的帮助下他突如其来的发情期顺利度过,但他不敢赌下一次发情期会不会准时到来,尤其是和周旭珩同在屋檐下的时候。 视线在桌子和置物柜上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药盒,时寻又匆忙到茶几上找,依旧不见踪影,他着急起来,看向房子的主人:“我的药呢?” 周旭珩看着对方着急的脸庞,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悠悠回复:“你是说你放在桌子上的药?是药三分毒,少吃点。” 他一步步走向omega,像是在逗弄猎物,顶光让他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青年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沙发上避无可避,只能仰头看他。 “我看见药的包装盒了。”周旭珩的手指轻轻蹭过他的脸颊,视线停留在omega殷红的嘴唇上,“以前不知道抑制剂伤害那么大,下次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度过发情期了。” 不知道抑制剂伤害大? 时寻隐约捕捉到什么,连忙呼唤系统:“周旭珩是不是没用过抑制剂?” 他收到的记忆全是原主的,按照原主对渣攻的崇拜度,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 “是。” 时寻几乎要气笑了:“你的意思是周旭珩连信息素安抚都不让原主碰,他自己去外面嫖?” 系统弱弱维护另一个主角:“没有临时标记,也没有爱。” 气狠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时寻面色难看,又问系统:“这具身体有心脏病?” “没有。”系统翻了翻记录,又扫描了一遍时寻的身体,“估计是bug,下个世界就好了。” 持续疼痛的心脏让时寻连生气都没了力气,周旭珩沉浸在“救世主光环”中,想要证明自己似地凑近omega,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飘到他的鼻尖。 没楚南明的好闻。 退不掉推不开,时寻望着越来越近的人脸,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 忽然,对方停了下来,耸了耸鼻子。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还挺好闻的。” 8、金主的归国白月光(8) 即便有药物,发情热困扰着时寻,好在楚南明虽然走了,衣服还留在这里,每次发情热来了他便抱着楚南明的衣物疏解肿胀的腺体。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股淡淡的alpha气味已经浸进了自己的信息素里。 那气味很淡,若有似无地与时寻的信息素缠绕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周旭珩一下子失去了兴致,直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去洗澡。” 时寻警铃大作:“我不洗澡。”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敷衍地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不碰你,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你的话能说服你自己吗。”时寻小小声抱怨。 周旭珩已经走远了,听到声音又转回来:“你说什么?没听清。” 仗着周旭珩隔这么远看不清,时寻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接下来几天,时寻每次回去都能看见周旭珩在家中,好说歹说也是个总裁,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闲工夫。 学校里的生活依旧不好过,他收到很多人恶意的揣测和嘲弄。时寻还是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却总是不小心“手滑”“脚滑”,都不是傻子,一周下来,逐渐也不再有人敢招惹他了——至少明面上的恶意少了很多,至于私下?反正别人唾沫星子说干了他也听不到。 周旭珩虽然碍眼,但至少名头还能利用利用。 临近毕业,大家都忙了起来,时寻投了不少简历,一两天后都收到了“面试”的通知,他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家新开的、薪资待遇相当不错的工作室,周六面试。 “回来了?”周旭珩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来书房。” 时寻的脸上浅淡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的omega总是在闹脾气,周旭珩开始还不适应,可看久了,也就原谅时寻了——谁让他长得跟楚南明像呢。冲着这张脸,周旭珩就打算等自己和楚南明在一起后,养他做个地下情人。 他只不过是同时喜欢了两个人而已。周旭珩不理解时寻为什么要生气。 文件翻过一页。 他很久没和楚南明联系了,听说他还在忙着工作室的事情。 都说了让他来自己公司入职,又不是让他从基层做起。 时寻和楚南明一样犟。他又找到了两人的一个相似点,暗叹自己的深情。 其实他提过让时寻入职自己的公司,不过被对方含糊了过去,周旭珩也就没再提过。 以后可以让时寻给他生个孩子,毕竟alpha怀不了是事实。周旭珩计划得很好。 木门被叩响。 “周总。” omega简单地冲了个澡,头发半干,在肩膀上晕出一片不规则的水渍,灯光在他挺翘的鼻梁画出一道微亮的直线。秀气的脸庞上不见一丝笑容,带着湿润水汽靠近的时候,周旭珩一个恍惚,还以为楚南明站在自己面前。 他记得楚南明高中的时候经常这么望着他,他和一个苹果、一个瓷器没有区别。 “周总。” 周旭珩不在意他生分的称呼——就当是情趣了,他语气带着笑意:“陪我办公会儿吧,一个人有些累。” 时寻眼神动了动:“......好。”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看起来。 下垂的睫毛时不时颤一下,银灰的瞳孔被阴影压住,显现出近乎黑色的深幽,时韵看书的时候微拧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室内静地只剩下手指翻过纸页的沙沙声。 “给我倒杯水。”周旭珩忽然开口。 过了一会儿,时韵才从书中抬起头,眼神先是失焦,又过了几秒才聚起:“知道了。” 比起全是文字的大部头书,时寻更喜欢图片带来的冲击感,周旭珩很少见青年如此沉浸地阅读,有些讶异。 水杯放在周旭珩手边,他端起水杯要去楼下,却见他的手机的亮起。 周旭珩看了眼来电人,继续看文件。 时寻不会多管闲事,拿了水杯就走。 看着水杯里寥寥几颗茶叶,时寻又从茶罐里摸了一把扔进去。 祝您失眠。 时寻满意地将水端回去,却听门内传来说话声。 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时寻不得不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才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方才周旭珩手机上明明写的是“王经理”,正在办公的周旭珩却没接,果然有内幕。 “上次签的合同上不是说好了分段吗?他们要多交......”声音忽地低了下去,时寻努力去听,依旧只能听见零碎的“海外汇款”“发票”之类的词语。 电光火石之间,时寻脑中蹦出的第一个词是“偷税漏税”。 周旭珩是个人物啊。 时寻敲敲系统:“你们的攻一号就又嫖又贪,还要我攻略?”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时寻敲响门板。 声音戛然而止。 周旭珩开门的时候还拿着手机,不过通话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好久没凑牌局了,什么时候聚聚”。 “还是个赌狗。”时寻啧啧称奇,“黄赌毒马上要被凑齐了。” 系统:......说好过去了呢。 系统也没想到剧情之外的主角攻人品差成这样,它打开回放将主角攻的行径都存起来,犹豫片刻还是没上报。 它担心下一个世界攻是个苗正根红的五好青年,可这分明就是主角的标准才对。 机械脑袋思索思索,选择放弃。 时寻将捏着把手将滚烫的陶瓷杯整个塞周旭珩手里,余光都没分他一个。 当晚,周旭珩果然失眠了。 系统汇报给他的时候,时寻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 快乐来得如此简单。 下午要面试,时寻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面试的地点在市中心的某写字楼,地段不便宜。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医院和学校他还没去其他地方探索过。这具身体之前在发情期后遗症下走两步都累,最近才好些。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叫住了他:“时寻。” 时寻转头,果然是楚南明。 自从那次楚南明撞到他的发情期后,两人就没联系过,聊天框一片空白。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提起这个,男人还有些不自在,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配上一身精英装扮,多了这个年纪没有的青涩和笨拙。 时寻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迎上前一步,眉眼弯弯:“托楚先生的福,已经好了。” 在发情期结束后的一段时间激素回落,信息素变成可控的状态,omega今天没带抑制环。 淡淡的白葡萄酒味撞进alpha的鼻腔,楚南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噌”一下红了,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那些药吃完了吗?吃完了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楚南明的话头猛地止住:“我说错话了吗?抱歉。” omega揉了揉眼睛:“他将药扔了。” 楚南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但说什么都是徒劳,时寻很爱周旭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他脑中浮现出时寻缩在衣柜里的模样。 他想说什么,忍了又忍,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我要面试。”omega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看得出来,他对这次面试很期待,眼睛亮亮地,“这边的工资不低,我能早点还清他资助我的钱。” “还?” 时寻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很可笑吧?但我是认真的,我不想一辈子都依附于他。” “怎么会笑你。”楚南明摇摇头,由衷道,“你很厉害。” 青年似乎很不习惯被人夸赞,皮肤泛起淡淡的粉,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楚南明贴心道:“一起上去吧,我正好也要去。” 写字楼楼层不少,相应的工作室也很多,时寻没有多想,跟在楚南明身后进了电梯。 原来这种天之骄子也要应聘工作吗?楚南明的世界离他太远,他胡思乱想着,周旭珩应该很乐意白月光去他的公司入职才对。 “他来找过我,但我和你一样。”像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想,楚南明忽然开口。 电梯门开了,楚南明率先走出去,见时寻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好笑:“你舍不得这电梯?楼层到了。” 时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在离开电梯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按键。 全是暗的。 没想到楚南明会和他应聘一家工作室。 他以为以楚南明的家境,哪怕不愿意去周旭珩的公司,家里还不至于连家公司都开不起。 这么想着,时寻对楚南明生出一丝亲切——同样都是穷逼的亲切感。 时寻往alpha身边挨了挨。 这家工作室虽说是新开的,但是薪资待遇很丰厚,来面试的人不少。 尽管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南明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家工作室不会是楚南明开的吧。”时寻福至心灵。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啊。 下一秒,就听时寻自顾自否决:“不可能,就算他申请了也上面也不会这么快批下来。” “莫非......他想先汲取一下别人的经验?”时寻分析地头头是道:“找一家最近新开的工作室,学习经验,等自己开了,既有客户积攒,还有周旭珩的人脉加持,又有钱,做大做强不是分分钟的事?” 系统不知道该说时寻聪明还是不聪明。 一段时间观察下来,系统发现时寻对人情世故的经验仅仅处于表面,即便他只是学生,也有些单纯地过了头。 助理从门内探出头:“12号!” 时寻看了眼衬衣左下角贴着的号码牌,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叫时寻?” 时寻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alpha眉目冷峻,翻看着资料:“坐。” 他本想装作不认识青年,在对上他的眼眸的一瞬还是破了功,眼底染上浅淡的笑意:“别紧张,随便问问。” 时寻咬咬下唇,清亮的眸子望着他,眼中满是忐忑。 还是个学生啊。楚南明粗略地扫了一眼时寻的个人信息,很优秀的学生。 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似乎能闻到清甜的白葡萄酒味。 其实自己......不比周旭珩差吧? 9、金主的归国白月光(9) “我已经大致看过你发来的作品集,能不能说一下这张设计稿的创作思路?”楚南明的话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上面是一对戒指的设计稿。 卡镶容易受外界撞击掉落,因此一般的年轻设计师都不会选择设计卡镶的钻戒,时寻又用槽镶的方式镶嵌小钻石在戒环上,如果没有足够耀眼的主钻,很容易喧宾夺主。 设计行业越老越吃香,年轻的设计师画出这样的对钻石品质要求高的设计稿几乎不可能卖出去,时寻不会是不考虑现实的人,会有这样的大胆的设计让他出乎意料。 青年犹豫着,楚南明静静等着他的回复。 “这是......我设计给以后的爱人的。”时寻声音带了哑意,如果对面不是楚南明,他或许不会思考那么久,让他在白月光面前吐露一个替身的肖想实在羞耻。 楚南明表情没多大变化,等着下文。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好出口多了,时寻定了定心神,将设计理念细细说了一遍。 “以上,是我的创作思路。”涉及专业,时寻不再扭捏,流畅清晰地表达完一切想法,口都干了。 alpha适时推过手边的纸杯,时寻想也没想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想起什么,尴尬地看向男人。 “没喝过,放心。” “不是......”纸杯杯口微微变形,“我将你......您的水喝了,您喝什么?” “边上有饮水机。”楚南明示意他转头。 omega“腾”一下站起来,大声道:“我给你倒!” 楚南明被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见青年同手同脚地要过去,起了坏心:“不帮我换个杯子?” omega脸更红了。 直到接完水,时寻的脸都红着,方才的自信荡然无存,躲躲闪闪不敢看楚南明。 “你这样,给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有见不得光的关系。” omega刚刚降下的温度又烧起来了。 “面试官,我可以走了吗?”omega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 楚南明眼睛弯了弯。 时寻“咻”一下低头。 “走吧。”楚南明逗够了时寻,大发慈悲安慰道,“回答地很不错,设计也很有新意。” 除了第一句话。 楚南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有些吃昧。 或许是被时寻那背着男友和小情人见面一样的眼神感染了吧。 时寻如蒙大赦,刚起身,就听楚南明道:“晚上有事吗?一起去吃个饭?” 周旭珩告诉他自己今晚会回家吃饭,让他在家里等他。 时寻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渣攻谁爱见谁见,一个人吃饭又不会死。 等所有面试的人走光,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时寻饥肠辘辘百般聊赖地等了一下午,此时见到alpha从房间出来,如见了救星一般:“你终于结束了。” “是啊。”楚南明动作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笑道,“久等了,我们去吃饭。” 电梯缓缓下行。 直到时寻坐到车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近了。 刚刚还是楚南明帮他开的车门。 他坐的副驾。 见omega愣愣地望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南明唤了两声,见对方没回应,伸手帮他把安全带系了。 alpha温热的气息划过皮肤,激起一丝丝颤栗。 时寻猛地回神,看到alpha抽回手,呆呆地问了句:“我的安全带怎么自己系了?” “是啊,我的车里有幽灵。” 时寻不说话了。 “你怕?”楚南明刚要辟谣,就听时寻说了句“骗得太假了,三岁小孩都不信”。 红灯,楚南明将车缓缓停下,他扭头看向对方,顺嘴问:“累了?从刚才就心不在焉地。” “我好像出来和你偷情的。”时寻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天地可鉴,他绝对没想骚扰楚南明。 时寻惴惴不安地等着系统的“ooc”警告,竟然没等来。 答应帮系统尽快刷满悔意值后系统开始包庇他了? 没等时寻想通,就见alpha笑出了声,眼里带着戏谑,嘴刚张开。 “饿了!我是饿了才心不在焉的!”时寻连忙道。 omega一向都表现地温顺内向,说话大声的时候都少见,更别提是将别人打断。 楚南明还想逗他,绿灯早不亮晚不亮,偏偏这时候亮了,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车流:“后座有面包,你先垫垫。” 时寻闹了个大红脸,拿了面包小口小口吃着,连眼神都不敢往边上移一下。 “光吃面包,不噎啊?”alpha又道。 “咳咳咳!咳咳!”时寻被吓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楚南明也被吓了一跳,赶忙收了撩闲的心思,将放在面包边上的矿泉水递给他:“顺顺。” “......谢谢。”时寻咳得胸腔钝痛,红着眼去接。 楚南明余光一瞥,忽然将车往边上一拐。 时寻:? 他已经停下了咳嗽,喉咙火辣辣地疼,正等着矿泉水滋润呢。 alpha将车停在路边,将水拧开递给他,在omega接过后顺手摸了下他的眼角。 “抱歉,刚刚吓到你了。”楚南明用指腹将他的眼泪抹去,“下次不会了。” 时寻:......再有下次把面包吐你嘴里。 他没敢说出口。 “偷情”言论没被警告,这一次可不一定了。 那电击再来一次,时寻能从哪来回哪去。 “不是楚先生的错。”omega细声细气回复,“是我胆子小,容易被吓到。” 小omega眼角还挂着水渍,楚南明不知道怎么,有点热。 他默默把空调调低了两度,继续开。 “白月光是不是想泡我,专门到情侣餐厅订座。”时寻看着大厅里面对面坐着的一桌桌情侣,对系统道。 楚南明这几天和以前的同学联络了几次,饭点找店不容易,楚南明怕时寻饿过头,干脆联系了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怪不得刚刚问他另一个人是alpha还是omega。 “云景”每一层楼的服务对象都不一样,楚南明当时察觉到了不对,但没在意。 现在......真是后悔。 他和时寻的关系本就尴尬,再来这种地方吃饭,楚南明装作自然地将菜单递给他:“你看看吃什么?” 等到服务员拿着点菜单离开,楚南明才小声开口:“别误会,我也没想到是情侣餐厅。” 骗谁呢。 时寻想翻个白眼,但他现在不方便,只好假笑两声:“没事的楚先生,只是找个地方吃饭而已,我不介意。” 不知怎地,楚南明有点不爽。 大厅放着轻音乐,楚南明开了瓶低酒精度的酒:“酒精度不高,尝尝?” 酒香扑鼻,和时寻的信息素味有点像。 时寻主动挑起话题:“政府批下许可要挺久的吧?楚先生是在国外的时候就开始筹备了吗?” 楚南明笑笑:“动了点关系,走流程比较快。” omega点点头,他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好在和楚南明对话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对方很擅长引导别人同自己交流,又能让对方不觉得唐突。 忽然,又有侍从朝他们走过来。 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楚南明直觉不妙。 时寻无知无觉,咽下嘴里的甜点,伸手去够亮起的手机。 楚南明看见对方的脸瞬间白了。 心中已有大概猜想,楚南明余光瞥见那蓬玫瑰已经到了离他们只有三桌的地方,但他没有起身阻止,也没做手势示意。 时寻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小omega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楚南明知道周旭珩是什么脾性,也知道那人的恶劣性格会对时寻说多重的话。要是......自己再添一把火呢? 他们会分手吧。他想,他不比周旭珩差,他配得上时寻。 “时先生,这是您的爱人给您订的玫瑰花。” omega眼里有错愕,他下意识去看对面的男人,对方却避开了目光,不愿与他接触。 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听见了这句话,声音从听筒漏出些许,细碎得聒噪。 虽说早有准备,可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让楚南明脑中一片空白。 该怎么向时寻解释?说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时寻相信了,他之后又该怎么面对时寻? 是自己冲动了。 可楚南明不能出声,他知道自己再掺和进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不是的,不是......”大滴大滴的泪水从omega的脸颊滚落,他仓惶地解释着,但是对面的直接挂了电话。 omega抱着手机不知所措,只有泪水还在不断往外涌着。 带着泪水的手指又一次摁亮屏幕,楚南明看见omega拨通“世界上最好的周先生”的电话,电话在下一秒便被对面挂断。 他茫然地看向对面的alpha,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喉结滚了滚,楚南明垂下眼:“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10、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0) 气氛沉默下来,抒缓的钢琴声离得很远。 刀叉相交的声音,皮鞋在地毯上的沙沙声,都融化在艳红的玫瑰里。 那玫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红得张牙舞爪,锐不可当。 周旭珩在电话那头的讽刺谩骂是刺向他的尖刀,戳烂他的自尊,戳断他的脊梁,在他的血肉里翻搅。 时寻用手背去抹眼泪,可泪水如同决堤一般,越擦越多,餐厅环境很安静,他死死地咬紧嘴唇,生怕漏出一两句哽咽打扰别人用餐。 他一直卑微、谨慎地活着。 他唯一的“朋友”毁了他的爱情,他却连责备对方的权利都没有。 服务生还在上菜,但两人都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思,时寻握着刀叉,盯着餐盘发呆。 “时寻。”楚南明突然开口,“虽然我不知情......但是如果那束玫瑰你能接受的话我......” “楚先生别拿我取乐了。”