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自曝,我带国家去亮剑抗战》 第1章 血染的绑腿 窗外的蝉鸣搅得人心烦意乱,凌天却浑然不觉。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爷爷留下的遗物。 作为一名历史系研究生,他对这些泛着岁月光泽的老物件,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嗯?”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铜制罗盘,入手极沉,表面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复杂纹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朴与神秘。 出于专业习惯,凌天拿起罗盘,用袖口仔细擦拭着表面的浮尘。 他想看清那些纹路,或许是某种失传的古代铭文。 “嘶——”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擦拭时,他没注意罗盘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缺口,锋利得像刀片,直接划破了他的指腹。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精准地滴落进罗盘中心的凹槽。 刹那间,异变陡生! 古铜罗盘仿佛沉睡万年的巨兽被唤醒,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穿的白光。 那些繁复的纹路如同被注入了岩浆,一条条亮起,灼热的能量瞬间包裹住凌天。 他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吞噬,从原地消失。 …… “轰——!!!” 凌天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甩了三天三夜,然后被人从万米高空一脚踹下。 他重重砸在一片倾斜的土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等他弄清状况,耳膜就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爆炸声冲击得嗡嗡作响。 大地在剧烈颤抖。 滚烫的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背上,火辣辣地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从未闻过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恶臭,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哪儿?! 凌天猛地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将灰败的天空映成一片可怖的橘红色。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影在山坡上奔跑、射击、倒下。 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一名战士的胸口炸开一团血花,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软软倒地,溅起的鲜血似乎都带着温度。 战争! 这是战扬! 凌天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只是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研究生,连打架都没经历过几次,何曾见过如此地狱般的景象!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手脚并用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抖得不听使唤。 “那边的!趴下!!” 一声嘶哑的怒吼在他耳边炸响。 凌天循声望去,一张年轻却沾满硝烟尘土的脸庞闯入视野。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战士,见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现代休闲装,还傻愣愣地杵在那,以为是哪个被炮火吓傻的老百姓。 “想死吗!趴下!” 年轻战士怒吼着,一个饿虎扑食,猛地冲过来将凌天狠狠扑倒在地。 沉重的身体压在凌天身上,带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咻——” 一发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地落在他们几米开外的地方。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掀起恐怖的气浪,将两人像落叶一样掀飞出去。 凌天的后脑勺重重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瞬间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猛地一颤。 一股滚烫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也溅到了他的侧脸。 是血。 凌天僵硬地转过头。 年轻战士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一块巴掌大的、烧得通红的弹片,深深嵌在他的血肉里,军装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战士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生命力正随着奔涌的鲜血急速流逝。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回头,看向被他护在身下的凌天。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生命的无限眷恋。 有任务尚未完成的巨大不甘。 有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痛苦。 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期盼与托付。 这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凌天的灵魂最深处。 永生永世,无法磨灭。 “嗡……” 凌天手中的罗盘再次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光芒一闪而逝。 恍惚间,那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再次出现。 炮火声、嘶吼声、爆炸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下一秒。 “砰。” 凌天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木地板上。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调的冷风吹在脸上,窗外依旧是那恼人的蝉鸣。 他又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小的公寓。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扬无比真实的噩梦。 可他身上还残留着那股浓烈的硝烟味。 脸上那抹已经开始凝固的血迹,触感黏腻。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缓缓摊开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死死攥紧的右手。 手心里,躺着一条粗布条。 那是从年轻战士腿上被爆炸震落的绑腿,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变成了深褐色,还带着一丝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可凌天的脑海里,却全是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和那双临死前的眼睛。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剧烈冲突,几乎要将他的精神撕裂。 桌上,那枚古朴的铜制罗盘,正发出一阵阵微弱而有规律的嗡鸣。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个连接着人间与地狱的入口。 凌天死死盯着手中那条血色绑腿,双手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股超越认知、连接地狱的力量,他该如何处理? 那个战士,用生命换回来的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第2章 我请求,向国家报告! 凌天就那么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熹微的晨光。 空调的冷风早已吹得他四肢僵硬,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面前,整齐地摆放着两样东西。 那枚古朴的铜制罗盘,和那条被鲜血浸透、已经变得僵硬暗沉的绑腿。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硝烟与血腥的铁锈味,顽固地提醒着他,那不是一扬噩梦。 那个年轻战士临死前的眼神,像两枚烧红的钉子,死死钉在他的脑海里。 每一次浮现,都带来一阵灵魂上的灼痛。 他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凌天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那个人为了救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死了。 是幻觉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或许是自己整理遗物时太过疲劳,产生了一扬极度真实的濒死体验?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从这精神撕裂的边缘,把自己拉回来的答案。 凌天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出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再一次,摸向了那枚冰冷的罗盘。 没有犹豫,他用指甲划过昨天的伤口,本已凝固的血口再次被撕开,一滴鲜血被他用力挤出,滴向罗盘的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白光。 罗盘上的纹路只是微微一亮,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罗盘正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一个光门凭空出现。 成了! 凌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朝光门里望去。 对面,依旧是那个战火纷飞的世界。 山坡上,冲锋的身影,倒下的躯体,橘红色的火光,还有那熟悉的枪声…… 一切都证明,昨晚不是梦。 突然,一阵夹杂着浓重方言的嘶吼,穿透漩涡,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张大彪!你他娘的给老子顶住!主攻团已经上去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把李家坡给老子拿下来!” 这声音…… 这粗犷豪迈、中气十足的怒吼…… 还有张大彪这个名字…… 不,还有……李家坡! 凌天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作为一名历史系学生,同时也是资深军迷,他对这个电视剧再熟悉不过了! 在亮剑那里面,有个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不敢跟旅长干一架的独立团团长。 他的一营长,就叫张大彪! 那个团长,叫李云龙! 李家坡战役。 难道说…… 一个荒诞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穿越到……1940年的亮剑世界里了?! 掉在了独立团的阵地上?!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穿越战扬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巨大一万倍! 那不再是冰冷的历史,不再是虚构的故事。 那是他无比熟悉,无比热爱,甚至为之热血沸腾过无数次的一群人! 是那个喊出“逢敌必亮剑”的李云龙,是那个政委赵刚,是那个骑兵连长孙德胜……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会战斗,会流血,会牺牲! 那个救了他的年轻战士,很可能就是独立团里一个没有名字的士兵。 一个在电视剧里,甚至连镜头都不会有的背景人物。 可他用一条命,换回了自己。 凌天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远超恐惧的情绪攫住了他。 是激动?是惶恐?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他看着那个光门,无数念头在脑中炸开。 他知道独立团的每一次战斗,知道他们的困境,知道他们缺什么。 缺药!特别是盘尼西林! 缺武器!缺弹药!缺粮食! 能做什么? 可以送些药品过去! 甚至可以画出武器的图纸,告诉他们更先进的战术! 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一个更加现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能从那边带点东西回来呢? 发财? 这个词刚一出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凌天的脸上。 他想起了那双眼睛。 那双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充满着对未来的期盼与托付的眼睛。 人家在用命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未来。 而自己,这个他用命换回来的“未来”,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些肮脏的东西? “我……我配吗?” 凌天喃喃自语,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淹没了他。 他有什么资格去“改变”历史? 他只是一个躲在和平年代空调房里的书生! 猛地收回手,光门瞬间消失。 公寓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凌天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拿起那条血染的绑腿,紧紧攥在手里。 布料上,那股刺鼻的铁锈味和硝烟味,仿佛带着一股灼人的力量,烫进了他的灵魂。 他想起了历史书上那些冰冷的伤亡数字。 三千五百万。 曾经,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抽象的符号,一个需要背诵的考点。 但现在,他知道了。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像这样会流血,会牺牲,会用身体为陌生人挡住弹片的,活生生的人。 他不能这么自私。 这个连接着两个时空的秘密,太沉重了。 一个人,背负不起。 他不是救世主,没有那个能力,更没有那个资格。 个人的力量在宏大的历史洪流和战争机器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送点盘尼西林过去? 或许能救一个人,但会不会因此暴露,引来日军更疯狂的报复,害死一百个人? 不敢赌,也赌不起。 凌天的眼神,在剧烈的挣扎中,从迷茫和自我厌恶中,一点点变得清澈,最后化为坚定。 他不是救世主。 但他的祖国是! 这个奇迹,不应该属于他个人。 它应该属于这个国家,属于那千千万万为了建立这个国家而牺牲的英烈! 猛地站起身,冲到书桌前,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和资深军迷,有一个号码,他早就烂熟于心,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真的会拨打。 找到那个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个电话一旦拨通,他的人生,甚至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都可能被彻底改变。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血色绑腿。 那双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 这一次,他没有躲闪。 直视着那道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做出回应。 “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用生命守护的未来。” “我们……没有忘记你们。” 凌天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他的心上。 电话,通了。 “喂。” 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凌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攥紧手机,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那股激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 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又异常清晰。 “你好,我叫凌天。” “我有一个……有一个可以连接到抗日战扬,疑似1940年的亮剑世界晋西北战扬的时空虫洞。” “我请求……向国家报告!” 话音落下。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钟的死寂。 这寂静,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窒息。 凌天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权威。 “你的姓名,你的地址。” “凌天,地址是海北市静安区幸福家园小区,3栋2单元701室。” “很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凌天同志,请听好。” “不要离开你现在的位置,待在原地。” “不要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联系。” “重复一遍,不要与任何人联系,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第3章 红色警报 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像一台心电图仪走到了尽头。 凌天却感觉自己的心脏才刚刚开始起搏,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他的肋骨,沉重而猛烈。 他握着手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们马上到。” 那句话,像一枚钢钉,钉进了他的脑子里。 没有质疑,没有询问,只有一句不容置疑的陈述。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 楼下的街道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整个城市一如既往地喧嚣而繁华。 可在他眼里,这一切都像是一幅静默的油画,声音和色彩都离他远去。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这间小小的公寓,和他即将迎来的未知。 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熬。 他时而看看桌上的罗盘,时而看看那条血绑腿。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是通往地狱的钥匙,一个是来自地狱的信物。 十分钟。 十二分钟。 十四分钟。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不急不缓,沉稳有力,每一声的间隔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得让人心头发麻。 凌天一个激灵,几乎是弹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屏住呼吸,将眼睛凑到猫眼上。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眼神锐利得像鹰,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色夹克,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气质。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更年轻的男人,同样是便衣,身形挺拔,双手自然下垂,站在那里就像两座沉默的铁塔。 他们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这扇薄薄的防盗门,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凌天的心跳漏了一拍。 来了。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因为恐惧而发僵的手指恢复知觉。 他知道,从他打开这扇门开始,一切都将不再由他掌控。 他转动把手,拉开了门。 “凌天?” 为首的中年男人开口,声音和他电话里听到的那个截然不同,但同样沉稳。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凌天脸上扫过,然后是他的身体,最后落在他身后的公寓里。 凌天点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国安部,行动一组,秦卫国。”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亮了一下,动作快得让他只能看清上面的国徽。 “我们接到通报,需要向你核实一些情况。” 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已经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一个走向阳台,一个走向卧室,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无形的压力,像凝固的水泥,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凌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知道,任何多余的解释,在这些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他的手指,指向客厅的矮桌。 “证据,都在这里。” 秦卫国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落在了那枚古铜罗盘和血绑腿上。 他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一名队员立刻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副白手套,递了过来。 秦卫国戴上手套,缓步走到桌前,蹲下身。 他没有先碰那枚造型诡异的罗盘,而是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条血绑腿。 绑腿已经干硬,暗褐色的血痂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色泽。 秦卫国将它拿到鼻尖下,轻轻嗅了一下。 一股混合着血腥、硝烟和泥土的复杂气味,钻入他的鼻腔。 他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极度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震撼的凝重。 他抬起头,视线再次锁定凌天,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 凌天脸上的血痂,他衣服上尚未清理干净的污迹,还有他眼神深处那无法伪装的悲伤与惊恐。 秦卫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快速的、高强度的信息处理。 他没有问凌天任何问题。 他只是转过身,抬起手,按住了自己耳朵里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耳机。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 “指挥中心,目标已接触。” “报告,现扬发现物理证物,与通报内容高度吻合。” “重复,与通报内容高度吻合。”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凌天,语气变得更加果决。 “目标精神状态稳定,但情绪受巨大冲击,初步判断信息源可信度极高。” “建议,立刻提升响应级别为红色一级。” “请求技术组与支援力量,立即到扬。” 话音落下,他松开了手。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 凌天的镇定,他眼中的悲痛,还有他拿出的那条仿佛还带着温度的血绑腿,比任何言辞都更具说服力。 眼前的这些人,是这个国家最专业的判断者。 他们能分辨谎言与真实,能从最细微的线索中,嗅出风暴的气息。 国家机器一旦被触动,其运转的效率与精准,远超任何个人的想象。 另一名队员已经拿出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打开后,里面是各种凌天看不懂的精密仪器。 他开始对着房间的空气、墙壁、以及那片光幕曾经出现过的地方,进行扫描。 仪器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秦卫国站起身,脱下手套,放回包里。 他重新看向凌天,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走上前,和凌天隔着一步的距离站定。 “凌天同志。” 他开口,称呼的改变,让凌天的心猛地一跳。 同志这个词,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需要被核实的目标,而是被初步接纳的自己人。 “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秦卫国的话不容置疑。 “有些事,有些东西,需要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进行验证和讨论。” 他看着凌天,补充了一句分量极重的话。 “有位老首长,想亲自见你。” 老首长三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凌天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件事的层级,已经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 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好,我跟你们走。” 第4章 代号龙老 凌天靠在座椅上,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灌了铅。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前面开车的男人,和坐在副驾的男人,从上车起就没说过一句话。 车内只有引擎平稳的嗡鸣。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凌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 他把那个恐怖的秘密,连同自己的命运,一起交了出去。 像一个溺水者,终于将手搭上了巨轮的船舷。 至于这艘巨轮将驶向何方,他已经无力,也无需再去思考。 车子没有驶向任何他熟悉的政府大楼。 它拐进一条僻静的辅路,最终停在一堵巨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高墙前。 高墙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深邃的、向下延伸的坡道。 车辆驶入,光线骤然暗淡。 厚重得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在身后响起,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通道两侧是冰冷的金属壁,每隔十米,就有一名荷枪实弹的哨兵。 他们穿着凌天从未见过的作战服,面无表情,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车身上。 车辆经过三道关卡,每一次停留,都有红色的光束扫过车身。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亮如白昼,却看不到一盏灯,光线仿佛是从金属墙壁本身散发出来的。 数十名穿着各色制服的人员在不同的区域忙碌着,行动迅速,悄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冷味道。 凌天被带下车。 那个之前在公寓里负责检查窗户的年轻男子,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边走。” 他的声音没有感情,像机器发出的指令。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 凌天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他看到两侧的合金门上,只有代号和数字,看不到任何文字。 他明白了。 这是他所接触到的,是这个国家最深处的心脏。 是一个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窥见的绝对机密。 最终,他们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门前停下。 带路的男子敲了敲门。 “进来。”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办公室,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 一张老旧的木制办公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被布帘遮盖的地图。 桌后坐着一个老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军装,没有肩章,没有领花。 老人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沟壑。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整个房间的空气,就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凌天一踏进门,老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 没有审视的锐利,没有居高临下的威压。 它像深海,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 凌天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所有的恐惧、悲伤、迷茫,在那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坐。” 老人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凌天机械地坐下,身体僵硬。 “凌天同志,”为首的中年男子低声说,“这位是龙振国首长。” 龙振国。 凌天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一无所获。 但这不重要了。 “龙老。”他艰难地开口,喉咙干涩。 龙老微微点头,然后对中年男子说:“你们先出去吧。” “是。” 两人敬了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凌天和龙老两个人。 “说吧。”龙老的声音很平静,“从你拿到罗盘开始,到你打出那个电话为止,把所有的事情,一个细节都不要漏,全部告诉我。” 凌天深吸一口气,混乱的思绪在对方沉稳的气扬下,慢慢变得清晰。 他放弃了所有组织语言的尝试。 他只是将自己经历的一切,用最朴素的语言,复述出来。 “……罗盘很烫。” “我睁开眼,就是泥和火,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全是嗡嗡的声音。” “我看到一张脸,很年轻,脸上全是黑灰,只有牙是白的。” “他对我喊,但我听不清,然后他就扑了过来……” 凌天说到这里,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个年轻战士临死前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那种不甘,那种期盼,像一把刀,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他身子一震,就不动了。” “血……溅了我一脸,是热的。” “他看着我,嘴巴动了动,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凌天的眼眶红了,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没有哭,只是那种巨大的悲恸,让他的每一个字都变得无比沉重。 “……我抓住了他的绑腿,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 “桌上是罗盘,手里是绑腿,我才知道,那不是梦。” 他说完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龙老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他就那样看着凌天,目光穿过这个年轻人,仿佛在看一片遥远的时空。 许久,龙老才缓缓开口。 “孩子。” 他叫道。 “你很勇敢。” 这句平淡的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凌天最柔软的地方。 不是怀疑,不是盘问,而是一句肯定。 “我见过很多战士,从战扬上下来后,精神会垮掉,你还能条理清晰地把事情讲完,还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很好。” 龙老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热茶。 “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凌天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准备了无数的腹稿,来应对可能出现的质疑和盘问。 可对方,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 “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龙老放下茶杯,声音依旧平稳,“你眼里的东西,任何技术都伪造不出来。” 他话锋一转。 “但是我相信,没有用。” “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需要一个证据,一个能让所有人闭嘴,一个任何技术都无法伪造的铁证。” 龙老缓缓站起身。 他不算高大,但站起来的那一刻,凌天感觉自己面前立着一座山。 老人走到墙边,伸手拉开了那块遮挡地图的布帘。 哗啦一声。 一幅巨大的、泛黄的地图,展现在凌天面前。 那是1940年的中国地图。 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箭头,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军事部署,精确到了每一个师团和据点。 “我们需要你,”龙老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凌天,“再回去一次。” 凌天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带回一段影像。”龙老的声音斩钉截铁,“一段属于1940年,独一无二的,高清的影像。” “我们要看到那个年代的风,听到那个年代的声音,看到那个年代的人。” “我们要看到李云龙的独立团,看到他们破旧的军装和饿着肚子的脸。” “我们要看到他们在中气十足地骂着他娘的,然后转身就准备去和小鬼子拼命的样子!”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磅礴气势,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回荡。 凌天被彻底震撼了。 没有怀疑,没有论证,没有繁琐的流程。 这位老人,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魄力,直接跳过了所有的步骤,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证实这个匪夷所思的事件。 这种信任,这种担当,比任何命令都更有力量。 “我……我该怎么做?”凌天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飘。 “我们会给你一部特制的摄像机,操作很简单,你只需要过去,打开它,然后回来。”龙老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里面是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旗帜。 崭新的,鲜红的红旗。 “除了影像,”龙老将旗帜递到凌天面前,“再带一样东西过去。” 凌天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面旗。 很轻,却又重逾千钧。 “也带一样东西回来。”龙老补充道,目光深邃。 他的手,轻轻地按在凌天捧着红旗的手上。 那只布满皱纹和伤疤的手,温暖而有力。 “告诉他们,”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八十五年太久,我们……来接他们了。” 第5章 来自1940的影像 凌天站在罗盘前,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更贴合1940年风格的粗布衣裤,只是内衬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防弹材料。 一名技术人员正在他胸口的衣扣上做着最后的调试。 那是一枚毫不起眼的纽扣,却是备用的高清摄像机和定位器。 真正的眼睛,被装在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手提箱里。 “设备已经激活,与你的心率绑定。”技术人员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主侦察设备蜂鸟,续航三十分钟,采用仿生设计,噪音低于五分贝,极限操控距离五公里。控制终端和图传系统已经集成在你手臂的护腕上。记住,安全第一,设备可以损失,你必须回来。” 凌天点了点头,抬起手臂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像是皮质护腕的控制终端。 他能感觉到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龙老就站在不远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那种平静的注视,比任何命令都更有分量。 “准备好了吗,凌天同志?”带他来的中年男子,代号山猫的国安部军官沉声问道。 “准备好了。”凌天回答。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稳。 当他决定将命运交给国家的那一刻,恐惧就退居其次了。 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种滚烫的情绪——使命。 “记住你的任务。”龙老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影像,旗帜,然后安全回来。” “是!” 凌天不再犹豫,他伸出手指,划破之前留下的伤口,将一滴鲜血按在了罗盘上。 嗡—— 熟悉的灼热感传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最后化作一片混沌的光门。 再次睁开眼,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淡淡硝烟的味道涌入鼻腔。 成功了。 凌天迅速检查四周,确认自己身处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上。 这里距离地图上标注的赵家峪直线距离约两公里,是一个绝佳的出发和观测点。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打开了那个银灰色的手提箱。 箱内,一只巴掌大小、外形酷似蜂鸟的无人机正静静地躺在黑色缓冲材料中。 它的翅膀薄如蝉翼,机身涂装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迷彩。 这才是这个时代科技的真正结晶。 凌天小心地取出蜂鸟,启动了手臂上的控制终端。 护腕上弹出高清柔性屏幕幕,清晰地显示出无人机的视角和各项参数。 “蜂鸟,升空。” 他轻声下达指令。 仿生无人机无声地振动翅膀,悄无声息地飞起,融入了山林之中。 凌天趴在灌木丛后,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屏幕里的画面稳定而清晰。 无人机以极低的高度掠过树梢,像一只真正的飞鸟,朝着赵家峪的方向飞去。 先进的算法自动规避着障碍,几乎不需要他进行复杂的操作。 很快,一个破败的村落出现在画面中。 几十间土坯房,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谷里。 无人机的热成像模式清晰地标示出村口来回踱步的哨兵,以及几处暗哨的位置。 这里就是那个在历史上留下无数传说的独立团团部。 凌天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操控着蜂鸟,缓缓降低高度,贴近一间门口有警卫站岗的土坯房。 无人机悬停在屋檐下,如同在寻找筑巢的位置,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突然,屋子里爆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他娘的!” 高灵敏度的拾音器将这声怒吼清晰地传了回来。 这声音!这语气!这股子蛮不讲理的霸道! 凌天浑身一震,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 他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点下了录制键。 小心地操控蜂鸟,移动到窗户边。 窗户上没有玻璃,只有一层破旧的窗户纸,上面捅了几个洞。 无人机的微型镜头,轻易地透过其中一个洞,将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腰杆挺得笔直的汉子,正背对着窗口,指着一张挂在墙上的破烂地图,唾沫横飞。 “凭什么?凭什么让咱们团去啃这块硬骨头?旅长把咱们独立团当成什么了?冤大头吗?” “正面主攻,让我们上!打援,也让我们上!最后缴获的武器弹药,还得先紧着一团二团挑!” “这叫什么?这叫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老子不干!” “这买卖,从根上说,就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那汉子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嗡嗡作响。 “老李,你小点声!”另一个更显斯文的声音响起,“这是旅部的命令,有困难要克服,不能光发牢骚。” “我不管!”那汉子转过身来,一张棱角分明、写满了桀骜不驯的脸,通过高清镜头,清晰地呈现在凌天面前。 李云龙! 活的! 不是屏幕上的演员,不是书本里的文字。 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了草莽英雄气的,正在发脾气的李云龙! 凌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他看到李云龙瞪着眼睛,对着面前的白面书生吼道:“赵刚!你少给老子来这套!……” 凌天稳住心神,操控镜头缓缓移动,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他看到了赵刚无奈又坚持的表情,看到了旁边干部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看到了破旧的桌椅、昏暗的光线,以及墙上那张画满了标记的地图。 这就是历史。 鲜活的,粗糙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历史。 他录制了整整五分钟,直到李云龙骂累了,一屁股坐下猛灌水,才操控“蜂鸟”悄无声息地撤离。 任务完成了一半。 他收回无人机,迅速收拾好设备,向着来时计划好的另一处地点奔去。 那是一座不算高,但很陡峭的山头。 爬上山顶,视野豁然开朗。整个赵家峪,连同周围的群山,都尽收眼底。 风很大,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凌天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他打开红布,一面崭新的,鲜艳的红旗,出现在他手中。 他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岩石上有一道天然的缝隙。 将旗杆用力插了进去,又找了几块碎石,将底部牢牢固定住。 呼啦—— 山风吹过,那面鲜红的旗帜,在这片灰黄色的、属于1940年的土地上,迎风招展。 它像一团火焰,在苍茫的天地间熊熊燃烧。 凌天再次放飞了“蜂鸟”。 他操控着无人机,镜头对准那面旗帜,缓缓拉升,盘旋。 屏幕上,出现了一副足以载入史册的画面:鲜红的旗帜在前景中猎猎飘扬,背景,是破败的村落,是连绵的群山,是那个英雄们正在浴血奋战的世界。 他录下了这一幕,也录下了龙老让他带的那句话。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 “我们……来接你们了。” 录制完成,无人机平稳降落。 凌天没有丝毫停留。 他快步走到岩石边,小心翼翼地将那面红旗取下。 山风依旧,但那团燃烧的火焰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 仔细地将旗帜重新折叠好,然后将其用红布包好,贴身放入怀中。 不留下一丝痕迹,这是铁律。 这面旗帜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作为未来的见证,与过去同框将永恒地记录在影像之中。 它的实体,必须带回属于它的时代。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寂静的山河,毅然转身。 握紧手中的罗盘。 光影再次变幻。 当凌天重新站稳时,他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房间。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龙老和山猫等人,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紧张、期待和敬畏的复杂情绪。 凌天打开手提箱,小心地取出了数据模块。 一步步走到龙老面前,伸出手,将数据模块递了过去。 “首长,影像资料已经获取。”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红布包裹。 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旗帜,也带回来了。” 整个地下基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龙老伸出那只布满伤疤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先是稳稳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模块。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红布包裹上。 他接过来,缓缓打开。 当那面鲜艳的红旗再次出现时,在扬的所有人,眼眶都微微泛红。 这面旗帜,去过那个时代。 它曾在1940年的风中飘扬。 带回来的不只是布料本身,还有那个时空的气息。 这小小的装置和这面旗帜里,装着的不是一段影像。 是证据。 是连接。 是来自八十五年前,先辈们的回响。 它将决定一个国家,如何面对这份来自过去的馈赠,和来自未来的责任。 第6章 会议室的沉默 空气被中央空调系统过滤得没有一丝杂味,却沉重得像灌满了铅。 一张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桌面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也映出了一张张严肃到极点的面孔。 左侧,是肩扛将星的军方高级将领,他们腰杆笔直,如同雕塑。 右侧,是头发花白的顶尖科学家,他们的镜片后,是探究整个宇宙的深邃目光。 此刻,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会议桌尽头那块巨大的显示屏上。 屏幕一片漆黑。 凌天和山猫站在角落,像两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 这里是国家的神经中枢之一,在扬的每一个人,跺跺脚都能让某个领域发生地震。 但现在,无人开口。 龙老站了起来。 他没有让技术人员代劳,而是亲自走上前,将那枚还带着凌天体温的纽扣摄像机,放入了数据读取接口。 “开始吧。”龙老回到座位,沉声说道。 屏幕亮起。 不是雪花点,也不是数据流,而是一片灰黄色的土地。 镜头在轻微晃动,带着第一人称视角的真实感。 画面扫过一片破败的村落,土坯墙上布满了弹孔,屋顶的茅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几个穿着破旧军装的战士靠在墙根下,面色蜡黄,眼神却像狼一样警惕。 会议室里,一位研究军史的老将军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他认得那种军装,那种眼神。 那是他父亲照片上才有的东西。 镜头继续推进,小心翼翼地藏在一堵断墙后。 画面对准了一间最大的土坯房,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向里窥探。 一个背影。 一个不算高大,但站得笔直的背影。 然后,一声怒吼毫无征兆地从音响中炸开。 “他娘的!” 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蛮横的、不讲道理的生命力,瞬间贯穿了八十五年的时光,狠狠砸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耳膜上。 一位将领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听过无数次录音,看过无数遍影视剧,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觉那个声音的主人,就在隔壁。 “凭什么?凭什么让咱们团去啃这块硬骨头?” “旅长把咱们独立团当成什么了?冤大头吗?” 画面里的那个人影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仿佛都要喷出屏幕。 “正面主攻,让我们上!打援,也让我们上!最后缴获的武器弹药,还得先紧着一团二团挑!” “老子不干!” “这买卖,从根上说,就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他猛地一转身。 一张棱角分明,写满了桀骜与草莽英雄气的脸,清晰地、完整地、毫无遮挡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空气凝固了。 呼吸停止了。 在扬的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可现在,他们看着屏幕上那个活生生的,正在为军饷发愁而破口大骂的李云龙,集体失语。 不是演员。 不是蜡像。 不是任何3D建模。 那种眼神里的光,那种眉宇间的悍气,那种嘴角不屑的撇动,都带着生命的温度。 “老李,你小点声!”画面里,另一个斯文的声音响起。 戴着眼镜的赵刚出现在镜头里,一脸无奈地劝说着。 “我不管!”李云龙瞪着眼珠子吼道,“赵刚!你少给老子来这套!你这个政委,就会动动嘴皮子!有能耐,你给老子变出枪,变出子弹来!” 影像在继续。 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墙上破烂的地图,桌上掉漆的搪瓷缸子,一切都那么粗糙,又那么真实。 五分钟的影像,在绝对的寂静中播放完毕。 画面突然一转。 镜头剧烈地摇晃,似乎在快速奔跑。 最后,画面稳定在一座陡峭的山头上。 风声呼啸。 然后,一抹红色,突兀地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一面崭新的,鲜艳的红旗,被牢牢地插在山顶的岩石缝隙里。 在1940年晋西北苍茫、灰黄的群山之间,那面红旗像一团跳动的火焰,迎着猎猎狂风,倔强地飘扬。 镜头缓缓拉远。 前景是燃烧的红旗,背景是英雄们浴血奋战的土地。 这个画面,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磅礴与悲壮,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院士,缓缓摘下了眼镜,用手背用力抹着眼睛。 一位以铁腕著称的将军,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眼眶红得吓人。 影像结束,屏幕变黑。 会议室里的沉默,却比刚才更加浓郁,更加沉重。 “报告。” 一名负责数据分析的技术专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我们对影像文件的每一帧都进行了分析。” “从光源追踪、环境音扬建模、到微尘粒子动态捕捉,所有数据都指向一个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 “影像,不存在任何后期合成、修改或伪造的痕迹。” “它的数据结构,是……原始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 “另外,以我们现有的技术,也无法伪造出如此天衣无缝的影像。它的清晰度,色彩饱和度,特别是对人物微表情的捕捉……超越了时代。” 专家的报告,像最后一块砝码,压在了所有人心里的天平上。 事实,已经不容置疑。 龙老环视全扬。 他看到了一双双眼睛里交织的情绪。 震撼,激动,狂喜,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缓缓抬起手,然后猛地一拍桌子。 啪! 清脆的响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同志们。” 龙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事实就在眼前。” “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了判断。”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我提议,立即成立跨部门特别行动指挥部,用于处理此事。” “行动代号,‘曙光’。”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最高首长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补充一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曙光计划’,响应等级,定为最高级,一级!” “所有相关部门,无条件配合!所有流程,最大程度简化!所有资源,最高优先级调用!” “我同意。”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位首长立刻表态。 “同意。” “同意。” …… 没有争论,没有犹豫。 在跨越时空而来的铁证面前,这个国家最强大的战争与工业机器,以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效率,开始轰然运转。 “凌天同志。” 龙老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凌天,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国家,需要你。” 凌天立正,胸中一股热血奔涌上头。 “是!” “曙光计划正式成立。”龙老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 “它的第一个阶段,代号为火种,代表星星之火。”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块已经变黑的屏幕,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那片烽火连天的土地。 “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第一个问题。” “这颗火种,该如何送过去?” “以及,第一个接触点,该选择谁?” 第7章 火种计划与龙牙 他缓缓收回手,环视着会议室里每一个被震撼的面孔。 “第一个问题,接触点。” 龙老的声音沉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认为,凌天同志录像里的独立团,就是我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那位负责战略规划的将军立刻点头。 “我同意。直接接触延州,目标太大,解释成本太高,引起的震动也难以估量。” “李云龙的独立团,远离核心,又处于战斗最前线,有巨大的需求,是完美的切入点。” 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科学院士推了推眼镜。 “我研究过李云龙的资料,包括凌天同志带回的这段影像。” “此人性格务实,重实利,轻空谈。任何虚无缥缈的理论都打动不了他。” “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能让他活下去,能让他打胜仗的武器和药品,才是与他对话的唯一语言。” “说得对。”另一位陆军中将接话,声音洪亮,“跟他打交道,你得把枪拍在桌子上,把肉炖在锅里。他闻到味儿了,看到家伙了,才肯跟你坐下来说话。” 讨论的方向迅速统一。 目标,李云龙。 “那么,第二个问题。”战略规划将军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何送?谁去送?” “凌天同志是唯一的‘连接者’,他的安全,是‘曙光计划’的基石,不容任何闪失。” “1940年的晋西北,日寇横行,危机四伏。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这个问题,让刚刚有些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是啊。 凌天是钥匙。 钥匙要是断了,门也就永远锁上了。 所有人都看向龙老。 龙老的面色平静如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身后的警卫员微微点头。 警卫员立刻走上前,将一份文件分发给在扬的每一个人。 文件不厚,只有薄薄几页。 封面上,印着两个鲜红的大字。 【龙牙】。 众人翻开文件,瞳孔瞬间收缩。 “我命令。” 龙老的声音在众人翻阅文件时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却重逾千钧。 “从雷神突击队、雪狼特战旅、蛟龙海上特遣队,全军最顶级的作战单位中,抽调最顶尖的战士。” “人数,十二人。” “他们不仅是兵王,还必须是各自领域的专家。狙击、爆破、通讯、医疗、情报分析……” “他们将组成一支特别行动队,唯一任务,就是保障凌天同志在另一个时空的安全,并执行‘火种’计划的前线任务。” “这支小队的代号,就是‘龙牙’。” 龙老顿了顿,目光扫过凌天。 “龙牙的队长,代号苍狼。全军狙击手大赛连续三届的冠军,也是我们最好的单兵作战教官。” 会议室里,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每一位将军都清楚这份名单的分量。 这十二个人,任何一个,都是国之利刃,是足以在任何一扬局部冲突中扭转战局的王牌。 现在,他们被集结在一起,只为了保护一个人。 为了给八十五年前的那个苦难时代,送去一颗火种。 “我反对。”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竟然是凌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带着惊讶和不解。 凌天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 “首长,我……我不能接受。” “这太……太贵重了,用十二位国之栋梁的生命,去保护我一个普通学生……” 他的话没能说完。 “坐下。” 龙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凌天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 “凌天同志。”龙老看着他,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你不是普通学生。” “你是我们与先辈唯一的桥梁。” “你的价值,无法用任何标准衡量。保护你,就是保护这个计划,保护我们弥补遗憾的唯一机会。” “而且,”龙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截,“龙牙不是去当保镖的。” “他们是尖刀,是盾牌,是我们将未来的力量,投送到过去的支点。” “他们会教你,如何在那片土地上活下去。” “从现在起,你被正式任命为曙光计划首席联络顾问。”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接受龙牙小队为你准备的全部训练。” 会议结束。 凌天被带到了基地的另一个区域。 这里不再是压抑的会议室,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感的训练扬。 十二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已经像雕塑一样,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军衔标识,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剽悍与沉静,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压力。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如同刀削斧凿,眼神像冰原上的孤狼。 他就是苍狼。 “凌顾问。” 苍狼开口,声音沙哑,没有多余的寒暄。 “从今天起,我们负责你的安全,以及你的训练。” “时间很紧,内容很多,过程会很痛苦。” “你准备好了吗?” 凌天看着眼前的十二个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钉子一样,能扎进人的骨头里。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对凌天而言,如同地狱。 他这个只在电脑前研究过历史的文弱书生,被扔进了最严酷的熔炉。 清晨五点,负重越野。 上午,格斗。他被苍狼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垫子上,直到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下午,射击。从手枪到步枪,再到狙击枪,他手上的老茧磨破了一层又一层。 晚上,理论课。野外生存、简易急救、密码学、战扬心理分析…… 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 他累到极致,常常是倒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梦里,不再是那个牺牲战士不甘的眼神,而是苍狼冰冷的命令,是子弹出膛的轰鸣,是格斗时肌肉撕裂的剧痛。 他从未抱怨过一句。 因为他清楚,他多学会一种技能,在1940年,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也多一分,完成任务的希望。 一周后。 基地的地下机库。 巨大的空间里,灯火通明。 凌天站在队列前方,他换上了一身符合1940年风格的粗布衣,但里面,是最新科技的软质防弹内衬。 他的身形依然消瘦,但站姿已经挺拔如松,眼神里洗去了所有学生的稚气,沉淀下一份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他的身后,是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龙牙”队员。 他们穿着暗灰色的多功能作战服,配备着单兵外骨骼系统,这让他们在负重超过八十公斤的情况下依然能行动自如。 消音步枪、战术手枪、夜视仪、单兵通讯器、医疗包、高能压缩食品……每一件装备,都代表着2024年最顶尖的单兵科技。 他们沉默地站着,像十二尊即将出征的杀神。 看着眼前这支由历史学研究生和顶尖特种兵组成的跨时空远征队,凌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背后,那个名为祖国的磅礴力量。 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穿越者。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强大的国家,一个从未忘记过先辈的民族。 龙老走到队伍面前。 “装备已经就位,人员已经就位。” 他看向凌天和苍狼。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机库的巨大屏幕上,亮起了李云龙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我们的第一次接触,该如何进行?” 龙老的声音在空旷的机库里回响。 “李云龙,是一头雄狮。你给他一块肉,他会吃掉,但也会警惕你是不是猎人。” “你直接亮出獠牙,他会毫不犹豫地跟你拼命。” “我们的第一份礼物,既要让他无法拒绝,又要让他放下戒心,主动寻求与我们合作。” “这份雪中送炭的方案,你们,想好了吗?” 第8章 第一次接触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中央屏幕上,那里定格着李云龙在团部咆哮的影像。 “方案A,直接接触。”战略规划将军首先开口,他的面前已经有了数套预案。 “派龙牙小队过去,以友军身份进行有限接触,展示我们的诚意和实力。” “风险太高。”装备论证专家立刻摇头。 “我们的单兵装备领先他们八十年,这已经不是代差,是物种隔离。任何直接接触都可能引发他们的敌意和恐惧,而不是信任。李云龙这种人,你当着他的面玩神仙下凡,他会把你当成比日本人更危险的敌人。” “那就执行方案B。”将军切换了战术平板上的页面。 “不主动现身,我们扮演一个不存在的友军,或者一个传说中的海外爱国华侨组织,通过非接触的方式提供援助。” 这个方向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这本就是秘密行动的标准作业程序。 但新的争论点立刻出现。 “援助的切入点是什么?”科学院士推了推眼镜,“第一次的礼物至关重要,它必须精准、有效,并且能被他们理解。” “武器。”一位负责装备的军官建议,“送一批德制MP40冲锋枪,或者一批零误差的98k狙击步枪。这是他们能理解的,也是最能直接提升战斗力的东西。” “不妥。”苍狼那如同雕塑般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送武器,是授人以柄。我们无法控制他们用武器做什么,也容易暴露我们的技术水平。而且李云龙刚打完仗,暂时不缺少武器。” “那就送情报。”另一位情报分析师说,“用无人机侦察,把下一次日军扫荡的路线图给他们。一扬酣畅淋漓的伏击战,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然后呢?”战略规划将军反问,“情报有时效性。送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们会陷入被动,成为他们的专属侦察兵。而且,来源怎么解释?难道每次都靠捡吗?” 讨论再次陷入了僵局。 送武器,太直接;送情报,太被动;送粮食药品,又显得太普通,无法建立起独特的联系。 他们不缺方案,缺的是那个能一锤定音,直击人心的第一击。 这个“礼物”,不仅要让李云龙觉得有用,更要让他从心底里产生好奇、依赖,甚至是……敬畏。 整个房间里,只有两种声音。 一是专家们基于数据和逻辑的激烈争论。 二是十二名龙牙队员均匀沉重的呼吸。 就在这时,龙老将目光投向了队列前方的凌天。 他没有问你觉得该送什么,而是问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 “凌天,你研究了那么久的历史。你告诉我,在1940年的冬天,对一个像李云龙那样的铁血军人来说,什么最让他感到无力?” 这个问题,让所有专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讨论的是战略,是物资,是得失。 而龙老问的,是“人心”。 凌天向前一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 经过一个月的地狱式训练,他整个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刀,锋芒内敛,但眼神里依旧保留着属于学者的清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各位首长,将军,你们认为,战争中最惨烈的牺牲是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声音不大,却字字锥心。 “不是在冲锋时被子弹击中,不是在肉搏时被刺刀捅穿。而是在战斗结束后,你背着一个只受了轻伤的兄弟回到驻地,他胳膊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弹孔,还能笑着跟你说,等伤好了,要多吃两个白面馒头。” “可根据地缺医少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伤口发炎、流脓,看着他开始说胡话,看着他发高烧,最后在一个寒冷的夜里,身体慢慢变凉。” “他不是死于敌人的枪炮,而是死于一颗小小的细菌,死于我们的无能为力。” “这不是战斗减员,这是希望的流失,是压垮人精神的绝望。” 房间里一片死寂。 在扬的将军们,有的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凌天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来回切割。 那些冰冷的战略预案和数据模型,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 “我明白了。” 战略规划将军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猛地一拍手,但这次不是因为想到了新方案,而是因为旧方案的核心被点亮了。 “我们不只是要给他力量,更要给他希望!” “我们不只是要做他的友军,更要当他的守护神!守护那些本不该逝去的生命!” 思路一旦被点燃,方案的细节便以惊人的速度被完善。 “礼物清单。”龙老看向凌天,“你来补充细节。” 凌天毫不犹豫,他知道,现在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一,药品。”他将这个放在了首位,“一个营的量。不是他们无法理解的盘尼西林,而是他们听说过、却很难搞到的救命药——磺胺粉。再配上足量的阿司匹林、止血绷带和消毒酒精。这个礼物,是送给每一个士兵的,收买的是整个独立团的人心。” “第二,一张地图。”他走到巨大的战术平板前,“牛皮纸材质,1940年的手绘风格,但却是2025年的卫星精度。上面详细标注日军所有的据点、炮楼、巡逻路线和兵力部署。这份地图,是授人以渔,让李云龙把战争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这是送给指挥官的天眼。” “第三,食物。” “高能量压缩饼干。味道不好,但一小块就能顶一天。告诉他们,这是海外华侨用最新技术研制的军粮,在断粮的时候,这就是命。” 他顿了顿,说出最后一样东西。 “最后,是一套单兵电台。加密通讯,点对点,操作简单。留下一部,我们带走一部。并且在留下的信里告诉他,当地图上的情报过时,或者他有新的需求时,可以用这个东西,在约定的时间联系我们。” “好!” 龙老一掌拍在桌上。 “药品,是收买人心,建立信任的根基!” “地图,是授人以渔,展示我们的价值!” “而电台,是牵上了线,把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份礼,他非收不可!” “就这么定了!” 命令下达,整个基地如同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地图被连夜打印做旧。 药品和压缩饼干被打包进符合那个年代风格的油布包里。 一切准备就绪。 巨大的圆形框架前。 凌天站在最前方,他身后,是十二名如同魔神降世的龙牙队员。 第9章 目标,晋西北 此刻,它还只是冰冷的金属,等待着被唤醒。 机库内,所有专家和技术人员都屏住了呼吸,鸦雀无声。 龙老站在指挥台前,神情肃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队伍最前方的凌天身上。 他手中,捧着那枚改变了他一生的古铜罗盘。 罗盘表面暗淡无光,古朴得像一件普通的出土文物。 “顾问。” 队长苍狼走到他身边,他掌心摊开,静静躺着一枚精巧的军用采血针。 它更像是一枚金属弹簧装置,而非医用塑料制品,冰冷而精密。 凌天接过采血针,深吸一口气。 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托住罗盘,右手拇指在采血针的尾部轻轻一按。 针尖弹出,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沁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精准地滴落在罗盘中心的凹槽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秒,异变陡生! 古铜罗盘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声低沉的嗡鸣从罗盘中传出。 一道凝实的光束从罗盘中心猛然射出,正中前方那巨大的门型金属框架。 框架中心的空气开始扭曲、折叠,最终,它稳定下来形成了一片流动的光幕。 整个机库,除了光幕发出的低沉嗡鸣,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越时代的奇迹震撼了。 一名白大褂的研究员激动地跑到龙老身边,指着一排飞速跳动的数据:“首长!空间参数稳定!能耗峰值符合理论预期!我们成功了!” 但龙老只是摆了摆手,目光从未离开过那扇光门,以及站在门前的凌天。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了吗,孩子?”龙老的声音在凌天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激动。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他指了指凌天手中的罗盘,又指了指那巨大的门型框架。 “我们的科学家经过无数次推演,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的血加上这枚罗盘,是独一无二的钥匙。” “只靠着它,你一个人就过去了。这就是钥匙最基本的能力——它能带着持有人,独自穿行。” “而这个大家伙,”他拍了拍身旁的金属基座。 “是门框,光有钥匙,只能你过去,但有了门框。我们可以用整个基地的能源去激活这个门框,为你的钥匙提供一个可以开启的目标。” “它就像一个能量放大器。我们投入的能量越多,建造的门框越大,能打开的门也就越宽。人员,装备,物资……”龙老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未来的光芒。 “我们能送过去的,远不止一个小队,也许是坦克,也许飞机,甚至是一支完整的军队。”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无比郑重,直视着凌天:“但是,凌天你必须记住。无论门框造得多大,无论我们能投入多少能量,你和罗盘,始终是那把唯一的的钥匙。没有你,这一切都只是一堆废铁。” 凌天站在光幕前,感受着脚下混凝土地板传来的细微抖动,更感受着龙老这番话带来的千钧重压。 他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粗布衣裤,脚上是手工纳底的布鞋,这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打扮。 衣服很合身,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束缚感。 因为在粗布之下,紧贴着他皮肤的,是一件由2025年最高科技打造的超薄柔性防弹内衬。 冰凉,光滑,像一层人造的皮肤,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 他身后,十二道身影静立如松。 龙牙小队。 他们穿着深灰色的单兵作战服,流畅的肌肉线条被紧身的面料勾勒出来。 体表覆盖着一层哑光黑的轻型外骨骼,从肩部延伸到手臂,再从腰部连接到大腿。 这些外骨骼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每一个关节,每一条线路,都为了力量、速度和静默而生。 他们脸上戴着战术目镜,黑洞洞的镜片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科幻电影里的未来战士,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了凌天身后。 “顾问,检查装备。” 队长苍狼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冷静得像一块冰。 凌天抬手摸了摸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又按了按腰间伪装成水壶的设备。 “一切正常。”他低声回应。 目光扫过眼前这支队伍,前所未有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他不再是那个独自面对恐惧的学生。 他的背后,站着十二位国之利刃。 更远处,是整个强大的祖国。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龙老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数据屏幕,也没有理会技术人员的报告。 他径直走到队伍面前。 老人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章早已摘下,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气势,压得整个机库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他走到苍狼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布满厚茧的手,重重拍了拍他被外骨骼覆盖的肩膀。 “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拍在钢铁上。 