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助理,你好香》
1. 醒酒
傍晚六点,夏日天黑的晚,黄昏刺眼的阳光打在京市CBD中心大厦外立面玻璃幕墙上,反射的光彩像是被刀片切割过一般,锋利又刺眼。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封氏集团所在的滨跃大厦却几乎没人起身回家,一个个仿佛约定好了一般都坐在工位上没有动作。
顶楼秘书部的电梯发出“叮咚”一声响,只有正打算起身接水的刘瑜回头了。
“瑜姐!”
来人是技术开发部新来的工程师助理小陈。
“祈特助让我下班之前把我们部门新季度的企划表汇总好交给他。我来晚了,祈特助现在在忙吗?”
刘瑜摆了摆涂着玫红甲油的手,“祈特助一个小时前就和封总出发去赴蓝鸽科技的饭局了,他应该有发消息告诉你。”
小陈闻言愣了愣,低头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来自祈特助一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他挠了挠头,冲刘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晕了,消息都没看。”
刘瑜朝他点点头,“企划表不急,明天下午再来吧。”
至于为什么不是上午——
这次饭局是双方boss会面,特别是对面来人还是那个嗜酒如命的汪总,两方之间免不了推杯换盏,封总一喝酒,明天上午准来不了公司。
封总不来,祈特助大概率也不来。
不来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要照顾喝醉难受的封总。
毕竟这么久以来,能够被允许贴身照顾封总日常生活的助理也就祈特助一个。
刘瑜按下按钮,凉水哗啦啦往玻璃杯中淌。
她被刷的卷翘的睫毛眨动着,忍不住嘀咕。
“祈特助没入职之前,封总酒量好像没这么差来着……”
***
日暮渐深,夜色中的京市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因为夜晚到来而归于宁静。
兰景苑酒坊便伫立在闹市之中,每一扇琉璃花窗都向外溢散着暖色光晕。
兰景苑是京市一家高级私厨,主打淮扬菜系,一三五只接待VIP用户,私密性高,自酿的酒又出名,进出的顾客中不乏常出现在报纸新闻上的熟悉面孔。
封氏集团与蓝鸽科技的饭局便定在了兰景苑。
这是封冀第二次和蓝鸽科技汪总一起吃饭,对方不是什么难相与的人,双方前半段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汪总爱喝酒也爱劝酒,只要是喝开心了,合作成功率成倍往上翻,不是什么难缠的人。
当然,这建立在他认可合作方的基础上。
封冀作为封氏集团的CEO兼董事长,很少亲自参加饭局,但只要是参加了,推杯换盏这种事肯定是少不了的。
饭局已经到达了尾声,汪总喝的满脸通红,心情愉悦,再一次冲封冀举起了酒杯,“封总,那我就让助理回去拟合同了,祝愿我们往后合作愉快!”
封冀喝酒不上脸,面色如来时那般分毫未变。在汪总爽朗的笑声中,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晚上十一点,饭局散场,司机早早便将车停在了门口,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怕他们喝了酒找不见车,忙降下车窗喊道:“封总,祈特助!”
祈遇正走在封冀身侧,问声抬头望去,朝司机点了点头作为应答。他一手虚虚圈在男人腰间,倾身拉开车门。
封冀偏头看了眼那只附在自己腰后玉白修长的手,“头还不晕,不用扶。”
祈遇冷清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先上车吧封总。”
封冀一腿踏进车里,另一条腿在祈遇的监督下也收了进去,依然在说:“我摔不了。”
祈遇很给老板面子,“好的封总,我相信你。”
说完,
啪——
车门关了。
祈遇从车尾绕到了另一侧车门前,迈步时在心中腹诽:上次就摔我身上了。
祈遇从另一边上了车,关门声响起,迈巴赫轰鸣一声,向着御龙湾方向开去。
半小时后,祈遇扶着酒劲上头的老板刷脸进门。这回不再是虚扶着,祈遇的左臂紧紧箍在封冀后腰,男人强壮的手臂搭在他肩头,两人就这样迈着相同频率的步子走进电梯。
祈遇每回扶喝醉了的封冀时总是用尽全力,不是他太柔弱没力气,而是封冀像是吃蛋白粉长大的,不仅高而且练的壮,他和封冀的身高差了整整十厘米,扶一个站不稳的一米九壮汉很难不拼尽全力。
电梯缓慢上升,圆形射灯的光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眼。
封冀垂下眼睑,偏头朝向祈遇脸侧,高挺的鼻梁从青年发间扫过,重重吸了口气。馥郁的香气盈满鼻腔,男人神情迷离,倒真像醉的不轻。
祈遇好似有所察觉,“封总?”
封冀没说话,电梯发出“叮咚”一声,门向两侧打开。祈遇也没再追究那点小插曲,扶着人走进电梯厅,十分熟练地按下指纹解锁,开门进房间。
封冀呼吸均匀,可步伐踉跄,身体施加在祈遇身上的力随着主卧床头灯被打开而越来越重。两人的身体顿时贴的严丝合缝,热意隔着衣料肆意交换。
他这副样子像是醉的狠了,若是没有祈遇在一旁支撑,恐怕当场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祈遇腾出一手将枕头斜靠在床头,费力搀扶着男人仰面躺上枕头。这场体力活终于结束了,祈遇站直后没忍住重重喘了口气。
他抬手将鼻梁上因为刚刚幅度过大的动作而微微下滑的银边眼镜向上推了推,透过镜片,看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的男人一眼,转身向门外走。
他刚转身,背后的人便缓缓掀起眼皮,一双黑眸清醒异常,不见一丝醉态。
瞳仁漆黑似墨,倒映出青年高挑颀长的背影,修身职业装掐出一截细韧的腰线,走动间,双腿匀称笔直,短袖下露出的小臂白的晃眼。
这道目光如影随形,一黏上便撕扯不开。直至青年彻底离开视线范围,男人才难掩不舍地重新阖上眼。
御龙湾是封冀在京市最常住的一套房产。虽然房子是老板的,但祈遇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目标明确直接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苹果橙子切块,一股脑丢进养生壶里煮。
等待醒酒汤沸腾的时间,祈遇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盯着逐渐冒泡的汤底,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老板醉倒在床榻上的模样。
细想来,封冀会醉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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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助理也有连带责任。
祈遇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少年时期的学习劲头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夸张。
因为高考时过于优异的成绩,祈遇得到了封氏集团的资助,成功圆梦京大。
祈遇也很争气,作为封氏集团所资助大学生里品行成绩最拔尖的那个,刚毕业就被封冀提拔为贴身特助。
从毕业到现在,他给封冀做了三年特助,这三年里,无论是工作还是日常,都能做到99.99%的完美度。
唯一扣的这0.01%,是他怎么也练不上去的酒量。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助,不仅要陪老板出入各种酒会、生意场,还要能在关键时刻替老板挡酒,确保老板能够清醒地坚持到饭局结束,绝不因为醉酒而错失哪怕0.1%的利润。
但——封冀从不让祈遇替自己挡酒,因为祈遇一杯就倒。
犹记得第一次替封冀挡酒,祈遇去厕所洗个脸的功夫便觉天旋地转,一个没站稳差点躺地上睡了,一个职责是替老板分忧解难的特助,最后居然要麻烦老板送他回家。
这一次判断失误一度被祈遇认为是自己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
坐到封冀这个位置,需要对方亲自参加的饭局其实很少,但每次都少不了要推杯换盏一番。祈遇跟去,除了聊到合作时逻辑清晰,侃侃而谈,其他时候只能捧着全场独一无二的鲜榨橙汁看老板喝醉而无能为力。
在老板喝酒这件事上,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在饭局结束后,将对方扶回家亲自照顾。
虽然无法替老板挡酒这件事,其他同事包括封冀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祈遇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会不会喝酒根本无足轻重。但他做事追求完美,哪怕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在他心中始终是个疙瘩。
胡思乱想间,养生壶开始咕咚咕咚冒起了大泡,又等了十几秒,祈遇按下开关键,从冰箱拿出了一罐蜂蜜。
养生壶盖掀开时,炽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将镜片染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雾。
祈遇没管骤然模糊的视野,往壶里加了一勺蜂蜜搅弄融化后,倒出一杯热腾腾的醒酒汤,端着玻璃杯离开厨房。
他重新回到主卧时,封冀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闭眼安静地躺在那儿。
“封总。”
祈遇站在床边,“醒酒汤煮好了。”
在他的呼唤声中,封冀睁开眼。
祈遇将醒酒汤递过去,封冀先是看了眼那因为紧扣住玻璃把手而泛起粉红的指节,才缓慢抬手,可还没等他碰到玻璃杯把手,又小臂一软落了回去。
镜片上的水雾早已经散了,祈遇看得清楚,封冀似乎是晕的没了力气,这个时候单靠自己捧着这么一大杯滚烫的醒酒汤恐怕有些困难。
今晚汪总喝上头了劝酒的话就没停过,桌上喝空的酒瓶任谁看了都会心惊。
祈遇拿起勺子搅了搅杯中滚烫的液体,问:“封总,要我喂吗?”
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了男人的感官,封冀放在腿边的手忽地攥紧,视线从祈遇淡色的唇上一扫而过,矜持道:“嗯。”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麻烦你了,祈特助。”
2. 旧睡衣
祈遇拿着玻璃杯在床沿坐下,舀起一勺子醒酒汤举在半空放凉,语气稀松平常,“不麻烦。”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封冀腿上用了点力气向上靠了靠,人坐直了些,方便祈遇喂汤。
腿挺有劲儿,手就没劲儿。
这酒精是从头往下开始麻痹身体的吗,这会儿刚麻到手?
这是祈遇猜的。
他后面自己也尝试去练酒量,但每次喝完没多长时间就昏迷了,细节之类的根本就没记住。
当祈遇发现自己不仅酒量练不上去,喝完酒第二天还会影响工作后,已经很长时间没再碰过酒了。
如果可以,祈遇还是希望自己能将酒量练好,不说喝遍全场,至少不至于让老板每次都孤军奋战。
这都是他等待汤凉这段时间七拐八绕的内心活动,等胡思乱想一圈后,勺里的汤也差不多温热了,祈遇垂下眸子,小心又动作敏捷地喂到封冀嘴边。
苹果与果冻橙煮出来的水酸味很重,煮开后加入的那一勺蜂蜜中和了酸味,成品喝起来酸甜适中,倒也不难喝。
封冀张开嘴,咽下了这勺汤水。
两人之间离得很近,他不敢肆无忌惮地去看祈遇的脸,目光向下却能正好看见那只轻捏着勺子,白的晃眼的手。
还不等他看多久,下一秒,那只手又举着一勺醒酒汤杵了过来。
祈遇在公司工作效率便很高,给老板喂汤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一勺接一勺,很快一杯便见了底。封冀中途想跟他说说话都没机会,刚张嘴,下一勺就杵他嘴里了。
杵的他有点牙疼。
一整碗醒酒汤喝完,封冀都没找着机会和祈遇唠句磕。
祈遇喂完汤就离开房间去洗杯子了,封冀仰躺在床上等他,等着等着便觉得膀胱有点告急。
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又一大杯醒酒汤下肚,说不胀是假的。
尿意来的好汹涌。
祈遇回来时,封冀正扶着床头伸腿找拖鞋。
祈遇怕他摔了,连忙走过来扶他。
“封总,去哪儿?”
封冀望向厕所。
收到指令,祈遇的身体再次贴了上来,他搂紧了封冀的胳膊,扶着人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封冀等了半晌祈遇都没离开。
男人偏头望了过去,便见祈遇盯着他刚刚拿杯子都没力气的手,若有所思。
封冀:“……”
封冀:“祈遇。”
祈遇看向他。
封冀:“可以松开我了。”
祈遇沉默了一瞬,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迟疑着开口,“封总,你手有力气吗,需要我帮您扶…”
封冀额角青筋一跳,不等他将后面几个字说出口,便立刻开口打断他,“有力气!刚喝了醒酒汤,现在有力气了。”
这话一出,祈遇像是松了口气,松开搂着封冀胳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好的封总。门不要锁,有需要就叫我。”
随后,便一路目送封冀关门进了厕所。
封冀站在卫生间镜子跟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忍不住深吸口气。
以他对祈遇的了解,要是他坚持说自己没力气,祈遇虽然会为难一阵子,但恐怕依然会跟进来帮他把着。
虽然封冀确实很想让祈遇摸摸自己,但就算要摸,也不应该是在这种关系下。
祈遇在门口等了没多久,封冀便开门出来了,他将人重新扶回床上,又替封冀盖上了被子,这才直起身。
“封总,你喝了酒,澡等明天上午酒醒了再洗吧。我先回家了,有事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床头灯暖色的光晕照在他巴掌大的脸上,秀挺的鼻梁阻挡了光的蔓延,在右侧脸颊打上一道深重的阴影。
青年俯下身,食指曲起,关节轻靠在开关上用了些力气按下,房间在下一瞬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封冀再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祈遇转身离开时拖鞋触碰地板有节奏的哒哒声。
主卧门被轻轻带上,锁点落回锁眼发出一声轻响后,彻底隔绝了大厅的光线。
黑暗中,封冀凝视着房门的方向,直到听见大门彻底关闭的声音,才缓缓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深处取出一条雪白的衬衫来。
祈遇是个有分寸感的好下属,从不乱碰他的衣柜,所以从未发现过。
他将衬衫带回了床上,手一用力,衬衫的布料便在鼻尖前平展开来。
封冀将脸深深埋了进去,沉醉地嗅着。
只是这件衬衫离开原主人太久,上头的气味到如今已经微不可闻了。
封冀攥紧了衬衫,又将脸埋的更深了些。
…
……
离开封冀家后,祈遇进入电梯,直接坐着去了12楼。
御龙湾小区环境舒适安静,最重要的是离公司近,是封冀在京市最常住的房产。
祈遇是去年住进这里的,和封冀就住上下楼,房子不是自己买的,是封冀当做年终奖励送给他的。
御龙湾房价高的吓人,按祈遇的年薪算,他不吃不喝也得再攒个七八年才能买得起。
封冀送房子时对他说的是,他们俩如果住在一起,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祈遇都更方便随叫随到,下个楼的功夫罢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祈遇,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毕竟按事实来讲,封冀的钱多的花不完,如果没有银行流水通知,买这套房的钱从卡里扣掉封冀都不一定能发现。
房子的面积很大,祈遇一个人住相当奢侈。多出来的几个房间被他改造成了家庭影院和客卧,假如朋友来家里过夜也有地方睡觉。
一般前一天参加完饭局,第二天上午封冀都不会去公司,他不去也不让祈遇去,所以祈遇明早可以比平时起的晚些。
他打了个哈欠,走向阳台,从烘干机中拿出了昨晚忘拿的衣服。
这是一套新的冰丝短袖睡衣,前天刚买回来。
祈遇对自己的衣物一直都很爱护,旧睡衣从大学穿到现在,只是他大学时一分钱掰两半花,买的睡衣布料材质一般,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被洗的褪色了,是该寿终正寝了。
旧睡衣被他叠好了塞进了透明塑料袋里,顺手放在了门口。
睡衣虽说是旧的,但除了褪色外其他一切都好。因为小时候的习惯使然,尽管现在生活质量上来了,可他依然保留着旧物能利用利用,能回收回收的心态,便没想着直接丢掉。他记得梅心街口设有旧衣回收箱,下班路过时正好能投递进去。
带着新睡衣进了浴室,祈遇一洗完澡便躺上了床,一条条回复完工作消息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赴一场饭局比连续加两天班还累,一个个心眼子比马蜂窝多,他一晚上见招拆招菜都没吃几口,这会儿累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房间点了安神助眠的熏香,清淡古朴的雪檀香幽幽飘散在角各处角落。
闻着香,祈遇闭上眼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祈遇的酒量突飞猛进,进化的千杯不醉。
再与封冀赴酒局,边舌灿莲花精准打击,边将一桌人喝的人仰马翻,合作公司哭着和封氏签了合同,封冀一开心,大手一挥送了他辆车。
祈遇抱着花站在迈巴赫s680面前与车合影,销售举起手机,一边说着“恭喜祈先生喜提爱车”,一边将镜头对准了他——
“叮叮叮叮叮叮——!!!!”
闹钟催魂似的呱呱呱响个不停,祈遇捏着鼻梁坐起来,按掉闹钟后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差点就提到车了…
又在床上挣扎了片刻,祈遇掀开被子下了床。
其实他还没太睡饱,但打工人最难拥有的就是充足的睡眠时间。
工作量最大的那段时间,为了能让自己精神,苦的冒泡的冰美式喝到后头都像在喝白水,实在还困,就把风油精抹在眼睛下面,熏的流泪,流完泪就精神了。
一把冷水糊上脸,再大的困倦也消了。将濡湿的洗脸巾丢进垃圾桶,祈遇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床头柜找自己的眼镜。
他小时候实在是太穷了,父母去世的早,只给他留了一间不到30平的老破小,祈遇一天要么就吃一顿,要么靠在亲戚邻居接济的饭菜过活。
虽然社区给他申领了补助,但补助金不多,祈遇上不起补习班,补助费大多都用来买练习题回家做,一做便做到大半夜,也不敢点大灯,怕钱不够交电费,就这么在昏暗的灯光下刷了一套又一套题。
时间一长,眼睛就坏了。
他的度数在三四百度左右,成年后便基本定型了,幸运的是没有散光,度数涨的也慢。
但这个度数摘掉眼镜,几十米外男女不分,百米开外人畜不分,眼镜对祈遇来说是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工具。
有时候摘掉眼镜,祈遇甚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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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自己的听力都下降了。
戴上眼镜,眼前的马赛克骤然变得清晰。
昨晚没吃几口菜,到现在肚子已经空空如也,祈遇下厨给自己煮了碗小馄饨,吃完才想起来楼下还有个不知道起没起床的老板。
将碗端到水池里,他翻出手机给封冀发去了一条消息。
两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封冀按响了他家门铃。
祈遇打开门,和门口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封总,早上好。”
“早。”封冀从进门开始,视线便贴在祈遇身上没下来过。
冰丝面料贴身,勾勒得祈遇身形清瘦高挑,睡衣领口有些低,锁骨平直,清晰可见。再往下,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祈遇没穿袜子,封冀还能看见他伶仃的脚踝,白的像玉。
祈特助平常穿的一丝不苟,封冀很少能瞧见他如此居家的一幕,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柔软的漂亮。
昨天那么多酒喝的值。
“封总,拖鞋。”
封冀看向他,“新睡衣?”
祈遇愣了愣,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懊恼之色,“抱歉封总,我忘记换衣服了。”
封冀:“这是你家,穿什么都行,不用抱歉。”
他说完,低头去穿拖鞋,这一低头,便看见门边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祈遇这时已经转身往厨房走了。
“您在客厅稍等,馄饨马上就煮好了。”
封冀应了一声,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蹲下身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塑料袋的系口,露出了里面一整套叠放整齐的旧睡衣。
顿时,男人呼吸都深重了几分。
厨房传来了烧水的声音,他的脊背又弯了些,两指碾着柔软的布料,轻轻提起。
擦过鼻尖时,熟悉的香气令人血脉偾张,封冀的躯体瞬间便滚烫了起来。
气息这么浓郁,应该每天都穿着。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恐怕会忍不住将脸整个埋进去。
万分不舍地将睡衣的一角重新塞回塑料袋之中,他回头看了眼厨房,拎起袋子缓缓起身。
……
祈遇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紫菜小馄饨从厨房走出来时,封冀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笔记本平放在他的大腿上,右手敲敲打打,像是在回复工作邮件。
祈遇喊了他一声,“封总。”
封冀闻声抬头。
“吃早饭了。”
关掉满是乱码的word文档,封冀合上电脑走向餐桌。
趁着封冀吃早饭的功夫,祈遇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再出来时,那碗小馄饨已经被吃了大半了。
封氏集团员工福利相当到位,有专门的中西餐厅,包员工三餐,想吃什么菜系什么小吃都有,平常两人工作忙,基本都是在公司食堂吃。
封冀家长假有固定上门做饭的阿姨,祈遇很少自己下厨,在家囤了不少饺子馄饨之类的速食,水开往里一下,步骤很简单。
至于味道好不好,那得看买的牌子好不好吃。
幸好封总吃东西不龟毛,不是手工做的新鲜馄饨也能吃的很香。
只是祈遇总觉得封冀的背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
衣服穿太紧了?
祈遇漫不经心地想着,走去水吧打水。大门正对着水吧,他喝着水抬头盯着前方发呆,看着看着便发现门口好像少了什么。
他的睡衣呢?
刚刚还在门口,怎么换个衣服的时间就失踪了?
装睡衣的袋子放在门里,整个房子只有他和封冀两个人,东西一丢,祈遇第一反应就是望向餐桌方向。
“封总,你看到我放在门口的塑料袋了吗?”
封冀吃馄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他表情自然,“那袋垃圾吗,我帮你丢到后门的垃圾箱去了。”
祈遇扭头去了后门。
那摆在电梯前的灰色垃圾箱中空无一物,连塑料袋都影子都没见到。
跟过来的封冀也在这时站到了他身后,视线略过蓬松的发丝,落在垃圾箱上,淡声下了定论。
“没了,看来是刚刚被保洁收走了。里面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祈遇关上后门。
“一套旧睡衣而已。”
祈遇边说边转过身。
“应该也没有人会偷一套旧睡衣吧。”
一句随口一说的话淡淡飘过,封冀后背挺直了。
3. 特助守则之——
两人吃了一餐晚早饭,距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谁都没急着出门。
刚拿下了个蓝鸽第二阶段的合作,祈遇在工作群通知了市场研发部临时开个小会,这会儿正和封冀一人坐在沙发的一边。
祈遇抱着笔记本在弄会议要用的ppt,偶尔和封冀说几句话。
气氛虽然安静却并不尴尬。
毕竟这样共处一室工作的场景每天都会发生。
祈遇在公司便和封冀共用一个办公室,一是方便交流公司事务,增加工作效率,这属于明面上公开的理由;二是封冀在某天突发恶疾先斩后奏就给祈遇搬了办公室,这属于两人私下才知道的理由。
关于先斩后奏这件事,祈遇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祈遇是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的,只是随着入职封氏的时间越来越久,某一天封冀突然没有任何理由地发信息让他搬过去。
祈遇一头雾水出办公室想去面对面确认时,才发现公司那几个平常爱健身的员工都被老板一条信息叫了过来,见他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风卷残云似的将祈遇的办公桌搬进了总裁办,放在了和封冀面对面的位置。
老板的命令没人敢不听,祈遇也没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顶头上司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被动替他搬办公室。
于是两人就这样开启了“同居”的生活。
自那之后,祈特助和封总关系突飞猛进的消息便在封氏上下传了个遍。
在祈遇之前封冀也有过几任特助,只是那几任特助只负责工作,封冀从不允许他们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更别提让人和自己同处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办公了。
但祈特助入职封氏后,这份“不允许”便不成立了。
封冀给新特助的权利太多,多的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那段时间无论祈遇走在封氏哪个部门哪条路上,都能听到底下员工的议论。
议论内容具体是什么他不想猜,但就看那些八卦人脸上的表情要猜也很容易。
这个世界喜欢乱组cp的人还是太多了。
陈年旧事从祈遇脑海之中一晃而过,下一秒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头的工作上面。
多年的工作习惯让祈遇无论所处环境如何都能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加上这次小会只是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和要求,ppt也不需要做的太过精美,因此很快便完工了。
ppt做完确认无误后,祈遇一刻也没休息,紧接着开始处理起昨天下午堆积的工作邮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中午,后门门铃被人按响,祈遇刚反应过来从屏幕前抬头,封冀便已经已经踩着拖鞋去开门了。
早饭是祈遇做的,封冀便自觉承担起了午饭的职责。
封冀提着外卖回来时,祈遇正低头按揉着自己酸痛的后脖颈。
男人将那一大袋外卖放在餐桌上,眼神扫过青年低头时,颈后被一层薄薄皮肉包裹住的瘦削的棘突,低声道:“过来吃饭。”
午餐点的不算丰盛,但架不住味道很香,早饭吃的晚,祈遇原本不太饿,可在闻到炸酱面的香味时还是诚实地走了过去。
两碗炸酱面,一盘凉菜。
是京市某个有名酒楼的招牌,菜装在碗碟之中一起送过来,吃完后将脏碗放在后门门口,会有专人来收走。
“封总,要喝什么?”祈遇在冰箱前面停下,看了眼里面那排冰镇的饮料问:“还是和我一样?”
封冀递过去一个眼神,没什么含义,祈遇却还是读懂了。
几秒后,祈遇拿了两瓶桃汁来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在封冀对面坐下。
这款桃汁是封氏入股的某家食品厂旗下的产品,祈遇大学时就经常买来喝,封冀知道他喜欢后,每个星期都会让人送一批日期最新鲜的桃汁上门。
正式用餐前,祈遇先拧开盖喝了口桃汁润喉。
桃汁清甜微酸,冰镇过后风味更好,打眼望去便和裹满了酱汁的炸酱面很搭。
不花钱的东西喝着就是香。
封冀也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往肚里灌了口桃汁。
两人坐得很近,封冀一抬头就能看到青年被桃汁润湿的唇瓣,像是一瓣剥了皮鲜艳欲滴的水蜜桃。
这一眼停留了许久,直到祈遇开口:“吃饭吧封总。”
在祈遇望过来之前,封冀快速错开视线,转而低头认真看向碗里酱汁浓郁的面条,表情之专注,仿佛能从里面看出诺贝尔面条奖似的。
两个人用餐时都没怎么说话,餐桌前便只剩下筷子接触碗盘与咀嚼的声音。
祈遇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垂下的眼睫在素白的面颊上留下了一抹羽扇般的影。
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封冀咀嚼食物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往对面人的脸上飘去。
祈遇生了张十分惹眼的面容,不是说他的容貌有多么的锋利或热烈,相反,他大多数时候疏离又内敛,像是夜晚湖面上坠着的清冷冷的月,总会不自觉吸引旁人的窥探欲。
封冀头一次见到祈遇是在封氏资助学生的面试会上。
封氏资助家境困难的学生一是为了做慈善,二是会在这类人毕业后,挑选其中最拔尖的几批人统一选拔面试,愿意来的封氏欢迎,有更好去处的封氏也不会强留。
十几名前来面试的学生,封冀第一眼便从中看到了祈遇。
刚毕业的大学生嫩的能掐出水,祈遇就那样施施然站在自己跟前,落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对方身上,将银边眼镜与秀挺的鼻梁打上了一层模糊的光边。五官精致的像玉,白的和其他人好似不在一个图层上。
在确定祈遇的成绩与在校经历在一众面试者中一骑绝尘后,封冀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将人安排到了自己身边。
祈遇同样也没让他失望,入职后便迅速将自己的工作内容吃透,成为了封冀的左膀右臂,是封氏内部运转必不可缺的一环。
思绪转了几个来回,注意力散了,眼神便也难以控制地愈发肆无忌惮。
祈遇安静坐在男人对面,垂眸端碗,神色有些莫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慢慢察觉到封冀经常偷偷看他,从一开始的转瞬即逝,到现如今的…略显猖狂,祈遇嘴上不说,却一直都记在心里。
他知道,以封冀的性格,偷看别人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以封冀如今的地位,想看谁都是光明正大地看,就算真的要偷看,也绝不会让人发现。
只是祈遇对旁人的视线十分敏感,第一次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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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便敏锐地察觉了。
但作为封冀的特助,祈遇很有职业操守。
他平常除了要替老板处理工作上的疑难杂事,跟随老板一同前往各种商业酒会、拍卖会、出国谈生意,关注老板的日常起居,老板的每条朋友圈都要第一时间点赞外……
在那之后又多了一条——
装作没看见老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痴汉目光。
痴汉这个词可能用着不妥,但祈遇却觉得很贴切。
可至于为什么封冀会这么看他,他并不想深究。
祈遇对现在的生活都很满意,不会因为老板意义不明的打量而打破这一切。
封冀每年给他七位数的年薪,年终奖另算,去年还送了他一套八位数的房子。
别说是偷偷看他,就是不经意间摸他几把…祈遇大概也会装没感觉到。
做特助,工作能力强是一项,更要有眼力见,要学会适当装瞎。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封冀不会真的摸他。
思及此处便已经有了答案,祈遇默默将眼垂的更低,加快了吃饭速度。
午饭吃完,两人又休息了片刻,动身准备前往公司。
祈遇提前通知了司机,司机早早地便在地下一层的电梯口待命了。
正午的京市路上不像早晚高峰那么堵,十几分钟后便到达了公司楼下。
这个点员工要么在食堂吃饭,要么已经吃完回工位休息了。
封冀先回了办公室,祈遇则去了技术开发部,从小陈那儿将企划表顺路带了回去。
小陈见他居然亲自来了很是惊讶,“祈特助,你要企划表给我发个信息让我送过去就好了,怎么自己过来了。”
祈遇翻看着手中装订整齐的企划表,语气平淡,“下午临时加了个会,你来恐怕会扑空,我正好现在有空顺路过来拿一下。”
小陈忙点头,“好的好的,祈特助辛苦。”
“不打扰你休息,我先走了。”反手将企划表扣在大腿外侧,祈遇留下一句话,转身向电梯处走。
他离小陈很近,转身时带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原是很平常的事,小陈却不由自主地朝祈遇离去的方向用力呼吸着,连肩膀也不由地往工位外歪。
一旁的组长脸色怪异地看着他,“不是,祈特助都走了,你干嘛呢?”