时寻吸了吸鼻子,“抱歉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他语速飞快,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好不容易憋住的泪水又哗啦啦地掉出来,时寻无心继续饭局,起身:“失陪。” omega走得飞快,楚南明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他们还会再见吗?楚南明想。 世界上最好的周先生?周旭珩有哪个字符合了?他不明白。 他望着omega匆匆离去的背影,出神了很久。 不是为了让执迷不悟的时寻回头,是他的私心。 刚才的也不是玩笑,是他的真心。 他喜欢竹马的omega。 楚南明忽然意识到,荒诞的“一见钟情”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没一会,老同学从门外步履匆忙地走来。 “怎么了?你的伴侣不喜欢吗?” 楚南明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刚张口就被老同学以“卧槽你也会失恋”的表情同情地拍了拍肩。 “那不是我的omega。”楚南明低声道。 看来是还没追到手。 “他的alpha对他不好,所以我做了蠢事。”楚南明回想起青年当时慌乱迷茫的眼神,闭了闭眼。 看上的还是有主的?! 老同学忍不住劝:“喜欢你的一抓一大把,别上赶着当三啊。” “被爱的才是小三。”楚南明嘴角漾出一抹冷笑。 上一句话里漏出来的尖刻讥诮消失殆尽,他又成了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样子:“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改日再来光顾。” “等着你的好消息。”老同学是个人精,顺着他的话祝福了几句,满脸堆笑地送客。 楚大少爷喜欢什么样的样的没有,上赶着当三还死不承认真是少见。 时寻没急着打车,沿着路慢吞吞地走。 “早知道带点纸出来了。”时寻努力地吸着鼻子不让鼻涕流下来。 “宿主您不回去找周旭珩吗?”系统忍不住道。 “急什么?现在回去就是上赶着找不痛快。”时寻丝毫不急,“等他悔意值涨了我再回去。” “你是故意的?” “还不算太蠢。”时寻脸上的难过烟消云散,要不是眼睛还红着,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刚刚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 “玫瑰花那么大捧,我又不是瞎了。”时寻道,“这白月光心还挺黑的。” “那渣攻的电话?” “关我什么事,他自己撞上来的。”实则不然。 如果时寻选择了乖乖回家,根本不会出现这一场闹剧;如果他乖乖回家,也不会有获得悔意值的机会。 直到系统播报“‘周旭珩’悔意值上涨至30”,时寻才打了个车回周家。 回到周家,一打开门就对上周旭珩阴沉的目光。 小omega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往外退了退,然后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时寻本就瘦,被这么一捏疼得快要死过去,眼泪说来就来:“周旭珩,你轻一点......” alpha置若罔闻:“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时寻怀疑周旭珩没人的时候是不是四条腿走路的。 但演还是要演下去,小omega哆嗦着,努力将身子远离他,可是ao力气悬殊,他被死死箍在怀里,对方的用力在皮肤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放过我,珩哥,求求你......”时寻声音很轻,含混地藏在哭声里,他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狼狈的模样,可手被用力攥着,他被逼着直面将他逼到这步的男人,痛哭流涕。 掌下伶仃的手腕随着主人的哭声不断地颤着,周旭珩神色复杂,但还是没松手,任凭他哭得整张脸都是泪。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周旭珩想,时寻明明很爱他的。 他说过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说过这辈子只想跟着他,他说七老八十了还要跟着他去看月亮。 可现在,omega只是呜呜地哭着,一个劲地摇头,想将手从男人掌心抽出来,却只换来更用力的钳制。 “时寻,你那天说的话我想了很久,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周旭珩费力地制住他,说到底时寻也是个成年男人,即便身量上不及他,力气也没他大,但周旭珩摁住他的力气比开始要费力很多。 他说:“即便楚南明回来,我们也在一起好不好?他是个alpha,而我们可以有个孩子。” 时寻还是摇头,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痛苦,泪水浸湿了他的睫毛,压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看不清面前的男人。 “时寻,你不该这么胡闹,我不喜欢这样。” 他最害怕的就是周旭珩讨厌他,这一点,周旭珩也知道。 可平日里奏效的招数在今天却失了灵,时寻不断地挣扎着挣扎着,手腕连带着小臂上的指痕红得发乌,但他还是没有停下。 忽然,他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一把挣开周旭珩,顺手扇了他一巴掌,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同时用十成十的音量喊道:“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没关系!” omega嘶哑的嗓音悲怆但决绝,像是被逼进绝路的小兽。 脆弱的菟丝花不该这样。 “你说过喜欢我。”alpha眼里满是失望,“我也喜欢你,虽然我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但是是个人总会犯错的对不对?” “现在不喜欢了。”时寻冷冷地丢下一句,向门口冲去。 周旭珩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眼疾手快想要堵住门却失败了。 时寻下定了决心要走,谁都留不住。 他是个温和到懦弱的omega,可懦弱和倔强并不冲突。 周旭珩的喊声裹挟在初夏带着热意的晚风里,支离破碎。 他冲出了困住他的牢笼,牢笼外是什么?他不知道。 周旭珩总说他是菟丝花,时寻知道菟丝花,是一种需要依附别人才能生长的植物,他不喜欢这个玩笑,可alpha是不会在乎他的想法的。 他只是一个替身啊,一个“离开了alpha连生存都困难”的替身。 时寻茫然地在走在完全黑下来的路上,别墅附近的安保很好,路灯全都亮着,有小孩吃着冰棒走过,还有拿着把蒲扇,身后跟着两个保镖的大爷。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他是热的,和他们一样热。 他不敢停下,他知道迷茫会将他彻底击垮,在不能确定目的地之前,他只能走,不停地走。他牙关打颤,紊乱的信息素被抑制环狠狠勒住,腺体突突地跳着,压得骨头缝开始痛起来。 他忽然很想要一个拥抱。 人与人相贴应当更加热,就像周旭珩方才抱住他一样,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可他还是想要拥抱。 可是谁会给他呢,他是一个连家都没有的人。 月光清冷,云被风吹散,月光更亮,亮得像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他的身体,他下一秒就会死在暴烈的月光里。 他停了下来,在路灯下。 手指颤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时寻用力地抓着它,像周旭珩抓住他那样。 怪不得他要这样用力。 时寻想,不用力的话,可是会逃走的。 手机只响了一声,电话便被飞快地接起。 “......楚先生。”心脏破了个口子,痛苦决堤,想说的话很多,堵住了喉咙。 楚南明应了一声,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等着他的话。 可这次,楚南明只等到了清浅的呼吸声。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在路灯下。”时寻看了眼黄澄澄的灯泡。 “等着,我过来。”楚南明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路灯这么多,他怎么可能找到,楚南明不过是想确认时寻现在的状态罢了。 果不其然,alpha的消息立马弹出来:“位置发我,我马上过来。” 时寻戳戳戳,刚要发过去,手机忽然灭了。 演戏很耗费体力,更何况时寻是个信息素紊乱的病人。夏风灌进他身体里的时候,把燥热留下了,而楚南明的信息素是薄荷。 这下就是想发位置也做不到了。 时寻蹲在地上出神,身体很不舒服,欲.望在体内翻涌着。心脏也疼,唉。 这下不知道要等多久。 白月光聪明,但总不可能聪明到能计算出他在哪里,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有千里眼。 不然就得叫北斗了。 时寻腿麻,地上脏,他只能站起来,起身的时候又是两眼一黑。 他落入了一个怀抱。 那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上热腾腾地,滚烫的掌心贴到他的脖颈,手指扣住后脑勺,用力地将他摁进怀里。 他来了啊。 怎么来的?找了多久?怎么找到的? 贴在后颈的手掌很烫,大概是......和他掉出来的眼泪那样烫。 这次是时寻本人哭了,是那具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掉出来的眼泪。 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楚南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只是将头低下来,脸与他的额头紧紧贴着。 时寻掉了几滴眼泪便停了下来,omega哭的时候很安静,不哭了更是连颤抖都感受不到,楚南明紧了紧手臂:“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omega像是没有预料到他的回答,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灯光反射出他脸上亮晶晶的泪珠,睫毛上也挂着,像透明的小灯笼。 对方迟迟没有回答,楚南明能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嗓子干涩,他忐忑不安地补充:“我不会告诉周旭珩的,我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吗?你的秘密。” 加上“你的”这个前缀,楚南明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属于时寻了,尽管对方只是看着他,沉思着。 终于,对方张了嘴,楚南明的心跟着吊起来。 他会拒绝吗?楚南明害怕时寻会因此害怕alpha,害怕到连“秘密”都不愿意让他当。 “......你好热,抱得我出汗了。”他听见时寻说。 11、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1) 时寻脑子很乱,他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对上alpha银灰色的眸子时,脱口而出的是“好热”。 楚南明显然也没想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愣了愣,试探着回答:“那我离你远点?” “不要太远。”时寻抹了把脸,“一点点远。” “这样?”楚南明往边上走了一步。 时寻皱了皱鼻子。 正当楚南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omega开了口:“太远。” “这样?”楚南明往他这挪了一小步。 “再近点。” “这样?”楚南明又往这挪了三分之一步。 “差不多吧。”他回答。 时寻往前走,楚南明跟上。他们很默契地没有说话,没有人提刚才的事情,楚南明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忽然打电话。 两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中间隔了一拳的距离。 楚南明走的是直线,虽然他现在不是很想走。 人心是偏的,路当然得歪着走。 走着走着,手背忽然贴到了一起。 楚南明扭头,时寻还是目不斜视。 alpha脸上的笑真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转回去,继续陪时寻往前走。 又过了一会,小指被轻轻勾住。 楚南明晃了晃:“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时寻“咻”一下转过脸,狐狸眼瞪成了猫眼:“你的车不在这个方向?” “不在啊。” “可是我们往个方向走......”时寻不死心。 “我跟着你走的。”楚南明牵住他的手,将手指从他指缝挤进去,“那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omega耳尖红了:“......好。”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楚南明的请求,但他的选择足够说明他最后的决定。 车上放了轻音乐,开着窗,夜风灌进来,带着初夏独有的气息。 松开手后,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秘密,独属于二人的秘密。他也是个秘密,独属于时寻的秘密。 楚南明的住处是大平层,比不上周旭珩的小别墅,但温馨很多。 omega第一次进别人的住处,眼睛亮亮的,显然很感兴趣,偏偏不敢多望,盯着脚尖等楚南明给他拿拖鞋。 大小刚刚好,标签也已经被剪掉了。 “洗漱用品有新的,需要什么明早我们去超市买。”楚南明看着他身上的衣物,那股莫名的不爽再次涌上心头,“衣服也换换吧,新的开始。” “奥......喔。”时寻脑子没转过来,呆呆地应道。 “生活愉快。”楚南明笑起来,不同于轻轻提起嘴角的笑,他笑得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了,他抬起手,又忽然放下。 你的未来有我,所以希望愉快。 楚南明不是个大度的人,如果时寻的未来还有周旭珩......晦气。 omega今天像是傻了,说什么都只会点头,楚南明的视线从他挂着干涸泪痕的脸颊滑到嘴角,很想狠狠欺负一下。 不过还是算了吧,不折腾他了。 来日方长。 楚南明的心情又一次好起来。 时寻努力维持着“谨慎”的底色,垂着眼要把实木地板盯出花来:“白月光到底在看什么,盯盯盯个没完。” 系统:“他表情一直在变,似乎在思考。” 不会在想什么时候把他送回去吧!时寻很、特别、非常不想回去。 “去洗澡,今晚好好休息。”楚南明在他背上拍了拍,叹息般道,“太瘦了。” omega猛地一颤,突然抬头,抓着他的手往头上放:“楚先生刚刚是想摸我的头吗?摸吧。” 柔软的发丝蹭过指缝。 “你怎么知道?”楚南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即便青年没抬头,手抬起时寻又不是看不到。 omega眨了眨眼,羞涩地抿嘴:“因为楚先生是个好人呀。” 被发好人卡的“楚先生”磨了磨后槽牙。 楚南明准备地很全面,客房早就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还是红色波点的,和楚南明的气质看起来非常不搭。 “听说看见波点能让人心情好起来。”楚南明解释道。 时寻欣喜地回应:“谢谢楚先生!我很喜欢!” 很好满足的小omega。 楚南明的手又痒痒了,这一次没经过时寻同意,揉了揉他的脑袋。 omega下意识蹭了蹭,反应过来之后红着脸窜开了。 “小狗。” “什么?”时寻没听清。 系统:“他说你是狗。” “没什么。”楚南明退出房间,“晚安,做个好梦。” 时寻欢欣鼓舞:“晚安,楚先生!” 系统:“他说你是狗。”平板的机械音里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一内置ai懂什么?”时寻耸了耸肩。 时寻打开衣柜,里面不仅有新的睡衣,连内裤配备了,甚至还有个橡皮小黄鸭。 “这就是年上的魅力吗。”时寻啧啧感叹,“跟这比起来,渣攻像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洗了澡再出来,时寻翻箱倒柜,不可置信地把房间每个柜子都打开找了一遍,就是没找到吹风机。 时寻不可置信:“他故意的?!” 还没等他找第二遍,房门被敲响。 alpha举着吹风机站在门口,满脸歉意:“抱歉,忘记在房间里放吹风机了。” 时寻:“他绝对故意的!” 由于白月光的手段实在高明,时寻在同系统说话的时候不自觉把最后几个字带了出来:“......故意的。” 楚南明愣了一下,转而唇角挑起:“很明显吗?” “连小黄鸭都准备了不准备吹风机......”时寻猛地收住话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来送吹风机。”楚南明晃晃手里的东西,“以及——明天有空吗?去商场给你买几套衣服。” omega的注意果然被转移了:“不不不不这太破费了......” “我乐意。”看着眼前人穿着周旭珩给他买的衣服乱晃就来气。 时寻还是拒绝,楚南明不得不改口:“那我们去超市?给你买点零食。” 他很少吃零食,周旭珩总说不健康,时寻都快忘记零食是什么味道了。 楚南明自顾自说着:“你是不是喜欢吃甜的,超市附近有很多面包店,我现在对你的口味还不太清楚,需要你先带着我买一次才行......” 时寻眼眶有些酸。他低下头努力不去看楚南明,接受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我明早要上课。” “那就下午。” “我下午......”时寻犹豫了一下,“好的,楚先生。” “需要我送你吗?”楚南明问。 时寻连忙摆手,接过吹风机就要关门。 可alpha斜斜靠在门框上,那双和他十分相像的银灰色眸子直直凝着他:“还没说晚安呢。” 刚才不是说过嘛。 时寻眨眨眼,对面的男人也眨眨眼。 最后,omega败下阵来:“楚先生,晚安。” “晚安,希望有一天你向别人介绍我时能把姓去掉。” 说罢,没等时寻反应过来,楚南明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门缝漏出来的光暗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时寻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系统:“我只是个内置ai。” 时寻的脸被热风吹得发烫,“白月光手段了得啊。” 翌日,时寻到客厅,见桌子上贴着张纸条:“家里没吃的,面包凑合一下。”后面还跟了个哭哭的表情。 有点可爱。 一边吃着面包,时寻一边给楚南明发消息:“面包好吃。” “喜欢就好。”对面回复地很快。 “这次有点事情,下次我给你做。”对面紧跟着一条。 刚有点感动的时寻:......还是算了吧。 能把鸡蛋做得如此难吃的人,信誉为负数。 时寻敷衍地回了个“小狗转圈圈”的表情包,摁灭手机。 另一边的楚南明仿佛透过屏幕看见了omega受宠若惊的表情,眼睛都弯了起来。 小助理忍不住越过楚南明看向桌子上的策划书,神情越发古怪。 对工作都能笑得和对情人一样吗......不愧是回国的留子。 时寻对自己不小心让楚南明变成“工作狂热爱好者”这件事毫不知情,写写画画上完课就去了约定的超市。 “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楚南明把时寻多看了两眼的酸奶放进购物车,提议道。 “都买了食材,我们在、家吃吧。”说到这个词的时候时寻有些不自在。 楚南明表情尴尬:“其实我不会做饭。” 早看出来了。 omega跃跃欲试:“如果楚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 楚南明正要笑着答应,边上忽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那道声音带着惊讶,但更多是见到老朋友的喜悦:“南明?真的是你!” 楚南明也有些惊讶,笑着打招呼。 “你一个人?”那女人道。 12、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2) “和朋友一起来的。”楚南明主动向时寻介绍,“时寻,这是姜予忆。” 姜予忆冲他点点头,时寻害羞地笑笑以作回应。 “你们是?”姜予忆似乎和楚南明很熟悉,伸出手指点点两人,“一对?” “朋友。”楚南明回答。 不知为何,时寻有点失落,一点点。 姜予忆并不惊讶,又同他攀谈了几句,交换了新的联系方式后离开了。 她走后,时寻显然没前半段时间的时候投入,小omega总是扭扭捏捏很是客气,喜欢的东西偶尔捡着便宜的放两样进购物车,只有从他的表情和视线中才能看出对方对商品的态度。 楚南明短暂地学到了“皱眉”是不喜欢,“多看一眼”是好奇,“在看其他货架的时候扫视原商品”是想要,“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是不好意思或者单纯好奇。 可现在,时寻对什么都是扫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系统,你说楚南明怎么还不回去。”时寻无聊地找系统聊天,“家具区有什么好逛的,难不成我看上某张床了还能扛回去不成?” 系统表示不知道。 “刚才自作主张说你是我朋友,不好意思了。”楚南明主动找话题。 时寻游移的视线勉强聚焦到alpha脸上,先是呆呆地露出一抹笑,然后大脑开始启动社交模块,慢慢把话加载出来:“什么?” 这副人机样落在楚南明眼里,更加坚定了自己方才让时寻失落的想法,解释道:“我担心你会介意,才不和她说实话。” “什么?”时寻这下是真的在状况外了。 楚南明抿了抿唇,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他不自在地开口:“你是我的追求对象。” omega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红意从脖颈蔓延到脸颊,像煮熟的虾仁。 说完还不够,alpha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勇气朝着靠近,原本宽得能塞下一个人的空间变得只能放下一团扁扁空气:“我可以追你吗?” 时寻慌张地连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第一反应是往边上逃,却立马迎来了失败——楚南明勾住了他的衣摆,执着地又问了一遍:“我可以追你吗?” 这个架势,若是不同意,楚南明怕是会变成复读机。 时寻偷偷把衣摆往回抽,顶着大红脸强行与他对视,抽不走,更是着急,手指伸过去想抠出来。 然后,衣角轻松地被抽出来了,时寻的手指被抓住了。 alpha掌心滚烫干燥,时寻的脸在烧。 真是奇怪,又没有热风吹。 omega顶不住灼灼的视线,腾出空的手挠挠脸,声音细若蚊蝇:“可、可以的。” 谁都没有松开手或是抽出手,谁都不知道最后的路是怎么逛完的。 意识回归的时候,他们各提着两大袋东西站在了超市外。 初夏的樟城天气阴晴不定,下午还艳阳高照,这会天飘起了雨丝。 楚南明和之前一样地拉开车门,一样地帮时寻关上车门,一样地绕到驾驶位,一样地伸出手。 时寻警惕:“楚先生!” “嗯?”楚南明分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在他努力后缩的动作中自然地将安全带扯过来系好。 “没、没事。”时寻咽了咽口水,“我自己也可以来的。” “这么紧张。”alpha很轻地笑了一下,“给我个表现机会。” 卡扣发出“咔哒”声响,楚南明却没有直起身,而是凑近他的脸。 他紧张兮兮地闭上眼。 脑门被弹了一下。 小omega也没料到这个走向,傻兮兮地顶着红脸看他。 “奥,这个没别的意思。”楚南明想了想,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等自己的解释,“单纯觉得你很好玩。” 时寻抠了抠裤缝,脑袋别向窗外:“......奥。” 总算到了吃饭的地方,楚南明这次选的地方很正常,装潢得很有格调的地方菜馆,包厢,两个人。 “放心,上次的事......对不起。”楚南明想起上次不愉快的用餐经历,道歉道。 第二次道歉了。 楚南明正色:“我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了,真的。” 嗯嗯嗯相信你个鬼。 时寻扬起脸,狐狸眼笑成了眯眯眼:“没关系的,楚先生,我知道上次是个意外。” 这些菜对时寻来说很陌生,周旭珩很少带他出来吃饭,总是担心一个孤儿院出身的omega做出一些丢人的举动,让他想吃什么与他说,他带回来,可时寻贫瘠的知识里根本没这么多菜品。 时寻对着菜单冥思苦想许久,翻出花来也选不出。 “你说我全点一遍,他会不会认为我是猪?” 