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第一奸臣,李二求我别辞职!》 第一章 大唐第一贪官 大唐都城长安,两仪殿内。 李世民正手持着一封来自西北边陲长田县的奏疏。 这是一份平常的大唐官员年终考评,此时却让他怒不可遏! “臣,长田县令许元,治县五年,罪状如下:” “其一,私开铁矿,盗采官山。” “其二,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其三,治县五年,横征暴敛,巧立名目,聚财百万之巨。” “其四,私自募兵,扩充军备,远超朝廷允许之数。” “其五,私通草原,暗联吐蕃,鼓励商贸,以盐铁茶换取牛马金银,扰乱国策。” “臣许元,自觉罪不可恕,特此自首,请陛下赐死!” …… “岂有此理!” 李世民一声怒喝,将那份奏疏狠狠地摔在龙案之上。 “狂妄!竖子狂妄至极!” 他自继位以来,励精图治,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就是想要让大唐的百姓过得更好! 他最恨的便是贪官,最忌的便是目无王法之人。 可现在,这长田县的县令,竟然公然将自己的罪状陈列于奏疏上。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这奏疏上的任何一条,都足以将一个官员抄家灭族,诛灭三族! 可这个许元,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竟敢将这桩桩件件,白纸黑字地写在考评奏疏上,呈送给他看。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都有些发黑。 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臣子。 “来人!” 李世民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冬的风。 “笔墨伺候!” 内侍连忙上前,研好了墨,铺开了明黄色的诏书。 李世民抓起御笔,手腕悬停,笔锋带着凌厉的杀气,几乎要透纸而出。 他要下旨,立刻,马上! 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许元,凌迟处死! 不!还要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就在他笔尖即将落下的瞬间,一个沉稳而略带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陛下,何事动怒至此?”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须发半白的老者缓步走入殿内,正是大唐赵国公,也是当朝司徒——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自晋阳起兵时期就跟在李世民身边的重臣,同时也是长孙皇后的弟弟,现在又是大唐三公之首,李世民最为倚重的臣子之一,入殿可免通传。 他看着李世民那铁青的脸色和龙案上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怒火,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辅机,你来得正好。” 李世民放下笔,指着那份奏疏,怒气未消。 “你自己看,看看朕的好臣子,这个长田县令许元,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长孙无忌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份奏疏。 他逐字逐句地看下去,一开始,他也如同李世民一样,为这份奏疏里面的内容所震怒。 然而,他很快又是眉头一皱。 “陛下,此事不对。” “不对?” 李世民冷哼一声,“又不是别人举报他,这是他自己供认不讳,有何不对?” 长孙无忌将奏疏重新放回案上,沉思片刻后,这才问道: “陛下,这世上,可有自己将诛灭三族的罪状写在考功疏上,生怕朝廷和陛下不知道的道理?” 简单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李世民的怒火之上。 是啊。 李世民怔住了。 刚才他被那嚣张的言辞气昏了头,却忽略了这个最基本,也最不合常理的地方。 这不合逻辑。 如果这许元是一个巨贪,只会想方设法地掩盖自己的罪行,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公之于众? 甚至于请自己赐死他? 李世民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疑虑。 “那依你之见,这许元……是为何意?”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陛下,臣以为,这位许县令,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您的注意。”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按照朝廷规制,一县之令的考评,由州府汇总,吏部最终审核定级,断然是到不了御前的。” “老臣猜测,是吏部的人看到了这份奏疏,既不敢批,也不敢压,更不敢擅自处置,思来想去,唯有上呈给陛下定夺。” “这许元,或是算准了这一点。”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引起朕的注意?”李世民的眉头紧锁,“他想让朕注意什么?注意他是个旷古烁今的大贪官,好让朕快些砍了他的脑袋?” 这天下,真有人上赶着找死不成? “这……” 长孙无忌也露出了费解的神色,纵然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此举太过匪夷所思,臣也无法揣度其真实意图。” 养心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君臣二人,都对着这份诡异的奏疏,陷入了沉思。 良久,李世民忽然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意。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既然他费尽心机想让朕看到,是想引起朕的注意,那朕若是不去亲眼看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殿中的巨大舆图前,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陇右道的凉州地界,那个毫不起眼的小点上。 长田县。 “朕记得,再过几日,便要去陇右行宫避暑?” 李世民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划出一条从陇右行宫到长田县的路线。 “正好,这个长田县,距离陇右行宫倒也不远。” 他转过身,看着长孙无忌,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恰好朕也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既如此,那朕便借这个机会,去这长田县走上一遭!” “朕倒要看看,这许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长田县。 县衙后院,一棵枝叶繁茂的石榴树下。 许元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摇椅上,闭眼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 旁边的小石桌上,还放着一壶刚泡好的清茶和几串葡萄。 “这西域的葡萄就是甜啊!” 他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好不惬意! “算算日子,奏疏送上去已经接近一个月了,太宗皇帝李二,应该看到了吧?” 他早就算好了,自己写那样一份奏疏,吏部那些吃干饭的,肯定不敢私自处理,定会上递给皇帝。 只要李二看到了自己的那份奏疏,他就不信对方能忍得住不弄死自己! “哎,说起来,这破系统也真够坑爹的!”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我治理好了长田县,才说要皇帝下旨弄死自己,自己才能回到现代!” 许元内心吐槽了一下自己的系统,随后便又再次沉浸在了午后的惬意之中。 只要等李二旨意一到,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死了!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回到现代了! 第二章 到达长田县 半个多月后。 陇右道,凉州地界。 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沉默地行进在这荒凉的官道上。 队伍中的士卒皆身着玄甲,威风凛凛,胯下战马也是神骏非凡,行走间步伐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看便知是百战精锐。 这支秘密大军,护卫着中间一辆看似普通,实则内里宽敞舒适的马车。 这一行人,正是从长安出发,前来长田县外巡的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等人。 凉州城与长田县虽同属一州,但一东一西,相隔数百里,中间又多是高山,道路艰险,素来少有往来。 若非许元那份石破天惊的奏疏,恐怕也没人会在意这偏远的角落。 “吱呀——” 就在这时,马车的车窗被从内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梳着双丫髻,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脸蛋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她是晋阳公主,李明达。 长孙皇后薨逝后,李世民便将这个最疼爱的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视若掌上明珠。 此次听闻父皇要微服巡视凉州,小公主便缠着要一同前来,李世民拗不过她,终究还是应允了。 “舅舅。” 小公主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软糯。 她望向骑马护在车旁的赵国公长孙无忌,小嘴微微撅起,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呀?