小陈闻言连忙坐正了身体,望了眼祈遇离开的方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就是刚刚闻到了…”
组长警觉:“闻到了什么?”
小陈羞涩又拘谨地扣了扣手,支支吾吾,“就,就是闻到了祈特助身上的……组长,祈特助好,好香啊……唔唔唔!!!”
组长一把窜过来捂紧了他的嘴,抬起眼做贼似的看向四周,满脸警惕。
小陈用力掰着组长捂他嘴的手,艰难地问:“组……长…你干嘛啊…?”
“我干嘛…?”组长瘫着脸,跟个鬼一样,“还好封总不在,不然让他听到,你就等死吧。”
小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组长的嘴唇慢慢贴近小陈的耳朵,说出来的话仿佛幽灵在吐息,“你刚来公司不了解,我不怪你,但是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说了,知道了吗。”
“这可是要杀头的——”
4. 偷跑出门
等电梯的功夫,祈遇大概翻了翻技术部交上来的企划表,大致走向没什么问题,等他回去仔细看完,会再提出些细节上的修改。
封氏集团主营电子产品,旗下手机系列推出的最早,主打性能优质,以及普通大众最看重的性价比,两者结合迅速抢占了国内市场,在手机市场不间断地更新换代中屹立不倒,牢牢霸占着华国三大手机品牌之一的称号。
在手机这一品类取得成功后,封氏集团便开始逐渐往智能家居生态链、汽车、智能ai等方向全方位发展,在这些领域也取得了相当亮眼的成果。
技术开发部主要负责手机这一块类别,企划案与前期审批通过后,新系列便可以开始推进了。
电梯到达顶楼,祈遇将企划表合上,往前走的步伐迈的很轻。
顶楼是他和封冀办公的地方,靠近电梯的外围则是秘书以及秘书助理集体办公的位置。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补觉,祈遇轻手轻脚走过,站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前。
他进办公室不需要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便能听见文件翻动的声音。
祈遇喊了一声“封总”,刚坐回位置上,便听封冀道:“这周六周嘉丞回国。”
职业习惯让祈遇当即便拿起手机,“翡翠楼六号包厢,还是原来那些菜吗?”
封冀颔首表示认可,开口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祈遇给翡翠楼老板发消息预留包厢的手一顿,婉拒了,“封总,您和朋友见面吃饭,我就不去了。”
封冀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见他拒绝便没再强求,重新低头将注意力放回了手头文件上。
老板不再发布任务,祈遇走回自己的工位坐下,心思有些活络了起来。
他这个职位平常需要24小时待命,哪怕周末放假也很难做到完全放松去玩,经常出现他刚出门没多久或是玩到一半就被封冀一个电话叫回去的情况,不仅自己没能玩尽兴,连带着也扫朋友的兴。
所以与其紧绷地出门,倒不如放松地待在家里。也正因为如此,祈遇已经很久没和朋友出去聚过了。
这周六封冀的朋友回国,两人许久未见,要聊的话题肯定很多,这段时间他倒是完全自由的。
这么想着,祈遇看了眼微信上翡翠楼老板发来的预订成功的消息,点开了置顶唯一一个群聊,祈遇的大学宿舍群。
【聚是一坨屎,散是满天稀(4)】
轻车熟路地忽视掉这个有味道的群名,在群里问:[这周六晚上有空吗?@全体成员]
虽然是午休时间,但群里的另外三人却依然保持着秒回的良好美德。
江一川:[1]
孙一舟:[1]
方恺泽:[这又不是公司群,扣个毛的1]
江一川:[哎呦草,上班上太多习惯回1了,有空的有空的!]
方恺泽:[已经变成……牛马的形状了]
孙一舟:[我也有空,这周正好是大周,周六不用上班]
方恺泽:[封总终于肯放你出来玩儿了?]
祈遇打字回复:[周六晚上封总和朋友出去吃饭,我的时间就空下来了]
方恺泽:[太不容易了,那咱们去哪儿玩?]
孙一舟:[就一晚上的话咱们先去吃个饭呗,吃完聊聊天唱唱歌啥的]
孙一舟:[太刺激的整不起,这几天加班加的我枯萎了,怕太激烈猝死]
江一川:[臣附议]
方恺泽:[我觉得没问题,遇崽你觉得咋样]
祈遇也没想过要玩什么刺激项目,自然不会有意见:[你们想吃什么?之前几次我中途就走了,作为补偿,这次我请大家吃饭]
另外三人也没和他客气,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周六那天该吃什么。
只是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些火锅烤肉之类油烟味大的吃食,还没等他们讨论出最终结果,祈遇便甩了几个饭店的链接进群,几人定睛一看,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方恺泽:[西源料理,惦念小斋,云聚楼……]
方恺泽:[遇崽你没发错吧?这几家店血贵]
江一川:[woc,这几家店吃一餐我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孙一舟:[这就是传说中人均4000+的高级餐厅吗]
江一川:[人均4000+是在骂人吗]
孙一舟:[你去spa]
方恺泽:[人均4000块钱是不是太离谱了]
江一川:[不离谱,只是贫穷限制了你]
链接是甩进来了,但几人都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方恺泽:[遇崽这些餐厅太贵了,咱们吃点商场里的自助合成肉得了]
孙一舟:[是啊遇崽,这一餐得吃不少钱,太贵了]
江一川:[咱们宿舍聚,用不着这么破费]
祈遇猜到了他们会这么说。
祈遇:[不贵]
祈遇:[刷我老板的卡]
这几家餐厅封冀经常去吃,也经常带祈遇一起去吃。
封冀是京市几乎所有高级餐厅的vip,在每家店的会员卡里都充了钱,余额可观。
只是封冀懒得收那么多卡在身上,所以所有会员卡都由祈遇这个贴身特助保管。
祈遇记得封冀对自己说过,这些卡他想去吃随时可以刷,不必报备。
但祈遇哪有功夫去吃,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行驶这个特权。
听到刷的是封冀的卡,刚刚还推三阻四的几人顿时变了一副嘴脸。
方恺泽:[恁早说啊,我要吃最贵的]
孙一舟:[云聚楼最贵,吃这个]
江一川:[到时候我得多拍点照片发朋友圈装b]
祈遇:[那就定云聚楼了,晚上七点在门口集合]
就这样,503毕业后好不容易的一次聚餐在三个舍友一声声的“感谢义父”中定了下来。
…
……
兴许是好友明天要回国的原因,周五那天封冀难得没有加班,六点准时关掉了电脑,祈遇也跟着一起早下班了一次。
不过显然,比起封冀,封冀那位好友要更显得激动些,回御龙湾一路上封冀的手机都在叮咚作响,祈遇无意中瞄了一眼,封冀和周嘉丞的聊天框中,后者的消息正以每秒两条的速度不断刷新着。
封冀商场上的合作伙伴很多,但能随时约饭的朋友却少得可怜,如果不算上祈遇的话,周嘉丞是唯一一个。
周家主要做食品生意,周嘉丞是周家小儿子,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管理公司的能力都是一塌糊涂,两年前被家里踹去国外镀金,因为两个国家相隔太远,中间鲜少回来。
祈遇和这位周少爷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只知道对方酷爱翡翠楼的炒菜,每次回国和封冀碰头都会选在翡翠楼,然后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把自己吃的撑撑的再次出国。
对于封冀能有一个性格如此跳脱的朋友,祈遇也曾经感到过讶异。
封冀不说古板,但大多数时候确实称得上是性情冷硬不近人情。
周嘉丞比他小几岁,在他面前像个没毕业的清澈大学生。
作为封氏集团的董事长兼CEO,封冀名气很大,却不经常在新闻媒体上露面,祈遇第一次见到封冀本人,还是在封氏资助学生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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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会上。
彼时封总一身版型挺括的黑西装,就坐在那一整排面试官的c位上。
男人过于高大健硕的身材与偏黑的肤色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集团的总裁,反倒更像是某些动作电影里的黑/帮老大,冷脸的时候有一种看你不顺眼随时都会动手削你的错觉,以至于让人看到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敬畏,而是害怕。
不只是气质出众,外形与身份的反差更让人记忆犹新。
用余光瞥了眼正烦躁应付好友催命信息的老板一眼,祈遇也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下划拉,翻动着云聚楼的电子菜单。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在路上堵了许久,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断断续续地开了四十几分钟才到达御龙湾。
与封冀在电梯中分开各自回家,祈遇带着一周的疲惫把自己关进浴室,出来时浑身都透露着懒洋洋的困倦感。
明天就要出去聚餐了,这天晚上宿舍群要比平时热闹许多倍,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祈遇看手机时消息已经99+了。
方恺泽:[第一次去高级餐厅好紧张,需不需要穿西装打领带啊?]
孙一舟:[咱们宿舍内部聚餐你穿西装干嘛?]
方恺泽:[这不是为了让我在那种高级氛围下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吗!]
江一川:[你穿西装才显得格格不入好吗]
方恺泽:[穿个西装而已怎么就格格不入了?]
江一川:[你不觉得你穿西装的样子很像卖保险的吗?到时候人家店员把你赶出去还得大喊“先生我们这里是餐厅不让卖保险!”]
孙一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恺泽:[。。。川子我真得好好调教你了]
聊天记录把祈遇看笑了,他无奈打字回复:[这个天气穿什么西装,不怕中暑啊?]
方恺泽:[说的也是,那遇崽你明天穿啥?]
祈遇想起了自己衣橱里清一色的黑白灰职业装和上班后就很少再穿的T恤衫,答道:[普通T恤牛仔裤,大学时经常穿的那种,舒服重要]
方恺泽:[也是,那我也怎么舒服怎么来好了]
江一川:[总算是放弃你的保险推销战袍了]
方恺泽:[你站着别跑,小生找人弄你]
吵吵闹闹中,时间来到第二天。
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点,距离几人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剩一个多小时。
周末出来玩的人多,云聚楼的位置靠近景区,以祈遇对京市的了解,这个点很有可能会遇到堵车,所以他打算换套衣服就赶紧出门了。
拉开衣帽间的玻璃橱柜,祈遇跳过挂在最前方的那一排职业装,从最后那一列衣架上取下一件印着字母花样的黑色T恤。
这些衣服都是祈遇大学时经常穿的,纯棉oversize,大字母印花设计,属于是大学校园中出场率最高的那一类衣服了。
上班后这些衣服便鲜少再拿出来穿,图案太跳脱,放在职场上显得不稳重。
但和舍友出门不需要稳重。
祈遇换上T恤牛仔裤,拿着手机便拉开门。
周嘉丞是下午一点半的飞机到达京市,这个点封冀恐怕已经在翡翠楼和朋友聊上了。
老友重聚,再怎么样封冀也绝不会分出注意力来给他一个助理,除非在他门口安监控,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他已经偷偷出门了。
祈遇放心地关上门。
没过多久电梯便到达了他所在楼层,发出“叮咚”一声脆响。
当电梯门关闭,电梯间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唯有角落中细小的监控探头无声闪烁着点点红光。
5. 老板查岗
“呜呜呜呜,还是中餐好吃,馋死我了!”
“你都不知道,我爸心那个狠,每个月就给我一点点生活费,啥好吃的都买不起。白人饭虽然难以下咽,但我自己做的饭更是狗都不吃。”
“还得是翡翠楼,能不能去小英帝国开个分店啊,好吃的旁边死了个人都不知道。我再来一份香酥鸡!”
包间饭桌上,周嘉丞一个人风卷残云吃完了一整盘香酥鸡,这会儿正将扒拉着手套,打算再点第二份犒劳犒劳自己被白人饭摧残的胃。
只是他说话说了半天,旁边的男人却自顾自低头凝视着手机屏幕,一下也没理他。
周嘉丞将加菜订单提交了上去,看了身旁的好友一眼,不满地用手肘捅了捅对方,“我跟你说话呢bro,你看啥这么认真?”
封冀并未理会他,又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后,切换软件,点进了一个置顶聊天框中。
周嘉丞见他还是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屏幕,边看边照着念:“祈遇,在哪儿?在工作吗?”
刚念完便忍不住鄙夷道:“你还是人吗,周末你都不放过人家,你员工看到这条消息肯定翻你白眼。”
封冀用手盖住屏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周嘉丞撇嘴,“堵不住,我嘴大。所以你刚刚到底看啥呢这么认真,我跟你说话你鸟都不鸟我。”
虽然他都这么说了,但不妨碍封冀依旧没鸟他。男人端起一整盘鸡翅放在他面前,语气极为敷衍,“吃你的别问那么多。”
周嘉丞还想再问,可当他触及到封冀带着杀气的眼神时,窝窝囊囊地“哦”了一声,把差点说出口的疑问又给吞了回去。
吃鸡翅时,他又忍不住狐疑地瞄了眼封冀的手机屏幕。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不让看,刚刚他明明就看到了封冀切屏前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清瘦人影,拍摄角度有点诡异,可还没等他凑过去看清楚,封冀下一秒就已经切到微信开始给祈遇发微信了。
遮遮掩掩,准没好事。
……
…
这次出门祈遇并未通知司机,而是自己打车去的餐厅。如果让司机来接自己,过不了多久封冀也会知道他出门的消息。
不知为何,他和舍友出去玩的事并不是很想让封冀知道。
可能是因为…每次他和舍友出去都会被封冀中途叫回来的原因吧。精准无比,像是在他身上安了追踪器一样…
这个点路上还不算堵,网约车司机很快便停在了小区门口,祈遇坐上车,手机屏幕也在这时亮了一瞬。
祈遇撇了一眼,是条微信消息。
他的锁屏设置了消息加密,暂时看不到是谁发来的消息,但按照时间来看的话,首先排除封冀。
老板正和朋友吃饭聊天,怎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有空给他发消息。
应该是方恺泽他们吧。
“尾号多少?”
前方传来司机师傅的问话声。
祈遇关好车门,应道:“3680。”
待车子启动,他才解锁点进了微信。然而想象中的宿舍群却并未显示新消息提醒,反倒是他觉得最不可能现在给他发消息的人的备注后头跟着一个小红点——
A封总:[祈遇,在哪儿?在工作吗?]
祈遇:“……”
祈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决定撒个无足轻重的小谎。
祈遇:[封总我在家,刚处理完工作邮件]
其实也不算撒谎,他出门前确实在家处理工作邮件。
他消息回的不算慢,可这条消息发过去后一直到祈遇下了车,封冀都迟迟没有回复。
没回就没回吧,可能又和朋友聊上了忘记回了。
祈遇退出了和封冀的聊天框,在服务生的引领下,第一个走进了提前定好的包间。
祈遇:[我到了先点菜,待会儿你们到了就让服务生带你们来0316]
他到包间刚好六点四十分,另外三人这会儿应该还堵在路上。
收到他发的消息,几人陆陆续续在群里回复,二十分钟后,包间门卡在七点整这个时间被从外推了开来。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短袖衬衫的青年,他看到祈遇的第一眼便立刻抬手热情地招呼,“遇崽!”
先进来的人是方恺泽,祈遇大学四年的宿舍长,为人热情,责任心强,了解到祈遇略显悲惨的童年后,大学四年不知明里暗里帮了祈遇多少忙,是整个宿舍和祈遇的关系最好的那个。
孙一舟与江一川跟在方恺泽后面进的包间,三人看到祈遇的反应相当一致,一时之间整个包间只能听见一声又一声连绵不休的“遇崽。”
祈遇无奈,“叫魂呢?”
方恺泽走到他旁边坐下,嘿嘿笑道:“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吗,甚是想念。”
孙一舟附和,“是啊,你这全年无休的,能出来一趟真不容易。”
“托遇崽的福,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有逼格的店吃饭呢。”江一川好奇地翻看着面前的菜单,待到看见上面菜品的价格后,又一脸牙疼地将菜单合上了。
一道外面卖30的咸水鸭这里卖588,他买金子都不敢这么买。
祈遇见状道:“别合上,我刚刚点了些上的慢的菜,你们想吃什么接着点。”
他说完又补充,“刷封总的卡。”
三人立刻将头凑在了一起。
“点这个,我还没吃过488一道的糖醋小排呢。”
“还有这个,688的鱼尾。”
“点了那么多菜,酒不整点吗?这些菜老下酒了。”
话音刚落,几人便抬头看向祈遇,“遇崽,喝酒吗?”
祈遇唇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不了。”
他拒绝的这么干脆,方恺泽顿时疑惑了,“这些菜很适合配酒小酌几杯,遇崽你难道喝果汁吗?”
孙一舟:“不喝太烈,我们整度数低的。”
江一川:“果酒度数低,喝着和气泡水差不多。”
三人再次齐刷刷看向他,祈遇闭了闭眼睛,见推脱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我不会喝酒。”
此话一出,包间顿时寂静了一瞬。
几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半晌,方恺泽打破沉默,“说起来好像我们确实没看见过遇崽喝酒来着…”
大学时期的祈遇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兼职,宿舍聚餐都鲜少参加,每天喝的要么是学校开水房免费的白水,要么是点外卖送的杂牌饮料,就是没见他喝过酒。
后来毕业了几人见面少了,每次聚餐喝的也都是果汁气泡水,这还是第一次提出要喝酒。
他们谁都没想到祈遇这职位,步入社会三年居然还不会喝酒。
看着三人好奇的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眼神,祈遇一阵头疼。
最终,几人点了两盅口味不一样的果酒,一盅鲜榨橙汁。
服务生一出去,祈遇便被几个好奇宝宝围了起来。
方恺泽:“真不会喝?”
孙一舟:“那你工作这几年一次酒也没喝过吗?”
江一川:“你这个职位少不了要参加酒会饭局吧,居然不会喝酒?”
祈遇:“偶尔参加饭局,但不用我喝。”
方恺泽:“那是……?”
祈遇回想起封冀靠在床上喝醒酒汤的样子,“老板亲自喝。”
孙一舟倒吸一口凉气,“遇崽你面子这么大?”
江一川:“你和封总谁才是助理啊。”
祈遇按了按眉心,“我一杯就倒,喝晕了还得让老板善后,不如不喝。”
方恺泽常陪客户吃饭,喝酒是家常便饭,闻言摸了摸下巴,猜测道:“会不会是你第一次喝酒,那杯酒度数太高了,你才一杯倒的?”
祈遇摇了摇头,“后面我自己也尝试了几次,都是相同的结局。”
方恺泽又问:“你后面喝的什么酒?”
祈遇报了几种酒的名字,方恺泽听完露出了然的神色,“你说的这几种度数都挺高啊,你酒量不行,直接喝这种可不得醉嘛。真的要喝也可以先喝这种度数低的果酒适应适应。”
祈遇闻言,将目光投到了餐桌之上那两盅乍一看像是果汁的果酒上,看着看着,眉心微挑,俨然有了意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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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酒量这一想法祈遇一直都暗暗埋在心底,从始至终都没放弃过。只是自己一喝就醉,加上没什么时间,便搁置了下来。今天难得有空,几个朋友又都在,喝点果酒再尝试一次应该也不耽误什么事。
见他意动,江一川十分上道地夹了一筷子588的咸水鸭放进祈遇碗中,“想试就试,试之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祈遇到这儿便也不再推脱,将眼前酒杯倒满,看着面前三人迟疑着开口:“要是待会儿我真的喝醉了……”
方恺泽拍着胸脯保证,“你要真喝醉了,我们肯定把你全乎的送回去。”
祈遇亮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用这个开门。”紧接着又从兜里掏出vip卡,“用这个付钱。”
孙一舟:“O而K之!”
方恺泽:“万事俱备,开吃!”
几人一拍即合,吃了几口菜后,祈遇举起酒杯,尝试性地抿了一口。
入口酸甜,只能在酒液触及舌尖之时品尝到些许微不可查的酒味。
倒真和普通果汁饮料没什么区别。
接连喝下几杯后都没感觉到头晕,祈遇逐渐开始有了自信,真将果酒当成饮料来喝了。
熟人聚餐,百无禁忌,0316包间话题从开始就未曾间断过。
“我们部门新来了个同事,那真叫一个不要脸,我上个月不是刚提了一辆代步车吗,那个死人天天变着法儿的让我载他回家,上周他要和女朋友去约会居然还敢问我借车,我忍无可忍把他臭骂了一顿,现在那龟儿子在公司看到我都躲着走。”
“伪人同事,欠骂。”
“我们那个死老板也是神经,天天让我们写工作报告,屁大点事都要写工作报告,我现在看到工作报告就想吐!”
“草我老板也是,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连上厕所都要计算时间,超时要罚款,感觉我们公司快倒闭了,最近一直在看招聘软件,就等这破公司把我开了我好拿赔偿走人。”
“上厕所都算时间给不给你赔偿还真不好说。”
几人许久没见,一箩筐的话要讲,不是骂老板就是骂同事,祈遇没什么人要骂,默默听着,偶尔插几句话,丝毫没注意到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正因为新消息的不断跳跃而闪烁着无声的微光。
饭局过半,桌上依然热火朝天,继方恺泽第三次提起自己的弱智同事时几人才后知后觉发现,祈遇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他们默契地止住话头,往右边祈遇的座位上看了一眼,便见刚刚还在夹菜的人此时已经红透了耳朵,坐在位置上双眼呆滞没有聚焦,正盯着面前的香辣炒鸡发呆。
方恺泽震惊道:“这是……喝醉了?”
话落便抬起手在祈遇面前挥了挥。
面对方恺泽的动作,祈遇毫无反应。
孙一舟看了眼祈遇面前空荡荡的酒杯,点了点头,“真醉了。”
方恺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有些后悔,“刚刚聊上头了,忘记提醒遇崽少喝点了,他酒量不好的话喝多了果酒也会醉的。”
江一川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咱们一会儿把遇崽送回去就行,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那行,一会儿我去叫车,川子你拿着卡去结账,等车来了咱们就送遇崽回家。”
几人分工明确,江一川拿起桌上那张黑金色vip卡离开包间,方恺泽看着祈遇呆呆的侧脸,正想着要不要让服务生煮点醒酒汤喂给他喝时,一道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包间寂静。
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正是祈遇一只倒扣在桌上的手机。
方恺泽怕是什么重要的工作来电,担心不接会影响祈遇的业绩,连忙将手机翻了个个,看了眼屏幕。
这份热心在看到来电人备注时一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方恺泽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张嘴,如临大敌般将手机扔到了孙一舟手上。
见他这幅惊恐的样子,孙一舟忍不住嘲笑,“恺子你见鬼了啊?咋这么没出息。”
说完便低头看了眼手机,嘴角的笑意在看到来电人时僵在了那里。
手机像烫手山芋般又被抛回了方恺泽怀里。
6. 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
包间中,两人像杂耍似的将不断振动的手机抛来抛去,就是没一个人敢接电话,一套动作下来能打十八辆出租车,等最后一声响完,电话也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看到电话挂断停止响铃的那一刻,虽然说出来很没出息,但方恺泽两人却发自内心的长出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们这口气松到底,电话铃声便再一次催命般响了起来。
“嗡!!!!!”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的错觉,第二次响起的铃声似乎更刺耳了。
手机第一轮的最后一抛停留在了方恺泽手上,孙一舟早在铃声再次响起时趁机飞奔去了包间独卫了,方恺泽嚷嚷着“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咬牙点了接听。
电话刚一接通还不等方恺泽开口,那头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祈遇。”
方恺泽瞬间紧张的心脏怦怦跳,差点连临时想的措辞都给忘了。
他深吸口气,无声地清了清嗓子,略有些结巴地开口道:“封…封总,祈遇他喝醉了,可能暂时接不了电话,要不等他酒醒了再回您电话吧…?”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男声一顿,原本称得上是温柔的语气毫不掩饰的冷淡了下来,听的方恺泽汗都流出来了,“你是哪位,祈遇现在在哪儿?”
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方恺泽没敢保留,一五一十的全说了,“我是祈遇大学舍友,我们宿舍在云聚楼刚吃完饭,祈遇喝醉了,我们准备送祈遇回他小区。”
“知道了,麻烦你们照顾好他,我现在来接他。”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也不给方恺泽继续开口的机会,便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了,危机解除,孙一舟也从厕所出来了,“封总跟你说啥了?”