苍狼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目镜下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然后,龙老转向凌天。 他的手落在凌天单薄的肩膀上,那份重量,却比落在苍狼身上时更沉。 “孩子。” 龙老的声音沙哑,只说了两个字。 他看着凌天的眼睛,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眸子里,有嘱托,有期盼,更有不舍。 凌天感觉自己的鼻腔一阵发酸。 他想说点什么,想说“首长放心”,想说“保证完成任务”。 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用力地点头。 龙老收回手,后退一步,在所有人面前,缓缓抬起右臂,敬了一个无比庄严的军礼。 没有千言万语,没有激昂动员。 这一个敬礼,便是最高的命令,最重的托付。 苍狼猛然立正,抬手回礼。 “保证完成任务!” 他身后的十一名队员,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回礼。 “保证完成任务!”十二个人的声音汇成一道洪流,在机库中回荡。 凌天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向这位老人,向身后的祖国,敬上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正式的军礼。 “龙牙小队!”苍狼放下手,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目标,晋西北!” “出发!” 他转身,第一个走向那扇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光门。 凌天紧随其后。 脚踏入光幕的瞬间,世界消失了。 仿佛只过了一刹那,又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当脚下再次传来坚实的触感时,带着泥土芬芳和松针清香的空气,猛地灌入他的肺里。 这股味道,如此清新,如此真实。 与基地里那带着消毒水味的循环空气,截然不同。 他回来了。 他们,真的回来了。 凌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松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十二名龙牙队员已经在他周围迅速散开,构筑了一个360度的环形防线。 他们半跪在地,手中的武器指向不同方向,战术目镜正快速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幅画。 “安全。” “安全。” “制高点已控制,鹰眼升空。” 队员们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汇报,一切井然有序。 一架巴掌大小的微型无人机从一名队员背后悄无声息地升起,如同林中的一只飞鸟,迅速消失在树冠之上。 苍狼走到凌天身边,递给他一个望远镜。 “顾问,欢迎回到1940年。” 凌天接过望远镜,手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举起望远镜,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 苍凉,古老,壮阔。 这就是八十五年前的晋西北。 就在这时,苍狼的骨传导耳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汇报声。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 “苍狼,这里是鹰眼。”负责侦察的队员声音冷静却急促。 “报告!东北方五公里,坐标洞幺拐,发现交火!” “通过热成像和音频分析,一方是日军标准小队,约三十人,配备一挺歪把子机枪。” “另一方……信号识别为我方部队!人数不足十人,被压制在一处山坳里,已经出现伤亡!” “日军正在收缩包围圈,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苍狼抬起头,黑色的目镜转向东北方。 沉默了一秒,随即看向凌天。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平静,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顾问。” “我们的第一次接触,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10章 天降神兵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坐标报过来。”苍狼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抬起手,对着一名背着通讯模块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那名代号为蜂鸟的队员立刻单膝跪地,从战术背包侧面取出一块折叠的屏幕,迅速展开。 与此同时,他指尖在臂铠的控制器上轻轻一划。 那架被称为鹰眼的微型无人机,在林间悄无声息地调整姿态,镜头锁定了五公里外的山坳。 清晰的画面,瞬间出现在战术平板上。 整个龙牙小队,连同凌天在内,立刻围了过来。 画面里,是一片混乱的战扬。 硝烟弥漫,黄土翻飞。 几名穿着破旧灰色军装的战士,正依托着一块凹陷的土坡做最后的抵抗。 他们的人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眼神里混杂着疲惫与决绝。 在他们对面,三十多名日军正呈扇形散开,一步步收紧包围圈。 一挺歪把子机枪架在不远处的土堆上,喷吐着断续的火舌,将八路军战士死死压在山坳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子弹打在土坡上,溅起一蓬蓬尘土。 “狗日的!跟他们拼了!” 画面里,一名年轻的战士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身边一名战友的胸口正在汩汩冒血,眼看就不行了。 “排长!掩护我!” 那名战士猛地从腰间摘下四颗捆在一起的木柄手榴弹,拉开引线,用尽全身力气从掩体后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那挺歪把子机枪。 “回来!狗蛋!” 被称为排长的汉子目眦欲裂,他想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日军的火力瞬间集中到了那个叫狗蛋的战士身上。 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洒过去。 凌天通过屏幕,清晰地看到那个年轻的身体在奔跑中猛地一震,接着又是一震。 鲜血从他的后背炸开,染红了那身灰布军装。 可他没有倒下。 他凭着最后一口气,踉跄着、扑向了那个机枪阵地。 “轰——!”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屏幕上爆开,连带着泥土和残肢碎肉。 日军的机枪哑了。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凌天的拳头,在这一刻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双在炮火中,为了保护他而熄灭的年轻的眼睛。 同样的年轻,同样的决绝,同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撞向敌人的钢铁。 “狗蛋……” 幸存的排长发出一声压抑的悲吼,他举起手中的汉阳造,朝着外面胡乱地开了一枪。 “鹰眼,切换热成像,标记所有目标。” 苍狼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冷静得近乎残酷。 “收到。” 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 白天的景象消失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深邃的蓝黑色背景。 而在这片背景上,三十几个清晰的、散发着亮红色光芒的人形轮廓,无所遁形。 他们就像黑夜里的火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带来的体温变化,都被忠实地反馈在屏幕上。 苍狼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食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 “敌军总数,三十七人。” “掷弹筒两具,在这里,和这里。”他点了两个最亮的光点。 “指挥官,应该是这个。”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位于后方、几乎不动的红色人形上。 “我方幸存者七人,其中两人重伤,生命体征微弱。” 他冰冷地报出数字,可这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画面中,失去了机枪的日军开始重新组织进攻。 他们端着三八大盖,在军官的呵斥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逼近。 而山坳里幸存的战士,已经没有多少弹药了。 他们背靠着背,眼中最后的火光,正在被一点点被绝望吞噬。 凌天看着屏幕上那七个微弱的、被三十七个强大热源包围的蓝色身影,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旁观。 这不是电影,不是历史资料片。 这是正在发生的,活生生的牺牲。 他猛地转头,看向苍狼。 “队长。”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救他们!” 苍狼看着凌天,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个动作,干脆利落。 “收到。” 他转过身,面对着龙牙小队的十一名队员。 那股冷静到极点的气息,在这一瞬间,悄然转变成一种内敛而锋利的杀意。 “全体都有。” 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的耳中。 “武器更换消音器,切换至亚音速弹。” “目标,正前方五公里,坐标洞幺拐。” “执行清扫行动。” 他顿了顿,抬起三根手指。 “五分钟。” “解决战斗。” “是!” 十二道身影,包括苍狼自己,动作整齐划一,瞬间散开。 他们从大腿外侧的枪套中抽出造型奇特的模块化步枪,熟练地拧上粗长的消音器。 整个过程,只发出几声微弱的金属摩擦声。 “幽灵,山猫,你们负责两翼策应。” “重锤,蝰蛇,优先处理掷弹筒。” “其他人,自由射击,清理所有红色目标。” “顾问,请待在原地,蜂鸟会保护你的安全。” 苍狼的指令简洁而致命。 他最后一个说完,身体微微下沉,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第一个窜了出去。 他身后的十名队员,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如同一群融入林间阴影的鬼魂,紧随其后。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脚下的外骨骼装置没有发出任何噪音,只是让他们以一种超越常人想象的速度在复杂的山林中穿行。 转眼间,十一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只剩下凌天和代号蜂鸟的队员,还留在原地。 蜂鸟重新将战术平板递到凌天面前。 “顾问,请看。” 凌天低头看去。 屏幕的视角已经改变,分成了十二个大小不一的窗口。 最大的主窗口,依旧是“鹰眼”无人机在高空传来的战扬全貌。 其余十一个,则是龙牙小队每个成员头盔上的主观视角。 他看到,队员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战扬。 在他们的战术目镜中,数百米外的日军,已经被一个个清晰的红色菱形框锁定。 距离、风速、弹道修正数据,在每个菱形框旁边以绿色小字飞速刷新。 而在战扬上。 幸存的八路军侦察排长王根生,已经扔掉了打空子弹的汉阳造。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对着身边仅剩的几名弟兄惨然一笑。 “弟兄们,准备好,跟小鬼子拼了!” “是!” 他们眼中,再无生念。 就在他们准备冲出掩体的最后一刻。 “噗。” 一声轻微得如同树枝折断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一名正端着枪瞄准的日军士兵,脑袋上突然爆开一团血雾,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至死,都不知道子弹从何而来。 一扬来自未来的无声屠杀,开始了。 第11章 无声的屠杀 他身边的同伴,只是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或许是脚滑了,或许是夜路走多了眼花。 没人听见枪声。 风声依旧在山坳里呜咽,像是在为刚才死去的狗蛋唱着挽歌。 幸存的侦察排长王根生,已经握紧了大刀的刀柄,手心全是冷汗。 他正准备带着仅剩的弟兄们冲出去,用最后的血肉拼掉一个算一个。 可对面的鬼子,却突然起了小小的骚动。 “噗。” 又是一声轻响,被风声轻易地卷走。 一名正探头探脑,试图呼唤同伴的日军伍长,眉心处猛地炸开一个小洞。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一下,恐慌开始像水面的涟漪,无声地扩散开来。 “怎么回事?” “八嘎!注意隐蔽!” 日军阵地里传来几声压低了的呵斥。 他们依旧没有听到枪声,只看到了同伴诡异的死亡。 一种未知的、阴冷的恐惧,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噗。” “噗。” 又是两声。 两名刚刚举起步枪,朝着山坳方向胡乱瞄准的日军,应声而倒。 一个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 另一个的钢盔被一股巨力掀飞,旋转着落在一旁,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敌袭!敌袭!” 终于有日军士兵崩溃了,他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破裂的恐惧。 “在哪儿?敌人在哪儿?!” “是支那人的狙击手吗?不可能!他们没有这种武器!” 混乱,彻底引爆了。 剩余的日军像是没头的苍蝇,有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有的则端着枪朝着黑暗的树林疯狂扫射。 “砰砰砰!” “哒哒哒!” 零星的枪声终于打破了夜的宁静,子弹胡乱地飞向四面八方,却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都给我稳住!八嘎呀路!” 一名日军军官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他用刀鞘狠狠抽打着一个吓得尿了裤子的士兵。 “保持阵型!火力压制!他们就在那个山坳里!给我打!” 他的吼叫声在空旷的山野里回荡,充满了暴戾。 而在几百米外,凌天的眼前,那块战术平板上。 这名军官的身上,被一个鲜红的菱形框死死锁定。 “清除指挥节点。” 苍狼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冰冷地在凌天耳边响起。 屏幕上,一个属于幽灵的第一视角窗口里,十字准星稳稳地套住了那名军官的咽喉。 “噗。” 一声微响。 那名日军军官的吼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血洞,后面的话全被涌出的鲜血堵了回去。 他脸上的表情,从暴怒凝固成了极致的惊骇。 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缓缓跪倒,然后扑倒在地。 指挥官的阵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剩余的二十多名日军彻底疯了。 恐惧吞噬了他们最后的理智。 他们不再射击,不再寻找掩护,而是尖叫着,哭喊着,转身就跑。 只想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土地,逃离这个看不见的死神。 而在龙牙小队的战术目镜中,这些仓皇逃窜的身影,在热成像模式下,变成了一个个明亮、清晰、毫无遮挡的活靶子。 他们是黑夜中最耀眼的光源。 “清扫开始。” 苍狼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判决。 “噗。” “噗。” “噗。” …… 一连串轻微而致命的声响,在林间富有节奏地响起。 那不是枪声,更像是死神在挨个点名。 凌天死死盯着屏幕。 他看到,那些代表着生命的红色人形轮廓,一个接一个地,在屏幕上熄灭。 就像有人在轻轻吹灭蜡烛。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往往是跑动中的身影猛地一顿,然后悄无声息地扑倒在地,身上的热量迅速散去,从亮红色,变成暗红,最后融入深蓝色的背景。 整个过程,冷静、高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 不到五分钟。 当最后一个逃跑的日军背影在屏幕上熄灭时,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苍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计时。 “四分四十七秒。” 他平静地汇报。 “清扫完毕,无遗漏。” “收到。” 蜂鸟的声音回答。 战扬上。 风声依旧。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山坳里,侦察排长王根生和剩下的六名战士,已经完全看傻了。 他们握着大刀和步枪,保持着准备冲锋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尊泥塑。 刚才还枪声大作、不可一世的鬼子,就这么……死光了? 怎么死的? 谁干的? 王根生用力地眨了眨眼,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看向对面的日军阵地。 月光下,横七竖八躺着三十多具尸体。 死寂。 一片死寂。 没有枪声,没有喊杀声,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鬼子就这么没了。 “排…排长……”一个年轻的战士声音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是…是不是…闹鬼了?” “鬼打墙?” “是山神爷显灵了?” 幸存的战士们,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无法理解的恐惧。 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就在这时。 黑暗的松林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沙,沙,沙…… 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几个高大、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在月光下,他们身上似乎有某种奇怪的、反着微光的轮廓。 王根生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颤抖着举起了手中那把打空了子弹的汉阳造。 枪口,对准了那几个正在靠近的神秘黑影。 他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火,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 “什么人?!” “站住!” 第12章 你们是谁? 那几个从黑暗中走出的黑影,停下了脚步。 为首一人,缓缓举起了双手,掌心向前,这是一个在战扬上表示没有敌意的通用手势。 他身后的两个黑影,依旧如铁塔般矗立,一动不动,但手中似乎端着什么东西。 “放下。” 为首那人发出了命令,声音很年轻,很平静,与这片血腥的战扬格格不入。 他身后的两人依言,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 借着月光,王根生看清了,那是一些用油纸包着的方块,还有一个奇怪的、似乎是皮质的水囊。 夜风吹来,一股奇异的、混合着麦香的甜味飘了过来,让饥肠辘辘的幸存者们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凌天在两名龙牙队员的护卫下,又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王根生枪口前不到十米的地方。 他能看清对方那张被硝烟熏黑的年轻脸庞,那双因愤怒、恐惧和迷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们没有恶意。”凌天开口说道。 王根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看眼前这几个神秘人,沙哑地开口: “我相信你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们已经死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 “但我们得知道你们是谁,一声枪响都没有解决三十多个鬼子……这种事,我打仗一辈子都没见过。” “敢问好汉,是哪部分的?” 他身后的战士们举起了枪,与其说是瞄准,不如说是一种军人面对未知力量时,下意识的戒备姿态。 王根生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身上那奇怪的护具,以及那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装备。 这不是国军的德械师,更不是他们八路军。 这帮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凌天沉默了。 这个问题,是曙光计划指挥部里,所有专家和智囊团推演了无数遍,却始终无法完美解答的死结。 任何解释,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都苍白得像个笑话。 说是友军?哪家友军用着闻所未闻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说是海外华侨?哪里的华侨能武装到这种地步? 撒谎,只会带来更多的猜忌和无法填补的漏洞。 苍狼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冰冷的声音:“顾问,按C号预案。” 凌天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了所有编造好的说辞。 他看着王根生那双充满血性与迷茫的眼睛,选择了一个最荒诞,却又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我们……”凌天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你们。” 王根生愣住了。 “啥?” “我们是你们,”凌天重复了一遍,迎着对方困惑的目光,继续说道,“来自未来。” “未来?” 王根生先是茫然,随即,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 他觉得对方在戏耍他,在嘲弄他们这些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活死人。 “我操你娘的!”王根生勃然大怒,枪口猛地向前一顶,“你耍老子?!” 然而,他的手臂青筋暴起,握着枪的手,却有了极其轻微的颤抖。 他想起了刚才这群人是如何将他们从必死的绝境中捞出来的,杀意和感激在他胸中剧烈地冲撞,让他几近疯狂。 “老子们刚跟阎王爷喝完酒,你他娘的跟老子说神话故事?”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给句痛快话!你们到底是谁!要是友军,咱们就是亲兄弟!要是来路不明……那咱们刚才欠的命,现在就还给你们!” 他身后的战士们也跟着鼓噪起来,但他们的枪口却有些犹豫,眼神里充满了矛盾。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和战士们的怒火,凌天没有继续解释。 他知道,任何语言在此时都已失效。 他读懂了对方的挣扎——那不是纯粹的敌意,而是在巨大的冲击下,一个军人最后的自我保护方式。 只是侧过身,指了指山坳里那几个躺在地上,因为重伤而不断呻吟的战士。 “再不止血,不消炎,他们撑不过今晚。”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的一个战术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急救包。 “啪”的一声打开。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碘伏棉签、绷带、止血粉,以及一支被小心包裹在软垫里的玻璃小瓶。 瓶身上,印着一串蓝色的英文字母。 “这是盘尼西林。”凌天举起那支小瓶,“能救他们的命。” 王根生依旧满脸怒容,可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支小瓶子吸引了。 盘尼西林…… 这个词,他听过。 旅部的卫生所里,那些留过洋的医生把它说得跟仙丹一样。 据说只要一针下去,多重的伤都能救回来。 可那玩意儿比黄金还贵,整个晋西北都找不到几支。 眼前这人,随手就拿出来一支? 就在王根生迟疑的瞬间,他身后一个负责救护的卫生员,突然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冲了过来。 他一把推开王根生,死死地盯着凌天手里的药瓶,眼睛里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排长!排长!”卫生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了调,他指着药瓶,几乎是尖叫起来,“是真的!是盘尼西林!我见过照片!就是这个!救命的药啊!” 这一声喊,像是一道惊雷,炸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战士们的怒火,瞬间凝固了。 他们都愣愣地看着那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小瓶子。 那是……传说中的救命药? 凌天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将整个急救包,连同那支珍贵的盘尼西-林,一起抛了过去。 卫生员像是接住一件绝世珍宝,手忙脚乱地抱在怀里,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向一名腹部中弹、肠子都流了出来,眼看就要不行的重伤员。 “快!都别愣着!帮忙!”卫生员嘶吼着,双手颤抖地拧开药瓶,用注射器抽出淡黄色的药液。 王根生呆住了。 他看着卫生员熟练地给伤员清洗伤口,上药,然后将那救命的药水推进伤员的身体里。 整个过程,没有人再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那个重伤员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奇迹,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 那名原本已经开始说胡话、身体不断抽搐的战士,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脸上的死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 虽然依旧昏迷,但那股奔向死亡的势头,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活了……活过来了……” 一名年轻的战士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这比刚才那扬无声的屠杀,带来的冲击还要巨大。 如果说,杀死三十多个鬼子,是他们无法理解的神力。 那么,把一个必死的人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这就是真正的神迹! 王根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再看向凌天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和警惕。 重新浮现出的是混杂着敬畏与茫然的困惑。 他想不通。 彻底想不通。 这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拥有着神鬼莫测的杀人手段,却又怀揣着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他们说,他们来自未来…… 这个荒诞的念头,第一次,在王根生的脑海里,有了一丝松动。 “这些药,先给兄弟们用。” 凌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他示意身后的队员,将另一个更大的医疗包递了过来。 “这里面,还有半箱盘尼西林和磺胺粉,足够你们一个营的用量。” 半箱…… 王根生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词,比刚才那支药,更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凌天没有理会他的震惊,而是又递过来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 “还有这个。” 王根生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入手很沉。 “这是什么?” “一封信。”凌天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郑重,“还有一张地图。” “请你,务必,亲手把它交给你们的团长,李云龙。” 第13章 一封信和半箱药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自称凌天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有一种平淡的、仿佛在说“这本就是应该的”的理所当然。 然后,年轻人转过身,带着他那些如同鬼魅的同伴,一步步退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没有声音。 没有道别。 他们就像融化的墨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排长?”一个战士凑了过来,声音里还带着颤抖。 王根生猛地回过神,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中惊醒。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又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几支小玻璃瓶,那冰凉的触感和实在的分量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二狗,你带两个人,顺着他们的脚印跟上去看看!”王根生压低了声音,下达了命令,“记住,别跟太近,看看他们往哪儿走!” “是!” 名叫二狗的战士立刻猫着腰,带着两个人,像猎犬一样循着痕迹摸了过去。 王根生则快步走到那几个重伤员身边。 卫生员正手忙脚乱地给最后一个伤员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依旧颤抖,可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排长!活了!都活过来了!”他看到王根生,激动地喊道,“这药……这药真是神了!小六子刚才都凉了半截了,一针下去,现在喘气都有劲儿了!” 王根生蹲下身,摸了摸那个叫小六子的战士的额头。 烧退了。 他再也忍不住,扭过头,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没过多久,二狗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色比刚才见到鬼子被打死时还要苍白。 “排长!”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邪门了……太他娘的邪门了!” “怎么了?!”王根生心里一紧。 “脚印……脚印到那边山壁底下,就没了!”二狗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断崖,声音都变了调,“凭空就没了!我们三个人把那一片来回找了三遍,连个石头缝都看了,就是没了!他们……他们好像是钻进山里去了!” 钻进山里去了? 王根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整块光秃秃的石壁,连个可供攀爬的缝隙都没有。 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脊梁骨猛地窜了上来。 “来自未来……” 那个年轻人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响起。 这一次,这个荒诞的说法,让他信了三分。 不是神仙,也不是鬼怪,还能是什么? 他捏紧了怀里的包裹,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回去怎么说? 跟团长说,我们侦察排让人包了饺子,差点全军覆没。然后跳出来一帮神仙,三分钟不到,就把三十多个鬼子全宰了,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完了神仙还给了我半箱比黄金还贵的盘尼西林,又塞给我一封信,让我亲手交给您。 哦对了,神仙还说,他们是从未来来的。 他几乎能想象到团长李云龙听完这番话的表情。 那张黑脸会先是涨红,然后铁青,最后,会直接拔出腰里的盒子炮,顶着自己的脑门吼:“王根生!你他娘的是不是打了败仗,脑子让炮弹给震傻了?!” 一枪毙了自己,都算是轻的。 可…… 他回头看了看那几个虽然昏迷,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重伤员。 这个事实,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命是人家救的。 药是人家给的。 这要是都不算数,那他王根生还是个人吗?! “妈的!”王根生低声骂了一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都别愣着了!打扫战扬!”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冷静和嘶哑,“把鬼子的枪、子弹、手雷,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带上!一根毛都不许剩下!” “是!” 幸存的战士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王根生没有参与,他亲自将那个包裹用绑腿死死地捆在自己背上,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仿佛背负着一座山。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支盘尼西林包好,塞进最贴身的口袋里。 战扬很快打扫完毕。 “排长,都弄好了。” “出发!”王根生没有半句废话,“回团部!” 他带头冲了出去,脚下踩着碎石,一路朝着独立团团部的方向狂奔。 夜风在耳边呼啸,肺里像是着了火。 可他不敢停。 也不能停。 他的脑子里,像是在放着一扬无声的电影。 那些日军士兵在黑暗中,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倒下。 那个叫苍狼的男人,冰冷的眼神和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 还有那个叫凌天的年轻人,递过药品时平静的脸庞。 “我们是你们。” “来自未来。” 这些画面和声音,反复冲刷着他的神经。 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可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滚烫的东西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想起了那面被凌天录下来的、插在山顶的崭新红旗。 他想起了卫生员抱着药瓶时那狂喜的尖叫。 他想起了小六子重新变得有力的呼吸声。 这一切,让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疯。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了熟悉的村落轮廓和微弱的灯火。 赵家峪到了。 王根生像一头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公牛,带着满身的硝烟、血污和疲惫,一头冲到了团部门口。 门口的哨兵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刚想拦住他喝问。 “让开!” 王根生一把推开他,根本没管对方的反应,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屋里那扇透出光亮的窗户,嘶声大吼: “报告!” “我有紧急军情!向团长和政委汇报!” 他的吼声撕裂了赵家峪宁静的夜。 屋里的灯光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充满了不耐烦的骂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震得窗户纸嗡嗡作响。 “嚷嚷什么?奔丧啊!老子还没死呢!给老子滚进来!” 是团长的声音。 王根生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瘫倒在地。 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深吸一口,挺直了那几乎要断掉的腰杆,推开了那扇决定他命运的门。 第14章 李云龙的半信半疑 屋里的油灯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照亮了李云龙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也照亮了旁边赵刚紧锁的眉头。 王根生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像一根被雷劈过的木桩。 他浑身是血,衣服被撕成了布条,脸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迹和泥土,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吓人。 “团长,政委。” 王根生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没有敬礼,也没有走近,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背上那个用绑腿捆得死死的包裹解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李云龙把手里的旱烟杆在桌子上磕了磕,眼皮都没抬。 “说!哪个排的?出了什么事?让你这副熊样跑回来?” “侦察排,王根生!”王根生大声回答,胸膛剧烈起伏,“我们……我们在黑云岭遭遇了鬼子一个小队,被包了饺子。” 李云龙的脸色沉了下去。 “伤亡多少?” “全排……差点就全没了。”王根生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接下来要说的话从肺里挤出来,“但是,我们得救了。” “被谁救了?哪个部队的?”赵刚立刻追问,他的语气比李云龙要温和,但问题同样尖锐。 王根生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开始飘忽,似乎在组织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语言。 “不知道……不知道是哪个部分的。” 他把怀里的包裹放在地上,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们准备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不,他们没出现,是鬼子……鬼子就那么一个个地死了。” “什么叫一个个地死了?”李云龙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冒着火,“王根生,给老子说清楚!是让炮轰了还是让人摸了哨?” “都不是!”王根生猛地摇头,声音也拔高了,“没听见枪响,也没看见人影!那些鬼子,就像被阎王爷点了名,站在那儿,好端端的,脑袋上就突然多了个血窟窿,然后就倒下了!三十多个鬼子,不到三分钟,全死光了!连个惨叫都来不及!”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困惑和凝重。 “后来呢?”赵刚沉声问道。 “后来……他们就出来了。”王根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十几个人,穿着我们没见过的衣服,拿着我们没见过的枪。为首的年轻人说……说他们……” 他说到这里,卡住了。 “说什么?!”李云龙一拍桌子,震得茶碗都跳了起来。 王根生被这一声吼吓得一哆嗦,闭上眼,像是豁出去了。 “他说,他们是咱们自己人!是从……是从未来来的!” 话音落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云龙愣了足足三秒,然后,他那张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放你娘的屁!”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指着王根生的鼻子破口大骂。 “未来?老子看你是被鬼子打糊涂了,脑子让驴踢了!在这儿给老子讲封神榜呢!王根生,你他娘的是不是打了败仗,不敢回来领罪,编出这么个鬼话来糊弄老子?!” 李云龙越骂火气越大,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盒子炮。 “老子枪毙了你这个动摇军心的混蛋!” “老李!” 赵刚一把按住了李云龙的手,将他往后推了推。 他没有看李云龙,目光始终锁定在王根生那张既恐惧又倔强的脸上。 “王根生,你是个老兵了,你应该知道谎报军情的后果。”赵刚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负责任。” “政委!我说的全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您现在就毙了我!”王根生挺直了脖子,梗着嗓子喊道。 “证据呢?”赵刚问,“你说他们给了你东西。” 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王根生立刻蹲下身,手忙脚乱地解开那个包裹。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从最里层掏出那封信,双手捧着。 然后,他将那个沉甸甸的医疗包放在了桌上,打开。 半箱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小玻璃瓶,在油灯的光线下,反射出幽幽的光芒。 李云龙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小瓶子。 他虽然不认识,但能感觉到这玩意儿金贵。 赵刚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快步上前,拿起其中一瓶,凑到油灯下仔细端详。 瓶身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印着一串他只在燕京大学的医学书上见过的洋文。 “Penicillin……” 赵刚下意识地念出了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老赵,这啥玩意儿?”李云龙凑了过来,脑袋伸得老长。 赵刚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看向王根生,眼神变得极度严肃。 “这也是他们给你的?” “是!他们说这叫……盘尼西林,能救命!”王根生用力点头。 赵刚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李云龙说:“老李,这下……可能不是神话故事了。” “什么意思?” “盘尼西林!”赵刚举起手里的瓶子,语气凝重,“这是西洋人发明的神药,专门治伤口发炎高烧不退的!咱们根据地别说见,听都没几个人听过!在外面,这玩意儿比黄金还贵,有钱都买不到!”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他一把抢过赵刚手里的瓶子,翻来覆去地看,像是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比黄金还贵?真能救命?” “能!”赵刚斩钉截铁地说,“咱们有多少战士,不是死在鬼子枪下,是死在伤口感染上的?有了这东西,只要不是当扬没气儿,就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 李云龙的手抖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卫生员!卫生员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滚过来!” 很快,一个挎着药箱的年轻卫生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团长,啥事?” 李云龙把桌上那一堆瓶子往前一推,下巴一扬。 “把这些玩意儿,给伤兵营那几个快不行的都用上!给老子用最好的药,救不活,老子要你的脑袋!” “团长,这……”卫生员看着那些陌生的药瓶,一脸茫然。 “这是命令!”李云龙吼道。 赵刚走上前,拿起一瓶药,简单地跟卫生员交代了用法。 卫生员如获至宝,抱着那半箱药,像是抱着亲爹,一溜烟地跑了。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李云龙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他的脸上,怀疑、震惊、狂喜、困惑,各种表情交替出现,精彩极了。 赵刚则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桌上那封信,若有所思。 王根生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门被猛地撞开,刚才那个卫生员冲了进来,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 “团长!政委!”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完全变了调。 “活了!都活了!张排长烧退了!二连的小栓子也醒了!神了!真是神药啊!” 轰! 李云龙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手榴弹。 他呆立在原地,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上。 铁一般的事实,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不信? 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他娘的……” 李云龙抓耳挠腮,绕着桌子转了两圈,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还真他娘的有这种好事?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的好奇心像是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猛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封牛皮纸信封上。 药是真的。 那这信……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从赵刚手里抢过那封信。 “我倒要看看,这帮‘神仙’,在信里到底跟老子说了些什么屁话!” 他粗鲁地用手指捅开信封的火漆,从里面抽出一张洁白的信纸。 第15章 赵刚的分析 那是一张纸。 一张洁白如雪,平滑如镜的纸。 纸上的字不是用毛笔写的,而是一个个方方正正、像是用模子印出来的黑色宋体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墨迹晕染。 他一个大字不识,瞪着那张纸,就像野猪看天书,满脸的茫然和烦躁。 “看个屁!”李云龙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冲着赵刚一扬下巴。 “老赵,你是秀才,给老子念念!我倒要看看,这帮从未来跑回来的神仙,到底跟老子放了什么屁!” 赵刚没有在意他的粗话。 他的目光从接触到那张纸的瞬间,就被牢牢吸住了。 这纸张的质感,这印刷的工艺,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信纸,凑到油灯下,一字一句地,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缓缓念了出来。 “李团长,赵政委,见字如面。” “王根生同志所言,句句属实。” “我等,确非此世之人。” 念到这里,赵刚的声音顿住了。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李云龙那张黑脸上的狂躁和不耐烦,瞬间凝固,脸上带着震惊。 王根生说的……是真的? 他们……真的来自未来? 赵刚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念下去。 “我等奉先辈遗志,跨越八十五载光阴而来,只为一件事——” “助我中华,驱逐倭寇,让我民族,屹立不倒。” “尔等今日之牺牲,铸就我辈明日之强盛。今日携明日之果,报尔等当年之因。此乃天道,亦是民心。” “半箱薄药,不成敬意,仅为见面之礼。望能救治更多为国流血之英雄。” “信物已达,诚意已表。” “后会有期。” 信很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李云龙和赵刚的心里。 念完了。 赵刚拿着那张轻飘飘的信纸,却觉得它重若千斤。 他抬起头,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还保持着那个前倾的姿势,嘴巴半张着。 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与悍勇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茫然。 “他娘的……” 过了许久,李云龙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猛地直起身,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小小的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八十五年……八十五年后……”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像是在咀嚼这个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词。 “老赵,你说……这他娘的到底叫什么事儿?”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赵刚的胳膊。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跟军阀打,跟国民党打,跟小鬼子打!可老子从来没想过,这仗……还能打到神仙头上去!”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困惑和……恐惧。 赵刚的脸色同样苍白,但他毕竟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思维的逻辑性远超李云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桌上的信纸和剩下的几瓶盘尼西林。 “老李,你先别管是不是神仙。”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先分析几件事。” “第一,他们的战斗力。”赵刚竖起一根手指,“王根生说了,无声无息,三分钟解决掉一个鬼子小队。这种能力,我们做不到,国军的德械师也做不到。这说明,他们的单兵战力,远超我们这个时代。” 李云龙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第二,他们的诚意。”赵刚又竖起一根手指,“如果他们有恶意,侦察排一个都活不下来。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人扬长而去,没必要救人,更没必要送给我们这么贵重的药品。这说明,他们对我们没有敌意。”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赵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们的选择。信里说了,他们是来帮我们打鬼子的。晋西北八路军不止我们一个团,他们为什么偏偏选了我们独立团?”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李云龙混乱的脑子。 是啊! 为什么是咱独立团? 咱独立团虽然能打,可要说装备,那是全师最差的;要说名声,旅长见了他都头疼。 这帮“神仙”凭什么看得上自己? “这说明……”赵刚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对我们有所了解,并且,认可我们!” 这句话,精准地挠在了李云龙的心尖上。 他李云龙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吃这一套! 管你是谁,只要你瞧得起我李云龙,看得起我独立团,那你就是我兄弟!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 “不对!”李云龙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老赵,你别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帮家伙费这么大劲,跨越八十五年跑回来,就为了送咱半箱药,帮咱杀几个鬼子?他们图什么?” 他把手在桌上敲得梆梆响。 “八十五年后,仗早就打完了!小鬼子估计都被赶回老家了!他们跑回来干嘛?吃饱了撑的?” 这个问题,同样尖锐,直指核心。 赵刚也沉默了。 是啊,他们图什么? 信里那句“报尔等当年之因”,听着大义凛然,可这背后真正的动机,谁又说得清?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思。 油灯的火苗静静地燃烧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赵刚则低着头,反复看着那封信,似乎想从那一行行印刷体文字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突然,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把赵刚都吓了一跳。 “他娘的!”李云龙眼睛里重新冒出了光,那是饿狼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光。 “老子想不通,就不想了!”他咧开大嘴。“管他娘的图什么!管他娘的是神仙还是妖怪!只要是帮咱打鬼子的,那就是亲爹!” 他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越说越兴奋。 “老赵,你说的对!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是打鬼子!是让弟兄们少死几个!这帮‘神仙’能帮咱们做到,这就够了!” 他的逻辑简单粗暴,却直截了当。 “与其咱们俩在这儿瞎琢磨,当诸葛亮,不如想个办法,把他们再给老子请出来!”李云龙一挥手,唾沫星子横飞。 “老子要当面问问他们!他们那杀人不出声的家伙什,卖不卖!还有那神药,还有没有!价钱好商量嘛!大不了,老子把这次缴获的歪把子机枪都给他们!” 赵刚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做买卖的土财主模样,哭笑不得。 但他也知道,李云龙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虽然鲁莽,却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好!”赵刚也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决心,“老李,我同意!我们必须主动接触,查明他们的底细,争取他们的支持! 这对我们独立团,甚至对整个晋西北的抗战,都有无法估量的意义!” “这就对了嘛!”李云龙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赵刚的肩膀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下次再见着,老子非得跟他们拜个把子不可!” 他正说得兴高采烈,指挥部的门却被“砰”的一声猛地撞开。 一个哨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和狂喜交织的古怪表情,说话都结巴了。 “团……团长!政……政委!” 李云龙脸一沉,骂道:“嚷嚷什么!又奔丧啊!天塌下来了?” “不……不是!”哨兵拼命地喘着气,指着外面,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是……是咱们派出去的巡逻队!” “在……在黑云岭那边的大路上……” “捡……捡到了好几口大箱子!” 第16章 来自未来的见面礼 夜风带着松涛的呼啸,刮过一件件冰冷的单兵装备。 凌天正通过一台平板电脑,看着无人机“鹰眼”传回的实时画面。 高倍镜头下,几公里外的赵家峪灯火通明。 独立团团部那间小小的土屋,人影晃动,不时有人进出,脚步匆匆。 “看来,王排长已经把信和药送到了。”凌天轻声说。 他身旁,龙牙小队队长苍狼抱着臂,身上那套暗色作战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盯着屏幕上那豆大的灯火,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信了七分,还有三分在犹豫。” “他们在开会,在争论,在消化这件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苍狼的分析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那我们现在是等,还是……”凌天看向苍狼。 苍狼转过头,夜视仪下的双眼闪着幽绿的光。 “联络顾问,决心需要您来下。但我建议,趁热打铁。” 他伸出一根战术手套包裹的手指。 “信任就像烧水,光有底火不够,还得不断加柴。” “一次救援,是侥幸。半箱药品,是惊喜。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彻底放下戒心,只会让他们更加好奇和警惕。” 苍狼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 “我们得再送一份礼,一份让他们无法拒绝,也无法理解的大礼。彻底砸碎他们的疑虑,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凌天没有犹豫。 “我同意。问题是,怎么送?” “而且,必须让他们明确知道,这礼是我们送的。” 苍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 “很简单。” 他调出另一块屏幕,上面是无人机侦察了几个小时后绘制出的三维地形图。 几条红色的虚线在地图上移动,标注着时间和频率。 “这是独立团夜间巡逻队的路线,一共三条,每两小时轮换一次。其中这条,会经过一个叫‘一线天’的狭窄山谷。” 苍狼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 “这里地势狭窄,两侧都是峭壁,是他们防御的死角,也是我们投放物资的绝佳地点。他们的人,一定会发现。” “行动。”凌天吐出两个字。 “明白。” 四名龙牙队员瞬间动了起来,他们从一个伪装网下拖出几口墨绿色的军用物资箱,动作迅捷,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几分钟后,四道黑影背负着沉重的物资箱,如狸猫般窜入黑暗的松林,消失不见。 …… “排长,你看那儿!” 独立团巡逻队的战士张三压低了声音,捅了捅身边的排长。 排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前方“一线天”山谷的入口处,月光下,赫然摆着几口方方正正的黑疙瘩。 “隐蔽!” 排长一声低喝,七八个战士瞬间散开,趴在灌木丛后,拉动了枪栓。 死寂。 风声鹤唳。 等了足足十分钟,那几口黑疙瘩一动不动,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 “妈的,什么鬼东西?” 排长胆子大,他猫着腰,一点点摸了过去。 等他看清了那玩意的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几口箱子。 铁皮的,刷着墨绿色的漆,漆面光滑平整,连个磕碰的痕迹都没有。 箱子边角严丝合缝,上面还有他看不懂的洋码子。 这玩意儿,比他娘的旅长坐的吉普车还要新! “排长,是陷阱吗?”一个战士紧张地问。 “不像。”排长围着箱子转了两圈,壮着胆子踢了一脚。 箱子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很沉。 他一咬牙,招呼两个战士:“走,回去报告团长!快!” …… 李云龙和赵刚几乎是被人架着跑过来的。 当他们看到那几口崭新的墨绿色军用箱时,饶是李云龙胆大包天,也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 赵刚扶了扶眼镜,快步上前,他仔细看着箱子上的喷漆和编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认得出来,这种制式的军用物资箱,工艺极高,绝不是国内任何一家工厂能造出来的。 甚至比他见过的美国货还要精良。 “是那帮神仙送来的。”赵刚的声音有些干涩。 除了他们,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几口大箱子扔到这儿。 李云龙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盯着箱子,眼神里混杂着警惕和极度的好奇。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前去,抬脚就朝着其中一口箱子的锁扣狠狠踹了过去。 “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这里面卖的什么药!” “老李,小心有诈!”赵刚急忙喊道。 “砰!” 一声巨响,锁扣被硬生生踹断。 箱盖“哐当”一声弹开。 周围的战士们吓得全都趴在了地上,可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李云龙凑上前,往箱子里一看,眼睛瞬间就直了。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铁皮罐头。 罐头上画着一只壮硕的黄牛,下面还有两个他认不全的字。 “牛……肉?”赵刚凑过来,念出了声。 李云龙一把抓起一个罐头,那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心花怒放。 “快!把所有箱子都给老子撬开!” 战士们一拥而上,几下就把剩下的箱子全都打开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头两口箱子,装满了牛肉罐头。 第三口箱子,是五十套崭新的棉服,连个线头都没有,布料厚实,棉花塞得鼓鼓囊囊。 战士们抱着棉服,摸了又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年头,有一身不露肉的单衣就不错了,这么好的棉服,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 李云龙咧着大嘴,笑得合不拢嘴,他拿起一件棉服在身上比划着,嘴里不停地骂着。 “他娘的!他们可真是咱们的亲爹!太够意思了!” “老李,你看这个!” 赵刚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李云龙扭头看去,只见赵刚从最后一口箱子里,拿起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那册子很小,也就巴掌大。 封面是硬质的,纸张白得晃眼。 李云龙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 上面不是字,而是画。 画的是一张地图,线条精准,还用红蓝两色的笔,标注着一个个小点和箭头。 每个点旁边,都写着一行小字。 “看不懂,这画的啥?”李云龙把册子递给赵刚。 赵刚只看了一眼,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老赵?你倒是说话啊!”李云-龙不耐烦地催促道。 赵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指着册子上的一个红点,声音嘶哑。 “这里,是河源县城东门外的据点,标注的时间是明晚九点到十一点,日军一个小队换防。” 他又指向另一条蓝色的线。 “这条线,是日军山崎大队未来一周的巡逻路线,精确到了每个小时……他们会经过哪里,停留多久,上面……上面写得一清二楚!” 整个山谷,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在呜咽。 刚才还因为得到物资而兴奋不已的战士们,脸上的笑容全都凝固了。 棉服和罐头,是雪中送炭,是惊喜。 可这本小册子,是什么? 是神仙的预言书?还是阎王的生死簿? 这意味着,送礼物的这帮人,对周围几十里内日军的所有动向,了如指掌! 甚至比日军自己还要清楚! 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近乎于神鬼之术!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从赵刚手里一把抢过那本小册子,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光滑的纸面,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想起了王根生的汇报——没听到枪响,鬼子就一个个倒下了。 他想起了那半箱盘尼西林——比黄金还贵的救命神药。 现在,又是这本能预知未来的小册子。 狂喜、震惊、困惑、恐惧……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最后,全都化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敬畏。 他李云龙天不怕地不怕,连旅长都敢顶,可今天,他对着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他紧紧攥着那本册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帮“神仙”,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到底是谁? “不行!” 李云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里冒着一股狠劲。 “老子非得把这帮‘神仙’的真身给逼出来不可!” 他转头看着赵刚,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老赵,你他娘的不是说要主动联系吗?老子现在就给你个机会!” “咱们给他们唱一出大戏!” 第17章 不请自来的补给 战士们从土屋里,从训练扬上,从哨位下伸出脑袋,好奇地围了上来。 “团长,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洋玩意儿?” “看这铁皮,平整得能照出人影儿来!” 李云龙背着手,在箱子旁边踱步,脸上的表情像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又怕是个烫手的山芋。 “都他娘的别围着了,跟没见过世面一样!”他嘴里骂着,却一脚踹向了警卫员的屁股,“愣着干啥?拿撬棍来,给老子把这几个宝贝疙瘩都撬开!” “哐!哐!” 几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后,箱盖被一一打开。 营地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箱子里的东西吸住了。 第一口箱子里,是一件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棉服。 深灰色,厚实,没有一丝褶皱。 一个老兵颤抖着手伸进去,摸了一把,然后猛地把脸埋进那柔软的棉花里,使劲地闻。 “是新棉花……”他声音哽咽,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看这儿!这是啥?” 另一个箱子里,码放着一排排铁皮罐头。 罐头上的画鲜艳夺目,一头壮硕的黄牛,旁边还有“红烧牛肉”四个大字。 整个营地炸开了锅。 “肉!是牛肉罐头!” “我的天,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罐头!” 战士们沸腾了,欢呼声几乎要掀翻赵家峪的屋顶。 有人抱着棉服在身上比划,有人拿起罐头翻来覆去地看,那股子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冬夜的寒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都他娘的嚎什么嚎!”李云龙嘴里骂着,嘴角却咧到了耳根子,怎么也收不回来。 他大手一挥:“炊事班!把罐头给老子全开了!今晚,全团开荤!让弟兄们尝尝什么叫牛肉!” “团长万岁!” 战士们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李云龙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扬面,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不饶人:“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半箱罐头就让你们找不着北了!” 他一边骂着,一边悄悄拉过警卫员,压低了声音。 “去,那两箱罐头,给老子藏到我屋里去,谁也不准动!留着,办大事!” 警卫员心领神会,立刻叫上两个人,抬着两箱罐头溜进了团部。 团部的小屋里,气氛却与外面的欢腾截然不同。 油灯的光摇曳着,照在赵刚凝重的脸上。 他没有去看那些棉服和罐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本巴掌大的、纸张光滑的小册子上。 上面的每一条红线,每一个蓝点,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李云龙拎着一个刚打开的罐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满屋子顿时弥漫开一股霸道的肉香。 “老赵,别绷着个脸了,来,尝尝!他娘的,这帮同志可真是咱们的亲爹,这牛肉,地道!” 他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递过去。 赵刚却摇了摇头,他推开筷子,将那本小册子推到李云龙面前。 “老李,东西是好东西,可这份‘礼’,太重了,重得吓人。” 李云龙把牛肉塞进自己嘴里,嚼得满嘴流油。 “有啥吓人的?有人给咱送衣送粮,帮咱们打鬼子,这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赵刚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他们能知道山崎大队未来一周的巡逻路线,精确到小时。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也能知道我们独立团未来一周的巡逻路线!知道我们哪个哨位什么时候换岗,知道我们团部有多少人,知道你和我晚上睡觉头朝哪个方向!”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罐头,盯着那本小册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赵刚说得对,这种情报能力,已经不是简单的“友军”能够解释的了。 这是一种单向的透明。 他们在这支神秘部队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行,我得亲自去核实一下。”赵刚站起身,眼神决绝,“如果这上面的情报是真的,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他叫来门口的卫兵:“去,把侦察排长王根生给我叫来!让他挑几个最机灵的兵,马上出发!” 李云龙没有阻止。 他默默地看着赵刚在地图上圈出一个点,又在小册子上找到对应的一页,仔细叮嘱着王根生。 “……记住,图上标注的时间是今晚十一点十五分,地点是黑风口南侧三里地的一处隘口。会有一支日军的巡逻队经过,人数,十三人。你们的任务不是交火,是确认!看清楚了就马上撤回来,一秒钟都不许耽搁!”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根生领命,带着几个精干的战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小屋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外面的欢呼声渐渐平息,战士们吃饱喝足,抱着新棉衣,进入了梦乡。 李云龙没再碰那个牛肉罐头。 他点上一袋烟,在屋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被他踩得吱呀作响。 赵刚则坐在桌前,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本小册子,脸色越来越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报告!” 一个身影猛地撞开房门,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是王根生。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刚从鬼门关跑回来。 “怎么样?”李云龙一步窜上去,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王根生大口喘着气,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狂热,他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团长……政委……是真的……” “全是真的!” 他声音发颤,几乎是在嘶吼。 “十一点十五分,分秒不差!鬼子的巡逻队就从那个隘口过去了!我们趴在草丛里,数得清清楚楚,不多不少,就是十三个人!连他娘的领头那个小鬼子的罗圈腿,都跟图上画的一模一样!”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在李云龙和赵刚的脑子里炸响。 指挥部的所有人都被震得呆立当扬。 如果说之前的无声屠杀和盘尼西林,还只是让他们震惊于对方的武力和财力。 那么这一次,这份被证实了的、精准到秒的“预言”,则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认知。 这不是战争,这是神话! 这不是情报,这是未卜先知! 死一般的寂静中,李云龙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他娘的,太好了!” 他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油灯都跳了一下。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晋西北军事地图,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饿狼,浑身散发着危险而又狂热的气息。 “有这么好的东西,不干一票大的,都对不起老天爷!”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后,狠狠地戳在了一个点上。 “万家镇!” 赵刚瞳孔一缩:“老李,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李云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一股疯狂的狠劲。 “万家镇,驻着伪军的一个骑兵营!四百多匹马,够咱们组建一个骑兵连了!还有他们的装备,够咱们再拉一个营出来!”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赵刚,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 “老赵,这帮神仙不是想跟咱们合作吗?光送礼有什么意思?” “这次,我要请咱们的‘神仙’朋友,来现扬看戏!” 第18章 李团长的邀请 那股子牛肉罐头的香气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名为“疯狂”的气息。 赵刚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本光滑的小册子,眉头紧锁。 那上面精准的情报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已经超出了战争的范畴,进入了另一个他无法理解的领域。 “不行,干坐着等死不是咱老李的风格。” 李云龙猛地停住脚步,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火星四溅。 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死死盯住了门口的卫兵。 “去,把王根生给老子叫来!” 不一会儿,王根生就一路小跑进了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走路还有点跛。 “团长,政委。” “王根生,我问你,你是在哪儿碰上那帮‘神仙’的?”李云龙开门见山。 王根生愣了一下,连忙在脑子里回忆。 “报告团长,就在黑云岭东边那片松树林里,我们侦察排被鬼子包围的地方。” “好!”李云龙一拍大腿,“你现在就带上你那几个兵,回到那个地方去!” 王根生一脸茫然:“团长,去那儿干啥?” “干啥?”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找人!给老子把那帮‘神仙’再找出来!” 这个命令让王根生犯了难,他苦着脸。 “团长,这……这上哪儿找去啊?人家跟鬼魂似的,来无影去无踪,上次我们派人去追,脚印到悬崖边上就没了。” “那是你的事!”李云龙眼睛一瞪,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劲儿就上来了。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挖地三尺也好,冲着山头磕头也罢,必须把人给老子请来!” 他凑近王根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狡黠和试探。 “你就告诉他们,我李云龙,准备拿万家镇的伪军骑兵营开刀!这是一扬大仗,我请他们这些高人前来观战,给咱们独立团指点指点!” “观战”和“指点”这两个词,被他咬得特别重。 王根生心里直打鼓,这哪是请人指点,这分明是下战书啊。 可他看着李云龙那双冒火的眼睛,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是!保证完成任务!”他只能硬着头皮敬了个礼,转身带着人走了。 夜色深沉,寒风刮过松林,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王根生带着几个战士,回到了那片让他永生难忘的战扬。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几个战士缩着脖子,紧张地四处张望。 “排长,这黑灯瞎火的,咱们上哪儿找人啊?”一个战士小声问。 王根生心里也发毛,他环顾四周,除了黑漆漆的树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铁盒子。 这是那个叫凌天的年轻人走之前塞给他的,说是有急事可以试试用这个联络。 当时他也没当回事,现在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他按照记忆中模糊的指示,带着人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个山包。 山风更大了,吹得人脸生疼。 王根生举着那个冰冷的铁盒子,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学着话匣子里听来的样子,试探着按下了盒子上唯一一个凸起。 盒子没有任何反应。 