兕儿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 长孙无忌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女,平日里在朝堂上那张严肃的脸庞上,此刻却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就你娇气,当初是谁非要吵着跟来的?” 他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后抬眼望向前方,安抚道。 “快了,快了,再忍耐片刻,过了前面那个山头,应该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长孙无忌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他看到了。 就在前方不远处,那条他们走了半个多月的,颠簸不平、尘土飞扬的土石路,到了尽头。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平坦、灰白色的崭新道路,如同一条灰色的绸带,向着远方的山峦无限延伸。 而在那新旧道路的交界处,一块两人多高的石碑静静矗立。 石碑上,用隶书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长田县。 长孙无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立刻勒住马缰,来到马车旁,对着车帘恭敬地低声禀告起来。 “陛下,我们到了。” “哦?” 马车里的李世民闻言,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书,掀开门帘站了出来。 此时的李世民,身着一袭寻常富商的锦袍,身上也没有太过招摇的装饰,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随即转身,小心翼翼地将晋阳公主也扶下了马车。 “父皇,我们到了吗?” 晋阳公主拉着李世民的手,好奇地张望着。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经死死地锁在了那块界碑,以及界碑之后那条迥然不同的官道上。 “驭……!”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后方传来,随后,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在李世民的马车后方停下。 此人,乃是鄂国公——尉迟恭! 尉迟恭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那新路的边缘,伸出穿着军靴的大脚,在上面用力地踩了踩,发出“梆梆”的闷响。 他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陛下,辅机,你们快看!” 尉迟恭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奇,眼神死死的盯着前方截然不同的官道。 “这……这长田县的官道上,铺的是何物?怎地如此平整?俺老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路!” 他上前几步,俯下身来,用手指在那灰白色的路面上使劲抠了抠,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更让他惊奇的是,这条宽阔的路面上,竟然连一根杂草都看不到。 这与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杂草丛生、车辙深陷的破路,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李世民眉头紧紧皱起,他缓步上前,眼神锐利如鹰。 “辅机,你看此物,究竟为何?” 长孙无忌也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路面,甚至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回陛下,臣也从未见过此物。” 他沉吟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观其色,触其感,应是石灰、沙土与碎石等物的混合,再以什么秘法凝合而成。其坚固程度不输青石,这种工艺……真是闻所未闻呐。” 李世民的目光顺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灰色大道,一直望向远方。 这条路,至少有四丈宽,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 平整,坚实,干净。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许元那份奏疏上的八个字。 “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世民的面色,一点点地阴沉了下去。 修路,自然是好事。 可为了一县之地,修筑如此……如此奢华的官道,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要征发多少民夫?要花掉多少钱粮? 前朝隋炀帝,不就是因为大兴土木,百姓怨声载道,这才导致天下大乱的么? 这个许元,修这样的官道,莫不是将整个长田县的百姓,都变成了修路的苦役? 这分明是好大喜功,是为了他自己的政绩,不惜压榨百姓的恶吏行径! 想到这,李世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晋阳公主似乎察觉到了李世民的不悦。 “父皇?” 晋阳公主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她拉了拉李世民的衣袖,不解地问道。 “这个县令把路修得这么宽,这么好,走起来又不颠簸,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您为何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听到晋阳公主的声音,李世民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那股戾气强行压下,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给晋阳公主解释起来。 “兕儿,修路是好事,但要看怎么修,在何处修。”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连绵起伏,略显荒凉的群山。 “此地乃长田县,地处我大唐与吐蕃、突厥、西域诸国的交界之地,是真正的三战之所。” “如此边陲之地,匪患横行,战事频发,百姓流离失所,能够在此定居的民众本就不多。” “来这里之前,朕查过几年前的户籍黄册,这长田县,在册人口不过一万余。”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那条平坦得有些过分的灰色大道上,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 “兕儿,你试想,区区一万余人的县,青壮男丁能有几多?” “要修筑这样一条奢靡大道,需要耗费多少人力?需要耽误多少农时?这背后,怕不是万家哭嚎,民怨沸腾。” 李世民的话,让一旁的长孙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笔账,太好算了。 一万人的县,刨去老弱妇孺,能征发的丁役最多不过两三千人。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几乎是要将全县的劳力都抽干,让他们不事生产,日夜劳作。 这与那暴隋的行径,有何区别? 晋阳公主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自幼聪慧,这些年又得到李世民的亲自抚养,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对这些政事多少有些了解。 此时,听完李世民的话,她也明白过来。 这康庄大道看似好,但背后却是无数百姓民夫的血与泪! 李世民见她似乎懂了,心中稍慰,随即转头,目光扫向尉迟恭。 “尉迟敬德。” “末将在!” 尉迟恭抱拳躬身,声如洪钟。 “你让这三千玄甲军就在此寻一隐蔽之地扎营,不得入县。若无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幽深。 “而后,你挑选十几个军中好手留下即可,届时我们依照先前所说,拌做商队进入长田县。” “朕倒要亲眼看看,这许元,究竟在刷什么花招!” 尉迟恭那张黝黑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力一捶胸甲,沉声应道。 “末将遵命!” 随即,尉迟恭留下十几个军中好手后,将其他人留在了此处,让他们就地扎营,随时注意长田县方向的信号,若有不对,则立即杀入长田县。 第三章入城费? 不多时。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尉迟恭,包括晋阳公主,以及那刚才留下来的十几名护卫,全都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 而后,一行人驱赶着几辆装着普通货物的马车,沿着那条灰色的官道,向着长田县城的方向继续前进。 车轮滚滚,压在坚硬平滑的路面上,几乎听不到任何颠簸的声响,只有一种平稳的“沙沙”声。 这般舒适的行路体验,却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心情愈发沉重。 路修得越好,就越证明许元在“大兴土木”一事上所言非虚,其压榨民力之酷烈,恐怕也远超他们的想象。 临近傍晚时分。 就在他们绕过一道山梁之后,所有人的脚步,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然停滞。 连同李世民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都微微睁大,嘴巴半张,脸上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座巍峨的巨城,拔地而起。 那城墙高耸,目测至少有五六丈高,通体由巨大的青灰色砖石砌成,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一层冰冷而坚实的光泽。 墙体宽厚,城头之上,箭垛、女墙、望楼一应俱全,规制严整,气势磅礴。 这哪里是一个偏远县城的城墙? 这分明是一座足以与长安城比肩的雄关! 长孙无忌倒吸一口凉气,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陛下……这……这便是长田县城?”