方恺泽看了眼依然毫无反应的祈遇,无奈道:“不用我们送遇崽回家了,封总要过来亲自接遇崽。”
拿着卡回来的江一川一开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再次感叹,“其实封总才是助理吧,这么有服务意识。”
方恺泽白了他一眼,“有本事待会儿封总来了你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二十分钟后,祈遇的手机再次响起。方恺泽已经接过一次电话了,一回生二回熟,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推脱,立刻便接了。
封冀询问了包间号便挂断了电话,几人坐在包间里等人上来,一个个十分默契地开始抖腿。
封氏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全方位发展的大厂,作为集团的CEO,封冀的名号在全国也如雷贯耳,偶尔露面必上热搜,那张脸包括周身气度都叫人望而生畏,虽然他们的舍友当了封总三年特助,可如此近距离接触封冀还是第一次。
隔着屏幕看不觉得有什么,可真当马上要和这样的人物共处一室时,紧张便不受控制地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好在这份紧张并未持续多久,问到包间号的封冀很快便敲开了包间的门。
率先伸进包间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待到男人整个人都进入包间时,三人才看清他的全貌。
第一感觉便是高,高的很有压迫感,比前去开门的方恺泽还要高出一个头,将走廊光挡了个严严实实。一身肌肉包裹在真丝黑衬衫中,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英挺的眉骨上,眼窝处投下的阴影显得那双狭长的眸子尤为冷漠。
这份冷漠却在接触到桌前坐着的青年时烟消云散。
门是方恺泽开的,只与封冀打了第一个照面,一声“封总”便脱口而出,比叫自己老板都真心实意。
封冀闻声偏头看向他,看的方恺泽脊梁骨痒痒的,霎时间便立正了。
这眼神,像是老板要对手底下员工训话了似的。方恺泽严阵以待,但封冀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好。”
相当温和,如沐春风,一点成功人士的架子都没有。
方恺泽仅剩的那点紧张被他硬吞了回去,赶紧先替祈遇解释起来,“封总,今天我们宿舍聚餐,祈遇跟我们一起喝了点酒,有些醉了,所以才没第一时间接您的电话。”
话落,江一川和孙一舟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祈遇的工作性质他们是知道的,拿着优于同行的薪资,基本是24小时待命。前几次宿舍聚会祈遇被一个电话叫回去他们也在现场,生怕封冀觉得祈遇擅离职守,对祈遇的事业产生什么影响。
封冀闻言没说什么,视线下移,看到了桌上已经喝的一滴不剩的两大盅酒,和祈遇面前干干净净的酒杯。
一点酒?
果酒不比其他,能喝醉,恐怕不止一点这么简单。
祈遇的酒量如何封冀比谁都清楚,上次饭局祈遇喝醉便是他将人抱回去换衣照顾。
祈遇不会喝酒,喝完了很明显会不舒服,自那次饭局以后,封冀便没再让祈遇喝过一滴酒。今晚祈遇喝了不少,回去恐怕又要难受了。
他深深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离他最近的方恺泽被看的肚子都收紧了。
封冀走到祈遇身边,抄起膝窝,掌心握住肩头,仿佛十分熟练地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走回门边后,男人脚步顿住,回头淡淡望向包间内三人,“他不能喝酒。”
“下次你们劝着点。”
说的是“下次你们劝着点”,可配上那副唬人的外形与冷淡的表情,听在三人耳朵里,就是:下次再让祈遇喝酒你们就死定了。
封冀抱着祈遇走后,浑身都僵硬了的三人顿时放松下来,一把瘫坐在椅子上。
方恺泽抹了把额角冷汗,回想起刚刚封冀的眼神,咋舌道:“靠,真不知道遇崽平常是怎么和封总相处的,刚刚他一个眼神我都打哆嗦。”
孙一舟心有余悸,“要不说大厂员工抗压呢,感觉封总一点也不像个总裁啊,他练的那么壮,我感觉他生起气来能一拳把我打稀碎。”
说完又想起被抱走的祈遇,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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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现出一丝担忧,“遇崽一条腿都还没封总胳膊粗,就这么让封总把遇崽带走是不是有危险啊?”
江一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想啥呢,封总还能揍遇崽咋的?”
方恺泽附和,“遇崽不像怕封总的样子,封总的vip卡他都敢不报备就随便拿出来请我们吃饭呢,大周你别乱说。”
“我也觉得封总不会怎么遇崽。”江一川欲言又止,“刚刚……你们不觉得封总很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出门找和兄弟喝酒的丈夫回家的妻子吗?还对我们叮嘱劝着点别让他喝酒什么的…那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哪里像老板和员工啊,反而有点像……”
方恺泽闻言都喷了,“你叽里咕噜说啥呢,基佬文看多了吧你!”
江一川据理力争,“我说的没道理吗?你们见过哪个老板公主抱喝醉的员工回家的?”
孙一舟也觉得他脑补太多,摆摆手,“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别瞎几把猜了,咱们现在是出去唱几个小时还是各回各家啊?”
方恺泽:“吃的撑死了,哪里唱得动,遇崽也被接走了,各回各家得了。”
他们动身下楼叫车,江一川跟在后面还在不停地嘀咕,“真的很像啊,我爸喝醉了我妈就这么带他回去的……”
除了他妈抱不动他爸外,几乎是1:1复刻刚刚的画面。
可惜没有同道中人理解他的想法,实在悲哀!
…
……
“这是祈助理?怎么被你抱着下来了?”
车内,坐在副驾驶的周嘉丞好奇地扭过头往前探,试图看清埋在封冀胸口祈遇的脸。然而封冀抱的太紧,他只能看到祈助理泛着红意的耳廓,与反射着昏黄光晕的一条银边眼镜腿。
封冀关上车门,“喝醉了。开车。”
前一句是回答周嘉丞的问题,后一句是对司机说的。
司机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周嘉丞却还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仿佛不看到祈遇的脸便不罢休似的。
封冀护着祈遇,将他在自己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抬头便见周嘉丞半个身体都探过来了,脸色顿时一黑,“看个屁,坐回去!先把他送回去。”
这个“他”指的是周嘉丞。
周嘉丞见他这幅样子顿时气急,“我都没怎么和祈助理见过面,你让我看一眼怎么了!”
封冀凉飕飕瞥了他一眼,“你再吵我就把你丢路边,你自己打车回去。”
“我草……”周嘉丞惊呆了,“你为了不让我看他居然说出这种话,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知道的他是你助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老婆呢。”
封冀一动不动盯着他,周嘉丞全方位戒备,在心里已经提前想好了回怼封冀的措辞,就等封冀回话骂他然后迅速喷回去。
然而他们大眼瞪小眼半天,封冀居然一句都没反驳。
周嘉丞:“?”
周嘉丞:“……”
周嘉丞:“!!!!”
7. 脱吧
震惊的周嘉丞被司机放在了小区门口,还不等他说话,迈巴赫便轰鸣一声,喂了他一嘴车尾气。
周嘉丞骂骂咧咧走了,车内,司机透过车内镜看着将祈遇护在怀里的封冀,十分审时度势地问:“封总,前面拐弯有药店,需要我下车给祈特助买醒酒药吗?”
“不用。”封冀没抬头,“醒酒药家里还有。”
说的像是他在和祈遇同居似的。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选择保持沉默。
回御龙湾的路上祈遇一直都很安静,他酒量差但酒品好的没话说,如果不是一呼一吸间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靠在封冀怀里的样子只像是单纯睡着了。
封冀的手淡淡拂过怀中青年的额角,闻着鼻尖若有若无馥郁的香气,低下头,情不自禁将笔挺的鼻尖埋进了松软发间,如瘾/君/子般深深呼吸着。
好香,明明他用的是和祈遇同款的沐浴露,为什么祈遇会这么香呢?
车辆行驶的声音盖过了车内男人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呼吸声,直到停在地下停车场,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脸从祈遇发间抬起。
比起上次祈遇扶喝醉的他那般吃力,封冀抱祈遇便要轻松太多了,青年身形瘦削,轻飘飘的还没男人平常举的哑铃重,他一路将人抱回家,放在了主卧大床上。
他在御龙湾的房子没有次卧,偌大一个家只有一张床,让贴身助理睡沙发显得他这个老板没人性,只能委屈祈遇和他挤一挤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喝醉的祈遇并非完全没了意识,在离开车辆与封冀怀抱这两种颠簸的环境,被四平八稳地放在床上后,没多久便睁开了眼睛。
封冀此时正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崭新的短袖短裤睡衣,听到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扭头看去,便见祈遇动作踉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他,条件反射似地开口,“封总。”
封冀知道,祈遇这不是酒醒了,反而还醉的不轻。
祈遇醉酒后能说话能认人,就是不记事,被酒精洗礼过的脑子一觉睡醒什么都忘了,因此封冀毫不避讳地拿着睡衣走到床边,在祈遇的注视下,抬手轻触那件印着“lucky”的黑色T恤,“祈特助今天穿的很学生,衣服是新买的吗?”
祈遇也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他喝醉了,记忆检索功能比清醒时慢半拍,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大学时的衣服。”
“大学就在穿…”封冀将睡衣放在一边,上身微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一瞬间拉的很近,“这件衣服现在沾了酒味,不能要了,我帮你脱掉。”
祈遇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表情正经的封冀,出于对共事三年的老板的信任,他同意了,点完头后又问:“裤子也不能要了?”
封冀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对自己胃口,“对,不仅是裤子,一整套衣服包括你的内裤都不能要了。”
这么严重,连内裤都不能要了。
祈遇停摆的脑子短暂地思考了一阵,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立刻又宕机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想不出来的问题祈遇就假装没想过。
“你脱吧。”祈遇说,“脱完衣服我带回家洗。”
“不用你带回家,太麻烦了,我来就好。”封冀俯下身,鼻尖从祈遇的刘海前划过,轻轻抬手,将眼镜从祈遇鼻梁上拿了下来。
失去了眼镜的祈遇眼前瞬间虚焦,眼神中多了一丝因为看不清而升起的茫然,不自觉靠封冀更近了些。
银边眼镜被放到了床头柜上,没了这层阻碍,封冀两手精准抓住T恤下摆,低声道:“祈遇,把头抬起来。”
祈遇刚仰起头,便感觉胸前一凉,T恤已经被封冀抓在了手上。
祈遇工作忙,健身频率不高,上半身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锁骨平直而深,自上而下看去,像是两个椭圆的窝。
房间装的是暖灯,只开了床头两盏,光晕虽然昏黄,可照在祈遇身上却依然像是开了一层磨皮,新雪般白净的肤色衬得胸前两朵像奶油蛋糕上点缀着的樱桃,看的人口舌生津。
男人手上力气逐渐发紧,T恤被握住位置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拱起的褶皱。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从祈遇上身扫过,呼吸比他攥着的手都要紧,这股紧绷感从滚动的喉头一直蔓延到小腹,再到下半身,封冀喉结上下滚动着,再开口时声音比刚刚哑了一个度。
“要脱裤子了,我扶你站起来。”
也没等祈遇回答,便扔了T恤,空出手来一把掐住了那截柔韧的腰,将祈遇从床上直接抱了起来。
祈遇还没反应过来就站立在了床上,男人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上,鼻尖正对着他的小腹,呼出的气息很重,打在薄薄的肚皮上,让祈遇反射性缩了缩肚子。
“冷吗?”其中一只放在腰上的手抬起,盖在了柔软的小腹上。
祈遇如实回答,“不冷。”
不仅不冷,封冀的呼吸反而很烫,手上的茧子摸得他很痒。
“不冷那就等会儿再穿上衣。”封冀垂下眼,开始解祈遇牛仔裤的扣子。
祈遇头晕,不太能站稳,封冀一松开他的腰,祈遇就有些摇晃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只好抬手扶住男人宽阔的肩,感受着腰上一松,没了扣子束缚的牛仔裤直截了当地从他身上滑落,堆积在脚踝两边。
青年两条长而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同时与封冀面对面的,还有没了外裤遮挡,薄薄一片的纯白色布料。
霎时间,祈遇感觉到那股打在自己小腹的呼吸更重了,火燎般烫的吓人。
他低头一看,便见刚刚还面对着自己腹部的男人眼睛发直,像是着了魔似的不断往下低头,一边吞咽口水,一边离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布料越来越近……
那眼神中包含的内容,祈遇400度的眼睛实在看不清,他只是潜意识中感觉这不太对,直截了当地用手一把托住了封冀的下巴,不容分说将男人的脸向上抬起,居高临下,像是在训斥一只贪吃的狗,“不能吃。”
他不知道他这幅样子在封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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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有多漂亮,但祈遇跟着眼镜一起离去的听力都能让他听到那在他阻止后变得更加明显的吞咽声。
封总晚上没吃饭吗,看到他的内裤都能饿?
特助当久根深蒂固的服务意识在此刻突破了酒精的枷锁,祈遇脑子跟不上腿,抬脚就要走,被封冀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去哪儿?”
祈遇:“去给你炒两个菜。”
封冀噎了一下,被这么一打岔,身上热意与冲动褪去了不少,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我不饿。”
祈遇不依不饶,“我听见你吞口水了。”
封冀拿起一旁的睡衣,直接给祈遇套上,物理阻止他继续说话。
祈遇被兜头套懵了一瞬,等上衣穿上后思路也对不上号了,便没再追问封冀饿没饿这件事。
睡衣是封冀的,祈遇穿有些大,衣服下摆直接盖住了内裤,只露出下面两条白生生的腿。
给祈遇□□时封冀没再低头。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咽唾沫,让祈遇听到了再吵着往厨房跑。
毕竟他想吃的东西,低头就能含进嘴里,不需要祈遇辛苦下厨去做。
脱掉了内裤的祈遇正处于真空状态,他有些不自在,瞥了眼封冀拿在手上的睡裤,开口,“封总。”
封冀:“怎么了?”
祈遇问:“你不给我穿内裤吗?”
封冀正要给他穿睡裤的手一顿,“你的内裤在你家。”
祈遇沉默了。
封冀不经意提醒,“可以穿我的。”
祈遇依旧沉默。
封冀:“新的。”
祈遇同意了。
心头涌上一阵窃喜,确认祈遇站稳后,封冀松开他,快步走向衣橱。视线直接从还未开封的内裤包装袋上略过,拿起一条明显有换洗痕迹的内裤,快步走回床边。
祈遇盯着男人拿内裤的手,封冀盯着他雪白的腿,脸不红心不跳,“新的。抬腿。”
大腿向前抬起,受距离限制,膝盖从男人身前堪堪划过,肌肉收缩的触感一闪而逝。
一套衣服换完,祈遇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抬头看向还站在床边的男人,灯光在对方的轮廓上勾了一个边,像是图层被高斯模糊后,弥漫着虚虚的影。
封冀眼神不明,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我去洗个澡,你困了就先睡。”
祈遇没说话,只是咕哝了一声,封冀没听懂,但知道这是祈遇给他的回答,便抬脚走远了。
祈遇近视,男人一走远,祈遇便更看不清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看什么都像马赛克的感觉,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眼镜,弄了好一会儿才将镜腿掰开。
戴上眼镜,祈遇便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
视野清晰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侧身对着他站在落地衣架前的封冀。
视线向下,夏日轻薄的布料没有任何遮盖能力,已然拱起了一个骇人的弧度。
封冀手上拿着的除了自己的睡衣,还有他刚换下来的内裤…
8. 喝酒误事
男人的直觉告诉祈遇,封冀应该不只是洗澡这么简单。
只是他虽然有这个意识,却没这个精力再去算封冀进去的时间,躺在柔软的床上,他没过多久便抵不过愈加上脑的酒精,闭上眼睡着了。
半小时后,浴室门从里推开,男人带着一身水汽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上还攥着一条已经被蹂躏的皱巴巴的纯白布料,爱不释手地在指尖轻搓着。
托这条内裤的福,封冀今天干手工活要比平常更早结束。
他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蜷缩着身体睡得正香的祈遇。
男人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熟睡的青年,看着那张睡颜恬静的脸,心口泛着一阵阵滚烫的热意。
光是祈遇睡在他床上的这个认知便足以叫封冀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幸福,这种触手可及的掌控感更诡异地满足了他内心深处那怎么也填不满的窟窿。
然而满足过后,却是更加难填补的空虚。
只和祈遇住在上下层已经无法让他安心,祈遇今天可以瞒着他出门,对他说谎,那么这样的情况将会在未来持续不断地上演。
什么时候能无时无刻知晓祈遇的行踪呢?什么时候又能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这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呢?
拇指不自觉抚上白皙的面颊,从下颌一直向上,直到大手将那深埋在枕头里的脸颊整个捧住,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感受着手心柔软的触感,封冀定定地盯着眼前人,低声喃喃道:“可以聚餐,也可以刷我的卡。但是下次不能再骗我,不许对我隐瞒行踪……我又不是坏人,你防我做什么…”
睡着的祈遇注定是听不见这些话的,他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无知无觉的任由封冀看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封冀才缓缓从床边起身,将床尾从祈遇身上换下来的衣服裤子仔仔细细叠好,十足珍惜地将那条皱皱巴巴的纯白色布料夹进了二者之间,藏进衣橱深处。
今夜他无需再借助这些外物入睡,因为正主正躺在一侧的床上。
男人关上灯,浑身肌肉都兴奋地绷紧,掀开被子躺上床榻。
这一刻,就连平常睡习惯了的床垫似乎都因为祈遇的到来而变得舒适了起来。
大手一抬,扣住一截柔韧的腰,原本背对着他的青年便翻了个身,一张脸不偏不倚埋进他怀中。
祈遇的气息几乎将封冀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封冀只觉得自己每一处毛孔都在因为祈遇的靠近而不受控制地张开,贪婪地吸食着青年散发出来的甜香。
黑暗中,呼吸声沉重急促。
距离上次祈遇醉酒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再次将人抱入怀中,愉悦与兴奋在心头交织,身体不断分泌的多巴胺让他睡意全无,封冀的大脑仿佛正处于缺氧却又极度快乐的状态之中,刚消停的位置再次疼痛难忍。
丝质睡裤布料隆起一个弧度,紧挨着怀中人腿根,柔软的包裹感让男人愈发难捱,可他实在不愿离开这温柔乡半步,只能低头一遍又一遍嗅着祈遇发丝间的馥郁的香,将人拥的更紧。
长夜漫漫,封冀一刻也没闭眼,直到天亮,他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上家居服,抱着笔记本坐到了不远处的办公沙发上。
只是他人走了,眼睛却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人影。房间没开灯,笔记本的光自下而上打在封冀脸上,活像个生长在暗处的鬼魂。
祈遇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不远处满脸阴影的男人。
酒精褪去后的大脑正在缓慢重启,惊悚感后知后觉爬满全身,祈遇霎时间从床上坐起,一把按下了离自己最近的灯光开关。
随着“啪嗒”一声脆响,房中灯光大亮,祈遇动作极快地戴上眼镜,这才看清原来面前沙发上坐着原来不是鬼,而是他老板。
看清封冀脸的那一刻,祈遇反射性向四周张望,发现自己居然不在自己家,而在封冀的房间里。
低头一看,他睡的还是封冀常睡的那个位置。
不是说好了他喝醉了就把他送回自己家吗,他怎么会出现在顶头上司的房间里?
但尽管他此时此刻心中堆满了疑惑,多年以来的职业习惯还是让他反射性开口问好,“封总,早。”
封冀装模做样地将笔记本放到一旁,依然保持着背靠沙发跷二郎腿的闲适姿态,“酒醒了?”
祈遇的另一只手还放在大腿上,掌心中是陌生衣料的触感,不用说他也知道这套睡衣是谁的。祈遇立刻便道:“抱歉封总,又给您添麻烦了。”
上次饭局醉酒便是封冀将他带回了家,替他换掉了被水打湿的衬衫,祈遇原以为有了前车之鉴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周末出去和舍友聚餐,喝醉了都能继续麻烦封冀。
可当时封冀不是在翡翠楼和周嘉丞吃饭吗?
祈遇眼神中所蕴含的内容根本就没想过要藏,封冀很容易便看出他想问什么,漫不经心道:“昨晚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打了电话才知道原来你和舍友出去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陈述,却听得祈遇背脊都僵硬了。
封冀当时问他是否在工作,他最后给封冀回复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封总我在家,刚处理完工作邮件。
嘴上说着在家,其实早就已经出门和舍友聚会去了。
不被发现还好,现在不仅被发现了,还穿了老板的衣服又睡了老板的床…看封冀这幅样子,恐怕在沙发上待了一整晚都没睡。
祈遇瞬间感觉前途一片灰暗,年终奖仿佛在此刻已经悄然溜走了。
饶是平常饭局上舌灿莲花的祈特助,此时此刻也只能干巴巴地开口,“抱歉封总,昨天是我擅离职守了,您…”
他刚醒来,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三句里面两句还都是抱歉,封冀都没听完便抬手打断,“不用道歉,周末时间和你的朋友出去聚餐本就是天经地义。只是你是我的特助,下次直接跟我实话实说,我也不会拦着不让你出门。”
还有下次,这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祈遇顿时松了口气,年终奖又插着翅膀飞回来了。
“我知道了封总。下次…我会如实告知的。”
云聚楼的果酒度数不高,醒酒后祈遇并未感觉到像上次那样不适,只是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他都不记得了,脑袋里一片浆糊。
喝一次酒像被全麻了一样,平白无故少了一段记忆。
但他应该没有像全麻后那样嘴巴不受控制说胡话吧?
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祈遇却并未在地上看到自己在封冀家中常穿的那双拖鞋。他抬眸看向封冀,男人迎着他的视线站起身,边往门外走边说:“昨晚我是抱你进来的,拖鞋还在门口。”
不知是不是祈遇的错觉,封冀的这句话中的“抱”字十分掷地有声。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一晚上睡过去,祈遇会这么早就醒过来,除了酒精已经代谢干净这一点外,最重要的是尿涨,硬生生给他憋醒了。
祈遇穿上拖鞋的第一件事是去卫生间上厕所。
当然这是在封冀家,他去的是客厅的主卫。
原以为穿老板衣服躺老板床就已经很过分了,然而当他将睡裤脱下,看到自己身上那条明显大了一圈的黑色内裤时,祈遇仿佛被雷劈到脑门了似的,脸上的平静再也保持不住,一寸寸皲裂开。
这是什么?
这好像不是他的内裤吧?
他记得他昨天穿的内裤是白色的,他还记得他的内裤尺码没这么大,大到没了睡裤兜底不用自己扒拉就能自动往下掉!
所以他穿的……难道是,封冀的,内裤吗?
这一瞬间,祈遇只觉得自己大脑皮层的褶皱都被这条内裤抚平了,坐在马桶上久久无法回神。
他昨晚喝醉了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封冀连内裤都给他换了?
吐了?
总不能是尿了吧……
这个话题深想下去对祈遇来说是一种残忍。
放完水站在镜子前,祈遇大脑放空了许久,久到他觉得不能再继续待在厕所时,才深深吸气,壮士断腕般按下门把手走了出去。
走动间,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内裤裤/裆在大腿间飘荡的陌生感。
第二次在封冀面前醉酒,祈遇被迫知道了自家老板的尺寸。
人生真是好爱和他开玩笑。
祈遇离开房间后,封冀也跟着出来了。厕所门刚开了一条缝,祈遇便看见了正面对着他站在水吧前冲咖啡的封冀。
内裤还在晃荡,祈遇目光不太受控地从老板下三路划过,看到居家服上那条阴影强烈的弧线后,腿间那宽松的裆部竟然出现了一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莫名的包裹感。
祈遇一阵恶寒,放在腿侧的手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痛感使他清醒,祈遇缓步走到了水吧边。
这种时刻,哪怕祈遇再不情愿问出口,也不得不喊道:“封总…”
封冀泡咖啡也不忘带上他,见他出来了,将手边那杯冲泡好的拿铁推到了祈遇面前,“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祈遇接过咖啡杯,指腹不自在地来回摩挲着,“封总…我的……”
他平常做事干脆,很少见这样支支吾吾的时候,可见刚刚在厕所看到的事物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畴。
祈遇是因为什么才会如此封冀再清楚不过,但此时的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英挺的面容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你想说什么?”
事已至此,祈遇张了张嘴,十只脚趾同时扣紧了拖鞋底,语速极快地说:“封总,刚刚在厕所我发现,我现在穿的内裤好像不是昨天出去穿的那条。我的内裤是您昨晚一起帮我换的吗?”
问出来了。
他真问出来了。
祈遇入行三年,问老板的问题无外乎公司项目如何发展,部门协作如何共进,策划方案如何完善。这还是第一次问出和内裤有关的问题。
公司董事长兼CEO给自己喝醉的特助换内裤,放眼整个京市都是闻所未闻。
祈遇问完这个问题,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封冀。
但凡他从封冀眼睛里看出哪怕一丝不悦,下一秒辞职信就会发到封冀的邮箱。
三年职场生涯,除了上次醉酒,他从未给封冀添过麻烦,更没有如此社死过,酒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天生克他的。
与他的头脑风暴相比,封冀的反应就要平淡多了,他用小巧的搅拌勺轻轻搅动着杯中咖啡,仿佛替自己醉酒的下属换内裤是一件多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昨晚酒喝太多,吐到了衣服上,所以我帮你换了衣服。”封冀睁着眼睛说瞎话,“结果衣服脱完,你又没忍住——”
祈遇不愿再听,难得打断封冀的话,“我知道了封总,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那我的衣服…?”
那被藏匿在衣柜深处的一整套衣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封冀端起瓷杯,轻抿了口咖啡,“衣服太脏已经不能穿了,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扔了。”
所有该问的问题问完,祈遇终于长舒口气。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顺便把那条对他来说大到离谱的内裤换了。
封冀似乎瞧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轻放下咖啡杯开口,“我叫了三明治,大学城那家的,吃完早饭再回去。”
大学城那家三明治是祈遇大学时想吃又不敢买的那一类早餐。手工面包店,味道好,价格贵,虽然开在学校里,但现在许多大学生生活费都相当充裕,售价便也没便宜到哪去。
祈遇第一次吃那家的三明治还是方恺泽请他的,吃完后对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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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不能忘怀,但奈何囊中羞涩,虽然喜欢,但每天早餐都标配依然还是食堂五毛一大块的白馒头。
这件事他当做忆往昔的趣事讲给封冀听过,封冀是个好老板,自那之后这款三明治便时常出现在封氏员工的下午茶上。
老板包容员工,把早餐都点好了,祈遇也不好出言拒绝,他努力忽视走路时的不适应,捧着那杯咖啡走到了沙发上坐下。
手机一晚上没怎么用,电量还剩一半,祈遇一打开微信,先看到的便是封冀的备注后堆积的小红点。
红点显示一共有15条消息他没看也没回,以往对于封冀的消息,祈遇都是秒回的,难怪封冀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将数字15的小红点划破,点开宿舍群。
昨夜他被封冀带走后,因为方恺泽三人都还处于面对面状态,因此群里未读消息并不多,点开看大多也都是询问他醒酒了没有,有没有被封冀骂之类关心的话,祈遇自然要回复。
祈遇:[酒醒了,没被骂,放心吧]
原以为三人这个点都还在睡觉,却没想到在他将消息发出后没多久,陆陆续续便都回复了。
方恺泽:[没骂你就好,昨天封总的电话是我接的,差点没紧张死我]
方恺泽:[第一次和封总线下见面,感觉比手机上看更吓人,你被带走之后大周还担心封总会迁怒你呢]
孙一舟:[担心一晚上了,还好封总不是我想的那样]
孙一舟:[封总还让我们下次少让你喝酒来着]
祈遇想起封冀又给他换衣服又给他床睡的事,心说确实应该少喝酒,再来一次这种丢脸的事他真的会连滚带爬从封氏辞职。
江一川:[对了遇崽,昨晚封总是把你送回你家了吗,你自己一个人,又喝醉了,应该没摔到吧?]