他大概只会认为你可爱地不行吧。系统默默想着,装没听到。 “挑不出来?”楚南明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接过菜单,“我来点?” 时寻忙不迭点头。 这家地方菜偏甜,楚南明点的都是招牌,很合时寻口味。 饭桌上的话题从“这道菜合不合口味”跳转到“姜予忆到底和楚南明什么关系”,楚南明回答的时候时寻都觉得魔幻。 楚南明果然是个很擅长聊天的人。 “说起来,我和姜予忆还是因为周旭珩熟起来的。”楚南明道。 时寻洗耳恭听。 “当初他以为我会分化成omega,不允许我和别的alpha靠得太近,为了少惹他,我确实很少同别的alpha接触。”楚南明垂下眼,那段堪称窒息的过往从嘴里吐出来,鼻腔仿佛灌满了那天的烟酒味。 贵族学校,都是一群要出国的少爷小姐们,周旭珩这样读书好的少爷凤毛麟角,加上家世显赫,自然被捧到天上去,楚南明人缘虽好,但不喜与二世祖们混在一起,自然成为了一件牺牲品——周旭珩口中“他是我未来的结婚对象”,让他所有的正常社交都胎死腹中。 检测报告都没有定死他的第二姓别,却被周旭珩轻飘飘的话框定了。 所有人都能自由选择和谁做朋友,只有楚南明不可以。他不是没与周旭珩的家长反应过,可总是被轻轻揭过。 “在高二那年来了个转校生。”楚南明道,“很可笑地,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当着周旭珩的面向我表白了,是个omega。” 然后,那个转校生被周旭珩找了个由头针对,不得不再次转校。 周旭珩其实没做什么,只是让楚南明离他,不,离所有omega远点。 周旭珩一直知道楚南明在omega嘴里被称为“最想嫁的beta”,但他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次之后,楚南明身边所有的朋友都消失了。 没有人敢惹周旭珩,就连家境与他相当的楚南明都没办法改变周旭珩的想法。 可以说,在现代社会,周旭珩在当时是个皇帝般的存在,杀生与夺都能被他一锤定音。 “姜予忆唯一一个还愿意与我走近的人,她很看不顺眼周旭珩土皇帝般的做派。”说到这,楚南明面上露出了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这些话对时寻来说也可能造成伤害。 “我在听。”见他停下来,omega连忙表态。 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楚南明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些污俗不堪的话。 “我.....”楚南明还是没说下去,“下次告诉你,吃饭。” “白月光怎么说一半藏一半啊。”时寻不满了,“跟某乎收费短篇似地。” 系统安慰:“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时寻不要道理,要后续。 但无论怎么旁敲侧击,楚南明都能轻巧地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最后被他磨得不行,男人又多了一句:“总之周旭珩不是好人,你别喜欢他了。” 时寻现在相信了,楚南明说这些仅仅是为了告诉他姜予忆与他真的是高中同学,以及离周旭珩远点。 或许再加一个发射需要安慰的信号。 omega乖巧地应了声:“没想到楚先生这么好的人,会被这样坏地对待。” 再次被发好人卡的楚南明:...... 话题告一段落,包厢气氛很安静,只有走廊隐隐的脚步声在传进来,像是给呼吸上了节奏。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时寻又道。 楚南明“嗯”了声。 “我......楚先生你是个好人。” 楚南明连着收到三张好人卡,表情已经麻木了。 “宿主你怎么不表白啊。”系统干着急。 时寻好了伤疤忘了疼:“都说了你个内置ai不会懂。” 系统被气下线了。 明明喝的只是碳酸饮料,楚南明却觉得有团火在心中烧,一路烧到大脑,烧断他名为“理智”的神经。 “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好人吗?”楚南明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omega温润的侧脸,迫使对方不得不转过头来。 “我......”时寻被突如其来的直球吓得险些宕机,磕磕巴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不是一个‘好人’就能界定......” “时寻。”楚南明打断他,笑容和平时别无二致,“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13、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3) 这话说的,时寻嗯嗯啊啊含糊了半天,还是没想好怎么回复。 血液在胸腔里鼓动,震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在犹豫什么?时寻说不清。 alpha出奇地有耐心,那双上挑的狐狸眼深深地凝着他,目光无实质,可时寻能感受得到里面的执着和热切。 “楚先生。”omega艰难地张了张嘴,停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我不值得的。” 周旭珩说他比不上他的一根毫毛。 “也对。” 楚南明的话让时寻眼眶瞬间蓄出泪来。 男人语调轻松:“无价之宝,不能用价值来衡量。” “对不起......嗯?”时寻脸上还挂着泪,茫然地看着他。 上一次也是这样,不过楚南明离他太远,连伸手拭去他脸侧的泪珠都做不到。 他抬起手,语气温柔:“无价之宝,你能正面回答我问题了吗。” 脸被楚南明捧着,时寻抬眼,正好对上alpha温柔的眼神,没有催促,没有逼迫,似乎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眨了眨眼,挂在纤长睫毛上的泪珠跌碎在男人手背上。 有点痒,像是被小动物柔软的毛发蹭了蹭。 两人的距离很近,淡淡的薄荷香萦绕在时寻鼻尖,让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楚先生,你的易感期是不是要到了?” “没有。”楚南明皱了皱眉,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我......”只是我见到你,心跳得太厉害了。 他没有把话说出口,时寻是个很胆小很胆小的omega,他可不能把他吓跑了。 “你感觉难受吗?难受的话......” 他本想说我们离得远一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难受的话我努努力,少一点心动。” 至于做不做得到,那就另说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楚南明忽然道。 时寻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只听对方说道:“我现在是你的秘密吗?” 这是要名分来了啊。时寻抿了抿唇,居心叵测的alpha。 “我现在不好回答。”时寻抿了抿唇,“抱歉楚先生,我不敢......” “那我可以在别人面前说我们的关系吗?”楚南明将早就准备好的问题抛出来。 “什么?”时寻愣了愣。 “跟别人说我在追你。”一提到这句话,楚南明细长的眼睛又一次眯了起来,像弯弯的月牙。 “......可以,可以的。”小omega结结巴巴道。 他看到对方又笑了,笑得他头晕脑胀。他打了个磕巴:“你追我......就这么开心?” “当然。”他说,“能和你产生点联系我就很开心了。”当然,人都是贪心的动物,他以后一定会要得更多。 时寻是个很聪明的omega,他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层。那么......这个同意,不就是说明他已经认可自己了吗? 在时寻看不到的地方,楚南明收不住嘴角的笑容,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 桌上都是时寻喜欢的菜,他难得吃撑了,胃很胀。 “吃完了?”楚南明起身,“我们走吧。” 时寻没动。 alpha用眼神寻问他怎么了。 “我不想去车里。” “怎么了?”楚南明陪着他坐下来,“吃撑了走不动?” 和暧昧对象吃饭吃撑了这件事绝对能上时寻的“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榜单前十,臊得他耳朵都烧起来。 “不是。”omega闷闷道。 “我们的距离,太,太近了。”时寻磕磕巴巴,按了按自己的胸膛,“我这里受不了。” 确实是受不了,世界bug导致他的心脏跳得剧烈一点就会突突地疼起来,情绪的剧烈变化也会,总之很难伺候。 楚南明只当他对两人突飞猛进的关系还没适应,将椅子拉远了些:“那我在这?” 时寻点点头。 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 时寻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在转,乱糟糟地,还有心里泛上来的那股子黏糊劲促使他不断地想到楚南明,时寻只好像打地鼠似地,alpha一冒头就将人压下去,过一会又在另一件事情上想到了对方。 坏。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楚南明没讲完的故事,想听,于是他将视线又一次投向对方。 可惜楚南明没读懂暗示,目光带着询问。 “没什么。”时寻别开脸,“我们走吧。” 雨下得愈发大了,哒哒打在车窗上,浅灰的透明雨滴蜿蜒爬进缝隙里。 望着消失在缝隙的雨珠,时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在小世界死了,我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是的宿主。” 他不对生前的记忆并无印象,但总觉得是单调的,毕竟也没机会像这次一样在各种世界乱晃不是? 如果没有电击惩罚和任务就更好了。时寻胡思乱想着,直到车缓缓停下。 到家了。 “不去蛋糕店了吗?”时寻问。 “关门了,明天去吧。”对方回答。 两个人肩并肩走回家,楚南明打开门,然后把钥匙放在了他的手上:“你用这把,我还有备用的。” 时寻拿着钥匙愣在了原地。 “怎么这么爱哭啊。”对方叹息道,“再哭下去要干了。” 平时不论谁对他说这句话,时寻都能想出一万种回怼的方式,可现在,他一个拐弯抹角讥讽嘲笑的字都说不出来,脸憋红了都只憋出来一句:“要你管!就哭!” 系统:“ooc警告......错误!错误!错误! 系统忽然“叮”一声:“现已修正。” alpha犹豫了一下,双手打开像是想要抱他,又不敢靠近:“我可以抱你吗?” “什么都要问过再做,你心理年龄才五岁吗?”时寻怒气冲冲。 omega越哭越凶,一时半会收不住,楚南明生怕他哭晕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平时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厉害。” 平时忍着呢。时寻默默道。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对方将钥匙放进自己掌心的那一刻,他就像失控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就好像......记忆里,也有个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那一定是段很美好的回忆,让时寻即便失去了记忆,仍然能记起当时激荡忐忑的情绪,像是从没被爱过的孩子得到了一颗糖。 时寻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下去,他仍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地,要推开alpha。 “去泡个澡,然后早点休息。”楚南明主动退开半步,omega哭得大脑缺氧,踉跄着黏过来。 怎么这么粘人啊...... 楚南明努力控制着不让嘴角上扬,他看着omega仿佛自动导航一样将头埋进自己的胸膛,这下笑容是真的收不住了。 omega拿他的衣服擦脸,蹭来蹭去,脸颊肉堆在一起,看着很好咬。 楚南明隐约觉得时寻似乎有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他低下头,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细长的狐狸眼瞪得溜圆,捂住自己的脸颊肉,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控诉。 这alpha怎么这样啊! 这下时寻是真的去浴室了,一边洗澡一边抱怨:“怎么还带咬人的,他是狗吗?” 系统呵呵两声:“那不正好,狗狗恋。” 时寻决定戒掉毒舌这个毛病。 雨下得越发大了。 樟城进入了雨季,闷热的风带着氤氲的水汽,哪怕撑着伞都让人湿了半边身子。 一整天天空都是黑压压的,雨没停过,时寻喜欢雨天,但他忘了自己为什么喜欢了。 地上积了薄薄的水,时寻想了想,给楚南明发了个消息:“你来接我吧。”附加一个定位。 发完他就后悔了。 他手指戳戳戳,想要撤回,但对面飞快地回复“收到”。 嘴角就不自觉漾出微笑。 “宿主,‘楚南明’只是虚构角色。”平日不会主动出声的系统忽然道。 时寻奇怪:“系统也会老年痴呆吗?我当然知道。” 系统:......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又过了会,邮箱收到通知,表明他被录用了。 再过了会,录用他的人发消息让他下楼。 时寻没急着下去,探头探脑往下望,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撑着把熟悉的黑伞,手里捧着红艳艳的什么东西,站在楼下。 他看见过路的学生纷纷投以目光,也看见有人跑近又跑开。 再然后...... 他看见男人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隔着水幕与他遥遥相望。 世界按下了静音键。 时寻的心剧烈得跳动起来。 砰砰砰。 他会听到吗?他的心跳。 楚南明依旧举着伞,伞面微微倾斜,手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撞入时寻的视线——那是一捧玫瑰,开得正盛,浓烈到张牙舞爪。 黑白灰的世界里,那抹红成了宇宙中心。 他说他喜欢我。时寻忽然想到楚南明一次又一次的“表白”。 他喜欢我。 他向楼下奔去。 14、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4) 时寻长得漂亮,又有“被包养”的传闻,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自然被不少人围观。 只是围观仍旧是带着恶意的,时寻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句:“跑这么急,该不会楼下那帅哥是他新勾搭上的吧。” “果然有些人就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楼下的帅哥玩得也挺花啊。” 时寻猛地停住脚。 两人窃窃私语的动作都未来得及变化,就见话题中心的人物面向他们,严肃道:“不是的。” 两人莫名其妙,又听omega一本正经地辩解:“他不是这种人,希望你们不要这么说他。” 他们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愕:时寻软弱好欺负是出了名的,即便最近捉弄他的人都受到了“制裁”,但大众普遍认为是巧合,今天竟然会为了别人说话? “被包出感情了吧。”其中一个嘟哝道。 见青年仍固执地望着他们,两人才敷衍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时寻这才转身,继续向楼下走去。 不过有这么一遭,见到楚南明的激动喜悦被另一种情绪压了下去,脚步迟疑起来。 清瘦的omega逆着人流走向alpha,他就站在那里,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雨滴从伞檐不断往下淌着,融进地面的水洼里,变成一面带着涟漪的镜子。 心上人就这么在一面面镜子上穿梭,影子比他先一步到达。 两人的倒影交叠,雨滴让水面不断泛起波纹,他们的脸碰到一起。 影子比我先一步吻你。 - 时寻快气炸了,面上淡定着,心里骂了对方无数次:“一天天书不读光顾着扣屎盆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和屎壳郎也是沾亲带故。” 楚南明的耐心在和时寻对视的瞬间降低到零,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想要拥抱,想要将玫瑰送进他的怀里,想要闻到玫瑰香里若有似无的白葡萄酒的味道。 终于,他撑着伞,带着连绵湿气降临他的身前。 “时寻。”他嘴角无法控制扬起来,成熟稳重的表象土崩瓦解。 和每一个热恋中的人一样,从时寻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除了震耳欲聋的心跳,他再也无法容纳其他声音。 然后,心跳变成了两道。 omega收了伞,在楚南明的暗示下动作灵活地往他伞下一钻:“你怎么还带花来?” “因为它很漂亮,我很喜欢,想带给你看看。”楚南明眼睛弯了弯,“你比花更漂亮。”我更喜欢你。 两人中间隔着一把伞,几十朵花。 伞隔出了一个干燥的、馥郁的空间,两人静静地对视着,楚南明的视线从他玻璃弹珠似的瞳仁滑到上挑带钩的眼尾,落在他唇上。 喉结滚了滚。 “你知道吗?”楚南明声音低哑,“现在特别适合接吻。” omega的脸一下就红了。 楚南明缓缓靠近,他看见omega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那玻璃珠子般的眼珠被密密的睫毛遮住,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只要他再靠近一点,他们就会彻底亲上。 而时寻默许了他的举动。 呼吸交缠在一起。 在唇与唇要贴上的那一刻,楚南明忽然抽身,抬手揉乱了时寻的头发:“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omega的眼睛湿润润地,带着茫然。 意识到自己方才闭了眼,好似十分期待这个吻的样子,时寻臊得头都抬不起来,转移尴尬的方法就是找系统:“这都不亲,他还是不是男人?” 系统无言以对,顺着他的话说:“白月光真胆小。” 时寻:“谁让你说他了?你懂什么。” 系统憋屈地下线了。 “我不希望在你这里落得一个轻浮的印象。”alpha正色道,“我还没有名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严肃正经的,只是手还搭在青年腰上。 时寻别开了目光,视线放在玫瑰花上没个聚焦,小小声:“或许马上就有了。” “但我现在还是个秘密。” 这一次,时寻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反驳。 两个成年男性共用一把伞着实拥挤,时寻本想撑自己的,肩膀却被紧紧地靠着,对方的手穿过他的臂弯自然垂下,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 alpha的手干燥温暖,几乎将他整只手裹住,心跳在交缠的指尖间传递,同频,震得人骨缝酥麻。 “时寻。”有人喊他。 时寻不爽地看过去,想到自己的人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了些。 喊他的人对上时寻杀气腾腾的眼神,浑身一颤,再定睛看去,omega又变成了往日的样子,仿佛刚才充满杀气的一瞥是他的错觉。 “这是你新勾搭上的金主?” 说话的人叫蒋正,在大一开学时追求过时寻,结果直接被周旭珩找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 同为富二代,蒋正想通过家里的势力将那人挖出来,竟然找不到任何线索。 时寻虽打扮得贵气,可那股子畏缩的劲还是逃不过蒋正的眼睛,更何况时寻长得也不像富家子弟的样子。 于是,在蒋正看见时寻上了一辆豪车之后,时寻的无妄之灾就此诞生。 原主不愿意把人往坏了猜,即便隐隐觉得这事有关联,依旧对蒋正和颜悦色,两人的关系还算亲近,对方这么大大咧咧问出来,就是仗着时寻不会对他怎么样。 omega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听到这话,慌乱地去看楚南明。 如果换一个对时寻的背景不了解的追求者,或许也就信了,可这人是楚南明,是“上一个金主”的“娃娃亲对象”。 望着空荡荡的掌心,楚南明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再抬眼时带了几分戾气,但很快就消散了。 “我是他的追求者。”楚南明搂住时寻的肩,“快要成功了。” 时寻僵硬地被他抱着,不知如何是好。 蒋正冷笑,拿出在无数人嘴里传播的金主论:“同学,我这是担心你被玩弄真心啊,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时寻之前来学校坐的豪车,驾驶位上还有个男的,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问过了?”楚南明一挑眉,“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叫做诽谤。” 蒋正面色一僵,支支吾吾想要反驳,就听那高大的男人问身边的omega:“他是你的朋友?” 时寻点点头,顿了顿,又摇摇头,晃得很用力,发丝扫到楚南明脸上。 “都有时间给一个omega定罪了,那想必也有时间提升自己吧。”楚南明慢条斯理道,“看到时寻身边有人认为是金主,你的条件反射很适合给巴甫洛夫做实验。” 青年被他的话逗乐,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一笑将那男生彻底激怒,指着两人怒斥:“奸夫□□!” 楚南明一脸怜悯:“精神分裂的前兆是激动易怒,早看早治疗。” 时寻差点没笑出来。 还好他还想着要保持人设,往楚南明身边凑了凑,一脸感激。 论被喜欢的人用亮晶晶的眼睛仰慕地看着是什么感受? 楚南明耳根泛起薄红,方才矜贵傲慢的气质荡然无存:“昨天蛋糕店关门了,今天去吧。” 脸红脖子粗的蒋正叫骂着什么,他没听清,只当狗在叫。 时寻很少来蛋糕店,周旭珩说“那个人”不喜欢吃甜食,为了更像他,时寻很久没有踏进蛋糕店了。 他记得在孤儿院的有一年,有个富家少爷被父母带着来孤儿院做慈善,说是“行善积德”。 时寻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那天吃到一块蛋糕。 分到他的时候,蛋糕已经有些化了,沾到手指上,比蜜还甜。小时寻很珍惜地吃完蛋糕,又嗦着手指,想将最后一点奶油香也吮干净,被那男孩看见,一脸嫌弃地摁到了水池边洗干净。 原主对这段记忆早就模糊不清,可作为接收了全部剧情的时寻还记着。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加上这段记忆对渣攻悔意值的收集没有用处,时寻也就忘了,直到和楚南明一同站在蛋糕店里,他才猛地想起。 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啊。 时寻有点感慨,似乎命运很早就将两人栓在了一起。 蛋糕店的装潢粉嫩,店员是个很热情的omega,对时寻介绍了半天,导致时寻每一个都想品尝。 纠结ing。 好在楚南明看出了他的犹豫,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被周旭珩弄出了阴影啊,担心会踩雷啊,害怕糖分摄入超标啊...... 谁料,小omega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开口:“都想吃,挑不好。” 最终时寻还是只买了两个切块蛋糕,楚南明在原地等打包,听店员小姐随口问道:“这款冰激凌蛋糕很多omega都喜欢,现在还能在上面加上您和您伴侣的名字,要买一个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omega无知无觉。 楚南明看着爱心形状的蛋糕,犹豫了两秒,掏出了手机。 另一边,走到门口的时寻见楚南明还在与店员小姐交谈着什么,一时半会不会结束的样子,干脆推开门,沿着窄窄的屋檐下的空地转了转。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不,是两道。 将他逼出门外的alpha此时怀里搂着一个娇俏的、和时寻有几分相像的omega无知无觉地朝这里走来。 时寻的第一反应是逃。 怎么看都是修罗场,可时寻无路可逃,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他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走吧,我又买了一个......”楚南明的声音猛地刹住。 与此同时,周旭珩看过来,看着楚南明搭在时寻肩膀上的手眯了眯眼。