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干涩与难以置信。 一个边陲小县,何德何能,修得起如此坚城?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已经从方才的阴沉,转为一片铁青。 如果说那条水泥路是劳民伤财,那眼前这座巨城,简直就是敲骨吸髓! 修筑这样一座城池,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比那条路不知要多上十倍、百倍! 这个许元,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征发了多少无辜百姓,才建起了这座雄关? “竖子!国贼!” 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握着马鞭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那许元必然是个好大喜功、残民以逞的巨贪大恶之辈!此等人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然而,就在李世民怒火攻心,杀意沸腾之际,一个清脆又带着一丝困惑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父皇?” 晋阳公主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粹的不解。 “您方才不是说,这长田县总共就一万多人吗?” 小公主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远处那宏伟的城墙。 “父皇,舅舅,兕儿也略懂工造的知识,可是……” “可是,就算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叫来修城墙,不吃不喝,日夜不停,好像……也修不了这么高,这么大吧?” 童言无忌,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世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愣住了。 是啊。 兕儿说得对。 那许元上任长田县不过五年光景,这一万多人的县,就算把所有人都算上,也绝无可能在短短几年内,修筑起如此规模的城池! 这已经不是压榨民力的问题了,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是把整个凉州的人口都填进来,也未必能如此迅速地建成这等雄关。 李世民心中的滔天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与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无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与李世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疑。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走。” “先进城,一探究竟。”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无论如何,眼见为实。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先进城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走向城门那边。 此时,城门这边,有穿着统一制式皮甲的士兵站岗,但并未对进出的百姓进行过多的盘查。 李世民注意到,那些背着柴火的樵夫、挑着担子的农人、推着独轮车的妇人,都畅通无阻地进出城门,守城的士兵甚至还会对一些相熟的百姓点头示意,气氛竟显得颇为和谐。 这井然有序,又毫无紧张感的景象,让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与他想象中,酷吏治下,百姓噤若寒蝉的场景,截然不同。 就在他驱使着马车,准备跟随人流一同进城时。 “站住!” 一声清晰的喝令响起。 两名守城士兵伸出长戟,交叉着拦在了李世民的马车前。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一凝,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毫无阻碍地通过的平民,又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长戟,心中涌起一股不悦。 他压着火气,沉声问道: “为何他们能过,我等却要被拦下?” 那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们一行人几眼,目光在他们虽然普通但料子不凡的衣着,以及身后的货车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谄媚或畏惧,只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看几位的打扮和车马,是行商的吧?” 李世民强忍着表明身份的冲动,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冷冷地“嗯”了一声。 “是又如何?” 那士兵闻言,脸上不由翻了个白眼,随后收回长戟,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城门旁一个挂着“税务”牌子的小小窗口。 “那不就得了?” “长田县有令:凡我大唐子民,平头百姓,入城分文不取。” “但,过往商贾,欲入城行商贸易,需缴纳课税。” 士兵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却说出了一个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为之瞠目结舌的数字。 “每人,十两。” “另外,你们的货物,也要按照我们许大人制定的分类标准和重量,缴税!” 李世民一行人闻言,顿时面露惊骇之色! 每人十两? 确定不是十文? 在大唐,一个家庭辛勤一年,所得也不过十几两银子。 而现在,仅仅是进这座城的“门票”,就要价十两一人。 这哪里是征税? 这分明是明火执仗的抢劫! 尉迟恭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瞬间瞪圆,虬髯根根倒竖,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当场发作。 此时,李世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暴怒前的死寂。 他缓缓抬眼,目光越过那名公事公办的士兵。 他终于明白许元那奏疏上所言“聚财百万”从何而来了。 靠着这般拦路抢劫的手段,别说百万,便是千万,只要给他时间,也聚得起来! 好一个长田县令! 朕的大唐,竟出了你这等搜刮民财、敲骨吸髓的国之巨蠹! 然而,就在李世民即将爆发的时候,一道声音却忽然打断了他。 “老子说过多少遍了?他妈的你们不长记性是不是?” 只见那士兵身后的城门出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十分简单,手持一柄折扇,乍一看,颇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然而,他脸上的气质和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他听到这边的动静后,面露不悦,然后快速走了过来,一脚踹在那士兵屁股上,直踹得他向前扑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踹完还不解气,对着士兵就骂了起来。 然而,那士兵看清青年的样貌后,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怒意,反而还一脸谄媚的凑了上去,连连作揖道歉。 “许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艹!” 许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在他妈强调一次!对于来咱长田县贸易的朋友,态度要好,听不明白吗?” “没有他们的投资,城墙你他么出钱修啊?官道你他么去挖啊?工厂的工钱你他么去结啊?” “是是是……” 那士兵不敢有丝毫忤逆,连连道歉。 不过,许元也没有跟他过多计较,教训完后,便改了一副脸色,笑盈盈的朝着李世民等人走了过来。 “这几位朋友,想必你们是第一次来长田县吧?” “刚才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本官在此替他们赔罪了,来来来,为表歉意,诸位的长田之旅,就由本官亲自陪同如何?”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惊骇和其他的意味。 许大人…… 莫非,这就是长田县令,许元? 第四章 现代农场 李世民眼底的惊骇之色一闪而过,他与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着许元微微颔首。 “这位大人,莫非就是这长田县令许元许大人?” 许元眯了眯眼,悄悄打量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脸上却是笑了起来。 “正是本官,不知几位朋友如何称呼?”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不慌不忙,当即便说出了早已备好的化名。 “在下李尹,乃是从长安而来的行商!” 李世民简单自我介绍后,又指了指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以及晋阳公主。 “这位是我的账房先生,孙辅机;这位是我手下的镖头,陈敬德;至于这位,则是小女青儿。” 李世民脸上不动声色,朝许元拱了拱手,学着商人的口吻又道: “初来贵宝地,有许多规矩不懂,还望大人海涵。” 他刻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也透着一股商贾特有的精明与谨慎。 “哎呦!原来是长安来的大掌柜!” 许元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热切了几分。