祈遇犹豫地回复:[没…封总把我带回他家照顾的]
方恺泽:[带回他家照顾你?!你和他谁才是助理啊!]
江一川:[封总服务意识也太到位了,眼里有活儿]
孙一舟:[这才是人民的好老板!]
可不是好老板吗,连自己内裤都能借给员工穿。
当然,这种丢脸的事祈遇是不会当着三人的面说出来的。
又聊了一会儿,封冀点的三明治也到了,祈遇去取了餐,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吃三明治。
昨晚刚喝的酒,大清早胃里也不太舒服,祈遇吃完了三明治,剩下了一半咖啡也喝不下了,正当他准备去把杯子洗了回家时,封冀却叫住了他。
“不用洗,放这儿就行。”
祈遇看了眼咖啡杯,又看了眼慢条斯理咀嚼着三明治的封冀,最终决定听老板的话,将杯子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开门离开时,祈遇开口道:“封总,这套睡衣我会洗干净还你的。”
封冀摆手,“不用洗,也不用还我,这套睡衣本身就要丢掉了,你回去换下来直接扔后门垃圾桶里就行。”
“好的。”祈遇答完,又迟疑着问:“那内裤……”
封冀:“一起扔了。”
祈遇觉得也是,他穿过的内裤,封冀没理由还会再要。
厚重的胡桃木门背带上,锁扣在“咔哒”一声闷响后搅紧,偌大一个房子里便只剩下了封冀一人。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还没喝完的冰美式,想也没想直接放到了一边,大手一伸,握住不远处装着半数拿铁杯子的握把。
比起冰美式的苦涩,拿铁颜色就显得更加柔和,凑到鼻前,能闻到浓郁的奶香。
喉结轻动着,封冀低下头,唇印在祈遇刚触碰过的杯延,就着这半杯拿铁,吃完了剩下的三明治。
……
…
祈遇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脱掉睡衣和大了两个码的内裤去洗澡。
水蒸气爬满了玻璃格挡,他赤条条站在花洒下,闭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上的泡沫。
五分钟后冲水声渐渐停歇,青年将身体细细擦干,迈步踩在了硅藻泥地垫上。
他换洗的衣服放在了大理石洗手台上。
祈遇先穿的内裤。
当码数正好的纯棉内裤严丝合缝地贴在裆与胯部时,祈遇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种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内裤就自己掉了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安心了。
从浴室出来的第一件事,祈遇便从脏衣篓中拿出封冀借给他穿的睡衣与内裤,囫囵叠了一下,塞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如果是他自己的衣服他就拿去旧衣回收箱了,但这是封冀的衣服,既然封冀让他扔了,那还是扔了吧。
祈遇慢步走到后门,按下门把手,随机瞄准了放在电梯前的塑料垃圾箱,黑色塑料袋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正中垃圾箱,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走廊天花夹角,一点红光微闪。
衣服解决,祈遇关上门,抱起笔记本查看工作邮件去了。
后门处寂静无声,平日除了修理监控走廊灯的工人,清理垃圾的保洁,送外卖的骑手外,很少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在祈遇关门后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中走出。
男人身体挺拔,猿肩峰腰,一身真丝家居服,脚踩巴黎世家七千一双的休闲拖鞋,手戴几百万一只的百达翡丽,径直往前的模样像是正被秀场的聚光灯照射着。
一步,两步,最终站定在垃圾箱前。
随后,他抬起那只戴着百达翡丽的右手,弯下腰,仿佛是要去拿什么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一般——
把手伸进了垃圾箱。
提着黑色垃圾袋起身时,看了眼右侧方位紧闭着的后门,转身静悄悄地走回了电梯内。
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有垃圾袋自己知道自己被偷了。
9. 差点露馅
祈遇在家呆了一整天,周一早上去后门丢垃圾时,垃圾箱中干干净净,想必他丢的那袋子衣服昨天已经被保洁阿姨收走了。
比起工作日,周末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一闪而过。
换上熟悉的黑白灰职业装,祈遇坐电梯下楼,如往常那般坐上老板的车。
经过了一天的消化,祈遇已经勉强能遗忘掉那份尴尬,尽量将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技术部的新项目立案已经通过,按照惯例,接下来的一个月几个部门的工作量将会成倍增加。
手机项目属于公司立足之根本,每次有点动静内部都很重视,不出意外的话,祈遇未来的几个月也要开始跟着一起忙起来了。
有新项目时熬夜通宵是常事,祈遇已经做好了每天早中晚三杯咖啡的准备。
项目筹备初期,会开的最多,这几个星期的天数中,大半的时间几乎都在会议室中度过,想法计划换了一轮又一轮,一听到开会这个字眼祈遇自己都觉得有点烦。
临近下班时间,刚从会议室出来的祈遇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醒神,多拿了两个小时加班费才回的家。
今年封氏稳步行进,除了基础的合作外,做的最多的还是维护现有产品,在这个项目出来之前,祈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高频率地开会了。
工作量逐渐递增,说不累是假的。
但有的时候,越累反而越精神。
原本处理完了一天的工作,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床上酝酿睡意准备休息时应当是最放松的时刻,可也不知是下班时那杯咖啡的余威尚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哪怕点了安神香祈遇也翻来覆去没能睡着,眼看着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他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跑去吞了一颗褪黑素。
这瓶褪黑素是他刚买不久的,新牌子,第一次吃,也不知效果如果。
但在药品的加持下,他总算是慢慢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祈遇一会儿梦到自己喝醉酒神志不清,闯进封冀家把对方的内裤全烧了,一会儿又梦到封冀勃然大怒把他的内裤全部占为己有。
内裤争夺战在他脑子里整整持续了一整个晚上。
被闹钟叫醒时,祈遇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自己比没睡觉还累。
一整夜不间断的梦,以及半梦半醒的浅眠状态,都让本就疲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祈遇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瓶褪黑素扔回了柜子里。
这牌子不适合他,吃了做噩梦。
今天祈遇的状态明显有些差,刚一坐进车里封冀便第一时间发现了。
“生病了?”
车子刚启动,男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祈遇捏了捏眉心,“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不是什么大事。”
“我记得你平时睡眠都还可以。”封冀对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很是在意,并未草草将这个话题揭过,继续追问,“做噩梦了吗,还是最近工作量太大,你太累了?”
“做噩梦了,我没事的封总,这几天能调整过来,不会影响工作。”
祈遇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拖拉太久,他怕封冀刨根问底问噩梦的具体内容。
他总不能说他梦到自己发酒疯一把火烧了老板所有的内裤吧,听上去像他一直在记恨封冀似的,做梦连内裤都不放过。
“我不是担心你影响工作。”封冀皱了皱眉,见他不想多说,只好叮嘱,“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要是状态不好,随时告诉我,我让司机送你回来休息。”
祈遇点点头,却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工作这么久,也并非随时随地都状态满满,只是一次没睡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每天的工作却并未因为他睡眠不足而减少多少,反而因为许多细节已经确认完毕,新项目正式进入正轨而愈发忙碌。
祈遇睡不好的次数越来越多,睡前吃的保健品从褪黑素换成了镁片,但效果都不大。
白天为了保持清醒,只能加大咖啡摄入量。
这种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虽然工作依然做的完美,但祈遇总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的变化自然也没能逃过封冀的眼睛。
“项目进行的很顺利,今晚让大家都别加班了,七点半点之前项目组都撤干净,这个周末好好休息。”
祈遇头也没抬,应道:“好的封总。”
项目进行的确实很顺利,少加一会儿班也不会对进度有什么影响。他很快便在项目总群发送了消息并艾特全员,没过多久,各部门部长便接连回复收到。
消息发完,祈遇也没起身,依旧坐在工位上敲敲打打,直到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食指曲起,关节在办公桌上敲了两下。
祈遇抬头,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办公桌前,虽然姿势居高临下,语气里却带着些许无奈,“下班了。”
“……”六点整就下班,祈遇眼中惊讶一闪而过。
虽然封冀是老板,但说他是整个封氏事业心最强的人没有员工会反驳,平常最爱加班的人就是老板自己,项目推进期间,居然要卡点下班?
认识三年,封冀看祈遇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做过多解释,“走吧,司机到了。”
今天下班早,祈遇吃完饭到家也才将将七点出头,时间很是充裕。
封冀勒令他今晚好好休息,祈遇便也没打开工作邮件处理,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他难得有兴致将房间里没用却舍不得丢的杂物清理了出来。
兴许是以前没钱时什么都买不了,现在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祈遇便很喜欢买一些小东西回来放着,可能用不到,但满足了他蠢蠢欲动的购物欲。
只是买的多了,看着太乱,他又开始后悔当时不该脑子一热就下单。
很多东西还是新的,扔了也可惜,想着保洁阿姨平常会从业主丢弃的东西里挑干净没坏的回家,祈遇便将那几个还算实用的工具放在了纸箱最上层,离开房间。
抱着一箱子杂物,祈遇一边心说还挺重,一边加快了往后门去的步伐。
后门的垃圾桶是物业定制的方形垃圾箱,没装盖子,就那样平平的放在地上,方便业主扔大型垃圾,也方便保洁收走,因此箱身很低,放重物弯腰是必须经历的步骤。
祈遇踩着拖鞋走到垃圾箱旁边,弯腰将纸箱放进了箱子里。
然而就是这弯腰起身的一刹那,浑身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随即,天旋地转。
祈遇还没来得及扶住一旁的墙壁,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了消防梯前。
……
…
眼前是虚虚的影,模糊一片。
鼻间处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依稀之间,断断续续的对话忽远又近,听不真切。
“身体素质太差……先去住院。”
“需要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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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随时按铃…明天就能醒…”
祈遇仿佛睡了很沉的一觉,再睁眼时,面前是白花花的一片。
雪白的病床、墙壁,唯有病床前坐着的人,身上穿着不一样的颜色。
祈遇费劲的睁开眼,过了小半晌才看清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他手上打着吊瓶,一旁的床头柜上还能看见测量心率的仪器,而病床前坐着的人,正是封冀。
他醒来没闹出什么动静,原本正低头回着消息的男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苏醒。
“醒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祈遇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切都好,环视一圈,望着面前人轻声问道:“封总,我怎么会在这里?”
封冀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整晚都没怎么睡,“你昨晚在后门口晕倒了,忘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祈遇昨夜的记忆才慢慢回笼。他想起了自己意思丧失前的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垃圾箱侧边御龙湾物业的logo。
晕倒时是晚上,现在转头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天光大亮,再看封冀面上难掩的疲惫,祈遇哪还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守了自己一整夜。
青年苍白着一张脸,声音轻飘飘的,“抱歉封总,又给您添麻烦了。”
两次喝醉,加上这次昏倒,替他善后的人都是封冀。
封冀没说话,在祈遇的注视中,冷不丁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祈遇一只手在输液,另一只手被压在被子里,没办法用手去捂隐隐作痛的额头,突然被这么弹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封冀。
男人收回手,低声回道:“祈遇,以后在我面前,可以少说‘麻烦’这种字眼。我并没有觉得你给我添麻烦,不要给自己扣这种帽子。”
祈遇被弹了脑瓜蹦后一直愣着没说话,封冀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立刻回答自己,继续道:“你绷的太紧了,这次的晕厥算是给我们都提了个醒。”
“还有,我准备让人事部给你招个助手,区别于秘书部,专门替你工作。”
祈遇一愣,“怎么这么突然?”
封冀:“早该如此,是我疏忽。我只有你一个助理,公司项目越来越多,你的工作量不比其他人,一些琐事以后都交给助手做。”
祈遇这次会突然昏迷,一是身体底子不好,最近这几年才稍稍恢复了些元气,却没好好维护,反而时常透支,留下诱因;二是突然性的熬夜加班,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身体得不到休息,一放松,人就这么突然而然的病了。
无论从哪一点看,压在祈遇一人身上的工作量都得适当分散。
面对老板的突然决定,祈遇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这次在后门那种基本没人来的地方突然晕倒,运气好被封冀送来了医院,可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他不见得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等等…
后门…?
祈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似乎有着那么一丝的不对劲。
他在后门晕倒,又不是在封冀家里晕倒,封冀是怎么发现的?
祈遇想不通,于是抬起头,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欲言又止,“封总…”
封冀:“助手的事没得商量。”
祈遇:“不是助手的问题。我是想问,我在后门晕倒,您是怎么发现的?”
封冀:“……”
封冀:“……”
病房中,空气突然变得很沉默。
10. 喂饭
“……”
“……”
两两对视,原本正襟危坐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本来是想上来找你谈谈工作,碰巧撞见了。你一上午没吃饭,应该饿了吧,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买吃的。”
说完也不等祈遇回答,快步转身离开。
这一瞬间,祈遇竟从封冀的背影上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望着紧闭的房门,祈遇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找他谈工作,需要走后门的消防梯…吗?
然而男人离开的太果断,祈遇就算是想追问也没有机会,他看了眼自己扎着吊针的手,最终还是在心里将这件事归到了巧合那类。
毕竟除了巧合,他实在想不其他原因了。
输了一晚上液,祈遇虽然现在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但已经没了昨晚倒下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慢吞吞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在雪白的柜顶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私人号加的人不多,一晚上没看消息,只有宿舍群消息跳的活跃。
一行红字显示昨晚有人艾特他,只是祈遇昏了一晚上,一直没回复。
祈遇平时并不是那种已读不回的人,宿舍三人知道他最近忙,所以他没回复也没人催。
方恺泽:[遇崽,我妈给我寄了一大箱老家的樱桃过来,我给你分装好了,有点重寄快递不划算,你看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我给你送过去啊!@祈遇]
方恺泽是齐鲁人,家里承包了果园,每年他妈妈都会寄致死量的齐鲁大樱桃来宿舍,为此他们还在宿舍里偷偷买了个迷你小冰箱,专门冻樱桃吃,大学四年直接实现了樱桃自由。
方妈妈这个习惯一直到方恺泽毕业工作了也没改,樱桃还是年年寄,吃的人也依然还是他们几个。
看群里消息,方恺泽已经和孙一舟江一川商量好了拿樱桃的时间,唯独只剩下祈遇一人还未回复。
他拍了一张病床的照片发在群里,打字回复道:[最近暂时都没空去拿了,等我恢复了再约时间]
一张照片一句话,成功在宿舍群点了一把火。
孙一舟:[woc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住院了?]
江一川:[难怪昨天一晚上你都没回复,是不是昨晚就进医院了?]
方恺泽:[啊???上次见你还好好的,发生啥事了?]
祈遇默默浇水安抚:[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加班熬夜太多晕倒了]
祈遇平常的工作量他们都大概了解,虽说是24小时待命,也会和老板一起加班,但最多九点之前就会离开公司,能让他熬夜加班到晕倒,恐怕也就只有在项目期间才会如此。
听他这么说,方恺泽老妈子属性大爆发,絮絮叨叨发来了一条30几秒的语音,内容无外乎是劝祈遇注意身体。
虽然这种话在大学时期祈遇便经常听方恺泽在他耳边唠叨,但祈遇却并未因此感到厌烦。他一字一句听完了方恺泽发来的语音,回复道:[我会的]
孙一舟提议:[遇崽你在哪个医院呢,有没有人照顾你啊?你把地址发给我们,我们今晚去看看你吧]
江一川:[附议,正好恺子把樱桃带去给你]
方恺泽:[到时候洗点给你吃,那天我吃了一碗,老甜了]
祈遇想了想,明天是周末,来医院看他想必也不会耽误几人休息,便报了医院的名字与病房号。
放下手机没过多久,封冀便提着打包盒推门而入。
“医院食堂的饭菜都比较寡淡,今天先凑合吃一下。”
封冀重新坐回了一旁的方凳上,将饭盒从包装袋中取出,揭开盖后,露出了里面的菜色。
清炒黄瓜,虾仁炒蛋,炒菜心,白米饭。除了虾仁有点颜色,一整盘看过去只能说是一片绿油油。
祈遇说了声没事,反射性就想抬手去接那盒饭。然而手才抬到一半,右手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两相对视,封冀拿起勺子十分自然地舀了一勺菜喂到了祈遇嘴边,“我喂你吃。”
祈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行。”
“怎么不行。”封冀定定地看着他。
“你也经常喂我……”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喂我喝醒酒汤。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吗?
他是封冀的助理,喂喝醉的老板醒酒汤是职责所在。身份调转,封冀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迟迟不肯张口,面上很明显带着纠结。封冀见状,漫不经心开口,“你的内裤都是我给你换的,喂个饭有什么不行?”
祈遇:“???”
祈遇被他的语出惊人吓得差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在这种时候说这话,很明显是故意的。
祈遇这下难得有点不忿,语气中都大逆不道地带上一丝指责,“封总,可以不提这件事吗。”
快忘记的尴尬事被另一个当事人贴脸开大,那股被陌生内裤包裹的羞耻感再度卷土重来,祈遇放在被子下的腿忍不住用力交叠在一起。
见他这幅摸样,封冀眼里闪过一丝回味,又将勺子往他嘴边喂了喂,“把饭吃了,我就不提了。”
祈遇望了眼勺里那块沾着汤汁的青瓜,为了将内裤这一茬赶紧揭过,这回没再拒绝,张口吃了。
他们一个坐一个半躺,祈遇处于下位,从封冀的角度能看到他垂眸时浓密的睫毛,以及咀嚼饭菜时微微鼓起的面颊。一股异样的满足感顿时从心底油然而生。
“再配口饭。”他舀起一勺白饭,再次送到祈遇嘴边。
一勺又一勺饭菜被送进祈遇口中,祈遇咀嚼的同时看向封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封总,你吃饭了吗?”
封冀正低着头给他挑虾仁,闻言摇了摇头,“喂饱你我再点外卖。”
祈遇轻轻“哦”了一声。
想来是医院的饭封冀吃不习惯,也可能是怕祈遇饿了,便先打包了饭菜上来。
将封冀喂的饭一口口咽下,祈遇思绪一阵恍惚。
他和封冀之间的相处模式很怪。
虽然封冀酒醉后他也会喂对方喝醒酒汤,但封冀是他的老板,他作为贴身特助,工作范畴内做这种事无可厚非。
现在身份调换,十分有九分的怪。
没有哪个老板会为喝醉的下属换衣服,会抛开工作照顾生病住院的下属一整晚,会亲自动手喂下属吃饭。
比起上司和员工这层表面上的关系,他们之间仿佛要亲近太多了。
这份亲近既不像上司对员工,也不像朋友对朋友…
只是再怎么细究,答案依然笼罩着一层模糊的纱,叫人分辨不来。
一餐饭喂了十几分钟,直到祈遇打了个饱嗝说自己吃不下了才停止。
封冀将用完的勺子放回餐盒中,拿出手机开始点自己要吃的外卖。
外卖软件各色食品琳琅满目,他却没看首页推荐的那些商家,而是十分有目的性地在搜索框中输入了“粥”这个关键词,很快便跳出了一大堆卖粥的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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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冀随手挑了个星级最高的店,下单了一份瘦肉粥。选择餐具数量时,几乎没怎么思考,手指按在了“不需要餐具”的选项上。
为了防止商家习惯性将餐具塞包装袋中,他点开备注,连续输入了许多次“别放餐具”,直到将50个字的极限备注数量用完为止。
做完这些,付钱退出app动作一气呵成。
不知是不是这会儿的气氛太过轻松,祈遇难得像与朋友闲聊般对封冀问道:“中午吃什么?”
封冀放下手机,抬眼望他,“没什么胃口,喝点粥。”
喝粥,封冀最烦喝粥。
看来是真没什么胃口了。
这个点正是用餐高峰期,虽然店铺离医院近,但却还是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堪堪卡着点将外卖送到。
病房门是关着的,骑手将餐送到时并未直接开门进来,而是先给封冀打了个电话。
封冀接过外卖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小票从包装袋上拽了下来,团吧团吧扔进了走廊中间的垃圾桶。
这份粥用料很扎实,拎在手里沉的很。包装袋不是常规的白色塑料袋,而是专门设计过的印着店铺logo的封口袋。这样的包装只是放在那儿,肉眼完全无法看清里头的模样。
直到封冀拆开包装袋将粥从里面拿出来,一直在一旁围观的祈遇才发现,这家粥铺竟然没有放餐具包。
这要是在自己家倒还好,没放餐具直接去厨房拿个勺就行,可这是在医院,从哪儿搞餐具去?
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粥,怎么想也不可能直接对嘴喝,喝完直接烫满嘴泡。
正当祈遇想要提议让商家送一份餐具过来时,便眼睁睁看着封冀抬起手,伸向了刚刚喂他吃饭的那根塑料勺子。
祈遇脑子“嗡”的一声,想也没想便立刻出声阻止,“封总,那个我刚刚吃过!”
封冀抬手拿勺子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偏头望向他。在祈遇略显惊恐的眼神中,开口,“没事,我不介意。”
祈遇:“……”
祈遇:“您还是介意介意吧…”
封冀慢条斯理将那根勺子拿了出来,闻言有些好笑地站起身,“放心吧,我不是直接用,要拿去冲水的。”
听到这句话,祈遇很明显松了口气。
会冲水就好。
刚刚封冀那副样子,像是要直接拿起来就直接塞嘴里一样。
一想到封冀差点就要吃到他的口水,祈遇浑身细胞就像烧起来了似的,哪哪都不对劲。
在他的注视下,男人捏着那根勺子走进了单人病房内自带的卫生间。
祈遇躺着的床靠外,卫生间在他的斜对角,封冀人一走进去,除了倒映在门框上的影子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祈遇卡在胸口的那股气这回是真松下去了。
水开的这么大,勺子上应该什么都没法儿留下。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好受多了。
卫生间内。水龙头开关被拧到了最大,爆裂的水流冲击着陶瓷洗手盆,水滴向各处四散飞溅。
洗手台前,男人依旧保持着进来之前的姿势,右手拿着透明塑料勺垂在腿侧,左手放在水龙头开关上,垂眸凝视着四溅的水花,动作丝毫未变。
又过了几秒,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动手将开关拧正。
从始至终,那根塑料勺都被他牢牢拿在手中,未被水流冲击到分毫。
冲水是骗祈遇的。
他脑子坏掉了才会拿去洗。
11. 有钱人的爱情
封冀就这么当着祈遇的面,用他吃过的饭勺吃完了一整碗粥。
按祈遇对封冀的了解,虽然在吃上封冀不算挑嘴,但却非常讨厌粥、米糊这类稀汤寡水的东西,一口也不愿意碰。现在却将一整份都吃完了,这家的粥有这么好喝吗?
不会掺东西了吧?
祈遇投去怀疑的眼神,被一直用余光偷看他的封冀当场抓获,“怎么了?”
祈遇瞟了一眼那被吃的空空如也的外卖盒,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问出了心里那个问题,“这家的粥,有这么好吃吗?”
背对着祈遇,封冀将那枚勺子用纸巾擦干净,单独隔了出来,随手放进了衬衫口袋里。剩下的外卖袋胡乱系了个死结,抬手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封冀才开口答:“好吃的不是粥。”
这话说的让人听不懂,封冀明明只吃了粥。
祈遇难得在这种小问题上刨根问底,“那是什么?”
“没什么,该换药了。”封冀的眸光从他苍白却又饱满的唇瓣上一扫而过,选了避而不答避而不答,抬头看了眼只剩一个底的吊瓶,按响了床头呼叫铃。
很快便有护士走了进来,打断了祈遇的疑问。
护士手里拿着瓶新的吊瓶,看体积比上一瓶大的多。
“这瓶吊的会很慢,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按铃叫我们。晚上最后一瓶水吊完就可以回去了。”
护士手上提着刚换下已经空空如也的吊瓶,对祈遇叮嘱道:“昨天检查的时候你没听到,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李主任说你接下来最好不要熬夜,多运动运动锻炼身体,没事多艾叶泡脚增加血液循环,虽然你还年轻,但是该养生也能养起来了,没事多补补身体。”
这些注意事项都不是什么难事,祈遇应了下来。
“下午有会要开,晚上我再来接你。”眼见换了新吊瓶,封冀站起身,看了眼司机发来的消息,对祈遇道:“晚餐我会让跑腿送到病房来,吃完了再吊最后一瓶水。如果哪里不舒服马上叫医生,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很快过来。”
“好的封总。”祈遇身体微倾,欲言又止,“那下午的会…”
封冀:“……会议记录我会让刘瑜同步给你。”
祈遇这下乖乖坐正了,“好的。”
封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招助手的任务我会给人事部布置下去,至于你想要什么样的助理,可以私下和人事部经理沟通,招进来的人一定要用的顺手。”
“知道了封总。”
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病房门随着男人背影的离去缓缓关闭。
封冀走后,病房便只剩下了祈遇一个人。
难得工作日这么清闲,祈遇半阖着眼靠在床上,还有些不适应。
他习惯性地想要打开笔记本处理邮件,可扭头一看,除了手机和不断滴着药水的吊瓶外,什么都没有。
封冀一走,整个病房都好像变得空荡了起来。
兴许是每天都和封冀共处一室,现在自己一个人呆着,竟然才发现平常对方的存在感竟然这么强,猛地一走,不适应便如潮水般上涌,祈遇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但这份不适应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消弭无踪。倒不是祈遇刻意忽视,而是他心里清楚,封冀一定还会回来找他。
这个认知让他安心。
祈遇父母去世的早,他家亲戚之间感情淡漠,逢年过节也几乎不会回老家看望他这个没什么利益价值的孤儿。
细细想来,除了大学陪伴了他四年的三个舍友,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最亲近的人,便只剩下封冀了。
封冀……
祈遇闭了闭眼,硬生生将飘忽着的思绪掐断。
望了眼没有几个小时吊不完的水,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取下眼镜放在一旁的柜顶上,轻阖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兴许是这段时间睡眠太少,这一觉祈遇一直睡了三个小时,闹钟响了两次才将他从深度睡眠中叫醒。
近视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眼镜,迷迷糊糊抬头一看,时间卡的正正好,吊瓶中只剩下了薄薄一层底。
祈遇按下呼叫铃,护士很快便过来拔了针头。为了方便他吃饭,也为了方便待会儿不用再挨一次扎,留置针还在祈遇手上。
这一觉睡得祈遇神清气爽,虽然感觉还能继续睡,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却打断了祈遇的思绪。
“请问是祈遇先生的病房吗?”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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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位?”
那人道:“我是封先生叫来的跑腿,负责配送晚饭的。”
祈遇闻言坐正了些,朝门口提高了音量,“你进来吧。”
跑腿小哥提着一大袋子饭菜走了进来,在看到祈遇那张苍白却不掩清丽俊俏的面容时愣了愣,随即将餐食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祈遇:“谢谢。辛苦了。”
“不幸苦不幸苦,这单封先生给了打赏的,都够我好多天跑腿费了。”钞能力砸头,跑腿小哥笑得很灿烂,“封先生专门叮嘱我趁热给您送餐,商家一做好我马不停蹄地就送过来了,封先生可真关心您!”