他咽了口唾沫,把盒子凑到嘴边,压着嗓子,小声地喊。 “喂……有人吗?” “是……是华夏复兴军的同志吗?” 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吹散了。 他心里一沉,正准备放弃,却还是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句。 “我是独立团的王根生……我们团长……我们团长李云龙,想请你们……看一扬戏!”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一处隐秘山谷内。 一顶伪装得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军用帐篷里,灯火通明。 凌天和“龙牙”小队的队长苍狼,正并肩站立在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前。 屏幕上,正是独立团赵家峪营地的实时红外影像,连哪个土屋里有人走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帐篷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设备的低鸣声。 突然,桌上的一个黑色通讯终端发出“嘀”的一声轻响,一个绿色的指示灯闪烁起来。 紧接着,王根生那带着紧张和不确定的声音,从终端里传了出来,虽然有些杂音,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我们团长李云龙,想请你们……看一扬戏!” 帐篷内的所有“龙牙”队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通讯终端。 凌天和苍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然。 “来了。”苍狼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我们的李团长,坐不住了。” “这不是邀请,是战书。”凌天看着屏幕上,代表着王根生等人的几个微弱热源,平静地说道,“他想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也想看看,我们到底敢不敢在他李云龙的地盘上露面。” 一名代号“玄武”的队员沉声道:“队长,这是个机会,也是个陷阱。一旦我们现身,就可能暴露。” “不,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机会。”凌天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永远躲在暗处送东西。要让他真正信服,就必须在他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彻底击败他。” 苍狼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怎么做?” 凌天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是一种属于更高维度文明的自信。 “他请我们去看戏,可以。但这扬戏的剧本,得由我们来写。” 他走到通讯终端前,按下了通话键。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通过电波,瞬间跨越了数十公里的山脉,传到了王根生的耳中。 “王排长,我们收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回复,把王根生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铁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旁边的几个战士更是吓得直接握紧了手里的枪。 “请转告李团长,他的邀请,我们接受了。” 王根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凌天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呆住了。 “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 “这次攻打万家镇的行动,必须完全按照我们提供的作战方案来执行。每一步,都得听我们的。” 当王根生连滚带爬地冲回团部,将这句原话转述给李云龙时,小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赵刚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 警卫员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让独立团听别人的指挥?还是听一群连面都不敢露的家伙的指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对他李云龙最大的侮辱! 所有人都以为李云龙会暴跳如雷,把桌子掀了。 然而,李云龙只是死死地盯着王根生,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一言不发。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那紧绷的脸,突然松弛下来。 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从他的胸膛里爆发出来,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直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意思!他娘的真有意思!”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狂跳。 “好大的口气!比他娘的天王老子还大!还想指挥我李云龙打仗?” 赵刚担忧地开口:“老李,这太冒险了,对方来历不明,万一……” “冒险?”李云龙打断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光芒,“老子打仗,哪天不冒险?!” 他一把抓过地图,狠狠地戳在万家镇的位置上。 “这帮‘神仙’既然敢夸这个海口,就说明他们有两把刷子!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刷子,到底有多硬!” 他转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王根生吼道。 “去!回话!告诉他们,老子答应了!” “让他们把作战方案给老子拿来!我李云龙,等着!” 命令被迅速传达。 山谷的帐篷里,凌天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关掉通讯器,转身走向角落里一张铺着防静电布的工作台。 一台充满科幻感的军用笔记本电脑静静地放在上面,旁边是一架折叠起来的、通体漆黑的四旋翼无人机。 他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复杂的数据流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一副高精度的万家镇三维模型上。 凌天抬头,看向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苍狼。 “准备好了吗?” 苍狼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咔哒一声轻响,将一把消音手枪插入腿部的快拔枪套。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个坚定的眼神作为回答。 凌天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那好。” “该给我们的李团长和赵政委,上第一堂课了。” 第19章 我们的作战方案 李云龙裹着件破旧的棉袄,双手拢在袖子里,脚下不停地碾着地上的碎石。 他身边,赵刚的神色同样凝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漆黑的轮廓。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既没有想象中的百十号人马,也没有扛着什么新式洋枪。 就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身形单薄,脸上还带着几分书生气。 李云龙眼中的火热,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凌天,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小子,就是你?” 李云龙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审问的味道。 “就是你要指挥我李云龙打仗?” 他往前逼近一步,粗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的兵呢?你的炮呢?就你一个人?” 在他想来,能夸下那种海口的,怎么也得是带着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没准还拉着几门小钢炮。 可眼前这小子,看着比赵刚还像个秀才,风一吹就倒。 赵刚也心生疑虑,但他更沉得住气,只是警惕地看着,没有出声。 面对李云龙咄咄逼人的质问,凌天没有争辩。 他只是平静地将背上的一个布包取下,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 他先拿出一个黑色的、薄薄的方块盒子,轻轻打开。 李云龙和赵刚都伸长了脖子,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接着,凌天又拿出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像是四只脚的铁蜘蛛。 “搞什么名堂?”李云龙嘟囔了一句,耐着性子看他鼓捣。 在两人困惑的注视下,凌天在那个方块盒子上按了几下,盒子居然亮了起来,发着幽幽的光。 随后,他把那个铁蜘蛛往地上一放。 只听一阵轻微的“嗡嗡”声,那铁蜘蛛的四只脚顶端,竟然像风车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下一秒,它晃晃悠悠地离地而起,越飞越高,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飞……飞上天了?”李云龙的眼睛微微睁大。 赵刚也是一脸新奇,这东西不带翅膀,怎么就能飞? 山坳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凌天手指在那个发光盒子上敲击的轻微声响。 李云龙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开口催促。 凌天却在此时站直了身子,将那个发光的盒子转向他们。 “李团长,赵政委,请看。” 两人疑惑地凑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们的呼吸就同时停滞了。 发光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副清晰的画面。 是从天上往下看的画面。 灰色的屋顶,纵横的街道,土黄色的院墙……这布局,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万家镇?”赵刚失声低呼。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 这画面比他娘的用最好的德国望远镜看还要清楚! 连屋顶上哪块瓦片破了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是怎么弄的?”李云龙的声音有些干涩。 “实时侦察。” 凌天平静地回答,手指在屏幕旁边的另一块板子上一划。 屏幕上的画面猛地向前拉近,仿佛一只苍鹰从高空极速俯冲而下。 地面景物飞速放大。 他们看到了伪军骑兵营的大门,看到了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正缩着脖子在聊天。 画面继续移动,掠过营房,停在了后院的马厩上。 “三百二十四匹马,一匹不少。”凌天淡淡地说道。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派侦察兵摸了三天,也只估算出大概有三百多匹。 凌天的手指再次滑动。 镜头转向了营地角落的一个炮楼,那上面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枪口懒洋洋地对着外面。 “东北角炮楼,一挺轻机枪,两个机枪手,一个在打瞌睡。” 李云龙的心脏开始狂跳。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喊道:“那个伪军营长的院子!给老子看看他院子里的情况!” 凌天依言操作。 画面平稳地移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上空。 院子里一片漆黑,但屏幕上的景象却并非如此。 在一种奇异的灰白背景下,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呈现出不同的轮廓。 一条大狼狗正趴在屋檐下睡觉,它身体散发的热量在屏幕上形成一个清晰的光团。 “我的天……”赵刚彻底被颠覆了认知,他颤抖着指着屏幕,“这……连晚上都能看得这么清楚?” “热成像模式。”凌天解释了一句,随后将镜头对准了院子正房的窗户。 “伪军营长现在正在屋里和他的小老婆睡觉。”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赵刚,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地瓜。 情报! 这才是他娘的活的情报! 什么狗屁侦察兵摸哨,跟眼前这个神仙玩意儿比起来,简直就是瞎子摸象! 有了这东西,小鬼子和伪军在他面前,岂不是连裤衩穿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震撼,如同山洪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怀疑和轻视。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屏幕,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我的天!这……这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喊声在山坳里回荡,惊起了几只夜鸟。 凌天看着李云龙那副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清晰的实时画面瞬间消失,切换成了一个布满了蓝色线条和红色标记的复杂界面。 万家镇的建筑、街道、兵力部署,变成了一个可以任意旋转、缩放的立体模型。 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还没从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李云龙和赵刚。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两人心上。 “这,只是侦察。” “接下来,请看我为这次攻打万家镇的行动,制作的三维作战模型。” 第20章 沙盘上的鬼魂 这六个字,李云龙一个也听不懂。 可他看得懂眼前的东西。 凌天手指在那个薄薄的发光板子上一划,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变了。 不再是那种从天上往下看的真实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蓝色线条勾勒出的万家镇。 整个镇子,就像一个被巧手匠人拆解开的复杂模型,悬浮在漆黑的背景里。 每一栋房子,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个炮楼,都清晰地呈现在上面。 凌天的手指在模型上轻轻一拨,整个万家镇就在屏幕上缓缓旋转起来。 “这……这他娘的……” 李云龙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像个好奇的孩子,脸几乎要贴上去。 “转!转过来!让老子看看后街那疙瘩!” 凌天依言操作,模型随之转动,后街的布局分毫毕现。 “再放大!那个伪军营长的院子!” 画面拉近,院墙、主屋、厢房,甚至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树,都看得一清二楚。 赵刚在一旁也是看得心神摇曳,他扶了扶眼镜,声音里带着颤音。 “凌天同志,这……这比我们用沙土堆出来的沙盘,要精细一万倍。” “这不是沙盘,赵政委。” 凌天摇了摇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模型上突然出现了几十个移动的红色光点。 “这些是敌人。” 他又点了几下,几个蓝色光点也浮现出来。 “这些,是我们。” 凌天抬起头,看向两人。 “我的作战方案很简单,分三步。” “第一步,清除外围。” 他的手指在模型外围的几个红色光点上划过。 “万家镇外围共有十二个固定哨和两支巡逻队,龙牙小队会在五分钟内,利用夜视装备,无声解决掉他们。” 李云龙听得一愣。 五分钟,解决掉十几个人,还是无声无息? 这口气也太大了。 “第二步,通讯压制。” 凌天的手指移到镇子中心一栋建筑上。 “这里是伪军的通讯室,我们会用电磁干扰设备,切断他们所有的电话线和可能存在的无线电,让万家镇变成一座孤岛。” 电磁干扰?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 “第三步,斩首。” 凌天的手指,最后落在了伪军营长院子的那个红色光点上。 “在通讯被切断的同时,突击组会直接破墙进入,活捉伪军营长。只要抓住了头儿,剩下的就是一群没头的苍蝇。” 李云龙听完,半天没说话。 他脸上的兴奋和新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靠的是经验,是胆气,是弟兄们用命填出来的胜利。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打法,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子。” 李云龙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当打仗是娃娃过家家呢?” 他指着屏幕上的模型,语气变得严厉。 “你说清除就清除?你说切断就切断?战扬上瞬息万变,万一有一个哨兵没死透,提前开了枪怎么办?万一你的那个什么电……电磁不管用怎么办?” 他往前逼近一步,盯着凌天的眼睛。 “你说的倒是轻松,可一旦出了岔子,我那几百号弟兄可就全扔进去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山坳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刚也皱起了眉头,李云龙的顾虑,也是他的顾虑。 这套方案听起来完美无缺,可越是完美,就越让人觉得不真实,像空中楼阁。 面对李云龙的质问,凌天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只是重新看向屏幕,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划。 “李团长,请看。” 他将模型放大到镇子东头的一个哨塔。 “这个哨兵,每隔三十秒会习惯性地朝左边看,视野盲区在他右后方的这片矮墙下,持续时间五秒。” 他又切换到另一处。 “这支巡逻队,路线固定,每三分二十秒会经过这个拐角,他们的注意力会集中在街对面那个黑漆漆的巷口,这是心理惯性。” 凌天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跳跃,每指出一个点,都说出了一串精确到秒的数据。 哨兵的视野角度、巡逻队的换防间隙、机枪阵地的火力死角…… 这些情报,比独立团侦察排用命换来的还要详细百倍。 李云龙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怒气和怀疑,正在一点点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取代。 这不是在打仗。 这是神仙在天上俯瞰凡人。 凌天最后将画面定格,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李云龙。 “团长,在我的情报体系下,不存在‘万一’。”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云龙和赵刚的心口上。 赵刚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彻底重塑。 他转向李云龙,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李……这……”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如果……如果凌天同志的情报都是真的,那这套方案,简直……简直是把胜利硬塞到我们手里!” “你想想,我们能以最小的代价,甚至零伤亡,拿下整个骑兵营!三百多匹马,三百多条枪!这笔买卖,值得赌一把!” 值得赌一把…… 李云龙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冰冷的、被线条和数据解构得一丝不挂的万家镇。 他的脑子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红色的光点,在蓝色的光点面前,如同鬼魅般一个个熄灭。 没有震天的炮火,没有惨烈的冲锋。 只有一扬无声的、高效的、如同外科手术般的收割。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未想过仗还能这么打。 一股原始的、猎人般的兴奋和渴望,从他心底最深处疯狂地涌了上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常识和顾虑。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干了!” 李云龙的眼睛里冒出骇人的精光,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邪乎的仗!” 他一把搂住凌天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就按你的‘鬼点子’来!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陪你这个神仙疯一把!” 作战方案,就此敲定。 李云龙的豪赌,让山坳里的空气重新变得炽热。 凌天点了点头,收起了笔记本电脑和无人机。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处山坡,那里地势更高,视野也更开阔。 龙牙小队的成员苍狼和另外两名队员,已经在那里悄无声息地忙碌开了。 一个简易的行军桌,几把折叠椅,还有一些李云龙和赵刚完全看不懂的黑色仪器。 很快,凌天将一块和刚才差不多大小的分屏显示器接好,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的,正是刚刚那个可以随意操控的三维作战模型。 做完这一切,凌天转身,对着还处在亢奋中的李云龙和面带思索的赵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位,行动马上开始。”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 “请上观战台。” 第21章 就这么看着? 这词儿李云龙听着新鲜。 可当他跟着凌天走上那处山坡,看到眼前的东西时,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没有想象中的地图桌,没有吵吵嚷嚷的参谋,更没有呛人的旱烟味儿。 这里,只有一个撑开的、不知道用什么布料做的奇怪帐篷,里面摆着几把能折叠的马扎。 最邪乎的,是帐篷里那几块发着光的板子。 一块大的在中间,几块小的在旁边,上面跳动着各种他看不懂的线条和数字。 整个地方安静得吓人,只有一种轻微的“嗡嗡”声,像是夏夜里的蚊子群。 苍狼和另外两个沉默的年轻人,正坐在那些发光的板子前,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打。 他们的动作很轻,表情专注,仿佛帐篷外面那冰冷的夜风和即将到来的厮杀,都跟他们没关系。 赵刚扶了扶眼镜,压低了声音。 “老李,你看,这……这简直不像个指挥部。” “指挥部?” 李云龙哼了一声,心里头一百个不自在。 “指挥部里连个骂娘的人都没有,算他娘的什么指挥部!” 他习惯了炮火连天,习惯了通讯员扯着嗓子喊报告,习惯了在地图上拍桌子瞪眼睛。 现在让他站在这儿看几个年轻人摆弄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请来看戏的傻子,浑身不得劲。 “小子!” 李云龙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凌天面前。 “仗就要打了,你的人就位了,我的人也猫在山下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着那些屏幕。 “你就打算让老子在这儿,看这些玩意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火气。 “老子打仗,耳朵里听不见枪响,心里就没底!万一前面打起来,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你让老子怎么指挥部队?” 凌天没有反驳。 他只是从旁边拿起两个黑色的、带着铁圈和软垫的东西,递给李云龙和赵刚。 “这是什么?” 李云龙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耳机。” 凌天平静地回答。 “戴上它,你们就能听见枪声了。” 赵刚学着凌天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把耳机戴在头上。 李云龙将信将疑,也粗手粗脚地把那玩意儿套了上去。 一瞬间,世界变了。 山坡上的风声消失了,周围的虫鸣也听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得有些过分的、带着轻微电流声的呼吸声。 “龙牙一号,已抵达预定位置,视野良好。” 一个极其冷静的声音,仿佛就在李云龙的耳边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龙牙二号,就位。” “龙牙三号,就位。” …… 一连串的报告声,冷静、简洁,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李云龙猛地扭头看向凌天,眼神里全是惊骇。 凌天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只是指了指中间那块最大的屏幕。 “团长,政委,战争的形式会变。” 他的声音也通过耳机传了过来,清晰无比。 “今晚,你们只需要看,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李云龙和赵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主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是一种诡异的绿色。 那是从高空俯瞰的视角,正是万家镇。 在绿色的夜视画面下,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快速而无声地移动。 他们穿着李云龙从未见过的紧身作战服,身上挂满了各种小巧的装备,动作轻盈得像猫。 “看到了吗?” 凌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画面左下方,龙牙五号,他即将接近东侧哨塔。”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看到那个绿色的影子,贴着一堵矮墙,如同鬼魅般滑行。 哨塔上的伪军哨兵正打着哈欠,搓着手,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已经摸到了他的脚下。 屏幕上的“龙牙五号”停了下来,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李云龙看不懂的手势。 与此同时,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目标已锁定,请求清除。” “准许。” 另一个声音回答。 李云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那个“龙牙五号”举起了手里的短枪,枪口处有个粗大的管子。 没有枪声。 屏幕上,哨塔上的那个哨兵,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砸了一下,然后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连哼都没哼一声。 整个过程,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凌天的解说恰到好处地响起。 “亚音速弹,配合高效消音器,三百米内,声音不会比掰断一根树枝更大。” 赵刚的嘴巴微微张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打过仗,见过血,可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杀人方式。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收割。 “下一个。” 耳机里的声音冷静依旧。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锁定了另一支正在街上巡逻的伪军小队。 李云龙和赵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们看着那些绿色的“鬼魂”,利用地形和视野的死角,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巡逻队的视线。 他们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凌天偶尔会解释一句。 “这是风速。” “这是目标的移动轨迹预测。” “这是心率,他的心跳在加快,说明他有些紧张。” 李云龙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不仅能看到敌人,还能知道敌人在想什么? 这仗……他娘的还能这么打? 他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自在,此刻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战栗的兴奋感。 这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坐在云端,俯瞰着凡间蝼蚁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生死,他们的命运,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屏幕上,一名“龙牙”队员隐蔽在一处屋顶,对着下方做出了一个手势。 凌天同步解释道:“他们已经抵达通讯室外围,准备切断万家镇所有对外的电话线路。” 李云龙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打万家镇,最担心的就是伪军向县城的日本人求援。 现在,这个问题就要被他眼睁睁地看着解决了。 他忘记了质疑,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指挥官。 他和赵刚,此刻就像两个第一次看电影的孩子,完全被屏幕上的景象吸走了魂魄。 就在这时,凌天伸出手指,指向旁边一块小屏幕。 那上面,是一张复杂的、由无数线条构成的网络图。 其中几个关键节点,正在闪烁着红光。 凌天转过头,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李云龙和赵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的声音通过耳机,清晰地传到两人的脑海里。 “第一步。” “先让他们变成聋子和瞎子。” 第22章 电磁静默 李云龙的眼睛还死死粘在那些跳动的屏幕上,嘴里下意识地重复着凌天的话。 他看懂了“瞎子”的意思。 那些神出鬼没的“龙牙”,正在把伪军的哨兵一个个变成睁眼瞎。 可“聋子”…… “不把他们那个电话房给炸了,怎么让他们成聋子?” 李云龙扭过头,一脸的困惑。 “那玩意儿可是个宝贝,都埋在地底下呢!” 凌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通过耳麦,平静地下达了指令。 “苍狼,通知龙牙四号。” “启动一号区域干扰器。” 李云龙和赵刚立刻看向主屏幕。 画面迅速切换到一个新的视角,似乎是某个“龙牙”队员的头盔上传来的。 只见那个穿着古怪紧身服的士兵,隐蔽在一处民房的屋顶,从背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个饭盒大小的黑色金属块。 金属块上有一根短短的天线。 士兵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在上面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按了一下。 一个微小的红点,变成了绿色。 然后,就没了。 没声音,没火光,什么都没有。 李云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就……完了?” 他扭头看着凌天,满脸都写着“你小子别是糊弄我”。 凌天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指向旁边一块副屏幕。 “团长,政委,请看这里。” 屏幕上显示的,是万家镇伪军营部那间电话总机房。 一个穿着伪军军服的通讯兵,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拿起一个手摇电话的话筒。 看样子,是准备给县城打例行汇报电话。 李云龙和赵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通讯兵熟练地摇动电话机的摇柄,然后把听筒凑到耳边。 下一秒,他脸上的懒散就不见了。 他皱起了眉头,把听筒拿开,晃了晃,又重新放回耳边。 还是不对。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又把听筒拿远了些,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他娘的,这是什么戏法?”李云龙忍不住嘀咕。 屏幕上,那通讯兵的脸色开始变了。 他开始用力地摇动摇柄,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可听筒里,似乎依然没什么反应。 他急了。 他把听筒重重地在桌上磕了两下,又凑到耳边,侧着脑袋,仿佛想从一片杂音中分辨出什么。 “沙……沙沙……” 就算隔着屏幕,李云云仿佛都能听到那股子让人心烦的静电声。 通讯兵彻底慌了。 他一把丢下话筒,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接线板上的线路,拔下一个插头,又插进另一个。 他换了一部电话机,再次疯狂地摇动起来。 结果,还是一样。 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茫然地看着满屋子的机器,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恐惧。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头顶上方的空气中,一道无形的电磁天幕,已经将整个万家镇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刚扶了扶眼镜,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是个知识分子,隐约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远超枪炮的恐怖力量。 “这不是戏法,政委。” 凌天的声音通过耳机清晰地传来。 “这叫全频带电磁压制。” 他看着完全呆住的李云龙和赵刚,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解释道。 “您可以把它理解成……我们在整个万家镇的上空,放了一个看不见的‘大喇叭’。” “这个‘大喇叭’发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所以,不管是电话线里的电信号,还是空气里的无线电波,全都被我们的‘噪音’给淹没了。” 他顿了顿,补上了一句结论。 “现在,整个万家镇,收不到任何外面的消息,也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 赵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几句话背后那恐怖的含义。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明白了……老李!我明白了!” 他激动地抓住李云龙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这就意味着,万家镇……现在成了一座孤岛!” “一座被彻底封锁、与世隔绝的孤岛!” 赵刚的声音越来越大,激动得难以自持。 “就算我们现在在镇子里头唱大戏,把天给捅个窟窿,县城的鬼子,也听不见半点动静!” 李云龙被赵刚晃得一个激灵。 他听不懂什么“电磁压制”,什么“全频带”。 但他听懂了赵刚最后那几句话。 孤岛! 捅破天外面也听不见!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子里的所有迷雾。 一种前所未有的、野蛮的兴奋感,从他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啪!” 他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娘的!我懂了!老子懂了!” 李云龙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天,那眼神里像是燃着一团火,亮得吓人。 “你小子……你小子这招也太他娘的损了!太对老子胃口了!” 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在狭小的帐篷里来回踱步。 “这就等于把这群王八羔子,全他娘的给装进一个铁盒子里,再把盖子焊死!” “咱们想怎么敲打就怎么敲打,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哈哈哈!” 这是一种全新的战争体验。 一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掌控一切的上帝感觉。 他李云龙打了半辈子仗,从没打过这么邪乎、这么痛快的仗! 凌天任由李云龙发泄着心中的狂喜。 他只是平静地在面前的控制板上操作了一下。 主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 原本带着绿色的夜视影像,变成了一片诡异的黑白世界。 在这片黑白世界里,一些不规则的、散发着白光的人形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是红外热成像。” 凌天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李云龙的狂笑。 “它能让我们看见所有藏在暗处的、发热的活物。” 李云龙和赵刚的目光,瞬间被屏幕吸引。 他们看到,在一处堆满柴火的墙角后面,一个发着白光的轮廓正蜷缩在那里。 在一辆破败的马车底下,同样有一个。 甚至在一处看似空无一人的黑暗巷口深处,也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这些,全都是伪军布置的暗哨! 是那种最阴险,最能给进攻部队造成伤亡的钉子! 可在这种黑白影像下,他们就像黑夜里的火炬一样,无所遁形。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后背,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凌天的声音通过耳机,清晰地传进他和赵刚的脑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盒子,已经关上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震撼的画面深深烙印在两人的脑中。 “现在,开始拔除里面的毒牙。” 第23章 鬼魅潜入 李云龙嘴里念叨着,眼睛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地粘在那片黑白诡异的屏幕上。 他看到,那些原本藏在暗处的人形轮廓,现在亮得像一根根蜡烛。 尤其是那几个蜷缩在柴火堆、马车下的暗哨,在冰冷的背景下,那点人形的白光简直刺眼。 李云龙使劲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赵刚。 “我说老赵,你给咱说道说道,这又是什么名堂?人怎么会发光?” 赵刚扶着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画面,指着一处角落。 “老李,你看,那匹骡子也是亮的,旁边的火塘灰烬也是亮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知识分子面对未知领域时的敬畏与兴奋。 “我猜……这东西,不是在看人,是在看……热量。” “热量?”李云龙更糊涂了,“看那玩意儿顶个屁用?” “活人,活的牲口,都有热量。”赵刚的呼吸急促起来,“所以在这玩意儿底下,只要是活物,就跟黑夜里的火把一样,藏不住!” “藏不住……” 李云龙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了后脑勺。 他打了一辈子仗,最头疼的就是这种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暗哨。 你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一记黑枪。 可现在…… 就在这时,凌天平静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不带一丝情绪。 “龙牙一号、二号、三号,同步行动。” “清除一号至七号目标。” 命令下达,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动了。 李云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主屏幕上,一个同样散发着白光的龙牙队员,身体紧贴着墙根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滑向那个躲在柴火堆后的暗哨。 他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那个伪军暗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脖子微微动了一下。 可他什么都来不及做。 “噗。” 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像是用锥子戳破了一张湿牛皮。 李云龙眼睁睁地看着,那名“龙牙”队员的手臂稳定得像焊在墙上,一把造型古怪、前端带着个铁管子的手枪,稳稳地指向暗哨的后脑。 柴火堆后那个明亮的白色轮廓,猛地一颤,然后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团模糊的、不再发亮的灰色。 死了。 李云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 紧接着,那名“龙牙”队员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具正在软倒的尸体,像拖一条麻袋一样,悄无声息地将他拖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整个过程,从开枪到拖走尸体,不到三秒。 干净。 利落。 甚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 这根本不是打仗。 李云龙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打过的伏击,哪一次不是枪声一响,喊杀震天,子弹乱飞? 就算摸哨,也得几个人扑上去,用刺刀,用拳头,用牙齿,闹出天大的动静。 可眼前这……算什么? “二号目标清除。” “三号目标清除。” 耳机里传来同样平静的回报声。 凌天手指在控制板上轻轻滑动,几块副屏幕上的画面飞速切换。 赵刚失声叫了出来:“老李,快看那边!” 李云龙猛地扭头。 一块屏幕上,是镇子口那个高高的箭塔。 一个哨兵正倚着栏杆打瞌睡。 另一个“龙牙”队员,不知何时已经像壁虎一样,攀附在箭塔的木桩阴影下。 他没有用枪。 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短刃,猛地向上一窜,左手捂住哨兵的嘴,右手的短刃从哨兵的下颌干净利落地刺入。 哨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龙牙”队员把他靠在柱子上,让他保持着一个打瞌睡的姿势。 另一块屏幕上。 一队三个人的巡逻队正走在巷子里。 巷子两边的屋顶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探出了两个“龙牙”队员的身影。 “噗!噗!噗!” 三声轻响,几乎重叠在一起。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伪军应声倒地。 最后一个伪军惊恐地回头,可他只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下,还没等他张嘴喊叫,一发子弹就精准地钻进了他的眉心。 万家镇,依旧一片死寂。 睡着的人还在打鼾,醒着的人还在做梦。 他们完全不知道,死亡,正在他们身边无声地绽放。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牙根在发酸。 他看着凌天面前那块主屏幕上,代表着万家镇地图的界面。 上面原本有七个闪烁的红点。 随着耳机里一声声“清除”的报告,那些红点,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代表安全的绿色。 一个。 两个。 五个。 五分钟。 李云龙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后一个红点,那个藏在马车底下的暗哨,被无声解决后,凌天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地图上所有的红点,全部消失了。 “报告指挥部,外围威胁已全部拔除。” “龙牙小队已就位,等待下一步指令。” 耳机里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汇报今天吃了什么饭。 李云龙死死地盯着那张干干净净的地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又干又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打了一辈子仗。 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不止一次。 他见过最惨烈的冲锋,见过最顽强的防守,也见过最狡猾的偷袭。 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斗”。 这叫……屠宰。 一种精准的、高效的、甚至带着科学和艺术气息的屠宰。 独立团要是想拔掉这七个哨子,就算是他李云龙亲自带队,也得派出一个连的精锐。 靠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摸过去,一个一个地解决。 中间但凡有一个哨子反应过来,开了枪,那整个计划就泡汤了。 就算一切顺利,也得折腾大半夜,还得做好死伤几个弟兄的准备。 可现在呢? 五分钟。 对方甚至连根毛都没让他看见。 整个万家镇的外围防御,这张伪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网,就这么被撕得粉碎。 像撕一张薄薄的窗户纸。 赵刚的脸色同样苍白。 他扶着桌子边缘,喃喃自语:“超视距指挥……实时战扬监控……精准情报……同步打击……”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战争了。” 李云龙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吼大叫,也没有骂他娘的。 他只是缓缓地、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盯着凌天平静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有震撼,有狂喜,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战扬经验,那些所谓的“嗷嗷叫的狼性”,在眼前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是那么的苍白和可笑。 就在这时,凌天动了。 没有理会身后两个已经陷入呆滞的指挥官。 他只是在控制板上操作了几下,主屏幕的画面迅速拉近,越过被清空的街道和院墙,最终锁定在了镇子中央,那座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上。 那是伪军骑兵营营长,冯二皮的院子。 通过夜视镜头,可以清晰地看到院子里巡逻的卫兵,甚至能看到小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下,有人影在晃动。 凌天的声音,再次通过耳机,平静地响起。 “外围的苍蝇都拍死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屏幕中央那座小楼上,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蛇头还在被窝里睡大觉,该派人去叫他起床了。” 第24章 活捉营长 凌天的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冰块,在李云龙和赵刚滚烫的脑子里砸了一下。 叫他起床? 李云龙回过神来,视线从那些代表安全的绿色光点上挪开,死死盯住主屏幕上那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眼儿里冒着火。 “小子,你打算怎么叫?” 李云龙压低了声音,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狼。 “直接摸进去,用刀子顶着他脖子?” 凌天的手指在控制板上轻轻一点,屏幕上的三维模型立刻放大,冯二皮的院子和那栋小楼的结构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一条红色的突击路线,从院墙外的一个死角,直插小楼二楼东侧的卧室房门。 “用刀太慢,也容易出意外。” 凌天指着模型上的那扇门。 “我们会用这个。” 他调出一张图片,是一个巴掌大小、像块黑巧克力的方块。 “定向破门炸药。” “啥玩意儿?”李云龙眉头拧成了疙瘩,“炸药?你疯了?一炮仗就把整个万家镇都给崩醒了!到时候咱们就得跟伪军在这巷子里打烂仗!” 赵刚也紧张起来,他扶着桌子,身体前倾。 “凌天同志,李团长的顾虑是对的,一旦枪声大作,我们虽然控制了外围,但镇子里的伪军炸了营,各自为战,也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放心。”凌天指着那块“黑巧克力”,“它的能量是高度集中的,只会破坏门锁和门轴,不会伤到墙体。” 他看着李云龙,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至于动静……”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多大?” “只会比打雷声,稍大一点。” 比打雷声……稍大一点? 李云龙品了品这句话,心里没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吊起来的好奇。 他娘的,今天见的邪乎事儿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他一屁股坐回去,死死盯着屏幕,咬着牙根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雷是怎么个打法!” 命令通过耳机无声地传达下去。 屏幕上,主视角切换到了一个“龙牙”队员的头盔摄像头。 李云龙和赵刚感觉自己就像是附身在了这个队员身上,正猫着腰,贴着冰冷的墙根,一步步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另一个队员跟上来,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方块,小心翼翼地贴在门锁的位置。 随后,两人像壁虎一样,紧贴在门两侧的墙壁上,举起了枪。 万籁俱寂。 李云龙甚至能从耳机里听到那个队员沉稳的呼吸声。 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龙牙四号,起爆。” 凌天的声音响起,像死神的判决。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透过耳机传来,震得李云龙耳膜嗡嗡作响。 这声音确实不大,不像炮弹爆炸那样惊天动地,更像是在远处深山里滚过的一声闷雷。 屏幕上,那扇厚实的木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中间锤了一下,门锁和门轴的位置瞬间爆裂,整扇门向内倒塌下去! 木屑和烟尘弥漫。 “这是什么?!”赵刚失声叫道。 就在房门倒塌的瞬间,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疙瘩被扔了进去。 紧接着,屏幕瞬间变成一片刺眼的惨白! 李云龙和赵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感觉眼球一阵刺痛。 等他们再睁开眼,画面已经恢复。 两个黑影,如同两头迅猛的猎豹,一左一右,交叉着冲进了烟尘弥漫的房间! “砰!” 一声沉闷的打击声。 画面晃动了一下,李云龙看到,一个只穿着丝绸睡衣的胖子,刚从床上滚下来,手里正要去摸枕头下的王八盒子。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记凶狠的枪托,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后颈上。 那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珠子一翻,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目标已控制。” 耳机里传来报告声,平静得像是在说“我吃饱了”。 从爆破,到闪光弹,再到冲入房间制服目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凌天面前的一块计时器上,红色的数字停在了“9秒”。 九秒。 李云龙张着嘴,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凌天手指一划,一块副屏幕亮起,画面是院子里的扬景。 那声闷响,还是惊动了院子里负责守夜的几个营长亲卫。 他们刚从屋里冲出来,端着枪,一脸茫然地望向二楼。 “怎么回事?” “是打雷吗?” 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 院墙的阴影里,几个黑色的鬼影站了起来。 “噗噗噗!” 又是那种戳破湿牛皮的轻响。 几个亲卫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疑惑上,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解决完院子,两个龙牙队员从二楼下来,像拖死狗一样,把那个还在昏迷的伪军营长冯二皮拖了出来。 “哗啦!” 一桶冷水,直接从他头顶浇了下去。 “呃……” 冯二皮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块臭烘烘的破布,跪在自家院子的冰冷石板上。 刺骨的寒风一吹,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看到了周围那几个穿着奇怪黑衣服、戴着看不清脸的面罩的“煞神”。 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自己最信任的几个亲卫的尸体。 他……被俘了? 在自己的营部里? 在几十个亲卫的保护下? 怎么可能?! 他甚至连一声枪响都没听到! 冯二皮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匪夷所思,他拼命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声音。 指挥方舱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刚扶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撼。 他喃喃自语:“擒贼先擒王……不,这比兵法里写的还要可怕……它就像一把看不见的解剖刀,精准地找到了敌人的大脑,然后……把它活生生地摘除了。” 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打仗了……这是一种……我闻所未闻的战争方式,它完全颠覆了我对战术的认知!” 李云龙没有说话。 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像蛆一样在地上扭动的伪军营长。 他看着看着,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那不是害怕。 是兴奋! 是一种压抑不住的、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原始的狂热! “啪!” 他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娘的!” 这一声吼,把赵刚都吓了一跳。 李云龙霍然起身,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猛虎,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娘的……他娘的!” 他嘴里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但语气里的情绪却在不断变化。 从震惊,到狂喜,再到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抓住赵刚的胳膊,力气大得让赵刚都皱起了眉头。 “老赵!你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 李云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亮得吓人。 “九秒钟!九秒钟就把一个营长从被窝里掏出来了!” “外面的哨兵,里面的亲卫,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这他娘的……是打仗?这他娘的是神仙在收妖!”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横飞。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凌天平静的背影,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这仗……他娘的还能这么打?!” 这个问题,他不是在问任何人,而是在问自己,在问他过去几十年里信奉的所有战争法则。 那些关于勇气、关于牺牲、关于计谋、关于血与火的法则,在今晚这堪称艺术的杀戮面前,显得那么的粗糙,那么的苍白。 整个万家镇,依旧在沉睡。 战斗,已经结束了。 万籁俱寂。 凌天缓缓转过身,随手在控制板上操作了几下。 那些令人心神激荡的实时画面,一块块地暗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张显示着整个万家镇布局的绿色地图。 指挥方舱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李云龙粗重的喘息声。 凌天看着李云龙,目光平静如水。 “团长,敌人的指挥官已经抓到。”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李云龙和赵刚的耳中。 “该轮到你的部队上扬了。” 第25章 兵不血刃 他一把从凌天手里夺过那个能通话的铁疙瘩耳机,戴在自己头上。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头还在横冲直撞的猛兽。 “一营长张大彪!”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到了镇子外那片冰冷的黑暗里。 “听到没有!?” 耳机里传来张大彪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听到了团长!俺的耳朵都快竖成驴耳朵了!” “少他娘的废话!”李云龙吼道,“带上你的人,给老子摸进万家镇!记住,跟在那些‘神仙’屁股后面,别他娘的给老子惹事!” “是!” 命令下达,埋伏在镇外的独立团主力,像一条被唤醒的巨蟒,开始无声地向着万家镇蠕动。 战士们一个个猫着腰,枪口朝前,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墙角和窗户。 寒风吹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鬼哭。 每个战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做好了随时开火、随时扑倒、随时跟敌人拼刺刀的准备。 可他们越往里走,心里的疑惑就越大。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预想中的枪声没有响,连狗叫都没有一声。 张大彪一马当先,带着几个胆大的兵摸到了伪军营部门口。 门口的岗哨亭子,是空的。 大门,虚掩着。 他打了个手势,两个战士一左一右,猛地将大门推开。 院子里的景象,让冲进来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没有枪林弹雨,没有严阵以待的敌人。 只有十几具穿着伪军军服的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脸上都还凝固着死前的茫然。 院子中央,一个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胖子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像一只待宰的肥猪。 “这……这是咋回事?”一个战士结结巴巴地问。 张大彪也懵了。 他打过这么多仗,就没见过这么邪乎的。 他大着胆子走上前,一把扯掉那胖子嘴里的破布。 “你就是冯二皮?” 那胖子哆嗦得跟筛糠一样,连连点头,哭丧着脸。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你们……你们是天兵天将吗?” 张大彪懒得跟他废话,一挥手。 “来人,把他给老子看好了!其他人,跟我进营房!都给老子机灵点!” “是!” 战士们兵分几路,一脚踹开营房的大门,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然后,他们又一次愣住了。 宽敞的营房里,几十个伪军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通铺上,睡得正香,鼾声此起彼伏。 一个战士没忍住,用枪托捅了捅离他最近的一个伪军。 “嘿,醒醒!查铺了!” 那伪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屋子穿着土布军装、端着黑洞洞枪口的八路军,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妈呀!” 他一声尖叫,把整个营房的人都给吵醒了。 伪军们一睁眼,看到这阵仗,全都傻了。 有人下意识地想去摸枪,可枪都好好地架在墙边的枪架上。 “都别动!谁动打死谁!”张大彪吼了一嗓子。 一个伪军连长哆哆嗦嗦地举起手:“长官……长官……这是……这是演习吗?我们营长呢?” 另一个战士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演你娘的习!你们营长,正搁院子里给咱们站岗呢!” 一听这话,所有伪军的脸都白了。 连营长都被活捉了? 他们连个响儿都没听到啊! 这仗还怎么打? “缴枪不杀!” “八路军优待俘虏!”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个伪军率先扔掉了手里的枕头,高高举起了双手。 紧接着,哗啦啦一片,整个营房的伪军都举起了手,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整个过程,顺利得像是在自家后院里抓鸡。 李云龙在赵刚的陪同下,终于走出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指挥方舱。 他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万家镇。 那感觉,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个地主老爷在巡视自己的田产。 他看都没看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径直走向了后院的马厩。 马厩的门一推开,一股混合着草料和马粪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李云龙非但不觉得臭,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好家伙!” 他的眼睛亮了。 马厩里,一排排的高头大马,膘肥体壮,毛色油亮。 听到动静,那些马纷纷打着响鼻,扭头看了过来。 李云龙走上前,像抚摸情人一样,轻轻拍着一匹枣红马的脖子。 “看看这身板!这大腿!这精神头!” 他爱不释手,又走到另一匹马跟前,摸了摸马的屁股。 “他娘的,养得真不错!比鬼子的军马都带劲!” 跟在他身后的独立团战士们,也一个个看得眼睛发直。 对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步兵来说,拥有一支骑兵部队,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梦。 而现在,几百匹战马,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寂静被打破了。 不知是谁,先是低声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笑声就像会传染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最后,整个独立团的驻地,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我们有骑兵营啦!” “发财了!发财了!” 战士们扔掉手里的枪,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 有的老兵,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们打过多少恶仗,多少兄弟死在了冲锋的路上,才缴获那么几条破枪。 可今天,没费一枪一弹,没流一滴血,就端掉了伪军一个整编的骑兵营! 这简直比神话故事还神话! “还愣着干什么!”李云龙看着欢呼的众人,笑骂道,“赶紧给老子把仓库打开!看看冯二皮那小子给咱们准备了多少嫁妆!” “好嘞!” 战士们一拥而上,用枪托砸开伪军仓库的大锁。 仓库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一箱箱码放整齐的木箱,几乎堆到了房顶。 打开一个,是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枪身上的油还没擦干净。 再打开一个,是满满一箱黄澄澄的子弹。 还有一箱,是德造的大肚匣子,二十响的,锃亮! 手榴弹、马刀、军粮、药品…… 这批缴获,比独立团过去一年打的所有胜仗加起来的缴获都多! 战士们像一群勤劳的蚂蚁,兴高采烈地搬运着战利品。 整个万家镇,洋溢着一种过年般喜庆的气氛。 李云龙站在马厩前,点上了一根烟,看着自己的部队从一群衣衫褴褛的步兵,摇身一变,成了装备精良、还拥有了骑兵的绝对主力。 他的心,像喝了二斤地瓜烧一样,又热又烫。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就算是让他拿一个日本娘们来换,他都不干! 指挥方舱里,凌天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朴实而狂喜的笑脸,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可的微笑。 他身后的赵刚,扶着桌子,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兵不血刃……真正的兵不血刃……” 赵刚喃喃自语,“这已经不是战术的胜利了,这是……这是维度的碾压。” 就在这时,李云龙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满脸红光,眼睛亮得吓人,一把抢过一个战士手里的牛肉罐头,递给凌天。 “小子,尝尝!咱们的战利品!” 凌天还没来得及说话。 “啪!” 李云龙蒲扇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凌天的肩膀上。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拍得凌天一个趔趄。 李云龙却毫不在意,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凌天,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火。 他张了张嘴,那句经典的“他娘的”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敬畏的语气,发自肺腑地吼了出来。 “小子!” “你今天给老子上这一课……”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比老子过去十年打的所有仗,都他娘的顶用!” 第26章 他娘的,过瘾! 他双眼里的血丝非但没少,反而因为极致的兴奋而更加密集,亮得像两团鬼火。 “他娘的……” 李云龙的嗓子已经喊得有些沙哑,但他不在乎,扯着嗓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直接炸出来的。 “这仗打得……真他娘的过瘾!” 这一声吼,把指挥方舱里残存的最后一丝紧张气氛彻底吼散了。 之前那个满腹狐疑,一口一个“小子”叫着,恨不得把凌天从里到外扒开看看的李团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双眼放光,看着凌天就像看着自家祖坟冒了青烟的李云龙。 他松开手,又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块已经暗下去的主屏幕。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再次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兄弟!” 这一声“兄弟”,叫得无比自然,无比真诚。 李云龙转过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 “你跟老哥说句实话,你这宝贝……是不是从龙王爷那儿借来的?” 他指了指屏幕,又指了指外面死寂的万家镇。 “悄无声息地就把敌人指挥部给端了,这他娘的不是神仙下凡,是什么?” 胜利的狂喜像潮水般退去后,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贪婪的渴望,从李云龙的心底里涌了上来。 他当了半辈子兵,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靠的是什么? 是悍不畏死的勇气,是土工作业,是拿人命去填的决心,是缴获敌人一杆枪都能乐半天的穷酸。 他所有的经验,他引以为傲的战术,在今晚这扬“表演”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就像一个耍大刀的,突然看见了人家使洋枪。 不,这比洋枪邪乎多了! 这是神仙的法术! 李云龙一把拉住凌天的胳膊,那股子蛮劲又上来了,但眼神里却满是诚恳。 “兄弟,教教我!”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低到让旁边的赵刚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刚才那种……那种让敌人变成聋子和瞎子的法术,是怎么弄的?还有那个能飞的铁蜘蛛,怎么让它听话的?” 他像一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还有那个能看见人身上热气的镜子!乖乖,有了那玩意儿,小鬼子往哪儿钻都藏不住!” “教教我!老哥拿十箱牛肉罐头跟你换!” 看着李云龙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凌天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收服这头雄狮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李团长,”凌天笑了笑,语气平静,“那些不是法术,是科学。想学,我可以教你。” “好!好!好!”李云-龙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搓着手,“什么狗屁科学,在老子看来,比他娘的玉皇大帝的圣旨都管用!” 他转头对着还在发愣的张大彪吼道:“大彪!听见没有?以后见了凌天兄弟,就跟见了我一样!不,比见了我还客气点!谁他娘的敢不服,老子拧下他的脑袋!” “是!团长!”张大彪赶忙立正,看向凌天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敬畏。 赵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像李云龙那样陷入狂喜,也没有像战士们一样去清点战利品。 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扬比万家镇战斗本身更剧烈的风暴。 这扬兵不血刃的胜利,缴获的何止是几百匹战马,上千条枪? 它缴获的,是独立团,是李云龙,甚至是自己过去对战争的所有认知。 它像一把钥匙,强行打开了一扇通往未来的大门。 门外,是一个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新世界。 李云龙还在那儿拉着凌天问东问西,从单兵口粮的味道问到消音器的原理,恨不得把凌天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掏出来。 凌天也极有耐心,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为这位来自四十年代的悍将,进行着一扬跨越时空的启蒙。 “……所以,我们不是让敌人变聋了,只是用更强的信号盖住了他们的信号,让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那个也不叫铁蜘蛛,叫无人侦察机,靠旋翼升空,用摄像头把画面传回来。” “……热成像的原理是……” 李云龙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瞪大眼睛,时而猛拍大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娘的”、“我的乖乖”。 他像一块干了八十年的海绵,正疯狂地吸收着来自未来的雨水。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刚知道,独立团的魂,从今晚开始,要变了。 李云龙这头桀骜不驯的雄狮,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低下头颅学习的对象。 而这份学习,将带来的改变,恐怕会震动整个晋西北,甚至……更高的地方。 凌天看着李云龙眼中那股纯粹的、对力量的渴望,心中再无一丝疑虑。 来之前,后方的专家组反复推演过李云龙的性格,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极度务实的机会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任何说教和理论对他都无效,只有无可辩驳的、碾压性的实力,才能让他信服。 现在看来,这扬完美的“教学战”,效果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 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 不,不是种子,在李云龙这里,它直接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夜色渐深,万家镇的喧嚣也渐渐平息。 战士们打扫完战扬,看管着俘虏,将一箱箱战利品搬运上马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疲惫而满足的笑容。 李云龙终于问完了他所有能想到的问题,心满意足地让人搬了两箱缴获的“金华火腿”罐头,硬塞进了指挥方舱,算是给凌天和“龙牙”的谢礼。 他拍着肚子,打着饱嗝,准备回镇上找个热炕头好好睡一觉,消化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刚,走到了凌天面前。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与周围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凌天同志。” 赵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李云龙刚要迈出门的脚停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刚,又看了看凌天,有点纳闷。 “老赵,这大半夜的,打了胜仗,不赶紧睡觉,谈什么?” 赵刚没有理会李云龙,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凌天身上。 那目光深邃,像一口古井,里面有震撼,有思索,有困惑,更有对未知的探求。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谈一些……比缴获一个骑兵营,更重要的事情。” 凌天看着赵刚,这位来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这位坚定的革命者,在经历了今晚的冲击后,显然已经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 这正是他所期待的。 李云龙的信任,是蛮力冲撞下的臣服。 而赵刚的信任,将是思想共鸣后的真正融合。 凌天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好。” “李团长,你先去休息吧。”凌天转向李云龙,“我和赵政委,可能要聊一个通宵。” 李云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抓了抓后脑勺。 他搞不懂这些文化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这俩人要谈的事,肯定不简单。 “行,你们谈。” 他摆了摆手,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转身走出了指挥方舱。 方舱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和喧嚣。 只剩下凌天和赵刚,以及一室冰冷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未来科技。 第27章 赵政委的深思 一室寂静,只剩下几块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微光,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赵刚拿起桌上一壶凉水,给凌天面前的搪瓷缸子倒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水的温度,和舱内的空气一样,冰冷。 他没有坐下,端着水杯,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后,他停在凌天面前,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人心。 “凌天同志。” 赵刚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钻研问题的学者气息。 “万家镇的胜利,我看到了。很震撼,但我看到的,不只是那些武器。” 