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一行人,心中更是笃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眼前这位自称李尹的中年人,虽然穿着普通布衣,但那股子气度,沉稳如山,渊渟岳峙,绝非寻常商贾所能拥有。 他身边的那个账房先生,眼神锐利,看似不言不语,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显然是个精于算计的厉害角色。 还有那个黑脸大汉,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肌肉虬结,眼神之中还带着凌冽的气势,一看就不简单。 就连那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贵气。 寻常商贾,哪有这般排场? 这必然是来自长安某个顶级商会,甚至是与五姓七望沾亲带故的豪门大族! 想到这里,许元心中一阵火热。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大金主! 虽然自己很快就要被李二砍了,但长田县可是自己经略了五年的地方,回去之前,再为这里做一点事儿也是极好的。 “李掌柜说笑了,是本官手下的人没有眼力见!” 许元搓了搓手,语气亲切得仿佛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诸位远来是客,别在门口站着了,来来来,我亲自带诸位进城,顺便给诸位介绍一下我们长田县的投资环境!” 说着,他便要引着李世民等人往城里而去。 就在这时,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为难的看向李世民。 “不过……这位李老哥,虽然你我投缘,但这规矩毕竟不能破,您这一行人和货物的入城费……” 许元嘿嘿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该交的,一文都不能少。 李世民心中冷哼一声,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倒也不恼,只是顺着话头继续问道: “许大人,可这每人十两,外加货物抽成,未免也太高了些。李某走南闯北,也从未见过如此高昂的入城税。”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点出了价格的不合理,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高吗?” 许元闻言,却神秘地一笑。 他侧过身,对着城门方向努了努嘴。 “李掌柜,您看那边。” 李世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另一支胡商组成的商队,正赶着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骆驼,浩浩荡荡地走向城门。 为首的是一个高鼻深目,满脸大胡子的粟特商人。 他走到那税务窗口前,甚至没等士兵开口,便主动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直接拍在那个税务窗口的石台上。 “老规矩!二十个人,十五车货!快点办,我们赶着去‘西市’抢位置!” 那粟特商人语气急切,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盘剥的不满,反而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期待。 窗口的税吏熟练地清验完银钱,盖上印章,挥手放行。 那支商队立刻欢天喜地,催促着骆驼,涌入了城中,仿佛慢一步就会错失天大的机缘。 这一幕,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竟然真是心甘情愿,甚至是迫不及待地缴纳这笔在他们看来堪称天价的税款? 不仅他们如此,接下来的其他商队,也都老老实实的排队,有人甚至还催促税吏搞快点,生怕耽搁了什么似的。 这究竟是为何?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商人重利,但这句话用在这里显然不太合适。 这些人,分明就像是在赶着给长田县送钱似的! 许元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我长田县的规矩,叫做高投入,高回报。他们交上这三百多两的税银,看起来是亏了。但只要进了我这座城,不出半月,他们就能赚回一千两,一万两!” “这点入城费,与他们将要获得的泼天富贵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掌柜,现在您还觉得高吗?” 李世民的眼底闪过几分冷色,听到许元所说,他终于想明白这些商人为何如此乐意交钱了。 此前许元的奏疏中曾提到,他鼓励商贸。 莫非,是许元给这些商人许下了重利,让他们得以在城中赚取数倍的利润,这才让他们如此? 好你个许元! 好一个重商之策! 李世民心中暴怒,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无不以农为本,重农抑商。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商人地位最末,便是为了防止天下之人皆弃本逐末,废农经商。 因为土地,是国之根基。 粮食,是民生之本。 没有了农民种地,一旦遇上天灾人祸,或是突厥、吐蕃大军压境,边境封锁,城中这数万百姓,这满城的商人,吃什么?喝什么? 难道要他们去吃那些亮闪闪的金银财宝吗? 这个许元,将商贾的地位抬高到如此地步,用泼天的利益诱惑天下人来此经商。 长此以往,田地必然荒芜,无人耕种。 这无异于是在沙滩上建造楼阁,看似繁华,实则根基不稳,一阵大浪袭来,便会轰然倒塌,万劫不复! 此举之祸,甚于修路,甚于建城! 这许元,竟敢擅改国策! 李世民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寒意。 他想的,早已不是一个商人的得失,而是一个国家的兴亡。 然而,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许元,精准地捕捉到了。 许元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没猜错! 这老李,绝对不是普通商人! 寻常商人,听到能赚十倍百倍的利润,早就两眼放光,急着投钱了。 可他呢? 不仅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反而还多了几分疑虑。 这样的人,不好搞啊! 许元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此人,绝对是顶级大商会,甚至是世家门阀里,负责掌舵的决策层人物! 许元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忽然轻笑一声。 “看来,李掌柜是一位真正有远见卓识的人啊。” “您听到我说商人能赚取数倍甚至于十倍的利润,却不为所动,所忧虑的,想必是农业之本吧?” 一句话,让李世民心中猛地一震,瞳孔都为之收缩。 这许元……他看出来了? “您是不是在想,我长田县如此重商,万一无人耕种,粮食从何而来?” 许元将手中折扇打开,优哉游哉的摇了起来,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李世民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然而,许元接下来的话,却让李世民等人又是一愣。 “既然李掌柜如此重视农业,那正好。” “本县上半年刚启动了一项名为‘现代高效农场’的项目,不知李掌柜……有没有兴趣投资个十万两二十万两的?” 说到这,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手给李世民比划起来。 “您只需要投资三到五年,我保证,收益绝对在十倍以上!” “怎么样,李掌柜?” “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五章 这么熟? “现代高效农场?” 李世民脸色一怔,显然并不明白许元说的是什么。 “如此重利,倒是新奇。李某行走天下,这等好事,可不多见。” 李世民顿了顿,摆出一副沉吟的模样,目光扫过眼前这座雄伟的城池,缓缓开口。 “不过,投资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李某初来贵地,想先四处看看,考察一番。” “若是这长田县真如大人所言,是块流金淌银的宝地,区区十来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言下之意,便是钱我有的是,就看你这地方值不值我投了。 “哎哟!李掌柜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有远见!” 许元一听这话,脸色越发兴奋,果然没猜错,这老头是个大金主啊! “李掌柜说得是,考察是应该的!眼见为实嘛!” 许元热情地一拍大腿,猛地一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来来来,本官亲自为李掌柜当向导,保证让您看得明明白白,投得放放心心!” 说罢,他扭头对着城门口那几个还在发愣的官差吼了一嗓子。 “还愣着作甚?快,快去多叫几个人过来,帮李掌柜把货物都拉上,送到城里最好的客栈去!” “若有半点差池,唯你们是问!” 那几个士兵被他一吼,浑身一激灵,连忙点头哈腰地跑去叫人,不多时便来了七八个精壮的汉子,手脚麻利地将李世民商队那几辆马车上的货物接管了过去。 这番殷勤周到的安排,让李世民心中冷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算是领了情。 一行人就这么在许元的亲自引领下,浩浩荡荡地踏入了长田县城的大门。 然而,刚进入城中,李世民等人却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 方才在城外,他们只是震撼于城墙之高,大道之宽。 可当他们真正走进这座城池,才明白什么叫做天翻地覆。 原本以为城墙不过是许元打肿脸充胖子,搞出来的门面工程,城内恐怕依旧是寻常县城的破败模样。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狠狠地给了他们一记耳光。 脚下的路面,并非寻常的黄土路,而是用一种灰白色的物料铺就,平整、干净,行走其上,竟听不到半点车辙的颠簸声,唯有清脆的马蹄回响。 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肆、布庄、当铺、杂货店……各种旗幡招展,琳琅满目。 其繁华程度,竟丝毫不逊于长安城的西市!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建筑。 