这位跑腿小哥太过健谈,祈遇都没怎么开口便噼里啪啦自顾自说了一大堆,祈遇都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这样……”
餐送到了,跑腿小哥边往外走边叽叽喳喳地继续说:“这家店我之前帮别人跑腿去过一次,卖的菜都老贵了。祈先生,你男朋友对你真好,祝你身体早日康复,也祝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男朋友”三个字冲击力有些大,他愣神了几秒,才后知后觉从怔愣中回神,张嘴想要解释,“谢谢你的祝福。但是他不是我——”
“不客气,应该的!”跑腿小哥自动变成了聋子,脚底抹油,“我还有单要拿,先走了!祝您用餐愉快!”
祈遇:“你等——”
跑腿小哥风一般刮了出去。
祈遇:“……”
电梯间,跑腿小哥一边拍着狂跳的胸口一边打开手机,给平台消息第一条的用户发去了消息:[封先生,餐送到了祈先生本人的手上,话也都按您要求的说了]
封先生没有回复,但消息发过去没多久,通知栏便跳出来了一条消息。
[加密用户:封*刚刚给你打赏了5000元整,打赏已发放至你的平台账户,账户余额达到提现标准,是否现在提现?]
5000!!
5000!!!
这个钱他至少得跑半个月的腿才能赚到!
跑腿小哥幸福地把头往墙上磕。
磕一磕这绝美的有钱人的爱情,充斥着铜臭的芬芳。
吸一口长命百岁。
封先生祈先生99。
12. 好险差点就开窍了
晚餐相比午餐虽然也很素净,但不可否认的是要丰盛太多了,封冀点的东西都是他爱吃的,虽然很香,但吃太撑也不好。
祈遇吃到了七分饱便没再继续动筷,将餐具收拾进包装袋里,忍着头晕,下床扶着墙走进卫生间,解放了一下膀胱。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护士也带着准备好的一瓶药水推门进了病房,祈遇再次躺回了病床上。
封冀下午回去处理积压了一上午的文件,没有他在一旁辅助,恐怕还没那么快过来。
吊瓶刚打上不久,宿舍群消息便欢快地响了起来。
方恺泽:[傻逼老板刚到下班点就要开会,还好客户健谈,会没开成]
方恺泽:[遇崽我骑小电驴来找你!]
江一川:[我已经骑上共享单车了,这个点地铁挤不上打车又堵死死的,还是自行车最适合我]
孙一舟:[同志们我去不了了,突然通知整个部门开大会,没一个小时走不了,一个一个记名字,不去扣绩效(大哭)(大哭)遇崽我对不起你]
方恺泽:[我靠,天天周五开大会,哪有那么多会开,我就说你公司要倒闭了吧]
江一川:[大周你好惨]
祈遇一只手不好打字,干脆直接发了语音:[没事,我一切都好。你好好开会,赚钱重要]
孙一舟又连续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扬言要坐到离老板最近的位置不停放臭屁熏死对方。
半小时后,在楼下汇合的方恺泽与江一川搬着一箱沉甸甸的樱桃来到了祈遇的病房门口。
“我嘞乖。”方恺泽环视着整跳病房走廊,发出感叹,“高端私立医院就是不一样哈,病房楼跟酒店似的。”
江一川:“别乱说,这里比我们住的酒店可贵多了。”
刚才上来时他都看到了,单人病房一天房费3200,够他们住好几次酒店了。
两人边聊着天,方恺泽边用一边肩膀推开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遇崽我们来了!”
祈遇早在他们到门口时就听到动静了,他靠在枕头上,当目光落在了那箱需要两个成年男人一起才能搬的动的致死量樱桃上时,唇边笑意一僵。
“怎么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方恺泽气喘吁吁将樱桃放在了地上,闻言答道:“不多的,我家里这种数量的樱桃还有好几箱呢。你生病了,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床边就一把椅子,是上午封冀坐过的,现在那把椅子已经被江一川坐上了。
方恺泽自觉从角落又搬出来一把,坐在了江一川后边,“遇崽你还好吧,你瞅你嘴唇白的,让封总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休息呗。”
“我还好。”祈遇抬头,透过镜片看了眼吊瓶,“吊完这瓶水就能出院了。”
“你以前大学熬夜做比赛选题就低血糖晕过,要好好保重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方恺泽见不得他这副苍白如纸小可怜的样子,老妈子属性大爆发,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来。
“本身你身体底子就不好,一上班咖啡就不要钱一样的喝,虽然你们公司咖啡确实不要钱。但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你学学我,每天抽时间出去夜跑,散步,不剧烈但是能强身健体。”
祈遇:“夜跑?”
方恺泽:“是啊,饭后跑个三四十分钟,还助眠呢。”
祈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记住了。”
他记得小区旁边有一条步行道,左靠花园右靠老街,倒是很适合跑步。
他这样整天闷在办公室的人,出去跑跑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不错。
见他听进去了,方恺泽又拉着祈遇唠叨了一大堆,话多的江一川都听不下去了,一边比着停的手势一边打断,“行了行了,师傅别念了,你怎么年纪越大越啰嗦,比我奶还能念叨。”
方恺泽“啧”了一声,“我这是关心遇崽身体,有你啥事?”
江一川不鸟他,抬起胳膊肘将他挤到一边,说道:“遇崽,你现在估计没啥力气走路,那还有一大箱樱桃呢,待会儿这瓶水吊完我和恺子送你回家?”
“不用。”祈遇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待会儿有人来接我。你们搬樱桃也挺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恺泽疑惑道:“我看病房都没人啊,待会儿谁过来接你?”
“接”这个字眼从江一川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突然灵光一闪,抢答道:“封总来接你,对吧!”
他说对了,祈遇也没遮掩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江一川打了个响指,“我就知道!”
方恺泽挠头,“你怎么就知道了?”
江一川面露回忆之色,咂巴着嘴,“因为封总很有服务意识,眼里有活儿。”
一遇到跟祈遇有关的事儿就特别勤快,耕地的牛也不过如此。
“而且我不仅知道待会儿来接遇崽的人是封总,我还知道是封总送遇崽来的医院,留下来照顾遇崽的也是封总。”
这下不仅是方恺泽,就连祈遇都有些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江一川嘿嘿一笑,“上次你跟我们出来聚餐喝醉了封总都能亲自把你接回去照顾了一晚上,更别说这回你还生病晕倒了。”
生病晕倒可比喝醉晕倒严重多了。
方恺泽闻言一拍手,也觉得是这个理,“过去这么久我都差点忘了,确实是哈!”言罢又有些疑惑,“遇崽,封总对你们公司所有员工都这样吗?亲力亲为的照顾?”
毕竟按照他的职场经验来看,别说员工生病老板亲自照顾了,上次他们老板助理小王肠胃炎送急诊,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周扒皮老板不仅连关心都没关心,还把小王那个月全勤扣光了。
老板照顾生病员工这种事对方恺泽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想起了其他员工看向封冀时略显紧张与害怕的神情,以及封冀对外冷漠强硬的态度,祈遇迟疑着摇了摇头。
江一川秒懂,“对别的员工不这样,就只对你这样!”
祈遇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封总还是很关心员工的身体健康的。公司每半年体检一次,内部还设有医疗站,每个月都会根据上一次的体检报告给相应员工分配免费补剂,食堂也有食补套餐提供…”
“我知道封氏员工福利好,但是这不一样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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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说到重点,“封总也不是每个员工进医院了都会亲力亲为地照顾。只有你——对吧?”
和他对视片刻,祈遇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点,只好选择沉默。
方恺泽羡慕,“那说明封总很器重你,怎么我没有这么好的老板啊。”
江一川挑眉,“你老板要是也的亲力亲为照顾你,公主抱你到医院,连饭都喂到你嘴边,你能接受的了?”
方恺泽:“……”
方恺泽:“呕——”
江一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祈遇:“。”
看着方恺泽夸张却不似作伪的表情,祈遇面上表情一滞,有些迟疑地开口,“喂饭…很不能接受吗?”
话音刚落,两道灼灼的视线瞬间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祈遇:“……”
祈遇:“怎么le……”
一句话还没说完,江一川便一下子凑近,震惊地问:“封总难道…?”
方恺泽接话,“一口一口喂饭给你吃了?!”
他们这一下太咋呼,祈遇头疼地捏了捏眉骨,“你们声音小点。”
江一川着急道:“是不是啊!”
方恺泽:“真给你喂饭了?!”
祈遇解释,“因为那时候我在打吊瓶,手抬起来针会回血,所以封总就喂给我吃了。”
江一川:“这不对吧。”
祈遇:“哪里不对?”
方恺泽:“哪里不对?”
江一川突然低下头,抬手从病床侧面抓起一个把手,随即用力提起,往前一抬,一张折叠床上桌就这样大咧咧平整整横在了祈遇面前。
这个高度正正好好,只需要微微低头,哪怕只有一只手吃饭也能吃的很顺利。
祈遇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有被单遮挡,一直都没发现这张隐藏在侧面的折叠桌。
方恺泽也跟着目瞪口呆,“这你都能看到?”
江一川指着折叠桌抬起的方位,一脸理所当然,“坐在这个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啊,这又不是什么很迷你的东西,只要没瞎都能看到吧?”
方恺泽闻言将他从椅子上薅了起来,自己坐过去瞅了一眼,“还真是!不过可能是封总没看到吧。”
祈遇:“。”
那椅子是封冀中午坐过的,连挪都没挪过。江一川刚来都能一眼看到,更何况是在病房待了一整夜的封冀?
祈遇觉得自家老板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
所以,在明知有折叠桌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假装没看见主动喂他吃饭?
难道封冀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喜欢喂人吃饭的怪癖吗……
还是说,其实封冀是故意的?
故意装作没看见这张桌子。
故意…趁他右手动不了,好亲手喂饭给他吃。
封冀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
一个猜想在脑海中刚冒了个尖,又被理智按了回去。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祈遇默念着:
当特助,最重要的是装瞎…
当特助,最重要的是装瞎……
13. 好想看老婆洗澡
祈遇因为一张折叠桌陷入了沉默之中,方恺泽看了看面色阴晴不定的祈遇,又看了眼罪魁祸首折叠桌,与江一川对视一眼,突然站起身说道:“桌子都打开了,我们干脆洗点樱桃给遇崽吃吧!”
江一川:“成啊,正好我也渴了。”
祈遇从沉默中回神,望向两人,“好。”
方恺泽蹲下身打开了那一箱樱桃,边开边嘀咕,“忘带碗了,总不能用手捧着吃吧…”
话说到一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转身对病床旁的两人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便推开房门离开了。
祈遇看着方恺泽离开的背影,疑惑道:“他去哪儿?”
江一川:“可能…借碗去了?”
祈遇抿了抿唇,心想这个碗方恺泽恐怕是借不到了。
毕竟这里是医院,不是食堂,护士还能凭空变出个碗来不成?中午封冀吃饭没勺子都没地方借,用的还是他用过的。
江一川深以为然。
就在两人以为方恺泽会败兴而归之时——
“要不说私立医院贵呢,找护士要了个干净的碗居然真有,贵有贵的道理。”
人未到声先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的声音,病房门被从外推开。方恺泽手上拿着个瓷白的碗,兴致冲冲地向病房内两人晃了晃。
祈遇面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医院真有碗?居然真能借到碗?
江一川惊讶地走过去,对着方恺泽手上的不锈钢碗看了好几眼,感叹道:“恺子牛啊,碗你都能在医院借到。”
方恺泽摆摆手,蹲下身往碗里放樱桃,“不是我牛,是这家医院提供的服务太全面。我看他们值班室有个消毒柜呢,里面放了碗筷碟子汤匙,连叉子都有,上面贴着自由拿取,我就拿了。”
江一川奇道:“一个医院搞那么多锅碗瓢盆干嘛?”
方恺泽答:“我猜是因为这儿的病人有时候吃外卖,用不惯送的餐具包,所以医院专门设立了一个后勤点。为钞票服务嘛,全面点是应该的。”
江一川啧啧出声,顺势感叹了一句,“有钱人住院都比我们舒坦。”
两人薅了一大把樱桃去了卫生间,祈遇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耳边是不断传来洗樱桃的流水声。
水声汩汩,渐渐与中午时分封冀冲洗勺子时的水声重合。
他垂下眼睑,视线下落,盯着前方折叠桌发呆。
封冀可能不知道医院有这样一个后勤处,否则他肯定会去向护士借干净勺子的。
毕竟中午吃饭时,封冀连病房门都没踏出,第一次来这个医院的人也不会想到医院居然还会为患者准备餐具。
封冀不是故意要用他用过的饭勺吃饭的。
可折叠桌还横在跟前,祈遇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下结论。
但封冀如果真是故意的,那…那也太变/态了吧?!
下属的口水有什么好吃的?!
祈遇思绪正混乱,方恺泽与江一川已经捧着洗好的樱桃重回了病床边,将那碗还带着水珠鲜艳欲滴的樱桃放在了祈遇面前。
“快吃吧遇崽,八分甜两分酸,最好吃的时候。”方恺泽招呼着祈遇吃樱桃,自己和江一川也一人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吃的喷香。
这种事如果不问封冀本人是根本琢磨不出头绪的,猜来猜去为难的还是自己。祈遇崩溃了一瞬间,干脆放弃了思考,捻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
果肉被牙咬破,酸甜的果汁充满口腔,口感与味道一点也不比进口的车厘子差。
三个大男人吃一碗樱桃,没多久碗中堆成了小山的樱桃便只剩下一个底了。
他们正聊的开心时,病房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轻响。
三人闻声同时扭头看去,与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的男人视线相接。
这一刻,方恺泽江一川仿佛触了电似的,当场从座位上弹射起步,在原地站的笔直。
“封…封总!”
“封总晚上好!我们听说祈遇生病了,来看看他!”
“你们好。上次见过面,不用这么紧张。”封冀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一路未停,落在了祈遇身上。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视线却在触及到那高高抬起的折叠桌时骤然凝滞了。
谁把这桌子抬起来的?
他看着桌上那碗已经见了底的樱桃,又看了眼放在地上那体积巨大的纸箱,上书“齐鲁大樱桃”五个字。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吃个樱桃把这张桌子给暴露了。
他站在门口迟迟未动,方恺泽和江一川也不敢随意坐下,祈遇作为这个中间人,干脆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一尴尬局面。
“封总。”
听到祈遇与以往一样平静的声音,似乎并未因为这张折叠桌起疑。封冀闭了闭眼,将视线从折叠桌上挪开,抬脚走到床边。
“水是不是快吊完了?”
话一出口,拘谨站在床边的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几乎已经要空瓶的吊瓶,随即异口同声道:“是吊完了,我们去找护士!”
说罢连床头的呼叫铃都没看,便一前一后挤着往门外跑。
祈遇:“……”
没管争先恐后往外跑的两人,封冀拿起那碗还剩两三颗樱桃的碗,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随即冷静地扶住折叠桌,将其重新收回了床侧,淡声说:“病床旁边居然还有这种设计,我中午都没注意。你朋友有一双发现新奇事物的眼睛。”
祈遇:“。”
祈遇瞥了眼封冀那张乍一看云淡风轻的脸,嘴唇翕动,在相信和怀疑之中最终还是勉强选择了相信。
“这张桌子设计的太隐蔽,确实很难发现。”
“嗯。”封冀煞有其事地附和了声。
“……”
不知是不是这个话题太过尴尬,折叠桌放下后,两人谁都没再出声说话,直到护士跟在方恺泽江一川身后进了病房,这股僵持的气氛才逐渐消弭了下去。
护士麻利地拔了针,将空掉的吊瓶拿在手上,对祈遇叮嘱道:“留置针打的有点久了,棉签多压一会儿,不然会留淤青。这几天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三餐按时吃,不用刻意进补,你年纪轻,多运动巩固很快就会恢复的。”
祈遇用棉签按着手背上的针眼,对护士道了谢,在封冀的搀扶下,准备下床。
他昨天穿的是一双德比绑绳皮鞋,晕倒被送上病床后,这双鞋便安静地在床下呆了一整天。这会儿祈遇要下床,一手压着针眼,便腾不出手去穿鞋。
方恺泽与江一川对视一眼,两人刚准备自告奋勇要帮祈遇穿鞋,便见床前高大的男人十分自然地蹲下身,大掌托起祈遇垂在半空的脚,拿起一旁的皮鞋妥帖地替眼前人穿上。
绑绳收紧,在男人翻飞的手指下,很快便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刚准备说出口的“我来帮遇崽穿鞋”又被一旁观看的两人原封不动地吞了回去。
祈遇也没料到封冀会当着自己两个舍友的面就这样毫不在意地蹲下给自己穿鞋。但可能是今天一天封冀给他的震撼太多,祈遇在此刻竟然都没生出多少抵触,就这么平静而诡异地接受了。
在封冀将他的两只鞋都妥帖地穿好后,冷静地开口,“谢谢封总。”
他说的是“谢谢封总”,而不是从前那般脱口而出的“麻烦您了”,让封冀很是愉悦。
将祈遇扶下床,一旁的方恺泽与江一川已经提前将樱桃盒子一人一边抬了起来,正站在病房门口等他们。
“慢点。”封冀走在祈遇身边,大手紧紧箍着青年纤细的腰。
可能是躺的太久了,也可能是身体还没恢复,祈遇走路有些打飘,整个人的重量都不自觉压在了封冀身上。
封冀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微微挺胸,让他靠的更舒服。
走在前头的江一川回头望了一眼,被两人之间这过分亲密的姿势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往电梯走的这一路,江一川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看的方恺泽都无语了。
“你看啥呢?”
江一川努努嘴,“看遇崽和封总啊,他们抱的好紧啊。”
方恺泽边骂骂咧咧边转头,“让你少看点gay子文学,你又腐眼看人基了是吧,哪有那么jin……握草!”
“你还不信。”江一川撇嘴,“你就说紧不紧吧。”
方恺泽嗫嚅,“那不是遇崽身上没力气,靠封总紧一点也情有可原嘛。”
“可是——”
江一川还想说什么,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了门,他只好停下了话头,和方恺泽合力将樱桃搬了进去。没过多久,封冀便搂着祈遇也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这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四人离得很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这样一种氛围下,当着舍友的面被老板抱在怀里,祈遇浑身都开始不自在,电梯下行的中途试图站直靠远些,却被封冀毫不客气地掐着腰按了回来。
“别乱动,当心摔了。”
听着耳边低沉的声音,祈遇没说话,只是缓缓垂下了头。
电梯里,方恺泽和江一川对视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各自移开了视线。
四人在医院门口分别。
京市周五晚上的路况一直都不太好,磨蹭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地下室里,后备箱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了里面巨大一箱的齐鲁大樱桃。
这箱樱桃是方恺泽和江一川两人一起合力抬进后备箱的,祈遇望了眼那一看就重的离谱的樱桃,想也没想便走了过去,准备和封冀一起合作抬进电梯。
然而他刚抬脚走出一步,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拦了回来。
紧接着,一只大手托起他的右手,指腹轻擦过针眼周围的皮肤,声音沉沉,“青了。”
祈遇抬头望去,男人正望着他泛着一圈淡青色的手背,蹙起的眉头拱着,像是一座小山丘。
“留置针打太久了,会青很正常。”被上司似心疼地抓着手,祈遇心口发紧,本能想要后退,缓慢将手从封冀手心抽了出来,转移话题道:“封总。这箱樱桃很重,可能得麻烦您跟我一起搬。”
“你没多久才拔的针,不能搬重物。先去开门吧,我来搬就行。”封冀轻捻了捻手,直截了当地当着祈遇的面,毫不费力地将那箱需要方恺泽和江一川两人合力才搬得动的樱桃扛在了肩膀上。
他一手托着箱壁,手臂弯曲着,肌肉因为用力而将布料撑得发紧,哪怕有衣服的遮挡,也依旧能看出其下块垒分明的肌肉轮廓。
祈遇看了眼男人肌肉隆起的手臂,把快到嗓子眼的话又吞了回去,老老实实转身去刷脸开门。
是他忘了,封冀是个外表看着像黑/帮老大的撸铁狂魔,身体素质吊打他们这些气虚无力站猛了都会眼前一黑的打工人。
封冀这个体力,别说抗一箱樱桃,就是把他一个成年男人扛肩上也是手到擒来。
也许这就是明明同样熬夜工作,而他晕倒进了医院,封冀却依旧生龙活虎的主要原因吧。
祈遇低头看了眼似乎还残留着封冀体温的手背,慢慢将手背到了身后,抬脚随对方一道走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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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封冀一路将樱桃搬进了他家冰箱,大气都没喘一下。
被老板服务了一整天,祈遇很不好意思,他用干净的收纳盒装了一整盒满当当的樱桃送到了封冀手里。
封冀接过那一盒樱桃,视线却一直放在祈遇淤青逐渐明显的手背上。
祈遇很白,像一块抛光完美的玉石。可他越白,那块淤青便被凸显的更加刺眼。
顺着男人的视线,祈遇低头看了眼自己略显可怖的手,再次开口,“我皮肤薄,又挂了一天水,所以会青。看着吓人,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知道了,这几天不要提重物。有事就喊我。”封冀叮嘱。
祈遇:“好的封总。”
封冀继续,“感觉哪里不舒服就立刻给我打电话,别晕在家里。”
祈遇将人送到大门口,跟着点头,“医生都让我出院了,不会有事的。”
封冀站定着看他,满脸写着不放心,看样子是他这回突然晕倒给封冀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祈遇沉默片刻,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突然道:“封总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不然今晚留在我家住?”
这话他刚说出口就想打自己两嘴巴,立刻就要再说几句补救,然而封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在祈遇话落的那一刻便将伸出门外的那条腿收了进来,重新穿上拖鞋,反客为主关上大门。
“你说得对,防止你再出什么事,我今天先在你家住一晚。”
“……”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祈遇再怎么后悔也做不到在这时反悔,只好道:“那…封总,今晚委屈您睡次卧了。”
“睡次卧和回家睡没区别。”封冀道:“万一你晚上晕在主卧了,我照样还是不知道。”
祈遇干巴巴的,“那……”
封冀:“我也睡主卧。”
说完又补充,“你应该不介意吧?”
祈遇,“不介意……”
时隔一月之久,再次与顶头上司同床共枕,祈遇心情很复杂。
可再怎么复杂也只能选择接受。
整理床铺时,封冀回去洗了个战斗澡,再回来时身上穿着的睡衣看上去非常眼熟,和上次他喝醉后封冀为他换上的睡衣似乎是同一件。
不,应该是同款。
因为那套睡衣连带着大了两个码的内裤已经被祈遇一起丢了。
封冀总不能背着他从垃圾桶又把衣服捡回去,这种事情发生在封冀身上的概率为0,所以百分之百是又买同款了。
“这么喜欢这个款式吗?”
祈遇念叨了一声,从厨房洗了一碗樱桃回到客厅,将那碗樱桃放在了靠近封冀跟前的茶几上。
“封总,尝尝看。”
封冀拿起了一颗放进嘴里,见祈遇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问:“你不吃吗?”
“我在医院吃过了。”祈遇答。
他都这么说了,这一碗樱桃自然是全部为封冀准备的。
祈遇放好了樱桃,也没在客厅逗留,跟封冀说了句“我先去洗澡”便回了房间。
应封冀的要求,怕他洗着洗着晕了,所以房间门没关,浴室门也没锁。
没过多久,浴室里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封冀靠在客厅沙发上,听着那不远不近的水声,换了无数个姿势,却总觉得怎么坐都不达心意,想要离得再近些。
他有些后悔回家洗澡,分明应该等祈遇洗完,他再开口借用浴室,祈遇根本不会拒绝他。
浴室中水声开开停停,依稀还能听见拖鞋在地上踩过的动静。封冀坐不住,又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终于站起身,缓步踏入卧室,站在了那扇磨砂玻璃门前。
一门之隔,一切声响似乎都被放大了,男人闭着眼,不放过耳边一丝一毫细微声响。
水汽混合着沐浴露被蒸腾的香气,溢散在这一方区域。他胸口起伏,用力呼吸着,神情迷醉,恨不能推开那道碍事的门,亲眼去看。
直到门内传来一声惊讶的喊声,”封总…?!是你吗?”
封冀这才如梦初醒,后退一步,镇定答:“是我。”
知道是他,祈遇的语气却好像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听着更戒备了,“您来门口做什么?”
封冀沉默一瞬,张口便道:“我看里面太久没有动静,不放心,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祈遇松了口气,“您回去吧,我没事,只是在抹沐浴露,所以把淋浴停了。”
原来是在抹沐浴露,难怪隔着门都能闻到香气。
要是没有这扇门,恐怕整个房间都会被青年身上馥郁的香气充满吧?
祈遇那么白,身上沾着水,涂着沐浴露的身体潮湿又细腻,摸上去会很滑,可以一路从锁骨滑到柔韧的腰肢上……
要是没有这扇门,
要是没有这扇门…
封冀突然用力握紧了门把手。
浴室为什么要装门?
男人迟迟未曾离去,影子映照在毛玻璃上,让祈遇不由得心跳加速,感觉他像一只随时会用蛮力闯进来的野兽。
青年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再次开口,“封总?”