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周旭珩的视线扫到楚南明提着的蛋糕,“扑哧”一笑,“你有喜欢的omega了?珩哥好伤心啊。” 楚南明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极为隐晦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淡定回答:“有。” “不如叫出来给兄弟见见?”他眯起眼,飘散的信息素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你见过。”楚南明淡淡地笑笑,“时寻,我们走吧。” 15、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5) “‘周旭珩’悔意值上涨至45。”许久未动的悔意值再次上涨,接近一半。 这次又是为什么?因为挣脱掌控的自己?还是因为并不喜欢他的白月光? 周旭珩身边的omega很有眼力见地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冒着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隐隐察觉出两人关系不一般,但那猜想又过于荒谬,天人交战间,看见两人要走,干脆上前一步,拦住两人。 他的目光死死地凝在那只手上,“你好像对我的omega很感兴趣。” “时寻想吃蛋糕,我就来了。”楚南明耸耸肩,察觉到手掌下的那具身体颤抖着,他微微侧过脸,贴在他耳边道:“去车里等我。” omega像是怕极了,没有动,借着楚南明的动作往他那儿缩了缩。 看起来像是埋进了alpha怀里。 “‘周旭珩’悔意值上涨至50。” 周旭珩死死地瞪着两人的动作,眼神阴鸷:“我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这还得谢谢你。”比起周旭珩,楚南明笑得就真多了,“谢谢你把他让给我。” 这么快就自爆了?时寻抬起头,悄咪咪地看了男人一眼,被对方安慰地揉了揉脑袋。 周旭珩没有接茬,目光在两个人亲昵的动作间逡巡着,缓缓开口:“不问自取视为偷。” 楚南明反笑道,“你不喜欢他,不是么?” “我......”周旭珩哽住。 他强行扯出了个笑容,转移话题:“这周日以前的很多朋友都回来了,我组了个局,赏个脸?” 其实楚南明挺想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却听到周旭珩道:“时寻也去。” 时寻没有权利拒绝,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哄着自己就当是观看dogshow了。 “知道了。”在听到这句话后,楚南明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但他的同意并没有让周旭珩心情好些,临别的时候,周旭珩的笑容甚至是扭曲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醋意。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周旭珩在时寻走后后悔了一段时间,但想到楚南明已经回国,同他“再续前缘”是早晚的事,一个替身离开了,再找一个就是。只是一排五官相似的omega站在他面前任他挑选的时候,他竟下意识选择了五官最柔和,最像时寻的那一个。 不过找了就是找了,周旭珩也懒得将人送回去。他不愿意碰时寻,开始确实是认为一个替身不值得和自己发生□□上的关系,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年时青涩的不带情|欲的爱恋和对白月光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敬畏掺杂在一起,周旭珩下意识把时寻当作“爱情”的寄托,将性和爱分而论之。 只是时间久了,那份寄托在时寻身上的、对白月光的爱似乎变了质,和承载感情的那个人合二为一。 不可否认,他喜欢时寻,但是又“爱”了楚南明太久,他一向不擅长处理复杂的感情,也就听之任之了。 他习惯了时寻卑微的讨好,怯懦的顺从,因此在对方胆敢违抗自己的时候,下意识高高在上,用专属于他的暴力企图镇压这一次反抗。 周旭珩同那长得和时寻肖似的omega相处的时候,总是无法遏制地幻想时寻看到这一幕之后的反应,他能想到他的绝望、震惊、崩溃......或许还有避之不及、如释重负。 但后面的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掐灭了。 这怎么可能呢?时寻那么爱他。 等周旭珩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时寻这才像缓过来的样子,白着脸去看楚南明。 对方正好低头看他,在目光相接的刹那,楚南明呼吸乱了一瞬。 青年眼圈红红,秀气的眉毛在眉间堆起一座小小的山丘,让楚南明忍不住伸手抚平。指尖仍然残留着温热皮肤的触感,楚南明不自觉将手指往下滑,移到腮间,目光却是落在那微张的、红润的唇上的。 他用了毕生的意志才将目光移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哭一会?还是回车上哭?” “不哭。”时寻闷闷地回复。 “那就不哭。”楚南明和他撞了撞额头,“我买了冰激凌蛋糕,我想你会喜欢。”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爱心上有两人的名字。 时寻:“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系统:“巧合罢了。” 时寻哼哼两声,同时回复了一人一统。 周旭珩像是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时寻刚洗完澡窝到床上,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世界上最好的周先生。 时寻静静地看着手机不断震动着,数到第55秒才按下接听。 “在外面玩野了是吧?”周旭珩的语气不阴不阳,偏偏没有提到楚南明,“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时寻剥着手指甲,算算时间差不多才将话继续说下去,“我不回来,周总。” “闹够了吧?”男人的低气压几乎要透过话筒,“你在外面勾搭别的alpha,我在外面找别的omega,扯平了。” omega细声细气:“周总,这不能这么算。” 电话那头忽然冒出娇软的喘声,随后是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但很快对面只剩下了周旭珩的呼吸。可即便这样,还是恶心得时寻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这周六晚上七点回来。”周旭珩不容置疑,“和我一起过去。” 在众人面前宣布时寻和他是情侣关系,这个歉礼足够有诚意了吧。周旭珩志得势满,已经做好时寻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准备了。 至于楚南明?周旭珩望着身下迷离的omega,如果楚南明是个omega的话,他会喜欢的,只可惜对方是个alpha。 一周旭珩说完便把电话挂了,留时寻一个人凌乱。 “我没听错吧?周旭珩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系统翻了翻主角攻的状态:“是的,你没有听错。” 时寻一把将手机扔垃圾桶里:“这么争分夺秒,不会挂掉电话就结束了吧。” 半晌,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时寻坚持片刻,灰溜溜的从垃圾桶里翻出手机。 贫穷使人屈服。 楚南明的消息弹出来,发了好长一段话,总结下来就是:如果你不想去不用去,我会帮你解决,不要难过。 哦,再加一个,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你。 时寻瞪着小作文末尾的“我喜欢你”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摁灭屏幕。 “这人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的啊......”时寻捂住脸,一时间无所适从。 过了一会,他又把手机通讯录打开,修修改改。 时寻本以为发生这档子事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不仅睡着了,睡得还相当好,好到楚南明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他都没听见。 手机的震动让他烦躁地将手挥了挥,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他把头埋进被子里。 “咚。”又是一声。 然后,沉睡的omega醒了。 时寻迷迷糊糊,眯着眼看见alpha半跪在地上,脱口而出:“爱卿免礼。” 楚南明:...... alpha伸手一摸,将罪魁祸首拿在手里,屏幕自动亮起,未接来电那里写着“好心人楚先生”。 楚先生不是很想当这个好心人。 “中午了,吃点什么?”他问。 时寻愣是从他脸上看出了“慈祥”,嘟嘟哝哝:“不吃。” 楚南明不允,啰里吧嗦讲了一堆大道理,时寻一个字没听清,险些被念得再次睡着,迷迷糊糊回复:“老公闭嘴。” alpha瞬间没了声音。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下子清醒了,支支吾吾:“你你你别误会,我随口说的。” 男人眸色沉沉,时寻被他看得害怕,往被子里缩了缩。 床沿一沉,alpha欺身压了上来,时寻下意识闭眼,额头上一湿。 被死死摁捺住的情|欲无法遏制地冒了个头,楚南明声音低哑,即便是先斩后奏,却依旧绅士:“请允许我透支一个吻。” 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omega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不知是羞的还是睡得,脸颊上的红晕让他看上去秀色可餐,裹着被子更是“开袋即食”。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只是湿热旖旎的呼吸交织着,睫毛都几乎碰在一起,颤动着像是应和。偏偏omega还抬了抬头,似在回应这个吻。 这副样子,楚南明甚至分不清对方是真的无知无觉还是故作天真,但有一点很明了——再这样下去早晚出事。 他匆匆退下床,逃也似得离开了。 “他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时寻忽然道。alpha的信息素带得他口干舌燥。 系统看戏看得开心:“是啊,就在最近。” 时寻:“白月光怎么中看不中用啊,大好机会放在眼前都不要。” 系统品出了不对劲:“你是故意的?” “不然我是真没睡醒?” 系统不说话了。 时寻一扫方才困顿的样子,火速洗漱换了身衣服,将手机揣兜里。 楚南明都看见自己的备注了,怎么还忍着不更进一步。 时寻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他要给白月光发第四张好人卡了。 周六如约而至。 时寻过去的时候,周旭珩的别墅里倒是没了其他人的踪影。 男人也还算老实,除了对他恶言恶语之外没有过分的举动。 时寻强忍着没拍开周旭珩搂在他腰间的手,僵硬地跟着人走到车库。 一排排豪车瞬间亮瞎了穷鬼的眼。 时寻酸溜溜:“到底还是本土的有钱哈。” 系统:“楚家的资产近几年已经超过周家了。” “我看上的人就是厉害。”时寻越发满意,忍不住拉着系统问东问西,就连周旭珩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他坐都没意识到。 直到时寻在一众长得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以及一个貌比潘安的alpha的注视下被周旭珩从副驾驶拉出来,半强迫性地同他挨着走。 “我记得小学生一般都这么手牵手上厕所。”时寻总结,“弱智。” 话是这么说,时寻还是装得很顺从,虽说僵硬,但是与alpha同步调往酒吧里面走。 周旭珩口中的“高中同学”显然是以前的狐朋狗友们,时寻一眼锁定鹤立鸡群的白月光,对方面无表情,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楚南明现在的心情很不愉悦。 不愉悦的心情在听到周旭珩说的话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周旭珩全程环着omega的腰,看似温柔实则强势,时寻避无可避,被迫与他一起接受众人的打量,忍受着dogshow参赛者对他的评头论足。 “这是时寻,我的伴侣。”周旭珩宣布道。 不是情人,不是玩物,是伴侣。 如果是原来的时寻,听到估计要激动得哭出来,可惜现在的时寻心心念念着周旭珩的白月光。 出乎意料地,楚南明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 却让时寻背后一凉。 众人的起哄声中,楚南明只是淡淡地笑着,眼神紧紧锁定在时寻身上。 他的伴侣? 他周旭珩算什么东西? 楚南明接过边上人送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人群嘈杂中,他朝站在中心的omega走去。 16、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6) 周旭珩的朋友都是在酒吧玩习惯了的老手,既然今日是周大少爷包场,更是让一群富n代玩得忘乎所以。 dj放的音乐震耳欲聋。 和楚南明一起走向两人的不少,一部分是想去同周旭珩新的情人结交,一部分是看见楚南明上去,凑热闹。 周旭珩喜欢楚南明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但他今日竟然当着楚南明的面承认了另一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朝这里瞥来。 代入楚南明视角,回国归来爱自己的alpha喜欢上了别人,怎么想都是伤心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楚南明朝两人走去,然后......笑意盈盈地恭喜周旭珩遇到了人生伴侣——在众人眼里,这是正宫与情人打算和平共处了。 只是他们忘了一件事情:楚南明已经分化成了alpha。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谈了几句后,楚南明图穷匕见:“周哥今日就别腻着嫂子了吧?回去有的是时间甜蜜。” 说着,他朝服务生比了个手势,一排风姿摇曳、腿比命长的美人走了进来,清一色盘靓条顺的omega。 “不如好好玩玩?”楚南明嘴角始终挂着笑,俨然一副为好友考虑的模样。 周旭珩摸不透楚南明想做什么,不过自己都将时寻的身份坐实了,他还能抢人不成? 他十分愉悦地拍拍楚南明的肩:“哥没白疼你。” 楚南明笑笑,像是这时才想到自己与周旭珩原本的亲事,体贴道:“嫂子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我尽量照顾着。” 一口一个“嫂子”哄得周旭珩开心,乐颠颠地嘱咐了几句便玩去了。 酒吧的灯光闪烁着,彩色的光斑在脸上不断跃动。 他看不清他的神色。 第六感让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旋即被一把握住手臂。 手掌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皮肤上。 楚南明今日和平时很不一样,衬衫扣子解了三颗,胸肌鼓鼓囊囊,脖子上挂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金属色项链,手上还带着三四五六个戒指。 时寻粗粗扫了一眼,没看清,只注意到对方无名指空着,像是故意留出来的。 “在看什么?” 富家少爷小姐们在舞池群魔乱舞,音乐震天响,楚南明不得不将嘴紧紧贴在时寻耳边,才能将话传过去。 喷洒出的热气让omega缩了缩脖子。 “你这里为什么空着?”时寻小心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偏过脸小小声问。 “等着你的设计稿变成成品的那天。”这是他的答案了。 “我尽快。”小omega一本正经,灯光扫过他的眉眼,红蓝的颜色恰好落在他的眼尾,比平日更浓墨重彩了几分。 周遭喧闹的气氛似乎离得很远。 “楚先生。”他和他挨得很近,几乎把半个身子挂在对方身上,娇气地抱怨,“我不喜欢这里。”音乐吵得他头疼。 两人举止亲昵,加上楚南明是个alpha,比纤细清瘦的omega要壮上不少,几乎把整个人圈在怀里。隐隐绰绰的灯光下,两人像是在接吻。 虽说大家都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气氛里,还是有靠得近的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其中一对抱着啃的“一夜情侣”吻得忘情,不小心撞到了他们身上。 时寻避之不及,马上要被吻得忘情的两人撞到,忽然一股力道将他往前一拽,他一个踉跄失去重心,栽进男人怀里。 若有似无的薄荷味再一次缠上来,暧昧地追逐着白葡萄酒的气息。 楚南明的气息有些不稳,他低下头,凝视着omega的眼睛:“我可以亲你吗?” 一道极有压迫感的视线不知从哪里射出,不用想也知道是周旭珩。 时寻如芒在背,于是,他果断伸出手勾住了alpha的脖子。 鼻尖碰着鼻尖,说话的时候,嘴唇似是而非地碰到一起。 “他要看着我们接吻吗?” “......可以吗?” 时寻轻轻笑笑,上挑的狐狸眼勾得人心神荡漾:“如果我说不可以,你还会亲我吗?” 楚南明喉结滚了滚:“......会。” “那你亲呀。”omega娇嗔,“光动动嘴皮子算什么。” 下一秒,湿热的唇瓣覆上他的嘴唇。 两片唇紧紧贴在一起,追逐着,气息紊乱,鼻尖全是对方的气息,时寻头晕目眩,本能驱动着他去找到楚南明的嘴唇。 音乐声彻底消失,只有两人鼓动的心跳。 不知道吻了多久,楚南明与他微微分开,留给他喘气的空间。 可omega不知轻重地黏上来,半合着眼,脸上布满红晕。 被自己亲得红肿的嘴唇微微张着,莹白贝齿若隐若现。 他吻上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蹭。 “时寻。”楚南明不得不别过头,错开他的亲吻,“再亲下去就出事了。” omega的吻落在他的侧脸,湿润而柔软。 见他躲,青年这才作罢,身躯紧紧地贴着alpha,将头埋在他颈窝:“我不喜欢他。” “......你喜欢我。” “你说完了我说什么?”时寻不满。 楚南明又笑了,声音很温柔:“你再说一遍。” omega哼哼两声:“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楚南明故意逗他,“我的吻技怎么样?” “就那样吧。”时寻被亲得七荤八素,一时间也忘记了维持人设,“再让我试试。” 青年眼底含着粼粼水光,紧紧贴着他的脸,白玉般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听说周总的生意不是很干净。” “我会处理。” 唇再一次被堵住。 附骨之疽般的目光让楚南明抬眼望去。 果不其然,几人开外的地方,“正牌”的眼神能吃人。 楚南明挑了挑眉,凝视着脸黑成锅底的男人,加深了这个吻,手掌掐着omega白细的腰肢,往自己这扣。 明晃晃的挑衅。 他将omega揉进怀里,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被激怒的alpha气势汹汹走来,楚南明摩挲了一下时寻的背,轻声道:“你自己去玩会儿。” “不要。”小omega也注意到了周旭珩过来,与他贴得更紧了,余光都没分给“男友”一个,“我只喜欢你。” 楚南明没有接话,带着笑意的眸子直直望向周旭珩,仿佛在说“你听到了吗”。 他的眼神充满攻击性,密直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银灰的瞳孔深幽如同古井。 楚南明在周旭珩要杀人的眼神下悠悠开口,一面挡着时寻以免被对方伤害,一面继续道,“他喜欢的是我。” “我是他的男友。”周旭珩想去拽时寻,omega却往楚南明怀里缩了缩。 “我没同意。”时寻闷闷出声。 “时寻你什么意思!” 小omega抱得更紧了,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这场景落到周旭珩眼里,就是——公然挑衅! “我就该在你爬床的那晚把你标记了。”周旭珩怒极反笑,“时寻,你贱不贱啊?” “那晚是我发.情了,我……我当时只有你了。”时寻顿了顿,“可你将我扔了出去,那天下着大雪……” 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时寻哼唧了一声,贴着他的耳朵:“疼。” 对方卸了力道,却没有松手,还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了句“抱歉”,随即抬眼礼貌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放屁的选择!楚南明我告诉你,他只能是我的!我也是瞎了眼才认为你和他是纯友谊,我蠢,我蠢行了吧!”周旭珩喝了酒,情绪本就不稳定,双目猩红,“你把他还给我!” “他不是一个物件。”楚南明眼底闪过厌恶,“你不能命令他。” 一连在脑中念了好几遍“现在是法治社会”才压下的脾气,在周旭珩直接上手想抢怀中的霎那爆发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alpha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将omega往边上一推,同时伸手攥住周旭珩的手腕,拉拽扭一气呵成,直接将人控制在了原地。 只要再在对方膝盖窝踹一脚,周旭珩便会跪在地上,狼狈地注视大家的鞋尖。 这边的动静引得醉生梦死的富家子弟们纷纷朝着看来,只见周大少爷被他的“未婚妻”反拧住胳膊,上半身吃痛地前佝偻着,而刚刚官宣的“男朋友”站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时寻确实挺不知所措的。 “你说我是冲上去照着渣攻踹两脚还是在边上煽风点火?”时寻苦恼道。 系统中肯建议:“根据其他宿主的选择,建议您去将渣攻解救出来并且怒斥白月光的行为。” 时寻呵呵一笑:“你终于承认他是渣攻了。” 系统:......早知道不说话了。 谁知时寻竟然又对系统说了一句:“我听你的。” 灯光扫过众人精彩绝伦的脸,不偏不倚定格在周旭珩黑似锅底的脸上。 担心引来更多人注意,周旭珩声音压得很低,咬牙切齿:“楚南明,松开我。” 他的余光瞥到一边的omega的动了动,心中一暖。 他知道时寻还是爱他的。 只见omega柔柔弱弱地走到楚南明身边,大声指责道:“楚先生,你快松开他!周总公务繁忙疏于运动,身体素质哪里像你一样好,他进医院了你可是要赔钱的!” 时寻说话一直都很小声,生怕别人听到一般,这次倒是响亮,只是响亮得不是时候。 这下,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了,就连dj都将目光投向这里。 周旭珩:...... 系统:......他就不该相信时寻会乖乖听话。 17、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7) 嘈杂的音乐中,系统“叮”一声响起:“‘周旭珩’悔意值上升至70。” 方才看见他们接吻都没怎么涨的悔意值,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后,涨了一大截。 楚南明很听时寻的话,听他这么说,摁着周旭珩背的手一松,将他拉了起来,状似关心:“周哥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摔倒了。” 再怎么生气,周旭珩都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顺着台阶笑得咬牙切齿:“谢谢你。” “不客气。”楚南明笑道,“方才还看周哥玩得开心呢,怎么忽然来找嫂子。” 周旭珩皮笑肉不笑:“那些人没你嫂子有意思,我想他了。” 他朝众人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情。 音乐换了一首更加劲爆的,灯光闪得越发起劲,周旭珩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气道:“时寻是我的omega,摆好你的位置。” “你的?你看他承认吗?”alpha锋芒毕露。 周旭珩阴沉的眼神落在一旁装乖的omega身上,忽然将视线转回来,脸上的阴霾忽然散去了:“南明,和哥出来一趟,有事要和你说。” 楚南明蹙眉,但实在拗不过对方,只要在时寻惴惴不安的眼神里低声说:“等我回来。” 酒吧鱼龙混杂,小omega抓住了他的衣角,水润润的眸子望着他,像是乞求。 楚南明心一软,将手上的戒指薅下来一个握在手里。 金属裹着alpha的体温,扣入中指,被一推到底,面前的男人当着周旭珩的面俯身,吻了吻他的指尖:“我马上就回来。” 他们在热恋。 时寻望着戒指想。 