除了传统的木质结构楼阁,街道上还矗立着许多样式古怪的房子。 那些房子通体灰白,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有的甚至高达三四层,表面光滑,竟不见一根梁木,一砖一瓦。 不过,很快,街上的行人便又转移了李世民的注意力。 原本在中央的记载中,这长田县不过万余人。 但现在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已是傍晚,街道上却还有如此多的人,这不由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满脸疑惑。 按照这等人流来推算,这长田县,怕是都不止几万人了! 一个边陲小县,何来如此多的人口? 更重要的是,这人群之中,汉人百姓岁是主流,但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大量高鼻深目、穿着各色长袍的粟特商人;头戴毡帽、身材魁梧的突厥人;甚至还有几个身披氆氇、面色黝黑的吐蕃人。 这些人,或是在店铺前与汉人老板讨价还价,或是与身边的汉人勾肩搭背,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谈笑风生。 没有隔阂,没有警惕,没有华夷之辨。 他们就像是这城里最普通的一份子,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片繁华之中。 李世民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私通草原! 私通吐蕃! 他原本以为,这罪状指的是许元与那些异族部落有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交易。 可现在看来,何止是交易? 这分明是引狼入室,开门揖盗! 将这些潜在的敌人,大唐的心腹之患,堂而皇之地迎入城中,与汉民混居! 如此行径,与卖国贼何异? 李世民胸中怒火如岩浆般翻腾,看向许元背影的眼神,已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然而,就在这股杀意即将抑制不住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爹爹!爹爹快看!” 晋阳公主李明达拉着他的衣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兴奋。 她的小手指着路边一个摊位,那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琉璃制品。 “那个水晶珠子好漂亮,里面好像有星星在闪!” 没等李世民回应,她又被另一个摊位吸引了过去。 “哇!那个糖人捏的是人首蛇身的女娲娘娘吗?跟宫里画本上的一模一样!” “还有那个,那个是什么果子?红彤彤的,兕儿从未见过!” 长安城虽是大唐的都城,天下中心,但规矩森严,商品也都以中原物产为主,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西域的葡萄、石榴,吐蕃的牦牛干,突厥的奶酒,再加上许元弄出来的各种新奇小玩意儿。 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看着女儿那张写满了“我想要”的小脸,李世民心中的怒火,竟被压下去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换上了慈父的笑容。 “青儿喜欢,爹爹便给你买。” 他说着,便准备向那卖琉璃珠的店家询问价钱。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店家却一眼看见了他们身前的许元,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百无聊赖变成了热情洋溢。 “哎哟!许大人!您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了?” “快,快里边请,刚从西域那边收来一批上好的和田玉,您给掌掌眼?” 店家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那股子亲热劲,仿佛见到的不是县令,而是亲爹。 许元笑着摆了摆手,看了看李世民等人,解释道: “不了,今日是陪几位丛长安远道而来的贵客四处转转,你们忙你们的。” 李世民微微一怔,这店家跟许元都这么熟?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认为是许元恰好认识这店家。 可就在这时,旁边几个卖香料的胡商也看见了许元,立刻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高声喊了起来。 “许大人安好!我新到的苏合香,要不要闻闻?” “许大人,今晚来我这喝一杯?刚酿好的葡萄酒!” “大人,您上次说的那个记账方法可真好用,我这个月一盘账,一文钱都没错!” 街道两旁的店家,无论汉人胡人,十有八九都主动跟许元热情地打着招呼。 那不是下民对上官的畏惧和恭敬。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亲近的爱戴! 第六章 搞神秘 这是何等场面? 李世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亦是眉头紧锁,嘴巴微张,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路行来,他们之前也曾路过其他地方,也曾拌做商队进城打探当地的情况。 可是,此前见过的官员,要么是高高在上,百姓唯恐避之不及。 要么是故作亲民,场面和睦,却总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的疏离。 可眼前这番景象,却截然不同。 这些商贩,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望向许元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纯粹的、发自肺腑的亲近与崇敬。 那是一种百姓看待为他们带来好日子的父母官时,才会有的眼神。 做不得假。 就在这时,那一直盯着晋阳公主的琉璃珠店家,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从摊位后快步走了出来。 他手里捧着一串五光十色的琉璃珠,正是方才引得晋阳公主惊呼的那串。 店家走到晋阳公主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笑,将那串琉璃珠递了过去。 “小妹妹,可是喜欢这个?” “喜欢就拿着玩吧,不值什么钱。” 晋阳公主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接,但还是懂事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 李世民回过神来,从袖中取出钱袋。 “店家,多谢好意,不知这需要多少银钱?” 在他看来,这种看起来似乎是琉璃的或者是琥珀的东西,应该价格不菲。 然而,那店家一听这话,竟是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他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急切地说道。 “这位掌柜,您是许大人的贵客,那就是我们整个长田县的贵客。” “您看得起我这小摊上的玩意儿,是给我脸面,我哪能再收您的钱?” “这要是传出去,说我老王连许大人的客人都敢收钱,我以后还怎么在长田县里做人?” “这不是打许大人、打我们长田县所有人的脸吗?” 店家说得情真意切,一脸的“你敢给钱我就跟你急”的模样。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再次愣住。 他们行走天下,何曾见过这等视金钱如粪土,却把一个县令的脸面看得比天还大的商人? 尉迟恭更是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长田县的民风,未免也太……淳朴了吧? 李世民还想坚持,毕竟天子之尊,岂能白拿百姓的东西。 许元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哎呀,李掌柜,既然王老板这么热情,你就收下吧。”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些沙子烧的玻璃珠子,图个新奇罢了。” 许元一番话,将李世民的坚持堵了回去。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又看了看那满脸真诚的店家,终于点了点头,示意晋阳公主收下。 “多谢老伯。” 晋阳公主欢天喜地地接过琉璃珠,小脸上满是笑容。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李世民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侧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许元。 “许大人,朕……李某看你与这满街的掌柜都熟络得很。” “莫非,你平日里公务不忙,整日就是在这街上闲逛不成?”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 一个县令,不坐衙理事,却和商贾厮混,这本身就是一种渎职。 许元闻言,只是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身旁那名一直跟着的年轻官差,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脸上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骄傲和崇拜,为许元大声解释起来: “李掌柜您有所不知!” “我们许大人常说一句话,叫‘要深入群众,才能了解群众’!” “大人还说,‘只有了解了群众的需求,才能真正地发展好长田县’!” “所以,大人只要一有空,就绝不会待在县衙里。他不是在城里指导这些店家如何改进经营,就是下到田间地头,教农户们新的耕种方法。” “您现在看到的这些商铺,有一大半的经营点子都是许大人给的!您脚下踩的这条路,也是许大人亲自带着我们一砖一石铺成的!” “若非大人事必躬亲,扎根在咱们百姓之中,哪有今日长田县的繁华?” 说完,他还不忘补充一句。 “所以说,您能来长田县投资,那许大人肯定给您亲自看着项目,包准没问题呀!” 这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李世民再度愣住了。 深入群众,了解群众? 