祈遇的声音将封冀从幻想中惊醒,他流连地看了那扇毛玻璃门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门内的祈遇终于如释重负地轻吐出口气,慢吞吞拧开淋浴开关,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哗啦啦的水声中,他止不住地想:
封冀刚刚贴的那么近,那么实。就像是隔着一道门偷窥他一样…
用力闭了闭眼睛,祈遇加快了冲水速度。
14.一起睡
浴室是干湿分离的设计,穿好衣服后祈遇并未直接出去,他从置物架上取下吹风机,开启热风对着湿漉漉的头发呼呼吹起来。
男生头发短,不消多久便吹干了,将地上的脏衣篓提起,祈遇另一只手握上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望着门上厚厚一层毛玻璃,有点担心门一打开就看到封冀那张脸。
“应该不会吧…”像是在催眠自己,祈遇喃喃着,按下了门把手。
就算…封冀中途真的没走,刚刚听到吹风机关闭的动静也该离开了,怎么也不会让他抓个正着。
推门而出时,祈遇又不禁反思,对于封冀的种种做法,他是不是太没有底线了…
索性,打开门后,房间内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祈遇松了口气,抬脚提着脏衣篓离开主卧,一路往阳台走阳台。
路过客厅时,他目不斜视,却还是能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祈遇被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和封总说一声,别老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看,像个偷窥狂一样。
避开那道灼灼目光,祈遇走到房门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对封冀道:“封总,我先睡了,房间给您留了门,等您困了直接进来就行。”
他的本意是自己先睡,避开清醒时与封冀同床共枕。
醒着和老板睡一张床,他怕自己睡不着。
然而封冀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下,沙发上的男人便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按灭客厅灯光后跟着走进了主卧。
“一起吧。加了这么久的班,是该早点休息。”
“……”祈遇准备关门的手一顿,默不作声地将房门打开了些,方便封冀进来。
怕什么来什么,出院的第一晚不会就失眠吧…
可怕也没办法,他答应了封冀留对方在自己房里过夜,现在封冀想睡觉了,他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
凑合着睡吧,记事之后唯一一个和他一起睡的人就只有封冀了,再睡一次又不会掉块肉。
主卧两米大床,两个成年男人同睡一头也不会觉得拥挤。
原本祈遇是一个人睡中间的,整理完床铺后,他将自己的枕头移到了里面,而另一边,则放着买回来后便一直收在衣橱中的同款枕头。
床上四件套他是按一整套买的,双枕头是标配。原以为这多出来的枕头能在柜子里呆到烂掉,哪知今天终于有人枕它了。
封冀一眼便看到了那两只挨在一起的枕头。靠里的有明显被枕过的痕迹,而靠外的那个,看上去新的像刚从快递箱里拆出来一样。
“新枕头?”他问。
祈遇坐在床边考虑今晚要不要点香,闻言回头望过去,点了点头,“买回来没用过,您应该是第一个枕它的人。”
第一个。
封冀觉得,他不仅仅只是第一个用这个枕头的人,还是第一个除祈遇以外睡进这间主卧的人。
这个认知让男人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视线掠过枕头,直勾勾看向祈遇。
青年半坐在床边,上半身微微前倾,灯光打在他雪白的颈子上,像是白玉之上蒙了层暖洋洋的滤镜,看上去温柔无害,又引人垂涎。
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攒动着,封冀从后颈一路扫过清瘦的脊背,丝质睡衣下藕节似的手臂,最终停在了床头柜上那根细细长长的线香上。
祈遇手里拿着打火机,盯着安神香的顶端面露纠结。
他习惯了闻香入睡,但封冀不一定闻的习惯……
正当他想着今晚就先暂停一次时,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徐徐传来,“点吧。”
祈遇回头,封冀站在那里,声音中带着些无所谓,“味道挺好闻的,你想点就点,不用顾忌我。”
“好。”封冀都这么说了,祈遇便也不再纠结,转过头去点燃了那根香。随着一缕悠扬的白烟飘出,房间中原本已经随时间渐渐消弭的气味顿时浓郁了起来。
祈遇拿起香托,放在了门口的置物台上。
路过封冀时,那股味道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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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记错,祈遇身上便长久地带着这种气味,虽然浅淡,但每次嗅闻都能抚慰封冀起伏不定的心情。
但线香是死物,真正吸引封冀的,是沾染上青年的身体,日渐熏陶出的独属于祈遇的香气。
“封总,要是您后面觉得闻着不舒服,随时可以吹灭,不用问我。”
门口,青年的声音缓缓传来。
然而,对方却并未开口回答他。
祈遇一回头,看见的便是封冀半眯着眼,一脸陶醉的神情。
他看了看点燃的线香,又看了看男人的表情,问道:“您喜欢这个味道?”
封冀背着光,眸色深深,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轻点了点头,“嗯。”
“喜欢。”
祈遇知道他说的是线香。
可男人的目光却直勾勾盯着他。
涌到嗓子口的话卡了壳,祈遇胸口起伏着,半晌,偏头错开视线。
“封总喜欢,明天可以挑几盒带走。”
“好啊。”封冀点头应了,没错过青年镜片下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原以为祈特助一心只有事业,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毫无所觉。
这个认知让男人浑身细胞都战栗了起来。
这一瞬间,刚坐回床沿的祈遇只觉得一道炙热的视线准确无误毫不遮掩地落在了自己的脊背上,烫的他浑身不自在。
祈特助向来清醒的脑子难得糊做了一团乱麻。
以前封冀也会看他,但眼神是这样吗?
祈遇也记不清了。
可他会记不清,是因为当时即使察觉了也不在意。
但现在,他却很难控制自己不在意。
这份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祈遇自己都说不清楚。
压下心底乱麻般的情绪,祈遇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手,没去回望那道视线,只是轻轻按灭了卧室灯。
“睡吧封总。晚安。”
黑暗中,男人回应他的声音低沉。
“晚安,祈遇。”
15.好老板(×)好老公(√)
有封冀在,祈遇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甚至完全睡不着,一直通宵到天亮。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觉竟是他这段时间睡得最舒坦的一觉。
没有入睡困难,没有半梦半醒的困扰,也没有接连不断地做梦,他就这样刚闭上眼,与一个男人分享着自己的床铺、被子,听着那人平稳的呼吸,眼皮越来越重…
直到身侧人的呼吸声变得清浅而均匀,原本黑暗中一直紧闭着眼的男人忽然掀开眼皮,偏头望了过去。
祈遇睡着前,他一直规规矩矩地躺在枕头上,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大的还能再睡下一个人。
祈遇醒时封冀怕吓到他,便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连动都未曾动过,现在祈遇睡熟了,他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一个翻身凑了过去。
青年背对着他睡,身体微蜷,肩头挡住了小半张脸,只给封冀留下了一个毛绒绒圆滚滚的后脑勺。
祈助理小时候,爸妈一定给他睡的是圆头,在封冀眼里,祈遇就连后脑勺都比旁人要可爱。
痴痴地盯着眼前那瓷白的耳廓望了很久,男人才缓缓伸手,动作极慢,像是怕将人吵醒了,轻柔跨过腰侧,大掌搂住柔软的小腹,微微用力,熟睡的青年便被翻了个身,一骨碌撞进了男人滚烫的胸口。
睡梦中,怀中人发出了一声很轻的梦呓,随即便以一种极为依赖的模样,将脸又往男人怀里拱了拱。
霎时间,封冀的鼻间便只剩下祈遇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他垂下头,陶醉地吸了一口。
同样是男人,难道祈遇是花仙转世么?否则为什么会这么香,叫他怎么捧在怀里嗅闻都犹觉不够。
感受着怀中充实,封冀觉得自己不是个好老板。
没有哪个好老板会对下属有这样旖旎的欲望,也没有哪个好老板会趁着下属睡着,将人紧紧锁在怀里,仿佛他们正在同居一般。
他不是个好老板。
封冀想。
但如果祈遇愿意,那么他会是一个好男朋友。
不。
好老公。
……
…
祈遇这一觉睡得很深,好似要将这段时间的消耗一次性补回来似的,哪怕昨夜睡得很早,醒来时天色都已大亮了。
迷迷糊糊间他习惯性抬起手看了眼手表。睡眠记录上清晰地记录着他的入睡时间,竟然高达12个小时!
这下是真睡爽了。
他放下手,轻打了个呵欠,便准备起床给自己做个简便的早餐,然后处理一下工作消息。
然而他刚起身,小腹却被一道禁锢给压了回去。祈遇懵了一瞬,掀开被子低头仔细辨认,才发现箍着他的是一只肌肉分明的手臂。
他昨晚和封冀同睡一张床来着,睡饱了脑子没转起来,竟然将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没记起倒还没感觉,现在清醒了,身后那具滚烫的男人躯体在祈遇挣扎时轻微地扭动感受之下,触感愈发清晰。
一瞬间,祈遇脑海中便勾勒出了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
封冀一手圈着他的腰,而他的脊背正紧密地贴在对方厚实炙热的腹肌上,就连膝窝处都被男人的弯曲的膝盖填的严丝合缝。
这种姿势,一般只出现在同居情侣,合法夫妻,以及炮友开房后温存的场景之下。
可他们是上下级,老板和助理,男的和男的。
祈遇脑子有点麻,被贴的紧紧的后腰更是麻的不能再麻。
可他此时睡的依旧是自己的枕头,连两只枕头之间的中心线都超过。
所以由此可见,是封冀先贴过来的。
只是封冀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睡着后无意识贴过来的,祈遇也无从判断。他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怎么在不吵醒封冀的情况下,将自己从对方的怀抱中挣脱出去。
这个时候只有他醒了还好说,要是封冀也醒了,看到两人现在的状况,祈遇都不敢想那个场面会有多尴尬。
至少他会很尴尬。
他先是去掰男人的手臂,试图将那根粗壮有力的手臂掰的松些。
然而哪怕是睡着了的封冀,臂力也是祈遇所无法撼动的。他抠抠扯扯了半天,那条手臂依然十分坚固地紧紧箍着他的腰,分毫不松。
封冀没被他掰醒,祈遇自己都掰累了。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重新靠回松软的枕头上,微微喘气盯着床头柜出神。
一般睡着的人手和脚不都是软趴趴可以随意搬动的吗,怎么封冀的手像被水泥浇筑在他身上了似的,一毫一厘纹丝不动?
他这头怀疑着人生,而他身后,这一动作的始作俑者依然保持着闭眼侧躺的安详姿势,可若是祈遇后脑勺长了眼睛,便能发现,那好似正在熟睡的人,此刻正唇角上扬,连勾起的弧度间带着隐秘的愉悦之色。
房间里,除了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外,便只剩下祈遇撑起身体时被子发出簌簌声。
既然封冀扒拉不动,那他只好从自己的身上努力。
封冀是硬的,但他是软的啊。
吸气,收腹,屏住呼吸。
祈遇勉力将自己往上撑,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寸寸逃离男人的掌控。
收紧的腹部让他与手臂之间形成了一道狭小的缝隙,随着腰腹的脱离,祈遇很快便发现了另一道难点。
刚刚被箍住的是腹部,他收腹后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缝隙,所以腰腹位置能够顺利往上送。
可现在,这点缝隙被他的屁股给填上了。
感受到臀部与身后男人的腹肌摩擦时产生的热度,祈遇身体一僵,原本预感自己即将脱困的喜悦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屁股的恼怒。
他一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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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有几两肉全长屁股上就算了,现在还因为臀太翘阻断了自己的逃跑路线,这就有点离谱了吧?
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屁股背刺了。
祈遇闭了闭眼睛,那张一贯八风不动的脸上霎时间溢满了羞恼之色。
可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总不能因为屁股卡住了就半途而废,又把自己送回封冀怀里吧?
祈遇抿着唇,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回头看了眼身后人。
面容安静,眉眼放松,呼吸平缓。
看样子丝毫没受他这番折腾的影响,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睡眠质量真好。
祈遇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随即想着屁股再翘也是软的,只要用点力,肯定能出的来。
于是将心一横,腹部发力,撑着手用力往上一收——
预想中挣脱束缚的场景并未发生,因为就在他用力,臀尖在男人腹肌往上摩擦的下一瞬间,那原本一动不动的手臂却不知为何突然收紧,掌心握住了他的胯骨,又将祈遇整个人拽了回去。
他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伸出去了半个身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轻易被拉了回去。
脊背重新贴回到滚烫的胸膛上,身后,男人呼吸频率明显比刚刚重了太多。祈遇心头一惊,猜测封冀应当是醒了,电光火石之间,迅速闭上了眼睛。
为今之计,只有装睡。
但很快,祈遇就有些装不下去了。
一个几息之间便偷偷拱起,存在感极强的东西抵在他后腰与臀之间的位置,几乎是瞬间便惊得他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去。
封冀醒了,眼神里却看不到一丝睡意,四目相对间,那只握着他胯骨的手轻轻捏了捏,祈遇身体一颤,忙喝道:“封总!”
封冀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松开了箍着他腰的手,貌似十分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我睡觉总喜欢抱点东西,之前已经改正了,没想到这回来你家又犯了。”
抱他那么紧居然是历史遗留原因,这下祈遇还能说什么,只能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没事…”
听到他的回答,封冀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状似不经意往身下看了眼,面对祈遇镇定地开口,“借用一下你家客卫。”
祈遇:“……请便。”
封冀背对着他下了床,踩着拖鞋离开了房间,顺手将房门也带上了。
客卫离主卧不远,抬脚几步便走到了。
进门锁门一气呵成,封冀低头看了眼自己耀武扬威的地方,连管都没管他,而是掀起睡衣下摆,将手伸进去,摸了把那刚被祈遇臀尖蹭过的腹肌。
拂过皮肤的手掌一寸寸收紧,呼吸也压抑不住的粗重起来,仿佛是在回味着那令人迷醉的触感。
男人喘着气,忍不住低声骂一句:
“艹。”
“好软。”
16.屁屁多灾多难
封冀离开后,祈遇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很久才转身下床,捧起一捧凉水重重泼到脸上。
水珠四溅,将额前乌黑的刘海也打湿了,湿答答地贴在瓷白的皮肤上。
祈遇看着镜中面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自己,缓缓闭上了眼。
封冀要去客卫解决什么问题,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那个要被解决的问题,刚刚还大剌剌抵在他的屁股上。
祈遇说不准那到底是成年男人早晨的正常生理反应,还是被他那番动作给蹭出来的。总之在隔着一层睡衣和上司的老二亲密接触过后,饶是他已经在封冀身边工作了三年,待会儿也不知该如何保持平常心去面对对方。
正常特助,应该不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个东西…
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祈遇快速洗漱完换好衣服,磨磨蹭蹭走出房间。
客卫门还紧闭着,门上的毛玻璃是加厚的,只能看到一层虚虚的影。祈遇盯着那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轮廓,脑海中却莫名能勾勒出男人此时此刻的表情与动作。
紧咬的牙关,粗重的喘息,额角溢出的汗珠,以及……没入腰带之下的宽厚手掌,握紧时手背上爆出的青筋……
祈遇盯着玻璃门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顿时一个激灵往后倒退几步,重重在自己侧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掐一点儿没留手,祈遇痛的“嘶”了一声,想到那个让自己胡思乱想的人,似恼怒似埋怨地看了一眼卫生间门,随即闭上眼,将那限制级画面从脑海当中甩了出去,深吸口气后,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
别的囤货都吃完了,这次煮的还是小馄饨。
手中动作机械地往水中下馄饨,耳朵却不自觉关注着身后不远处客卫的动静。
直到一声开门声响起,祈遇没忍住偏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然而他还没看到人,手中没下完的馄饨便从他松懈下来的指缝中落进了已然沸腾的水中。
开水重重溅起,十分不凑巧地正正好好落在了祈遇的手背上,灼烧感霎时便由点及面蔓延至整个手背。
“嘶——”
手上疼痛瞬间唤回了祈遇的注意力,他倏地往后倒退,嘴里发出一声痛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了一阵拖鞋落地的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是下一秒便来到了祈遇身后。一只大手抓住了他被烫伤的手,不由分说拉着他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开到最大冲刷起烫伤处。
祈遇看了眼自己淤青没好又被烫伤了的手,有些无语凝噎。
封冀也在看他的手,面上表情不算好看,“你这只手还真是多灾多难。”
祈遇扯了扯嘴角,“可能最近水逆吧,有空得去庙里求个平安符了。”
“好。”他话音刚落,封冀便立刻答应了,“等给你招到助手,松快点了我们就去。”
“?”
祈遇不解地扭头,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去求平安符和你有什么关系。
封冀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偏过头与祈遇四目相对,十分没有自觉地发问:“看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祈遇:“…知道了。”
手在水下冲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虽然冲洗的及时,可被水溅到的地方却还是泛起了红点,整个手背青青红红相交,十分悲惨。
指腹心疼地从伤处抚过,封冀转身打开冰箱,给伤患做了个简易冰袋,一把塞进祈遇手里。
“你受伤了,早饭我来做。”
祈遇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封总,我…”
一句话没说完,封冀便不容拒绝地剥夺了他继续呆在厨房的权利,接手了煮馄饨的任务。
祈遇敷着冰袋慢吞吞走回客厅,从医药箱中找出了烫伤膏放在旁边备用,自己人坐在沙发上,抬眼望向厨房中男人忙碌着的背影。
“居然真的会做饭…”他声音放的很轻。
祈遇记得公司的老股东们曾提起过,在封冀更小一点的时候,虽然家里有请佣人,但他却会亲自照顾母亲。
只是这件事似乎有些敏感,在他们提到封母现如今终日呆在老宅时便同时噤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种豪门秘辛,祈遇也没什么刨根问底的心思。只是结合现在看到的画面来看,想必封冀做饭的技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学会的。
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刚抹上烫伤膏,男人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走了出来,身上不知何时还穿上了祈遇买盘子送的小雏菊围裙。
只是那围裙是均码,祈遇这样清瘦的身材穿倒是绰绰有余,换成封冀后便被勃发的肌肉绷的不能看了。
原本开的矜持的雏菊花瓣被布料下突出的胸肌撑的大了一倍,男人迎着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走来时,那朵雏菊颇有种被迫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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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无力感。
祈遇起身走到餐桌前,没忍住说了一句,“封总,围裙太小其实可以不穿的。”
封冀低头看了眼胸前绷直的布料,解开蝴蝶结,随手将围裙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
“是有点紧。”
言毕,又道:“饭做好了,尝尝看。”
不同于祈遇下的清汤馄饨,眼前这碗馄饨的汤头颜色是浅淡的酱油色,汤上漂着几段翠绿的葱花,一眼望过去便很有食欲。
祈遇坐下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咀嚼两下,原本垂着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透过镜片,封冀能清晰地看到青年眸中闪烁着的惊讶光彩。
心中的空虚再一次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拉开椅子坐在了祈遇对面,眼神直勾勾盯着青年微微鼓起的面颊,问,“好吃吗?”
“嗯。”祈遇嘴里含着馄饨,边点头边含糊着回答,“您的厨艺比我强多了。”
祈遇虽然从小就会给自己做饭,但这只是单纯的为了省钱,为了花最少的钱吃饱,他深谙糊弄学,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能入口。
“万能的祈特助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封冀盯着他下饭,一口吞掉了两粒小馄饨。
“您别打趣我了。”面对封冀从遮遮掩掩到现如今不加掩饰的目光,祈遇发现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
可能是他的适应能力太强,也可能是和早起时的刺激相比,这种程度的窥视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昨天还想着提醒,今天就已经不打算抵抗了。
更重要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封冀的脸皮似乎越来越…厚。
祈遇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抵抗了,男人也会装作看不懂。
这餐饭就这样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之中吃完了,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晨起时的插曲。
饭后祈遇也没留封冀,将人送走后,长叹口气歪倒在沙发上。
和封冀睡一晚比连续加班一星期还累。
这段时间他和封冀之间的气氛仿佛像在坐过山车,每一段陡坡都能震出些惊世骇俗的突发事件。
比如封冀帮他换内裤,比如封冀抵着他的……
仔细想想,怎么都和他的屁股过不去?
深吸口气,祈遇摸了把自己多灾多难的屁股,由衷祈祷。
希望这种惊悚的事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他和封冀之间。
千万不要再有更严重的事发生了…
17.窥探欲
从医院走了一遭,封冀给祈遇放了假,有意让他多修养几天。但奈何祈遇刚出院就是周末,他难得在家狂睡两天没回过一条工作信息,毕竟年轻,周一便满血复活跟着封冀一起去上班了。
他硬要去,封冀也没法儿强迫他留在家里,只好说道:“今天去公司不用干活,人事部物色到了几个合适的助手人选,下午一面,原本想着二面的时候让你来选,既然今天你要去公司,一面也去一趟吧。”
“好。”祈遇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但答应的事转头就忘,等封冀反应过来他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时,祈遇一个上午竟直接将这几天堆积的邮件都处理完了。
面对老板不赞同中带着些无语的表情,祈遇镜片下玻璃珠似的眼睛不自在地眨巴了一下,无辜道:“封总?”
封冀没好气,“你就这么闲不下来?”
“没有的事,公司都来了,不干活对不起您给我开的工资。”祈遇收拾着办公桌,准备和封冀一起去吃午饭。
封冀:“你今天就算不来,工资也照样发给你。”
“知道了封总,我下次注意。”祈遇嘴上应付着,手里动作未停,收拾好了东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同封冀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距离午间下班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顶层没留下几个人,都饿死鬼投胎跑去食堂吃饭了。
封氏食堂的菜品丰富,餐补划算,办公室很少有员工会选择点外卖,一到饭点工位上几乎看不到人。
等祈遇他们下楼,偌大的两层食堂已经人满为患了。
作为公司总裁,封冀自然不会和员工挤,他有自己专属的包间,中午要吃的菜品也是祈遇提前与食堂沟通后安排好的,一来就能吃。
祈遇也是员工,但封冀从不让他去外面吃,这个包间便也默认成了两人的专属,哪怕封冀没来,祈遇也能单独使用。
午饭是椰子鸡饭,餐桌中间的小锅咕咚咕咚冒着泡泡,依稀可以闻见汤底与鸡肉混合的清香。
食堂有专人来帮忙下配菜,不需要自己动手。等待食材烫熟的时间,祈遇百无聊赖地点开了朋友圈,打算将这段时光消磨过去。
手指往下一滑,便刷新出一条时间显示为“刚刚”的朋友圈。
[下午要去一直憧憬的大厂面试,特别紧张。如果能够顺利入职,就是让我开豪车住豪宅我也愿意(祈祷)]
这条朋友圈的发送者是低祈遇两届的学弟。
学弟名叫梁南星,大学时期成绩很好,经常拿奖学金,祈遇和他认识的契机也与学习有关。两人导师相同,大三某几次省赛曾被安排在一组合作过,自此便熟识了起来。
祈遇对这个学弟印象还不错,手脚麻利,脑子活泛,交代过去的任务几乎都能完美达成,没有因为阅历不够而拖团队后腿。
按年龄来看,梁南星已经毕业有一年了。
他毕业后便不怎么和这位小学弟聊天了,上一次交流还是过节,互相道了祝福。
京市大厂很多,祈遇也没打听对方究竟是去哪家公司面试,但既然刷到了,还是留下了一句祝福。
[面试加油]
评论刚发出去,祈遇还没来得及划走,背景墙下方便跳出了一个红点。
祈遇愣了愣,一边心说梁南星是守着朋友圈吗,回复的这么快,一边点了进去。
梁南星:[谢谢学长!有你的祝福我肯定能面上的!]
祈遇盯着这条回复看了一会儿,回了两朵象征着“不知道回什么但得回应的”友谊玫瑰花。
他低头看手机的功夫,面前小锅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了。
透过不断往上翻腾的烟雾,封冀观察着青年的表情,开口道:“祈遇,吃饭了。”
“哦,好。”祈遇闻言顺势放下手机,拿起一旁的椰子水喝了一口。
他们准备开始吃饭,布菜的工作人员便退出了包间,封冀夹起一块鸡肉,不经意地问:“在聊天?”
清甜的椰子水味在口腔中弥漫开,祈遇放下玻璃杯,回答道:“碰巧刷到一个学弟的朋友圈,回复了他一下。”
“学弟?”封冀咬肉的动作一顿,“什么学弟?怎么都没听你提过?跟你关系很好吗?”
连续不断的三个问题接连向祈遇砸了过来,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望向男人。
迎上祈遇的目光,封冀也发觉自己在经过那晚的相处后便开始忘乎所以失了分寸,立刻放下筷子开口,“抱歉,刚刚说的话有些唐突,你不想说的话不必理会我。”
上司的道歉,九成九稀罕物。
祈遇默默垂眸,“……没事。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话题。”
“学弟说他下午要参加一场面试,我在底下祝他面试顺利,仅此而已。”
从祈遇的表情来看,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只是一条十分普通的朋友圈罢了。
封冀不免再次回想起方才的过界,恐怕已经让祈遇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张口咬下那块被冷落了许久的鸡肉,心里涌上一股后悔。
装了那么久的绅士好老板,只是两人之间关系的进度条稍微往前进了那么一些,他便一时得意忘形没控制住……还好及时打住,应当不会影响什么。
自刚刚的插曲过后,用餐时两人的谈话便只围绕着工作展开。
只是比起来时的气氛,沉默更多,略显僵硬。
吃完饭,祈遇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躺了半天也没能睡着,脑海中重复播放着刚刚用餐时的画面。
尽管隔着炉中升腾的白色热气,他却还是将男人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尽收眼底。
那情绪是浓烈的、如有实质的、令人心惊的窥探欲。
……
…
午餐时的插曲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这一觉祈遇睡的头疼欲裂,他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也没回办公室,在手机上和封冀打过招呼后,便独自一人坐电梯来到五楼人事部。
由于这次是给祈特助招助手,任务还是总裁亲自向人事部下达的,为此人事部李经理相当重视,下午的一面也是由他以及部门里几个管理亲自去面。
见祈遇过来了,李经理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祈特助,面试还有十分钟开始,先来办公室坐一会儿?”
祈遇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去窗户边透透气。”
“好的好的。”李经理忙答应,“差不多十分钟后,咱们在这儿集合。”
祈遇应了声“好”。
站到窗户边,祈遇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封冀的消息刚好发来,大致意思是过会儿可能会下楼来了解今天的面试情况,如果祈遇一面就遇到觉得合适的,那么不用二面就可以直接留下试用。
找助手的标准一切以他的意愿为主。
十分钟时间过得很快,几人在门口汇合后,便抬脚往专门面试的会客厅走。
比起面试经验还是李经理更丰富,祈遇便也没喧宾夺主,十分低调地走在了最后。
面试者们在等待区排队,按照先后顺序一个一个进面。祈遇坐下后,第一个面试者后脚便来到了门口。
首位进来面试的是面容年轻着装干练的短发女生,走进会议室的第一眼不出意料地给了最里侧的漂亮青年。
毕竟身旁坐着几个中年发福的男人,青年又长了那样优越的一张脸,两相对比之下很难不注意到。
若是平常她可能会多看几眼,但在这样的场合,对方又是自己的面试官,女生只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坐下后挺直了腰板开始自我介绍。
一面流程固定,速度便也很快,几个问题问完,稍作记录,便会轮换下一个。
连续面了三四个,期间祈遇都没做出什么评价,口都没开过几次。
一旁的李经理三人面面相觑,想着大抵是刚刚那几人都不太符合祈特助的选人标准。
由于这次的面试招人时间很短,投简历的人虽多,但真正达标来到现场面试的面试者只有几个,很快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如果这个人祈特助还不能满意,那便只能继续招人了。
几十秒的等待后,最后一位面试者礼貌地敲了敲门,随即走了进来。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面容俊朗,身高目测有一八五,从衣着打扮来看,还保留着一丝学生气,笑容洋溢的模样看上去朝气蓬勃。
这样一副外表便很容易让人留下好印象。
“各位面试官好,我是最后一位面试者,我叫梁南星——”
青年大踏步走进了面试厅,一声招呼刚打完,眼神却在看到坐在最里面的祈遇时蓦地一顿,随即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几个面试官面面相觑,对他这样的反应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毕竟前面几个进来面试的看到祈特助的反应都是如此。
可此时此刻他们若偏头看一眼,便会发现原本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祈遇这会儿也惊讶地扬起了眉头。
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发生在他身边,梁南星朋友圈说要去面试的大厂,竟然就是他们公司。
好巧不巧,面试的还是他助手的职位。
校友见面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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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分外熟悉,祈遇在翻动梁南星的生平履历时,也不由得更认真了几分。
加上梁南星的自我介绍,他也大概摸清了对方毕业后的经历。
梁南星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考研,而是入职了一家发展前景还不错的公司,上个月刚从前公司辞职离开,休息了一个月便主动向封氏投了简历。
梁南星在上家公司做的是助理岗,虽然入职时间只有一年,但工作认真,经验丰富,履历相当好看。
以祈遇在校时和梁南星的共事经历来看,这些工作经历应当是没掺水分。
也不知是对同校学弟的照顾心理,还是一起比赛时对方给他留下的好印象,祈遇竟然破天荒地开口向梁南星提了几个问题。
不算刁钻,但如果没点经验的话很容易卡壳。
一番交流,每一个问题梁南星都对答如流。
祈遇面上浮现出满意之色。
李经理看了看梁南星,又偏头看了眼身旁的祈遇,压低了声音问道:“祈特助满意这个?”