出乎意料地,周旭珩没说什么,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半永久般停在了他的脸上,直到楚南明再次直起身,两人略过omega的时候,他丢下一句:“下次再收拾你。” 他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找调酒师要了杯酒。 浅金色的酒液闪着碎钻般的光,握着杯子的手指上的戒指一样,亮得晃眼。 还没等时寻左右上下全方位观察戒指的模样,一道熟悉的人影朝他走来。 姜予忆。 omega似乎刚到,身上的花香调香水还没被污浊的空气污染,女人伸手拨了拨卷发,举着酒杯伸向时寻。 酒杯碰了碰,酒液轻轻晃动。 “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对方笑道。 omega摸了摸戒指,垂下眼应了一声:“楚先生给我的。” “你和他在一起了?”姜予忆好奇,“他上次说你们只是朋友。” omega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轻叹一声:“他是个好人,希望你能珍惜他。” 时寻喝了口酒,酒液润湿了他有些红肿的唇瓣。他知道面前的女人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他听她继续道:“我以前就看周旭珩不顺眼,要不是楚南明在,我都不想过来。” “当初周旭珩闹得全校都在孤立楚南明,我不惯着这位少爷,就被连坐了。”姜予忆握着杯子的手指指尖泛白,“他当时组了个局,和楚南明玩得好的人都被喊去了。” “虽然当时都是高中生,但你知道,我们圈子的人都早熟,玩得也不干净。”姜予忆道,“我被‘重点关照’了。” 或许“重点关照”不是周旭珩的本意,但这霸王底下全是一群看菜下碟的东西。 姜予忆作为一位女性omega,本身就是弱势群体,更别提她还生着一副清婉的皮囊。 “那晚大家都喝得醉醺醺地,楚南明即便想护着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姜予忆苦笑了一声,“有周旭珩的默许,楚南明被一群人摁在椅子上灌酒,有时候我也想知道,楚南明为什么这么能忍,他明明也是个少爷。” 女人说出了时寻最想说的一句话:“果然人素质不能太高。” 姜予忆说在自己被一帮alpha要拖去小隔间的时候,是周旭珩站出来,呵住了他们的动作,让她侥幸逃脱。 “带来这一切的是他,即便他最后救了我,我仍旧无法心生感激。”姜予忆道,“我做梦都想把他狠狠踩进泥里,让他的公司破产,流落街头,可是......我只是个omega。” omega并不比别人差,可这个社会总对他们充满了恶意。 “或许楚南明可以。”姜予忆沉思道,“但他不喜欢争斗,要不是楚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独苗,估计早就被放弃了。” “他可以。”一直静静听着的omega开口,在女人惊诧的目光投来的时候,时寻不自在地抠了抠戒指上的碎钻,“楚先生很厉害。” 姜予忆一愣,莞尔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白月光谁不喜欢。时寻在心里默默回复,虽然这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姜予忆自顾自喝完了一杯酒,冲omega挥挥手:“我就来捧个场,有缘再见。” 时寻挥了挥手,手还没放下,就看周旭珩大步朝这走来。 没有楚南明的踪迹。 时寻下意识要躲,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将人拽住,语气恶劣:“时寻,你贱不贱。” “比不上周总。”时寻在系统要电他的时候,赶忙补充,“我在贬低自己呢,你不会判断不出来吧?” 过了一会,系统的电流声消失了。 周旭珩没有回应他,自顾自说着:“你是不是认为楚南明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你猜他现在去哪儿了?”周旭珩拉着时寻就往外走,“我说句不舒服,他就去给我买药了,你以为他有多爱你。” 小omega不断挣扎着,却被死死扣住。酒吧里的众人沉浸在淫靡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组局人的离开,即便注意到了,也是乐呵呵地送上一句“周哥和嫂子玩得开心”。 周旭珩喝了酒,信息素不可遏制地溢出来,时寻和周旭珩的匹配度不低,因此反应格外剧烈,哪怕不是在发情期内,时寻还是觉得有火在烧。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强烈的求爱讯号让时寻呜咽了一声,下意识想要蜷起身体。 白皙的皮肤一掐一个红印子,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标记过你没有?” 时寻意识清明了一瞬,路灯将alpha的面部照得十分狰狞。 对方并没有想要得到他的答案,更加浓烈的求偶因子伴随着信息素释放,时寻的意识再次被抛入欲海。 忽然手机响起,是专属楚南明的铃声,周旭珩骂了一句,习惯让他舍不得冷落白月光,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周旭珩匆匆丢下他:“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和他有什么,你就完了。” omega红着眼圈,凄凄惨惨地蹲在马路牙子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耸动。 “宿主,主角攻走了。” 时寻立马直起身,脸上哪里有什么眼泪,只有幸灾乐祸:“他要完了。” 系统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时寻当谜语人:“你看着吧。” 暗橘的灯光下忽然出现了另一道黑影,离他越来越近,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楚南明忽然想到什么,焦急扳住时寻的肩膀:“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们去......” “楚先生,我好像发情了。”小omega软绵绵地往男人身上靠,“帮帮我,好不好?” 白葡萄酒味染上体温,在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隙蔓延,一下下冲击着楚南明为数不多的理智。 alpha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了,带着点小心翼翼去觑时寻的神色,果真见他面色潮红,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你喝醉了,我给你买了醒酒药,还有棒棒糖。” “棒棒糖?”时寻疑惑。 “你之前说想吃比脸还大的棒棒糖,我从药店出来,正好看见有人在卖,就顺便......唔。” 楚南明下意识搂住时寻的腰,很快便掌握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靠得极近,影子几乎重合在一起,楚南明捧着时寻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潋滟的双眸。 好像有什么东西抵着他的腿。 “时寻,你想清楚。”即便这个时候,alpha的声音依旧是克制的,撑在两边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青筋暴起。 时寻不知死活:“想不清楚呀。” 他黏黏糊糊地吻着他的嘴唇,他的下巴,喉结,然后...... 小omega眼里还盛着泪,嘴角却含着笑,指腹轻轻蹭着男人结实的大腿,语调上扬:“楚先生,你帮帮我。” 18、金主的归国白月光(18) “一间房。”酒店前台小姐接过两人的身份证,男人的声音有些哑,但很温柔。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装背心,外套盖在怀里抱着的人身上,那人将脸埋在男人胸口,看不清长相。 只有一截白细的脖颈,几根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露了出来,此时可怜兮兮地泛着粉。 前台是个beta,闻不出两人身上极其浓郁的信息素味,幸好大堂没什么人,哪怕抑制环只是松松地扣着也足够应对。她飞速地办理完手续,男人道了谢,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白葡萄酒信息素和薄荷信息素交织着,他们拥抱,接吻,床中央陷进去一块,被褥被人胡乱拨到一边,高高地堆起来,像是小omega筑的巢。 时寻满脸泪痕,尾音止不住发颤:“关灯,楚先生......”手臂向上伸着,这是一个渴望拥抱的动作。 楚南明吻吻他不断滑落泪水的眼角,唇瓣落在他的眼皮上,让时寻不得不闭上眼。 “关灯了。” “骗人......你骗人。”omega哭着去捂自己的眼睛,手却被对方带着放到宽阔的背上。 “闭上眼,不就看不到了么。”alpha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含住omega的耳尖,“让我看看你。”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周旭珩掐住时寻的样子,如果再晚一点.......楚南明呼吸一窒,加重了力道。 alpha骨子里的恶劣让他自私地想要看到对方浑身布满了自己留下的痕迹,想要看他被亲到破皮的嘴唇吐出自己的名字,想要看他塌着腰想逃却只能被自己死死地钉在原地。 只有看着他,他才能一遍遍确认,时寻真的属于自己了。 尖利的犬齿刺穿后颈微突的皮肤,omega尖叫着,无力地想要推开他,失败后只能将自己蜷起来,可这一举动让细嫩的后颈暴露地更加厉害。 比平时闻到的浓一千倍一万倍的信息素狠狠地灌进身体,利箭般透过薄薄的□□,正中灵魂中心。 恐惧感伴随着灭顶的快|感一下下冲击着大脑,紧随而来是疼痛,痛得几乎要将他劈开。 omega哀哀地乞求着,透明的涎水从嘴角流下,和泪水混在一起,流到锁骨窝,清薄的水迹在灯光下像是锁骨链一样显眼。 可怜又...... alpha的施虐欲让他激动到战栗。 犬齿嵌地更深了些。 殷红的鲜血从修长的脖颈滑落,划过微凸的脊骨,划过楚南明揽着他后背的手指,滑到尾椎骨,最后渗到纯白的被褥上,洇开。 白葡萄酒和薄荷抵死缠绵。 (审核你好,只是临时标记,没有实质行为,请手下留情) 意识模糊之际,时寻似乎听到房门被敲响,他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想要去开门,很快又仰面躺到了床上。 “喘.出来。”楚南明的动作越发大了,难耐的哼声逐渐变成喘声,他张开嘴,却除了无意义的气音之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敲门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成了砸门。 不过很快,那声音便消失了。 恢复意识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楚南明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对于非原住民的时寻来说,几乎没有区别。 小omega往alpha怀里埋了埋,楚南明见状,温热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睛。 然后......时寻彻底醒了。 不敢不醒,再来一遭时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楚先生。”他轻轻唤了一声,狐狸眼哭肿后几乎睁不开,可怜兮兮地望着男人。 楚南明“嗯”了一声,带薄茧的手指恶劣地从他的脊柱沟缓缓下滑,惹得小omega无法扼制地颤抖起来。 “他摸我虾线干什么。”时寻哆嗦着——痒的,又不敢乱动,生怕出事。 系统“叮咚”一声,平板的机械音里竟听出了一丝愉悦:“宿主中午好。” 昨晚它就被强制下线了,到现在才刚刚被唤回来,带薪休假,不可谓不爽。 “时寻。”楚南明凑过来碰碰他的嘴唇,“抱歉,昨晚冲动了。” 时寻在楚南明的肩膀上磨了磨牙。 楚南明:“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一样的选择。” 时寻:......枪毙吧。 两人温存了一段时间,酒店送来了早餐,时寻慢慢吃着。 楚南明拿起手机输了几个地址发给时寻:“这是几家料厂,你的设计稿卖给我,然后我雇佣你把它做出来。” “然后呢?”时寻还没反应过来,懵懂道。 “然后,等你把它戴到我的无名指上。”气流蹭过时寻的耳廓,手上的戒指早就被摘掉,楚南明伸出手,上面空空荡荡。“时大设计师,别让我失望。” 被别人肯定,尤其是一个在业内小有名气的前辈肯定,让时寻幸有荣焉,又问:“还有我可以做的吗?” alpha想了想:“冰箱里还有个冰激凌蛋糕。” 他很快就否决了:“别吃了。前天的,不知道坏没坏。” 楚南明道:“但是你可以打开冰箱看看,接下来我很忙,我只能下次再带你去买。” 他这么一提,时寻起了反骨,等回到家,第一时间背着楚南明偷偷打开冰箱。 在看到蛋糕上写的两人名字时,时寻愣了一秒,然后把它们挖出来吃了。 系统震惊:“白月光不是说别吃吗?” “我哪有这么娇弱。”时寻吃得津津有味,“冻久了,冰碴多,不然更好吃。” 他又想了个浪漫点的说法:“让这两个名字在我的胃里彻底融合吧。” 系统:......更恶心了。 楚南明果然同他自己说的那样,接下来的日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上次楚南明捧着玫瑰来接他,当中回怼蒋正后,校园里怼时寻的风评好了不少,时寻通体舒畅,觉得这样也不错。 周旭珩的悔意值不断上涨着,很快突破九十大关,若是照这个进度,没几天就能去别的世界了,时寻争分夺秒,誓要将戒指做出来。 “我的进度是最快的吧。”时寻得意洋洋。 “是。”系统道。 话没有说全,它其实只带过这么一个宿主。 “您和楚南明的感情线已完善,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系统不解。 时寻眯着眼对光,难得好脾气地解释:“有始有终嘛,给白月光一个念想。” 两人正式开启同居生活,没工作的时候就黏在一起,日子平淡却让时寻莫名产生归属感。 楚南明还是不会做饭,上帝似乎将这扇窗用水泥焊死了,只要与厨艺沾边,楚南明就能把厨房炸了,因此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远离了厨房。 一天时寻吃惊地发现alpha在厨房里鼓捣着什么。 鉴于对男人厨艺百分之千的不信任,时寻悄摸凑近,把笨手笨脚切蛋糕胚子的楚南明吓一跳。 “诶!”楚南明差点把蛋糕刀戳omega脸上,“走路悄没声呢。” “是啊。”时寻笑出一口小白牙,“悄没声地吓你一跳。” 虽说两人只在一起了半年不到的时间,但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时寻和他过了这么多二十一天,养成了不知道多少个坏习惯,演技直线式下降,无限趋近于零,偏偏系统没有提示,给青年一种“我演得真好”的错觉。 系统眼睁睁看着时寻的人设越走越偏,不信邪地重检了无数次,还是没有ooc的嫌疑。 它只能将这一切归为“世界bug”。 “你在做什么?”时寻明知故问,趁他不注意将边角料塞嘴里。 “给你做蛋糕。”楚南明回复,“那款蛋糕下架了,可是我们约定过的。” 正说着话,门忽然被敲响。 楚南明放下蛋糕刀去开门。 时寻“噔噔噔”跑去房间,再“噔噔噔”跑出来。 刚才还悄没声呢,这会像是搞装修,楚南明余光瞥见小omega手里拿着什么,反着光,精致小巧。 他心下了然,故意装作没看到,将门打开。 笑容僵在了脸上。 厨房里,大功告成的时寻拍拍手,腮帮子鼓鼓:“白月光秀色可餐,做的东西味同嚼蜡。” 看见门口的男人,咀嚼的动作停顿了。 那男人全然不复先前意气奋发的样子,眼底青黑,下巴上带着淡青的胡茬,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差。 “南明。”周旭珩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他笃定楚南明不会直接将门板甩到他手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违法犯罪的事是我摁着你的手去做的吗?” “可那些东西如果不是你,根本不会有人......”周旭珩注意到了alpha身后的omega,一个从未有过的设想出现在脑中:这件事做得隐蔽,楚南明作为一个潜心搞艺术的公子哥,顶多会点投资手段,怎么可能费心费力管他有没有偷.税漏.税? 除非.....是他有意为之。 周旭珩的目光落在时寻身上。 这个祸害。 男人面色涨红,灰败的脸上显出猪肝般紫红的颜色,他鼻孔翕张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跳出来。 “我难道对你不好吗?!你要这么对我!”男人怒骂着,像是跳梁小丑。 omega像是被他吓到,畏惧地往楚南明身后缩了缩,语气却是不同以往的刻薄,配合着他脸上那副温顺乖巧的模样,无比讽刺。 周旭珩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许久未语,忽然,男人嗤声笑出,神情癫狂而悲恸。 “时寻……时寻……”他嚼着这两个字,声音逐渐低下。 如果当初没有将楚南明介绍给时寻认识,如果自己能对时寻好一点,如果他做得再隐蔽一些......周旭珩想,他做的事本不应该被发现的。 那他仍然是周氏集团的继承人,仍然是别人毕恭毕敬的“周总”。 如果,如果,如果。 一切都晚了。 怪自己掉以轻心。周旭珩神情变幻莫测,系统的播报不断。 加一加二加一加二,最后卡在了“99”。 警笛响起。 “‘周旭珩’悔意值上涨至100。” 19、金主的归国白月光(完) “任务成功,准备脱离世界。” 虽然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时寻还是生出了十足的不真实感。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真了,半年的时间时寻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下个月他就能拿到毕业证,马上就能正式入职到工作室,他期盼着期盼着,却没能等到这一天。 他或许会在某一天大放光彩,享尽美誉,或许只能当个普通的设计师,平凡却幸福。 楚南明同他约定好去冰岛看极光,去玛努湾冲浪,他说等他毕业就带他去见他的家人,同意就结婚不同意就私奔。 可是他现在只能和他一起看天花板了。 哦,只有自己看。时寻无不遗憾地想。 疼到后面,疼痛都带着不真实感。 alpha好像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表情空白,一把将他抱住。 时寻听到他心跳得很剧烈,像是快要蹦出来了一般,不知为何,他有点想笑。 心脏处的剧痛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时寻费劲地张嘴,也只是让唇瓣蠕动了一下,男人仓皇地低下头,一面去摸手机。 “我这里有人忽然发病,地址是......” 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摸索了好一会,电话啪一声挂断。 惯性让手机摔在地上,滑了几米远。 “我没事。”时寻喘了口气,恍惚间意识到这样的场面曾经出现过。 他记得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周旭珩不耐烦地看着他演戏,就差把“你有完没完”说出口,谁能想到现在抱着他是另一个男人,那张一贯淡定温和的脸上满是惶恐,他感觉到抱住他的手不断颤抖着,对方将他抱得很紧,可时寻只觉得不够。 灵魂不断被拉扯着,时寻大口大口喘着气,喉腔发出“嗬嗬”声,脸色苍白,嘴唇白得吓人。 电击的疼痛仅仅是现在千分之一。 灵魂的撕裂感让时寻眼前阵阵发黑,世界被切割成千份万份,他看不清。 然后......他看不见了。 他听见男人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吵得不行。 他艰难地偏过头吻了吻他的唇。 “我在蛋糕里塞了戒指。”omega声音含糊,很轻,“你带给我看看好不好?我还没看过呢。” 他真的要走了。 望着alpha踉跄的背影,时寻暗想:竟然有人这么爱他。 时寻混混沌沌地想着:早些离开,就不会舍不得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颤抖着手指,试了好几遍才勉强将戒指穿进无名指,他看见一贯镇定自若的alpha匆匆忙忙地跑向他,然后......他看不见了。 “脱离世界完成,正在进入下一个世界。” 伏在他的身体的男人仰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他茫然地望着虚空,两人遥遥对视。 挂钟的指针不知何时停下了运转,时针分针秒针尽数停在“12”的位置,像是发生了某个故障。 楚南明低下头,望着爱人不见一丝血色的脸,眩晕感让他几乎抱不住那具单薄的身体。 灵魂和□□似乎割裂开来,听觉视觉触觉嗅觉隔了一层水雾,耳鸣声消失在他闭眼的那一刻。 蓦地,他脑中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他们还会再遇见的。 他的意识很混乱,但不知为何,这个想法盘亘在脑中,他站在虚空里,一个人。 头顶是望不到顶的黑暗,脚底是毫无实感的虚空,前面好像有光点在旋转,一眨眼却消失了。 他们还会再遇见的。 他想。 - 时寻龇牙咧嘴地从黑暗中抬起头,被刺眼的太阳晃得眯起眼。 死亡过于真实,时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燥,没有眼泪。 他用了点力,摸了摸,疼得“嘶”了一声。 原主的记忆灌入脑中。 高中时代成绩为王,可惜这个道理在成绩顶尖的原主身上仿佛失效了。 原主长得属于清秀一挂,开学的时候被不少小女孩拐弯抹角地要过联系方式。只是好景不长,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他家庭不好,奶奶与他相依为命,捡垃圾养活这个孙子,好事者便开始传他身上都是垃圾味,编排造谣,堵厕所锁器材室样样不落。其他人担心被连坐,对他避之不及。 标准的校园文美强惨。 时寻叹了口气,敲敲系统:“我什么时候能命好点?” 系统呵呵一笑:“命好还自卑,你以为自己是某网站的自卑受吗。” 时寻自知理亏,嘟嘟哝哝挑其他刺:“这个人设怎么这么像反派啊?” “这叫不完美人设。”系统言之凿凿。 原主是个小可怜,却不是个纯白的小可怜。他被排挤,被孤立,被嘲笑,他都没有太多的感觉,唯独一种情绪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校园生活——妒忌。 而嫉妒的对象就是剧情里那个成绩好个子高长得帅,几乎是人生赢家的白月光方绥知。原主的房间里挂满了对方拿奖的各种照片,他总是在追逐他的脚步,却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一切,两人的境遇却完全不同。 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上泥。 他想毁掉他,将他拉下天之骄子的神坛。 系统:“主角攻就在这时出现,像一束光,指引你走上正途。” 时寻觉得系统有病。 他晃晃悠悠起身去厕所,没睡醒,踉跄了一下。 身边的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夸张地捏着鼻子,身体大幅度往后仰去。 他看着同桌上半身都快歪到后桌身上,一脸不爽的样子,脱口而出:“看我不爽就对了,看我爽还得了。” 系统“叮咚”一声:“ooc警告一次,现在进行惩罚。” 同桌看着时寻站起来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捂着脸倒在位子上。 “看什么看,你要没事做就去路上当减速带。”时寻疼得脸都白了,嘴上依旧不客气。 系统又一次“叮咚”:“ooc警告两次,再次惩罚。”叠加的同感让时寻彻底说不出话了。 同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坐?我可马上走了。” 班级座位两周一换,统一向左移动,除了时寻。 时寻不喜欢在中央,加上成绩好,老师也就默许了他坐在第一排最角落,这也是他的同桌一直换的原因。 至于安哲恩,原本在最后一排,因为太贪玩被换到第一排监视着,但似乎因为个子高影响了后排的人,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再换到后排。 但不管人怎么换,都有一个共性——每一个都不想与他交流,有些恨不得踩他几脚,长此以往,原主的性格更加孤僻。 等疼痛感好了一些,他才缓缓起身,在桌肚摸了半天,一张纸巾没有。 正午阳光猛烈,斜斜地照进屋内,时寻脸上半挂的泪珠要掉不掉,他眯着眼偏头看便宜同桌,吸了吸鼻子:“安哲恩,有没有纸巾。” 时寻说话的时候通常畏畏缩缩,垂着头不敢正脸看人,此时却大大方方对着他,白皙的脸上挂着泪,眼睛有些红。微长的额发被汗水浸湿,又被胡乱拨到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上挑的狐狸眼。 说话的功夫,安哲恩清晰地看到一滴泪从他的脸颊斜斜滑下,悬在挺翘的鼻尖。 “给你。”