这是什么为官之道?他从未听过。 但细细品味,却又觉得蕴含着极深的道理。 一个县令,能放下身段,亲自指导各行各业…… 李世民看向许元的眼神,多了几分迟疑。 这个许元,难道真是个做实事的人? 就在这时,许元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 “天色不早了,李掌柜,今日就先逛到这吧。” 他笑着说道,然后对那名年轻官差吩咐起来。 “你,带李掌柜的伙计们,去咱们城里最好的驿馆住下,切记给我好生招待,账记在县衙头上。” “是,大人!” 官差领命而去。 许元这才转过头,对李世民、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三人神秘一笑。 “至于三位贵客,本官要带你们去见识一下我们长田县真正的特色产业。” “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特色产业? 晋阳公主一听有好玩的,立刻拉住了李世民的衣袖,满眼都是小星星。 “爹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见识一下!” 许元闻言,面露难色。 “这个……小妹妹,你恐怕不能去。” “为什么?” 晋阳公主不解地歪着头,小嘴微微撅起。 “因为……因为……” 许元卡壳了,总不能说要带你爹去逛窑子吧? 他憋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因为这个项目,是……是只有男人才能参加的!” “凭什么!” 晋阳公主顿时不干了,跺着脚抗议。 李世民此刻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了起来。 这个许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产业,竟然还分男女?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莫非……许元要带自己等人去青楼? 好你个许元! 李世民内心震怒,朝廷虽然不禁止官员逛青楼,但许元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邀请自己等人同往。 一县之尊,上值期间,与商贩贱民一同出入风月场所,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长田县的风气,在他的治下,焉能不败坏?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知摊牌的时候,等自己拿到了许元的罪证,再行定夺。 于是,他板起脸,对着晋阳公主沉声道。 “青儿,听话,跟你其他叔伯先回客栈休息。” “爹爹有正事要与许大人商议。” 晋阳公主见爹爹脸色严肃,虽然心中万分不愿,却也只能嘟着嘴,一步三回头地被一名侍卫带走了。 待公主走远,许元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李世民三人又是一个热情的“请”的手势。 “三位,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领着三人,拐入另一条街道,径直朝着城中心一座最为高大华丽的酒楼走去。 那酒楼足有四层之高,通体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将周遭的夜色都驱散了几分。 即便隔着老远,也能听到楼内传出的阵阵丝竹之声,以及男女的欢声笑语。 酒楼门口,有一牌匾,上面写着“水兰轩”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门口还站着数名身着统一服饰的彪形大汉,迎来送往,气派非凡。 而透过二楼那半开的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人影绰绰,歌舞升平,一道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在其中摇曳生姿。 里面的姑娘,似乎……非常多。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他们果然没猜错! 这许元,就是要带他们去青楼! 第七章足疗项目 就在这时,门口的姑娘们看到许元等人过来,赶紧鞠躬行礼,将他们迎了过去。 “许大人,几位贵客,里面请——” 许元一马当先,笑容满面地走进了酒楼大门,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李世民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重的不悦与警惕。 李世民心头怒意翻涌! 自古娼妓不绝,朝廷对于青楼这种风月之地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自古以来,不论是哪个朝代,官家都不会明律支持娼妓! 因为,若是律法无度,不知这天下,要有多少逼良为娼,要有多少百姓家的女子因此沦落风尘。 好一个长田县,好一个许元! 莫非,这看似繁华的长田县,都是建立在无数百姓罪孽之上的不成? 李世民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不过,他并未发作! 他倒要看看,这长田县在许元的治下,到底藏着多少腌臜! 想罢,李世民跟着许元,走向了水兰轩。 刚进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脂粉气息扑面而来。 堂皇四层高阁、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进出的多是衣冠楚楚的男子,而窗棂后隐约可见红裳翠带、粉黛如云。 厅内宾客盈门,觥筹交错间夹杂着女子娇笑低语。几个身段婀娜的姑娘正翩翩起舞,引得众人连声叫好。 掌柜的是个精瘦老者,一见许元便堆起满脸谄媚笑意,小跑着迎了上来。 “哎呦,这不是咱们县尊许大人吗?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说罢,还冲着后堂招呼了一嗓子: “快,把最好的包厢腾出来!县尊许大人来了!” 许元哈哈一笑,显然跟此人十分熟络。 “王掌柜,我今日可是带了贵客来的,可得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长田县独有的人情风味。” 那王掌柜立刻躬身应承。 “许大人您放心,每次您来了,我们哪回不是尽心伺候?” 说话间,他又吩咐伙计取来崭新的锦缎袍服,为三位贵客更换行装,并递上铜制手牌,上面雕刻着各自座号和身份标记,看起来极为讲究体面。 “几位爷请随我去雅间沐浴更衣。” 王掌柜殷勤引路,一边给李世民解释了起来。 “我们这里规矩严,要洗净尘埃才能享福呢!” 李世民等三人虽然满腹狐疑,但为了做足表面功夫,也只得依言跟随。 一行人在侍女引领下穿过曲折回廊,被送至二楼最豪华的一处包厢内—— 房内陈设考究,檀木案几、玉石屏风、软榻罗帏俱全,还有温泉池水氤氲蒸腾,其上漂浮新鲜花瓣。 另外,数名妙龄侍女早已候在旁边,为他们斟茶递巾,又细致替换干净衣物,将外面的旅尘一扫而空。 整个过程井井有条,无半点轻佻放浪之态,却偏偏越发显得诡异肃穆,让李世民等人的疑虑反倒更甚几分—— 这是青楼还是宫廷? 待众人焕然一新落座之后,不消片刻,只听外头鼓乐骤响,一队丽质佳人才鱼贯而入,各个妆容精致、仪态万方。 有温婉端庄者,有俏皮灵巧者,也有妖娆妩媚者;或持琵琶弹唱,或执扇曼舞,更有人捧盘奉果献茶,各展所长,美不胜收。 随后,她们齐齐朝许元盈盈施礼: “大人安。” 然后转向三位贵客,一个个露出甜美微笑,自报家门: “小女子阿兰,请爷赏脸。” “小女子采薇,请爷赐教。” “小女子春桃……” 声音宛若黄莺啼鸣,说不尽柔情蜜意,引得包厢中顿时暗香浮动、美色流转,让人为之一晃神魂失守之感…… 这一幕落在李世民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额角青筋暴跳,两颊泛起肉眼可见的怒色,但念及尚需稳住局势,他终究只是冷冷瞪了许元一眼,没有发作出来,只把拳头攥得嘎吱作响—— “好,很好啊……你倒会安排!” 长孙无忌亦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下意识往椅背上一靠,与那些主动靠近自己的姑娘保持距离。 而尉迟恭则干脆闭目养神,不敢搭理任何试图贴近他的艳丽少女。 他性格大大咧咧,倒是没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那些心思,但也知道许元这样的举动无疑已经触怒龙颜,罪无可恕! 唯独许元,仍旧谈笑风生,全无半点避讳。 他拍拍巴掌,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给李世民等人介绍起来: “三位,这些都是我们塞北第一技艺坊“水兰轩”培养出来的姑娘,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擅按摩舒筋,是专为远道商旅解乏驱劳准备的,你们尽管挑选喜欢的,让她们帮忙松松骨。”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一句: “放心,我们这里规矩森严,从不会强迫任何良家妇女入行,全是自愿报名学习技艺谋生,她们清清白白,你们可以放心。” 话音刚落,那王掌柜便赶紧附和。 “正是正是!我们这儿可不是寻常烟花巷陌,而是真真正正的大唐首创‘足疗馆’,专治疲劳酸痛!” 然而这些解释,在李世民等耳朵里却如同苍蝇嗡嗡乱叫一般刺耳。 他根本没兴趣听这些狡辩,只觉得自己被彻底羞辱了。 堂堂天子,被区区地方官员如此调戏耍弄,还要假装欣赏歌舞美色,这种滋味如何能忍? 但他要抓许元的小辫根,只能暂且顺水推舟,以免打草惊蛇。 李世民当即板起脸皮,挥退那些凑前来的美女,随便挑选三个姿色尚佳的姑娘站到自己身侧,其余皆遣散出去。 “既然如此,那李某就不客气了!” 李世民强自按捺着心头怒火,朝着许元拱了拱手,便起身欲带人离开包厢。 许元却是一愣,伸手拦住了李世民。 “咦?李掌柜,你这是要去哪儿?就在这儿不行吗?” 李世民脚步微顿,只觉胸中气息翻涌。 他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许元一眼。 “许大人,李某……办事讲究清净,不喜欢被外人盯着。” 李世民内心冷意更甚,莫非这许元,竟然还喜欢聚众淫乐不成? “噗!” 尉迟恭猛然一喷,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绷住笑意。 他瞥了许元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 长孙无忌则抿唇不语,只用袖子遮掩住半边脸庞,看似镇定,其实手指已悄然收紧衣襟。 许元见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什么,当即忍俊不禁,大大方方挡在门前: “诶诶——李掌柜且慢!” 