祈遇没当场回答,只是给李经理递过去了一个眼神。李经理了然,也没说什么,只是对梁南星道:“面试结束了,三个工作日内会给你答复,你可以先离开了。”
“好的,谢谢各位面试官。”梁南星从座位上站起,临走时又看了一眼祈遇,才抬脚离开了面试厅。
下午这场面试结束,李经理几人同祈遇打了声招呼便先离开了,祈遇坐在原位,将梁南星的资料又看了一遍才起身出门。
刚走过拐角,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叫住了他,“学长!”
祈遇步子一顿,转头看去,便见明明已经离开了的梁南星正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地冲他打招呼,“学长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今天给我面试的人是你!刚刚进去我都差点惊讶的不会说话了。”
“我也没想到中午刚给你发了面试祝福,下午就在公司看到了你。”面对昔日校友,祈遇情绪很是松懈,面上丝毫看不见面对外人时的疏离。
梁南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道:“早知道是来学长的公司面试,我就不发那条朋友圈了。”
祈遇顺着他问:“为什么?”
梁南星嘿嘿笑了一声,“我都毕业一年了,这不是怕学长你觉得我幼稚吗。”
祈遇勾了勾唇角。
“对了学长!”梁南星表情有些踌躇,鼓起勇气,眼带期盼地看向他,“我留下来,一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二是我们也好久没见了,等你下班之后,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叙叙旧吗?”
祈遇闻言没立刻答应,沉默了片刻刚准备开口回绝,一只大手却在此时握住了他的肩膀,从肩头传来的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往后一拉。
下一刻,手的主人便迈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身位调换,半个肩膀都挡在了祈遇前面。
祈遇转头,与突然出现的男人四目相对。
祈遇先开的口,“封总。”
封冀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又将人往身后挡了挡,问道:“面试结束了?”
“刚结束。”祈遇答完又问,“封总您什么时候来的?”
封冀余光微偏,目光从梁南星脸上划过,漫不经心道:“就是刚刚他说要请你吃饭的时候。”
“……”祈遇无言片刻,重新望向梁南星,“抱歉南星,今天恐怕不行,以后有机会再约。”
“……好,没事,下次约也行。”梁南星望着面前挡在祈遇前头的男人,轻轻扯了扯嘴角,又冲祈遇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我就先走了,学长拜拜!”
祈遇:“再见。”
目送梁南星进了电梯,祈遇转过身,刚准备说什么,便见封冀垂着眼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熨烫整齐的衣领,盯的祈遇都快炸毛了才开口问:“学长?还要请你吃饭,特地来找你认亲的?”
“只是刚巧遇到了。”祈遇简单地解释道:“他是来面试的。”
封冀闻言眼眸微眯,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面试?他不会…就是你那个朋友圈里的学弟吧?”
祈遇:“……是的。”
平常宴会上来攀关系的陈总李总封冀转头就忘,一个祈遇朋友圈里不认识的学弟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封冀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率先抬脚往电梯走,“现在学弟走了,回办公室吧。”
祈遇沉默片刻,跟了上去。
他看着封冀大踏步往前走的背影,总觉得刚刚两人间的对话充满了拈酸喝醋的怪异感。
不像是单纯你问我答,反倒像是来捉奸查岗的……
18.老街上的酒吧
从人事部回来后,一整个下午总裁办公室都安安静静,封冀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属于特助的敏锐直觉告诉祈遇,老板好像在闹脾气,但他又实在想不到今天发生的事有哪点值得对方闹脾气,于是便暂时将这个念头搁置了下来。
下午祈遇审核完了几张报表,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和李经理的交流上,论专业度和工作经验,今天来面试的几人有好有坏。
从人事部内部的讨论来看,第一位面试的短发女生和最后那位名叫梁南星的青年显然最为突出。
而站在祈遇的角度,他以往和梁南星共同合作过多次竞赛,工作时也不需要怎么磨合,自然更加偏向于梁南星。
李经理懂他心中所想,最终两人敲定通过梁南星的面试,试用期三个月。
而那名短发女生则由李经理去沟通,看看对方愿不愿意入职人事部某空缺的位置。
给祈遇找助手的门槛设定得很高,李经理实在不愿意放弃自己满意的人才。
至此,祈遇的助手人选正式敲定。
不过在给梁南星答复之前,这件事还得知会大老板一声。
虽然是祈遇的助手,但工资还是封冀发。
从工作中回过神来,祈遇感受着办公室古怪的氛围,清了清嗓子开口,“封总,助手人选已经定好了。”
对面敲击键盘的声音一顿,随即传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谁?”
这个语气听的祈遇哪哪都不对劲,原本可以脱口而出的“梁南星”三个字也在此刻变得有些难以启齿,“就是…今天您下楼时看到的…”
封冀冷不丁,“你学弟。”
一个陈述句,像是等候多时了。
祈遇:“…是他。”
说完,不确定地继续开口,“封总,如果您不满意,那——”
“你的助手,你满意就行。”祈遇又听到老板怪里怪气的声音。
“……”
招助手是封冀提的,现在招到了,不开心的也是封冀。
“最近激素不稳定吗……”祈遇默默嘀咕了一声,给李经理回去了消息。
[封总同意了,明天给梁南星发offer吧]
……
…
[学长!我收到封氏的offer了!李经理说我的具体工作是给学长你当助手对吗?!]
几乎是人事部刚将offer发出去的下一刻,梁南星的消息便跳了出来。
这次替祈遇招助手是并未提及具体岗位,只是笼统地给了一个小范围,因此梁南星一开始并不清楚自己的最终会被安排到哪个部门。
如今知晓自己竟然要给祈遇当助手,惊喜溢于言表。
祈遇:[对,明天来公司顶层报道,先熟悉一下工作内容]
梁南星似乎正守着手机等他回复,一条语音马上便跃然于屏幕上。
祈遇习惯性点开。
“知道了学长,我肯定不让你失望!明天见!”
随手一点,忘了调音量,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梁南星激动的声音。
末尾那句情绪上挑的“明天见”更是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祈遇不动声色地将手机音量调小,微微偏头,看了眼对面。
封冀正巧也在看他,这一对视,祈遇便听到那头传来了一声:“年轻人,真有活力。”
阴阳怪气的,祈遇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答,脑子像是短路了,扯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开口接话,
“封总,您也老当益壮。”
说完,看着封冀瞬间黑下来的脸,祈遇差点以头抢地。
这几天老因为梁南星被封冀阴阳怪气,搞的他都应激了,一应激,张嘴就口不择言。
等他想着再开口补救时,封冀已经把视线收了回去,表情冷硬,嘴角下耷,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说多错多,祈遇干脆也闭嘴了。
在偶尔响起的键盘声中,两人就这样谁也没说话。这种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封冀下班,从位置上站起来的那一刻才结束。
“去吃饭。”
封冀先开的口。
冷战结束了。
祈遇在心里偷偷说了一句,抬手把电脑关了。
“好的封总,吃哪家,我预订。”
今天的晚餐是蟹黄拌面,祈遇吃了个七分饱,回家休息了片刻后便换了身运动服出门,准备开始自己出院后的第一次夜跑。
这个建议还是那晚方恺泽提的。
方恺泽身体素质属宿舍之最,大学时吃完饭便会溜达去操场跑步,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了毕业也没变。
认识对方这么久,祈遇确实没见方恺泽生过什么病,更别说像他一样直接送进急诊。
人与人之间的身体素质真是天差地别。
家里没瓶装水,祈遇抓着手机踏进电梯,准备待会儿跑累了就直接在步道旁的老街上买。
电梯“叮咚”一声合上,彻底隔绝了祈遇的身影。
十一楼,整面的落地窗框住了夜晚京市的繁华,像是一张写实厚重的油画。
男人穿着丝质睡袍,靠在窗边,低垂着的眸子一眨不眨凝望着楼下那条蜿蜒的大理石小路。
“你们今晚吃的那家蟹黄面好吃不?好吃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也去尝尝。”
开着扬声器的手机听筒中传出了一道男声,虽然对面没怎么理他,但他还是喋喋不休地继续念叨着,“封冀,bro?你怎么说着说着人没了,那家蟹黄面到底好不好吃?”
“一般。”封冀敷衍地答着,微微偏了偏头,找了个更合适的角度继续盯着那条路。
周嘉丞刨根问底,“一般?可你不是说你吃过挺多次了吗,一般你还一直吃?”
“我不爱吃,qi……”话说到一半,那条被路灯照亮的小路上便出现了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走动间,影子被拉的很长。
封冀不由自主停下了话头,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背影,直到对方慢慢消失在斑驳树影中,才逐渐回过神来。
电话那头的周嘉丞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说话时分贝都拉高了,像村头轰隆作响的喇叭,“封——冀!!!人呢!!!!!”
封冀默默将手机拉远了,“在。”
“在你还说着说着消失??你特么到底在干嘛???”
封冀答:“祈遇去锻炼身体了。”
话题跳跃的太快,周嘉丞下意识问:“你咋知道?”
封冀:“他穿了运动装。”
周嘉丞:“你咋知道?”
封冀:“……我看到了。”
周嘉丞大声哔哔,“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也能看到,你别是在偷窥人家吧!”
封冀不说话,但索性周嘉丞还是对吃的更感兴趣,“所以蟹黄面不好吃你干嘛还去吃?”
封冀从窗边走回客厅,一边按下挂断键一边道:“祈遇爱吃。挂了,吵的很。”
嘟——
电话挂断。无视掉周嘉丞气急败坏的刷屏,封冀点开购物软件,在搜索框中输入了一串英文,在最上方跳出来的旗舰店里飞快下单了一套运动服。
他最近在运动上有些懈怠了,夜跑挺好,强身健体。
要向祈特助学习。
…
这还是祈遇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下楼锻炼,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出来散步的人,很有锻炼的氛围。
虽然他跑的气喘吁吁,但动起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还不错。
按照祈遇的计划,他打算跑过这片老街,绕着人工湖跑一圈,最后原路返回。
老街虽说是老街,但整条街不久前翻新过,一眼望过去灯火通明,看不到一丝陈旧的气息。
跑过街尾时,一家做了下沉式设计的店面吸引了祈遇的注意。
露在一楼能看见位置的店牌很大,门口的灯带散发着蔚蓝色的灯光。阶梯一层层通往楼下,依稀能听见里头喧闹的声响,与街上的其他店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慢下脚步凑近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是一家刚开不久的酒吧。
光看外头的装潢也知道很能吸引年轻人的目光。
祈遇也挺年轻,但他并未被吸引,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便重新跑回了步道上。
他的酒量和这种地方相冲,接触太深恐怕得出事。
远观就好。
……
…
封氏上班时间是正常的早九晚六,祈遇到达顶楼时,梁南星已经被刘瑜带到了提前给他安排好的工位上了。
“小梁,我比你大几岁,就先这么喊你了。这是新员工手册,里面包括了公司规章制度以及大厦内部路线图,每一层是哪个部门,有哪些设施,册子里都写的很清楚,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祈特助,不过最好不要,祈特助比较忙。”
梁南星接过那本《封氏新员工手册》,礼貌地冲刘瑜道谢,“知道了瑜姐。”
刘瑜对这个长相养眼的新员工很满意,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厚重的胡桃木子母门,“那里是总裁办公室,祈特助和封总共用一个办公室,鉴于你是祈特助的助手,所以给你安排了离总裁办最近的座位。”
梁南星顺着刘瑜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迟疑着问道:“祈特助…和封总共用一个办公室?”
“嗯,封总很看重祈特助。”刘瑜随口接着,一抬头,与刚踏出电梯的祈遇视线撞了个正着,忙直起身打招呼,“封总,祈特助,早上好。”
祈遇朝她点点头,“去忙你的吧,剩下的工作交接我来就好。”
刘瑜离开后,祈遇走到了梁南星的工位面前,梁南星立刻从位子上站起身,喊道:“学…祈特助,早上好。”
“早上好。”祈遇冲他点点头,偏身介绍道:“这是封总。”
梁南星闻言一顿,抬头望向他身后高大的男人。
男人同样也在看他,低垂着的眸中似乎带着一丝挑剔的审视,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压迫感却强的让人不自觉呼吸发紧。
梁南星记得封冀,对方正是面试那天打断他和祈遇说话的人。
他忽视掉男人不算友善的目光,乖巧开口,“封总好,我是学…祈特助的助手,今天刚来报道。”
“你好。”封冀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他一眼,抬手轻擦过祈遇的肩膀,“十点之前回来处理工作。”
一个小时交接工作,也差不多了。
封冀走后,这处工位便只剩下了祈遇与梁南星两人。
瞥了一眼男人离开的背影,梁南星立刻做出一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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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大赦的模样。
祈遇见状开口问,“怎么这副样子?”
梁南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封总压迫感太强了,感觉他很凶的样子,不敢直视。”
祈遇脑海中浮现出封冀平常面对其他下属时冷淡疏离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不用怕,封总他…脾气挺好的。”
闻言,梁南星面上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脾气…挺好的?
实在是很难看的出来。
无论是昨天第一次见面时的敌意,还是刚刚的审视,梁南星都不觉得这位名声在外的封总是个好相与的人。
但祈遇会这么说,绝不只是单纯的为封冀说好话。
恐怕在祈遇面前,封总确实脾气很好。
回想起封冀望向祈遇时的眼神,梁南星眼皮一跳,低头默然片刻,再抬头时便立刻换了个话题,“学长,还剩五十分钟,再不交接要来不及了。”
“来得及。”祈遇应道:“我先跟你交接工作,合同待会儿会有专人拿给你。”
“好,听学长的。”祈遇没有纠正他私下喊学长的行为,梁南星心情很好,将其他事都抛到了脑后,专心听祈遇说话。
他不是新手,加上人聪明有经验,接收信息速度很快,哪怕晚了十分钟交接,祈遇也准时回到了总裁办。
“交接完了?”厚重的胡桃木办公桌后,男人闻声抬眼看向他。
祈遇点了点头,“南星专业对口,学东西很快。”
封冀:“你对他倒是很满意。”
“……”祈遇总觉得这个对话走向很熟悉,无奈开口,“封总…”
听到祈遇这副语气,封冀心里再怎么不得劲也闭嘴了。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上,看着眼前白底黑字的文件,开口,“项目快落地了,最近公司员工加班辛苦,未来几周工作日安排各部门分批外出团建,场地由各部门员工投票自选,今日之内汇总好。”
上司下达了任务,祈遇也没再纠结于封冀对梁南星的态度,立刻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要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有了梁南星的助力,团建明细以及最终结果很快便汇总成了一个详细表格,工作效率快了不止一个度。
封氏每年都有一次带薪团建,以部门为单位分散游玩。在团建要求的时间范围内,可以选择前往周边城市旅游,也可以选择在本市寻找团建场地,来回所有费用留好票据,团建结束后统一由公司报销。
但团建并非倾巢出动,谁先谁后,就需要祈遇在其中统筹安排了。
秘书部出行时间被安排在了第二周,这次的内部投票十分统一,最终确定在了京市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山谷度假圣地。
团建的消息放出去后,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高兴,连带着工作都积极了不少,一直到下班,还有不少人在聊团建那一周要去打卡某某餐厅。
梁南星作为那个刚入职就赶上带薪团建的幸运员工,心里却盘算着别的事情。
今天的团建明细表格他也有帮忙,自然知道公司给员工安排的酒店大多都是双人房。而他刚入职,秘书部又大多都是女生,唯一熟悉的人便是学长祈遇,就算提出和对方住在一起,那也很合理。
他在祈遇那儿留下的印象应当很不错,对方答应的概率很大。
这么想着,梁南星打开了微信,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试出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音色后,按下语音键。
项目接近尾声,工作量骤减,今天下班早,不到八点祈遇两人便坐上了回御龙湾的车。
秘书部团建具体内容由祈遇负责安排,他加上了山谷度假圣地负责人的微信,五天吃喝玩乐的内容已经聊的差不多了,祈遇将手机递给了封冀,等待对方看完聊天内容,做最后确认。
封冀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屏幕上的文字内容,刚打算说可以,一条新消息便从通知栏跳了出来。
他定睛一看,备注是梁南星。
消息的内容还是长达20s的语音条。
乱看别人消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封冀这么想着。
就在他预备克制住自己要将手机还给祈遇的那一刻,又一条消息刷新了出来。
梁南星:[学长,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但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会非常开心的(可怜)]
可怜。
可怜?
一股无名火起,封冀手一顿,点开了那条语音。
青年人清亮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车厢。
“学长,好幸运刚入职就碰上公司团建,但是我和秘书部的同事都还不太熟,住在一起怕会尴尬。我熟悉的人只有你一个,这次团建可以和你住一个房间吗?我们好久没见了,正好可以谈谈心聊聊天。”
听到车内响起熟悉的声音,祈遇惊讶地回过头,便见封冀表情和善的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开口,“正好手机在我手上,我顺便帮你回复了吧。”
话落,大拇指便按上了说话键。
几秒钟后,刚走进地铁站的梁南星忐忑地点开了祈遇给他回的语音。
“抱歉,祈遇每年团建都和我一起住。既然你怕生,可以给你安排单人间。”
“公司报销。”
梁南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19.今晚我来伺候你(邪魅
从封冀手里接过手机的那一刻,祈遇满脸无奈。
他看了眼屏幕上明晃晃的两条语音,也不好拂了上司的面子,只能顺着封冀的话说。
祈遇:“抱歉南星,我这边给你安排一间单人房,等和同事们相处久了就不尴尬了。”
上方备注栏闪烁半晌,梁南星才回过来一句:[好的学长,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和封总了]
祈遇轻叹口气,又回了几句,才扭头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先说:“抱歉。”
又说:“换成你回复,你也不会答应吧。”
祈遇确实不会答应,他边界感很强,以往团建就算是和封冀住一起,也是套房,同一区域互不打扰,各有各的私密空间。
虽然最近他和封冀之间的边界感被换内裤事件彻底打破了,可对梁南星的却没有。
但话是这么说,可……
见祈遇依旧沉默,罪魁祸首又道:“抱歉。”
“你不喜欢,我下次不会了。”
连续两次道歉,司机被口水呛了一下,吭哧吭哧咳嗽了起来。
听着那句意味不明的话,祈遇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口说了句没关系,偏头望向窗外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看他不说话道第二次歉,是以为他生气了吗?
可是这份道歉根本就不像道歉,反而像是怕他生气,在哄他似的。
……
…
令人期待的团建很快便轮到了秘书部,祈遇在这期间安排好了团建一切事物,周一下午,大巴便载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山谷坐落于京郊与市区的交界处,这块刚开发不久,四面八方都弥漫着崭新的气息。别墅依山而建,空气清新,度假项目众多,很适合三两好友出来玩。
秘书部的房间是一整排相连的联排别墅,方便串门联系,唯一一套单人间给了梁南星。
祈遇对外宣称是照顾新人,其他同事也没意见,但这个单人间为何会落在梁南星身上,恐怕只有他们三人自己知道。
而祈遇也如封冀语音中所说,提着行李同封冀住到了一起。
给老板选定的别墅视野最好,阳台处往下眺望,能看见山间稀薄缭绕的云雾,以及山脚下层叠着的古建筑群。
度假山谷提供小白车接送服务,下到山底看古建筑群,上到山顶泡温泉,一通呼叫铃便能搞定。
祈遇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行李箱。
第一天团建行程不多,下午时间同事们自由活动,愿意去看风景还是想去泡温泉都随意,晚上有祈遇预订好的围炉煮茶附带烧烤项目,这也是投票时大家共同提到的一点。
一群大馋丫头,都是冲着度假山谷出名的烧烤和酒来的。
收好东西出去时,封冀已经坐在套房客厅里等他了。
也在这时,祈遇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是梁南星的消息。
想来是和同事们不算太熟,放好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他。
看消息内容,是梁南星想要约他去泡温泉。
他正思索该怎么回复,下一瞬便感觉后脖颈被轻轻捏了一下。
抬头一看,便见封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祈遇:“封总?”
封冀扬了扬下巴,“山腰空气不错,陪我去散散步。”
“好。”祈遇迟疑片刻答应下来,随即歉意地回复梁南星,“温泉等下次吧,我在陪封总散步。”
那头的梁南星收到消息陷入沉默,刚放下手机,一旁的刘瑜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样?祈特助要过来吗?”
梁南星摇了摇头,“他要陪封总散步。”
“我猜也是。”刘瑜没有丝毫惊讶,“封总和祈特助是连体婴嘛。”
连体婴?
梁南星眼皮一跳,追问道:“祈特助和封总…关系有这么好吗?”
“当然啦,封总最器重祈特助了。”刘瑜笑着道:“他们俩连家都是住的上下楼。不过这个只有我们秘书部员工知道,你可别告诉别人。”
梁南星讷讷地点了点头,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连体婴,同一个办公室,上下楼,还有封冀看向祈遇时的眼神……
不会吧……?
***
中午饭吃的晚,晚上的围炉煮茶被安排在了七点左右。
这个点天色要黑不黑,烧烤场地却已经亮起了联排的灯带,搭配着远山连绵,绿草茵茵,凉风轻拂着,格外惬意。
一下午的时间,封冀像是生怕祈遇闲着似的,散步一刻没停,弯弯绕绕的石阶爬过一阶又一阶,累的祈遇头晕眼花。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夜跑,但比起跑步,还是爬楼梯更累一筹。
爬到后面祈遇甚至忍不住想,封冀是不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把他累死。
两人是最后才来到烧烤场地的帐篷里的。
见他们来了,刘瑜连忙抬手招呼道:“封总,祈特助,你们终于来了,给你们留了两个位置,快来坐!”
等到祈遇走近了,刘瑜忍不住”咦”了一声,“祈特助,你看起来怎么好像很累?”
眼镜底下都热起了一层水雾了。
祈遇一屁股坐在月亮椅上,双眼发昏,“散步散的。”
刘瑜惊讶,“难道你和封总散了整整一下午的步吗?”
祈遇无力点头。
刘瑜啧啧,看了眼就坐在祈遇旁边的封冀,压低了声音半开玩笑,“本来小梁还想喊你一起来泡温泉呢,结果你光散步就散了一下午,小梁一点机会也没有,封总也太黏人了吧。”
她这话让祈遇不由得想起了团建前封冀替他拒绝梁南星申请和他住一间房间的事情。
虽然最后由公司出钱给梁南星定了单人房,但祈遇能感受得到,封冀似乎…不是很待见梁南星。
至于不待见的具体原因,祈遇想,大概出在他身上。
这段时间变数太多,他与封冀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暧昧不清了。
祈遇抿了抿唇,镜片下瞳孔微移,望向身旁男人。
封总如今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这样的反应,还拿他当普通助理吗?
…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已经彻彻底底暗了下来。度假山谷管家没让他们等太久,确定人到齐了以后,烧烤区的负责人便端着成盘的食材走了过来。
肉串素串种类相当丰富,就连调味料都摆了一溜。
喜欢自己动手的坐成了一桌,只想吃不想动的也有专人帮烤。
祈遇就属于只想吃的那一类,坐在原地没挪窝。他没走,封冀自然也没动。
有封冀在,剩下的不想自己动手的也没敢留下来和老板一起吃,一溜烟全跑了。
梁南星看了眼依旧连体的两人,踌躇片刻,还是坐到了自行烧烤的组别去。
封氏转正不仅是看工作能力,还要综合考虑同事意见,和同事们关系打好,百利而无一害。至于祈遇,以他的工作性质,等正式入职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
等吃组目前只剩下了祈遇和封冀两人。
祈遇看着那头热热闹闹摆肉烧烤的一行人,突然有种自己在户外办公的错觉。
在公司时他和封冀共用总裁办,现在出来团建,还是他和封冀挨在一起。
见他望着那边,一副想走不敢走的样子,封冀抬眉问:“你想加入她们?那走吧,我陪你去。”
祈遇抬起微微发疼的腿,踢了脚前面的小石头,说话声音很轻,“封总你去了,她们就该想方设法换组了。”
封冀自上而下望着他,“那你自己去,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关系。”
“……”趁着灯光昏暗,祈遇偷偷撇了撇嘴,“算了吧封总,我现在也没力气自己动手。”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真去了,封冀自己形单影只留在这儿也太可怜了。
这一下午他虽然挺累,但还没那么小气,故意孤立老板。
“下午散步累到了?”封冀问。
原来你也知道很累。
祈遇在心里腹诽,嘴上却答,“还好。”
陪老板爬山,谁敢说累。
“看来是真累了。”原本正端坐在椅子上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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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忽然站起身,迈步来到被热气萦绕着的烧烤架前。
“那作为补偿,今晚让我来伺候你吧。”
?
祈遇:“?”
封冀没回头,慢悠悠地补充,“我的意思是,我烤肉给你吃。”
祈遇:“。”
烤肉就烤肉,说什么伺候,乍一听跟被翻了牌子要来侍寝似的。
…
封冀占了烧烤师傅的位置,见他要自己烤,烧烤师傅也没强求,向封冀传授了烧烤的手法后便留下工具回去了。
随着夜色渐深,不多时,整片烧烤区便变得烟熏缭绕了起来。
作为度假山谷最出名的烧烤项目,祈遇猜测这儿的烤串应当用什么秘制的酱料腌制过,确实比别处好吃。
加上封冀烤的程度刚刚好,祈遇吃的很舒心。
另一头自己动手组气氛正热,他们要了两大缸这里的特色酒,据说采用了古法工艺,装酒的坛子也是定制的,在员工之间大受好评。
祈遇的酒量不支持他参加这种活动,便没要,老老实实喝果汁。
刚解决完一串烤土豆片,那头站在烟雾缭绕中的封冀又递了一把牛肉串过来,祈遇面前的盘子瞬间满了。
烧烤采用的是最原始的炭火烤肉,虽然烟熏味很经典,但烧烤的人却热的发慌。
看着面前时不时被熏的咳嗽两声的封冀,祈遇下午散步散累的那点气早都烟消云散了。
“封总。”他喊了一声,“换我烤吧。”
封冀没回头,“不是说好了,今晚我来伺候你。”
“……”祈遇顿时不想说话了。
两组之间隔的并不远,刘瑜和梁南星碰了个杯,酒喝的正香,看见这一幕,压低声音感叹,“其实我们秘书部私底下都偷偷磕封总和祈特助来着。”
梁南星一愣,刘瑜见状偷偷笑了笑,继续道:“不说别的,你就看封总这样子,做总裁的给自己的特助烤串,这再不磕就不礼貌了。对吧?”