少年触电般把视线移开,着急忙慌扒拉出纸巾扔到他桌上,叮铃哐啷起身出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时寻哭,谁知道他哭起来这么......好看。 时寻将第一张皱巴巴的纸丢回对方桌上,又抽了一张按了按眼角。 他再次起身,此时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少年从门口跑进来,吆五喝六扯着嗓门:“时寻!陈哥让你带饮料去篮球场。” 时寻装作听不见。 笑话,他没钱。 陈瑞泽顺手救下他,他本不想和校园的风云人物扯上关系,可他无意间听到,陈瑞泽是方绥知的青梅竹马。 之后,他成了陈瑞泽身边唯一一个高年级的跟班。那份隐秘的潜伏感和被人拯救的好感掺杂在一起,竟让这个阴郁内向的少年心中生出名为“喜欢”的感情。、 陈瑞泽说他救他有原因,时寻当时想:他也是有原因的——他要将方绥知拉下神坛,或许还有一点点对陈瑞泽的喜欢。 时寻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完成原主的心愿。 “宿主,请尽快和‘陈瑞泽’见面。” 时寻想了想,在空手去和赊账买饮料之间选择了先去厕所。 他低头垂眼,背微微躬着,贴着墙壁趿拉着鞋,鞋底前端脱落得厉害,走起来“啪嗒啪嗒”响。 大家避之不及,纷纷绕道走,还要翻个白眼啐上两口,生怕和他染上关系,一同被孤立。 上一世经历过的时寻视若无睹。 只是他忘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比二十出头的青年更加恶劣,时寻上个厕所的功夫,厕所门直接被反锁了。 他上下找了一圈,没有门缝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外面更是连人声都没有,这个厕所是不得呆了。 上了厕所洗了手,碎发遮住了一般的眼睛,有点戳。 他沾了点水将头发往后捋,看向镜子里的少年。 比上个世界的自己要更加稚嫩的长相,狐狸眼上挑着,山根很高,鼻头翘而圆润,分明是一副俏皮的长相,却因为长期的霸凌带上了怯懦和恐惧。 门锁忽然“咔哒”一声。 时寻顺手抄起水池边的拖把。 厕所的墙壁上端有窄窄小小的窗,阳光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同周围的空间形成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那束光落在来人的脚底,影子照到墙的另一端。 那人比时寻高了快一个头,狐狸眼卧蚕眉,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对着面前的一脸戒备的少年也没多大的表情,闲闲地扫了他一眼,自顾自洗了把脸,将校服袖子放下,肩章端端正正别着。 清冽的嗓音响起:“还不走?” 少年缓缓将拖把放下,慢吞吞走到他身边。 时寻敛去眸中“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鼓起勇气说了句“谢谢”。 方绥知没理,准备走,忽然顿住,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指尖。 “为什么要哭?”他听见自己问。 20、小跟班(1) 听他这么问,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脸。 果然是湿的。 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时寻支支吾吾说不出缘由,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把脸,带了点鼻音:“谢谢你,我太感动了。” 狗都不信的拙劣理由。 方绥知没淡淡点了下头,手指下意识捻了捻,湿润的触感传到其他手指,心底的异样转瞬即逝,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揣进裤兜,转身就走。 少年连忙小跑着跟上。 方绥知懒得理他,直到两人踏进了同一间教室,才多看了眼身边的少年。 白月光太不近人情,连班里的同学都没认全。 一个兼任风纪委竞赛生高三生三重身份的大忙人,能记住他这个小透明才怪。 进门第一个位置就是时寻的座位,体育课,大家三三两两去了操场,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见少年坐在座位上,方绥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不去上课?” “我在教室做作业。”少年生怕白月光误会自己逃课,连忙解释,“和班主任请示过了,我晚上不上自习,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作为一个要勤工俭学凑够平时花销的人,时寻的晚自习被兼职占据着,学习紧张,他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学习。 原主聪明,但并不是不需要努力。 生活哪来这么多天才。 高三自习请假去补课的人很多,方绥知显然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得到回应后便回了座位——靠窗最后一排,和自己成了个对角。 少年像是想问自己不去上课的原因,但不知为何没有开口,看了他两眼便低下头刷题了。 在今天之前,方绥知甚至不知道班里有这号人物,今日知道了,但也不在意。 铃声响起,朝气蓬勃的同龄人三三两两走进教室,风扇嘎吱嘎吱转着,很快,声音被纷杂的聊天声盖住,有风从窗外吹进来,树叶的味道同热意一同刮进来,融化在热腾腾的人气里,再从另一边的窗户吹出,窗帘被扬到走廊。 时寻心无旁骛地刷着题,没一会,门口忽然有人喊他。 走廊的男生逆着光站着,光从高挺的鼻梁划下,头发特意做了造型,左耳带着亮晶晶的黑钻耳钉,桃花眼看过来,未语先笑,比身上的名牌衣服还要耀眼,几十万的手表都抵不过他的笑。 这个世界的渣攻眼中甚至看不出对原主的厌恶,连特殊的情绪都没有,时寻是猫是狗,是花是草似乎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在一众穿着短袖的同学里,长衣长裤的时寻备受瞩目,他将刘海往两边拨了拨,露出晶亮的眼睛:“瑞泽。” “你方才怎么没来篮球场?”陈瑞泽是唯一一个不会远离他的,他和谁都是朋友,时寻不会对他造成丁点影响,“你不知道,没看见你我有多难过。” 对方故意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自己率先笑起来,见时寻低着头,慢慢收敛了笑容,不阴不阳道:“怎么不笑?” 少年眼底滑过惊恐,他生疏地扯出一个笑容,干笑了两声。 “这才乖。”陈瑞泽勉强满意,“我还以为阿寻不喜欢我了呢。” 时寻纤密的睫毛颤了颤,勉强扒拉到边上的碎发再次盖到了眼睛上,很扎。 “我......”作为陈瑞泽两年的小跟班,时寻就是没钱都会找小卖部老板赊账,“没钱”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一圈,最后道,“赊的账太多了,老板让我缴清。” 陈瑞泽看起来心情很好,时寻眼尖地注意到楼梯口有两个从未见过的女生频繁地朝这里看来。 他不在意地抽出两张红的:“下不为例。”对方像是想拍拍他的头,手悬到半空,又自然地垂下。 意外之喜。时寻喜滋滋收下。 不过时寻是不会忘记渣攻在原剧情里把原主害到绝望跳楼的结局的。 记忆里,一身定制西装的男人将厚厚一沓钞票塞进兔耳女郎的“事业线”,轻飘飘地看着找到会所的男友:“阿寻,人死不能复生,我现在有事,改天安慰你。” 明明只差两万块,陈瑞泽连买个袖扣都不够。 唯一庆幸的就是渣攻一直看不起时寻的家境,因此哪怕来者不拒,也暂时没有碰过他。 临走的时候,陈瑞泽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坐在教室最里面的少年,对方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于是他撇撇嘴,丢下一句“假正经”便离开了。 一个是女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快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品学兼优的五好学生,两人似乎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原剧情中白月光着墨不多,不过时寻知道,陈瑞泽那份仰慕从上大学开始就变了质,只是他的魅力在方绥知那失了效,对方拒绝得干脆,这也是陈瑞泽开始谈男友,并且男女通吃的最主要原因。 眼下,导致渣攻变弯的罪魁祸首沉浸在题海中,直到上课铃再次响起都没有抬一下头。 安哲恩刚上完体育课,一身臭汗仰着头喝水,见时寻来,一脸嫌弃地要让开,谁料刚站起来,打打闹闹的男生将战局扩展到了教室前面,这一撞直接将时寻撞到安哲恩身上。 “操!”没等安哲恩继续下去,只见自己的同桌便飞速起身,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坐回自己的座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翻开了课本和习题册开始学习。 他忽然不爽起来。 “你做什么?!”压在手臂下的课本忽然被抽走,少年被吓了一跳,狐狸眼瞪圆了看他。 “没干嘛。”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心中的恶气忽然散了。 安哲恩前两周刚搬上来,与时寻交情不深,对他的态度也是随大流的,眼下被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忽然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安哲恩将课本还给对方,搓了搓了脸,忽然感觉手臂被什么怼了一下。 又一下。 好像是以为自己没感觉到,那力道一下比一下用力,安哲恩都要怀疑时寻是在报复他了。 他鼓起眼睛,凶神恶煞地瞪了过去。 时寻似乎被他凶巴巴的表情吓到了,不敢说话,手也僵在了原处,安哲恩忽然有些内疚,见他的手还悬在原处,秉持着“哥俩好”的套近乎原则握住了。 炽热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时寻抖了一下,着急想收回手。 直男把戏滚远点。 偏偏超级直男安哲恩没深沉地还摩挲了一下,啧啧感叹:“你的手还挺滑。” 时寻:.....没你大脑皮层滑。 对方也不松手,扬眉看向他:“什么事?” “你有没有剪刀......”少年小小声道,“刘海太戳了。” “等会找理发店剪啊。”安哲恩脱口而出。 对上少年自尊被伤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忙不迭将剪刀给他:“给给给,别一副深闺怨妇的样子。” 时寻接过剪刀,小声说了句谢谢,又道:“纸巾借一下。” “我是哆啦a梦吗?”他吐槽着,将纸巾丢给他。 少年小小声:“我还想要镜子。” 安哲恩一摊手:“我一大老爷们有这个?” 时寻纯真地看他。 半晌,安哲恩率先败下阵来,认命地借了个小镜子过来。 时寻对着镜子,小心翼翼修剪刘海,就在最后一刀大功告成之际,安哲恩忽然凑过来:“诶。” 时寻手一抖,斜斜飞了一刀。 密长眼睫下的眸子带了恼怒。 安哲恩无知无觉:“同桌你作业写了吗?” 时寻写了,但不想借他:“没写。” 火箭班也有安哲恩这种传奇人物在,自己做是不成功的,视力是5.0的。 “同桌借我抄抄。” 没等时寻同意,安哲恩一把抽过他的作业本:“大恩不言谢。”等他最后一个字抄完,下课铃正好响起。 时寻一般要去做兼职,但今天陈瑞泽给了钱,他还不如把时间花在学习上。 同桌安哲恩撒了欢地冲出教室,教室很快只剩下时寻和方绥知。 要做值日的时同学苦着张脸拿着扫把无所事事地晃了两圈。 白月光长得可真好看啊,怪不得渣攻会喜欢。 暖黄的落日扫在少年的脸上,微风拂过纸页,按在书上的手指修长有力。 “你在看什么?” “!” 少年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险些一屁股坐进垃圾桶里。 他低着头,不敢与方绥知对视,手里的扫把握紧,拿着簸箕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不去吃饭?”黑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方绥知放下笔,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呢?为什么不去吃饭?”时寻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比一般的男生清脆干净,与他阴郁的外表截然不同。 “学习。”方绥知懒懒地吐出两个字。 不同于时寻的只参加数学竞赛,方绥知简直就是被竞赛量身打造的一款“万能学生”,文科相对薄弱些,自然需要补起来。 时寻不擅长社交,他绞尽脑汁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只憋出一句:“那我去吃饭了。” 见方绥知不理他,他鼓起勇气:“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 时寻自讨没趣,脚底抹油要溜,少年忽然从椅子上起身,近一米九的身高相当有压迫感。 见他走来,时寻下意识后退。 方绥知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男生眼神淡淡,时寻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对方只是看着,也不说话,时寻耳尖滴血般的红,垂着脑袋,小心翼翼抬头。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小心和讨好。 方绥知垂下眼皮,伸手将他的刘海拨开,在看到时寻那张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脸蛋时,他的动作顿了顿。 在时寻疑惑的目光下,方绥知放下手:“你刘海剪歪了。” 21、小跟班(2) 这下不止耳尖,少年整个人都红了。 时寻盯着脚尖,本来就不擅长社交的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句回应,最后闷闷道:“那我去吃饭了。” 他听见对方笑了一下:“去吧。”吃饭向他汇报什么?他又不是他对象。 少年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今晚还要去学生代表发言的彩排,方绥知没太多时间管别人的闲事,更别提这个“别人”是他今天刚认识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同班同学。 时寻耽搁了一会,到食堂已经没菜了。看了一圈后,他皱了皱鼻子,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人满为患,时寻左支右绌,还是被踩了好几角,原本就开了胶的鞋底走起来更是艰难。 穿着小破鞋顺着人流成功“打猎”到货架上的面包,他想了想,又拿了一个,随后逆着人流走向收银台,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插队后终于从吵吵嚷嚷的学生中逃脱,初夏的晚风吹在脸上,原本灼热的风此时无比凉快。 回去的时间比规定时间早了半小时,教室里人却是差不多齐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讲话。 方绥知的位置却空了。 时寻感叹,看来真正的天才真的不需要学习。 时寻不动声色地从后门进去,不动声色地穿过后排打闹的同学,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面包,不动声色地....... “哟,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方绥知前桌忽然转过来,伸手要看时寻在方绥知桌上放了什么,手在课桌上方停了停,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阴阳怪气得时寻登时想怼回去,想起系统的惩罚硬生生憋了回去,低头想走。 可这些人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时寻刚跨出半步便被堵住,时寻个子不算高,加上常年营养不良的单薄,让他看起来孤立又无助。 后排有些女生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到底没有站出来,聊天的声音大了些。 面前的男生叫韩彬,原主记忆中最开始的孤立就是他挑起来的,万年老三,看他很不顺眼。 时寻不能理解,智商不够就投胎重开,欺负别人算什么意思? “韩彬,马上上课了。”时寻低声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韩彬没听清,啐了他一口:“说话唧唧歪歪的,你......” “马上上课了你们还在玩什么?”班主任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后门,时寻松了口气,却听他道,“时寻,你到后面来做什么?别人有父母兜底,你有什么?” 少年垂在裤边的手紧紧了,在哄堂大笑中盯着起了皮的鞋面:“对不起。” 教室很快就恢复安静,时寻蔫蔫地回到座位。 出乎意料地,同桌没嘲笑他,还将纸巾把他这塞了塞:“你要不要?” 少年摇了摇头,翻开书。 边上的男生却急了,去掰他的肩膀:“你别不识好歹,要不是看你可怜我就......” “你就怎么样?”少年脸色苍白,没有哭,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你要把我的书包扔进垃圾桶?还是把我锁厕所?又或者将我关进器材室打一顿?” “诶.......”安哲恩哑口无言,这些事他都没有做过,但他也没有在时寻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将纸巾收回去,有些失落:“我没这么想,真的。” 安哲恩折了一会纸青蛙,又开心了,将折出来的丑青蛙一戳一戳朝同桌方向前进,呱呱道:“我有一个弟弟。” 少年眼皮都不抬一下,将课本往另一边挪了挪,俨然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安哲恩再接再厉:“你和他真的很像,不爱笑,还胆小,性格古怪。” 这么会说话,怎么还没被打死。时寻仗着安哲恩玩青蛙没注意,翻了个白眼。 他看见同桌的眸色闪了闪了。头似乎往这边偏了一下,安哲恩将下巴搁在胳膊肘上,和他贴着:“但是吧,我今天发现你比他好看,所以我决定不讨厌你了。” 他自顾自道:“其实以前我也不讨厌你,也没觉得你臭,但你总不理人,太傲了,加上我和你不熟你知道吧,才越来越不想......” 半暗的走廊忽然出现一道人影,把望着门口一边走神一边说话的安哲恩吓了一跳:“我操!” 少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抖,不耐烦地要去推他,余光瞥见门口的少年,他慢慢放下笔。 “瑞泽。”时寻语气里带着欣喜,“你怎么来了。” 除却今天莫名其妙朝他示好的安哲恩,从原主的角度,只有陈瑞泽救过他还会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话,哪怕陈瑞泽不站队不为他出头,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原主心怀感激。更别提对方长得还好看,难怪原主这样戒备封闭的一个人会喜欢上他。 “知道你今天没去兼职,网吧去不去?”少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时寻成绩好,教导主任喜欢,哪怕被抓到了都能少挨一顿骂。 时寻犹豫:“可是我马上要高考了......” “你成绩好,没事。”陈瑞泽想勾他脖子,想了想没伸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袖:“我们不是朋友吗?走吧。” 陈瑞泽知道自己喜欢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他。 少年眼里的纠结最终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走嘛”里消失,他跟上比他高比他壮比他更像高三学长的陈瑞泽,在墙角和其他几个跟班会合,迅速翻过围墙跑向网吧。 动作如行云流水,他做过很多遍。 网吧的环境吵吵嚷嚷,带着一股子脚臭和烟酒混合的味道,陈瑞泽定了干净的包间才好些。 时寻不喜欢这股令人头昏脑胀的味道,进门开始逐渐烦躁。 还不如多刷两套题。 时寻找了最边上的一台机子坐下,许是渣攻良心发现,坐在了他边上,阻隔了部分充满恶意的目光。 但很快,时寻就发现渣攻根本没有良心。 陈瑞泽在学校还要包袱,他从书包里抽出试卷,娴熟地递给时寻:“快要考试了,阿寻复习一下知识点吧。” 为了不违反人设,时寻只能憋屈地在“打野!打野家都没了还偷啊!”“宝宝我想你了”中写试卷,数学的,还没有演算纸。 原主脑子很好,数学竞赛的奖从高一拿到高三,做起来不算有压力,他很快进入了心流状态,直到包厢内气氛忽然安静,似乎还有......水声? 手上的笔忽然被抽走,时寻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渣攻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以及电脑上播放的画面。 大型动作片,好几个人的那种,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得面红耳赤。 时寻下意识往陈瑞泽身下看了一眼。 少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垂着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却被渣攻捧住脸,抬起。 这时候倒是不嫌弃他了。 渣攻对他左看右看,轻笑道:“以前只觉得你长得还算清秀,没想到细看别有一番韵味。” 包间里其他人呼吸粗重地盯着屏幕,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陈瑞泽得寸进尺:“皮肤那么滑,连胡子都没有,阿寻,你该不会是女生吧。” 是你妈妈。 陈瑞泽似乎喷了香水,木质调,时寻却不喜欢,他屏住呼吸,可那气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少年垂下眸子,睫毛颤颤,黑润的眸子与他的视线错开。 “你喜欢我,是吧?”陈瑞泽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你要不要和我试试?我还没和男生谈过呢。” 时寻胃里阵阵翻涌,剧情里,原主在第一时间答应了陈瑞泽的邀请,可对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暧昧的女生一个接一个,有一次喝醉了将两人的事鼓吹出去,还增添了很多莫须有的事,导致原主最后几个月举步维艰,保送名额也因此丧失。 可如果他不同意,一定会ooc。 时寻脑中天人交战,同意实在说不出口,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正准备大义凛然地接受本世界第三次电击,包厢门忽然打开了。 面色铁青的教导主任,打算息事宁人的网吧老板,还有......神色淡漠的方绥知?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他又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陈瑞泽只来及放下手,两人还是紧紧挨着。 方绥知的视线滑过两人贴在一起的手臂。 关他什么事,他只是来抓违纪学生的。 “都给我回去!”教导主任忽然看到角落的时寻,更加生气了,“时寻你一个高三生还跟他们鬼混,别以为你的成绩稳定就可以......” 他们怎么还贴在一起。 “绥知!” 方绥知收回视线。 教导主任唾沫星子横飞:“时寻和你是一个班的吧?你把他给我看住,别让他出现在校外的任何地方!其他几个跟我去办公室!” 检讨是少不了的。 时寻被轻轻放过,无比幸灾乐祸。 谁知道这次用时寻挡枪没用。不良少年们垂头丧气,哪怕再不服气都只能乖乖站成一串被教导主任带走。 时寻走在最后一个,低着头,脱了胶的鞋在静谧的房间里“啪嗒啪嗒”。 方绥知站在门边,少年低着头经过他,灯光很暗,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手臂被拽了一下。 22、小跟班(3) 少年脸上还带着被抓包的羞愧,满脸通红地望向方绥知,黑润润的眸子看起来快哭了。 方绥知心里升起薄薄的负罪感。 时寻扁着嘴看他:“什么事?” 方绥知无言,沉默许久后张了张嘴:“顾老师让我看着你。” 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顾老师指的不是这种看吧......”时寻被盯得发毛,两人离得近,他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 少年微仰着看他,狭窄的出口让时寻和方绥知不得不挨得很近,他能闻到时寻身上干净的洗衣粉味,混杂着阳光的味道,洗得发白的校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里衣起了毛边,领口很大。 