他笑得意味深长,把声音压低些凑近道:“几位是不是想岔了?我们这里可不是青楼那种寻花问柳的风流场所。” “哦?” 李世民眉梢微挑。 许元摊开双手,无奈解释起来。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这叫足疗馆,是专给远道而来的商旅、劳苦百姓松筋活血、驱除疲乏的。姑娘们只管捏脚按摩、弹琴助兴,可没有别的勾当。” 他说到这里,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 “不瞒你说,要是有谁敢私下做那些苟且之事,我这个当县令的,第一个饶不了她!” 李世民闻言怔住,下意识打量四周,再看看面前这些端庄秀丽、举止得体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怀疑。 “真的只是捏脚按摩?” 许元哈哈大笑,两只手往后一背,笑着摇了摇头。 每次接待第一次到长田县的人,他都要解释一遍,实在是太心累了。 “千真万确!要不这样,让姑娘们现场给您试试?保准让您舒坦得忘掉烦忧,比御医还灵验!”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几个技艺最精湛的姑娘上前服侍三人,并亲自坐回主座,将两只鞋袜脱得干干净净,把双足翘到矮榻上: “阿兰,你先给我演示一下,让贵客们开开眼界。” 第八章李世民的猜测 那位叫阿兰的姑娘盈盈行礼,上前跪坐在榻侧,小心翼翼托起许元的小腿,用温热湿巾仔细擦拭,然后十指并用,从脚踝一路揉捏至趾尖,每一下都力道分明、循经走脉。 厅内丝竹悠扬,檀香袅袅,那股独特安逸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另一边,那采薇和春桃也分别为李世民等二人解去靴袜,以同样娴熟柔和的动作开始服务起来—— 刚开始时,三人的表情还有些僵硬拘谨,但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明显感觉到小腿酸胀消散、全身暖流涌动,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尤其尉迟恭,他原本性格粗豪,对这种新鲜玩意儿向来嗤之以鼻,此刻却忍不住眯起眼睛发出满足呻吟: “哎呦,这法子倒真稀奇,比军营里的老郎中强多啦……” 长孙无忌虽然依旧板着脸,但嘴角已经悄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唯独李世民,还死死绷着面皮。 但随着采薇纤指游走于足底穴位之间,一股酥麻透骨之感直冲脑门,他终于再无法维持威严形象,只能闭目养神假装镇定,却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句: “不曾想到,还有如此妙法……” 见此情景,王掌柜立马殷勤递上一杯温茶,小声解释道: “大爷,我们这水兰轩,都是正规生意。姑娘们每日练习琴棋书画与推拿按摩,就是为了让宾客消除疲惫,从未沾染烟花之气,更不会卖淫嫖娼。” 听她这么说,那春桃也附和起来,她声音软糯,却字字铿锵有力: “几位爷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家许大人!入行之前就签过文契,要是谁敢偷偷与客人有染,被抓到了不仅罚银子,还要送去工地服徭役呢!” “我们姐妹都是凭本事吃饭,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就是,我们每天都有课业考核,要学礼仪诗书,还能识药辨症调理身体。” 这一番话,让李世民三人皆是再次愣住。 他们原本以为这里就是一青楼,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刚才,确实是有些误会许元了。 李世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心中思考了起来,若是这许元恪守底线,就冲他他办实事的劲头,自己倒是也可以放过他! 房间里气氛骤然缓和下来,没有先前剑拔弩张的不快,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新鲜趣味与融洽自在。 李世民一边跟许元聊着天,一边体验按摩捏脚,只觉得浑身上下通泰舒爽,如卸重负一般。 一个多时辰后,许元和李世民等人这才从水兰轩里面走了出来。 而此时,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三人的脸上都是满面红光,而且看起来似乎心情十分不错! “三位今日初到寒舍,不知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招待不到?” 许元一边将李世民三人送上马车,一边询问起来。 李世民略一点头,本欲敷衍过去,但终究还是沉吟片刻,道:“嗯……尚可。” 他的语气虽淡漠,但眉宇间已有认可之色闪烁,显然对于许元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只是不愿明言罢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许元说着,朝着李世民抱拳告辞。 “李掌柜,你们三位初到本县,舟车劳顿,该早些回驿馆休息。” “我明日辰时再派马车迎接,好好带诸位领略一下我长田县的风光!” 说罢,许元便也离开了这里。 等许元离开后,李世民等人这才坐上马车,往驿馆而去! 车厢内,方才因足疗而带来的那份暖意与舒泰,正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点点从李世民的身上消散。 长孙无忌坐得端正,闭目养神,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显然也是极为受用。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李世民,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方才在水兰轩里,陛下虽有不悦,但后来明明已经缓和,甚至可以说是颇为享受。 可这一出来,怎么脸色比进去之前还要难看? “陛下。”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那许元不是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了么?水兰轩并非藏污纳垢之地,而是正经营生,为何陛下……似乎余怒未消?” 尉迟恭也收起了那副憨直的模样,神色一肃,望向李世民。 “是啊陛下,俺瞅着那小子不像是在撒谎。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眼神清澈,手上的劲儿倒是实打实的,不像风尘女子。”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开马车的窗帘,目光投向了院外灯火通明的街道。 此刻已是深夜,按照大唐律令,位于边境的各州县,都要实行宵禁,街上除了巡夜的武侯,不该有半个行人。 可这长田县的街市,却依旧人声鼎沸,喧闹之声隔着一条街都能清晰传来,宛若一座不夜之城。 “哼。” 一声冷哼从李世民的鼻腔中发出,带着冰冷的寒意。 “这里是凉州,是我大唐抵御西域诸部、吐蕃、突厥的第一道防线!国之边陲,军务为重,宵禁乃是军法之延伸,是为防奸细、探敌情、保境安民的铁律!” “而他许元,一个区区县令,竟敢公然废弛宵禁,夜不设防。你们说,这是为何?” 不等两人回答,他便自问自答,解释了起来。 “朕白日里看得清楚,这城中胡商极多,突厥人、吐蕃人、西域各国的商贩,杂居一处,往来不绝。白天放任他们入城,已是冒险之举,晚上竟还不加管制!” “若说他与那些胡人没有私下勾结,谁信?” 他将目光转向尉迟恭,脸色一正,下达了命令。 “尉迟敬德。” “末将在!” “一会回了驿馆,你派人出城,小心避开他的眼线,联络在那里待命的玄甲军。” “命他们枕戈待旦,养精蓄锐。一旦朕的信号发出,便以雷霆之势,即刻夺下四方城门,封锁全城!朕要将他和他所有的罪证,一网打尽!” “末将遵旨!” 尉迟敬德赶忙抱拳领命。 …… 次日,天光乍破。 李世民等人刚刚起身洗漱完毕,驿馆的伙计便恭恭敬敬地送来了早餐。 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盆热气腾腾的粥,还有几碟从未见过的点心。 “父……爹爹,孙叔叔、陈伯伯,快来尝尝这个!” 一夜好眠的晋阳公主李明达,早就没了昨日的拘谨,此刻正捏着一根炸得金黄酥脆的长条面点,吃得小嘴油汪汪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 “这个叫‘油鬼’,好香好脆!还有这个,像牛乳一样,可是咸的,里面还有小虾米和紫菜,兕儿从没吃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她指着碗里那半凝固状的,点缀着各色佐料的“羹汤”,一脸新奇。 “哈哈,好!” 李世民看到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时,心情也是好了几分。 他拿起一根那所谓的“油鬼”,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外壳酥脆,内里却柔软有嚼劲,面香与油香完美融合,瞬间在口中爆开。 再尝一口那被晋阳公主称作咸牛乳的咸豆浆,入口温润丝滑,虾皮的鲜、紫菜的香、榨菜的脆、油条碎的酥,种种滋味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妙体验。 饶是吃遍了天下珍馐的李世民,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长孙无忌品尝过后,亦是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碗筷,状似随意地向一旁侍立的驿馆店家问道: “店家,你们这早膳颇为新奇,不知是何名堂?本掌柜在长安,也未曾见过。” 那店家闻言,脸上立刻堆满了自豪的笑容,躬身答道: “回李掌柜的话,您可问着了!这叫‘黄金双煞’配‘白玉凝脂’,是我们长田县独一份的绝配早餐!” 他指着油条和咸豆浆,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 “这做法,连同这名儿,全是我们那位神仙似的县令许大人,亲手琢磨出来,教给大伙儿的!” “许大人说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百姓们一大早要下地干活,商旅们要赶路奔波,早餐定要吃得热乎,吃得舒坦,一天才有精神头!” 店家的话音落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僵在了那里。 又是许元? 