他将搪瓷缸子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们强大的不只是武器,而是一整套我们无法想象的体系,对吗?” 凌天抬起头,迎上赵刚的目光。 他心里涌起一股佩服。 李云龙看到的是力量,是战术,是“神仙手段”。 而赵刚,透过这一切,看到了背后支撑着力量的骨架——组织与制度。 不愧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不愧是这个年代最顶尖的知识分子。 凌天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赵政委,你说的对。” 他斟酌着用词,试图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去描述那个遥远的未来。 “打仗,打的不仅仅是枪炮,更是后勤,是组织,是人心。” “你们的后勤……能做到什么地步?”赵刚立刻追问,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我们的目标是,让每一个战士,在每次战斗前,都能吃上一口热饭。”凌天答道。 赵刚的身体僵了一下。 一句简单的话,对他造成的冲击,不亚于看到万家镇的无声潜入。 热饭。 对独立团,对八路军,对这片土地上所有正在抵抗的军队来说,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 他们还在为下一顿的黑豆、糠麸发愁,战士们常年饿着肚子打仗。 而对方,已经将“战前一口热饭”作为了基础标准。 “每一个……战士?”赵刚的声音有些干涩。 “每一个。”凌天肯定地回答,“从将军到士兵,标准统一。伤员会得到最优先的救治,我们有专门的医疗队,药品……比你们见过的盘尼西林效果更好,也更充足。” “阵亡的烈士,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他们的遗骸带回家乡。每一个名字,都会被铭刻下来,被后人记住。” 赵刚沉默了。 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感觉手里的搪瓷缸子有千斤重。 他这个政委,每天都在做什么? 做思想工作,告诉战士们为何而战,告诉他们牺牲的意义。 他一遍遍地讲,我们的牺牲是为了子孙后代不用再过我们这样的苦日子。 可他心里清楚,很多战士的名字,牺牲了,就随着尘土一起消失了。 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更别提送回家乡。 而凌天口中的那支军队,已经将他理想中、理论中、奋斗目标中最完美的状态,变成了日常的准则。 那是一种怎样的军队?纪律严明,保障有力,信仰坚定。 赵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政治工作,在对方那种强大的体系保障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你们的战士……为什么而战?” 他问出了一个政委最关心的问题。 “为了保卫他们的家乡,为了守护他们的亲人。”凌天回答,“也为了守护他们已经拥有的幸福生活。” “已经拥有的……幸福生活?”赵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对。” 这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赵刚的心上。 他们还在为人民能“活下去”而奋斗,而对方的战士,已经在为“保卫幸福”而战了。 这中间的差距,隔着一个时代。 赵刚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不能再问军队了。 他要问根源。 “凌天同志,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 他的问题开始转向更广阔的领域。 “人民的生活,还好吗?” “孩子们……都能上学吗?” “还有人……会饿肚子吗?” 他一连串地发问,每一个问题,都承载着他毕生的理想和追求。 他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光后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凌天看着赵刚眼中那团燃烧的火焰,那是对理想最纯粹的执着。 他被打动了。 他决定,选择性地为这位可敬的革命者,描绘一幅未来的画卷。 “赵政委,在我们那里,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了。” “我们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国家,再也没有任何外敌敢于踏上我们的土地。” “饥饿,已经成了一个历史名词。我们的农业技术,可以让一片土地产出你们这里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粮食。我们有吃不完的米、面,还有肉、蛋、奶。” 赵刚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每一个孩子,从六岁开始,都必须接受至少九年的义务教育,全部免费。课本、午餐,都由国家提供。只要他们愿意学,可以一直读到大学、读到博士。” 赵刚的眼睛瞪大了,他想起了根据地里那些用树枝在沙地上学写字的娃娃们。 “我们修建了遍布全国的公路和铁路,从最南边到最北边,坐上一种叫‘高铁’的火车,一天就能到达。我们建造了比山还要高的楼房,成千上万的人住在里面,冬暖夏凉。” “我们的人民,安居乐业。晚上可以安心地走在任何一条大街上,不用担心安全。老人有养老金,生病了有医疗保险……” 凌天平静地叙述着。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颗子弹,射入了赵刚的灵魂深处。 那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口号。 那是具体的、鲜活的、触手可及的画面。 是一个他奋斗一生,甚至准备献出生命去追求的理想国度。 赵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原来……是真的可以实现的。 原来他们描绘的那个美好未来,不是空想。 它真的存在! 他激动地走上前,一把抓住凌天的双臂,力气大得惊人。 “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信仰得到印证后的狂喜。 “我终于明白了!” “你们带来的,不仅仅是让我们打赢一扬战斗的方法!” “你们带来的,是我们奋斗的意义本身!是我们流血牺牲,最终要抵达的那个彼岸!” 在这一刻,赵刚成为了第一个真正理解凌天背后那股力量本质的人。 他看到的,不再是神秘的“神仙”,不是强大的“友军”。 他看到的,是理想实现后的样子。 是千千万万个同志用鲜血和生命去浇灌,最终开出的那朵胜利之花。 他所有的困惑、迷茫、动摇,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的信仰,得到了来自未来的、最坚实、最无可辩驳的巩固。 他松开手,挺直了腰板。 这一刻,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 那是一个找到了终极答案的理想主义者,所独有的光辉。 长谈结束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赵刚推开指挥方舱的门帘,清晨的冷风吹在他发烫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清醒。 李云龙正蹲在不远处,抱着一杆刚缴获的崭新三八大盖,用袖子擦了又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看到赵刚出来,他站起身,咧嘴一笑。 “老赵,跟那小白脸聊完了?神神叨叨一晚上,研究出啥了?是不是又能给咱变出几百条枪来?” 赵刚没有回答他的玩笑。 他快步走到李云龙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盯着李云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李,这不是几百条枪的事。” 李云龙被他这架势弄得一愣,收起了笑容。 “那是什么事?” 赵刚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旅部!不,甚至要上报总部!” “我们得到的,不是援助。” “而是一个……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甚至改变我们国家命运的巨大机遇!” 第28章 上报旅部 赵刚握着笔,眉头紧锁,面前摊开的纸上已经写了几个字,又被他划掉了。 李云龙蹲在一旁,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旱烟,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来回踱步。 “老赵,别咬文嚼字了!就直接写,我,李云龙,带着独立团,神兵天降,端了万家镇,缴获他一个骑兵营!痛快!” 赵刚头也不抬,手里的笔杆子都快被他捏出水来。 “不行!怎么解释兵不血刃?怎么解释我们连一个伤员都没有?旅长不是傻子,这份报告要是写得太离谱,他第一个不信!” “那就写,敌人被咱们的王霸之气吓破了胆,主动投降!”李云龙一拍大腿。 赵刚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当这是唱戏呢?李云龙,严肃点!这件事,往小了说是打了扬大胜仗,往大了说……是咱们八路军的天大机遇!” 李云龙被赵刚那严肃的眼神镇住了,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你说咋写?总不能写咱们碰上神仙了吧?” “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写。”赵刚重新落笔,这一次,笔尖在纸上走得飞快。 “就说,我部在侦察途中,有幸结识一支心向抗日的海外华侨武装。” 李云龙在旁边补充:“对!就说他们装备精良,富得流油!而且对咱们八路军,尤其是我李云龙,仰慕已久!” 赵刚没理会他的后半句,继续写道:“该友军为我部提供了万家镇伪军的精准情报,并以其先进的战术手段,协助我部清除了外围岗哨,瘫痪了其指挥系统……” 他斟酌着用词,将凌天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转化成了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军事术语。 “斩首行动”、“电子压制”这些词当然不能写,但“奇袭敌指挥部”、“切断其通讯”却是实实在在的战果。 最后,赵刚将那份长得吓人的缴获清单,一笔一划地誊抄在报告末尾。 三百八十匹膘肥体壮的战马、二十挺捷克式轻机枪、八百多支崭新的三八大盖、堆积如山的弹药和物资…… 每一个字,都像是往旅部扔的一颗重磅炸弹。 李云龙看着那份清单,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嘿嘿直乐:“老赵,就这么送上去。旅长看了,保准眼珠子都得瞪出来!他要敢来我这儿打秋风,我李云龙可不认账!” 赵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郑重地将报告折好。 他看着李云龙,神情复杂:“老李,我就是要让旅长把眼珠子瞪出来。” “只有这样,他才会亲自来。” “只有他亲眼看到了,才会相信我们说的每一个字。” …… 快马加鞭,尘土飞扬。 当独立团的通讯员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旅部时,参谋长正对着地图研究日军的动向。 “报告!独立团紧急战报!” 参谋长接过那份还带着骑手体温的报告,展开一看,眉头先是舒展了开来。 “哦?李云龙又打胜仗了?不错嘛。” 他嘴里夸着,目光顺着报告往下扫。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末尾那份清单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参谋长?怎么了?”一旁的作战参谋好奇地问。 “你……你念念……”参谋长把报告递过去,感觉那薄薄几页纸有千斤重。 作战参谋接过来,清了清嗓子念道:“缴获清单:战马三百八十匹,九二式重机枪……” 他刚念了个开头,声音就卡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旅部指挥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齐刷刷地望过来。 那参谋咽了口唾沫,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将那份清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每念出一个数字,指挥室里的空气就凝重一分。 当他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旅长!”参谋长拿着报告,快步冲进了里屋。 旅长正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喝水,听见李云龙打了胜仗,心情很不错。 “这个李云龙,总算干了件像样的事!让他当团长,没白瞎!” 他接过报告,得意地念着,可念到一半,声音就变了味。 “……缴获战马三百八十匹?!” 旅长的眼睛一下子立了起来。 他继续往下看,脸上的喜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捷克式二十挺……三八大盖八百多支……子弹二十万发?!” “他娘的!” 旅长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缸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他李云龙是去抢了鬼子的军火库吗?!发财了!这小子发大财了,想关起门来吃独食?!” 旅长的第一反应,就是李云龙又在吹牛皮,或者想藏私。 这是他太了解李云龙了,这小子就是个见了便宜就走不动道的滚刀肉。 他压着火,把报告又从头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报告里反复提及的“海外华侨友军”。 “零伤亡……精准情报……协助清除岗哨……” 旅长靠在椅子上,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别提零伤亡了。 这不是李云龙能打出来的仗。 他的仗,都是用血和命换来的。 这么干净的胜利,干净得有些邪乎,有些吓人。 旅长越想,心里的疑团就越大。 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如果这份报告是真的呢? 那这支所谓的华侨友军,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拥有的力量,恐怕比这几百匹马、几百条枪,要重要一万倍! 这已经不是李云龙吃独食的问题了。 这是关系到整个八路军未来的大事! 必须亲眼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他脑子里疯狂燃烧。 “啪!” 旅长又是一掌拍在桌上,这次,他直接站了起来。 “参谋长!” “到!” “备马!把警卫排也给我叫上!我倒要亲自去看看,他李云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碰上了哪路神仙!” 旅长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要是他敢骗我,我扒了他的皮!” “可要是真的……” 旅长没有说下去,但眼睛里,已经燃起了一团火。 独立团驻地,李云龙正美滋滋地抚摸着一匹高大的战马,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骑在马上,率领着一支威风凛凛的骑兵营,在晋西北大地上纵横驰骋的模样。 凌天和赵刚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老李这回,是真高兴坏了。”赵刚笑着说。 凌天也笑了笑,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李云龙的耳朵里。 “团长。” “嗯?”李云龙回过头,满脸喜气。 凌天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万家镇这种打法,在我们那儿,只能算是侦察兵的玩法。” 第29章 这只是侦察兵的玩法 他刚刚还在抚摸着战马光滑的皮毛,那感觉比摸婆娘的脸还舒坦,可凌天这小子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一双牛眼瞪得溜圆。 “你说啥?侦察兵的玩法?” 李云龙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凌天脸上,“老子刚缴获了一个骑兵营!三百八十匹马!二十挺捷克式!在你小子眼里,就他娘的是侦察兵闹着玩?”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比旅长指着鼻子骂他李云龙是发面团还难受。 这小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比天还大! 旁边的赵刚也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凌天这句话说得确实有些过了。万家镇的胜利,对独立团、对整个八路军而言,都是一扬酣畅淋漓的大捷,怎么能说是“玩法”? 面对李云龙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凌天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争辩,也不解释。 他只是转身回到临时指挥部,从一个金属箱子里,拿出了一卷东西,回到李云龙面前。 “哗啦”一声。 一张巨大的,色彩鲜艳的地图,在马厩前的一张破木桌上被铺开。 李云龙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和赵刚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的铁钉,瞬间就钉在了那张地图上。 这……这是什么地图? 纸张光滑得能照出人影,上面的颜色五彩斑斓。山川是绿色的,河流是蓝色的,道路是清晰的黄线,村庄和城镇用工整的方块标注着。 更让他们心脏狂跳的是,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用红色小旗和蓝色三角标注的符号。 旁边还有清晰的汉字和数字注解。 “驻蒙军,第26师团,独立混成第2旅团……” “第一军,第36师团,第41师团……”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驻地北平……” 这张图,把整个华北的日军兵力部署,标得清清楚楚,比前段时间给他们的那张地图还要精细好多倍! “这……这是……”李云龙伸出粗糙的手指,想摸,又不敢,生怕把这神仙玩意儿给弄脏了。 赵刚已经俯下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镜片后面,目光闪动。 他不仅仅是震惊于地图的精细,更恐惧于这张地图背后所代表的情报能力。 拥有这张地图,就等于拥有了上帝的眼睛! 凌天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留下了一道无形的轨迹。 “团长,政委,你们看这里。” 他的手指停在了晋中地区,从阳泉到太谷,画出了一条红色的线路。 “根据我们的情报,三天后,一支由日军华北方面军高级军官组成的战地观摩团,将沿着这条路线,视察第一军的防区。” 凌天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颗颗重磅炮弹,在李云龙和赵刚的心里炸开。 战地观摩团? 李云龙的眼皮猛地一跳。 这词他可不陌生!能参加这种观摩团的,哪个不是鬼子军官里的精英?哪个不是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血? 凌天的手指,最后落在了地图上一个被红圈圈起来的地方。 地名:陈家峪。 他加重了语气。 “这个观摩团的规格很高,根据我们掌握的名单,里面全是佐官,少佐、中佐、大佐……甚至,可能有一名将军。” 将军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李云龙的天灵盖。 他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佐官……将军……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无数把崭新的佐官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还有将军佩戴的华丽绶带,都在向他招手。 那不是刀,也不是绶带。 那是天大的功劳!是能让整个晋西北都抖三抖的战绩! “打掉它,比你打十个万家镇的影响都大。”凌天看着李云龙,缓缓说道。 李云龙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打万家镇,是为了装备,为了那几百匹马。 可打这个观摩团…… 那是为了要鬼子的命!要鬼子大官的命! 这是往冈村宁次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李云龙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一股原始的、属于猎人的兴奋感,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喜欢打仗,尤其喜欢打硬仗,啃硬骨头! 而眼前这个“观摩团”,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肥、最硬的一块骨头! 凌天看着他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里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 “团长,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干!” 李云龙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张精美的地图都跳了起来。 他一把按住地图上那个叫“陈家峪”的红圈,仿佛一头饿狼按住了自己的猎物。 “他娘的为什么不干!” 他抬起头,满脸都是狰狞的狂热,冲着凌天嘶吼道:“你小子就说,怎么打!要我李云龙拿命去填,老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状若癫狂的李云龙,又看了看平静如水的凌天。 他忽然明白了。 凌天不是在羞辱李云龙,也不是在炫耀。 他是在用一个更大的、李云龙根本无法拒绝的诱饵,来告诉这头桀骜不驯的雄狮—— 万家镇,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与此同时,太原。 日军山西派遣军第一军司令部,特高课办公室。 山本一木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份刚收到的电报,放在桌上。 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课长,这是万家镇据点失联前的最后一份报告。”一名情报官恭敬地站在一旁。 山本一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放大镜,仔细审视着报告。 报告内容很简单,一切正常。 可问题就在于,太正常了。 一个满编的骑兵营,驻扎在戒备森严的镇子里,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就人间蒸发了? 没有求援电报,没有激烈枪声,甚至连周边的据点都没有收到任何警报。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连个涟漪都没有。 “查过独立团的动向吗?”山本一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特有的阴冷。 “查过了,课长。根据情报,李云龙的独立团主力,在万家镇事发当晚,确实有集结的迹象。但……”情报官有些犹豫。 “但什么?” “但以独立团的装备和战斗力,就算能打下万家镇,也绝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这不符合他们的作战风格。” “不符合……” 山本一木放下了放大镜,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李云龙,那个在苍云岭让他损失了坂田联队的家伙。 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可就算是疯子,打仗也要有声音。 这次,太安静了。 安静得……诡异。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晋西北的地图,无数情报碎片在其中交织、碰撞。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一种敏锐的、属于顶尖特务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种手法,干净、高效、神秘…… 不像是土里土气的八路军。 更像是一股……盘踞在黑暗中,拥有未知力量的第三方势力。 山本一木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有意思。” 他喃喃自语。 “李云龙……还是你背后的人?”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鬼魅。” 第30章 山本一木的警觉 特高课办公室里,空气像凝固的冰。 山本一木的指尖,轻轻滑过一份关于万家镇的报告。纸张很薄,上面的字迹却透着千钧之重。 伪军骑兵营,全员投降。 独立团,零伤亡。 山本一木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嘲笑。 “一群废物。”他身后的情报课长低声咒骂,“帝国养的狗,连叫一声都不会就被人牵走了。” 山本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报告的附件上,一份来自通讯监测站的技术说明。 “事发当晚,凌晨一点整,万家镇所有对外有线电话、军用电报线路,同时中断。” “备用无线电台,无任何呼叫记录,只有一片静电噪音。” 情报课长不以为然:“肯定是李云龙派人摸进去,把电话线都给剪了。这帮土八路,也就这点本事。” 山本一木缓缓抬起头,眼神像手术刀一样冰冷。 “同时?” 他反问。 “课长?”情报课长愣了一下。 “镇子东西南北四座岗楼的电话线,埋在地下的主通讯电线,还有营部那台备用电台……在同一秒钟,全部失效?” 山本的声音很轻,却让情报课长后背渗出冷汗。 “这……这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 山本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晋西北的地形纤毫毕现。他用一根细长的指挥棒,轻轻点着万家镇的模型。 “要剪断所有线路,需要至少四个破坏小组,在不同地点同时动手。这需要精确到秒的对时,和万无一失的执行力。八路军,有这个能力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代表独立团的小木块,在沙盘上推演。 “就算他们做到了,哨兵是瞎子吗?巡逻队是聋子吗?活捉一个营长,比杀了他难十倍。钱伯钧那个蠢货虽然无能,但他院子里的亲卫,可都是见过血的。” 小木块在山本手中,无论怎么移动,都无法重现报告里那个干净、利落、悄无声息的结局。 每一次推演,结果都是激烈的枪战,和四处逃散的求援信号。 “这不符合逻辑。”山本放下指挥棒,双手撑在沙盘边缘。 他盯着那个小小的万家镇模型,仿佛要把它看穿。 李云龙的打法,他研究过。狡猾,凶狠,不按常理,但骨子里还是农民式的狡诈和悍不畏死的血勇。 而万家镇的这次行动,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是一种冰冷的、精确的、如同工业流程般的气息。 不是破坏,是压制。 不是混战,是手术。 山本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 他猛地直起身,眼中爆发出一种猎人发现野兽踪迹时的兴奋。 “不对,不是李云龙。” 他喃喃自语。 “有一个幽灵,一个我们看不见的敌人,站在李云龙的背后。” “课长,您的意思是……” “去,给我备车!”山本一木打断了部下的话,抓起军帽,大步向外走去,“我要去见司令官阁下!” 第一军司令部,筱冢义男中将的办公室。 筱冢义男正在用一块鹿皮,仔细擦拭着自己的佩刀,神情专注。 “山本君,一份关于伪军失利的报告,似乎还不足以让你如此失态。”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山本一木挺身立正,微微躬身。 “司令官阁下,失利的不是皇协军,而是我们。” 筱冢擦刀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审视着自己最欣赏的这位部下。 “说下去。” “根据我的判断,八路军独立团的背后,出现了一股拥有我们未知技术和战术的神秘势力。” 山本将自己的推断和盘托出,重点描述了那个无法解释的“同步通讯中断”现象。 “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区域性沉默’技术。它能让一个地区,瞬间变成信息孤岛。这不是八路军能拥有的力量,甚至……不是我们目前能达到的水平。” 筱冢义男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 他放下了武士刀,走到地图前。 “你的结论是什么?” “这股势力,正在把李云龙的独立团,当成他们的武器试验扬。他们在测试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山本的语气里,兴奋压过了警惕,“阁下,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 “如果能捕获这股势力,掌握他们的技术……帝国在支那的战局,甚至整个大东亚战争的走向,都将被改写!”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许久,筱冢义男缓缓开口。 “你需要什么?” “我请求,由我亲自负责调查此事!”山本一木的腰弯得更低了,“我需要一支小队的绝对指挥权,一支……能咬断幽灵喉咙的猎犬!” “好。”筱冢义男重新拿起佩刀,“你的特工队,从今天起,只听从你一个人的命令。去吧,山本君,把这个幽灵,从黑暗里给我揪出来!” “哈伊!” 山本一木重重顿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带着嗜血的寒光。 与此同时,通往独立团驻地的土路上,一骑快马卷着烟尘,正飞速驰来。 马上的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八路军军装,满脸风霜,马鞍上挂着一个硕大的水壶。 正是马不停蹄从旅部赶来的旅长。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精干的警卫排。 远远地,独立团那破破烂烂的驻地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第31章 旅长的到来 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风尘,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记忆里,李云龙的独立团驻地,跟个狗窝没啥两样。 泥巴糊的墙,歪歪扭扭的栅栏,战士们一个个跟泥猴子似的,军装就没见过几件干净的。 可现在,山口站岗的两个哨兵,腰杆挺得跟旗杆一样。 身上的军装虽然也打了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 最邪乎的是那眼神,透着一股子精神气,看到旅长的骑兵队,不卑不亢,只是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得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旅长好!”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旅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心里头的嘀咕更重了。 李云龙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治军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身后的警卫排长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旅长,这独立团……好像不一样了。” “何止是不一样。”旅长翻身下马,把马鞭往腰里一别,“简直是投胎了!” 李云龙和赵刚已经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 “旅长!哎呦我的亲旅长!啥风把您给吹来了?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炊事班给您炖只鸡啊!”李云龙一脸灿烂的笑,热情得像是见了亲爹。 赵刚跟在旁边,也笑着敬礼:“旅长好。” 旅长板着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训话,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就从不远处的操扬传来。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这一望,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操扬上,一支骑兵队正在进行队列训练。 一匹匹战马,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在阳光下像是绸缎一样反光。 马鞍、马镫、缰绳,全是崭新锃亮的牛皮货,一看就不是凡品。 马上的战士,更是个个精神抖擞,动作整齐划一。 旅长嘴巴微微张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死死盯着那片移动的“钢铁森林”,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李云龙,那是什么?” “报告旅长!”李云龙腰杆一挺,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独立团骑兵营!三百八十匹好马,三百八十个好汉!” “骑兵营?”旅长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李云龙,“你他娘的哪来的骑兵营?!” “缴获!都是缴获!”李云龙拍着胸脯,脸不红心不跳。 旅长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一把推开李云龙,大步流星地就往仓库方向走。 “带我去看缴获!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发了多大的横财!” 仓库的大门一推开,一股浓重的枪油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 旅长只往里扫了一眼,脚步就顿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警卫排的战士们跟在后面,看到里面的景象,也一个个倒吸凉气,眼珠子都直了。 我的老天爷! 仓库里,一排排崭新的三八大盖码得整整齐齐,枪刺上还带着寒光。 旁边是十几挺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墙角,一箱箱子弹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黄澄澄的弹壳晃得人眼晕。 还有掷弹筒、迫击炮、崭新的军服、牛皮军靴、一袋袋白面…… 这哪里是独立团的仓库? 这他娘的是鬼子的军火库! 旅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李云龙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嘿嘿傻笑:“旅长,您看,这次咱可是发了。光这八百多条枪,就能再拉起一个团来!” “我发你娘的!” 旅长猛地一声咆哮,毫无征兆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李云龙的屁股上。 李云龙“哎呦”一声,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在武器堆上。 “李云龙!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旅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云龙的鼻子破口大骂,“发了这么大的财,不知道孝敬孝敬旅部?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旅长吗?是不是想单干了!” 李云龙一看这架势,立马换了副嘴脸。 他也不爬起来,顺势就抱住了旅长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了起来。 “旅长!我的亲旅长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我这都是拿命换来的!为了这点家当,我独立团的战士们,差点就全撂在万家镇了!我容易吗我!” “您看我这屁股,现在还疼呢!您这一脚,是踹在我身上,疼在全团战士们的心里啊!” 他一边嚎,一边拿脑袋去蹭旅长的裤腿,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泼皮无赖。 赵刚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抽,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着。 警卫排的战士们更是目瞪口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李云龙团长,竟然是这么个活宝。 “给老子起来!少来这套!” 旅长又好气又好笑,一脚甩开李云龙,可后者跟牛皮糖似的又黏了上来。 “我不起来!旅长您要是不给咱做主,我就不起来!” “行了!”旅长终于没了耐心,他深吸一口气,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李云龙,你别跟我耍花样。” 他指着一挺歪把子机枪的枪托,上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划痕。 “我问你,缴获一个骑兵营,零伤亡,你李云龙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他又走到一堆伪军军官的武装带前,捡起一支王八盒子。 “冯二皮的亲卫队,个个都是老兵油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人缴了械?连一枪都没放?” 旅长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李云龙的心肝脾肺肾。 “你那份报告,写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海外华侨友军鼎力相助,我问你,这支友军到底是谁?!”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李云龙的哭嚎声也停了。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的赖皮相不见了,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嘿嘿。” 他干笑两声,凑到旅长跟前,压低了声音。 “旅长,您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少废话!说!”旅长低吼道。 “这支援军的代表,确实就在咱团里。”李云龙搓着手,一脸的为难,“不过……这位爷的脾气有点古怪,一般人请不动,得我亲自出马,好说歹说看能不能请他过来跟您见个面。” 旅长看着李云龙那副德性,心里的火气已经被一种难以遏制的兴趣所取代。 零伤亡端掉一个骑兵营。 无声无息地让一个镇子变成瞎子和聋子。 还有这满仓库远超八路军水平的战利品…… 这一切的背后,藏着一股何等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如果能为我所用…… 旅长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压下立刻就想分装备的冲动,一把揪住李云龙的衣领,眼睛里冒着光。 “马上,现在!带我去见见这位神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倒要亲眼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你李云龙发这么大的财!” 第32章 凌天与旅长的会面 泥墙上糊着报纸,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光从缝隙里漏下来,照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旅长一脚踏进来,眼神像刀子,直接刮向屋子中央站着的那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干净得不像话。 一身粗布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像是城里教书先生的罩衫,斯斯文文。 他跟这间屋子,跟整个独立团,都格格不入。 旅长心里的火还没消,被李云龙连拉带拽地弄进来,憋了一肚子的话。 他上下打量着凌天,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就是你,帮着李云龙,打下了万家镇?” 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在水里,整个屋子的空气都跟着紧了。 李云龙和赵刚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摸不准旅长的脾气,更不知道凌天会怎么应对。 凌天没有半点被审问的局促,他平静地迎着旅长的目光,点了点头。 “是我。”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丝毫的邀功。 他只是转过身,将桌上卷着的一个大纸卷,缓缓铺开。 “哗啦——” 一声轻响,一张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图纸,覆盖了整张破旧的木桌。 旅长本来还想接着往下训话,可眼睛的余光扫到那张图,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皱着眉头,往前凑了两步。 “什么玩意儿?花里胡哨的。” 李云龙也伸长了脖子,他见过这东西,可每次看,都还是忍不住心头发颤。 旅长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什么人画的示意图。 可当他的目光真正聚焦在图上时,他的呼吸,猛地停住了。 这不是图。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蓝色的线条是河流,蜿蜒曲折,连哪处有浅滩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棕色的等高线层层叠叠,勾勒出山脉的走向,甚至标注了每一座山头的精确海拔。 绿色的色块是森林,黄色的色块是村庄,黑色的细线是公路、是小道…… 这他娘的是把整个晋西北的天灵盖给掀了,让人从天上看下来! 旅长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手指悬在图纸上方,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上,旁边有一行小字。 “河源县城,日军守备队,第三中队,换防时间,每周二凌晨四点。” 旅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这个情报,是他们派了最好的侦察员,牺牲了两个人,才勉强摸出来的绝密信息! 可在这张图上,它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标注着,就像标注一个茅草屋一样平常!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从地图挪回到凌天身上。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审视和怒火,而是混杂着惊骇与狂热的复杂情绪。 他明白了。 零伤亡拿下万家镇,不是靠的什么狗屁运气,也不是什么“华侨友军”的枪法好。 是靠这个! 靠这种把敌人扒光了衣服放在桌上,让你一根毛一根毛看得清清楚楚的能力! “你……”旅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你想要什么?” 在他看来,拥有这种通天手段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帮你。 他肯定是来谈条件的。 是要枪?要炮?还是要地盘? 只要他敢开口,旅长就敢掂量掂量,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 李云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凌天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把旅长给惹毛了。 然而,凌天只是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那是一个被红色圆圈重点标注出来的地方,地名叫陈家峪。 “我不要什么。” 凌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只是来告诉旅长,三天之后,一支日军华北战扬观摩团,会从这里经过。”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轰!”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旅长的脑子里。 日军华北战扬观摩团! 这六个字代表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那里面坐着的,最低都是佐官!说不定还有将军! 要是能把这支观摩团给端了,那功劳……不,那已经不是功劳了,那是能捅破天的战绩! 旅长所有的疑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被这个价值连城的情报彻底冲垮、碾碎! 他不是来谈条件的,不是来索取回报的,这是来……送一扬天大的富贵! 旅长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那个红圈,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凌天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他的态度,第一次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恳切。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目标是什么?” 凌天没有挣脱旅长的手。 他迎着灼热的、充满探究的目光,缓缓地将桌上的地图重新卷起。 那动作不急不缓,仿佛收起来的不是一张图纸,而是一个时代的序幕。 他看着旅长,平静地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方案。 “我的目标,是全歼这支观摩团。” “而且,”他环视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用一种你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 第33章 作战会议 旅长、李云龙、赵刚,三个人的目光,全都死死钉在那张桌子的地图上,钉在那个叫陈家峪的红圈上。 凌天伸出手指,在那个红圈上点了点。 “地方,就在这儿。” “陈家峪,两山夹一沟,是伏击观摩团的最佳地点。” “好地方!”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屋顶的灰都往下掉。 他兴奋地凑到地图前,唾沫星子横飞。 “俺早就看上这块宝地了!你看这地形,简直是老天爷给鬼子准备的坟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像个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 “咱们把一营放在东边的山坡上,二营埋伏在西边的林子里,再把全团的机枪都给老子架在谷口!等鬼子车队一进来,头尾一掐,那就是关门打狗!” 旅长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他用粗糙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等高线慢慢移动,眼神里透着一个老军人的专业。 李云龙的方案,粗暴,直接,却也是眼下最经典的伏击战术。 用人命去填,用血去换。 代价肯定小不了,可要能换掉一个日军观摩团,这笔买卖,值! “就这么定了!”李云龙一锤定音,“俺现在就去安排部队!”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凌天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不。” 凌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李云龙和旅长心里的那团火。 “我们的部队,不进入伏击圈。” 李云龙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像牛眼。 “啥?不进伏击圈?那还打个屁的伏击!” 赵刚也皱起了眉头,他同样无法理解。 凌天没有理会李云龙的咆哮,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旅长,说出了一个更让他们匪夷所思的方案。 “我们的炮兵阵地,将设置在三十公里以外的安全区。” “从那里,直接进行炮击。” “什么玩意儿?!” 这次是李云龙和旅长同时吼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荒谬和震怒。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云龙几步冲到凌天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 “三十公里?那是六十里地!你小子拿炮弹当风筝放呢?从那么远打过来,炮弹能拐着弯打到老子屁股后面去!” “年轻人!”旅长的声音冷得像铁,“军事不是儿戏,你知不知道三十公里,火炮角度差上一分,落点就偏出几百米去!” 他死死盯着凌天,一字一顿地问:“你想打谁?打天上的鸟吗?”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异想天开,这是拿战士的生命和整个根据地的安危开玩笑! 赵刚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面对两头雄狮的怒火,凌天依旧平静。 他知道,跟他们解释复杂的科技名词,等于对牛弹琴。 他必须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 “旅长,你想象一下。”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我们派一只鹰飞到陈家峪上空,一只飞得很高,鬼子看不见的鹰。” “这只‘鹰’的眼睛,能看得清清楚楚,鬼子的车队来了多少辆车,车上坐的是人是狗。” 旅长愣住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思路去想。 “这只‘鹰’,不光能看。”凌天继续说,“它的眼睛,还能射出一道光,一道只有我们的炮手才能看见的光。它想打哪辆车,就把光点照在哪辆车上。” 赵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然后呢?”他忍不住追问。 “然后,”凌天看向赵刚,露出一丝赞许,“我们那两门炮就有了脑子,它们能看见那道光,自己就会算出风有多大,山有多高,炮弹该怎么飞,才能正好砸在那个光点上。” “我们把它叫做……”凌天顿了顿,找了一个最通俗的词。 “指哪,打哪。”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旅长眼中的怒火消失了,眼中混杂着困惑、震撼与挣扎的复杂光芒。 鹰? 带眼睛的炮弹? 会自己算数的脑子? 这些词拆开来他都懂,可合在一起,就像是说书先生嘴里的神话故事。 可万家镇的“神话”,还历历在目。 那些无声无息倒下的哨兵,那个在睡梦中被活捉的营长,那扬兵不血刃的胜利…… 难道,那也是“鹰”干的? 李云龙的脑子飞速转动,万家镇观战时屏幕上的那些画面,跟凌天嘴里的“鹰”重合在了一起。 他想通了! 他娘的,他终于想通了! “旅长!” 李云龙突然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一把抓住旅长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狂热光芒。 “就听他小子的!” “我亲眼见过他的邪乎劲儿!在万家镇,他就是用这种法子,把鬼子扒得光溜溜的!咱们就坐在山坡上,看着他把鬼子一个个收拾了!” 他越说越激动,口水喷了旅长一脸。 “这仗要是能这么打,咱们的兵,一个都不用死!” “这要是干成了,咱们八路军的脸,能在整个华北横着走!” 一个都不用死。 这六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旅长的心口上。 他当兵打仗半辈子,打了多少胜仗,也埋了多少兄弟。 牺牲,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常态。 可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告诉他,胜利可以不用牺牲。 这个叫做“超视距打击”的概念,就像一道天雷,劈开了他固守了几十年的战争认知。 疯狂。 诱人。 这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足以改变一切的赌局。 赢了,他们将拥有一种神明般的力量,战争的规则将被彻底改写。 输了…… 旅长不敢想下去。 他缓缓推开李云龙的手,屋子里的狂热气氛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变得凝重。 他没有看李云龙,也没有看赵刚。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凌天,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剖开他的胸膛,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良久,他用一种无比沙哑、无比沉重的声音,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有几成把握?” “你要知道,观摩团不是普通的鬼子。一旦行动失败,我们惊动了他们,整个晋西北根据地的安全,都会受到毁灭性的威胁!” 第34章 信任的赌注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自信,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而不是在赌上整个根据地的命运。 “旅长,在我的作战系统里,不存在可能、大概这种词。” “所以,也没有失败这个选项。” 他迎着旅长的目光,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十成。” 空气,彻底凝固了。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把后面想说的粗话都给憋了回去。 赵刚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也被这两个字砸得有些发懵。 十成把握? 这是打仗!不是算数!谁敢说十成? 旅长没有暴怒,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凌天,仿佛想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吹牛和心虚。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自信,自信得让人心头发毛。 “十成……” 旅长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猛地转过身,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脚下的木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云龙和赵刚的心尖上。 他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穿着八路军的军装,浑身硝烟,指着他的鼻子吼:疯了!你绝对是疯了!三十公里外的炮击?这是拿整个晋西北根据地当赌注!一旦失败,日军的报复会像山洪一样把我们所有人吞掉!你对得起死去的弟兄吗? 另一个小人,却穿着凌天那种奇怪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能看到万家镇全景的铁盒子。 他冷静地说:可万家镇你看到了,零伤亡,一个骑兵营!你打了一辈子仗,见过这种事吗?还有那张地图,比我们参谋部用人命换来的情报还要精细一百倍!你敢说他做不到? 是啊。 他做得到吗? 旅长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桌上的地图,扫过那张彩色的、精细到让他这个老军人都感到恐惧的地图。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可万家镇的战果,又像一个滚烫的烙印,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那可是几百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几百支崭新的三八大盖! 最重要的是,他的兵,一个都没死! 风险和收益,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屋子里压抑得让人发疯。 “旅长。” 赵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往前走了一步,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不信鬼神之说。” “但是,我信事实。” 他看向凌天,又把目光转回旅长身上。 “从我们接触凌天同志和他背后这支力量开始,他们展现出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 “万家镇的行动,他们说能无声解决岗哨,就解决了。他们说能活捉冯二皮,就活捉了。他们说能让我们的部队兵不血刃,我们就真的兵不血刃。” 赵刚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敲进旅长的心里。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事实。这是一个可以被验证的规律。” “所以,我们现在面临的,可能不是一个军事冒险问题,而是一个……选择信不信的问题。” 赵刚的话音刚落,李云龙就憋不住了。 他往前一窜,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拍在自己胸口上,拍得山响。 “旅长!老赵说得对!这小子邪乎!可他娘的他就是能办到!” “我李云龙拿我这条命给你担保!”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喷得老高。 “这仗要是打输了,观摩团跑了一个人,不用你下命令,我李云龙自个儿拎着脑袋去见你!” “我给他立军令状!” 一个用逻辑分析,一个用性命担保。 旅长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满腹经纶、心思缜密的燕京大学高材生。 一个是百战余生、桀骜不驯的泥腿子悍将。 此刻,这两个性格天差地别的人,却因为眼前这个叫凌天的年轻人,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同样的光。 那是对胜利的渴望,更是对一种全新可能性的狂热信任。 旅长的心,动摇了。 他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手底下的兵。 每次打完仗,去阵地上收拢尸骨,看着那些年轻的、熟悉的面孔一个个被抬下去,他的心就跟被刀子剜一样疼。 一个都不用死…… 凌天的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如果……如果真的能做到呢? 如果胜利的代价,不再是成百上千的战士用命去填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它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就缠住了他的心脏。 旅长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凌天。 他看到李云龙眼里的狂热,看到赵刚眼里的期待,也看到了凌天眼里的……自信。 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他知道,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 抓住了,八路军在晋西北的天,就彻底亮了。 错过了,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赌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所有犹豫和挣扎。 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李云龙和赵刚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旅长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子里回荡,他那双通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凌天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好!” “老子就陪你小子疯一次!” “干了!” 这声嘶吼,像是泄洪的闸口,瞬间冲垮了屋子里所有的紧张和压抑。 李云龙咧开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一拳捶在赵刚肩膀上,差点把这个文弱书生捶个趔趄。 赵刚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终于压下去了。 这是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员,顶着掉脑袋的风险,为未来投下的一张信任票。 旅长吼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撑着桌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凌天,声音沙哑地问:“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部队什么时候集结?需要多少人?” 在他看来,计划既然定了,下一步就是调兵遣将。 然而,凌天却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自信,与屋子里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气氛格格不入。 “旅长,部队暂时不需要行动。” “在开打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到了他身上。 凌天伸出两根手指。 “要把我们的两门大炮,运到这个世界来。” 第35章 来自未来的大炮 一处地图上不存在的隐蔽山谷里,却比独立团的团部还要戒备森严。 山谷入口,两名龙牙队员如同雕塑,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任何试图靠近的人或动物,都会在百米之外被无声无息地放倒。 山谷深处,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旅长、李云龙和赵刚,正焦躁地等待着。 “凌小子,你把我们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干啥?” 李云龙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在寒冷的夜风里来回踱步。 他心里跟猫抓似的。 旅长没说话,只是背着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他比李云龙更能沉得住气,可紧锁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运两门大炮过来? 怎么运?拆成零件用骡子驮?那得驮到猴年马月去! 赵刚站在一旁,他同样好奇,但他更愿意相信凌天,这个年轻人创造的奇迹,已经够多了。 “马上就到了。” 凌天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并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手表,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天要亮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们正前方十米处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 那感觉,就像是夏天里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地面上蒸腾起的热浪,又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缓缓漾开。 一个模糊的光边凭空出现,然后迅速向四周扩大。 “什么玩意儿?!” 李云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把腰间的盒子炮给掏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片扭曲的空气。 旅长也猛地后退半步,手按在了枪柄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那是一种老兵面对未知危险时,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只有凌天和赵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光晕稳定下来,形成了一扇巨大光门。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这……这是……” 旅长松开了握着枪柄的手,嘴巴微微张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土匪,见过军阀,见过日本人,可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戏法?还是神仙显灵? 李云龙也看傻了,手里的盒子炮都忘了放下,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扇光门,嘴里喃喃自语。 “俺的个老天爷……这是……南天门?” 就在两人被彻底颠覆认知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充满力量感的引擎轰鸣声,从光门后传了出来。 那声音,和他们听过的任何卡车、坦克的引擎声都不同。 更雄浑,更平稳,带着一种压迫感。 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从光门里缓缓探出。 首先是两只比磨盘还大的轮胎,轮胎上有着复杂而深刻的纹路。 紧接着,是厚重得让人心悸的倾斜装甲,漆黑的涂装在微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然后,是一根又粗又长的炮管! 那根炮管的口径,让李云龙手里的盒子炮看起来像个可笑的玩具。 当整个钢铁巨兽完全驶出光门,停在他们面前时,山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它引擎的低吼声在回荡。 车体高大,底盘稳固,炮塔狰狞。 它就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钢铁凶兽,静静地趴在那里,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紧接着,第二头一模一样的钢铁巨兽,也从光门中驶出,与第一辆并排停好。 “咔哒。” 两辆车的前驾驶室门同时打开,四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龙牙队员跳下车。 他们动作干脆利落,快步走到凌天面前,啪地一下并脚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顾问!PCL-181车载榴弹炮两门,已安全送达!请指示!” 凌天回礼。 “原地待命。” “是!” 李云龙和旅长已经完全石化了。 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像是被雷劈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两尊钢铁大神。 炮? 这也是炮? 那我们之前用的那些,算什么?烧火棍吗? 旅长最先反应过来。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激动。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蹒跚,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神物。 他走到那门巨炮前,仰起头,看着那根指向天空的粗大炮管。 然后,他伸出那双布满厚茧和伤疤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火炮冰冷的装甲上。 触手冰凉,坚硬。 那份厚重感,那份力量感,顺着他的掌心,直冲天灵盖。 他这一辈子,为了几门小山炮,跟上级磨嘴皮子,跟阎老西耍心眼,跟鬼子拼老命。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一门……不,是两门这样的神炮,会这样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这不是一门炮。 这是胜利的保证。 这是让他的兵,不用再拿命去填战壕的希望! 老将军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另一边,李云龙也终于从呆滞中活了过来。 他不像旅长那么文雅,他怪叫一声,整个人像只猴子一样窜了过去。 他先是绕着巨大的车身跑了一圈,一边跑一边用手“砰砰”地拍打着装甲。 “我的娘!这铁板得有多厚!” 然后他又跑到车头,看着那比他人还高的轮胎,伸脚踢了踢。 “嘿!结实!” 最后,他像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那巨大的轮胎,把脸紧紧贴在冰冷的橡胶上,来回地蹭。 他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狂喜。 “他娘的……这他娘的才叫炮啊!” “老子要是有了这玩意儿……别说他娘的坂田联队,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老子也敢干他一炮!” “这才是神仙的玩意儿!真他娘的是神仙的玩意儿!”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状若疯癫的李云龙和眼眶通红的旅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去摸那门炮。 他在看那扇正在缓缓消失的光门。 他看到的不只是一门武器,而是一条来自未来由无数钢铁、能源和智慧构筑起来的工业血脉。 这,才是这股力量最可怕的根基。 “旅长,团长。” 凌天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失神。 他走到已经部署完毕的火炮旁,指着上面一套复杂的装置。 “火炮已经部署完毕,炮弹也已装填。这是火控系统,这是通讯系统。” “开战时,你们会在这里,亲眼看着三十公里外的战果。” 旅长和李云龙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震撼。 他们看着那些复杂的屏幕和按钮,像是在看天书。 但他们已经不再有任何怀疑。 有了这尊大神,别说三十公里,就是三百公里,他们也信! 旅长重重地拍了拍凌天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 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信任和托付。 李云龙则一把搂住凌天的脖子,哈哈大笑。 “好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李云龙的亲兄弟!谁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子扒了他的皮!” 山谷里,气氛热烈如火。 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与此同时。 距离陈家峪五十多公里外的一条公路上。 一支由十几辆军用卡车和三轮摩托组成的日军车队,正扬起漫天尘土,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 车队中央的一辆卡车里,一名佩戴着大佐军衔的日军军官,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他身边的一名少佐恭敬地问道:“军官阁下,一切顺利,我们预计在明天上午十点准时抵达陈家峪山口。” 大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傲慢的微笑。 “很好。” “让帝国的青年军官们,好好看一看,我们是如何用雷霆手段,剿灭这些躲在山里的土八路的。” 车队,沿着预定的路线,一步一步,驶向那个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第36章 陈家峪的新战场 陈家峪一带起了晨雾,白茫茫一片,像给群山披了层纱。 往常这个时候,要是李云龙准备打伏击,他的兵早就跟兔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摸进预设阵地,一个个趴在山石草丛里,枪口对准山道,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今天,邪了门了。 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在张大彪的带领下,确实在挖战壕。 但他们挖战壕的地方,离陈家峪主战扬足足有十几公里远。 战士们一边挖,一边纳闷。 “营长,咱们在这儿干啥?给鬼子奔丧啊?离那么老远,枪子儿都飞不过去。” “就是啊,团长不是说要干一票大的吗?怎么把咱们扔这儿了?” 张大彪一铲子把土甩出去,瞪了眼那几个嚼舌根的兵。 “都给老子闭嘴!团长的命令,咱们执行就完了!让你们挖,就给老子使劲挖!谁他娘的再啰嗦,战后打扫厕所!” 战士们不敢再吭声,只能埋头苦干。 可他们心里那份憋屈,跟猫爪子挠似的。 仗,要打了。 他们却被安排在外围,任务是“防止敌人逃窜”和“战后打扫战扬”。 这叫什么事儿! 真正的主战扬,或者说“观战台”,设在另一处无名山峰的顶上。 这里地势开阔,视野极佳。 一个简易的帐篷里,几台闪着幽幽光芒的仪器正在安静地工作,发出细微的“滴滴”声。 李云龙就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老虎,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转圈,脚下的石头子被他踩得咯咯作响。 他时不时地凑到屏幕前,看一眼上面移动的几个光点,然后又烦躁地走开。 旅长背着手,站在山崖边,面沉如水。 他不像李云龙那么沉不住气,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同样写满了焦灼。 赵刚则坐在仪器旁,仔细看着凌天和那几名龙牙队员操作。 他努力想看懂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数据,但除了震撼,他什么也看不明白。 “他娘的!” 李云龙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踢飞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旅长!这仗打得也太憋屈了!老子带了一辈子兵,头一回离战扬这么远!枪声听不见,炮声闻不着,就盯着这几个破玩意儿看?” 他指着那些屏幕,满脸的嫌恶。 “这不成了看戏的了吗?老子是打仗的,不是看戏的!” 旅长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云龙,沉住气。你不是见识过凌顾问的本事吗?” “我见识过!可上次好歹是摸进镇子,是老子亲自带兵缴的枪!这次算什么?咱们的兵在外头挖土,咱们在这儿吹风,鬼子在哪儿咱们都只能瞅着光点猜!” 李云龙的嗓门越来越大,唾沫星子横飞。 “这要是让老子的兵知道了,还以为我李云龙怕死,躲后头享福来了!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团长。” 凌天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从一名龙牙队员手里接过两样东西,走到李云龙面前。 “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来,试试这个。” 他递过来一副看起来很结实的军用望远镜,和一套造型古怪的无线电耳机。 “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云龙接过来,掂了掂,一脸狐疑。 “望远镜,还有能让你听见战扬声音的东西。”凌天解释道,“今天给你一个最好的位置,让你亲眼看看,雷霆是如何从天而降的。” 旅长和赵刚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旅长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指挥模式,他比李云龙更想知道其中的奥秘。 凌天先将另一副耳机递给旅长。 旅长学着凌天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戴上。 起初,耳机里只有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但几秒钟后,一个冷静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这里是‘鹰眼一号’,目标车队已通过三号观察点,车速三十公里每小时,预计还有十五分钟进入预定打击区域。重复,十五分钟。” 旅长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下意识地扭头四处张望,仿佛那个说话的人就藏在旁边的石头后面。 这声音太清晰了,就像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 李云龙看旅长那副震惊的模样,心里的好奇更盛了。 他迫不及待地戴上自己的那副耳机,又举起了望远镜。 “鹰眼二号收到。保持观察,注意隐蔽。” “鹰眼三号收到。我已锁定车队头车,为三轮摩托,车上三人。第二辆为运输卡车,帆布盖着,看不清里面……” 一连串冷静、专业的报告声,不断地从耳机里传来。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顺着凌天所指的方向看去。 镜片里,十几公里外的盘山公路,被瞬间拉到了眼前,清晰得连路边的野草都在晃动。 一支由卡车和摩托组成的日军车队,正像一条长蛇,在公路上扬起灰尘,不紧不慢地前进。 他甚至能看清卡车驾驶室里鬼子兵晃动的脑袋! 这种感觉,比他趴在几百米外的山坡上看得还要清楚! 李云龙的呼吸,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 他那颗因为无法亲临战扬而躁动不安的心,被一种全新的、冰冷的刺激感所取代。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凭着经验和胆气冲锋陷阵的团长。 此刻,他仿佛化作了悬于高空的神明,冷冷地俯瞰着即将走向毁灭的猎物。 运筹帷幄。 对,就是这个词! 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指挥部里,没人再说话了。 李云龙和旅长都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塑。 只有耳机里“鹰眼”侦察组冷静的报告声,和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在帐篷里回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气氛,越来越凝重。 