方绥知的视线从他清澈得看不见一丝杂质的黑眸往下,划过笔挺的鼻梁,滑到红润的嘴唇上,顿了两秒。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走吧,回教室。” 离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少年带着他,却不是往学校的方向走的。 时寻刚到这个世界,即便有原主的记忆,对周围的建筑地标还是仅仅处于“知道”的范围,他只觉得回去的路比来时要长好多,路灯是亮的,暖融融地点亮一小片红格子地砖。 时寻埋头跟着方绥知走,面前的人忽然停下,他没注意,一头撞上对方的后背。 少年痛呼一声,捂着鼻子蹲下。 “怎么了?”方绥知转身,见少年捂着鼻子蹲在地上,下意识要去掰他的手,“流鼻血了?” “没.....没有。”时寻吸了吸鼻子,酸痛感让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湿漉漉地望着蹲下来的少年,“你后背好硬。” 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埋怨。 方绥知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要不是时寻眼尖,定会错过。 有什么好笑的,长得高了不起啊,切。 愤愤地想着,时寻抹了把疼出来的生理泪水:“你要带我去哪里?” “把你卖了。”方绥知懒懒道。 时寻:......这并不好笑。 于是破破烂烂的时寻跟着精致的方绥知进了他平时只路过不进入的鞋店。 一进去,就有店员围上来,问他们需要什么——当然,大部分时候都看着方绥知。 时寻对干净地能摔死跳蚤的地板适应不良,悄无声息往后挪着,想要逃出这家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店,又不敢乱动,生怕触及到哪条隐藏规则。 在这种地方被陌生人注视着,时寻脸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一次升了回来,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个破破烂烂的玩具娃娃。 精致到发丝的店员和鞋子穿脱了胶都还在穿的少年站在一起,方绥知忽地心里不是滋味。 他不该带他来这的,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时寻捏着衣角十分不安:“你经常不在班里,可能不知道我的情况......”他咬了咬下唇,少年的自尊心最终还是败在了现实面前,“这里的东西我都买不起的,鞋子今天才开的,我回去找502黏一黏......” 他的声音很轻,方绥知一个字都没听清,见他急着想走,随手指了一双,扭头问:“鞋码?” 少年被截住话头,下意识道:“39。” 方绥知干脆利落地去付钱了。 时寻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明明只是一会功夫,无所适从的自卑让他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望着穿着一身做工考究衣服的方绥知,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凭什么他什么都有?又凭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自己的表情太过害怕,等到方绥知回来,直接对时寻说了句“走吧”。 时寻如梦初醒,呆呆地跟着他出去了。 少年望着方绥知将盒子打开,又看见他将鞋子放在地上,示意时寻换上。 白捡的便宜为什么不要?虽说是这么想,时寻对别人的示好还是十分不安,他绞尽脑汁:“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时寻的人生充满了暴力、嘲笑和侮辱,虽说他们是同学,但方绥知在今天之前就没和他说过话,一个陌生人突然对自己示好,换谁都心生警惕,更别提时寻了。 “原因有那么重要?” 他点点头,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方绥知想了想:“顾老师让我看着你。” 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 时寻不信,狐狸眼瞪了起来,比平时多了分稚气,明明很不习惯跟人对视,对方还是鼓起勇气看着自己,嘴唇紧紧抿着,垂在裤边的手握成拳,身体绷紧。 方绥知又把视线放回他的脸上。 这样的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戒备的动作也似曾相识,还有这个人...... “你比较好看。” 听到这话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憋红了脸:“我是男生。” “我知道。”他带着少年走出店铺,天色沉沉,星子零星几颗,路灯孜孜不倦地亮着,长椅在街道中间,没有光。 时寻被按在椅子上,仍不放弃:“我是男生。” “我没瞎。”方绥知宽慰道:“你就当我钱多得花不完吧。” 少年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借着俯身去穿鞋的动作,将脸上的不甘和嫉恨遮得严严实实。他穿上鞋,再将旧鞋收拾好,抬手要摸鼻子:“谢谢你。” “你刚摸过脚。”方绥知又道。 时寻一愣,放下手,小尾巴似地紧紧跟住他:“那我不摸了。” 月亮跟着他们一路走,沉默着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你......”时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网吧。” “猜的。” “怎么猜的?”时寻并没有气馁,方绥知走路很快,时寻习惯了一个人慢悠悠走,这会儿跟得气都快喘不上来,心又开始突突地跳,带着疼。 少年亮晶晶的眸子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被剪歪的额发一蹦一蹦地,比主人欢脱多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话那么多?”方绥知同门卫说了一声,两人肩并肩走进校园,从正门。 “你以前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吧。”他总觉得两人关系近了些,尽管方绥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方的脚步顿了顿。 和时寻说的一样,国内国外的竞赛挤满了他的课程,他很少有时间去和别人社交,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叫什么?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教室灯已经关了,门锁着。 走廊里的灯也都暗着,蓝盈盈的月光从外面斜斜射进来,地面明明暗暗,排水管贴在瓷砖围栏边,灰扑扑地爬着细小的脏痕。 微小的声音被放大。 从进入灯全灭的教学楼开始,方绥知就被时寻甩在了后面,少年低着头贴着墙走得飞快,手臂线条绷紧,脊背僵硬。 心底一个声音回答他:他叫时寻。 “时寻。”他道。 时寻去够门框顶上的钥匙——他要拿书包再回家,住宿费太高了,他一次性凑不出那么多。 黑漆漆的楼道里忽然传出这么一声,那声音还在自己背后,时寻手一抖脚一滑,重心不稳向后面倒去。 一双手托住了他,温热的身体靠在他背后。 方绥知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洗衣粉香味,和他用的不一样。 那气味很快就淡了。方绥知将钥匙取下,开门,打开灯。 余光注意到对方表情一下子放松了,额角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方绥知将辅导书收进书包里,走向前门:“走吗?” 少年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他不再多言,率先走了出去,脚步很慢。 很快,另一道声音急急地赶上他,跟他一起走下楼。 “谢谢。”少年抿着唇,露出羞涩的笑,“谢谢你。” 手抠着书包带,时寻的眼睛却是望着他的,笑起来的时候卧蚕很鼓。 方绥知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别开目光,又喊了一声:“时寻。” 然后少年又“咻”一下扭头看他了,像个玩具娃娃。 于是,他也笑了,笑容很淡,但实在难得:“时寻。” 少年又羞涩地笑起来,左脸颊有个梨涡,很可爱。 有人同他说话就这么开心? 他被这亮亮的眼睛看着,竟也跟着愉悦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时寻的笑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在时寻看见方绥知笑的时候,那种怨恨升到了顶端,即便他知道自己经历的一切都与方绥知没有关系,可他还是忍不住怨怼起来。 既然老天如此不公平,那就别怪他不仁不义了。 一个从未遭受过挫折的天之骄子,如果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被所有人厌恶的同性,会不会绝望呢? 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糟糕了,流言蜚语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但方绥知呢?被高高捧起坐上神坛的时候,一定没想过摔下来的时候有多痛吧? 两个不被世俗接受的同性恋。 方绥知在校外租了房子,一个人住。 他的社交关系很简单,父母常年搞科研不在身边,又没什么特别的朋友,他像往常一样摊开习题,做完题去洗澡,然后坐着背书背到凌晨一点去睡觉,这是他的日常。 “若金属棒从静止释放到达到最大速度的过程中......”时寻到家了吗? “电阻r上产生的热量q......”他现在也在刷题吗? “磁感应强度大小为b......”时寻的衣服领口好大,都能看见...... “啪!”方绥知一把把书合上。 他按了按眉心,干脆去洗了个澡,摊开书就会想到时寻,他只好将书合上,关灯。 呼吸逐渐平缓。 时寻的睫毛好长。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恍惚间似乎真的看到少年又凑了上来,狐狸眼上挑着,含笑看着他。 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对方惊讶地看过来,然后奔向他。 “楚先生!”他听见他喊。 他看见他的眼睛是漂亮的银灰,像流光溢彩的钻石。 他身上裹挟着蜜糖般的白葡萄酒味,温热的皮肤成了最好的扩香器,让那带着体温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顺着肺管一路向下,烧到小腹。时寻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 他们接了个绵长的吻。 时寻朦胧的眼眸像被月光拂过的云。 风吹起窗帘,黑沉沉的夜幕,星星和大地都睡了。 方绥知拿过闹钟看了一眼。 3:21a.m. 23、小跟班(4) 方绥知去冲了个冷水澡,冷静下来后只觉得荒谬。 梦里的人绝对不是他和时寻。他很笃定。 时寻的眼睛是浸在水底的石子,又黑又亮,梦里的男人却是银灰色的眸子,即便......他们都有着狭长的眼睛,眼皮窄窄的一道,前窄后宽,向上挑着,眼头圆钝,眼尾的睫毛比其他地方的长一截,像扑闪的凤尾蝶。 如果时寻也像梦里的那人一般坐在他的腿上,是不是他也能看到那小狗般湿漉的眼神?依赖眷恋地低下头,睫毛交织在一起,带着微微的痒意。 那种痒似乎穿过梦境来到现实,寂静的黑夜将心跳声放得很大。他难耐地想要见到时寻。 还未入夏,夜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将方绥知陷入混沌的意识拉回来。 他失眠了。 光渐渐膨胀,裂出一道太阳。 他到得早,没看见时寻,心中生出一种被人耍了的不悦,好在时寻很快就来了。 方绥知难得留了一半的注意力在教室前门,余光中少年坐到位置上,看起来精神不错。 倒是把他害得一晚上睡不着。 时寻全然不知道自己背上了一口大黑锅,父母的房子被买了还赌债,奶奶和他蜗居在四十平的小房子里,城中村,路灯坏了大半,让他走得心惊肉跳,全靠系统放“好运来”撑过去。 “早。”安哲恩提着早饭和他打招呼,顺手把早饭往他桌上放:“陈瑞泽叫你出去干什么?要饭吗?” 时寻:“没去要饭。” 安哲恩挠了挠头:“我问的是你要不要吃早饭。” 时寻犹豫了两秒,最后冒着可能ooc的风险接过了早饭。 不知道人设崩坏具体是怎么界定的,系统不说,他只能一点点摸索。 系统最近很沉默,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或许在摸鱼吧。时寻寂寞地想。 “诶,你们昨天去干嘛了?”安哲恩将书竖起来,探头探脑地问。 “网吧。” “靠!”同桌捶胸顿足,“早知道和你们一起去了,你知道不?昨天方绥知还问我你去哪里了,方绥知竟然会关心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然后呢?”他问。 “我说你和陈瑞泽出去了啊,他就走了。”安哲恩耸耸肩,“谁知道他后来去哪里了,他一向神出鬼没的。” “他也来网吧了。”时寻道。 同桌一脸震惊:“他他他和你们一起玩?早知道我也来了。” “他带着教导主任来抓我们了。”时寻要维持人设,不好说太多,不然他真想跟安哲恩分享校草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方绥知的角度,他只能看到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 昨天他注意到时寻有时候看东西会眯一眯眼睛,虽然不到近视的地步,但在光反射最严重的第一排边上,说不定真的会变成近视。 而且时寻虽然不高,但好歹有一米七几,说不定第二排的女生被他挡住了。 方绥知贴心地想,他会帮时寻换个座位的,比如换到他前面,这样才方便他“盯着他”。 理由充足,方绥知决定一下课就找老师反映。 没成想每个老师都在争分夺秒地拖堂,好不容易大课间,还没等他找班主任,班主任先招手叫走了时寻。 班主任是个大腹便便的小秃头,拿着水杯说一句喝一口,外号“茶缸”。 “茶缸”在电脑上划拉了两下,喝了口水:“你的成绩不错。” 时寻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地回了句:“谢谢老师。” “想去什么学校?”他又喝了口水。 “最好的学校。”时寻不假思索。 班主任忽然笑了一下,笑声在寂静的办公室很突兀:“你奶奶不管了?” 时寻想起昨天回家,奶奶将两个温热的鸡蛋塞进他手里,佝偻着背说要给他下碗面条。 可惜家里没有面条,也没有热水。 “奶奶想要我考到最好的学校。”他眸光闪了闪,“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把打工的钱寄回家。”如果有能力就租个小公寓,把她接来。 这是原主的计划,当时他怀着戒备没有告诉班主任,生怕受到嘲讽,谁料班主任直接将保送的表格递给了他,说他能保送到清华数学系。可惜后来这份表格被他还给了老师,理由是要照顾奶奶。 虽然才刚进这个世界一天,他暂时还没被饿着,但在看到长着霉斑的脱皮墙壁和老人打开至少三层塑料袋将二十三块五毛钱塞到他手里时,他彻底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 因此哪怕会ooc,时寻都会想方设法阻止同样的事情发生。 出乎意料地,班主任问完话之后就让他走了,竟没有像原剧情那样把表格给他。 是因为自己昨天惹是生非了?时寻不确定,但如果没有保送名额,他将少了两个多月全身心投入打工的时间。 本就不明媚的心情越发低落,落在安哲恩眼里,就是可怜的同桌又被班主任针对了。 时寻没管安哲恩怎么想,颓丧地趴在桌上。 高三的时间争分夺秒,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允许自己浪费五分钟来调整心态。 胜券在握的东西一下子没了着落,就连安哲恩坚持不懈的“骚扰”他都懒得回应了。 昨天的活跃仿佛一场梦,他的同桌又变成了那个孤僻的、不爱说话的、从不搭理人的怪胎。 偏偏系统在这时候忽然上线:“检索到‘方绥知’身上的漏洞,预计12小时后修复完成。” 他看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心不在焉地托着下巴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课上着上着,时寻逐渐从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紧接着他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他。 他转头,正好看到方绥知欲盖弥彰地将视线挪向窗外。 不会这就是白月光的bug吧?时寻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该不会这个世界的白月光数据调错,变成了不理解人类说话含义的伪人?或者监控成精了? 一想到不苟言笑的白月光笑起来嘴角咧到脑后,露出细密牙齿,或者脑袋忽然变成监控头的样子,时寻整个人都不好了。 中午班主任忽然说第四节课有学生大会,勒令所有人都要到。 下午第四节课一下课就要去兼职的时寻打算赌校领导不拖延的概率。 阳光慢慢倾斜,桌子一半被晒得滚烫。 时寻又被叫了出去,“茶缸”将申请表递给他,喝了口水:“其实但从竞赛成绩看,方绥知比你要更适合,我本来担心你会因为家庭情况不愿意去更好下学校,想用保送机会逼你一把,没想到你想得挺周全的。” “茶缸”又喝了口水,这一口大,水杯一下子见了底,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时寻,没成想少年头都没抬一下。 他只好将水杯放下,清了清嗓子,慢慢悠悠地补上后面的话:“但是我又想了想,你没方绥知聪明,你确实更需要这个机会......” 小老头说话挺难听的,但心眼不坏。时寻决定以后都叫他“钱老师”。 钱老师总算发表完了心路历程,又说了一堆夹枪带棒的鼓励话,挥挥手让他赶紧去报告厅。 各班级已经入座,报告厅不大,座位少,有些人只能站在后面,一眼望去,所有位置都坐了人。 “茶缸”怎么这么多废话。他不爽地想。 他不死心地再次检索了班级区域,看到有人在朝他招手,时寻定睛望去,果然是安哲恩,边上似乎还空着,在报告厅最边上,适合偷偷溜出去。 心中一喜,时寻刚想走过去,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时寻?” 果然是方绥知。 时寻急着去占位置,嗯嗯啊啊地敷衍着要走,对方却叫住了他:“我边上有位置。” 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第一排,正中间。 “我有位置。”时寻挣扎。 方绥知:“第一排活动空间大。” “我腿短。” 拿着演讲稿的少年向下看了眼。 腿又细又长,很白,膝盖泛着粉,脚踝纤细得似乎能一把握住,短裤盖住了一半的大腿,不知道撩上去会露出什么景色。 不合时宜的念头让方绥知愣在了原地,时寻趁机奔向同桌。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发言。” 方绥知回过神,拿着演讲稿上台,扫了一眼台下。 时寻坐在一个高个子少年边上,方绥知记得他是他的同桌,两个人早上还头碰着头讲话。 一定要尽快将时寻换过来。方绥知下定决心。既然接受了“看着”时寻的任务,他就不会允许时寻玩物丧志的可能发生。 时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被换座位,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要溜走。 “我跟你一起走。”安哲恩赶紧道。高二高三都在报告厅,高一却不在,去晚了篮球场没空地。 猫着腰起身的少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半垂的眸子盖住一半瞳孔,上眼皮向下弯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显得眼尾更长更翘:“一起?”他说着手往他的方向伸了伸。 掌心向上半屈着,手指细长,指尖带着粉,掌心带着细小的疤纹,不算细腻,骨头很硬。 他是要他把手放上去?这是不是太亲密了啊?两男的有必要逃讲座的时候手拉手么...... “开玩笑的,我不去哈哈。”他推了推时寻的手,“你走吧。” “那我作业你帮我拿回去啊。”时寻不知道对方怎么又改了主意,不过完成的作业不用占据书包的空间再好不过。 台上的学生代表已经在说结束语了,等校领导上去就不好逃了。 时寻小跑到门边,明亮广阔的世界就在眼前,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将他叫住。 陈瑞泽竟然也在门边,方才进来的时候他没注意到。 早知道和白月光多点接触了,说不定渣攻看后还能爆点悔意值。 “阿寻,检讨怎么写?”他撒娇道,“我写不出来,明明去网吧也有你的主意在,顾老头怎么只惩罚我们呀。” 时寻很想测一下陈瑞泽的ph值,太碱了。 “我帮你写吧。” 渣攻面露喜色,刚要说两句漂亮话维护一下他的人设,忽然瞥见一道人影朝这里走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他说话了,尽管是邻居,但他和他几乎没有交集。 方绥知总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时寻背对着方绥知,还在想着如何同陈瑞泽多说几句话,整个人忽然往后退了几步,方绥知拽着他的书包带,被他瞪了一眼才若无其事地松开。 这人怎么那么坏。时寻愤愤地想。 那个封尘许久的名字在唇边转了一圈,没等他喊出口,就听名字的主人视线落在他涂得乱七八糟的纸上:“你要帮他写检讨?” 陈瑞泽将名字咽了回去,拘谨起来:“这么简单的东西我怎么会......” 少年怯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方绥知装作不经意地拂了拂肩章:“你真打算帮他写检讨?” 24、小跟班(5) 当然不。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期间陈瑞泽企图狡辩,奇怪的是他根本插不进两人中。 好在方绥知没有多说,时寻见主持人已经下台,忙不迭从大门溜走了,剩下两人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特指陈瑞泽。 方绥知不觉得有什么,他只觉得面前低年级的学生很眼熟,估计除了昨天,他们还在哪里见过。 他要走,这高二学生似乎急了,一面喊着他的名字,一面踢了踢边上的同学,让对方赶紧滚,面向他时带着点谄媚地笑:“你的位置远,要不坐这里?” 方绥知对这种好似地痞流氓的耍威风行为很不喜欢,拒绝的话在唇边滚了一圈,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你和时寻很熟?”方绥知没有看他,望着台上的老师,很普通地闲聊。 陈瑞泽像是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啊......对。” 侧对着他的少年将脸转了过来,脸上没特别的表情,看起来很淡漠:“你们怎么认识的?”说完他就后悔了,显得自己很在意时寻似地,时寻......不过是他刚认识的同班同学。 他看见那高二学生面露喜色,随后滔滔不绝地同他讲起两人相识的经历。除去一堆鼓吹他自己的华而不实毫无作用的词语后,从“时寻被堵在角落”听到“校园里只有这高二生同他讲话”的方绥知心有点涩。 他怎么过得这么可怜。 方绥知又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少年眼里满是失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眼角带着泪,在瓷白的脸上格外刺眼。 泪水落在微凉的皮肤上,带着不合时宜的烫。 那高二生还在聒噪地说着什么,方绥知又将头转了回去——这是拒绝继续交流的姿态,可惜对方并没有读懂自己的意思,还在喋喋不休地输出他对时寻的帮助,施舍般语气让方绥知很不舒服。 明明他值得更好的,至少......不是现在的生活。 “值得更好的”的时寻在小饭馆打工,时薪十块,小饭馆人不算多,老板的上初中的儿子帮忙完全来得及,但时寻手脚麻利还干净,饭馆老板的儿子便磨着父母雇佣了时寻。 时寻的老年机也是他们给的,八十块,不知道几手货,但好歹能打个电话。 或许是夏天快到了,小饭店的晚上一下子忙碌起来,老板和老板娘在后厨火热朝天地忙着,透明的窗能看见火苗一下子窜起来,橙色的光映在老板脸上,男人满头是汗,颠勺的时候浑身的肉在颤。 “愣着干什么,憨仔。”老板娘忙着收拾桌子,见他背着书包站在原地,喊了一声,“把书包放下,去端盘子。” 两夫妻都是广东人,交流都用粤语,只有对时寻和客人才说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此时老板娘喊完,吭哧吭哧擦着桌子又念叨了句什么,时寻没听懂。 