梁南星看着一口一口吃的正香的祈遇,没忍住道:“我也能烤。”
周边太吵,刘瑜没怎么听清,“啥?”
梁南星:“……”
梁南星:“我觉得不太好磕。”
刘瑜哈哈大笑,“你和我们公司那群顺直男一个说法!”
梁南星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眼看着祈遇起身站到了封冀身旁,两人说了几句话,一个递串一个烧烤,动作之间是熟稔的令人嫉妒的默契。
越看越郁闷,他抓起酒杯,一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这动作吓了周围一圈同事一大跳。
这地方的酒有虽然好喝,但相应的劲儿也挺大,大家配烤肉也只敢小口小口抿,像梁南星这样一口闷的实在是过于离奇了。
刘瑜离得最近,不由得提高的嗓音,“小梁,这酒很烈,你别喝这么猛啊!”
拔高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正给烤串刷油的祈遇的注意,他抬眼望去,便见几个同事围着梁南星七嘴八舌的说话。
“小梁你这么猛啊?一口闷啊!”
“你喝下去不晕吗?头昏不昏?要不要喝点牛奶压一下?”
“我喝一点点就感觉有点上头了,小梁你铁胃啊。”
梁南星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太出格了,引人注目,连忙换上副笑颜,摆了摆手,“不晕,大家不用担心我。说句不谦虚的话,我的酒量喝这个应该不至于喝醉。”
刘瑜竖起大拇指,“你牛。不过酒量再好也得多吃点东西压一压,待会儿别胃疼。多拿几串牛肉给小梁!”
梁南星:“好,谢谢瑜姐。”
祈遇目睹了这个小插曲的全过程,递串的动作停滞了好一会儿,望着梁南星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
封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下压了压。
“祈遇,回神了。”
祈遇一愣,如梦方醒,连忙将串递到了男人手里。
边递边止不住惊讶,他记得梁南星大学时和他一样不会喝酒,次次参加庆功宴都只喝王老吉,怎么现在…酒量这么好了?
是有什么诀窍吗?
20.鬼使神差
烧烤一直进行到大半夜众人才吃饱喝足散去,人一放松吃饱了就困,回别墅后祈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原本想着在沙发上坐会儿再去洗澡,然而抬手一闻,满身的油烟味。
他皱着鼻子,嫌弃起身,钻进了浴室。
将衣服扔进脏衣篓时祈遇还在想,他帮了那么一会儿忙身上都臭了哄的,封冀从头烤到尾,该被熏成啥样。
在他印象里,封冀从来都是整洁的,一丝不苟的,与油烟味丝毫不沾边。
倒是伺候的很尽心尽力……
不对,什么伺候,差点被带偏了。
仔仔细细将自己洗洗干净,祈遇换上睡衣,疲惫地趴在了床上。
浑身都累,小腿尤其。
这应该是他和封冀一起做过最累的运动了…
闷闷地趴了一会儿,祈遇打算睡了,给手机充上电的前一秒,一条来自梁南星的消息跳了出来。
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同对方说过话,泡温泉的邀请也拒绝了,睡前聊聊天倒也没什么。
祈遇于是便打开了微信。
梁南星:[学长,睡了吗?]
祈遇回没睡,梁南星便打开了话匣子:[今晚的酒味道很好,听说是度假山谷的老板特意请的古法酿酒师傅亲手酿出来的,但是晚上好像没看到学长喝酒,是不喜欢吗?]
这就属于问到祈遇痛点上了。
祈遇翻身坐起,回:[倒也不是不喜欢]
好喝的东西自然谁都喜欢,看秘书部那群人晚上喝的状态,就知道这酒味道肯定不俗。
祈遇:[只是我酒量太差了,这种度数高的酒,喝一杯就倒了]
梁南星对此很惊讶:[怎么会,那学长你和封总一起应酬,也滴酒不沾吗?]
按道理来说祈遇这个职位,给上司挡酒是家常便饭,就算坐到封冀这个位置不至于天天酒局,可作为助理,可以不喝但不能不会喝,毕竟是工作的一部分。
哪想到祈遇还真回复他:[沾过一次,昏过去了]
梁南星大吃一惊:[在酒局上吗?]
祈遇:[在酒局旁边的厕所里]
这似乎是一个很尴尬的故事,梁南星很有分寸的没再追问:[那…封总如果去参加饭局,都是自己喝酒吗?]
这事在秘书部不是秘密,祈遇倒也没瞒着他:[对]
梁南星:[…这么看来,封总的酒量应该很好吧?]
祈遇回忆着每次饭局结束,封冀都醉的要往他身上靠的模样,否认了梁南星的猜测:[封总每次都会喝醉,酒量不算太好]
梁南星不是很相信,皱了皱眉打出一行字,思考片刻,又一下子全部删除了,最终只是说:[我听瑜姐说,学长你和封总住上下楼]
祈遇没否认。
梁南星状似好奇:[可是和老板住一个小区,学长不会觉得很压抑吗?]
祈遇:[不压抑,住的近,什么事都方便,封总喝醉了,我也好照顾他]
一句话,梁南星自动开始颅内风暴。
参加酒局→封冀喝醉→祈遇照顾→两人住一起→祈遇到封冀家里贴身照顾。
所以,封冀喝醉=祈遇要贴身照顾。
这下形成闭环了,梁南星更加质疑起封冀的酒量来。
封总浸淫商场这么久,会是那种酒量平庸之辈吗?梁南星一百个不相信。
可没等他思考是否要旁敲侧击好好问问,祈遇便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你酒量很好,今晚那么烈的酒都一口闷了,但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好像不会喝酒,怎么练的?]
这个问题祈遇是真的好奇,他的职业生涯里,一切都能做到令所有人满意,唯独喝酒一事,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每一次喝酒,都会将他职业生涯的污点越抹越大,越抹越黑,直到现在还是祈遇心里的一根难以拔出的刺。
不想还好,可只要想到了,必然会愤懑不平,但却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现在发觉梁南星这个原来酒量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学弟竟然已经练得千杯不醉,祈遇实在按耐不住自己取经的心态。
若真碰上了那个万一,那么他职业生涯的完美度很快就要向百分百完美更进一步了。
梁南星那头似乎还在措辞,回的有些慢。索性祈遇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还是等到了对方不算技巧的技巧。
梁南星:[其实也没怎么练,大四的时候经常和朋友去酒吧玩儿,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喝了]
酒吧?
祈遇:[只是这样吗?那和自己在家喝酒感觉区别不大]
梁南星:[区别还是挺大的,酒吧那种氛围,学长你去一次就知道了,平时不敢喝,去了那儿都敢混着喝了。至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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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酒量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一条不算很有用的建议,祈遇有些失望,没太放在心上。
聊了半天,已经很晚了,祈遇三言两语结束了对话,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窝中。
陌生的环境,少了房间中清醇悠然的安神香味,祈遇尽管浑身疲乏,却依然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最终化为一声烦躁的叹息。
早知道这样,他刚刚也喝点酒,还助眠。
思绪翻腾间,祈遇蹙着眉头睡了过去。
……
…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为期五天的团建在一片不舍之声中结束了,周末大家各回各家,下周一又该回公司伏案工作。
这五天没有安神香助眠,祈遇睡的不算好,他很是后悔没带线香过去,又觉得自己把自己养的有些娇气。
闻不见味儿就睡不好,依赖性太重不是什么好事。
到家的第一晚祈遇睡得很早,回到熟悉的环境点上香,闭眼没多久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中。
这几天在度假山谷呆着,除了第一天被封冀拉着爬了许久楼梯外,祈遇都没再腾出时间去锻炼身体,周六晚上十点多处理完了工作,换上久违的运动服,溜达着下了楼。
懒散了几天,耐力似乎有点退步了,刚跑到街尾便呼哧带喘,不得已停下走了一会儿。
夜色静谧,树影婆娑。转过一道弯,不远处那道与老街格格不入的幽□□光吸引了祈遇的注意力。
开在街尾的酒吧每天都开业,祈遇夜跑了那么多天,每回都只是路过,一次也未踏足。
今日看到那挂在幽幽夜色中的纯英文门头,祈遇脚步顿了顿,脑海中合时宜的响起了梁南星那句话。
“大四的时候经常和朋友去酒吧玩儿,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喝了。”
“酒吧那种氛围,学长你去一次就知道了。”
氛围这种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祈遇在原地停滞了片刻,抬脚向酒吧方向迈了一步。
虽然可能又是白跑一趟,但如果这趟能有1%的机会提升他的酒量,还是很有必要进去看看。
说起来,方恺泽大学时期也经常和外班朋友去酒吧通宵。男人之间增长酒量的方法,无外乎每次聚会的推杯换盏了。
鬼使神差的,祈遇第一次走进这家路过了无数次的酒吧。
21.第一次去酒吧
这家被祈遇路过了无数次的酒吧与其他大部分酒吧一样,有着喧闹的人声,迷幻的灯光,激烈的音乐,以及中央舞池中热舞的男男女女。
祈遇刚踏入其中,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梁南星口中的“那种氛围”,便被一阵迎面袭来强劲的音乐给冲击地闭上了眼。
氛围确实是挺强烈的,但不太适合他。
很吵。
不仅声音吵闹,四面八方忽然间投射而来或惊艳或打量的目光也让他感到不适。
就在祈遇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时,一抬眼,隔着人群的缝隙,与不远处吧台的年轻调酒师对上了视线。
那名调酒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物,这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果断放下雪克杯朝他快步走了过来,眼睛亮的祈遇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情况很突然。
祈遇顿时更想跑了。
然而对方却根本没给他离开的机会,速度极快地穿过层层人群,几乎是祈遇和刚对视上的下一秒,便站定在了祈遇面前。
“祈学长!是你吗!”
调酒师眼神发光。
祈遇愣了愣,随即疑惑道:“你……认识我吗?”
调酒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在祈遇不解的眼神中凌乱且快速地解释道:“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也是京大的,在学校光荣榜上见过学长你的照片,所以认出来了!”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巧合,祈遇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心血来潮进了一次酒吧就能遇见母校的校友。
“你好…”
他刚开口,对方便立刻激动地开口回应,“学长你好你好,我叫陈晓东,是京大管理院的!”
说完怕祈遇不信,还想翻手机里的学生证给祈遇看,被祈遇叫停后,立刻又开口,“上周老师才给我们展示了学长你做的优秀案例,没想到今天就在这里遇到你了!学长你来这里是要找人吗,他在哪个卡座我带你去!”
不怪陈晓东这么想,毕竟祈遇一身运动装,怎么看也不像是特地来喝酒的。
祈遇自然也发觉了陈晓东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不找人,我就是自己想进来看看。”
陈晓东愣了愣,虽然疑惑,但还是热情洋溢地带着祈遇往吧台方向走,边走边道:“学长是工作累了想进来喝一杯对吧,我调的莫吉托很受欢迎,我请学长喝一杯。”
祈遇跟着他坐到了吧台前,看着面前那一排装着各种颜色酒液的厚底玻璃瓶,开口婉拒了陈晓东的好意,“不用忙活,我…不太会喝酒。”
陈晓东再次愣住。
祈遇也觉得自己从出现在酒吧开始输出的语言内容很幽默,甚至有些后悔踏入这里,捏了捏鼻梁解释道:“我酒量不太好,今天来这里也是朋友说酒吧氛围对酒量的提升有帮助才来的。”
这个理由听着有点蠢,但兴许是在这儿见过了各色各样的客人,陈晓东只用了一秒就利索地接受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喝酒确实需要氛围,喝着喝着酒量自然就上去了,但显然学长你和你朋友不是一种人,他的方法对你没作用。”
祈遇来了点兴趣,望向他,示意陈晓东继续说。
被崇拜的学长用这种充斥着求知欲的眼神看着,陈晓东顿时飘飘然起来,他信心满满的开口,“其实提升酒量的方法很多的,学长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保证你酒量一日千里!”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祈遇刚准备开口询问,一道刺耳的铃声却突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陈晓东不好意思地冲祈遇笑了笑,刚按下接通键,那边便传来了一声暴躁的咆哮,“陈晓东你干嘛呢!!刚刚不是说马上就换班要出来了吗,还有二十分钟宿舍就闭寝了,你人呢!!再不出来我自己走了!”
“woc!”陈晓东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你别走啊,我马上出来!!两分钟!两分钟肯定到!”
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摘身上的围裙,一边往吧台外挪,一边满脸歉意地冲祈遇道:“对不起对不起学长我得先走了,时间紧迫,我还要去交工服,要是你还想听方法的话,我下周五晚上八点的班,你可以来这里找我,我先走啦!”
话落,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祈遇坐在吧台边,望着对方仓促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
他提升酒量的路途还真是坎坷,总有各种事情横插一脚。
虽然不知道陈晓东口中的方法具体是什么,究竟有用没用,但到时候顺路进来一趟也不耽误什么事。
况且陈晓东刚刚那副样子,看上去不像是没有把握的样子。
对校友的信任让祈遇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说不准下次再陪封冀参加酒会,突飞猛进的酒量能吓对方一跳。
心头大患隐隐有了松动之意,祈遇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从吧台前的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离开酒吧继续出去完成今晚的夜跑任务,谁知刚走出一步,便被一个身着休闲西装衬衫的男人给堵住了去路。
男人长相普通,身量却很高,下巴留了一撮小胡子,眼睛里写满了兴味盎然。
近距离看到祈遇的正脸后,那双本就不大的眼顿时瞪到了眼皮能张开的最大的程度。
香水味太冲,祈遇不动声色地憋住气,往旁边挪了一步。
小胡子见状也跟着一起挪了一步,杯中酒液随着动作沿着杯壁前后晃荡着,与他整个人展现出来的轻浮如出一辙。
“美人。”祈遇听见小胡子开口,“刚刚你一进酒吧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止我,这里很多人都注意到你了。近距离看你,比刚刚在卡座上看更漂亮,不知道我能否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腔调油腻的令人不适,祈遇错身往前走,“抱歉,暂时没空。”
他不给面子,小胡子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再次堵住了祈遇的去路,将手里的酒递到他跟前,“给个面子,喝一杯吧,这酒可是这儿金牌调酒师的特调,和你这种美人最相配了。”
那杯酒金灿灿的,看上去确实漂亮,但在外不随便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儿都知道。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一看就不靠谱的人。
祈遇第二次说“抱歉“,不再在原地停留,躲瘟神似地快步往门口走,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酒吧之中。
一点面子也没给,小胡子看着祈遇离开的方向,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他端着那杯酒在原地没动,没过一会儿,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小胡子回头,那人冲他一抬下巴,两人便走到了吧台前。
“怎么了,搭讪失败了?酒都没送出去。”那人穿着与陈晓东身上一般无二的调酒师服装,绕回了吧台后头。
小胡子冷哼一声,“酒要是能送出去,我还能失败?”
“哎呀,别心急嘛。”调酒师冲他招了招手,笑的很神秘,“他下周五还会来,到时候你别出现,看我表演就得了。”
闻言,小胡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之色,“你怎么知道他下周五还会来?”
调酒师:“他刚刚和陈晓东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就站在旁边,全听见了。”
“他是陈晓东的学长,和陈晓东约好了下周五还会来一次,有我在,你还怕搞不到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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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酒师长了一张与酒吧格格不入憨厚老实的脸,看上去像是会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城市英雄类型,比小胡子看着面善太多了。
小胡子刚刚不爽的心情顿时在听到这番话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老邵,你要是能把他给我搞到手,答应给你的合作费,我再涨一倍!”
老邵挑了挑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
…
“你好,你有一个快递到了,有在家吗?”
临近周五下班,等待多时的快递终于打来了电话。
封冀接起,简短地交代让快递员将快递放在后门,挂断电话后吐出口气。
上次购买和祈遇同款的运动服,运气不佳,碰到了品牌官宣代言人粉丝冲销量,那家店铺又是小众牌子,没那么多存货,于是整一条线的衣服都变成了预售状态,一直到今天才送到封冀手上。
他和快递员的对话并未引一旁认真工作的祈特助的注意,封冀算了算时间,现在回去将衣服洗了烘干,正好可以赶上祈遇出门夜跑的时间。
于是祈遇便看着老板突然关掉电脑站了起来,冲他道:“下班。”
祈遇看了眼时间,距离六点还有十分钟。
封总想早退。
早退的封冀没解释提早下班的意图,索性梁南星入职后,很少再有需要强制加班完成的工作,祈遇虽然疑惑但也没问,交代了梁南星几句后,便随封冀一起下了楼。
今天的晚餐由餐厅自送上门,不需要开车去吃,司机便直接载着二人回了御龙湾。
一回到家,封冀第一时间去后门取了快递,打开包装,里头是两套除了尺码外,颜色款式都与祈身上那件一般无二的运动套装。
封冀草草试了试,确认大小刚好后,便将衣服扔进了洗烘一体机。
机器嗡嗡开始工作,他好心情地坐回了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祈遇待会儿在电梯中见到自己时可能会露出的或惊讶或呆愣的表情。
然后,他们便会穿着同款衣服,并排跑在威风浮荡的湖边,在外人眼里,他们就像是……一对感情深厚,形影不离的情侣。
思绪飘远,直到送餐店员按响门铃,封冀才从幻想中醒过神来。
用餐时间里,洗衣机依旧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
封冀买东西预算上不封顶,当初购入家具时买的都是工作效率最快的那一批,他刚吃完饭过了半个多小时,小屏幕上的数字便归了0,“滴滴”亮起了绿灯。
刚烘干的衣服上还留存着浓郁的柑橘味,封冀对着镜子照了照,面露满意之色。
再低头一看时间,手指滑动,飞快地打开了一个软件,等待加载的间隙,他迅速穿好鞋,将大门关紧,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手中屏幕上——
入户门处静悄悄的,一丝动静也无。
然而就在男人站到电梯前的下一秒,原本合紧的大门被从内推开,一个人准时出现在了屏幕的画面中。
时间分明卡的刚刚好,可在看到那穿戴整齐的人影的一瞬间,封冀即将按下电梯的手却猛地一顿。
他盯着屏幕中的人,一直看着对方按下按钮、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男人的窥探。
面前电梯小屏上数字一层一层不断跳跃着,12,11,…8…5……,直到停在一楼不动了,封冀才抬手,用力按下电梯下行键。
雷打不动应该去夜跑的时间,祈遇却并未穿那套运动服。
突然换衣服,是要去见谁?
22.第二次去酒吧
夏季蝉鸣纷扰,树荫茂盛的位置更甚。祈遇走过身后那条种满了杨树的大道,耳边蝉鸣渐歇,眉头才舒展开。
这是御龙湾到老街的必经之路,他原本是打算像上次那样夜跑时顺路去酒吧看一眼,但仔细想想,若是陈晓东的方法有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出来的,索性他便放弃了今晚出去夜跑的想法,随便穿了件休闲服出了门。
如果方法没用……那就当今晚休息,和同专业学弟聊聊天也行。
过了杨树大道,老街便近在咫尺了。只是一路走过,祈遇总想往后看上几眼。
也不知是他神经太敏感还是别的原因,这条路他分明已经跑过了许多次,这次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在背后某个角落凝望着自己,可每每一回头,目之所及只有三三两两出来散步逛街的热闹人群,瞧不出任何异常。
难道是上次住院的后遗症还没好产生幻觉了?
祈遇不由地加快脚步,往街对面一拐,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大门内。
酒吧一如既往的热闹,也一如既往的吵闹,如果不是和陈晓东约好了时间,祈遇是不会踏足第二次的。
第二次来,祈遇目标明确向吧台方向走去,然而走出人群一看,吧台后却并未看到陈晓东的影子。祈遇愣了愣,突然想起对方只说自己周五上班,却并未说准确时间。可能是他来得早了。
这么想着,祈遇将视线移向现场唯一一名调酒师。
那名调酒师看着年纪稍大,长着一张与酒吧格格不入的憨厚面貌,正认真摇着雪克杯,似乎并未注意到他。
祈遇开口,“你好。”
调酒师闻声抬头,见祈遇正看着自己,忙扬起一个职业化笑容,“顾客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祈遇问:“请问你们这儿那位名叫陈晓东的调酒师大概什么时候过来?我和他约了今晚在这见面。”
话音刚落,祈遇便见调酒师眼睛一亮,原本还上下摇动着的雪克杯也停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你找陈晓东,你就是那位学长吧?”
祈遇愣了愣,随即点头道:“是我,你是…?”
“是这样的。”调酒师指着自己向祈遇介绍道:“我是晓东朋友,他今晚临时有事来不了请假了,我来顶他的班,他特地嘱咐我,要是你来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不好意思。”
“这样啊。”祈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既然这样,那不打扰你工作,我先走了。”
说完便要站起身离开。
调酒师连忙抬手拦住他,“唉!学长,来都来了,先别急着走。”
祈遇:“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晓东很崇拜你,原本他很期待这次见面,谁知道学校给他安排了活儿,上次走得急他又没要你联系方式,今天让你白跑一趟,特别过意不去,让我等到你之后请你喝杯酒当赔罪,希望你别生气。”
调酒师说着,动作优雅地将杯中黄澄澄的酒液倒进了高脚酒杯中,推到祈遇跟前,像是准备多时了一般。
那杯酒离得近了,祈遇还能看到其中漂浮着的细碎的橙肉粒,清浅的柠檬果汁味萦绕在鼻间,闻不见一点儿酒精味。
说是酒,更像一杯卖相极佳的果汁。
只是祈遇吃过果酒的亏,并未伸手去接,礼貌道:“临时有事谁也不能预料,酒我就不喝了。”
调酒师开口的动作顿了顿,眼睑微垂,再抬眼时目光中充满了祈求,“哥你就喝几口吧,晓东跟我说了你酒量不好,这酒度数低的可以忽略不计,很多女大学生来我们这儿不会喝酒的,入门款都是这个。我受人之托,要是你不喝,我也不好意思回去和晓东交代。”
说着还双手握拳冲祈遇拜了拜,配上那张与每个人少年时代身边几乎都会出现的憨直面孔,让祈遇莫名生出一种自己正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犹豫片刻,祈遇还是接过了那杯果酒,抿了一口。
见他喝了,调酒师面上顿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似乎是为自己完成了陈晓东的委托而感到开心,随即便开口与祈遇攀谈起来,“学长,我虽然是晓东的朋友,但是学历比他这个京大高材生可低多了,要不是和他在一家店打工,恐怕还没法儿认识他呢。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京大学子,真是荣幸。”
祈遇轻抿着手中果酒,面对着调酒师崇拜的目光,回答道:“我也毕业很多年了。”
调酒师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毕业很多年了?看脸我还以为学长你还是在校学生呢!年轻。”
祈遇有点无奈。他进职场这么久,难道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还是一股子学生气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前的调酒师一边继续帮其他客人调酒,一边话题不断地和祈遇攀谈着,话很密,且很热情,出于礼貌,祈遇没有强行打断他,直到一杯酒见了底,调酒师才慢慢停下了话头。
“怎么样学长?”对方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我没骗你吧,这酒真没什么度数,你喝了大半杯,现在感觉如何?”
祈遇站起身,在原地停了片刻,那种熟悉的酒醉感并未袭来,于是便点了点头,“嗯。帮我谢谢晓东的酒,我就先走了。”
见他抬脚离开,调酒师微微向一旁的卡座使了个眼色。在他视线转走的下一秒,卡座中站起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挥别了调酒师,祈遇正绕开人群向大门口迈步走着,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酒精味与混杂在一块的香水味,熏得他头越来越晕,原本清醒的脑子也在一次又一次避开人群时变得混沌模糊。
眼前光影明灭,像室内突然下起了雨,雨水打进他的眼睛,将所有光与暗揉成一片驳杂的马赛克。
小腹与胸腔也在此刻涌上一股诡异的热流,走出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铅,又像踩在云端,虚浮不定,踉跄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呼…呼……”
祈遇喘着气,突然在人群之中停了下来。
很不对劲,他现在的身体反应像是发烧了,又像是喝醉了,但祈遇知道这两种情况他哪种都不是,因为不管是发烧还是喝醉,都不会让他起生理反应。
他这是中招了。
脑海中闪过调酒师热情憨厚的脸,饶是祈遇素质再好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他和对方无冤无仇,那人为什么要给他下药?受谁指使,陈晓东吗?
当机立断,祈遇一把抓住了身边离自己最近人的胳膊,一句“帮我报警”还没说出口,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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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被一股大力扯到了一边。他愕然回头,见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那人一边用了死力气将他往外拉,一边很不好意思地冲被他抓住胳膊的人致歉,“对不住啊兄弟,我朋友酒量不行,喝醉了喜欢说胡话乱抓人,我替他给你陪个不是,你继续跳,不用管我们。”
那人表示理解,转头继续投入了热舞之中。
电光火石间,祈遇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上周他拒绝了这个小胡子的搭讪,原以为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谁知第二次再来就被做局下了药。
看调酒师和这人熟练配合的样子,恐怕这种事已经干了无数遍,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合理感,他竟然到现在才看出端倪。
可现在才发现显然已经晚了,药效发作的太快,刚刚他还只是浑身发烫脚步虚浮,现在已经连开口大喊的力气也没了。
小胡子拉着他往角落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唇角尽是得逞的笑,压低了声音道:“我这药够劲儿吧,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专门治你们这种有张漂亮脸蛋就看不起人的假清高。”
“楼上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你我就快活——艹!”
猥琐的话没说完,他便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一手死死抓着祈遇,一手捂着脑门,边回头边破口大骂,“特么的这酒吧啥时候在这儿装了堵墙啊,老板脑子没病…吧……”
回头的一瞬间,瞬间噤声。
这哪是堵墙,分明是个人。
小胡子自认自己已经够高的了,可面前的男人比他还要再高上小半个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望着他时,压迫感震得他腿直发软。
按理来说现在场上除了调酒师老邵和已经中了药的祈遇外就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可在面对面前这个男人时,小胡子还是没由来的心虚。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快点摆脱对方离开,今晚的事很有可能会有变数。
“对不住啊哥们儿,撞到你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小胡子讨好地笑了笑,拉着祈遇就要绕路离开,然而刚经过男人身边,手腕处便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痛的他几乎是瞬间便松开了手。
但只是一瞬间,他便立刻要再次伸手去抓祈遇。
这次他却没能得逞。
原本作为他目标的漂亮青年,此时此刻已经被男人稳稳当当地楼进了怀里,面对他的敢怒不敢言,男人留下了一个让人心中隐隐不安的警告眼神,转身直截了当地大踏步离开了。
……
…
热浪滚滚,像是一场无声的折磨。
祈遇的大脑几乎彻底陷入了混沌,眼前只剩下糊作一团的大色块,腿脚机械地往前走着,模糊间只觉得前方拽着自己的人猛地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他便被另一只更加有力的手抓了住。
药效上头的又快又冲,他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不知是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拦下了小胡子,还是小胡子将他交给了来接应的同伙。
身上很热,眼皮很重,唯一能望见的色块也开始快速地恍惚…旋转……
直至一片漆黑。
彻底晕倒之时,他掉入了一个强势又熟悉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