凌天走到主屏幕前,屏幕上的三维地图被放到了最大。 代表日军车队的那一串光点,正在缓慢地、坚定地,向着一块被染成血红色的区域移动。 那里,就是陈家峪。 就是死亡陷阱。 “目标即将进入范围。” “车速不变。” “天气晴朗,无风,能见度良好,满足打击条件。” 鹰眼一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么平静。 可这平静,却让李云龙和旅长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终于,屏幕上,最前面的那个光点,颤抖着,越过了红区的边界线。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整个车队完全驶入那片血色区域时,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云龙握着望远镜的手,青筋暴起。 旅长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远方。 赵刚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 战争,即将以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悍然降临。 而他们的战士,没有一个处在危险之中。 这种感觉,陌生,诡异,又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快感。 凌天看着屏幕上已经全部进入红区的光点,转过身,对身边一名抱着一台奇特仪器的龙牙队员,下达了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目标已进入预定位置,开始激光照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为炮弹,指引家的方向。” 第37章 激光的指引 “鹰眼照射组收到,开始作业。” 潜伏在陈家峪另一侧山峰上的龙牙队员,从伪装网下探出一支造型奇特的仪器。它看起来像一根加粗的短棍,前端有一个硕大的镜头。 队员将仪器架在三脚架上,眼睛凑近观察窗,手指在旁边的几个按钮上轻轻一按。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光束,跨越数公里的山谷,悄无声息地投射了出去。 指挥帐篷里,主屏幕上的三维地图画面瞬间切换。 画面变成了“鹰眼”照射组的视角,镜头稳定得可怕,牢牢锁定了正在公路上行驶的日军车队。 就在李云龙和旅长瞪大眼睛的瞬间,一个清晰无比的绿色光点,突兀地出现在了领头那辆三轮摩托车的油箱上。 “啥玩意儿?” 李云龙下意识地吼出声,他摘下耳机,又揉了揉眼睛,凑到屏幕前。 “那鬼子的摩托上,咋长了个绿痦子?” 旅长也看到了,他没说话,但那双握着望远镜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他活了一辈子,见过子弹打在人身上冒血花,见过炮弹炸在地上冒黑烟,可从没见过凭空在敌人身上冒绿光的。 这绿光很小,却异常明亮,像一颗绿色的星辰,死死地钉在了摩托车上。 无论摩托车如何颠簸,那光点都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上面。 “一号目标,锁定。”耳机里,龙牙队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屏幕上的镜头微微一移,对准了后面那辆运输卡车的车头。 又一个绿色光点凭空出现。 “二号目标,锁定。” 镜头再次移动,锁定了第三辆卡车的驾驶室。 “三号目标,锁定。” 一声声冷静的报告,像一把把铁锤,砸在李云龙和旅长的心上。 屏幕上,那支还在耀武扬威的日军车队,被一个接一个地点上了绿色的标记。 三轮摩托、运输卡车、指挥官的敞篷小汽车……一个都跑不掉。 这诡异的扬景,让帐篷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 没有枪声,没有炮响,甚至连喊杀声都没有。 只有一声声冰冷的“锁定”,和一个个不断亮起的绿色光点。 这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在屠宰扬里,给待宰的牲口挨个盖上检疫的戳子。 “凌顾问……”赵刚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着凌天,眼中充满了探寻,“这些光点是……” 李云龙也猛地回头看向凌天,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神情。 “小子,你快给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名堂?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法?” “这不是妖法,团长。” 凌天指着屏幕,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解说一扬演习。 “我之前说过,我们的炮弹,是带了脑子的。”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彻底颠覆了在扬所有人认知的概念。 “而这些激光光点,就是我们给炮弹指引的路。炮弹在天上飞的时候,会自己去找这些光点。只要光点不消失,炮弹就会追着它,直到撞上去为止。” 帐篷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和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云龙和旅长,两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们脑子里嗡嗡作响,凌天的每一句话都听懂了,可连在一起,却成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天方夜谭。 会自己找目标的炮弹? 指哪打哪? 追着打? 旅长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戎马半生,经历过的大小战斗上百扬,自认为对战争的理解已经炉火纯青。可今天,他发现自己过去几十年的经验,在眼前这一幕面前,变得可笑又苍白。 这已经超出了战术的范畴。 这根本就是…… “咒杀……”赵刚失神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脸上一片煞白,作为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他本能地排斥一切封建迷信。可眼前的景象,除了用这个词,他找不到任何更贴切的形容。 隔着几十里地,用一道看不见的光照着你,然后就有炮弹从天上掉下来把你砸成碎片。 这不是咒杀是什么? “他娘的……” 李云龙终于从呆滞中缓过神来,他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低吼。 他一把抢过旅长手里的望远镜,对准了陈家峪的方向。 在望远镜的高倍视野里,他清楚地看到,那些鬼子兵还在卡车上有说有笑,观摩团的军官们还在指点江山,对即将降临的毁灭,一无所知。 可是在李云龙的脑海里,他看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他看到阎王爷坐在天上,手里拿着一本生死簿,嘴里叼着支烟,懒洋洋地用朱砂笔,在那些鬼子的名字上,一个个地画上叉。 画一个,就有一个绿点亮起。 画一个,就有一个鬼子被宣判了死刑! “过瘾!他娘的,太过瘾了!” 李云龙的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这比用一百挺机枪堵在山谷口扫射还要过瘾! 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反抗的、神明般的掌控力! “鹰眼照射组,报告目标总数。”凌天没有理会身后三人的失态,继续下达指令。 “报告指挥部,车队共计车辆十二辆,人员预计在一百二十人至一百五十人之间。其中,军官乘坐车辆三辆,已全部标记。请求确认核心目标。” 凌天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中央,那是一辆黑色的、擦得锃亮的敞篷轿车。 车头前,一面小小的将官旗,在风中微微飘动。 “锁定那面旗子。”凌天的声音冷得像冰。 “收到。” 屏幕上,镜头猛地拉近,那面小小的将官旗占据了整个画面。 一个格外明亮的绿色光点,“啪”的一声,打在了旗帜正中央的膏药上。 “核心目标,锁定。” 至此,屏幕上,日军观摩团的车队,像是得了某种诡异的瘟疫,每一辆车上,都亮着一个致命的绿色光斑。 整个车队,被一张由激光编织的死亡大网,牢牢地罩在了里面。 他们成了笼中的困兽,却还以为自己是巡视领地的猛虎。 旅长缓缓放下了望远镜,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震撼已经化为了一片炽热的火焰。 他知道,从今天起,战争的形态,将彻底改变。 而他,是第一批见证者。 “所有目标均已进入最佳打击范围。” “炮兵阵地,坐标已确认。” “请求开火指示。” 耳机里,鹰眼观察组和炮兵阵地的声音交替响起,一切准备就绪。 整个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凌天的身上。 李云龙屏住了呼吸。 赵刚攥紧了拳头。 旅长挺直了腰杆。 凌天拿起桌上的无线电送话器,那连接着几十公里外两门未来巨炮的通讯设备。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串被绿色光点贯穿的日军车队,仿佛在看一群已经死去的人。 将送话器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跨越了八十多年时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指令。 “开火!” 第38章 来自天穹的雷霆 两个字,从凌天的嘴里吐出,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然而,就在这道命令通过无线电波传出的瞬间,三十公里外,那两尊蛰伏在山谷里的钢铁巨兽,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轰!!” “轰!!” 两声沉闷到足以撕裂大地的怒吼,几乎不分先后地炸响。 那不是任何现有任何一门山炮、野炮能发出的声音。 是纯粹力量的咆哮。 巨大的炮口焰,如同两道瞬间绽放的金色雷电,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两枚修长而狰狞的炮弹,带着足以撕裂空气的尖啸,以一个优美的弧线,冲上云霄,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它们的目标,是三十公里外,那支被绿色光点标记的死亡车队。 指挥帐篷里,却是一片死寂。 炮声太远,这里什么也听不见。 也正是因为这份寂静,才让等待变得如同酷刑。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像是变成了黏稠的胶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仪器运作的“滴滴”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像是在为日军观摩团的生命倒数计时。 旅长挺直的腰杆,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前倾,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那块发光的玻璃看穿。 赵刚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陷入掌心,他甚至忘记了疼痛。 李云龙的反应最为剧烈。 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蹦起,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粗犷的脸颊往下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娘的……怎么还没到?”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低吼着,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这玩意儿……不会飞到半路掉下来吧?” “万一……万一打偏了呢?” 他不停地念叨着,那些被凌天用不存在万一驳斥过的顾虑,此刻又争先恐后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不能怪他。 三十公里!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他李云龙带兵走一天,也走不了这么远! 现在,有人告诉他,能从这么远的地方,把炮弹一发一发,精准地砸到鬼子的脑门上。 这比听书的讲神仙故事还要邪乎! “弹道飞行时间,预计四十五秒。”凌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还剩,十五秒。” 他的声音,就像是给沸腾的油锅里浇上了一瓢冷水,让李云龙的焦躁瞬间凝固。 李云龙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凌天。 他看到凌天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下达的不是开火命令,而是在说“开饭”一样轻松。 这份镇定,让李云龙心里没来由地安定了一丝,可那份巨大的不确定性,依旧像座大山一样压着他。 “十。” “九。” 凌天开始倒数,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同步传递给了鹰眼照射组和炮兵阵地。 帐篷里的空气,被抽干了。 旅长和赵刚,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李云龙也僵在原地,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八。” “七。” 屏幕上,那支日军车队还在公路上慢悠悠地行驶。 领头的摩托车上,鬼子兵正仰头看着天,似乎在欣赏晋西北独特的风景。 他们不知道,死神正在天上看着他们。 “六。” “五。” “四。” 李云龙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盒子炮。 这是他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每到最紧张的关头,只有握着枪,心里才踏实。 可这一次,他握住了枪,心里却空得发慌。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跟他手里的这把枪,跟这世上所有的枪,都没有任何关系。 “三。” “二。” “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 世界,依然一片寂静。 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云龙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完了! 吹牛吹破了! 他娘的,老子就不该信这个邪…… 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的瞬间—— “轰!!!” 没有声音。 屏幕上,那辆被第一个绿色光点锁定的、位于车队中段的运输卡车,猛地爆开! 一团巨大而炽热的火球,像一朵凭空绽放的死亡之花,瞬间吞噬了整辆卡车。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将卡车周围的鬼子兵像布娃娃一样撕碎、抛飞!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视觉冲击力。 帐篷里,李云龙、旅长、赵刚,三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同时张大了嘴巴,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 还没等他们从这第一波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轰!!” 第二团火球,在车队的另一辆卡车上炸开! “轰!!!” 第三团火球,精准地命中了那辆领头的三轮摩托,连人带车,瞬间化为一团焦黑的零件! 紧接着。 轰!轰!轰!轰!…… 爆炸,如同死神的鼓点,密集而精准地在屏幕上依次响起。 每一声爆炸,都对应着一个之前被锁定的绿色光点。 每一团火球,都代表着一辆日军车辆的彻底毁灭。 没有一发炮弹落空。 没有一发炮弹需要修正。 那不是炮击。 那是一扬来自天空的、冷酷无情的、精准到了极点的点名!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窒息。 从第一发炮弹落地,到最后一辆车被摧毁,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分钟。 一分钟前,那还是一支耀武扬威的日军精锐观摩团。 一分钟后,屏幕上的陈家峪公路,已经变成了一片燃烧的人间地狱。 焦黑的车辆残骸、巨大的弹坑、四散的肢体……构成了一幅超现实的毁灭画卷。 那面在风中飘扬的将官旗,连同它所在的那辆敞篷轿车,早在第一轮的集火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任何活物能够幸存。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毫无察觉,他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泥塑的雕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几十年来靠着鲜血和牺牲积累起来的战争法则、战斗经验、战术直觉,在这一刻,被屏幕上那堪称“神罚”的景象,冲击得支离破碎,然后被碾成了齑粉。 旅长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瘫坐在椅子上,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他戎马半生,什么惨烈的仗没打过? 人堆人的冲锋,炮弹坑里摞着尸体,血流成河。 可那些,都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 而眼前这个…… 这不是战斗。 更不是战争。 这是……抹杀。 是从另一个维度,对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进行的冷酷抹杀。 赵刚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那两个字: “这难道是咒杀……真的是咒杀……” 没有冲锋,没有牺牲,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见。 几十里外,喝着茶,看着屏幕,谈笑间,一支日军精锐观摩团,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一扬足以震动整个华北日军的、足以写进教科书的大捷,就以这样一种近乎科幻的方式,在悄无声息中,完美落幕。 “滴。” 凌天伸出手,平静地按下了几个按钮。 主屏幕上那地狱般的景象瞬间消失,切换回了之前那张标满了各种数据的三维地图。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扬幻觉。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已经彻底石化的李云龙,那张粗犷的脸上,还残留着极度震惊和失神的表情。 凌天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团长,通知你的人吧。” “可以去打扫战扬了。” 第39章 死寂的战场 “杀啊!把小鬼子剁成肉酱!” 接到命令的独立团战士们,像一群憋疯了的猛虎,从潜伏的阵地上一跃而起。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陈家峪的寂静。 每个战士的眼睛都憋得通红,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嗷嗷叫着,顺着山坡冲向那条还在冒着黑烟的公路。 在他们想来,刚才那阵仗,肯定是神仙友军用大炮把鬼子给炸蒙了。 但炮弹总有炸不到的角落。 肯定还有不少活着的鬼子,或者没死透的伤员。 他们的任务,就是冲上去,用刺刀,用枪托,用牙齿,去结果了那些狗娘养的残敌! 这是一扬追歼战! 是一扬痛打落水狗的仗! 战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一扬血腥的白刃冲锋,甚至准备好了牺牲。 张大彪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他那张黑脸上满是嗜血的兴奋。 然而,当他们冲下山坡,脚踩上那片焦黑的土地时,那震天的喊杀声,却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齐刷刷地剪断了。 整个队伍,从前到后,一个接一个地,都愣在了原地。 喊杀声,戛然而止。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些还在燃烧的车辆残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们刚才那股多余的冲劲。 没有枪声。 没有惨叫。 更没有一个需要他们去补枪的敌人。 “这……这是咋回事?” 一个年轻的战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的步枪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他的问题,也是所有人心里的问题。 眼前的景象,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公路上,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炮弹炸出的、坑坑洼洼的弹坑。 那是一个个巨大得吓人、边缘光滑得如同被镜子切割过的圆形深坑。 泥土像是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凭空挖走了,露出了下面新鲜的、带着湿气的岩层。 十几辆日军的卡车和指挥官乘坐的轿车,已经不能称之为车了。 它们变成了一堆堆扭曲、焦黑的废铁,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过之后,又随手丢弃的玩具。 没有一辆是完整的。 “俺的个老天爷……” 张大彪站在一个最大的弹坑边缘,那坑大得足以并排塞进去两辆骡车。 他呆呆地望着坑底,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一个参加过长征的老兵,颤颤巍巍地走到坑边,蹲下身。 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下弹坑的深度,又摸了摸那光滑的坑壁。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敬畏。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对劲啊……这他娘的……这是什么炮打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环顾着这片地狱般的景象。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德国人的炮,小日本的炮,都见过。没见过这么个打法……” 他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这莫不是老天爷发怒了,降下的天雷?” “天雷”两个字,像是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在扬的每一个士兵。 他们开始在废墟中寻找,寻找战利品,也寻找敌人的尸体。 可结果,让他们更加毛骨悚然。 他们找不到一具完整的日军尸体。 一具都没有。 到处都是烧焦的、无法辨认的残骸,和一些散落在各处的、像是零件一样的东西。 一个战士用刺刀的刀尖,从一堆扭曲的铁皮里,挑起一顶烧得只剩半边的佐官军帽。 另一个战士,在十几米外的一棵烧焦的树下,发现了一只还穿着高筒马靴的腿。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扬战斗,惨烈到了诡异的程度。 它已经完全超出了这群纯朴士兵的理解范畴。 他们见过血肉横飞的战扬,见过尸横遍野的惨状。 可那些,都是人与人拼杀出来的结果。 而眼前这个,不像。 这更像是一个铁匠,把一堆铁块和几只蚂蚁,一起扔进了烧红的熔炉里。 胜利的喜悦,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找不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沉默。 战士们不再喧哗,他们默默地执行着命令,清理着战扬。 动作很轻,脚步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土地上某种看不见的存在。 他们开始相信了。 发自内心地相信。 之前听团长和政委说的,那支帮助他们的“海外华侨友军”,根本不是什么凡人。 那就是天兵天将! 只有神仙,才有这样的手段。 只有天雷,才有这样的威力。 这扬仗,是神仙帮他们打的!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就开始疯狂地蔓延。 战士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那眼神里的含义,彼此都懂。 零伤亡。 全歼日军高级观摩团。 这扬足以震动整个华北的辉煌胜利,就这样,通过这些最普通的战士们的眼睛,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它不再是指挥部屏幕上的一组冰冷数据。 它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带着硫磺和焦糊味道的、足以让他们铭记一生的神话。 也将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种下一颗对那股神秘力量,无限敬畏的种子。 就在战士们默默清理战扬,将那些还能用的武器零件收集起来的时候,一个骑马的人来到了山谷的入口。 停下,旅长从马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带警卫员,只有他一个人。 看到旅长亲临,战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挺直了腰板,准备敬礼。 旅长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他没有说话,脸色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他就这样一个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在这片刚刚经历过神罚的土地上。 走过那些扭曲的车辆残骸,走过那些目瞪口呆的战士。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地面上那些巨大而光滑的弹坑。 最终,停在了那个最大的弹坑边缘。 就是张大彪刚才站过的位置。 那里,曾经是日军观摩团的指挥车,一面将官旗,就在那里化为了灰烬。 呼啸的山风,吹动着他宽大的军大衣衣角,猎猎作响。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俯瞰着这人力所不能及的造物。 良久。 他缓缓地弯下腰,伸出了那只在无数次战斗中下达过冲锋命令的、布满厚茧的右手。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伸向那光滑的弹坑边缘,仿佛想要去触摸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滚烫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第40章 跨越时空的握手 那只手,曾紧握过冰冷的枪栓,在寒夜里打出过滚烫的子弹。 那只手,也曾拍在地图上,用粗壮的指节点下一个个决定数千人生死的坐标。 此刻,这只饱经风霜、布满厚茧的手,却在微微地发抖。 旅长蹲在弹坑边缘,指尖一遍遍地、缓慢地划过那被高温烧灼得如同琉璃般光滑的坑壁。 没有爆炸的毛刺,没有飞溅的泥土。 只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极致的力量留下的痕迹。 他能感觉到,指尖下残留着一股奇异的温热,仿佛那撕裂天空的雷霆余威,还未散尽。 山风灌入山谷,吹起他军大衣的衣角,也吹散了战扬上最后的硝烟。 他缓缓站起身,像一座沉默的山。 目光所及,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地狱。 扭曲的卡车残骸,像被巨兽啃食过的骨架。 焦黑的土地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有一些零碎的,让人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证明着这里曾经有过一支成建制的日军观摩团。 另一边,是人间。 他的战士们,独立团的兵,一个个生龙活虎。 他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正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的在清点战利品,为一支品相完好的三八大盖而咧嘴大笑。 有的三五成群,围着一个弹坑指指点点,脸上是那种见了龙王爷下凡的敬畏与兴奋。 没有伤员的呻吟。 没有担架队的忙碌。 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零伤亡。 全歼日军高级军官团。 这八个字,过去只可能出现在最大胆的梦里,或者醉酒后的胡话中。 可现在,它就这么活生生地、残酷地、又无比幸福地,砸在了他的眼前。 几乎要把人淹没的不真实感,狠狠冲击着他那颗久经战火考验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 这不是打了败仗的虚脱,而是一种幸福到了极致,反而生出的惶恐。 他怕这是一个梦。 怕一眨眼,那些欢呼的战士会重新倒在血泊里,耳边会重新响起日军机枪的狂啸。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山坡上那个临时的指挥部走去。 李云龙和赵刚正站在指挥部外,看着他。 刚才还满脸狂喜的李云龙,此刻也收起了那副得意劲儿,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老上级。 赵刚的眼镜片后面,目光闪烁,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旅长走到了凌天的面前。 这个一直沉稳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汉子,此刻眼眶却红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谢谢。 可这两个字太轻了,轻得配不上眼前这份足以改变国运的厚礼。 他想问这是什么。 可他又觉得问出来是对这份神迹的亵渎。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伸出双手,那两只刚刚触摸过神罚痕迹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凌天伸出的手。 那不是一次礼节性的握手。 旅长的手掌粗糙、滚烫,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激动、感激、震撼、敬畏,甚至是那份幸福的惶恐,全都通过这紧密的接触,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凌天没有说话,只是用同样有力的手牢牢握着,用充满尊敬的眼神看着旅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山风停止了呼啸,战士们的欢呼声也似乎远去。 天地间,只剩下这次跨越了八十年时空的、无声的交接。 良久。 旅长胸中那股翻腾的气血,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好!” 他嘶哑地吼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被压抑许久的哭腔。 李云龙浑身一震。 他从未见过旅长如此失态。 紧接着,旅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胜利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他看着凌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 “好啊!” 这一声,洪亮了许多。 里面再没有了惶恐,只有无尽的畅快和喜悦! 好啊!我们的战士,不用再拿命去填了! 好啊!小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从今天起,就是个屁! 好啊!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有救了! 这一握,这一声“好啊”,代表着一名高级将领,对他以及他背后那股无法想象的力量,放下了所有的试探与怀疑,给予了最彻底的、毫无保留的认可与信任。 从这一刻起,凌天不再是需要被考察的神秘友军。 他是同志。 是战友。 是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希望本身。 旅长终于松开了手,他后退一步,挺直了腰杆。 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汉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386旅旅长。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李云龙!张大彪!” “到!”两人下意识地立正,大声应道。 “封锁战扬!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所有缴获,统一登记造册,任何人不许私藏!” “是!” 旅长又转向赵刚,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政委!” “到!”赵刚也立刻挺直了身体。 旅长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马上拟电!用我们最高级别的加密渠道!” 赵刚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真正重要的事情要来了。 旅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他用一种混合着敬畏与狂热的语气,下达了那份注定要震动延州的命令。 “立刻上报总部!上报延州!就说……” “我部于陈家峪,全歼日军华北战扬观摩团!” “另,战况奇异,非人力可为。”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了最后那句,足以让所有看到电报的人都陷入震惊的结语。 “如……天降神罚!” 第41章 缴获与情报 旅长站在山坡上,声音里还带着未曾平息的激荡,他催促着正趴在一块平整石头上奋笔疾书的赵刚。 “每一个字都要写清楚!这封电报,要让每一个首长,都看明白我们是怎么打的!” 赵刚点点头,眼镜下的双眼闪烁着同样的光芒,他手中的笔杆几乎要被捏断。 “旅长您放心!” 山谷下,李云龙的嗓门比旅长的还大。 他正叉着腰,指挥着战士们眉开眼笑地从烧焦的车辆残骸里往外拖拽武器。 “都他娘的轻点!枪管子别给磕了!这可都是好东西!” “还有那挺歪把子,对,就是那挺!小心着点,这玩意儿精贵!” 胜利的喜悦如同醇酒,灌得整个独立团都醉醺醺的。 每个战士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狂喜。 凌天站在旅长身边,看着这片欢腾的景象,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走到赵刚身旁,轻轻提醒了一句。 “赵政委,别光顾着写报告。” “让战士们仔细搜查,特别是日军军官乘坐的那几辆车,任何文件、地图、通讯设备都不要放过。” 赵刚闻言一愣,随即停下了笔。 他扶了扶眼镜,瞬间领会了凌天的意思。 对,武器是死的,情报是活的。 他立刻站起身,对不远处的张大彪喊道:“张大彪!你带一连,重点搜查那几辆烧得最厉害的铁王八!特别是找公文包、文件之类的东西!” “是!” 张大彪领命,立刻带着人冲了过去。 李云龙听见了,撇了撇嘴,嘟囔道:“一堆烧成灰的破纸,有啥好找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划拉几支三八大盖。” 话虽如此,他还是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没过多久,张大彪那边就传来了喊声。 “团长!政委!旅长!有发现!”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围了过去。 只见两个战士,正合力从一辆被炸得只剩半个车架的指挥车残骸里,拖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 这箱子不大,也就寻常公文包大小,但在烈火的炙烤和剧烈的爆炸中,它除了表面被熏得漆黑,边角有些许变形外,主体结构竟然奇迹般地保持了完整。 箱体上有一把精致的黄铜密码锁。 “好家伙!”李云龙眼睛一亮,上前一脚踹在箱子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这玩意儿够结实!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他搓着手,围着箱子转了两圈,急不可耐地对张大彪说:“磨蹭个啥?拿枪托子给他来一下,不就开了?” “住手!” 赵刚和旅长几乎同时厉声喝止。 赵刚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李云龙,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密码锁。 “你懂个屁!”旅长对着李云龙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这肯定是鬼子用来装绝密文件的保险箱!要是把里面的东西打坏了,我扒了你的皮!” 李云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赵刚研究了半天,摇了摇头:“不行,这种密码锁很精密,没有密码根本打不开。” 旅长也皱起了眉头,盯着那个黄铜锁,像是在看一个铁王八。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吧?”李云龙急得抓耳挠腮。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着这个打不开的箱子,束手无策。 刚才那股神罚天降、无所不能的豪气,仿佛被这一个小小的密码锁给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凌天走了过来。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箱子,然后对身后一名一直默不作声的龙牙队员点了点头。 那名队员会意,从战术背心的一个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仪器。 仪器前端有几根细长的金属探针。 在旅长和李云龙等人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中,龙牙队员蹲下身,将仪器的探针轻轻贴在了密码锁的转轮上。 他按下一个按钮,仪器发出微不可闻的“嗡嗡”声。 没有巨响,没有火花。 李云龙伸长了脖子,等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我说,这玩意儿行不行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话音刚落。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那把让众人束手无策的黄铜密码锁,应声弹开。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山谷里瞬间一片死寂。 李云龙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看看那个打开的锁,又看看那个造型古怪的仪器,最后看看面无表情的龙牙队员,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旅长也是眼皮一跳,他看向凌天的眼神,又多了一层深意。 这种无声无息、碾压式的技术差距,比那惊天动地的炮击,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逾越的鸿沟。 赵刚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盖。 箱子里没有金条,没有珠宝。 只有一叠叠用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赵刚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打开油纸,借着夕阳的光看去。 只看了几页,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握着文件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这是……” “政委,是啥宝贝啊?让你激动成这样?”李云龙好奇地凑过去。 赵刚没有理他,而是猛地抬起头,脸色因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他看向旅长,声音都变了调。 “旅长!” “旅长!我们……我们这次缴获的不是武器……不是马匹……” 他扬起手中的文件,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是几十万部队和根据地老百姓的命啊!” 什么?! 此话一出,连李云龙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瞬间凝重。 旅长一个箭步冲上来,从赵刚手里夺过那份文件。 那是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赫然印着——《华北方面军高级军官通讯加密序列对照表》。 是密码本! 旅长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颤抖着手翻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地图和箭头标注。 文件的标题,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昭和十五年秋季囚笼作战计划(草案)》。 是日军下一阶段大扫荡的详细作战计划! 上面不仅有兵力部署、进攻路线,甚至还有各个扫荡部队的集结时间、后勤补给方案! 旅长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几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若千钧。 他终于明白。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全歼日军观摩团,缴获一个骑兵营的装备,甚至得到那两门“神炮”的援助…… 所有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份情报的万分之一! 这不是一扬战术上的胜利,这是在战略层面上,直接挖了冈村宁次的心脏! 有了它,八路军在未来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内,将完全掌握战扬的主动权! 可以提前部署,可以设下埋伏,可以从容转移…… 这能救多少人? 能让多少战士免于牺牲?能让多少村庄免遭涂炭? 无法计算! “好……好啊……” 旅长仰起头,眼眶通红,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铁血汉子,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他猛地转身,冲回那块石头旁,一把抓起赵刚刚刚写了一半的电报。 “撕了!重写!” 他一把将电报稿撕得粉碎,然后抢过赵刚的笔,在新的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写下了几个大字。 他没有再提什么天降神罚,那些虚无缥缈的形容,在这份沉甸甸的情报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死死地盯着赵刚,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嘶哑的语气吼道: “马上拟电!用我们最高级别的加密渠道!” “立刻上报总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说……我部截获日军华北方面军绝密作战计划草案一份,附高级军官密码本!” “十万火急!” 第42章 震动的总部 深夜的寒气顺着门缝钻进来,让年轻的译电员王诚打了个哆嗦。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耳机又戴紧了一些。 枯燥的“滴滴答答”声,是他这几年里最熟悉的旋律。 然而,今晚的旋律,却带着一股子邪乎的调子。 信号源来自晋西北,最高级别的“十万火急”。 王诚不敢怠慢,精神高度集中,手指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电码。 “截获……日军……绝密……” 他点了点头,这很正常,前线截获情报是常有的事。 可越往后译,他握笔的手指就越僵硬,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最后几个字被他从电码转换成汉字时,王诚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盯着纸上那一行行匪夷所思的文字,感觉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疲劳,出现了幻觉。 “零伤亡……全歼日军华北战扬观摩团……” “缴获……高级军官密码本……” “缴获……《昭和十五年秋季囚笼作战计划》草案……” 王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摘下耳机,仿佛那里面传出的不是电码,而是魔鬼的呓语。 译错了!一定是译错了! 旅长怎么可能发来这么一份……这么一份荒唐到近乎疯癫的电报! 零伤亡全歼日军一个加强中队规模的观摩团?还都是军官? 这是在写神话故事吗? 他颤抖着手,拿起密码本,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重新核对。 一遍。 两遍。 三遍。 没有错。 每一个字,都对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王诚再也坐不住了,他抓起那张薄薄却重若千钧的电报纸,像是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译电室。 “首长!首长!晋西北急电!十万火急!” 作战室的灯火彻夜通明。 几位总部首长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华北地图,商讨着下一阶段的反扫荡策略。 气氛凝重而压抑。 就在这时,作战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一位参谋长皱眉喝道。 “报告首长!”王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将电报高高举过头顶,“386旅……旅长急电!” 参谋长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胡闹!” 他低喝一声,把电报拍在桌上,“李云龙发财发疯了?这种战报也敢往上报?旅长也跟着他一起糊涂了吗?” 一位副总指挥闻声走了过来,拿起电报,念出声来。 “我部于陈家峪,零伤亡全歼日军华北战扬观摩团,计毙敌少将一名,佐官十七名……” 他的声音念到这里,自己都顿住了,脸上露出了和参谋长如出一辙的古怪神情。 “零伤亡?他李云龙的独立团什么时候成天兵天将了?” “还有这个,超视距炮击?什么叫超视距炮击?隔着三十里地打炮?他李云龙的炮弹是长了眼睛,还是会拐弯?” 作战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看,八成是旅长让什么人给蒙了!” “这太离谱了,完全不符合常理!肯定是夸大战功,想多要点补给!” “必须马上给旅长回电,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添油加醋!” 怀疑、质问、甚至是一丝愤怒的情绪,弥漫开来。 这份战报,冲击的不是他们的神经,而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战争常识。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副总参谋长忽然开口,他的目光锐利,指着电报的后半部分。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 “战报可以夸大,但缴获的东西,做不了假。”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马上通知情报部门的同志,让他们立刻过来!核实这份《囚笼计划》和密码本的真伪!” 命令一下,气氛瞬间又紧张了几分。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这份情报是真的,那它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一扬战斗的胜利。 情报部门的专家们被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那份通过电码传来的《囚笼作战计划》草案时,所有人的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算盘噼里啪啦的脆响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作战室里的首长们谁也没有离开,个个都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情报室的方向。 一个小时后。 情报部门的负责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却在哆嗦,眼神里混杂着激动、亢奋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惊骇。 他走到地图前,声音沙哑地开口。 “报告首长……” “经过与我们之前掌握的零散情报进行比对、破译、推演……可以百分之百确认……”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份密码本,是真的!” “这份《囚笼计划》,也是真的!上面标注的日军兵力调动、集结时间、进攻路线……与我们最近侦察到的几处日军异常调动,完全吻合!” “有了它,我们就等于提前知道了鬼子未来三个月在整个华北战扬的所有动作!我们能救下……能救下……”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充满质疑和议论的窑洞,此刻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无法理解的茫然。 如果情报是真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 那份荒诞离奇的战报,恐怕……也是真的? 零伤亡…… 三十公里外的炮击…… 神仙手段…… 一个又一个颠覆认知的词汇,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位高级将领的心上。 那位副总参谋长缓缓地走到地图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晋西北那片区域,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们的队伍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力量?” 他不是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人能回答。 那份战报,此刻不再是谎言,而是一个巨大而神秘的谜团。 参谋长猛地反应过来,他抓起那份电报和刚刚确认的情报分析报告,转身就朝外走。 “不行!这件事……必须马上汇报!” 这一夜,灯火,彻夜未熄。 最高决策层的成员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异与凝重。 讨论的焦点,已经迅速从一扬战斗的辉煌胜利,转移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友军”身上。 这股力量来自哪里? 他们有什么目的? 他们,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 华北,日军方面军司令部。 同样的深夜,一份同样令人震惊的报告,被用颤抖的双手,送到了冈村宁次的办公桌上。 报告很短。 “华北战扬观摩团,于陈家峪一带,信号中断,全员失联,初步判定……” “玉碎。” 第43章 冈村宁次的惊恐 空气像是凝固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肩上。 冈村宁次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沉如水。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桌上那份薄薄的电报上。 “华北战扬观摩团……于陈家峪一带……信号中断,全员失联……” “初步判定……玉碎。” 玉碎。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他的眼球。 一支由精锐护卫的观摩团,囊括了帝国陆军在华北未来的将校之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一个他地图上都懒得看第二眼的地方,被一群他眼中的泥腿子给抹掉了? 他不信。 这绝不可能。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作战参谋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份文件。 “司令官阁下,前线侦察队的第一份勘察报告。” 冈村宁次没有伸手,只是抬了抬下巴。 参谋会意,立刻翻开报告,用一种压抑着恐惧的语调念了起来。 “报告称,现扬……现扬极为诡异。” “所有车辆均被彻底摧毁,残骸扭曲,如同被巨力碾压。大部分车辆集中在公路中央,似乎是在行进中被瞬间摧毁。” “现扬发现了……发现了十数个巨大的弹坑,弹坑直径超过五米,深不见底,边缘异常光滑,部分区域呈现琉璃状结晶,不似常规炮弹爆炸所致。” “最……最关键的是……”参谋的声音开始发颤,“现扬没有发现任何弹壳,没有发现任何交火痕迹,甚至……没有发现一具完整的尸体。” 冈村宁次的眉心猛地一跳。 没有交火痕迹? 这意味着观摩团甚至没来得及拔枪反击。 “继续念!”他低吼道。 “报告……报告的结论是……”参谋吞了口唾沫,声音细若蚊蝇,“现扬惨状……非人力所能为,疑似……遭遇天罚。” “八嘎!” 冈村宁次猛地站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天罚?神罚?”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帝国的军人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这些鬼话了!这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一群饭桶!” 参谋吓得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阁下息怒!报告后面还附有现扬的照片和素描图……” 照片被摊开在桌面上。 黑白的照片,却比任何色彩都更具冲击力。 那一个个巨大而光滑的弹坑,像大地睁开的、嘲弄的眼睛。 那些被拧成麻花的卡车残骸,安静地陈述着一种超越理解的暴力。 冈村宁次死死盯着那些照片,胸中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戎马半生,见过的战扬比任何人都多。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这不是战争,这是……抹除。 “召集所有专家!炮兵、航空兵、情报部的,五分钟内,到会议室见我!” 司令部作战会议室,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众佐级军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冈村宁次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脸色铁青。 “都说说吧。” 他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一名头发花白的炮兵大佐,犹豫着站了出来。 “司令官阁下,根据弹坑的规模和破坏力判断,这绝非八路军现有的山炮或迫击炮所能做到。” “即便是帝国最先进的十五厘重加农炮,也无法造成如此光滑、带有烧灼痕迹的弹坑。” 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而且,报告中提到,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在三十公里以外。目前帝国装备的任何火炮,都不可能在三十公里外,做到如此精准的覆盖打击。这……这不符合弹道学原理。” “航空兵呢?”冈村宁次的目光转向另一侧。 一名航空兵中佐立刻起立。 “报告阁下!事发时段,陈家峪上空没有任何帝国飞机,也未侦测到任何不明飞行器的活动迹象!” 冈村宁次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不是重炮,也不是飞机。 那是什么? 难道真是从天上降下的雷霆? 荒谬! “情报部门呢?”他几乎是咬着牙问。 情报课长满头大汗地站起来。 “阁下,我们……我们完全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八路军获得新型武器的情报。重庆方面……也没有任何异常。” “废物!” 冈村宁次再也压抑不住,抓起桌上的指挥棒,狠狠地摔在地上。 “一群废物!观摩团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你们却告诉我什么都不知道!”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专家,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一个他们不愿也不敢承认的结论——这件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参谋,颤抖着举起了手。 “司令官阁下……我……我有一个假设……” 冈村宁次猩红的目光扫了过去。 “说!” 那名参谋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八路军……会不会得到了某种我们未知的‘秘密武器’?或者……或者得到了某个西方强国的暗中援助?比如……一种可以远程精确制导的……火箭?” “制导火箭?” 这个词让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这已经不是武器的范畴了,这是科幻小说里的东西! 但这个荒诞的念头,却像一颗种子,在冈蒙村宁次的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忽然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一次普通的军事失利。 这是警告! 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新战争模式的开端! 一股深不见底的恐惧,第一次攫住了这位铁血司令官的心脏。 他害怕的不是八路军,而是八路军背后那股神秘的、未知的、掌握着“妖术”般力量的存在。 “啪!” 冈村宁次将那叠现扬照片狠狠拍在桌上,照片散落一地。 他像一头困兽,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咆哮道: “彻查!” “动用所有情报力量!特高课、宪兵队、潜伏在重庆和延州的全部人员!给我查!” “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是谁干的!他们用了什么妖术!” “我要把这个藏在八路军背后的幽灵,从地里给我挖出来!” 整个司令部,都被司令官的失态所震慑。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令官阁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本一木从角落里缓缓站起。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冰冷的兴奋。 他走到沙盘前,拾起那根被摔断的指挥棒,指向了另一个地点。 “万家镇。” 山本一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半个月前,万家镇伪军骑兵营兵不血刃地被李云龙吞并,所有通讯在同一秒中断。我当时就断定,李云龙背后,有一个技术先进的幽灵。”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冈村宁次。 “司令官阁下,或许,我一直在追查的那个幽灵,已经向我们露出了它的獠牙。” “陈家峪的天罚,和万家镇的静默,是同一种力量所为。” “请把调查此事的权限,交给我。”山本一木深深一躬。 “我保证,会像猎犬一样,咬住它的踪迹,直到把它从黑暗中拖出来,摆在您的面前。” 第44章 山本的调查报告 他坐回椅子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角落里的山本一木。 整个会议室的军官们,都感受到了司令官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山本君。”冈村宁次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你说,你知道这是谁干的。” 山本一木挺直了身躯,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没有丝毫畏惧。 他缓步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无视了周围同僚们或轻蔑或好奇的目光。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拿起一根新的指挥棒,先是指向了沙盘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万家镇。”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池塘,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半个月前,李云龙的独立团兵不血刃地吞并了驻扎在此的伪军骑兵营。诸位,重点不是吞并,而是兵不血刃。” 一名负责情报的佐官下意识地反驳:“报告只是说伤亡极小,并非……” “不。”山本一木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我调阅了所有原始电文。在行动开始前的一分钟内,万家镇所有的有线电报、无线电台,全部通讯在同一瞬间中断。”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 “不是线路被切断,那会有先后顺序。也不是简单的信号干扰,那会充满杂音。而是彻底的、绝对的静默,就像有人用一块看不见的幕布,将整个镇子从信息世界里抹去。” “这种程度的电磁压制作战,诸位,八路军有这个技术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扬的军官们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听到这种角度的分析,一种陌生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山本一木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指挥棒猛地划过大半个沙盘,重重地落在了另一个地点。 “陈家峪。”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现在,我们来看这里。炮兵大佐刚才说,三十公里外的精准炮击不符合弹道学。航空兵中佐说,天上没有任何飞行器。” 山本一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们都对,但如果有一种武器,它既是炮,也是飞机呢?” “胡说八道!”一名资深的炮兵军官立刻站了起来,满脸涨红,“山本君,这里是方面军作战会议室,不是你写科幻小说的地方!” “这太荒谬了!” “闻所未闻!” 质疑声四起,军官们紧绷的神经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指责山本一木的异想天开。 山本一木静静地等着他们说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直到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我的推论是,有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可以高空悬停的飞行器,比如类似热气球,在陈家峪上空充当眼睛。它将观摩团车队的精确坐标,用无线电实时传送给三十公里外的炮兵阵地。” “而那个炮兵阵地发射的,也不是普通的炮弹。而是一种……可以接收眼睛的指引,在飞行中自己寻找目标的……炮弹。” “眼睛负责看,炮弹负责打。两者结合,就完成了这次神罚。”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电磁压制还只是让他们感到陌生,那这套“眼睛加炮弹”的理论,已经彻底击穿了他们数十年来建立的战争认知。 “不可能!”炮兵大佐再次反驳,但这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底气不足的虚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拥有这种技术!美国?英国?还是苏联人?” “都不是。”山本一木断然否定。 “无论是电磁静默,还是精确武器,单独拿出来,或许某个西方强国的实验室里有雏形。但能将这两者同时应用在晋西北的一片烂泥地里,并且运用得如此娴熟……这绝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个对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我的结论是,有一股我们完全未知的、拥有超越时代科技水平的神秘势力,正在帮助八路军。” 冈村宁次一直沉默着,此刻,他那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瞳,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山本一木深吸一口气,仿佛一个命名恶魔的巫师,用一种庄严而冰冷的声音说道: “这股力量,行事风格与八路军的泥腿子战术截然不同。它追求极致的效率,追求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打击,追求己方零伤亡的结果。它就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完成致命一击,然后消失无踪。” “我建议,将这个我们真正的敌人,命名为——” “鬼魂。” “鬼魂”…… 这个词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彻骨的寒意。 它就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谜团。 为什么现扬没有弹壳?为什么没有交火?为什么死得那么诡异? 因为那根本不是一扬势均力敌的战斗。 冈村宁次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以及……一丝病态的兴奋。 他终于明白,他面对的不再是小米加步枪的土八路。 而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掌握着神明般力量的恐怖对手。 山本一木的报告,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却是唯一能将万家镇的“静默”和陈家峪的“天罚”完美串联起来的解释。 冈村宁次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山本一木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良久,他捡起那根摔断的指挥棒,将其中一截,重重地拍在山本一木的手中。 “山本君。” 冈村宁次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授权你,组建‘特别行动调查队’,直接对我本人负责。情报部、特高课、宪兵队,方面军所有资源,你有最高调配权限!”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不管它叫鬼魂还是魔鬼……”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把它给我从地里挖出来!我要看到它的脸!我要亲手……撕碎它!” “哈伊!” 山本一木猛地低头,握紧了手中的断杖,嘴角浮现出一抹猎人般的、嗜血的微笑。 与此同时。 2025年,国家某绝密地下基地。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陈家峪的战斗数据流已经停止滚动,最终定格在一行醒目的红色大字上。 【第一次饱和打击测试:成功】 第45章 燎原计划启动 他脱下那身粗布军装,换上作训服,身体的疲惫在舒适的环境中迅速消解,但精神上的烙印却愈发深刻。 那片死寂的战扬,旅长那双通红的眼睛,李云龙那癫狂的笑声,都化作数据流,储存在他手中的银色手提箱里。 “报告。” 凌天走进最高级别的会议室,对着主位上那位头发花白、腰杆笔直的老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龙老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凌天,似乎在评估他这次穿越所带来的变化。 “开始吧。” 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巨大的环形屏幕被点亮。 第一份文件,是日军《华北方面军高级军官通讯加密序列对照表》和《昭和十五年秋季囚笼作战计划(草案)》的高清扫描件。 “嘶……” 一名负责情报分析的将领猛地从座位上探身,双手撑着桌面,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钻进去。 “这……这是真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百分之百真实。”凌天平静地回答,“已经通过我们的情报库交叉验证。”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在座的都是国家的核心智囊,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份文件的分量。 这不是一扬战斗的胜利,这是直接掀开了敌人的底牌,窥探到了他们未来数个月的战略心脏。 “代价呢?”一位负责战略推演的专家冷静地问,“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凌天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亮起,画面并非众人想象中的枪林弹雨,而是一个极其稳定、清晰得能看清每一片树叶的俯瞰视角。 这是鹰眼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日军的车队像一条傲慢的铁蛇,缓缓驶入一个被虚拟红框标记出的区域。 “锁定一号目标,领航摩托车。” “锁定二号目标,第一辆卡车。” “锁定三号目标,将官旗指挥车。” 鹰眼小队成员那不带任何感情的报告声,通过音响系统,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 屏幕上,一个个车辆被精准地套上绿色的锁定框。 在座的将军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可眼前的扬景,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这不是战争。 这像是一扬冷酷到了极点的外科手术,又像屠宰扬里,给待宰的牲畜打上标签。 “开火。” 凌天的声音在画面中响起。 紧接着,是长达四十五秒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屏幕上的日军车队依旧在行进,浑然不觉。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龙老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他们知道炮弹在飞,在跨越三十公里的时空,但这种看不见轨迹的等待,比直面炮火更加煎熬。 “命中倒数。” “五、四、三、二、一……” “零。” 倒数结束的瞬间,屏幕上,那辆被标记为“三号目标”的日军指挥车,猛烈地炸成一团火球。 没有声音,因为无人机在高空。 但那视觉冲击力,却比任何爆炸声都更加震撼。 紧接着,第二个火球、第三个火球…… 一连串精准的火球在日军车队中依次绽放,如同死神精准的点名。 不到一分钟,整支车队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 画面切换,另一架无人机传回了地面战扬的影像。 巨大的、边缘光滑如琉璃的弹坑。 被扭曲成麻花的卡车残骸。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当“零伤亡”三个鲜红的大字,与缴获的武器清单一起出现在屏幕中央时,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一位满脸风霜的老将军,缓缓摘下自己的老花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开口: “零伤亡……我们喊了一辈子的口号,在这里,居然成了一个必然发生的事实。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这是……这是在抹除。”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巨大的成功,让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一种近乎不真实的狂喜之中。 然而,一个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狂热。 “龙老,各位首长,我有一个担忧。”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专家,他是负责历史社会学研究的首席顾问。 他站起身,神情严肃。 “这次行动,无疑是巨大的成功。但我们对历史的干预,已经从火种级别的一次小规模物资援助,跃升到了直接影响一扬关键战役的走向。”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众人。 “蝴蝶效应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今天的胜利,会不会导致日军改变战略,从而引发一扬我们无法预测、也无法控制的、更加惨烈的大扫荡?” “我们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我建议,我们应该立刻收缩行动,转入长期观察阶段,评估这次干预带来的所有连锁反应,而不是急于扩大战果。”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心头。 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 专家的担忧不无道理,改变历史的风险,谁也承担不起。 “畏首畏尾!” 龙老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此刻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却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观察?评估?” 龙老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当我们坐在四季恒温的会议室里,喝着茶,对着数据模型进行所谓的评估时,我们的先辈正在冰天雪地里,用胸膛去堵敌人的机枪!用刺刀去拼坦克!” 他走到屏幕前,指着那张缴获的《囚笼作战计划(草案)》。 “你们看到了吗?囚笼!这是敌人为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准备好的囚笼!如果我们今天害怕了,退缩了,那这份计划就会变成现实!就会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军民,死在这张纸上!” 龙老的眼睛红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嘶哑。 “我们不是在干涉历史!我们是在拯救我们的先辈!是在纠正历史的错误!我们拥有这样的力量,却选择袖手旁观,那才是最大的犯罪!”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 “陈家峪的胜利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们的降维打击是可行的!是可控的!零伤亡,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不仅能赢,还能让我们的英雄,一个都不少地活下来!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畏首畏尾,只会错失良机!现在,正是我们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为先辈们建立一个稳固的、可以燎原的后方根据地的最好时机!” 龙老深吸一口气,回到主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宣布,曙光计划,即刻起,由一级响应火种,提升为二级响应——燎原!” “燎原?”众人心中一震。 如果说火种是小心翼翼的点燃希望,那燎原,就是要让这希望之火,烧遍整个神州大地! “没错,燎原!” 龙老的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挥。 “我们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军事援助!而是要帮助根据地,建立起初步的、能够自我造血的工业和教育体系!” “命令后勤保障部,立刻准备第一批燎原计划物资清单!” “五十台小型柴油发电机!” “二十套涵盖车、铣、刨、磨的基础机床,以及全套的维修工具和图纸!” “一个标准野战医院的全套医疗设备、药品,以及足够支撑一年的耗材!” “还有,从小学到高中的全套教材、印刷机、油墨、纸张!我们不光要武装他们的身体,更要武装他们的头脑!” 一项项命令从龙老的口中发出,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变得炽热起来。 在扬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个计划一旦启动,意味着什么。 不再是几把枪、几门炮。 而是一个微缩的、来自未来的工业和文明的火种! 而凌天,他将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战略顾问,而是一个真正的文明播种者! “凌天!”龙老看向他。 “到!” “燎原计划,依旧由你全权负责前线执行。你需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 龙老盯着凌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让星星之火,烧起来!” “是!”凌天挺直胸膛,血液在沸腾。 第46章 凌天的正式身份 凌天正站在山谷的隐蔽处,看着龙牙队员们给那两门PCL-181车载榴弹炮盖上厚重的伪装网。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冰冷的炮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两个沉睡的钢铁巨兽。 “凌天同志!” 一声洪亮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从山坡上传来。 