他将书包放到后厨的角落的矮凳上,在他来之前是没有的,直到原主第三次趁着人少缩在后厨角落学习被发现后,老板娘痛骂了他一顿,第二天便出现了一把小小的塑料椅子,带靠背的。 明明前一天老板娘还骂他偷懒。 在上初中的小胖墩从楼上走下来,见店里挤得连走路都困难,站在最后一级台阶远远地喊了一声“时哥”。 小胖墩挥了挥自己的试卷:“时哥一会来楼上呗,我有些题不会。” 百忙之中时寻点了点头,嘴里回应着:“啤酒起子在前台的筐里,干净的筷子是吗?我给你拿。” 过道要侧着踮脚走,人们吆五喝六,还有染着各种头发的社会人士插科打诨,一来就是一大帮,把桌面吃得很磕碜。 时寻本来是很烦的,可渐渐地,也习惯了。 七点的时候,老板让时寻把饭给小胖墩送上去,他敲了敲门,打开。 一看是时寻,小胖子藏到一半的手机瞬间不藏了,一面骂着队友,一面示意他把饭放边上:“时哥我桌上有巧克力,挺好吃的你尝尝。” 时寻怔了怔,默默将巧克力放进口袋里。 他对“谢谢”远没有“对不起”熟悉,因此说得既小声又别扭,小胖墩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没回应他。 楼下又传来了喊声,时寻将门带上,下楼。 背后满是黏糊糊的汗,电风扇火力全开,并没有用处。 “小寻,去把这几张桌子支去门外,凳子在那边。”老板娘下巴抬了抬,端着一摞碟子经过他,“今天忙,让陈青自己做题,别管他。” 时寻于是点点头,酸胀的腿又动了起来,心脏有点痛,不过不是大事。 很忙碌,但感觉并不坏。 一直到十点,人才渐渐少起来,等饭店又变回冷冷清清的模样,已经十点半了。 他本来想帮老板娘去洗碗,结果老板娘嫌他洗得不够干净,让他自己玩去。 时寻便摊开书,去找了张桌子写作业。 桌子上一股擦不干净的饭菜味,抬手的时候试卷被牢牢黏在手臂上,摇头风扇吹着温吞的风,忙碌了那么久,扒饭的时候时寻的脑子还是空的,等到吃完饭,将干净的饭菜打包起来,他才缓过神。 等老板娘结完工资他就要回去了,希望她快一点,不然饭菜容易坏。 又是数学,时寻一心二用,一边做着题一边盘算着这次能省出多少钱,夏天电费开销大,老年人身体弱,房子又闷,空调还是开着好。 等他做完一张试卷,老板娘甩着一手的水从厨房走了出来,从脏兮兮的围兜里拿出一百递给他。 红通通的票子沾着水落到他手里,时寻见老板娘要上楼,忙不迭喊住她:“那个......多给了四十。” “要高考了吧?钱拿去补补身体。”老板娘挥挥手,“高考完有时间的话来辅导陈青的作业,初中的东西被他学得一塌糊涂......” 她消失在了拐角。 一会,老板光着膀子从后厨出来,见时寻还不走,要赶人:“再不回去就把你锁里面了啊。” 老板膀大腰圆,光头断眉,还潮流地打了个眉钉,右臂纹的白虎纹身已经胖成了肥猫。 见他收拾了书包要走,老板拿了个小西瓜出来,又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你们小孩就爱喝这个。” 时寻对碳酸饮料无感,但他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放进书包里。 风冷了下来。 回家的路还是一样黑,今天的月亮比昨天亮,也更圆。 少年抱着西瓜,背着书包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系统自从早上说修复bug之后便没了声音,不论时寻怎么叫都没有回应,他只有一个人。 路灯坏了好几个,剩下的暗暗的,看起来也离坏不远了。 心忽然变得很空。 夜空中有什么亮亮地划过,时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飞机,好奇地抬头看,没一会,飞机也消失了,像一颗形单影只的流星。 他忽然想到上个世界和楚南明约定的一起去国外,还没实现自己就“去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时寻又想到了和楚南明长得很像的方绥知,也是好人,但蔫坏。 昨天还说要把他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说卖就卖。 少年吸了吸鼻子,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盘踞在心头,就连黑暗都没那么可怕了,他甚至有些享受。 享受晚风,群星,明月。 远远地看见奶奶站在楼下,时寻的心满了,又好像没有。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与小老太太肩并肩走上楼。 奶奶走得很慢,他便慢慢地跟着,一边和她说话,说饭店多给了他钱,还给了他一个西瓜,说学校最近作业好多,还好他全都会,说他最近交到了新朋友。 说到这里,时寻心里又开始空了。方绥知笑起来很好看。 奶奶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接上两句,又问他钱还够不够,有没有人欺负他。 于是时寻笑起来,说自己的成绩比所有人都要好。 洗完澡后的风似乎更凉快了,冷冷地吹过干爽的皮肤,被子封存了一个白天的阳光,暖融融的,带着让人安心的香气。他的床靠着窗,窗外是被围在月亮边上的云。 朦朦胧胧的,连带着时寻都开始朦胧起来。 他又想到方绥知了,他很想知道方绥知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总不可能......他就是楚南明吧?时寻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摇曳的意识都被拉了回来,天花板在黑暗中带着斑驳的灰,又有些蓝,他又开始恍惚起来。 如果方绥知就是楚南明的话,也不是不行,他还记得自己给他的戒指吗?方绥知什么时候带自己去坐飞机......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时寻似乎听到系统“叮”了一声。 “漏洞已修复。” 25、小跟班(6) 时寻一向比闹钟早醒五分钟,闹钟是和奶奶去废品站的时候五块钱买的,时寻修了修,完好如初。 唯一的问题就是响起来整栋楼的人都会被叫醒,时寻用闹钟只是为了防止真的出现睡过头的那一天,因此它只响过一次——那天他被关在了器材室,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有过路的保安将他放出来,当时离交水电费还有三天。 奶奶有高血压,药快吃完了,但是下一笔买药的钱还没有着落。 错过了小饭店打工时间的时寻只好去酒吧当服务生,虽然总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对准他,但这是来钱最快的方法了。不正规的酒吧,不卡十六周岁的年龄最低线。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时寻看了眼闹钟:“6:30a.m。”离迟到还有十五分钟。 这闹钟响起来砧板上开膛破肚的鱼都要跳上两跳,时寻不相信自己能睡这么死。 在用了一分钟检查出闹钟的闹铃坏了之后,时寻花了三秒钟将它摆回原处。 从来没有迟到过的五好学生时寻用了五分钟刷牙洗脸然后套上外套拎起书包一气呵成——赶到学校的时候站岗的老师都已经回去了,校门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时寻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卫室的门,很快,门开了。 “哦——你就是和那个学生一起回来的人吧。”他没有多问,理所当然地给时寻开了进校园的门,“高考加油啊。” 时寻赶紧点点头,在老大爷慈爱的目光的下飞奔进了学校。 似乎从和方绥知产生交集后,运气就开始变好了。时寻的书包随着他的运动一摆一摆,带着惯性重重地往后甩,像方绥知那天扯住他的书包带。 晃荡着晃荡着终于爬上四楼,时寻进教室,下意识看了方绥知一眼。 对方低着头,没看他。 小小的失落从心底钻出来,不过没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伤春感秋,时寻火速将书包放下开始早读,眼睛盯着“responsibility”,手将带回去的课本作业本试卷分门别类地放进桌肚,当最后一本书塞进去后,胃部的灼烧感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来,烧心地难受。 衣服袋子里还有小胖墩给他的巧克力,时寻拿出来看了看,挺高级,还是洋文,他想了想,又塞回了口袋。 留给方绥知吧,看在他帮自己拿钥匙的份上。 高三的生活枯燥又紧张,唯一能轻松一点的课间也被作业占据着,时寻还不太适应这样高强度的生活,放下笔打算趴一会,就见“茶缸”的半个秃瓢露在门口,很快变成了一整个。 然后他又被叫去办公室了。 不会这么快就要问他要表格吧?时寻昨晚忙,连看都还没看过。 谁料“茶缸”嗦了口水之后,忽然问他:“第一排边上挺反光的吧?” 时寻不明所以:“还好。” “茶缸”自说自话:“我觉得挺反光的,要不你坐到后排?” 时寻登时响起后排那几个对他充满恶意的男生。 这秃瓢想干嘛?给一甜枣再打无数棍子吗? “你去坐韩彬的位置。”“茶缸”道,“你和方绥知交流交流学习经验。” 时寻不明所以,他一个人也可以学习,方绥知也不像想同他交流学习的样子。 这人最多和他交流“你又要去哪里”的问题吧? 跟对象查岗似的,烦人。 他盯着脚尖没有回应,“茶缸”知道他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说了句“等韩彬挪到讲台边上你就补过去”。 出了办公室,远远便看见陈瑞泽在教室门口,要检讨这种小事不值得他亲自来,时寻正纳闷呢,就看见方绥知从后门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陈瑞泽手里拿的东西太远,他看不清。 等他过去,方绥知已经回教室了,陈瑞泽手里拿着个心形的盒子,见他来便笑着与他打招呼,问他下午来不来看他打球。 就是要他从小卖部费劲巴拉拿十几瓶饮料送到球场的意思了,好人都让陈瑞泽做了,时寻过去只会被说“滚远点”。 少年点头如捣蒜,小心地露出了个笑容:“既然瑞泽想要我来,我就来。” 对方对他的上道很满意,拿着盒子离开了。 盒子上刻着浮雕,很精致,时寻多看了两眼,对方的手往背后一缩。 一分钱夹屁.股眼里恨不得当自行车骑的小气鬼。 时寻饿得没力气,走到前门一看,韩彬竟然无比老实又无比迅速地将位置换到了讲台边上,见他看过来还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倒是没其他动作了。 安哲恩请假了,其他人见到他恨不得绊他一跤,时寻只好苦大仇深地一个人搬。 他过去的时候,方绥知眼神都没分他一个,一副高冷学神的样子。 时寻悄摸地看了他的桌面。 哟,还是最后一道大题呢,要紧得不得了。 他掏了掏兜,想了想又把巧克力放回了兜里——估计这题目在方绥知眼里可比巧克力甜多了。 今天周五,他的体育课和陈瑞泽一起上,高三的体育课轻松,但也需要热身才能自由活动。 头顶是毒辣的太阳,还要跑两圈。 他的心脏又开始痛了,时寻按了按胸口,问系统bug怎么还没修复好。 “宿主,漏洞已修复。”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 “我的心脏还疼着。” 系统又没了声音,一会才道:“检索完毕,漏洞已修复。” 翻来倒去一句话,时寻问系统方绥知的bug到底是什么,这一次,它连回都不回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系统能看到每一个关键角色的数据,它一开始没注意,但方绥知接二连三的反常举动让它不得不注意。这一查询才发现,“方绥知”的好感度高得不正常,从时寻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便从“0”飙升到了“60”。 昨天花了点时间,总算修复了,还好它能做到,不用上报主神。 系统的运行程序忽然卡了一下。 主神是谁? 很快,这段异常的数据流被自动删除了。 一个人的体育课,孤独又漫长。 他靠着篮球场边的网状围栏坐了下来,头顶是蓝汪汪的天,远处的山上飘着朵云,像个冰激凌球。 他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看见陈瑞泽朝自己走来。 毕竟是主角,渣攻身材很有料,时寻坐着看他,仿佛见到了长腿蜘蛛。看到他撩起衣摆擦汗,又觉得是好大一块人形猪排——不对,是六块。 “阿寻,辛苦你了。”陈瑞泽说得很不走心,拧开饮料喝了一口,呼朋引伴,“我给你们买了饮料,人人有份啊。” 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陈瑞泽心一动,又想到了前天在网吧的时候。 少年瓷白的脸上淡淡地带着电脑屏幕的光,眼神很干净,很依赖地看着他。 皮肤很滑,嘴唇看起来很软。 他示意别人先去打球,挨着时寻坐了下来。 体温很高,少年往边上缩了缩,被他一把揽住。 陈瑞泽偏头去看他,不止清秀,他承认,时寻很漂亮。 那份漂亮被孤僻胆怯藏着,只有他能体会到。 这种“特权”给他带来了莫大的荣誉感,陈瑞泽忽然觉得被一个贫困生喜欢也没那么恶心了。 “阿寻,我快要期末考了,你来给我补补课好不好?” 时寻很想拒绝,没钱还要费力气,他又不是傻子。 可他只能答应,不然会被电。 陈瑞泽又凑在他耳边甜甜蜜蜜地说着什么,他没听清,僵硬地将头往远离陈瑞泽的方向移了两厘米。 少年拘谨地缩着肩膀,手臂搭在膝盖上,偏过头认真地听着他讲话。 好乖。 陈瑞泽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记得把检讨写完给我。” 时寻乖乖点头,只想赶紧去洗脸。 可惜还没下课,几个人不知道聚在一起说了什么,陈瑞泽忽然朝这里看来,于是他赶紧调整表情,眼睛弯了弯。 篮球场传来一阵哄笑。 总算熬到下课,陈瑞泽和他的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回去了,时寻赶紧冲到洗手台洗脸。 一手汗脏死了。 他甩甩手上的水珠,摸了半天口袋终于摸出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正犹豫着要不要往脸上招呼,余光瞥见方绥知朝这里走来。 对方目不斜视,尽管自己在他的侧前方。 他忽然明白系统修复的漏洞是什么了。 时寻摸了摸口袋里的圆形物体,如果不给,不就白找了一天机会? “方绥知。” 少年脚步停了下来,眉眼冷淡。 “给你这个。”时寻伸出手,将巧克力往他那边送送。 “不用,谢谢。”对方说完,脚步不停地离开了,留时寻一个人站在原地。 果然是这样。 即便心中早有预想,在看见方绥知毫不留情地拒绝时还是有些失落。 他默默将手缩了回来,歪歪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墙根,才开始走直线。 脚步拖沓,背有些瑟缩地佝着,剪完的刘海随着重心垂下,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碎花石砖亮得很不均匀,反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巧克力有些化了,一半黏在糖纸上,他将剩下的一半塞进了嘴里。 黏黏糊糊地,粘着上牙膛,甜味从上颚一直蔓延到后槽牙,甜津津地让牙根开始痛起来。 高级货也不是很好吃嘛。他想。 26、小跟班(7) 回到教室的时寻完全蔫巴了,自顾自转着笔写着作业,传作业的时候也是手往后面一递,头都不转一下。 时寻的手上带着细小的疤,暗红色,在能看见淡紫色血管的手掌上分外惹眼。 向后递的动作不可避免地要侧一点身子,一点点,方绥知只能看到他耳后的小痣和弯出一个弧度的脸颊肉。纤长的睫毛冒了个小尖尖,和主人一样颓丧地垂着。 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他接过作业本,手故意往前送了送,与他指尖相贴。 干净秀气的指尖蜷了一下,但还是和他碰了碰。 少年头又偏了点,四分之三背对着他,但也足够了。 “因为我不接受你的巧克力,你很难过?”他问。 这下,少年将半个身子都偏了过来,他的睫毛上下闪了闪,玻璃弹珠似的眼睛折射出晶莹的光,恍惚间还以为上面覆了层薄薄的水膜。 那张嘴唇开合,舌尖藏在贝齿下,一闪即逝,不知为何,被方绥知捕捉到了。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说这话的时候,黑玉似的瞳仁朝他飞快地转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归了沉寂。 “.......就只是一块巧克力而已。” 少年“腾”地将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狭长的眼眸一下子瞪得老大。 难以置信过后是一阵迷惘,确实,那只是一块巧克力。 况且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把方绥知拉下来,没什么好失落的。 于是时寻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严肃地凝着他:“茶......钱老师让我和你交流交流学习。” 他忽然止住了话头,但对方还是波澜不惊地望着他,时寻骑虎难下,强忍着荒谬感继续道:“那糖纸上可是英文,是能、能用来学习的。” 说完,时寻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眼睛又从方绥知脸上挪到了桌脚,垂在腿边的手不安地捏来捏去。 “知道了。”他听见他到。 没等时寻咂摸出来是什么意思,方绥知站起身,径直出去了。 这是......生气了?就因为自己逗他?虽然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谎话,但是、但是.......这就是个假得不能再假的谎话。 时寻这次根本没办法给自己开脱。 他颓败地坐回椅子上,敲敲系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您比其他宿主的进度都要快呢。”其实它只带过这么一个宿主。 “可是我竟然对白月光撒了个这么拙劣的谎。”时寻越想越难过,“你说我怎么不能硬气地一拍桌子,告诉他‘爱吃不吃你算个屁’呢。” 系统:“因为这样会ooc。” 时寻彻底不说话了。 快要上课的时候,方绥知闪现到了门口,十分罕见地,他看见他胸膛起伏得有些剧烈,就连脸上都带上了运动过后的薄红。 他将一罐子英文包装的巧克力放到时寻桌上:“给。” 时寻用眼神询问他。 面如冷玉的少年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想要送我巧克力吗?再送一次吧。” 握着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时寻低着头,装作一副还在思考的样子,实际赶紧找了系统:“白月光的bug不是修复了么?” 系统这次查询地很快:“‘方绥知’身上的漏洞已修复,并无新漏洞产生。” 对方还等着他的回应,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时寻赶紧将巧克力塞给方绥知:“去,拿去。” 时寻紧张地看了眼讲台,英语老师人送外号“白骨精”,一米七几的个子只有九十斤不到,活像会走路的骷髅架子,不仅如此,还总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就是校长来了都能被她说个一二三处不是来。 少年一边把巧克力往他怀里塞,一边赶他回去,紧张兮兮的样子比方才生动了不少,冰凉的手推搡着他,逐渐染上他的温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方绥知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对方明显一愣,随后加大了力道,将他推回了座位上。 “白骨精”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摊开备课本开始表扬英语超过一百三十五的学生,从下往上念,念到最后,试卷刚好传到时寻手里。 “时寻,142分。” 方绥知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试卷,而是将身体前倾:“巧克力你拿回去。” 时寻想到那股甜甜腻腻的味道,果断拒绝:“这是给你的,我不喜欢吃这个。” “这次我们的最高分突破历史新高了,这张试卷难度不低,但是方绥知考到了147,大家都学学他们......” 对方似乎理解错了意思:“你喜欢那种圆的?小店没有,我明天给你。” “我不喜欢......”时寻话说到一半,正好对上英语老师要杀人的眼神。 “方绥知!我在上面讲你也在下面讲?!” “方绥知”这个名字实在难以和“话很多”联系在一起,众人整齐划一地扭头,正好看到两人共同扯着一张试卷,十分亲密的样子。 众人眼里的惊悚、震撼、不解交织在一起。 时寻讷讷缩回手:“总之我不要吃这个。” “时寻!刚刚不说你,你就以为和自己无关是吧?!”英语老师一拍桌子,“要是有人敢学他们就给我滚出去!” 时寻闭紧了嘴,飞了方绥知一眼。 这一眼看得隐蔽,垂落的眼睑遮住了一半的瞳仁,轻轻巧巧地一瞥,半埋怨半嗔怪,眼梢含着隐隐的笑意。 他又抬了眼,眼皮上沾着润润的碎光,那碎光滑进眼底,湖水般的透亮。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还没等他品出味来,时寻彻底转了回去,还将椅子往前挪了挪,留给他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下午天上飘起了零星细雨,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放学都没有停。 陈瑞泽让他周日早上去见他,他只能先回去写作业,抓紧时间复习,打工,然后揣着一身疲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不用早起,但他还是五点半就醒了,醒了看看书,支着把破伞去赴约。 “小寻今天要出门?”奶奶在玄关抖着湿漉漉的雨衣,捏了捏他的手臂,“外面冷,今天多穿一点出去。” “我年轻。”时寻拍了拍胸脯道。 奶奶知道劝不动他,不再多言,只是从塑料袋里拿了几张纸币:“我看年轻人都打车,你也打,外面雨大。” 时寻没接,打了个哈哈出了门。 公交车摇摇晃晃,时寻有点晕,靠着车窗望向窗外,雨点打到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一会又大了,变成了“砰砰”。 窗外是沉沉的天色。 红绿灯被雨滴模糊了颜色,边缘跟着水渍滑一段,像没了墨的彩笔。 “喀哧——” 渣攻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是很有潜力,原剧情里渣攻毕业后将公司做大做强,成了硅谷新贵。 但现在,“硅谷新贵”住在一梯两户的小区里,没有大平层也没有小洋房,只能算得上中高档。 保安看他瘦瘦弱弱的一个,肩膀被打湿了半边,背着旧旧的书包,没让他登记直接放进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时寻进了陈瑞泽的家,刚把书包放下。 陈瑞泽让他把伞放进雨伞烘干机,又让他脱了外套放烘干机里。 气温有些低,时寻赤脚站着打了个喷嚏。 余光瞥到陈瑞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目光触及到他卷了边的t恤时又皱了皱,还没等他说什么,门铃响了。他将时寻扔在客厅,打开门,时寻转了一圈,不安地捏着衣摆望着门口。 “阿寻,你今天先回去吧。”陈瑞泽忽然冲他喊道。 “啊?哦......”时寻慢吞吞地要去拿外套和雨伞,一只手拎起了放在脚边的书包,只是没走两步,陈瑞泽忽然大步走来将他拉到门口,推了一把。 门外站着几个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得很潮,几人脸色都不太好,在看到他一身破烂的时候更差了几分。 大门被关上的前一刻,时寻瞥见其中一人口袋里的东西露出了一个角,是个透明密封袋。 “你怎么还和这种穷酸鬼玩?”白毛鸡冠头嫌弃道。 “我搞到了......” 门彻底合上。 时寻愣愣地站在门口,拎着打了补丁的、从初中用到现在的书包。他外套还在里面呢,唯一一件,六十块。 天光亮了几分,雨势好像将天撕了个裂缝。 时寻本想着一鼓作气冲到公交站,心念一转,忽然问系统:“白月光现在在哪里?” “宿主,我无法查询‘陈瑞泽’之外的角色的位置,只能检测。” 好吧。 时寻咬咬牙,打算冲进雨幕。半只脚踏出,打在身上发痛的雨让他又缩回了脚。 赌一把吧。他主动探出半截身子,将自己淋得更湿了点。 他在心里祈祷着:方绥知你一定要来啊。生病很贵的。 又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胳膊,将包抱到胸前,企图抵御一阵阵灌进来的冷风。 一筹莫展之际,雨幕里的人忽然走近了,雨水顺着伞沿滑下。 对方个子很高,阴影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时寻?” 时寻吸了吸鼻子,讷讷地喊了一声“方绥知”。 少年浑身湿漉漉的,白色t恤上带着雨水一绺绺的痕迹,隐隐的肉色从衣服底下透出来,头发搭在一起,水珠往下滴着。 像淋了雨的小狗。 会嘤嘤呜呜绕着脚转的那种。 “你住这?” “我来找陈瑞泽。”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方绥知走进电梯,见时寻还在原地站着,侧对着他。一种很隐蔽的期冀。 “跟我回家。”他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