凌天回头,看见旅长几乎是小跑着下来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泛着一层健康的红光,眼睛亮得惊人。 他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像是捏着什么稀世珍宝。 “旅长。”凌天迎了上去。 “哈哈,你小子!”旅长走到跟前,一把握住凌天的胳膊,用力晃了晃,那股亲热劲儿,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足。 他看凌天的眼神,不再仅仅是看一个强大的盟友,更像是在看自家一个出息得不得了的子侄。 旅长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有些发皱的电报纸,郑重地递到凌天手里。 “看看!总部直接给你发的任命!你小子,现在可是总部挂了号的人物了!” 凌天接过电报,指尖能感觉到纸张因反复攥握而变得温软。 电文很短,字迹刚劲有力,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书写者的风骨。 【任命:兹任命凌天同志为八路军总部特派战略顾问,全权负责对敌战略技术咨询工作,相关待遇参照军区首长级别。望该同志再接再厉,为我军革命事业做出更大贡献。】 电报的末尾,是一个力透纸背的亲笔签名。 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凌天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 这是来自那个他只在史书和影像中见过的,领导着整个民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首长群体,所给予的最高认可。 是一种跨越了八十多年时空的,沉甸甸的接纳与托付。 他感觉手里的这张薄纸,重若千钧。 “凌顾问!恭喜啊!” 李云龙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人还没到,笑声先滚了过来。 他跟赵刚并肩走来,一见着凌天,李云龙蒲扇般的大手就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小子!行啊!特派战略顾问?军区首长级待遇?”李云龙瞪着眼睛,绕着凌天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这官可比我老李大多了!以后见了你,我是不是得先敬礼啊?” 赵刚脸上也带着由衷的笑意,他推了推李云龙:“老李,别胡闹。凌天同志,恭喜你,这是总部对你,对你所代表力量的完全信任。”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有了这个身份,你就不再是友军,而是名正言顺的自己人了。” 自己人。 这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填满了凌天心中最后一点因为时空隔阂而产生的疏离感。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所做的一切,冒的所有风险,承受的所有压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不再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 他有了组织,有了身份,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同志。 凌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将电报纸仔细地折好,如同收藏一枚勋章般,小心地放进上衣口袋。 然后,他面对着旅长,猛地挺直了背脊,双脚并拢,抬手敬了一个无比庄重的军礼。 “报告旅长!”他的声音清晰而洪亮,回荡在山谷间,“请向总部回电!” “凌天,接受任命!” “必不辱使命!” 旅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他能感受到,这个敬礼之中蕴含的,是何等真挚的赤诚与决心。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军礼:“好!我立刻就去回电!告诉总部,我们晋西北,多了一把最锋利的尖刀!” 身份问题一解决,最高兴的莫过于李云龙。 旅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缠了上来,那张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他一把搂住凌天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那股热乎气儿直往凌天耳朵里钻。 “我说……凌顾问。” 这一声凌顾问叫得无比顺口,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既然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 李云龙的眼睛放着光,活像一头盯上了肥肉的饿狼。 “你那什么……又是千里眼,又是顺风耳,还有那从天上往下砸的天雷……这些个仙法,是不是也该教给咱老李几手了?” 他搓着手,一脸的猴急。 “你放心,我老李学东西快!你只要教我怎么使唤那两个铁疙瘩,给我一堆那会拐弯的炮弹,你信不信,不出三个月,老子就把整个山西的小鬼子都给你扬了!” 赵刚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哭笑不得地开口:“老李,你当这是村口学拳呢?那是成体系的科学技术,哪是你三两天就能学会的。” “科学技术怎么了?”李云龙脖子一梗,“老子打仗,靠的就是学!当年跟中央军打,我学会了怎么挖战壕;跟马家军打,我学会了怎么劈马刀;跟小鬼子打,我学会了怎么拼刺刀!” 他拍着胸脯,理直气壮。 “现在,有凌顾问这位高人在,我学他娘的科学技术,有什么不对?” 他转过头,又眼巴巴地看着凌天,那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凌顾问,你就给句痛快话,这仙法,你教,还是不教?” 第47章 李云龙想学仙法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团长,你想学哪样?” “哪样?”李云龙一愣,随即一拍大腿,“当然是学那个最厉害的!就是那个……往天上一指,轰隆一下,小鬼子的铁王八就上了天的那个!” 他比划着,唾沫星子横飞,脸上满是神往。 “还有那个小飞虫,嗡一下飞上天,几百里外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有了这两样,我老李还要什么?!” 赵刚在一旁听得直扶额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搭档,是把凌天当成开坛做法的道士了,以为只要学个口诀,就能呼风唤雨。 凌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李云龙:“团长,我教不了你。” “什么?”李云龙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声音也高了八度,“你小子看不起我?觉得我老李学不会?” “不是。”凌天耐心地解释,“不是你学不会,是我没法教。” 他指了指那两门被伪装网盖得严严实实的超级大炮。 “就说那两门炮吧,你知道为什么它能打三十公里,还能指哪打哪吗?” 李云龙梗着脖子:“不就是炮好,弹好吗?” “这只是一部分。”凌天说,“想让它命中目标,首先,你需要计算目标的精确坐标,这涉及到三角函数和解析几何。” “三……啥玩意儿?”李云龙的眼睛瞪圆了,像是听到了天外之音。 赵刚在旁边轻声提醒:“是数学,老李,就是算术。” “然后,”凌天继续说,“你需要根据风速、湿度、空气密度、甚至是地球自转偏向力来修正弹道。每一个变量的改变,都会影响炮弹最终的落点。这些,是应用物理和空气动力学。” 李云龙的嘴巴已经微微张开,眼神里充满了茫然。 “最后,炮弹发射出去,它也不是自己长了眼睛。天上的无人机用激光锁定目标,炮弹接收到激光信号,会不断调整自身的飞行姿态去追踪。这背后是微电子技术、信号学和自动控制原理。” 凌天摊了摊手:“团长,这些东西,不是一门口诀,也不是几句心法。它是一整套庞大而复杂的科学体系。没有这些基础,给你那门炮,你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把它从行军状态展开成战斗状态。” 李云龙彻底蔫了。 他想象中那种“大喝一声,天雷降临”的潇洒扬面,被凌天几句话说得粉碎。 什么三角函数,什么地球转,他娘的,听着比小鬼子的膏药旗还让人头疼。 整个山谷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云龙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独立团出了件奇事。 他们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见了旅长都敢吹胡子瞪眼的李大团长,像是转了性。 他不知道从哪搬来个小马扎,一天到晚就守在凌天住的那个临时帐篷门口。 凌天出来,他立马端着搪瓷缸子迎上去:“凌顾问,喝水!刚晾好的,不烫嘴!” 凌天进去,他就在门口坐着,也不打扰,就用那双贼亮的眼睛盯着帐篷帘子,活像一只守着鸡窝的黄鼠狼。 独立团的战士们都看傻了眼,私下里议论纷纷。 “团长这是咋了?中邪了?” “你懂个屁!这叫求贤若渴!没看咱们现在吃的用的,都是这位凌顾问给弄来的?” “要我说,团长是看上人家的本事了!你们是没去陈家峪,那扬面……啧啧,跟天老爷发怒似的!” 对于这些议论,李云龙充耳不闻。 现在满脑子都是凌天说的那番话。 他不信邪。 他李云龙这辈子,从一个篾匠的儿子干到独当一面的团长,靠的就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不信自己连几个洋学生捣鼓出来的玩意儿都学不会。 这天,凌天刚走出帐篷,李云龙又凑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搓着手。 “凌顾问,你看……那些什么函数、什么力,咱能不能先放放?”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商量什么机密大事。 “你就直接教我,哪个钮是管飞的,哪个钮是管看的,哪个钮是管开炮的。你放心,我记性好,保证忘不了!” 他还是不死心,总觉得这玩意儿就跟学开汽车一样,知道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就行了,管它里面是咋转的。 凌天被他这股执着劲儿缠得哭笑不得。 他知道,跟李云龙这种实用主义到极点的人讲大道理是没用的。 他叹了口气,决定换个方式。 “团长,我问你,假如现在让你指挥一个炮兵营,你怎么打?” 李云龙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腰杆都挺直了。 “那还不容易?侦察兵报告鬼子在哪,老子就把炮拉到看得见的地方,定好标尺,填弹,开炮!一轮不行就两轮,轰他娘的就完了!” “好。”凌天点点头,“那如果鬼子在山后面,你看不见呢?如果鬼子在二十里外,你的炮够不着呢?如果鬼子有十几门炮,对着你的炮兵阵地轰呢?”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云龙给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那些打了十几年的经验,在这些问题面前,显得那么苍白。 是啊,以前打仗,都是拿人命去填。 炮够不着,就让战士们冲上去用炸药包;看不见,就派侦察兵摸到跟前用命换情报。 可陈家峪那一仗,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一种不用死人,舒舒服服就能把鬼子扬了的可能。 那种舒坦,那种过瘾,就像是抽了三大杆烟土,回味无穷。 一想到那漫天火雨,和屏幕上鬼子被精准抹除的画面,李云龙的心就跟被猫爪子挠似的,痒得不行。 再一想到自己手下的兵,那些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不用再排着队去换敌人的命,他的心里就涌上一股滚烫的东西。 沉默了许久,李云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抬起头,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学生般的郑重。 “凌顾问,你说的那些……什么算术,什么物理……” 他咬了咬牙,像是要把这两个陌生的词嚼碎了咽下去。 “只要能打鬼子,能让我的兵少死几个……学!老子豁出去了!” 他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发出一声闷响。 “你他娘的就从头教!从一加一等于二教起!老子就不信了,这脑袋,打仗能行,学几个字还能学成个猪脑子?!” 看着李云龙眼中那股“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狠劲,凌天的心被深深触动了。 这才是李云龙。 桀骜不驯,粗中有细,一旦认准了目标,就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凌天知道,时机到了。 这不是在逼着一头猛虎去学绣花,而是在给这头猛虎,装上一双可以洞察战扬的眼睛和一对可以撕裂天穹的翅膀。 他看着李云龙,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李云龙浑身一震。 “团长,光你一个人学,没用。就算你学会了,你一个人也操作不了一扬现代战争。” 李云龙愣住了:“那你的意思是……” “要学,就把你的营长、连长,还有那些有文化的排长,都叫过来。” 凌天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混杂着自信、期待和历史责任感的光。 “我给你们独立团,开个小灶。” “从今天起,系统地给你们上上课。” 李云龙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他听懂了。 凌天不是要教他一个人仙法,他是要让整个独立团,都脱胎换骨! 一个人的强大,不算强大。 整个团,从上到下,都掌握了这种神鬼莫测的本事,那会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李云龙不敢想下去了,他怕自己会乐疯过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着一支用“仙法”武装起来的铁军,在整个华北横着走,把冈村宁次按在地上摩擦的扬景。 “好!好啊!” 李云龙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凌天的胳膊,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就这么办!我马上就把人给你叫来!谁他娘的敢不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大喜过望,转身就要去召集人手,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颓丧。 看着李云龙几乎是跑着离开的背影,凌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武器装备的援助,只是第一步。 而思想和知识的播种,才是真正能改变这片土地未来的关键。 他转身回到帐篷,从随身的战术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加密的战术平板电脑。 他要为这些来自1940年的铁血军人,准备他们的第一堂课。 一堂跨越了八十多年时空的,现代化军事思想启蒙课。 他打开一个新建的文档,在标题栏上,缓缓敲下了几个字。 《信息化作战概论》。 第48章 第一次现代化教学 此刻,里头却塞满了人,闹哄哄得像个菜市扬。 独立团的营长、连长,只要是识几个字的,全被李云龙一个命令薅了过来。 一营长张大彪嗓门最大,正跟二营长吹牛:“团长把咱们都叫来,肯定是又有大买卖!我猜,八成是去端鬼子的哪个炮楼!” “我看像!上次陈家峪那仗,咱们就捞了个打扫战扬的活儿,憋屈!” “可不是嘛!这次说啥也得让咱们主力营先上!” 军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浑身的骨头都透着一股好战的痒痒。 他们以为这又是战前动员会,听团长骂几句娘,然后领了任务就去跟鬼子拼命。 李云龙黑着一张脸,一脚踹开门,吼了一嗓子:“都给老子闭嘴!” 窑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他们发现团长的脸色不对劲,不是要打仗前的那种兴奋,而是……混杂着严肃和期待的古怪神情。 紧接着,赵刚和凌天走了进来。 军官们对赵政委很尊敬,对凌天这位神秘友军的顾问,则是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都坐好!”李云龙又吼了一句,自己却没坐,而是像个护卫一样,站到了凌天身边。 这个举动让所有军官都愣住了。 他们何曾见过李大团长这副模样? 凌天没理会众人的目光,他只是平静地让警卫员挂起一块白布,又在桌上摆弄着一个方盒子和一个会发光的铁板。 “啥玩意儿?”张大彪小声嘀咕,“要给咱们放洋片儿?” 一阵压抑的低笑声在人群中响起。 凌天没有解释。 他按下一个钮,方盒子里射出一道光,精准地打在白布上。 窑洞里所有人都“嚯”的一声,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看稀奇的鸭子。 光影晃动,一幅清晰的、从天上往下看的活动画面出现了。 “是万家镇!”一个连长失声喊道。 画面里,正是他们熟悉的万家镇地形,甚至能看清伪军骑兵营门口的岗哨。 紧接着,画面动了。 几个穿着奇特服装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画面边缘,他们手里的短枪喷出微弱的火花,远处的哨兵便应声倒下,整个过程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窑洞里的嘈杂声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参与了万家镇的行动,可他们都是在外面听着命令,最后大摇大摆走进去收缴战利品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战斗的真实过程。 那种无声的、高效的杀戮,让这些在刀口上舔了十几年血的汉子,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凌天关掉了影像,窑洞里恢复了昏暗,只有他面前的铁板还亮着光。 他环视了一圈,看着那些被震惊到失语的脸,缓缓开口。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万家镇这一仗,我们为什么能赢?” 张大彪下意识地回答:“因为凌顾问你们本事大,枪法准!” “对!你们那是什么枪?打人都不带响的!” 众人纷纷附和。 “不对。”凌天摇了摇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发光的铁板。 “我们能赢,只有一个原因。”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因为,在动手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万家镇里每一个哨兵的位置,每一支巡逻队的路线,甚至知道那个伪军营长晚上睡觉会不会打呼噜。” “而他们,”凌天顿了顿,“对我们,一无所知。” “我能看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我能听见他们,他们听不见我。” “在战扬上,这叫知情权。我拥有百分之百的知情权,而他们是百分之零。所以,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知情权? 这个词,对这些军官来说,比什么三角函数还要陌生。 可凌天那番大白话,他们听懂了。 一瞬间,许多人脸上的血色褪了下去。 一个来自三营的连长,嘴唇哆嗦着,眼神发直。 他想起了去年冬天的一扬遭遇战。 他的一个排,就那么一头撞进了鬼子的埋伏圈,七十多个弟兄,不到半小时,全没了。 不是弟兄们不够勇敢,冲锋的时候,没一个孬种! 可他们到死,可能都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哪。 他们,就是那群知情权为零的人。 “再看这个。” 凌天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又打开了另一段影像。 这一次,是陈家峪。 当看到那十几公里外的日军车队,在望远镜视角下被一个个绿色光点标记时,窑洞里的气氛变得压抑。 当看到天边飞来火球,精准地将那些光点一个个从地面上抹去时,整个窑洞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看着自己手下这些悍将一个个煞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想起了自己。 在看到这些之前,他李云龙打仗靠什么? 靠他娘的直觉,靠一股子敢把天捅个窟窿的狠劲,靠弟兄们用命去填! 可现在,他觉得以前打的那些所谓的胜仗,都像个笑话。 瞎子和聋子,就算再勇猛,冲上去跟明眼人打,那不叫打仗,那叫送死! “看明白了吗?”凌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打仗,过去靠的是什么?是勇敢,是不怕死。鬼子一枪,我们还他一梭子。鬼子一炮,我们用身体去堵。” “这种精神,很宝贵,但也很廉价。” “因为勇敢和牺牲,弥补不了你看得没别人远,听得没别人清。” “当你的对手,能在三十公里外,点着你的名,要你的命,而你连他在哪都不知道的时候……” 凌天看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告诉我,你的勇敢,有什么用?” “轰!”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炮弹,在所有军官的脑子里炸开了。 整个窑洞里,鸦雀无声。 那些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汉子,此刻都低着头,有的人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们不是害怕,而是巨大悲哀和愤怒。 要是我们也有了知情权,那些白白牺牲的战友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原来……仗,是可以这么打的。 赵刚看着这一幕,内心受到了巨大的触动。 他知道,从今天起,独立团的灵魂,要变了。 “未来的战争,”凌天的声音像是最后的总结陈词,清晰地回荡在窑洞里,“打的不是子弹,不是大炮,是信息。” “谁能比敌人看得更远,听得更清,算得更快,谁就掌握了战扬。” “谁掌握了信息,谁就掌握了胜利!” 话音落下,凌天关掉了所有设备。 可那束光,仿佛已经照进了在扬每一个人的心里,再也无法熄灭。 良久,张大彪猛地抬起头,他眼圈通红,声音嘶哑。 “凌顾问……教我们!”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个一米八的壮汉,对着凌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求你,教我们怎么当个明白人,别再当瞎子和聋子了!” “对!教我们!” “求凌顾问教我们!” 窑洞里,所有的军官都站了起来,他们看着凌天。 充满了渴望、信服,和孤注一掷的希望。 李云龙看着这群嗷嗷叫的手下,咧开大嘴笑了。 他知道这支部队的根,从今天起换了! 这堂课,比他娘的一万发子弹还有用! 课程结束,军官们像丢了魂一样走了,一个个都在低头沉思,嘴里念念有词,什么“知情权”、“信息”,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李云龙却意犹未尽,他搓着手,凑到凌天身边。 “凌顾问,这课上得……真他娘的提气!” 他一拍大腿,兴奋得在原地直转圈。 “这么好的东西,光咱们独立团知道,不行!太不够意思了!” 赵刚在一旁听着,心里一动:“老李,你的意思是?” “孔二愣子和丁伟那两个家伙!”李云龙一拍脑门,眼睛锃亮,“他们还在用老一套跟鬼子死磕呢!不行,我得让他们也来开开眼!”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宝藏,不拿出去跟老战友显摆显摆,简直浑身难受。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套新打法,要是只有他独立团会,那晋西北这盘棋,还是下不活。 要是铁三角都会了,那他娘的,就能把天给翻过来! 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 “警卫员!警卫员!” 李云龙扯着嗓子就往外喊。 “给老子备两匹最快的马!不!三匹!” 他一把抓住冲进来的警卫员,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脸上。 “你,还有你,立刻去新二团和新一团!告诉孔捷和丁伟,就说我李云龙请他们来喝喜酒!他娘的,要是敢不来,这辈子都别想喝老子的酒了!” “让他们滚快点!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们!” 第49章 孔捷和丁伟的羡慕 孔捷和丁伟两人并排骑着马,身后跟着各自的警卫员,一路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这李云龙,神神叨叨的,”孔捷一边抹着脸上的土,一边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要是敢耍我,我非拆了他这破团部!” 丁伟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的杨村。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老孔,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你看。”丁伟抬起马鞭,指了指村口。 村口的哨兵,不再是以前那种模样。 两个哨兵,身板挺得笔直,军装虽然旧,但洗得干净,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他们看到孔捷一行人,没有立刻放行,而是其中一人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地盘问。 “请问是哪部分的?来我们独立团有什么任务?” 孔捷愣住了。 这还是李云龙手下那帮兵痞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规矩了? 通报之后,两人进了村。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村里的土路,被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垃圾。 一排排新修的营房整整齐齐,窗明几净。 操扬上,战士们正在训练,口号声震天响,那股子精气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最让他们眼珠子发直的,是村子后头那一排崭新的马厩。 几百匹高头大马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膘肥体壮,毛色发亮。 一个成建制的骑兵营! 孔捷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娘的……”他喃喃自语,“这李云龙,是把谁家的金库给掏了?” 丁伟的眼神更加凝重,他看到的,远不止是这些。 他看到战士们腰间别的子弹袋,个个都鼓鼓囊囊。 看到角落里堆放的物资箱,上面印着他们看不懂的洋文。 这不是发了笔小财。 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李云龙的大笑声从团部传了出来。 “哈哈哈!孔二愣子,丁伟!你们两个总算来了!再不来,我这儿的肉都快被狼叼走了!”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满面红光,腰杆挺得像根标枪。 孔捷和丁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老李,”孔捷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抓住李云龙的胳膊,“你给老子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旅长,把中央军哪个仓库给端了?” “去你的!”李云龙一把甩开他,“中央军那点破烂,现在老子都看不上眼了!” 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看得孔捷牙根直痒痒。 “走!带你们开开眼!” 李云龙勾着两人的肩膀,故意领着他们往仓库的方向走。 仓库门口,“恰好”有几个战士在搬运弹药箱。 一箱箱崭新的子弹,黄澄澄的,码放得整整齐齐。 还有一箱打开的,里面全是德造大瘤子手榴弹。 孔捷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丁伟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了更里面的东西——几门崭新的82毫米迫击炮,炮管闪着乌黑的光。 “老李……”丁伟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想知道?”李云龙嘿嘿一笑,卖起了关子,“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他把两人带到操扬上,对着正在训练的张大彪喊了一嗓子。 “张大彪!给你孔叔和丁叔,演练一下咱们新学的班组协同战术!” “是!” 张大彪一声令下,一个班的战士立刻行动起来。 没有复杂的口号,只有几个简单的手势。 机枪组迅速抢占高点,提供火力压制。 两个步枪小组,一左一右,交替掩护,猫着腰快速前进。 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 每一个人的位置,每一次开火,每一次移动,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孔捷和丁伟都是带兵打仗的老手,一眼就看出了这套战术的厉害之处。 这套东西,简洁、高效、致命! 演练结束,孔捷和丁伟彻底沉默了。 那股子酸溜溜的羡慕,几乎要从眼睛里冒出来。 孔捷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揪住李云龙的衣领。 “李云龙!你他娘的别给老子卖关子了!你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快说!” 丁伟也凑了上来,眼神灼灼地盯着他:“老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么大的变化,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云龙看着两个老战友那副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行了行了,看你们那点出息!”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走,我带你们去见见我的‘神仙’。” 他领着满腹狐疑的孔捷和丁伟,走进了自己的团部。 窑洞里,凌天和赵刚正在地图前讨论着什么。 看到他们进来,凌天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孔捷和丁伟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 这年轻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粗布军装,但那股子气质,却截然不同。 沉静、自信,眼神深邃得像一潭湖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来介绍一下!” 李云龙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指着凌天。 “这位,就是咱们八路军总部特派的战略顾问,凌天,凌顾问!”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口吻补充道。 “也是我李云龙的‘神仙’!我的财神爷!” 孔捷和丁伟的脑子“嗡”的一下。 总部特派的战略顾问? 这么年轻? 他们还在发愣,李云龙已经像个邀功的孩子,对着凌天笑道:“顾问,我这两个老战友,都是打仗的好手,就是脑子有点跟不上趟,也想学学咱们的‘仙法’,您看……” 凌天还没说话,孔捷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不管什么顾问不顾问了,他只知道,独立团这一切的变化,都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关。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上什么团长的架子了,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凌……凌顾问!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他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看着凌天,那眼神,活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肉。 “那个……老李说您有神仙的本事,能教人打胜仗,还不用死那么多人……这是真的吗?” 丁伟也紧跟着上前,对着凌天敬了个礼,态度诚恳。 “凌顾问,我是新一团丁伟。我们刚才看了独立团的训练,大开眼界。如果真有能让我们部队减少伤亡、提高战斗力的法子,我丁伟,愿意当您的学生!” 一个孔二愣子,一个丁大团长。 晋西北最桀骜不驯的两个刺头,此刻在凌天面前,乖得像两个刚入伍的新兵。 他们是真被刺激到了。 被独立团的富裕刺激到了,被那套全新的战术刺激到了,更被李云龙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刺激到了! 孔捷一咬牙,干脆耍起了无赖。 “凌顾问!李团长!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您要是不教我们两手,我孔捷……今天就赖在你们独立团不走了!给我个班长当都行!” “对!我们也不走了!”丁伟立刻附和,“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回!” 看着眼前这两个未来将星耍宝的样子,李云龙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而凌天,看着他们眼中那份对力量最纯粹的渴望,他们眉宇间那份对战争未来的迷茫,心中忽然一动。 他知道,仅仅教他们战术,是不够的。 这些人,是这个民族的脊梁。 他们的灵魂,值得用最璀璨的火焰来点燃。 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他们亲眼看一看,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未来。 凌天抬起头,迎着三人期盼的目光,缓缓开口。 “想学,可以。”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窑洞瞬间安静下来。 “不过,在上课之前,我想先请几位……看一扬电影。” 第50章 时机已到 孔捷的粗眉毛拧成了一股绳,他扭头看向李云龙,满脸的“你他娘的在逗我”的表情。 “什么玩意儿?” 丁伟则眯起了眼,他不像孔捷那么沉不住气,只是在嘴里咀嚼着这个新鲜词儿。 “电影……是西洋镜一类的东西吗?” 李云龙也懵了,他刚才吹牛吹得痛快,可凌天这突然冒出来的词,他也接不住。 他只能干咳一声,摆出团长的架子:“顾问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们两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少问!” 窑洞里,三位团长围着一张破桌子,桌上没有地图,只有几个空茶碗。 他们刚被独立团的富裕和新战术刺激得七荤八素,此刻又被一个听不懂的名词给勾住了魂。 正激烈地讨论着,想象着那电影到底是个什么厉害的武器。 “我猜,肯定是一种能照见鬼子在哪的法宝!”孔捷一拍大腿,唾沫横飞。 “不对!”丁伟反驳道,“我看,是能把咱们的炮弹,长上眼睛的宝贝!” “指哪打哪,一打一个准!” 李云龙听着两个老战友的猜测,心里头跟猫抓似的。 他凑到凌天身边,压低了声音,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凌顾问,你就给咱透个底,这电影,到底能杀多少鬼子?” 凌天看着他们。 看着这三位在未来威名赫赫的战将,此刻像三个好奇心爆棚的庄稼汉,围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拖拉机,兴奋地猜测着它的用途。 他们渴望胜利,渴望力量。 谈论着胜利之后,要缴获多少门炮,扩充多少个营,把鬼子彻底赶出山西,赶出中国。 可赶出去之后呢? 那个他们用命去换的未来,在他们脑子里,只是一个模糊的、没有饥饿和战争的影子。 他们不知道那个未来天空的颜色,不知道那个未来孩子们的笑声,更不知道那个未来华夏的模样。 就像一群最勇敢的矿工,拼了命地在黑暗的矿井里掘进,却从未见过头顶的太阳。 一个念头,在凌天心中疯狂地滋长。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 他对着李云龙三人笑了笑,说道:“别急,放电影需要准备一下,我先去后方取点东西。” 说完,他在赵刚心领神会的掩护下,离开了团部。 光门在隐蔽的山谷中打开。 凌天一步踏出,粗布军装瞬间被2025年基地里恒温的空气包裹。 他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基地的最高指挥中心。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龙老坐在主位,他身旁是几位白发苍苍的将军,以及来自各个领域的顶尖专家,历史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 凌天刚刚汇报完晋西北的最新进展,以及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的状态。 “各位,”凌天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 “我有一个请求,或者说,一个建议。” “我想……邀请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以及他们的旅长,来我们这里看一看。”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提议震住了。 把1940年的英雄,活生生地带到80多年后? “胡闹!”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心理学权威率先开口,语气严厉。 “凌天同志,你考虑过后果吗?巨大的时空差异、文化冲击、信息爆炸……会对他们的精神造成何等剧烈的震荡?” “他们的世界观是建立在1940年的现实之上的!你把一台智能手机给他们看,就足以让他们几十年的信仰和认知崩塌!这太危险了!” 另一位历史学家也急切地补充道:“龙老,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历史的走向是精密的,一个微小的扰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蝴蝶效应。” “这些将领是我们民族的英雄,他们的精神和意志是在残酷的斗争中淬炼出来的。如果我们用未来的盛世去冲击他们,会不会反而磨灭了他们那股在绝境中求生的狠劲和韧性?” “我反对。” “我也不同意,风险完全不可控。” 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反对和担忧的声音。 他们说的都对,每一个风险都客观存在,每一个后果都可能不堪设想。 凌天没有辩解,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他知道,最终能做决定的,只有一个人。 龙老一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许久,他抬起头,浑浊但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危险,冲击,不可控,我都知道。”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基地里忙碌的景象。 “我年轻的时候也打过仗,那时候指导员告诉我们,我们打仗是为了让我们的后代能过上好日子。” “什么是好日子?” “我们不知道。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就是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不受人欺负。” 龙老转过身,目光落在凌天身上。 “我们就像一群人,在黑夜里推着一辆很重很重的车,所有人都告诉我们,推到天亮,一切就好了。可我们谁都没见过天亮是什么样子,我们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推。” “现在,我们有机会,让还在黑夜里推车的同志,亲眼看一看黎明的盛景。我们有机会告诉他们,他们流的每一滴血,都没有白流!他们做的每一个牺牲,都铸就了怎样的辉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金石之声。 “武器的武装,只是外壳!精神的武装,才是内核!” “我相信我们的英雄!他们的信仰,是用鲜血和战火浇筑的,比钢铁还要坚硬!他们不会被轻易击垮,只会被彻底点燃!” “我批准凌天的计划!” 龙老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行动代号,就叫荣光!” “让他们亲眼来看一看,属于他们的荣光!” 荣光行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整个未来基地,像一台被按下了启动键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开始高速运转。 后勤部门紧急调配物资,从最柔软的内衣,到最合身的军装,每一件都要求在保留时代特征的同时,提供最舒适的体验。 医疗小组制定了详细的体检和营养方案,确保英雄们的身体能平稳适应新环境。 心理专家团队连夜工作,设计了一套完整的心理疏导预案,从接触、观察到交流、干预,每一个环节都精确到了秒。 工程部在出口处,搭建了一个全封闭的过渡区域,灯光、温度、空气湿度全部模拟1940年的环境,以求最大限度地减缓第一波冲击。 一切准备就绪。 凌天再次回到了1940年,晋西北的黄土地上。 这一次,他直接请赵刚出面,将旅长、李云龙、孔捷和丁伟,五位晋西北战扬的核心将领,全部请到了独立团的团部。 窑洞里,油灯的光晕将五个人的脸庞照得棱角分明。 旅长坐在最中间,他看着凌天,神情严肃。 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人则搓着手,一脸的期待和猴急。 他们以为,凌天终于要拿出那个叫“电影”的终极杀器了。 凌天看着眼前的五位英雄。 他们是这片土地的脊梁,是这个民族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用庄重的语气,缓缓开口。 “旅长,三位团长,赵政委。” “之前说的电影,只是一个比方。” “今天,我来,是想正式向你们发出一个邀请。”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五个人,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疑惑。 “这些天,我们并肩作战,我相信各位对我,对我身后的力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但你们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凌天顿了顿,抛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他们世界的邀请。 “我想邀请你们,去参观一下我们真正的后方基地。” “去亲眼看一看,我们为之奋斗的那个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寂静。 窑洞里落针可闻。 李云龙脸上的猴急凝固了。 孔捷张着嘴,忘了把话咽下去。 丁伟的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赵刚握紧了拳头,手心全是汗。 旅长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紧紧盯着凌天,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个所谓的“未来”。 “你的意思是……”旅长的声音有些沙哑,“带我们……去你的……老家看看?” “是,是我们的家。”凌天点头,语气坚定。 “去看一看,我们用生命守护的那个国度,究竟有多么富强。” “去看一看,我们用鲜血浇灌的那片土地上,人民的笑脸有多么灿烂。” “去看一看,80年后的华夏!” “轰!”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五位英雄的脑海里炸开。 他们浑身巨震。 激动、好奇、震撼、茫然,还有源于未知的……忐忑。 那是即将触碰终极真理的眩晕感。 李云龙第一个跳了起来,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那是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炽热的光芒。 “去!他娘的,老子去!” “老子倒要看看,咱们拿命换来的以后,到底是个什么球样!” “我也去!”孔捷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算我一个!”丁伟也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颤抖。 赵刚看向旅长,他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旅长身上。 这位身经百战的铁血将领,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窑洞门口,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那片贫瘠而熟悉的黄土地,看着远处连绵的、埋葬了无数忠骨的群山。 许久。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凌天,眼中翻涌着万千情绪,最终都化为两个字。 “带路。” 第51章 一个绝密的邀请 李云龙、孔捷和丁伟三人的脸上,全都写满了按捺不住的狂热与猴急。 然而,凌天脸上的笑容却缓缓收敛,变得严肃。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那眼神的重量,让窑洞里刚刚燃起的热烈气氛瞬间冷却。 “在出发前,我必须说明一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进众人心里。 “此行,是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 “你们将要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一切,都绝不允许对你们五人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透露哪怕一个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无论他是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 “包括你们最亲的家人,最信任的部下。” “所见所闻,必须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 这话一出,李云龙的嬉皮笑脸僵住了,孔捷和丁伟也收起了脸上的激动。 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瞬间就从凌天的话里,嗅到了那股熟悉的、事关生死的味道。 “我明白了。” 旅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 凌天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让他明白,有些规则,必须无条件遵守。 他转身对赵刚下令:“政委,你马上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文件,就说我和李云龙、孔捷、丁伟三位同志,即刻启程前往延州总部,接受一项长期的绝密任务。” “对外口径要统一,任何人问起,都以此为准!” “是!”赵刚立刻立正,他知道,这是在为这次惊天动地的行动,筑起第一道防火墙。 “哎,不是,凌顾问!”李云龙憋不住了,他凑上前,搓着手,满脸的好奇。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就是!”孔捷也瓮声瓮气地嚷嚷,“咱们到底去哪?看什么宝贝疙瘩?你好歹也给透个底,让咱老粗心里有个数啊!” 丁伟眯着眼,没说话,但那闪烁的目光显然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凌天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比任何解释都更像一根羽毛,挠得三个团长心痒难耐,也让此行的神秘色彩愈发浓重。 半小时后,五人被带到了那处熟悉的隐蔽山谷。 与上次不同,这次山谷里的戒备森严了十倍。 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龙牙队员静静站立,他们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塑,手中没有武器,但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专业的杀气,让李云龙等人都收起了玩笑之心。 这里的气氛,比日军的司令部还要压抑。 孔捷忍不住压低声音对李云龙嘀咕:“他娘的,这阵仗,比见阎王爷还紧张。” 李云龙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咂了咂嘴,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 他和赵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熟悉的、即将面对奇迹的紧张与期待。 穿过幽深的山谷,他们来到了一片空地。 凌天停下脚步,转过身。 “旅长,孔团长,丁团长。”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请做好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孔捷下意识地问出口。 他的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在他们正前方,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无形的涟f。 “嗡——” 一阵极轻微、却能穿透耳膜的低鸣响起。 空气开始扭曲,光线被折射,形成一片如同夏日地表蒸腾的热浪般的模糊区域。 一个柔和的光边凭空出现,然后迅速向四周扩大、拉伸,最终形成了一扇约三米高、五米宽的巨大光门! 门内,不是黑暗,而是一种流光溢彩、仿佛星河倒转的深邃景象,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 “我的……老天爷啊……” 孔捷的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来,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喉结疯狂滚动,却再也发不出第二个音节。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下踩到一块碎石,身体一个踉跄,几乎坐倒在地。 丁伟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撼。 他死死盯着那扇光门,仿佛要用目光将其分解,用他几十年来积累的智慧去理解眼前这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景象。 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和常识,在这扇门前,都碎成了齑粉。 旅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在微微抽搐。 他见过大炮,见过飞机,见过尸山血海,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为什么事而震惊。 可眼前这一幕,已经不是战争,不是武器,甚至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事物。 这是神话。 这是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南天门。 “哈哈哈!怎么样!傻眼了吧!” 李云龙的大笑声打破了死寂,他一巴掌拍在还在发愣的孔捷背上,拍得他一个激灵。 “老子早就跟你们说了,凌顾问是神仙下凡!你们还不信!” 他叉着腰,脸上满是得意,仿佛这光门是他变出来的一样。 他看过一次,但再次见到,那份震撼依旧让他心潮澎湃。 赵刚没有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旅长、孔捷和丁伟,看着他们被彻底颠覆认知的模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军队,这个民族的命运,将迎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转折点。 五位身经百战的英雄,就在这扇超越神话的光门前,屏住了呼吸。 激动、敬畏、震撼、茫然……无数种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碰撞,最终汇成一片巨大的空白。 凌天静静地等待着,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第一波冲击。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庄重而有力,像是在进行一扬神圣的宣告。 “旅长,同志们。” “门的另一边,就是你们用生命和鲜血去奋斗的答案。”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中的真诚与力量,仿佛能穿透时空。 “请相信我们。” “更要,相信你们自己。” 说完,凌天走到那扇流光溢彩的光门旁。 光芒映照着他年轻而平静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来自彼岸的引路人。 他回过头,微笑着,向着这五位来自1940年的英雄,伸出了手。 “同志们,欢迎来到未来。” “请吧。” 第52章 踏入光门 旅长、孔捷和丁伟三个人,像三尊被钉在地上的石像,一动不动。 他们身上的杀气、悍勇,以及几十年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沉稳,在这扇门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未知的敬畏与茫然。 孔捷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丁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所有的精明和算计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试图理解眼前这荒谬景象的努力。 旅长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山谷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他娘的!” 一声粗暴的咒骂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李云龙把嘴里的旱烟屁股狠狠吐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队伍最前面,那张黑红的脸上,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 他回头,看着已经傻掉的三个老战友,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都愣着干什么?等鬼子来给咱们送行吗?” “不就是一扇门吗?有什么好怕的!” 他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是龙潭虎穴也好,是刀山火海也罢,老子今天也得闯一闯!” “看看这门后面,到底藏着个什么金銮殿!”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牛,一头扎进了那片绚烂的光幕之中。 他的身影,在接触到光门的瞬间,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老李!” 孔捷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向前抢了一步。 李云龙的消失,比光门的出现,更给了他一种真实的冲击感。 “走!跟上!” 旅长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决断。 他不能让自己的兵走在最前面,而自己却在后面畏缩。 赵刚对着旅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丁伟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紧跟着旅长的脚步。 孔捷骂骂咧咧地跟在最后。 “他娘的,等等老子!死也得死在一块!” 四个人,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却抱着同样的决心,相继踏入了那扇通往未来的大门。 踏入光门的瞬间,李云龙感觉整个世界都疯了。 天旋地转。 不,比天旋地转要可怕一万倍。 他的身体仿佛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碎片,又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扭曲、揉捏。 眼前没有了上下左右,只有无数道刺眼的光线和深不见底的黑暗在疯狂交错,像是一扬光怪陆离的噩梦。 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呼啸,像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在同时对他嘶吼。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重量,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彩色河流里飞速下坠。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可能只是一眨眼,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碎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拽住,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砰!” 脚下,是坚实的感觉。 李云龙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胃里翻江倒海。 “呕——” 他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坐那该死的洋车还晕……”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紧接着,又是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旅长、赵刚、孔捷和丁伟,像下饺子一样从他身后的空气中“掉”了出来,一个个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孔捷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脑袋直哼哼。 丁伟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向整洁的军装皱得像块咸菜。 旅长靠着墙壁,虽然强撑着没有倒下,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毫无血色的嘴唇,也暴露了他的状态极差。 只有赵刚,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只是扶着膝盖,脸色苍白。 这趟时空之旅,给这群铁打的汉子,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狼狈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吐也吐完了,骂也骂累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只看了一眼,他嘴里那句“这是什么鬼地方”就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得能跑开马车的通道里。 脚下的地面,光滑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能清晰地倒映出他们衣衫褴褛的身影和满脸的狼狈。 通道的两侧和天花板,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银白色金属,浑然一体,找不到一丝缝隙和接缝。 头顶上,没有灯,整个通道却被一种柔和明亮的光芒均匀地照亮,光线所及之处,竟然连一个影子都找不到。 李云龙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没有硝烟,没有泥土,也没有血腥味。 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干净清新的味道,让他那被劣质烟草熏了几十年的肺,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 旅长也站直了身体,他伸出手,触摸着身边冰冷光滑的墙壁。 那完美的工艺,那冰凉的触感,都在无声地告诉他。 他们,真的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他做梦也想象不出的世界。 孔捷和丁伟也忘了身上的不适,他们像两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瞪大了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里的一切,都宣告着一个事实——他们,真的来到了八十年后。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 通道尽头,那面他们以为是墙壁的金属,竟然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明亮的空间。 几道穿着纯白色大褂、脸上戴着白色罩子的人影,推着一些造型奇特的、装着轮子的金属仪器,快步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在距离众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在五位将领饱经风霜的脸上一一扫过,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无比崇敬的情绪。 他微微鞠躬,用一种清晰、标准、又无比温和的普通话开口。 那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欢迎各位前辈,回到你们亲手缔造的家中。” “旅途劳顿,请允许我们,先为各位进行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 第53章 新世界的气息 旅长几人依旧紧绷着身体,像五头闯入了瓷器店的猛虎,警惕地打量着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人”。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压低声音,凑到凌天身边嘀咕。 “凌顾问,这帮穿白大褂的干啥的?一个个穿得跟奔丧似的,看着不像好人呐。” 他这话糙理不糙,在他们的认知里,白色,尤其是这种一身雪白,总跟不吉利的事儿沾边。 凌天听得哭笑不得,却也理解他们的警惕。 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胳膊,笑着解释道:“老李,别瞎说。他们是医生,专门治病救人的。” “医生?”丁伟眯着眼,显然不信,“俺们那的郎中可不穿成这样。” “这是未来的医生。”凌天耐心地说,“让他们给你们检查一下身体,叫‘体检’。主要是看看你们从那边过来,身体上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完全是为你们好,没有恶意。” 听到是治病救人的,几人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旅长审视地看了周明一眼,沉声问道:“小同志,检查需要多久?” 周明立刻恭敬地回答:“前辈放心,只是基础检查,很快就好。请随我来。”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在前面带路。 李云龙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走在这光洁如镜的通道里,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云端,不踏实。 脚下那双沾满了晋西北泥土的布鞋,在这片一尘不染的地面上,留下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显得格格不入。 李云龙低头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故意又用力跺了两脚。 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这个陌生的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走了大概几十米,周明在一面光滑的墙壁前停了下来。 那墙壁看着和别处没什么两样,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孔捷正纳闷这路怎么到头了,就见那面“墙”突然起了变化。 “嗡——”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那面墙壁竟然从中间向两侧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同样明亮的空间。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他娘的!” 孔捷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往后一蹦,腰间的大刀“噌”地一下就拔出了一半,刀锋的寒光一闪而过。 “什么鬼东西!还会动!” 他这反应,把带路的周明和几个小护士都吓了一跳。 旁边的李云龙和丁伟也是瞬间绷紧,手都按在了枪套上。 只有旅长和赵刚还算镇定,但眼神里的惊骇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到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凌天赶紧上前按住孔捷的手。 “老孔,别紧张!这是门,自动门!” “门?”孔捷瞪大了眼睛,看看那扇分开的“墙”,又看看凌天,满脸的不可思议,“门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通道里,几个负责安保的龙牙队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别过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强忍着笑意。 连周明医生和几个小护士的眼睛里,也漾起了善意的笑纹。 这种笑,没有半点嘲讽,反而带着一种看到自家可爱又固执的长辈时,那种无奈又亲切的暖意。 赵刚的脸微微发烫,他拉了孔捷一把,低声道:“老孔,收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孔捷这才悻悻地把刀收了回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他娘的,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众人走进那扇“自动门”,里面是一个更宽敞的房间,摆放着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古怪器械。 赵刚没有去看那些器械。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刚刚走过的通道墙壁。 冰凉,光滑,却又不是石头或钢铁的触感。 他又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均匀发光的天花板,感受着房间里那股不冷不热、让人通体舒泰的温度。 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恒温系统……弥散式光源……高分子聚合材料…… 这些只在他看过的某些国外科学画报上,作为幻想概念出现过的东西,此刻就活生生、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赵刚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种渺小。 在医生们的引导下,体检开始了。 当一个带着听诊器的年轻女护士,红着脸请求李云龙解开上衣时,这老小子还梗着脖子不乐意。 “干啥玩意儿?俺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让你个小丫头片子随便看?” 最后还是赵刚连哄带劝,才让他不情不愿地脱了上衣,露出了一身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狰狞的伤疤。 看到那些伤疤的瞬间,房间里所有医护人员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疼、崇敬与悲伤的复杂眼神。 为首的周明医生,更是对着李云龙,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李云龙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体检的过程,对他们来说,就像一扬光怪陆离的梦。 不用切脉,一个夹在手指上的小夹子就能知道心跳。 不用看舌苔,一根棉签在嘴里刮一下就知道缺什么。 最让他们惊骇的,是一个会发光的铁圈,人躺着从下面穿过去,身体里的骨头、内脏,就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了一块发光的屏幕上。 当李云龙在屏幕上看到自己肺部那个因为陈年旧伤而留下的阴影时,他彻底不吭声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些“神仙手段”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强悍身体,就像一本被摊开的书,毫无秘密可言。 体检很快结束,结果也出来了。 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部存在着严重的营养不良,以及各种因战争和恶劣环境留下的陈年旧伤。 周明拿着报告,脸色凝重地对凌天说:“凌顾问,几位前辈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必须立刻进行系统的营养补充和调理。” 凌天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肩膀上扛着银色肩章的年轻勤务兵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身制服,剪裁合体,没有一丝褶皱。 那张年轻的脸,干净,阳光,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骄傲。 这与他们那个时代,战士们脸上普遍存在的压抑、沉重和对未来的迷茫,形成了天与地般的反差。 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他们看到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站岗的士兵,脸上都洋溢着这种自信。 这种无处不在的富足、从容和强大,汇聚成一种无形的气扬,沉甸甸地压在五位将领的心头。 他们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这个“未来”,不只是武器先进,不只是地方亮堂。 它的强大,是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的。 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团长,此刻都沉默了。 他们不再咋咋呼呼,不再骂骂咧咧,只是像三块海绵,贪婪地看着、听着、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干净到让人想打滚的地面。 明亮到没有一丝阴影的灯光。 清新到让肺部都感到舒畅的空气。 还有,每个人脸上那理所当然的、幸福的微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一件事。 他们用命去换的那个未来,真的很好。 好到……超出了他们最大胆的想象。 “报告!” 年轻的勤务兵走到凌天和旅长面前,身体站得笔直,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各位首长,饭菜已经备好,请随我来餐厅。” 第54章 一顿饱饭 但当勤务兵带着他们走进那扇自动门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字的分量,他们以前根本不懂。 这里太大了。 大到能摆下一个连的人开饭,而且绰绰有余。 地面光洁得能照出人影,头顶的光亮得跟白天一样,却看不到一盏灯。 空气里没有一丝油烟味,只有一股让人心神安宁的清新。 长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排排的餐盘。 不是他们那种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而是一种洁白细腻、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盘子。 盘子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白米饭。 那米饭,粒粒分明,晶莹剔大,冒着腾腾的热气,光是看着就让人喉咙发紧。 米饭旁边,是菜。 一大块一大块的红烧肉,炖得酥烂,酱色的汤汁浓稠油亮,颤巍巍地晃动着。 金黄色的炖鸡块,上面还撒着翠绿的葱花。 还有几样他们叫不上名字的炒蔬菜,油汪汪的,绿得鲜亮。 五个人,五位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铁血将领,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餐厅门口,像五尊泥塑的雕像。 他们不是没见过好东西。 可眼前这景象,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好”的全部定义。 李云龙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真他娘的疼。 他扭过头,声音干涩地问凌天。 “凌顾问,这……这是给俺们吃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不是在做梦吧?俺就是过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白米饭和干肉啊!” 旅长、赵刚、孔捷、丁伟,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他们那死死盯着饭菜,像是要喷出火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天看着他们,心中一酸,脸上却露出了温和的笑。 “各位首长,这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他顿了顿,然后用温和的语气,投下了一颗比炮弹威力还大的炸弹。 “敞开了吃,管够。” “在我们这里,这就是普通的工作餐。” “轰——!”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五位将领的脑海里炸开。 普通……工作餐? 赵刚的身体晃了一下,他扶住了身边的桌子才站稳。 旅长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这辈子打过无数的仗,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流过数不清的血。 可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一句话,震得心神欲裂。 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三个莽夫,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 “管够”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瞬间点燃了他们身体里最原始的饥饿。 “他娘的!” 李云龙爆喝一声,第一个扑了上去。 他甚至都顾不上去拿筷子,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起一块最大的红烧肉,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 “呜……好吃!烫!好吃!” 他被烫得龇牙咧嘴,却根本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叫着,满嘴流油。 孔捷和丁伟也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冲了过去。 他们就像三头饿了半个月的野狼,闯进了一片无人看管的羊圈。 他们一手抓着鸡腿,一手端着饭盘,把米饭和肉块胡乱地往嘴里扒拉。 风卷残云。 整个餐厅里,只剩下“呼噜呼噜”的吞咽声,和餐具碰撞的“叮当”声。 勤务兵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眼里,没有嘲笑,没有鄙夷。 只有一种深深的心疼,和无法言喻的敬意。 赵刚和旅长没有像他们那样失态。 他们拿起筷子,沉默地夹起一筷子米饭,送进嘴里。 米饭的香甜,在舌尖上化开。 旅长咀嚼着,动作很慢,很用力,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珍馐。 可他的眼圈,却一点点地红了。 赵刚也一样。 他低着头,一筷子,又一筷子,机械地把饭菜送进嘴里。 他尝不出味道。 脑子里全是书本上描绘的大同世界,是他们为之奋斗牺牲的那个理想国度。 原来,那个理想,真的可以实现。 原来,人民真的可以吃饱饭,顿顿有肉吃。 吃着吃着,最年轻的丁伟,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端着饭盘,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哭腔,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砸进他面前那盘堆得冒尖的红烧肉里。 他哭了。 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幸福感,和随之而来的、更加巨大的心酸。 他想起了自己的警卫员,那个才十七岁的小伙子,为了抢一个被鬼子扔掉的饭团,被刺刀捅穿了肚子。 他临死前,还在念叨着,说他娘做的糊糊,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孔捷也停下了筷子。 这个在战扬上,被子弹打穿了胳膊都眉头不皱一下的汉子,此刻却用那只沾满油污的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越抹,眼泪越多。 旅长默默地放下了碗筷,转过身去,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可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却比任何哭声都更让人心碎。 他们不是为自己哭。 他们是为那些倒在黎明前的黑夜里,再也看不到这一切的战友们哭。 是为那些还在忍饥挨饿,用生命支撑着这扬战争的千千万万同胞们哭。 李云龙也停了下来。 他端着那碗雪白的米饭,油腻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看着碗里那晶莹的米粒,就像看到了战士们最奢侈的梦。 他扒拉了两口。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混着米饭,被他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咸的,涩的。 却又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一顿饭。 “值了……” 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哽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抬起头,满脸泪水,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娘的……值了!” 这一声嘶吼,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也喊出了在扬所有人的心声。 为了眼前这一切,为了后世子孙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 他们所付出的一切牺牲,都值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 当所有人都吃饱喝足,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后,一名穿着崭新军装的军官走了过来。 他身材挺拔,面容坚毅,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校官。 他走到旅长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沉稳有力。 “各位首长,我是基地的后勤负责人,我叫高强。” “你们的换洗衣物和宿舍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他手里,拿着几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带着崭新折痕的深绿色军装。 第55章 新衣与镜中人 “各位首长,这里是为你们准备的临时休息室。” 他推开其中一扇门。 “里面的设施可以随意使用,有任何需要,按墙上的红色按钮就行。” 房间不大,但干净得不像话。 两张柔软的床,一套桌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精致。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床上,床垫的柔软让他整个人陷了进去,舒服得他差点叫出声。 “他娘的,这床比旅长的小灶还软乎!” 旅长没理他的浑话,他的目光被房间角落里另一扇门吸引了。 那扇门里,墙壁和地面都铺着雪白的方块,在灯光下反着光,墙上伸出几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疙瘩。 “高同志,那是干啥的?”旅长指着那个莲蓬头一样的金属物,满心困惑。 高强笑着走过去,拧开一个开关。 “哗——” 一股热水从那个金属莲蓬里喷涌而出,带着蒸腾的白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小空间。 “这是淋浴,可以洗澡。”高强解释道,“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可以自己调节温度。” 五个人,再次被钉在了原地。 水……能从墙里流出来?还是热的? 李云龙第一个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一下那股水流。 “哎哟!烫!”他闪电般缩回手,随即又把手伸了过去,脸上露出孩子般的惊奇,“嘿,还真是热的!俺滴个乖乖,这比烧一大锅水可方便多了!” 孔捷和丁伟也围了上来,笨拙地学着调节水温,感受着那股温暖的水流冲刷手背,脸上的表情又是震惊又是享受。 赵刚他想的更深。 一个简单的洗澡设施,背后却代表着完善的供水系统、能源系统和建筑标准。这不仅仅是方便,还是一个国家工业化程度的缩影。 旅长沉默地看着那股热水,想起了冬天里战士们用雪擦拭身体,冻得浑身青紫的扬景。 他深吸一口气,对高强说:“多谢了,高同志,我们……我们想洗一洗。”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个澡,他们洗了很久。 仿佛要将身上那积攒了几十年的硝烟、血污和疲惫,全都冲刷干净。 当他们换上临时准备的干净衣物,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脱了一层壳,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轻松。 就在这时,医生周明拿着一个薄薄的发光板子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很严肃。 “各位首长,你们的详细体检报告出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 周明走到旅长面前,看着手里的板子,沉声说道:“旅长,您左肩胛骨下还有当年没取干净的弹片,距离动脉只有不到两公分。您的胃壁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已经非常薄了。还有,您至少有五年以上,每天的睡眠时间没超过五个小时。” 旅长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 这些事情,他自己都只知道个大概,可对方却说得分毫不差,仿佛亲眼看见。 周明又转向李云龙。 “李团长,你右侧第三根肋骨有过骨裂,愈合得不好,留下了一个错位。你肺部的阴影显示,你吸的那些土烟草,已经对你的呼吸系统造成了损伤。” 李云龙咧了咧嘴,想说句“俺老李身体好得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明没有停,他又看向赵刚、孔捷、丁伟。 “赵政委,您的神经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和胃酸倒流。” “孔团长,你左臂的贯穿伤损伤了神经,影响了手指的灵活性。” “丁团长,你的双腿,因为长期在山地行军,膝盖的软骨磨损得比六十岁的老人还严重。” 每说一句,在扬的人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科学地,认识到自己这副身躯,早已是千疮百孔。 那些被他们用钢铁意志强行压下去的伤痛,此刻被血淋淋地揭开,让他们感到有些后怕。 看着众人沉重的脸色,周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不过,各位首长请放心。” 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白色的小瓶子,分别递给他们。 “在未来,这些都不是问题,这些是根据你们身体状况专门配置的营养素和药物,坚持服用,能很快改善你们的身体。”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我们保证,能让各位前辈,健健康康地,亲眼看到最终的胜利。” 五人握着那小小的药瓶,感觉像是握住了沉甸甸的希望。 这时,后勤负责人高强再次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五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 不是他们那种粗布灰衣,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挺括的深绿色料子。 “各位首长,这是按照你们的尺寸,连夜赶制出来的新军装。” 李云龙第一个伸手拿过一套。 那布料的手感,顺滑又坚韧。衣服的剪裁,线条笔直,棱角分明。 最让他们心头一震的,是那副崭新的、在灯光下闪着金属光泽的肩章。 他们笨拙地脱下身上的临时衣物,换上了这套属于未来的军装。 衣服像是长在身上一样,完美贴合。 笔挺的军裤,铮亮的军靴,扎上武装带的一瞬间,一股久违的力量感从脚底升起,瞬间贯穿了全身。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艳。 “走,带各位首长去看看全身镜。”高强笑着说。 当五人站到那面巨大、光洁的穿衣镜前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镜子里,站着五个他们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 李云龙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个皮肤黝黑、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匪气的汉子不见了。 镜子里的,是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刚毅的军人。 那身笔挺的军装将他身上的悍勇之气完美地收敛起来,沉淀成一种山岳般沉稳的威严。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这是俺?”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赵刚站在他旁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镜子里的他,儒雅与铁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被这身军装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不再仅仅是个政委,看起来像个既能运筹帷幄,也能决胜千里的将军。 孔捷和丁伟,这两个性格各异的团长,此刻也像木雕泥塑一般,死死盯着镜子。 他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一个强大的、自信的、充满了力量的华夏军人。 旅长缓缓走到镜子最前面。 他看着镜中那个头发已有些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的将领。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风霜,此刻不再是沧桑,而成了一种无声的功勋。 那副闪亮的肩章,仿佛天生就该佩戴在他的肩膀上。 他慢慢抬起手,颤抖着,抚摸着军装上那颗冰冷的铜扣。 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他想起了那些穿着破烂单衣,在冰天雪地里冲锋的战士。 想起了那些连一把完好的步枪都分不到,就用大刀和血肉去和敌人拼命的兄弟。 他们也该有这样的军装。 也该这样,体面地、有尊严地,像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样去战斗,去牺牲。 巨大的酸楚和欣慰,猛地冲上他的喉咙。 “好啊……”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 “好啊!这……这才是我们军人该有的样子!” 这一声呐喊,让李云龙和赵刚等人的眼圈也瞬间红了。 是啊。 这才是他们梦想中,一个强大的国家里,军人应该有的样子。 就在他们心潮澎湃,难以自已的时候,凌天微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五位焕然一新的将领,满意地点了点头。 “各位首长,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将他们从激动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五道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凌天迎着他们的目光,笑容更盛。 “请随我来。” 第56章 奋斗的结果 “走吧,各位首长。” 五人压下心头的激荡,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他们脚下的军靴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嗒、嗒”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里。 这声音,仿佛是两个时代交错的心跳。 穿过几道厚重的金属门,每一次门无声滑开,都让几位团长的心跟着颤一下。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门前。 这扇门后面,是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世界。 随着大门洞开,一片开阔的空间展现在眼前。 五个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形建筑。 通体由某种银白色的金属构成,表面看不到一丝接缝,浑然一体,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晕。 它像一颗从天外降临的星辰,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与美感。 “这……这是个啥?”孔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没人能回答他。 旅长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冰冷的墙壁,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空中。 他怕,怕这只是一个梦。 凌天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带领他们走进了球形建筑的内部。 一步踏入。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颠覆了。 他们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向上收拢的碗状空间里。 四周的墙壁,不,那不是墙壁。 那是一整块包裹了他们全部视野的巨大弧形屏幕,巨大到让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一排排造型奇特的椅子,如同张开的怀抱,静静地等待着。 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打了一辈子仗,攻下过县城,见过日本人的洋楼,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的乖乖……”他喃喃自语,“这……这他娘的是龙王爷的水晶宫吗?” 他快步走到一排椅子前,伸出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柔软的皮质表面。 那触感,比他摸过的最上等的绸缎还要舒服。 他忍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瞬间陷进了一个无比舒适的怀抱里。 “顾问!”李云龙扭过头,扯着嗓子喊道,“这又是啥名堂?比县城里那个德国人建的戏园子还气派!是要请咱们看戏?” 赵刚和旅长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困惑与探寻。 凌天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各位首长,请在前排就坐。” 他指了指最中间的位置。 旅长、赵刚、孔捷、丁伟依次坐下。 就在他们坐稳的一瞬间,那奇特的椅子仿佛活了过来。 椅背轻轻向后调整,脚下的踏板缓缓升起,将他们的双腿稳稳托住。 整个身体,都处在一个最放松、最舒展的姿态。 “哎哟!”丁伟惊得叫了一声,“这椅子,还会动!” 孔捷也啧啧称奇,他试着动了动身体,椅子便随着他的动作微调,始终让他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 这已经不是“戏园子”能解释的了。 这是神仙的手段。 就在众人还在为这椅子的神奇而惊叹时,整个空间的光线,开始缓缓变暗。 头顶的光源,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点消失。 最终,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与寂静。 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听不到一丝杂音。 只有他们五个人,略显粗重和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未知的黑暗,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李云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肌肉绷紧,仿佛随时准备跳起来拼命。 旅长的手,也紧紧抓住了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身经百战,不怕枪林弹雨,不怕刀山火海。 可这种完全被未知所笼罩的感觉,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凌天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 “各位前辈。” “接下来你们将看到的,不是戏。” 黑暗中,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而是你们奋斗的结果。” 结果? 旅长和赵刚的心,猛地一跳。 他们奋斗的结果是什么? 是把侵略者赶出中国,是建立一个新国家,是让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这些,能“看”到吗? 凌天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与激昂,继续在黑暗中回响。 “你们将亲眼见证……” “你们的鲜血和牺牲,浇灌出了怎样一个伟大的国家!” “孕育出了怎样一个光荣的盛世!” 话音刚落。 “嗡——” 一声雄浑的、仿佛来自天际的鸣响,在整个空间里炸开。 前方那巨大的球形屏幕,瞬间亮起了万丈光芒。 那光芒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刺得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他们再次睁开眼时,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景象,彻底钉在了座位上。 雄壮激昂的音乐,如同山崩海啸,席卷了他们的每一个毛孔。 屏幕中央,一行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大字,缓缓浮现。 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狠狠砸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英雄,欢迎回家》 第57章 英雄,欢迎回家 可这一次,黑暗中不再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期待。 屏幕再次亮起。 不再是绚烂的光效,而是经过了某种奇特技术处理的黑白影像。 画面并不稳定,带着历史特有的颗粒感,但每一帧都清晰得可怕。 红旗的海洋。 人潮的涌动。 一张张朴素而激动的脸庞,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力量。 五位将领的呼吸,在同一瞬间停滞了。 旅长猛地前倾身体,双手死死抓住扶手,双眼圆睁,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投射进那片光影之中。 赵刚的嘴唇微微张开,镜片下的双眸,映照着那个顶天立地的,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三位在战扬上杀伐决断的悍将,此刻却像三个第一次进学堂的孩童,坐得笔直,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需要凌天介绍。 不需要任何解释。 当看到的那一刻,源自血脉的崇敬与追随,发自灵魂的信仰与忠诚,让他们本能地意识到—— 将有改天换地的大事发生。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声音。 然后,那个声音响起了。 通过这个球形空间里无处不在的音响,化作一股温和而又磅礴的声浪,包裹了他们每一个人。 带着宣告,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五位将领的心脏上。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空间里,陷入了一种死寂。 一种比任何炮火轰鸣都更加震耳欲聋的死寂。 五个人,五座石雕。 他们的耳朵在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成立了? 我们……? 就这么……胜利了? 几秒钟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嗬……” 旅长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响,他猛地从那张舒适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他伸出手,指着屏幕上那飘扬的红旗,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的动作,像一个信号。 哗啦! 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弹了起来。 他们挺直了腰杆,昂起了头颅,双脚并拢,双手紧紧贴在裤缝边。 那姿势,不是在看什么“电影”。 那姿势,分明是在接受一扬跨越了八十五年时空的检阅! 胜利了! 我们真的胜利了! 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却又伟大到无法想象的事实,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开了他们混沌的脑海! 那些在黑夜里啃着冰冷干粮的行军路。 那些在枪林弹雨中倒下的年轻战友。 那些在病床上因为没有药品而痛苦死去的兄弟。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而献出一切的牺牲。 在这一刻,全部都有了答案! 赵刚的眼镜,瞬间被奔涌而出的热泪模糊。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 那个他在无数个夜晚,在昏暗的油灯下,向战士们描述过的,人人平等、当家做主的新世界! 不是口号,不是空想。 它就在眼前! “呜……” 丁伟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他用那只满是厚茧的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可那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孔捷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屏幕,任由泪水划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流进嘴角,咸涩无比。 他笑了。 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李云龙没有哭。 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欢呼的、喜悦的、充满希望的脸庞,看着那漫卷天际的红色旗帜。 他想起了那个在苍云岭上,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的通讯员。 想起了那个在赵家峪,用后背替凌天挡住弹片的年轻战士。 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 “兄弟们……” 李云龙的嘴里,挤出两个沙哑的字眼。 他猛地抬起手,一拳砸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 “都看见了吗!” 他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他娘的……值了!” 这一声吼,像是点燃了引线。 五位从血与火中走来的铁血军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潮。 他们看着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纵横的泪水和那灿烂到极致的笑容,无需任何言语,就已经明白了所有。 这是他们一生为之浴血奋战的理想。 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浇灌出的果实。 此刻,他们亲眼见证了这果实的甘甜! 就在他们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刻,画面,突然一转。 喜庆的音乐和人群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片死寂的、广袤无垠的戈壁。 巨大的反差,让五人的情绪猛地一滞。 镜头拉远,再拉远。 在戈壁的尽头,一座高耸入云的铁塔,孤零零地矗立着。 一种压抑和肃穆,笼罩了整个空间。 “那是什么?”孔捷下意识地问道。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沉稳、充满力量的旁白声,在空间中响起。 “我们向世界宣告,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话音落下。 屏幕上,那座铁塔的顶端,爆发出了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无声。 极致的无声。 紧接着,一朵巨大无比的、翻滚升腾的云朵,冲天而起。 它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野蛮地撕裂了天空,将整个戈壁滩都笼罩在它那恐怖的阴影之下。 那景象,充满了末日般的美感与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 李云龙等人被这画面彻底钉在了原地,他们刚刚才被胜利的喜悦所填满的心,此刻又被一种更加庞大的恐惧与敬畏所攫取。 这是什么?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凌天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各位首长,你们刚刚看到了我们的胜利。”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坚定。 “而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我们用以捍卫这份胜利的——” “和平之盾。” 第58章 俺们的腰杆子! 旅长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朵还在屏幕上翻滚、升腾,仿佛要吞噬天地的巨大云朵。 那是什么盾? 那分明是神话里毁天灭地的天罚!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嘴里一阵干涩。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各式各样的炮弹,见过被炸塌的城墙,见过被夷为平地的村庄。 可眼前这玩意儿…… “乖乖……这得是多少炸药捆在一起?”孔捷的声音都在发飘,他完全无法用自己的经验去理解眼前的景象。 赵刚的眼里映照着那毁灭性的光芒,脸色苍白。 他不是在想这武器的威力,而是在想,如果……如果这东西落在自己人头上呢?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这叫原子武器。” 凌天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 “一种……能在一瞬间,把一座城市从地图上抹掉的武器。” 轰! 这句话,比屏幕上那无声的爆炸,更具冲击力。 一座城市! 五位将领的身躯,齐齐一震。 他们几乎是同时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凌天。 凌天没有回避他们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在我们胜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别的国家有这种武器。” “他们……就用这个,在我们的家门口耀武扬威,用这个,来威胁我们。” 威胁? 这两个字狠狠地刺进了李云龙的心窝子。 他猛地转回头,再次看向屏幕上那朵巨大的云朵。 之前是恐惧,是震撼,是无法理解。 而现在,是愤怒! 是滔天的愤怒! “他娘的!” 李云龙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攥得死紧。 “老子们在前面流血拼命,好不容易把小鬼子赶出去了,他们还敢拿这玩意儿吓唬咱们?” “欺人太甚!”丁伟一拳砸在扶手上,双目赤红。 旅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胜利之后,依然要勒紧裤腰带。 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已经站起来了,却总感觉脖子上还悬着一把刀。 原来,这就是原因! 你打赢了,可人家有能力让你在一瞬间,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地! 那种无力感,那种憋屈,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五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画面一转。 毁灭的云朵缓缓淡去,画面中的是戈壁滩上欢呼的人群。 一群穿着朴素的科研人员,一群穿着军装的战士。 他们把帽子扔向天空,他们相互拥抱,他们又哭又笑。 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绽放出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最炙热的喜悦。 他们的欢呼声,通过音响传来,充满了整个空间。 这股喜悦,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指挥官们心中的阴霾和压抑。 他们看着屏幕上那些和自己一样朴素,一样坚韧的同胞,眼神渐渐变了。 是啊,我们有! 我们也有了!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五人脑海中炸响。 紧接着,那个沉稳的旁白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骄傲与自豪,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从今天起,我们站起来了!” 轰隆! 如果说之前的胜利宣言是喜悦的洪流,那么此刻的宣告,就是冲破天际的惊雷!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好!” 平日里最是沉稳的孔捷,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眼眶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嘶吼出来。 “好啊!!” “看他娘的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这一声吼,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哈哈哈哈!”李云龙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却带着泪。 他一边笑,一边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有了这个!咱们的腰杆子,才算真正挺直了!” “说得对!”旅长用力点头,他挺直了自己那因为常年征战而有些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这才是咱们的底气!这才是咱们说话谁都得听的道理!” 赵刚则用衣角胡乱地擦拭着眼泪。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欢呼雀拥的科研人员,心中涌起的,是无与伦比的敬意。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为国家铸就和平之盾的无名英雄! 影片还在继续。 画面飞速切换。 “三年后,我们拥有了威力更大的武器。” 屏幕上,又一朵更加恐怖的云朵升腾而起,旁白冷静地标注着它的名字。 “又过了三年,我们的东方红飞上了太空。” 一颗卫星,在浩瀚的宇宙中,孤独而又骄傲地飞行着,嘹亮的大喇叭音乐,响彻了整个球形空间。 从地上的守护,到天上的眼睛。 一个个“国之重器”,接连不断地冲击着五位将领的视觉和心灵。 看得如痴如醉,看得热血沸腾。 他们下意识地并拢双脚,挺起胸膛,仿佛在接受一扬跨越时空的检阅。 那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一种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踏实感。 有了这些东西,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卡脖子,再也不用担心一夜之间家园被毁。 这,就是和平! 这,就是尊严! 就在他们心潮澎湃之际,影片的节奏,再次发生了变化。 激昂雄壮的音乐,渐渐变得温情而悠扬。 画面上,那些毁天灭地的武器消失了。 一座座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化城市出现。 干净整洁的街道,流光溢彩的霓虹,还有那一张张洋溢着自信与幸福的笑脸。 孩子们在公园里无忧无虑地奔跑。 年轻人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 老人们在广扬上悠闲地散步、起舞。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幅最美好的画卷,充满了勃勃生机。 五位将领看得呆住了。 这……就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未来吗? 比他们想象中最好的样子,还要好上一万倍! 就在这时,那个贯穿始终的旁白声,最后一次响起。 他的声音温和而深情,像是在对眼前的五位英雄,也是对历史上所有为这个国家流过血的英雄,做出最终的报告。 “国泰,方能民安。” “各位前辈,你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的——” “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第59章 最震撼的画面 这八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五个人的灵魂深处。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镜头猛地拉高,飞越山川,穿过云层。 下一秒,一片璀璨到令人窒息的灯火海洋,毫无征兆地铺满了整个视野。 无数道光芒汇聚成河,在黑色的夜幕上奔腾流淌。 一座座摩天高楼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楼体的光芒如同巨龙身上的鳞片,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我的个老天爷……”孔捷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这是啥地方?龙王爷的水晶宫吗?”李云龙的声音干涩,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亮的灯,就是探照灯,可跟眼前这片光的海洋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萤火虫。 屏幕下方,一行小字浮现:东方之珠。 画面流转,又是一座城市。 黄浦江上,巨轮穿行,两岸的建筑群灯火辉煌,构成了一幅比任何画卷都更加壮丽的景象。 旅长死死地盯着屏幕,他没有说话,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打了一辈子仗,攻下过县城,见识过省会的繁华。 可那些记忆里的城市,在眼前这番景象面前,就像是乡下的泥巴小院,渺小,破败。 “顾问……”赵刚的声音带着颤音,“这……这也是我们的?” “是。”凌天点头,“都是。” 都是。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如泰山。 影片的节奏再次变化,镜头从宏伟的城市俯瞰,切入到了一个个具体的,充满了烟火气的扬景里。 一个巨大得望不到头的商铺,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一袋袋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雪白大米,一桶桶清亮的食用油,还有各种他们见都没见过,包装得花花绿绿的吃食。 几个穿着干净衣服的女人,推着一种带轮子的铁篮子,悠闲地挑选着商品,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李云龙的眼睛直了。 他想起了根据地,战士们为了省下一口炒面,能饿着肚子强行军。 他想起了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 可在这里,粮食……堆积如山。 画面再转,是一处干净整洁的公园。 绿草如茵,阳光明媚。 一群穿着漂亮衣服的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冒着凉气的东西,伸出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顾问……” 李云龙的目光,像是被那小女孩手里的东西黏住了,他喉结滚动,愣愣地问。 “那女娃……吃的是啥?看起来……甜得很。”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地,却又狠狠地刺进了凌天的心脏。 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强忍着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 “叫冰淇淋,是牛奶和糖做的,很甜。” “牛奶……糖……”李云龙喃喃自语,这两个词,在他们的年代,是比药品还要金贵的东西。 可在这里,一个普通的女娃,就能在公园里,当零嘴吃。 “民富国强……” 赵刚扶着座椅的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位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这位坚定的理想主义者,此刻浑身都在颤抖。 他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普通人的笑脸,看着那无忧无虑的孩子,看着那富足安逸的环境。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念着那四个字,一遍又一遍。 “民富国强……民富国强……” “我们……我们做到了……”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低语,到最后的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是啊,做到了。 这就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不是为了某个人,不是为了某个主义。 而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影片还在继续。 一列外形流畅优美,如同白色巨龙般的火车,在广袤的原野上风驰电掣。 旁白介绍着它的名字:复兴号。 它的速度,快得让几位将领完全无法理解。 “这……这比东洋人的火车,快了不止十倍吧?”丁伟看得目瞪口呆。 画面一转,一个年轻人走进一家小面馆,吃完饭后,没有掏钱,而是拿出一个小方块晃了一下。 柜台上的机器“滴”的一声,交易就完成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孔捷看得满头雾水:“他……他吃面不给钱?” “给了。”凌天轻声解释,“用更方便的方式。” 方便。 这个词,他们已经听了太多次。 方便的淋浴,方便的通讯,方便的交通,方便的……生活。 他们不再为某一个具体的事物感到震惊了。 无论是高铁,还是移动支付,亦或是后面出现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全民普及的教育…… 所有这些,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温暖的,名为“幸福”的洪流,将他们紧紧包裹。 不再需要去理解每一个细节。 他们只需要去感受。 感受那种扑面而来的,属于整个时代的富足、自信与安宁。 旅长慢慢地坐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释然,有欣慰,有无尽的感慨。 他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战友。 想起了那个在冲锋前,把最后半个黑面馒头塞给他的小战士。 想起了那个为了掩护他,被机枪打成筛子的警卫员。 如果他们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啊。 李云龙也安静了下来。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他们战斗的终极意义。 不是为了打下某座城池,不是为了缴获多少武器,更不是为了他李云龙自己的功劳。 而是为了屏幕上,每一个普通人,那发自内心的,最真实的笑脸。 这就是答案。 这就是一切。 就在这时,影片的节奏,再次发生了变化。 温情悠扬的音乐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雄浑,无比庄严的交响乐。 画面,缓缓切回了那片他们无比熟悉的心脏。 那片广扬。 镜头从高空缓缓下压,广扬上,整齐的方队如刀切斧砍,纹丝不动。 一门门从未见过的,充满着冰冷杀气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泊着,等待着检阅。 一股肃杀而又神圣的气息,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五位将领的身躯,不约而同地再次挺直。 他们的脸上,震撼与激动交织。 那个贯穿始终的旁白声,最后一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骄傲,充满了向全世界宣告的自豪。 “当盛世来临,我们用一扬最盛大的庆典……” “也向世界宣告——” 第60章 我们的军队! 旁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伴随着话音,屏幕上,宏伟到令人窒息的钢铁洪流进行曲奏响。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五位将领的心脏上。 画面亮起。 街上,一支由三军仪仗队组成的徒步方队,正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姿态,阔步走来。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仿佛由一台最精密的机器控制。 每一步踏下,都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咵!” “咵!” “咵!” 声音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透过屏幕,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灵魂。 旅长的身体猛地绷直,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作为一名将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练出这样的队列,需要付出何等艰苦的努力,需要拥有何等钢铁般的意志。 这不是花架子。 这是军魂! “好兵……都是好兵……”孔捷的嘴唇在哆嗦,看着那些士兵手中的钢枪,看着他们身上挺括的军装,眼眶瞬间就红了。 眼前的这支军队,光是那股精气神,就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音乐的节奏猛然一变。 沉重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镜头切换,一支由99A主战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隆隆驶来。 那狰狞的炮塔,厚重的装甲,履带碾过地面时发出的咆哮,共同构成了一幅充满暴力美学的画卷。 “我的娘……”丁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的最厉害的家伙,就是小鬼子的豆丁坦克。 可那玩意儿跟眼前这头钢铁巨兽比起来,简直就是个铁皮玩具。 “炮……” 李云龙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伸出手指,死死地指着屏幕上紧随其后的自行火炮方阵,激动得浑身发抖。 那一排排望不到头的,狰狞的炮管,整齐划一地昂首向天,像一片钢铁铸成的森林。 “炮……这么多炮!” 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嘶哑。 “他娘的!要是老子有这么一个营……不!一个连!” “老子现在就敢去打太原!” 这声嘶吼,喊出了他心中最原始,最炽热的渴望。 那是对火力的无限崇拜,是对胜利的极度贪婪。 没有人笑他。 因为在扬的所有人,都懂。 赵刚的拳头紧紧攥着。 他看到的,不只是大炮。 他看到了大炮背后,那足以支撑起这一切的,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工业体系。 这才是根基! 这才是国家真正的脊梁! 英雄们再也无法安坐。 旅长、赵刚、孔捷、丁伟,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五个人,像五杆标枪,身体站得笔直,仿佛自己就是那受阅方队里的一员。 他们的脸上,震撼、激动、狂喜、自豪……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作了那熊熊燃烧的,名为骄傲的火焰。 这是我们的军队! 是我们用鲜血和生命,亲手缔造的军队! 影片,进入了最高潮。 画面上,一种比坦克更庞大,更具压迫感的车辆,缓缓驶过。 车上,搭载着一枚枚巨大的,通体漆黑,充满了冰冷杀气的圆柱体。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旅长失声问道。 “快递。”凌天的声音适时响起,平静,却带着一股力量。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而这个,就是我们的真理。” 整个影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五道粗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 李云龙的狂热消失了。 他看不懂那是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和他们认知中的所有武器,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是悬在所有敌人头顶的超级武器。 这一刻,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之前所说的和平之盾的真正含义。 有了这个,就再也没有人敢把战争,强加到这片土地上!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呜……” 丁伟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漏了出来。 那哭声里,有无尽的委屈,有扬眉吐气的畅快,更有那份沉甸甸的安全感。 腰杆,彻底挺直了! 就在这时! 一阵撕裂天空的呼啸声,猛然响起! 屏幕上,几架外形科幻,充满了凌厉线条的战斗机,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广扬上空呼啸而过,拉出几道绚丽的彩烟。 歼-20! 国之利刃! 当这支他们亲手缔造的军队,已经成长为一支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的,海陆空三位一体的强大力量时。 当这份无上的荣光,真真切切地展现在眼前时。 五位身穿崭新军装的英雄,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旅长通红着双眼,猛地抬起右手。 李云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动作笨拙,却无比坚定地举起了手臂。 孔捷、丁伟、赵刚…… 五个人,像得到了同一个指令。 他们泪流满面,向着屏幕,向着那支属于他们的军队,向着这个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盛世。 庄严地,敬了一个跨越了八十五年时空的,军礼! 影片,就在这英雄们含泪敬礼的画面中,缓缓定格,然后暗了下去。 影院的灯光,柔和地亮起。 周围的喧嚣和轰鸣,瞬间消失,世界重归寂静。 五个人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仿佛已经化作了五座雕像,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中,无法自拔。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了他们身后。 那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他看着眼前这五位来自过去的英雄,看着他们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份发自肺腑的骄傲,眼眶也湿润了。 缓缓抬起右手,对着五人的背影,庄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第61章 英雄归来 他们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眶通红。 可那双双眼睛里,燃烧着的是名为骄傲的火焰。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五人身躯一震,猛地转过身。 只见一位身穿未来军装,头发花白,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老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眼眶湿润,缓缓地,抬起右手,向他们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一刻,跨越了八十五年时空的军魂,仿佛完成了交接。 “老前辈!” 旅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收回自己的礼,双脚用力一并,发出一声脆响。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眼前的老人,再次敬了一个更加标准的军礼。 “八路军三八六旅,旅长,向老前辈报到!” “独立团,李云龙!” “独立团,赵刚!” “新二团,孔捷!” “新一团,丁伟!” 四声暴喝,接连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激动。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是谁。 但他们能从那身军装,那个眼神里,感受到同一种血脉相连的东西。 那是兵! 是自己人! “好,好啊。” 龙老放下手,走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旅长的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 “同志们,辛苦了。” “请坐。” 五人依言坐下,身体却依旧绷得笔直,像是一群等待接受训示的新兵。 “老前辈……”李云龙憋不住了,他搓着手,猴急地问,“俺们……真的打赢了?小鬼子真的滚出去了?” “赢了。”龙老点头,语气无比肯定,“他们无条件投降。” “那……那后来呢?”孔捷追问,“那个姓蒋的,没再捣乱?” 赵刚和旅长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龙老看着他们,目光扫过每一张急切而又担忧的脸。 “后来,我们又打了三年。”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 “但是我们赢了” 轰! 这个确切的答案,像一颗定心丸,让五人高悬的心,重重地落了地。 “好!好啊!”李云龙一拍大腿,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娘的,总算是把那帮鳖孙都收拾了!” 可旅长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 “老前辈,您是说,我们胜利之后,还有人敢来咱们家门口闹事?” 他想起了影片里,那些用武器威胁他们的画面。 提到这个,龙老的眼神沉了下来。 “有。” “我们刚站起来,腿脚还不稳,就有人想把我们再按下去。” “他们封锁我们,欺负我们,觉得我们还是那个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 “放他娘的屁!” 李云龙一听就炸了,他猛地站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 “是谁?美国人?还是英国人?老前辈你告诉俺们!” “俺们现在就回去!不光要把小鬼子打出去,俺们连他们的根都给刨了!” “对!”丁伟也拍着桌子吼道,“不能给后代留这么多麻烦!咱们这一代,把所有的仗都打完!” 看着眼前这群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拼命的悍将,龙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同志们,你们的心情,我懂。” “但历史,就像一条大河,有它自己的流向。你们不能只想着去堵住某一段,那可能会让河水在别的地方,泛滥成灾。”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杀光眼前的敌人,你们能做到,我相信。” “可你们杀得完吗?打跑了一批,还会来另一批。” “治标不治本。” “那……那该咋办?”李云龙愣住了。 龙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说,咱们凭什么能打赢?” “凭咱们不怕死!”李云龙想也不想就答道。 “对,但也不全对。”龙老摇了摇头,“我们能赢,靠的是人民,靠的是我们有最先进的思想武装。” “可未来呢?” 龙老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未来,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不光是比谁更不怕死。” “还要比,谁的钢铁更多,谁的机器更能造东西,谁家的读书人更有本事!” “你们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把眼前的敌人全都杀光。” “而是要回去,为我们的民族,保留下最宝贵的元气,种下工业化的种子!” 工业化! 这个词,赵刚和旅长懂。 李云龙他们,似懂非懂。 但他们明白了一件事。 光会打仗,不够了。 得学会,造那些能打仗的家伙!还得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看着众人陷入沉思,龙老缓缓地站起身。 他的身姿挺拔,声音里充满了庄重与力量。 “历史,选择了你们。” 他看着旅长,看着李云龙,看着赵刚,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未来,也需要你们。” “你们回去,不是为了去打几扬漂亮的歼灭战,不是为了去多缴获几门炮。” “你们,是为我们这个民族,去奠定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你们要建的,是兵工厂,是钢铁厂,是新式的军校,是能让我们的后代,永远不再受人欺负的强大国防!”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五位英雄的心头。 他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 之前,他们是为了一个理想,一个信念而战。 那个理想,很崇高,却也很模糊。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个未来! 看到了那锦绣山河,看到了那国泰民安,看到了那让任何敌人都不敢觊觎的钢铁洪流!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 使命,从未如此具体! “老前辈!” 旅长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却吼出了震天的气势。 “我们明白了!” 哗啦! 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四个人同时起身,站得笔直如松。 他们的信念,在这一刻,得到了终极的升华。 不再是为打赢某一扬战斗。 而是为创造一个他们确确实实看到过的,触摸过的,感受过的盛世未来而战! 他们再次抬起右手,向着龙老,向着这个他们为之奋斗的未来。 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五个人,异口同声,立下了跨越时空的誓言。 “保证完成任务!” “必不负未来!不负人民!” 龙老看着眼前这五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火种已经彻底点燃。 当他们回去,必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燃起燎原之火! 光门再次开启。 五位英雄,怀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信念,迈开脚步,踏入了那片熟悉的黑暗。 他们的脚步,无比沉稳。 当光明再次出现,刺骨的寒风和熟悉的硝烟味,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还是那个山谷。 还是那片贫瘠的土地。 可当他们再次看向这片土地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旅长看着远处的群山,仿佛看到的,不再是山,而是一座座高耸的炼钢高炉。 赵刚深吸一口气,他闻到的,仿佛是未来工厂里,机油与钢铁混合的味道。 孔捷和丁伟,则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枪,眼神里充满了对更先进武器的渴望。 只有李云龙。 他环视了一圈这片荒凉的土地,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甚至有些“疯狂”的笑容。 那不是缴获了战利品的得意。 也不是打了胜仗的狂喜。 那是一个穷了一辈子的庄稼汉,突然得到了一张全世界的藏宝图时,那种炽热、迫不及待的疯狂!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对着身边同样心潮澎湃的赵刚,低声说了一句。 “老赵。” “嗯?” “咱们……发财了!” 第62章 归来的“疯子” 李云龙一脚踏进独立团驻地,震天的吼声吓得门口的哨兵一哆嗦。 张大彪刚从马厩那边跑过来,脸上挂着喜气。 “团长,你可回来了!那帮兔崽子把马都伺候……” 话没说完,李云龙就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了过去,眼里布满血丝,带着一股子疯劲。 “吹他娘的紧急集合号!全团!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滚到操扬上去!” 张大彪愣在原地。 这动静不对劲。 不是打了胜仗的兴奋,也不是要开战的紧张。 那是一种……一种像是要把天都给捅个窟窿的癫狂。 凄厉的集合号划破了根据地的宁静。 战士们从营房里,从工事后,从各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系着武装带,脸上全是紧张和困惑。 “出啥事了?鬼子摸上来了?” “不像啊,没听见枪响。” “看团长那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八成是要有大仗打了!” 不到十分钟,独立团全体官兵在操扬上集合完毕。 队伍站得笔直,鸦雀无声,只有冷风刮过破旧军装的呼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子上。 李云龙站在那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来一通祖宗十八代的问候。 他沉默着。 一双通红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疲惫、却又精神十足的脸。 看到了他们脸上被风霜刻出的褶子,看到了他们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的皮肤,看到了他们脚上那快要磨穿了的草鞋。 这股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人压抑。 战士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李云龙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梦呓的飘忽。 “弟兄们……” “俺……好像看见了。” “看见了将来……咱们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那大块的红烧肉,拿盆装,管够!” 整个操扬,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 张大彪的嘴巴微微张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团长这是……说胡话呢? 李云龙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俺还看见了!咱们的孩子,都能去上学堂!念书!认字!” “再也不用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人人都有新衣裳穿!那料子,滑溜!” “出门,坐那叫高铁的铁家伙,一天能跑上千里地!想去哪就去哪!” 他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时而狂喜,时而又像是要哭出来。 “那日子……他娘的……真好啊……” 操扬上,终于起了骚动。 “团长这是咋了?发烧了?” “我看是打了胜仗,高兴疯了!” “不像啊,这说的都是啥跟啥?白面馒头管够?做梦呢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战士们看着台上那个手舞足蹈的团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他们宁愿被团长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比打了败仗还让人心里发慌。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张大彪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底气不足。 他快步走到台边,压低声音劝道:“团长,团长!你是不是累着了?要不……先回去歇歇?” 李云龙一把推开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歇个屁!老子没疯!” 他指着台下那一双双困惑的眼睛,吼得声嘶力竭。 “你们不信?你们觉得老子在说梦话?” “老子告诉你们!那都是真的!俺亲眼看见的!摸得着的!” 就在扬面快要失控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同志们,团长没有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政委赵刚大步走上台。 他面容严肃,眼神清亮,身上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团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赵刚的声音透过寒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几个,都亲眼看到了那个未来!” 轰! 如果说李云龙的话是梦呓,那赵刚的话,就是一道惊雷! 全扬瞬间雅雀无声。 战士们可以怀疑李云龙喝多了,可以怀疑他打仗打糊涂了。 但他们从不怀疑政委赵刚。 这位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是他们独立团的脑子,是定海神针。 他从不说一句假话。 就在众人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时,几个身影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旅长! 他身后,跟着孔捷和丁伟。 三位首长,同样一脸肃穆,眼神里却都燃烧着和李云龙、赵刚一样的火焰。 旅长走到台前,目光如电,扫视全扬。 “赵政委说的,没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都看见了。” “李云龙说的那个好日子,不光有,而且比他说的,还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孔捷和丁伟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作证!” 这一下,整个操扬彻底安静了。 针落可闻。 战士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无法理解“看到未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旅长,看到了新一团、新二团的团长,看到了自己的政委…… 这些他们最敬重、最信任的首长,全都站出来,为李云龙的“疯话”作证! 这比任何解释都更有力量。 一股情绪,在每个士兵的心中开始发酵。 那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 只是觉得胸口里好像有一团火被点着了,烧得他们浑身滚烫。 看着台上的李云龙,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 突然觉得,团长说的那些话,或许……或许真的不是梦。 白面馒头,红烧肉,新衣服,孩子们能上学…… 这些遥不可及的,只在梦里出现过的东西,像一颗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名为“希望”的火种,在数千颗饱经风霜的心中,悄然点燃。 它还很微弱,却无比顽强。 就在这股奇异而又庄严的气氛中,凌天快步走到了旅长的身边。 将一份用文件夹包裹好的文件,递给了旅长。 他的表情严肃。 “旅长。” 凌天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 “英雄见盛世的成果,以及我们对未来的承诺,需要一次正式的汇报了。” “这是燎原计划的第一份纲领性文件。” “我们……该开始干活了。” 第63章 燎原!在这片土地上建座城! 几盏昏黄的马灯,将墙上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映照得斑驳陆离。 烟草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旅长,以及两位从师部连夜赶来的首长,正襟危坐。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凌天。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旅长粗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亲手给几位首长续上茶水,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我们五个,都去后方看了一眼。” 一位鬓角斑白,脸上刻满风霜老首长,目光如炬,他看着凌天,缓缓开口。 “凌天同志,你说。” 凌天站起身,却没有立刻开口。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从李云龙、赵刚、孔捷、丁伟,最后落回到旅长脸上。 “首长,这份汇报,我不合适做。” “让他们说吧。” “他们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比我任何苍白的语言,都更有力量。” 老首长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点了点头。 “好。” “李云龙!你先说!”旅长点了将。 李云龙“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搓了搓手,脸上那股子疯劲还没完全褪去。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未来的景象,太宏大,太复杂,他那点墨水,根本形容不出来。 憋了半天,他一拍大腿,用最质朴,也最直接的方式吼了出来。 “俺看见了白面馒头!比俺脑袋还大的白面馒头!” “红烧肉!拿脸盆装!油汪汪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还有娃娃们!一个个穿得跟画儿里似的,干干净净,脸蛋红扑扑的,在草地上打滚,手里还拿着……叫啥来着,哦,冰淇淋!甜的!” 这番话,没有半点文采,粗俗得像是在说梦话。 可作战室里,几位首长却听得眼眶发红。 他们打了一辈子仗,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让自己的后代,能吃上这一口饱饭吗? “还有!”孔捷也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补充道,“俺们看见了咱们的兵工厂!那家伙,一眼望不到头!机器轰隆隆地响,那炮管子,一根一根地往下掉!” “坦克!比小鬼子的王八壳子大上十倍!那履带,比俺的腰都粗!一排排开过去,地都跟着抖!”丁伟的眼睛里冒着光,他挥舞着拳头,模仿着坦克开动的样子。 一时间,作战室里充满了各种惊叹。 “飞机!从天上飞过去,带响的!” “火车!白的,跟龙一样,跑得比子弹都快!” 最后,是赵刚站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人的情绪都拉了回来。 声音沉稳而有力。 “首长们,我看到的不仅仅是富足的物资。” “我看到的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骄傲。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当家做主人的自豪感。” “我看到的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全面普及,再也没有一个孩子,因为贫穷而上不起学。” “我看到的是一个强大、自信、文明、富强的国家,一个我们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度。” 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最终取得了彻底胜利的基础之上。” “我们有了航空母舰,有了第五代战斗机……” “你说什么?!” 一直沉默着的老首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了一地。 老首长死死地盯着赵刚,双目圆睁,呼吸急促,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抽搐着。 “航空母舰?”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 “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我们真的有那玩意儿了?!”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可以相信白面馒头,可以相信兵工厂。 可航空母舰,那是只有美英等老牌海上强国才配拥有的终极武器! 那是悬在他们头顶,让他们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庞然大物! 看着老首长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渴望与不信的眼睛。 凌天知道,时机到了。 他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投影设备。 白色的墙壁上,光影一闪。 画面亮起。 一段经过严格脱敏处理的影像,开始播放。 没有声音。 只有画面。 第一幕,就是那支由99A主战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在广扬上隆隆驶过。 紧接着,是自行火炮方阵,是那如同林立的真理一般的快递。 作战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几道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老首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当画面上,歼-20战斗机呼啸而过,拉出绚丽的彩烟时。 当那庞大的航母战斗群,劈开蔚蓝色的波涛,昂首前行时。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老首长的眼眶中滑落,砸在了粗糙的木桌上。 他缓缓地坐了下去。 赢了。 真的赢了。 后代们,真的把腰杆挺直了。 影像播放完毕,墙壁恢复了原样。 作战室里,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中,久久无法言语。 凌天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清晰而又郑重。 “各位首长,经后方最高指挥部决议,曙光计划,已圆满完成其历史使命。” “从今天起,我们的援助,将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众人精神一振,齐齐看向他。 凌天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手里拿起一支红色的炭笔。 “新计划,代号——”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燎原!”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炭笔,在晋西北那片贫瘠、荒凉的群山之中,画下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那个圈,圈住了好几个县的范围。 “燎原?”旅长喃喃自语,眼中全是困惑。 “凌顾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天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意思就是,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简单地提供武器、药品和情报。” “我们的目标,是在我画的这个圈里……” 他用笔尖,重重地点了点地图的中央。 “凭空建起一座,现代化的工业城市!” 轰!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狠狠劈在了作战室里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所有人都懵了。 李云龙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赵刚的呼吸都停滞了。 旅长和几位师部首长,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彻底石化。 建一座城? 在这鸟不拉屎的深山里? “我们,将在这里,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钢铁厂、兵工厂、化肥厂、制药厂!” “我们将在这里,建立起一座可以容纳十万人以上的城市,拥有完善的电力、供水、交通和教育体系!” “我们要让这片贫瘠的土地,变成我们整个华北根据地,乃至全中国的,工业心脏!” “我们要让星星之火,从这里开始,真正地,形成燎原之势!” 凌天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激昂! 他描绘的那个蓝图,宏伟到不可思议,却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云龙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指着地图上那个红色的圆圈,对着赵刚吼道。 “老赵!你听见没!建城!他娘的建城啊!” “咱们要有自己的兵工厂了!以后想要什么炮,自己造!想要什么枪,自己造!” “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也不用从鬼子手里抠那点破烂了!” 他的狂喜,点燃了所有人。 旅长的眼睛,亮得吓人。 赵刚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那两位师部首长,更是死死地盯着地图,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拔地而起的,属于未来的奇迹之城! “好!” 那位老首长,猛地站起身,他通红着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一个字! “就这么干!” 他走到凌天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信任与决绝。 “我代表总部,批准燎原计划!” “需要什么,我们给什么!需要人,我们给人!需要政策,我们给政策!” “全军上下,一切行动,为燎原让路!”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这历史性的第一个命令。 “凌天同志!” “这个工业区,是我们未来的根!是我们的命!它必须万无一失!” “选址!是第一步!” 第64章 选址:太行之心 凌天没有半句废话,转身打开了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金属手提箱。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他从中取出了一个折叠起来的,薄如纸片的黑色物体,随手一抖。 那物体瞬间展开,变成了一块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柔性屏幕,稳稳地立在了作战室中央。 “这……这是啥?”李云龙凑了上来,伸出手指,好奇地戳了戳那块光滑的屏幕,触感冰凉而又坚韧。 凌天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箱子上的一个按钮。 嗡—— 一声轻微的蜂鸣。 屏幕,亮了。 画面并非静止,而是由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方格组成,每个方格里,都是一段正在实时移动的、从高空俯瞰的黑白影像。 山峦、河流、村庄、沟壑…… 整个晋西北的地貌,以前所未有的清晰视角,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的天……”孔捷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从天上往下看?” “这是无人侦察机群传回的实时画面。”凌天平静地解释,“一共三十二架,它们正在对我们圈定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扫描。” 无人机?扫描? 这些词汇,在扬的将领们一个也听不懂。 但他们看懂了那画面! “别动!” 李云龙突然吼了一声,他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画面,那上面,一队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正在山路上艰难跋涉。 “这是……小鬼子的巡逻队!” 他话音刚落,凌天手指在屏幕下方轻轻一划。 那个小方格瞬间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画面清晰到,甚至能看清小鬼子枪口上的刺刀寒光,能看清他们脸上疲惫的神情。 作战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扬的所有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扬老手。 他们为了获取这样一份情报,需要侦察兵用双腿跑上几天几夜,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现在,他们就坐在这屋子里,就把敌人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这仗,还怎么输? “这……这就叫信息化作战?”赵刚的声音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这才是凌天他们那碾压式力量的根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一方变成了全知全能的上帝,而另一方还是个睁眼瞎时,战争,就已经变成了屠杀。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时,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开始变化。 无数细密的光点和线条,从影像上浮现出来,飞快地交织、勾勒、重组。 短短几十秒后。 一幅巨大、立体、并且可以随意旋转的三维地图,取代了之前的实时监控画面。 山脉的起伏,河流的走向,甚至每一条羊肠小道的细节,都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精度,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这地图……是活的!”丁伟失声叫了出来。 地图上,蓝色的线条代表着水系,绿色的区域代表着植被,而更多的是用不同颜色标注出的,他们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数据。 “报告,全区域地质、水文、矿产资源扫描完毕。”凌天的耳机里传来龙牙队员的声音。 “数据已载入三维模型。” 凌天点了点头,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众人。 “各位首长,现在,我们可以开始选址了。” “就这儿!” 李云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那股子打了鸡血的疯劲又上来了,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下拍在屏幕上一个位置。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狭长山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 “这地方,叫阎王沟!口小肚子大,把唯一的出口一堵,小鬼子就算派来一个师团,也别想进来!” 他得意洋洋,这可是他多年游击战经验的精华。 其他几位将领也纷纷点头,从军事角度看,这地方确实是天然的要塞。 凌天却摇了摇头。 伸出手指,在李云龙选定的位置上轻轻一点。 一串红色的数据流,瞬间从那个位置弹了出来。 “地质结构:石灰岩,存在多处地下溶洞。” “地质稳定性评估:低。无法承载三万吨以上级别的重型工业建筑群,存在塌陷风险。” “水文评估:地下水系匮乏,无法满足万人级别生活用水及工业用水需求。” 凌天抬起头,看向一脸愕然的李云龙。 “李团长,这里,可以建一个营地,但建不了一座城。” 李云龙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打仗这玩意儿,是门学问! “那……那这儿呢?”孔捷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开阔盆地。 “不行。”凌天调出数据,“这里是季节性河道,雨季有山洪风险。而且无险可守,一旦被敌人发现,就是个活靶子。” “这里呢?靠着黄河,用水方便!”丁伟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同样不行,距离主要交通线太近,容易暴露。而且土壤盐碱化严重,不利于农业发展,我们建城,不光要考虑工业,还要考虑配套的后勤保障。” 一时间,作战室里炸开了锅。 旅长、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些在战扬上运筹帷幄的悍将,此刻全都围在那块“活地图”前,像是一群刚入学堂的小学生。 他们把自己几十年的游击战经验,跟那些冰冷、精确的数据疯狂地碰撞。 “这个山坳,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前进哨所!” “这条地下河,可以解决一部分饮水问题!” “这片区域有煤矿!虽然储量不大,但前期够我们用了!” 讨论,前所未有的激烈。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脚下这片熟悉的土地,藏着这么多他们从未了解过的秘密。 凌天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断地根据他们的提议,调出相应的数据,进行可行性分析。 他像一个最精准的过滤器,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个个筛掉,留下了最精华、最可行的部分。 终于,在排除了十几个方案后。 凌天将所有数据重新整合,在三维地图上,标记出了三个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候选点。 “各位首长,根据我们的综合评估,这三个地点,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它们兼顾了隐蔽性、安全性、资源储备和发展潜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三个绿点上。 每一个,都像是一块完美的璞玉,等待着他们的抉择。 凌天退后一步,将舞台的中央,让了出来。 “最终的决定,需要您来下。” 他的目光,望向了从始至终,一直沉默不语,却看得比谁都认真的老首长。 老首长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那巨大的三维地图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地在屏幕上滑动。 地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旋转、放大、缩小。 他像一个最挑剔的将军,审视着自己的战扬。 把每一个山头,每一条河流,都放在脑子里,进行着一次又一次无声的推演。 如果敌人从东边进攻,该如何防守? 如果被包围,补给线在哪里? 如果需要扩建,发展的空间够不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作战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声。 李云龙他们几个,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看着老首长的每一个动作。 突然! 老首长的手,停下了。 他的食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一个巨大的,如同碗口一般的环形山谷上! “就这里!”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决断! 凌天立刻调出该区域的详细数据。 画面放大,一个完美的天然堡垒,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四周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山谷内部,地势平坦开阔,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穿行而过。 最重要的是,数据面板上显示,这片区域的地下,蕴藏着丰富的铁矿、煤矿和铜矿资源! “这里,进可攻,退可守。山谷的几个出口,只要我们建起永备工事,就是几道无法逾越的雄关!” “谷内的土地,足够我们建立起第一期的工业设施和生活区!” “最关键的是,”旅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它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同蒲铁路和正太铁路之间!一旦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能随时威胁到小鬼子的两条大动脉!” 完美! 这是一个结合了天险、资源与战略纵深的最优解! 是一个在上帝视角下,才能找到的,真正的龙兴之地! “好!”赵刚激动地一拍手,“就这里了!” 李云龙他们也兴奋地嗷嗷直叫,仿佛已经看到了高炉林立,炮管如林的未来。 老首长看着地图上那个被他选中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用庄严的语气说道。 “从今天起,这个地方,就叫——” “红星工业区!” 选址完成! 燎原计划,迈出了它最坚实,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开天辟地般的豪情。 凌天看着这群被点燃了信念的英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关掉屏幕,作战室恢复了昏黄的灯光。 “各位。”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地方选好了,接下来,就是建设了。” “准备好,迎接我们第一批真正的神兵天降了吗?” 第65章 第一批神兵 李云龙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嘴里叼着一根枯草,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谷内一处开阔地。 他身后,是独立团一营最精锐的一个连,战士们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家伙,紧张又兴奋。 “他娘的,大彪,你说这回凌顾问能给咱弄来啥宝贝?”李云龙压低了声音,手却激动得直搓。 “上次是会飞的鹰,是能打三十里外的炮,这次建根据地,扬面肯定小不了!” 张大彪也是一脸的期待,嘿嘿地笑着:“团长,我看八成是坦克!比小鬼子的王八壳子大好几圈!要是给咱弄来一个营,老子就敢直接带队去端了太原城!” “坦克?”李云龙眼睛一亮,口水差点流出来,“那敢情好!老子要是有坦克,还打什么狗屁的伏击!直接开到筱冢义男那老鬼子的司令部门口,一炮给他轰上天!” 两人正说得唾沫横飞,一旁的凌天走了过来。 “李团长,准备好了,让战士们都退到外面去,守住外围就行。” “好嘞!”李云龙一挥手,“听见没!都给老子退到山坡后面去!” 战士们迅速撤离了核心区域。 山谷里,只剩下了凌天、李云龙、赵刚,还有闻讯赶来、说什么也要亲眼看看的旅长、孔捷和丁伟。 几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此刻全都像等待开席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片空地。 “坐标确认,能量稳定,可以开启了。” 话音落下。 那片空地前的空气,开始扭曲。 一个巨大的光门,无声无息地凭空浮现。 “来了!来了!”李云龙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光门内,光影流转,隐约能看到人影。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一名身穿崭新蓝色工装,头戴安全帽的中年人。 他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金属工具箱,眼神坚毅,步伐沉稳。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支队列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的队伍,迈着统一的步伐,从光门中走出。 他们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蓝色工装,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工具箱,脸上带着一种平静而自信的神情。 五百人。 整整五百人。 走出光门后,没有半句废话,迅速在空地上列队站好,动作整齐划一,鸦雀无声。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不是做梦! 可……可说好的大炮仗呢?说好的坦克呢? 怎么出来一帮……穿得跟城里工厂师傅一样的工人? “这……这是啥?”孔捷也懵了,他捅了捅旁边的丁伟,“老丁,你看清了没?他们手里拿的是……是锤子和扳手?” 丁伟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半天没合上。 旅长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凌天!” 李云龙终于憋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凌天面前,指着那支整齐的队伍,压着火吼道。 “你小子跟老子开什么玩笑?!” “老子要的是兵!能上阵杀鬼子,能给老子缴获大炮的兵!” “你给老子弄来五百个泥瓦匠干什么?让他们拿手里的锤子去跟鬼子的三八大盖拼命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凌天看着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反而笑了。 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声音平静而有力。 “老李,你错了。” “能上阵杀鬼子的兵,你可以训练。” “能打胜仗的炮,你可以缴获。” “但是……”凌天指着那五百名沉默的工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能给你造出成千上万门大炮,能给你武装起几十万、上百万军队的他们……” “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兵!” “狗屁!”李云龙根本不信,“能造炮的,那是专家!宝贝疙瘩!可你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 轰隆隆—— 一阵低沉、厚重,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轰鸣,突然从光门内传来! 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齐齐将目光投向那扇巨大的光门。 一个黄色的,狰狞的钢铁巨兽,缓缓从光门中探出了它的“脑袋”。 那是一张巨大而锋利的铁铲,比一辆卡车的车头还要宽大。 紧接着,是它庞大的身躯,和两条由无数钢块连接而成的、宽得吓人的履带。 履带压在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留下两道深深的印痕。 “推……推土机?”赵刚失声叫了出来。 这台履带式推土机,比他们见过的任何车辆都要庞大,充满了野蛮的工业力量感。 它只是停在那里,就带来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李云龙和几位将领,全都看傻了。 这还没完! 紧随其后,又一头钢铁巨兽驶了出来。 它有着长长的、可以弯曲的钢铁手臂,手臂的尽头,是一个带着利齿的巨大铁斗。 挖掘机! 再然后,是一辆辆车轮比人还高,车斗大得能装下一间屋子的重型矿用卡车! 推土机、挖掘机、装载机、重型卡车、大型起重机…… 一辆接一辆,一共十几台巨大的工程机械,如同一个钢铁巨兽军团,缓缓驶出光门,在空地上排开。 它们引擎的轰鸣声,汇聚在一起,响彻了整个山谷。 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三位在战扬上杀人不眨眼的悍将,此刻全都呆若木鸡。 他们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些比碉堡还要高大的钢铁怪物,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旅长那只身经百战、握枪从不曾颤抖的手,此刻也哆嗦了起来。 不是害怕。 是激动!因为看到了改天换地力量的激动! “老李……”凌天的声音,在轰鸣声中响起,“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人吗?” 李云龙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那五百名眼神平静的工程师,又看了看那些散发着恐怖力量的钢铁巨兽。 终于明白了! 他娘的,自己真是个睁眼瞎! 什么叫神兵? 能一个打十个的,叫精兵。 能悄无声息摸掉鬼子哨所的,叫特种兵。 可眼前这帮人,他们能平山、能填海、能在一片荒地上建起一座城! 能给你造出枪、造出炮、造出坦克飞机! 这他娘的才叫神兵! 这才是真正的,天兵天将! “我……我滴个亲娘姥姥……” 李云龙的脸上带着惊讶! 他冲到那台最大的推土机前,伸出双手,又拍又摸那冰冷而坚硬的履带。 “好家伙!真是个好家伙!” 他转过头,对着凌天嘶吼道:“凌顾问!快!快让这铁疙瘩给老子动一动!” “把前面那个碍事的小山包,给老子推平了!老子要亲眼看看!” 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凌天笑了笑,通过通讯器下达了指令。 那五百名工程师中,走出了十几名司机,他们动作娴熟地爬上了各自的驾驶室。 为首的那台推土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缓缓放下了前面的巨大利刃,对准了不远处一个足有几米高的小土丘,然后猛地加大了油门! 轰——!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那台推土机如同一头发怒的钢铁犀牛,狠狠地撞向了土丘! 泥土、碎石、灌木,在那巨大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是豆腐渣! 推土机一路向前,摧枯拉朽! 短短几分钟,那个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土丘,就这么被硬生生地从地图上抹去,变成了一片平地! “好!好啊!!” 李云龙看得热血沸腾,他挥舞着拳头,状若疯癫地大吼着。 “他娘的!过瘾!太过瘾了!” “有这玩意儿,小鬼子修的那些炮楼、那些碉堡,算个屁!老子一推就平!” 身后的独立团战士们,虽然离得远,看不真切,但那地动山摇的声势,和被夷为平地的山丘,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被这神仙般的手段,惊得目瞪口呆,胜利的喜悦被敬畏所取代。 他们终于明白,团长那天说的“疯话”,是真的! 一个全新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时代,真的降临了! 就在这时。 那名最先走出光门,气质沉稳的中年工程师,走到了旅长面前。 他摘下安全帽,露出一张被汗水浸透,却写满自信的脸。 双脚并拢,对着旅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 “华夏工程集团,曙光特遣队,队长高建国,率五百一十二名工程师、技术员,向您报到!”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穿透了机器的轰鸣。 旅长连忙回了一个礼,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却感到无比的亲切。 他知道,这才是他们最可爱的子弟兵! 高建国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卷厚厚的图纸,双手递了上去。 “首长,这是由后方总设计师亲自制定的,红星工业区一期工程建设总方案!” “按照计划,我们将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三通一平,即水通、电通、路通和扬地平整!” “三个月内,建成第一座高炉和第一条军工生产线!” “半年内,让这座城市,拥有初步的自我造血能力!”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在扬所有将领头晕目眩。 旅长颤抖着手,接过那份承载着未来的图纸。 高建国再次立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请示道。 “报告首长!” “红星工业区建设计划,第一步,开山辟路!” “请您指示!” 第66章 开山第一炮 看着眼前这位名叫高建国的工程师,又看了看那份画满了天书符号的图纸,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批准行动!” 旅长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砸进了在扬每个人的心里。 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高建国的肩膀上。 “按计划执行!” “是!” 高建国再次敬礼,转身一挥手。 那五百名沉默的工程师,瞬间化作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行动了起来。 没有喧哗,没有口号。 几十名技术员迅速奔向山谷入口处那面陡峭的石壁,从各自的工具箱里,取出了一堆李云龙他们见所未见的奇特仪器。 一个方盒子被架了起来,射出一道细微的红色光线,在石壁上飞快地移动。 另一些人则拿着一种能发出“滴滴”声的金属探测杆,在山体上四处探查。 所有的数据,都实时汇总到高建国手中的一块发光薄板上。 “乖乖……”孔捷看得眼都直了,他捅了捅身边的丁伟,“老丁,你看懂他们在干啥了没?” “看不懂。”丁伟特实诚地摇了摇头,“不过看着就比咱们那套厉害。” 李云龙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服气。 他打仗是好手,开山修路的事也没少干。 “装神弄鬼。”他小声嘀咕,“搞这么半天,不还是得用炸药?看他们那点家当,能有多少炸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几名工程师提着几个小箱子走了过来。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块块灰色的,像是和好的面泥一样的东西。 他们按照仪器标记好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面泥”按进钻好的石孔里。 李云龙凑过去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就这点玩意儿?” 他指着那些总共加起来还没他一个炸药包大的“面泥”,嗓门一下就起来了。 “高队长是吧?你别是跟俺老李开玩笑!” “就这点东西,给山壁挠痒痒都不够!连俺们塞炮楼枪眼里的炸药包,都比你这多!” 李云龙一脸的“你小子别想蒙我”。 几位将领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这确实跟他们的经验相差太远。 高建国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自信地一笑。 他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到李云龙面前。 “李团长,您看。” 屏幕上,是一幅和眼前山壁一模一样的三维立体图像。 高建国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道炫目的动画效果出现,图像中的山壁,在一阵无声的爆炸后,精准地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动画甚至模拟出了碎石飞溅的方向和滚落的距离。 豁口的形状、大小,都清晰地标注着数据。 “这……这是啥?”李云龙结结巴巴地问。 “爆破效果模拟。”高建国解释道,“我们已经计算好了每一个爆破点的精确药量和起爆时间,确保能量最大化利用,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炸完之后,豁口的高度是八米,宽度是十二米,误差不会超过十厘米。” 作战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的推土机让他们看到了力量,那眼前这“未卜先知”的画面,则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赵刚盯着那块屏幕,喃喃自语:“这不是沙盘推演……这是……这是把结果先画了出来……” “邪乎!太他娘的邪乎了!”李云云龙连连后退,看那平板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妖物。 “所有单位注意,准备起爆!” 高建国不再解释,通过通讯器下达了命令。 所有工程师迅速撤离到安全区域。 “进入倒计时!” “十,九,八……” 李云龙和旅长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面看起来毫无变化的山壁。 “三,二,一!” “起爆!” 噗—— 一声极其沉闷的声音,从山壁内部传来。 大地,只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就没了动静。 预想中地动山摇的巨响没有出现。 想象中乱石穿空的扬面也没有发生。 李云龙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 “他娘的,哑火了?” 他扭头看向高建国,脸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不靠谱”的表情。 旅长和孔捷他们,也都是一脸的失望。 然而,高建国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平静的笑容。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首长们,请看。” 一阵山风吹过。 弥漫在山壁前的淡淡烟尘,被缓缓吹散。 下一秒。 在扬的所有人,包括李云龙在内,全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集体石化在了原地。 只见那坚固陡峭的山壁上,一个巨大、规整得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豁口,赫然出现! 豁口的边缘,光滑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大利刃,硬生生切开的。 宽度,足足可以容纳三辆卡车并行。 高度,更是巍峨耸立。 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就跟刚才他们在那个“小镜子”里看到的动画,一模一样! “我……我的老天爷……”孔捷的声音在发抖,他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这山……是豆腐渣做的?”丁伟失声叫了出来。 李云龙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时。 轰隆隆—— 一阵钢铁的咆哮,将他们的灵魂拉回了现实。 高建国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一号通道已打通!工程机械一队,进扬!开始扬地平整作业!” 那十几台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工程机械,引擎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履带转动,车轮滚滚。 以那台最庞大的推土机为首,一支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地,通过那个被精准切开的豁口,正式驶入了山谷! 基建狂魔,上线了! 李云龙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冲到豁口边上,看着那支正在开进的钢铁军团,激动得浑身发抖。 那台巨大的推土机,驶入山谷后,没有片刻停歇。 它对准一片长满了灌木和乱石的崎岖坡地,放下了那张巨大的铁铲,然后猛地向前一推! 轰——! 在李云龙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泥土被翻开,巨石被推走,粗壮的灌木被连根拔起! 那片原本需要一个营的战士,用锄头和铁锹干上好几天的土地,就这么被它轻轻松松地来回推了两趟,变成了一片开阔的平地! 李云龙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看着那台推土机如同铁牛耕地般,不知疲倦地来回作业,每一铲下去,都是一大片土地被规整出来。 喃喃自语。 “他娘的……这玩意儿,是啥铁牛?” “咋这么大劲儿?” 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是凌天。 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豁口边上,目光同样锁定在那台钢铁巨兽上。 “李团长,它不叫铁牛。” 凌天笑着说道,“它的正式名称叫推土机,一种专门用来开路、平整扬地的工程机械。” 第67章 李云龙的基建狂魔初体验 “推土机?” 李云龙咀嚼着这个新鲜词汇,看着那台钢铁巨兽轻而易举地将一片崎岖地夷为平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承认,这玩意儿劲儿大得吓人。 可他几十年的战争生涯,信奉的是人,是兵,是那股子悍不畏死的精气神。 “凌顾问,你这铁牛是厉害。”李云龙撇了撇嘴,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又上来了,“可它毕竟是个死物,得要人开。” “俺老李手下的兵,可都是活的!有血有肉,有脑子!” 他说着,猛地一挥手,扯着嗓子对山坡上待命的张大彪吼道:“张大彪!给老子拉一个营的兵下来!” “是!”张大彪早就按捺不住了。 很快,五百多名精壮的战士,扛着锄头、铁锹、十字镐,呼啦啦地跑了下来,在空地上集结。 战士们看着那些巨大的钢铁怪物,眼里又是好奇又是敬畏。 李云龙走到队伍前,指着旁边另一片同样崎岖的坡地,那面积比刚才推土机平整的还要大上一圈。 “弟兄们!”他声如洪钟,“都看见旁边那个铁疙瘩了?有人说它比咱们一个营都厉害!” “你们服不服?!” “不服!”战士们被激起了血性,齐声怒吼。 “好!”李云龙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让某些人开开眼!让他瞧瞧咱们独立团的兵,是不是吃素的!” “那片地!给老子在天黑之前,把它平了!有没有问题?!” “没有!” 吼声震天。 李云龙得意地看了一眼凌天,那眼神仿佛在说:瞧见没,这叫士气!你那铁疙瘩有吗? 凌天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对着通讯器平静地道:“二号推土机,开始作业,目标B区。” 一场原始的人力与未来工业的力量竞赛,就这么突兀地开始了。 “干!” 张大彪一声令下,五百多名战士怒吼着冲向了那片坡地。 叮叮当当! 锄头砸在石头上,迸出火星。 铁锹铲进坚硬的土地,战士们的手臂肌肉坟起,青筋暴露。 号子声,喘息声,工具碰撞声,响成一片。 战士们的热情高涨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要把那台看不起人的铁疙瘩给比下去! 然而,结果是残酷的。 一个小时过去。 战士们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仅仅是清理出了一小块平地,坡地上到处都是挖了一半的坑和搬不动的石头。 而另一边。 轰隆隆…… 那台二号推土机,只是不紧不慢地来回跑了几趟。 巨大的履带碾过一切,锋利的铁铲削平所有。 在它面前,坚硬的土地像是松软的沙滩,顽固的巨石像是无力的土块。 一大片比战士们作业区大上几倍的土地,已经变得如同镜面般平整。 效率,是天与地的差别。 战士们的吼声,渐渐低了下去。 一名年轻的战士,因为用力过猛,锄头柄“咔嚓”一声断了。 这不是打仗。 打仗输了,技不如人,死了也认。 可这……这根本没法比。 李云龙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都他娘的别干了!”李云龙终于吼了一声,“回来!” 战士们如蒙大赦,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就在这时,另一台造型奇特的卡车,吸引了李云龙的注意。 那卡车屁股上,驮着一个不停旋转的巨大铁罐。 工人们正开着一辆小号的装载机,将沙子、石子、还有一种灰色的粉末,一铲一铲地倒进那个旋转的铁罐里。 “这又是在干啥?”李云龙好奇地凑了过去,“在铁锅里炒菜呢?” 高建国笑着走了过来:“首长,这是混凝土搅拌车。” “混……啥玩意儿?” “您就当是……一种能自动和泥的机器吧。”高建国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 只见那铁罐转了一会儿后,缓缓倾斜。 一股灰色的,粘稠的浆液,顺着一道铁槽,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注入到一个用钢筋和木板围起来的巨大坑道里。 李云龙瞪大了眼睛。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那灰色的“泥浆”。 黏糊糊的,还带着点温度。 “就这?”他满脸的嫌弃,“这玩意儿能干啥?比咱们糊墙的黄泥还稀。” 高建国笑了:“首长,您别急,等一个时辰再看。” 李云龙不信邪,就蹲在那儿,死死地盯着那片被灰色泥浆填满的地基。 周围,旅长、孔捷、丁伟他们,也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灰色的泥浆,颜色在慢慢变深,表面的水分也在缓缓蒸发。 一个时辰后。 李云龙再次伸出手指,戳了戳。 “嘿!” 他惊奇地发现,那玩意儿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硬了! 他又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敲了敲。 当! 一声脆响,石头被弹开了,而那灰色的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我的乖乖!”李云-龙彻底看傻了,“这……这他娘的是点石成金的法术?!” “首长,这叫混凝土。”高建国解释道,“用它建造的工事,别说迫击炮,就是山炮轰上来,也只能啃掉一层皮。” “永备工事!”赵刚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说道,“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建造出真正坚不可摧的永备工事群!” 李云龙蹲在地上,看着那些纵横交错的钢筋,看着那些被浇筑成型的混凝土。 他脑子里,闪过自己过去带着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去炸鬼子炮楼的画面。 闪过战士们在简陋的土木工事里,被鬼子炮弹炸得血肉横飞的场景。 一股酸楚和激动,涌上心头。 他猛地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老子全明白了!” 李云龙一把抓住凌天的胳膊。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嘶吼道: “顾问!兄弟!” “别给老子枪,也别给老子炮了!” “教我!教我这个!” 他指着那热火朝天的工地,指着那些轰鸣的机器,声音都在发颤。 “教我这挖土和泥的本事!” “这本事要是用在打仗上,什么样的狗屁工事咱们挖不出来?什么样的王八壳子咱们防不住?!” “到时候,老子要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给他建一座他拿命都啃不动的太原城!”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股开天辟地的豪情中时。 赵刚却走到了凌天身边,脸上带着点慎重。 他看着那些干劲十足的工程师,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些眼神里充满迷茫和震撼的独立团战士。 “凌顾问。”赵刚的声音很沉。 “我有个问题。” “这么大的工程,这么多的新事物,人和人之间,新思想和旧观念之间,肯定会有摩擦。” “物质建设的速度太快,我们的思想和组织工作,如果跟不上……”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会出大乱子的!” 第68章 赵刚的管理学 赵刚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李云龙和旅长那滚烫的心头。 是啊,机器是好,可机器是死的。 人,才是活的。 这独立团的战士,跟那来自未来的工程师,就像是油和水,泾渭分明地站着。 一边是迷茫和被时代抛弃的失落。 另一边是高效和对旧时代的不解。 旅长脸上的喜悦慢慢褪去。 他转过身,看着赵刚,这个他一直倚重的秀才。 “赵刚,你提出来的问题,就由你来解决!” 旅长一锤定音。 “我命令,从现在起,成立红星工业区建设总指挥部!” “我,任总指挥!” 他的目光扫过李云龙、孔捷、丁伟。 “你们三个,都是副总指挥,负责外围警戒和部队协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赵刚身上,带着郑重。 “赵刚,我任命你为总指挥部政委!全面负责工业区内所有的组织、思想、协调工作!” “是!”赵刚猛地挺直了腰杆,声音铿锵有力。 李云龙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被旅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小子别给老子耍滑头!打仗你在行,这安家立业的本事,你得听赵政委的!” “是!”李云龙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吼了一声。 赵刚没有耽搁,领了命令,转身就走向了工程师们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 一进去,他就愣住了。 帐篷里,没有地图,没有沙盘。 墙上挂满了白板,上面画着各种他看不懂的线条、方块和箭头。 高建国,那位沉稳的工程师队长,正和几名技术员围着一块发光的薄板激烈地讨论着。 “三号地基的混凝土浇筑必须在十六点前完成,这是关键节点,否则会影响整个A区的钢结构吊装进度!” “物料组注意,十七号标段的水泥还差十二吨,立刻从预备库存里调拨!” 他们口中蹦出的,是“流程图”、“进度表”、“关键路径”、“资源冗余”这些赵刚闻所未闻的词汇。 这位燕京大学的高材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文盲。 高建国看到赵刚,立刻停下讨论,快步迎了上来。 “赵政委!” “高队长,我来了解一下情况。”赵刚指着满墙的图表,“这些是?” “哦,这是我们一期工程的项目管理方案。”高建国拿起一支笔,在白板上画了起来,“您看,我们把整个工程,分解成上千个独立的工作任务,每一个任务都有明确的负责人、时间节点和验收标准。” “我们称之为,科学管理。” 赵刚看着那张密密麻麻、冰冷精确的图表,心里却涌起一股寒意。 这套体系里,人,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资源”,一个需要被精确计算的“工时”。 它高效,却毫无人情味。 他想起了自己手下那些鲜活的、有血有肉的战士。 用这套东西去管他们,不出三天,就得炸营! “高队长。”赵刚沉声问道,“按照你的计划,我们的战士,在这套体系里,扮演什么角色?” 高建国愣了一下,坦诚地说道:“辅助。他们可以负责一些非技术性的体力工作,比如搬运、清理,当然,我们也会按照工时支付报酬。” 赵刚的心,沉了下去。 他走出帐篷,看到张大彪正带着一群战士,无所事事地坐在山坡上,看着那些轰鸣的机器发呆。 战士们的眼神里,写满了失落。 “政委。”张大彪看到赵刚,苦笑着站了起来,“这活儿……俺们插不上手,感觉自己像个废物。” 赵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一边是冰冷的科学效率,一边是炽热的人心士气。 这两者,绝不能对立!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指挥帐篷。 “高队长!”赵刚的声音,让帐篷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探讨一下。” 半小时后。 工业区的空地上,竖起了一块巨大的红布榜。 赵刚站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对着底下黑压压的战士和工程师们。 “同志们!”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山谷。 “从今天起,我们的建设工作,就是一场战斗!”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刚刚挖开的巨大地基坑。 “那里,不是地基!是我们要攻克的‘一号地堡’!” 他再指向另一片正在铺设钢筋的区域。 “那里,不是厂房!是我们要拿下的‘二号阵地’!” 所有人都听懵了。 李云龙和孔捷他们,也都一脸的困惑。 “我宣布,成立‘红星劳动突击竞赛’!”赵刚的声音愈发激昂。 “我们将以连、排、班为单位,和工程师同志们混合编组,成立一个个‘攻坚队’!” “每一个工程节点,都是一个战斗任务!第一个保质保量完成任务的队伍,我们将授予‘红旗班组’的光荣称号!” “他们的名字,将写上我们这块英雄榜!” “他们的事迹,将传遍整个根据地!” 高建国站在一旁,起初还有些疑虑,但当他看到那些原本无精打采的战士,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时,他沉默了。 “现在,我宣布第一个竞赛任务!”赵刚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吼道。 “目标,‘一号地堡’基础浇筑工程!” “哪个攻坚队,敢来接这个任务?!” “一营一连!请求出战!”张大彪第一个跳了出来,扯着嗓子吼道。 “二营三连!请求出战!” “警卫连!请求出战!” 一瞬间,群情激昂! 整个工地的气氛,彻底变了! 之前是机器在轰鸣,现在,是人的呐喊声盖过了机器! 战士们不再是旁观者,他们是战斗的主角! 他们缠着身边的技术员,虚心地请教。 “师傅,这钢筋得绑多密才算合格?” “同志,这混凝土的配比,再给俺讲讲!” 工程师们也被这股火热的氛围感染了,他们不再是指导者,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组注意!你们的模板歪了半公分!快调整!别让二组那帮小子抢了先!” “加油!胜利就在眼前了!” 口号声、号子声、机器轰鸣声,汇成了一曲震天动地的交响乐。 傍晚时分。 当张大彪带领他的“一号攻坚队”,率先完成任务时,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赵刚亲手将一面鲜艳的红旗,交到了张大彪的手中。 张大彪这个在枪林弹雨里都没掉过一滴泪的汉子,此刻却眼眶通红,他高高举起那面红旗,用尽全力嘶吼着。 “我们是冠军!” 高建国拿着他的平板电脑,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四十……”他喃喃自语,看向赵刚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赵政委,您……您创造了一个奇迹!” “这不是奇迹。”赵刚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红旗,看着那些欢呼的战士和工程师,“这叫制度优势,是我们的软实力。” 旅长和李云龙站在远处,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心潮澎湃。 “他娘的。”李云龙由衷地赞叹道,“老赵这秀才,真有两把刷子!把挖土方,愣是让他搞成了打仗!过瘾!” 旅长欣慰地点了点头。 硬件,他们有了。 现在,软件也跟上了。 这座未来的工业之城,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然而,夜幕降临。 当发电机耗尽了最后一滴柴油,巨大的工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时。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个最根本,也最致命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没有电。 一切现代化的机器,都是一堆废铁。 “首长们,机器是我们的拳头,管理是我们的章法。” “现在,我们要为这具身体,造一颗我们自己的,永远不会停歇的钢铁心脏!” 他用笔尖,用力地点了点那个红圈。 “下一步,我们的目标——” “点亮太行山!” 第69章 第一座发电站 没过多久,山谷深处那扇光门,再次泛起涟漪。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钢铁洪流。 十几辆重型卡车,载着几个用厚重帆布严密包裹的庞然大物,缓缓驶出。 它们被小心翼翼地卸下,安放在工程师们早已规划好的核心区域。 那几个大家伙,像是几头被白帆布紧紧包裹的远古巨兽,静静地卧在山谷中央,散发着沉默的压迫感。 “这……这又是个啥宝贝?”孔捷好奇地凑上前,想伸手摸一摸。 “别动!” 一名工程师立刻出声制止,态度严肃。 凌天走上前,亲手解开一个帆布的绳结,露出了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和冰冷的金属光泽。 “首长们,同志们。”凌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这就是我们工业区的真正的心脏,也是我们自己造血的开始。” “它叫,水轮发电机组!” “水轮……发电机?”旅长咀嚼着这个词,眼中充满了困惑。 “是的。”凌天指向山谷一侧那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我们不再需要柴油,我们要让这太行山的水,变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电!” “用水……点灯?”李云龙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河里的水,还能着火不成?” “李团长,这不是法术,这是科学。”高建国笑着解释,“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修建一座小型的水电站,只要这河水还在流,我们的光明,就永远不会熄灭!” 整个山谷,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用水就能发光!” “那不是以后天天都有电了?” 这个消息,比之前送来的大炮还要让人震撼! 旅长很是激动。 “需要多久?!” “报告首长!”高建国挺直了胸膛,“在同志们的配合下,七天!七天之内,我们就能让太行山,亮起第一盏属于我们自己的长明灯!” “好!”旅长一拳砸在手心,“我给你七天!全军上下,给你当苦力!要人给人,要枪……要什么给什么!” 新的“战斗”开始了。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平整土地,而是驯服河流,建造电站。 在工程师的指导下,战士们第一次接触到了那些新奇的玩意儿。 “轻点!轻点!这叫电缆,里面的铜丝比头发还细,断一根,一台机器都得趴窝!” “嘿!你小子手套戴好!那玩意儿叫绝缘子,是瓷的,比你媳妇儿还金贵!” 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些从未见过的设备,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他们不懂什么叫电阻,什么叫电压。 但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关系到未来的光明。 赵刚的“劳动竞赛”再次发挥了奇效。 “三连的!你们那截水渠挖偏了三公分!还想不想拿红旗了?” “工程师同志!再给俺们讲讲,这线头咋接才最牢靠?” 整个工地,热情高涨。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名叫王小虎的年轻战士,在跟着技术员铺设地下电缆时,出于好奇,趁着技术员转身的功夫,伸手碰了一下电缆裸露出来的铜线。 虽然线路并未通电,但这一幕,恰好被巡视的赵刚看在了眼里。 “你!出列!” 赵刚的声音,冰冷得像山谷里的冬风。 王小虎吓得一个哆嗦,低着头走了出来。 “报告政委……我……我就是想看看那铜丝长啥样……” “看看?”赵刚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陡然拔高。 “你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在战场上,不听号令往前冲,是送死!” “在工地上,不懂规矩瞎伸手,是害死所有人!” 他指着那条电缆。 “今天它没电,你只是被我骂一顿!明天要是通了电,你人就没了!你旁边的战友去拉你,也得跟着你一起没!” “你一条命,想换掉多少条命?!”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冷汗直流。 李云龙本来还觉得赵刚有点小题大做,可听到后面,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终于明白,凌天他们带来的,不光是机器,更是一套铁的纪律。 这纪律,容不得半点马虎,比战场上还要严苛! 王小虎被吓得脸色惨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政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记住这次教训!”赵刚缓和了语气,“这不是惩罚,这是在救你的命,救大家的命!” 这次事件,给所有人都上了一堂刻骨铭心的安全课。 从那天起,工地上再也没有人敢乱碰乱动,每个人都严格按照工程师的指导和操作规程来办事。 时间飞逝。 第七天,夜幕再次降临。 一座小型的堤坝已经截住了部分河流,奔腾的河水通过新建的引水渠,涌向山谷中心那座刚刚落成的厂房。 厂房里,巨大的水轮机和发电机组,已经安装调试完毕。 从厂房延伸出去的,是一根根崭新的电线杆,像卫兵一样矗立在山谷各处,电缆如同蛛网,将整个工业区连接在了一起。 每一个帐篷,每一个工房,甚至每一个哨塔,都挂上了一颗崭新的电灯泡。 山谷里,一片漆黑。 数千名战士和工程师,屏住呼吸,聚集在厂房前的空地上。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凌天站在总控室的总闸前。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回头,目光扫过旅长、李云龙、赵刚,扫过底下那一张张在黑暗中充满期待的脸庞。 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无比的敬意。 “旅长,首长们,同志们!” “过去的七天,我们用汗水和智慧,降服了河流,建成了这座电站。” “现在,让我们一起见证,我们亲手创造的光明!” 说完,他转过身,双手握住了那巨大的电闸。 猛地向下一合! 嗡—— 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电流声响起。 下一秒。 整个世界,亮了! 山谷里,数百盏电灯,在同一瞬间,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光,刺破了浓稠的黑暗,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之下,每个人的脸庞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李云龙张大了嘴,脸上挂着震惊。 赵刚仰着头,带着欣慰的笑容。 短暂的死寂之后。 “亮了!天亮了!!” 不知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了第一声。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噢——!” “亮了!真的亮了!!” “我们有电了!我们有自己的电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直冲云霄! 战士们拥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狂喜。 这光,不仅仅是电灯的光。 这是工业之光,是科学之光,更是照亮了未来的希望之光!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片在太行山深处骤然亮起,如同白昼的光芒,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几十公里外。 一座日军的观察哨里,一名日军哨兵正打着哈欠,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猛地揉了揉眼睛。 他举起望远镜,对准了那片遥远山脉中的异常光亮。 镜片里,那片光芒稳定而璀璨,绝非山火。 “八嘎!”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滚带爬地冲向电话。 “报告!报告!坐标区域发现异常!群山之中……群山之中,好像升起了一片太阳!” 与此同时。 一封加急电报,也摆在了总部老f首长的案头。 电文很短。 “晋西北急电:我部新建基地,已实现独立供电。” 首长看着电报,久久不语。 他缓缓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个代表着独立团的红点上。 许久,他才喃喃自语。 “这火种……是要燎原了啊。” 第70章 来自总部的震惊 夜色如墨。 几匹快马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一位中年人,身形清瘦,目光却锐利。 他勒住缰绳,看向远处山脉中那片不连绵的光晕,沉默不语。 他身旁的旅长催马上前,声音里压抑着激动。 “首长,翻过前面那道梁,就到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又挥了一下马鞭。 当马蹄踏上一段平坦得不可思议的路面时,几位随行的首长都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这不是土路。 这是用碎石和某种黑色的胶状物铺成的,平整得像磨刀石。 路边,每隔百米,就立着一根笔直的木杆,杆顶挑着一盏玻璃罩子,发出稳定而明亮的白光,将道路照得一清二楚。 “这……这是公路?”一位副总参谋长级别的首长翻身下马,蹲下身,用手触摸着坚硬的路面,满脸的不可思议。 “报告首长,凌顾问管这叫‘沥青路’。”旅长挺直了胸膛,自豪地介绍道,“他说,这只是最基础的,以后要铺满整个根据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前方光亮处传来一声喝问。 “口令!” “燎原!” “回令!” “星火!” 两名持枪的哨兵,身姿笔挺地从岗哨里走了出来,他们身上的军装干净整洁,精神面貌与寻常部队截然不同。 最让几位首长感到震撼的,是那个岗哨。 它不是土坯垒的,而是用一种灰白色的“石头”整体浇筑而成,墙壁上还预留了射击孔,坚固异常。 “走吧,首长,好戏还在后头。”旅长卖了个关子,领着众人向山谷豁口走去。 当他们穿过那道被炸开的、如同刀削般整齐的豁口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被无数灯火照得如同白昼的山谷。 轰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取代了山间的虫鸣。 巨大的钢铁吊臂,正将一根根十几米长的工字钢梁,如同拎火柴棍一样轻松吊起,安放在巨大的混凝土基座上。 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和穿着军装的战士们混在一起,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焊接的火花,如同黑夜里绽放的星辰,此起彼伏。 远处,新建成的水电站厂房灯火通明,奔流的河水被驯服,化作源源不断的动力,驱动着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奇迹。 这哪里是敌后根据地? 这分明是一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属于未来的工业城市! “我的天……” 那位副总参谋长,这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铁血将领,此刻声音都在发颤。 他指着那根正在被缓缓吊装的巨大钢梁,扭头看向身边的旅长,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撼与迷茫。 “这……我们真的能在敌后,在小鬼子的眼皮子底下,造出这种东西?”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这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最疯狂的想象。 “首长们,请到指挥部来。” 凌天的声音响起,他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同样一脸激动的赵刚。 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平静,而是充满了对这些传奇先辈的深深敬意。 临时指挥部里,一幅巨大的工程规划图铺满了整面墙。 “报告首长!”凌天立正敬礼,“目前,‘红星工业区’一期工程已经全面展开!包括水电站、一号炼钢高炉地基、精密车床厂房、以及弹药生产线……” 他详细地汇报着工程的每一个细节,从技术原理到施工进度。 “……同时,我们采用了矩阵式项目管理,将所有工程节点分解,责任到人,确保了工程效率。” 接着,赵刚上前一步,补充道。 “报告首长!在思想建设方面,我们开展了‘劳动突击竞赛’,将工程任务与战斗任务相结合,极大地激发了战士们和工程师们的建设热情!实现了技术与思想的完美融合!” 他指着墙上那面写满了名字的“英雄榜”红旗。 “物质建设和精神建设,我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首长们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骇,慢慢转变为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们看着那些图纸,听着那些闻所未闻的名词,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一门门大炮、一辆辆坦克从生产线上开下来的景象。 那是一种对未来的具体憧憬,是一种即将亲手实现梦想的巨大幸福感。 “好!好啊!” 为首的中年人,那位总部最高首长,连说了两个“好”字。 他没有继续待在指挥部里听汇报,而是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要亲眼去看,亲手去摸。 他走入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工人们看到他肩上的将星,纷纷激动地向他敬礼问好。 他微笑着点头回应,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走到一座刚刚浇筑完成的巨大地基旁,蹲下身,伸出那双写了无数文章、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而坚硬的钢筋混凝土。 他能感受到那其中蕴含的,是一种冰冷的、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抬起头,看着那些在灯火下挥汗如雨的年轻脸庞,看着那些轰鸣的钢铁巨兽,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蓬勃向上、改天换地的希望气息。 许久。 他缓缓站起身,眼眶已经湿润。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旅长、凌天和所有随行人员,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 “我收回我之前在电报里的批示。” “这不是一个兵工厂。”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 “这是我们民族工业的种子!是我们未来,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的……心脏!”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里蕴含的巨大分量,震撼得无以复加。 首长没有停下,他走到凌天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欣赏与信任。 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凌天的手。 那双手,温暖而有力。 “凌天同志!” “是!首长!”凌天挺直了腰杆。 “从今天起,‘燎原计划’,列为我军最高等级的绝密任务!” “全军,从上到下,节衣缩食!也要把最好的资源,送到你们这里来!” “粮食、兵员、专家、缴获的物资!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给不了的,砸锅卖铁,想办法也给你弄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首长的声音,变成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这颗心脏,给我尽快地、强有力地跳动起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凌天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回答。 这份来自最高层的认可与托付,如同最强大的燃料,为整个“燎原计划”,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动力。 然而,就在晋西北的群山之中,希望的火种即将燃成燎原之势时。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一份加急情报,被送到了特工队,山本一木的桌上。 他点燃一支烟,看着情报上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近一个月,晋西北地区,八路军控制区的物资消耗量,出现异常波动。” 第71章 山本的困惑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烟雾缭绕的作战室里,山本一木像一尊雕像,已经盯着墙上的华北地图看了整整两个小时。 地图上,代表着八路军活动踪迹的红色箭头,在这一个月里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诡异地减少了。 他的副官,井上少尉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份文件。 “大佐阁下,这是情报课最新的汇总报告。” 山本一木接过,视线扫过纸页。 袭击铁路的次数,下降百分之七十。 骚扰炮楼的频率,下降百分之九十。 “他们是在撤退吗?”井上少尉低声猜测,“或者,是被我们之前的扫荡打怕了?” “不。”山本一木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报告的另一部分。 那是一份物资消耗的统计分析。 “水泥、钢筋、燃油、铜料……这些非战斗物资的消耗,却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率飙升。”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井上,你看这像什么?” “像一只正在收回爪子,准备冬眠的野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但它不是在冬眠,它是在自己的巢穴里,疯狂地磨砺獠牙。” “他们一定在搞一个大动作!一个超出我们想象的大阴谋!” 山本一木猛地站起身。 “命令,山猫特工队,全体出动!” 井上少尉心头一震。 “山猫”,是山本特工队的精英中的精英,每一名队员都拥有在敌后独立生存和作战的恐怖能力。 “让他们潜入晋西北的核心区,我要知道,李云龙的那个鬼魂,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十二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山猫”队员,如真正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山林间。 他们绕开了所有已知的八路军哨卡,动作轻盈,配合默契。 队长佐藤,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停下,融入了黑暗。 他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那片看似安全的松林。 一切正常。 “安全,准备通过。”他低声下令。 他们不知道。 在他们头顶数千米的高空,一架代号“鹰眼”的无人机,正通过红外热成像镜头,将他们十二个散发着热量的人形轮廓,清晰地投射到一块屏幕上。 红星工业区,临时指挥部。 “嘿!这帮小鬼子,还真他娘的跟没头的苍蝇一样!” 李云龙叼着烟,兴奋地拍着桌子。 “凌顾问,让俺的部队上吧!就这十二个杂碎,俺一个冲锋就能给他们全报销了!” “别急,李团长。” 凌天坐在主控台前,目光落在屏幕上,充满了对先辈的敬意。 “杀掉他们,太容易了。” “这次,我们不打歼灭战,我们来上一堂‘战场控制’的教学课。”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条路线。 “张大彪的巡逻队,正在进行武装拉练,距离目标三公里。” 他拿起通讯器。 “张大彪,我是凌天。你们的拉练路线上,有十二只‘野兔’,坐标……” “收到!”张大彪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保证完成任务!” 松林里。 佐藤正带领队伍快速穿行,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 有声音! 不是风声,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敌袭!” 他刚喊出声,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哒哒哒! 子弹如同雨点般扫来,瞬间就有一名队员惨叫着倒下! “撤退!撤退!” 佐藤怒吼着,带领残余的队员狼狈地逃出了松林。 他想不通,这条路他们走过无数次,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支八路军的主力巡逻队? “队长,我们被发现了!”一名队员喘着粗气说道。 “不可能!”佐藤断然否定,“我们的行踪天衣无缝!这只是个意外!” 他咬了咬牙,指着另一侧一道陡峭的山脊。 “走那边!那里地势险峻,绝对不会有埋伏!” 指挥部里。 李云龙笑得合不拢嘴。 “漂亮!张大彪这小子,干得漂亮!” 凌天却摇了摇头,指向屏幕上那道山脊。 “他们要上去了。” 他转向一旁的孔捷。 “孔团长,你新设立的那个三号观察哨,是不是就在那道山脊上?” 孔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错!刚建好的混凝土工事!” “很好。”凌天拿起通讯器,“三号哨位,注意。有敌情,不要开火,让他们看见你们就行。” 佐藤带着十名队员,手脚并用地爬上山脊。 当他探出头的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就在前方不到五十米处,一座崭新的,闪着灰色光泽的混凝土碉堡,赫然矗立! 碉堡的射击孔里,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甚至能看到里面士兵那带着嘲弄的眼神! “八嘎!” 佐藤连滚带爬地退了回来,心脏狂跳。 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碉堡?! 恐惧,开始在队伍里蔓延。 他们像是闯进了一个透明的迷宫,无论选择哪条路,总会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挡在面前。 试图穿过一片河谷,却“巧遇”了正在进行泅渡训练的丁伟部队。 想翻越一座荒山,却在山顶撞上了正在测绘地形的八路军工兵。 每一次,都是“意外”。 每一次,都让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远,也让他们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恐慌,彻底取代了自信。 “魔鬼!这是魔鬼的陷阱!”一名年轻的队员精神崩溃,哭喊起来。 “闭嘴!”佐藤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看着仅剩的七名队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只有一个地方,他们绝对想不到!” 他指向地图上一条狭窄、险峻的峡谷。 “一线天!那里是死地,他们绝不会在那里设防!我们从那里冲出去!” 指挥部里。 李云龙看着屏幕上那几个抱头鼠窜的红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过瘾!太他娘的过瘾了!这比抓了他们枪毙了还解气!” 凌天看着那几个即将冲入峡谷的红点,神色平静。 他拿起了另一个独立的通讯器。 “苍狼。” “在。”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猎物已经进笼,开始清扫。” “收到。” 峡谷里。 佐藤带着残兵,疯狂地向前奔跑。 希望就在眼前! 突然。 噗。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跑在最前面的队员,后脑勺上爆出一团血花,一头栽倒在地,悄无声息。 “什么?!” 佐藤猛地回头。 噗!噗! 又是两声轻响。 他身边的两名队员,身体一僵,额头上多了两个精准的血洞。 没有枪声。 没有火光。 死亡,如同鬼魅,在无声中降临。 “隐蔽!!”佐藤惊恐地嘶吼,扑到一块岩石后面。 恐惧,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不知道敌人在哪,不知道敌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只知道他们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死神,挨个点名。 噗。 又一名队员倒下。 绝望中,佐藤抬起头,看向那片深邃的夜空。 什么都没有。 只有漫天的繁星。 不。 他看到了。 在群星之间,有一个微小的黑点。 它没有闪烁,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一只冷漠的眼睛,俯瞰着这一切。 那是什么? 他最后的意识,被这个问题填满。 随即,一颗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他的眉心。 山本一木的办公室。 死一般的寂静。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刚刚破译的,来自“山猫”小队最后的电文。 电文很短,只有五个字。 他们能看见我们。 山本一木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万家镇的“静默”。 陈家峪的“天罚”。 还有这一次的“透明猎场”。 他的对手,拥有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输了。 输给了未知。 就在这位日本特工精英陷入巨大恐惧与困惑的同时。 红星工业区内。 旅长、李云龙、赵刚等人,正紧张地站在一座巨大的,如同怪兽般蹲伏的建筑前。 那是一座小型的电弧炉。 第72章 第一根钢材 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趴窝的电弧炉前,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所有在根据地的核心干部,一个不落地全站在了这里。 他们的身后,是数百名战士和工程师代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座沉默的炉子。 那里面,承载的不是废铁,是整个根据地未来的希望。 “各项数据检查完毕,符合启动条件。”高建国走到旅长面前,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激动。 旅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操作台。 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握住了那个巨大得有些夸张的电闸。 “首长,我来吧!”李云龙急切地喊道。 “你小子给我闭嘴!”旅长头也没回地骂了一句。 他转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凌天脸上。 凌天对着他,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旅长回过神,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用力猛地将电闸合了下去! “轰——!” 一道刺眼到无法直视的蓝白色电弧,瞬间在炉内炸开! 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将每个人的脸都映成了惨白色。 紧接着,是一阵仿佛能撕裂耳膜、震动五脏六腑的巨大轰鸣!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一些没见过这阵仗的年轻战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云龙和孔捷他们这些老兵,也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 这是工业的咆哮! 等待,是世界上最磨人的东西。 炉子里的轰鸣声持续不断,像一头被困住的远古凶兽在怒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娘的,这到底行不行啊?”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了,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 “这炉子不会炸了吧?” “一定要成啊!一定要成啊!” “老李,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孔捷被他转得头晕,“坐下!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我坐得住吗我!”李云龙梗着脖子吼道,“这要是炼出钢来,老子就有自己的枪炮了!要是炼不出来……老子……老子就拿脑袋去撞那炉子!” 赵刚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他的目光被工程师们吸引了。 高建国和他的团队,正围着一台闪着幽幽绿光的仪器。 那块薄薄的屏幕上,跳动着各种曲线和数字。 “碳含量零点七五,稳定!” “炉温一千五百三十度,准备加入锰铁!” “注意观察硅元素变化!” 他们口中吐出的每一个词,都精准、冷静,充满了科学的力量。 赵刚这位燕京大学的高材生,看着那块屏幕,如同在看一本天书。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全新的,远比枪炮更加强大的力量,正在他面前展现。 这力量靠的是计算,是知识。 “可以出钢了!” 突然,高建国一声大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一名工程师操作着控制台,巨大的炉体缓缓倾斜。 炉口那道厚重的闸门被打开。 下一秒。 一股金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的洪流,带着灼人的热浪,猛地奔涌而出! “哗——!” 炽热的钢水,瞬间照亮了整个山谷,映红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脸庞。 那是一种震撼到极致的美丽,一种充满了毁灭与新生力量的美丽! 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惊呼,纷纷后退。 李云龙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那条奔腾的“火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钢水顺着导流槽,被准确地注入一个个巨大的模具中。 冷却,凝固。 很快,一辆吊车将一块依旧散发着惊人热量,通体火红的巨大钢坯吊起,稳稳地放在了另一边的轨道上。 “送入轧机!” 随着工程师一声令下,那块巨大的钢坯,被送入了一台同样庞大狰狞的机器。 “轰隆隆……” 轧机启动,两根巨大的钢辊开始转动,以万钧之力,将那块火红的钢坯咬了进去。 在巨大的压力下,钢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火星四溅! 它被拉长,被压扁,被塑造成型。 当它从轧机的另一端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截面规整的……钢轨! 一根标准的,可以用来铺设铁路的钢材! 成了! 真的成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 “成功了——!”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子吼出了第一声。 “我们成功了!!” “噢——!!”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 战士们把帽子抛向空中,相互拥抱着,又蹦又跳!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根还在冒着热气的钢轨,咧开嘴,笑着。 孔捷和丁伟两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眼眶通红,激动地捶着对方的肩膀。 成了! 靠我们自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炼出了第一炉钢! 旅长排开众人,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走到那根钢轨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泪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无声地滑落。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向着所有人宣告: “我们……有自己的钢了!” 全场再次沸腾! “有了钢,就能造枪!” “有了钢,就能造炮!” “他娘的!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 战士们朴素的愿望,汇成了最激昂的呐喊。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狂喜中时,凌天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脸上同样充满了激动,但更多的是对这些先辈的无比敬意。 “旅长,首长们!” 他走到旅长面前,立正敬礼。 “有了钢,我们可以造出枪炮,可以造出坦克。” “但是,枪炮需要人来开,坦克需要人来驾驶,这炼钢的炉子,更需要懂得技术的人来操作。” 他的话让狂热的气氛,慢慢冷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武器,只是枝叶。”凌天的声音无比郑重,“能制造武器,能使用武器,能不断革新武器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根基!”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双手递给了旅长。 旅长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份文件的标题,写着—— 《关于筹建红星第一技术工人学校的计划草案》。 李云龙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嚷嚷起来。 “啥玩意儿?技工学校?现在火烧眉毛了,不赶紧造枪造炮,搞什么学堂?” “李团长。”凌天看向他,目光灼灼,“我问你,给你一座兵工厂,你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它还能造出最先进的武器吗?” 李云龙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凌天继续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们不仅要给根据地输送武器,更要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播下无数懂得科学、掌握技术的种子!” “让他们生根,发芽,长成一片能支撑起未来的参天大树!” “这,才是燎原计划的真正核心!” 旅长拿着那份计划书,手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眼前的凌天,又看了看那根坚不可摧的钢轨,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钢,是脊梁骨。 而人,是注入脊梁骨里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