这吃食,也是他发明的? 第九章 相处之法 李世民皱了皱眉,自从进入长田县以来,许元给了他太多意外。 筑城,修路,敛财,享乐……许元无一不通,甚至,还会钻研这等吃食小道。 不过,这也让他对许元产生了更多的兴趣,他倒要看看,这长田县,到底被许元治理成了什么样。 就在这时候,驿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县衙差役服饰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堂中一扫,便锁定了李世民这一桌。 他不敢抬头细看,只是躬着身,恭敬地抱拳行礼。 “敢问,可是长安来的李掌柜一行?” 长孙无忌闻言,赶忙答应一声。 “正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那差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顿时露出几分恭敬之色: “小人奉县尊许大人之命,特来向几位贵客通禀一声。” “今日县中突发几件紧急公务,涉及秋收后粮草入库及与几支商队的关税核定,县尊实在分身乏术,无法前来陪同各位了。” “县尊说,让各位贵客先在城中随意逛逛,体验一番我们长田的风土人情。” “另外,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吩咐驿馆,或者去县衙寻小人。待明日公务处理妥当,他再亲自登门,为今日的失陪致歉。” 李世民闻言,嘴角竟是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来不了了? 这倒是巧了。 他正愁这个许元跟在身边,关于长田县的诸多事情不好查探,如今倒是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 “无妨。”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许县令公务为重,我等自便即可。你且回去复命吧。” “多谢李掌柜体谅。” 差役不卑不吭的行了一礼,匆匆退了出去。 李世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精光。 “走吧,昨日来得晚了,不曾好好逛逛,今天正好仔细看看,他这长田县,究竟是个什么成色。” 说罢,李世民便带着长孙无忌等人汇入了人流之中。 来到大街上,几人这才发现街上的行人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现在不过辰时,街上已经人流涌动,商贩云集,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场景,比之长安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看到这样和谐的画面,李世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起初,他还只是觉得此地胡商众多。 可走过两条街后,他便发现,这已经不是众多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在他近前,一群身材高大、满脸虬髯的突厥汉子,正围着一个皮货摊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话与摊主激烈地讲价,唾沫横飞。 旁边,几个身披毡裘、面色黝黑的吐蕃人,牵着几匹神骏的河曲马,在专门的马市区域与人交易,引来不少人围观。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几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粟特商人,他们经营着一家珠宝铺子,柜台上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琉璃和各色宝石,吸引了几位汉家妇人驻足。 突厥人、吐蕃人、回纥人、粟特人、波斯人…… 各色人种,各种服饰,各种语言,混杂在这座本该是大唐边陲的县城之中,形成了一副光怪陆离、却又诡异和谐的画卷。 李世民的脚步越来越慢,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异族面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哪里还是他大唐的县城? 这城中,汉人的比例,恐怕连七成都不到! 长田县的地理位置,他比谁都清楚。 西接西域,北望突厥,南邻吐蕃。 此乃三站之地,兵家必争之所。 按照常理,这里不说烽火连天,常年受到劫掠,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 也该是百姓困苦、土地荒芜的窘迫之态! 可眼前的景象呢? 这些本该是豺狼虎豹的异族,非但没有在此地烧杀抢掠,反而安分守己地做着买卖,与汉人杂居共处。 这可能吗? 绝无可能! 除非…… 除非他许元,早已与这些异族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用什么来达成协议? 无非是土地、财富、甚至是……主权! 他将大唐的土地,变成了胡人的乐园,用大唐的资源,换取了这虚假的繁荣与和平!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李世民的胸腔中升腾起来。 他是想要让百姓过得舒服,可如果这一切是建立在丧失国威和主权的情况下,那他宁愿不要! 原本他以为许元的奏疏中所说的私通吐蕃突厥只是想引起自己的主意,现在看来,这完完全全就是事实! 好啊! 好得很! 李世民停下脚步,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尉迟敬德!”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寒。 “末将在!” 尉迟恭一个激灵,立刻挺直了腰杆,身上的憨厚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百战宿将的铁血煞气。 “你即刻出城。” “命城外玄甲军,即刻入城!” “朕要将这城中所有的胡人,连同那个通敌卖国的许元,一并……” “陛下,万万不可!” 就在尉迟恭抱拳领命,转身便要去寻僻静处发信号的瞬间,一只手坚定地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轻声摇了摇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嗯?辅机……” “陛下息怒!” 长孙无忌顶着李世民那股迫人的压力,沉声解释起来。 “臣知陛下心中所想,此地胡汉杂居,比例失衡,确实有天大的隐患。那许元,也确实有私通外敌的重大嫌疑。” 他先是顺着李世民的话,承认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是陛下,请您再仔细看一看。” 长孙无忌伸出手,指向四周。 “您看那些汉人百姓的脸。臣与您一路行来,所见的,是安居乐业的笑脸,是衣食无忧的从容。臣未曾见到一人,脸上有被异族欺压的惶恐与不安。” 他又指向那些与汉人交易的胡商。 “您再看那些胡人。他们虽多,却都遵守着此地的规矩,公平买卖,言语间虽有争执,却无半分骄横跋扈之态。” “臣方才亲眼所见,一个突厥商人不小心撞倒了汉人老翁的货担,非但没有逞凶,反而连连道歉,并主动赔偿了相应的价钱。” “这……依我看,这些胡人,并不像是来这里耀武扬威的,倒更像是被某种秩序所约束的……归化之民。” 第十章 堪比长安第一楼的普通酒楼? 长孙无忌的观察,比李世民更加细致入微。 李世民闻言,暴怒的情绪稍稍一滞,眼中的杀意却并未消减。 “秩序?一个区区县令,能有什么秩序,去约束这些桀骜不驯的豺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或许如此。” 长孙无忌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换了一个角度。 “可陛下,您难道忘了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穿透力。 “自渭水之盟以来,您日夜思虑的,不就是如何彻底解决北方边患,如何让我大唐与草原诸部,寻得一条长治久安的相处之道吗?” “我们打过,也和过。打,能胜,却不能根除。和,能安一时,却不能保一世。” “您一直想找到一个法子,一个能让那些胡人真正敬畏、并且愿意融入我大唐的法子。” 长孙无忌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陛下,万一呢?” “万一……这个法子,这个您寻觅了十数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无上之策,就在这小小的长田县呢?” “嗯?!!” 长孙无忌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李世民燃烧的怒火之上。 是啊。 渭水之盟。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耻辱。 虽然后面他让李靖等人打回了草原,并且将颉利可汗带回了长安,洗刷了耻辱。 但这并不代表,北方的隐患被彻底解决了。 自古以来,北方游牧民族就与中原王朝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深知,一旦有一天草原人又强大起来,而中原王朝不再像现在这般强盛,那局势又将逆转! 想要彻底解决北方的游牧民族问题,可一直都没有很好的办法。 可眼下…… 李世民看着街上和睦相处的胡人和汉人,他忽然发觉这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太真实! 莫非,这许元,解决了这个千古难题? 不过,李世民虽然猜测这其中有许元的功劳,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也许,许元真是如他所想,是出卖了某种汉人的利益,才得以维持眼下长田县的和谐之景呢? “哼。” “朕先留着他的脑袋,我倒要看看,他许元,究竟是国之干城,还是……国之巨蠹!” 说罢,李世民便带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出乎李世民等人的意料,这长田县的县城,竟然出乎意料的大! 他们走了一上午,竟然还没有逛完! 怪不得,外面要修那么大规模的城墙,现在李世民才有点懂了。 就这规模,虽然比不得长安城大,但其他的各个方面,都已经大差不差了! 尤其是这里的商品多样性,以及各种奇特的玩意儿,更是比长安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临近午时,集市的忙碌高峰已过,人流虽依旧不少,却多了几分午前的闲适。 走了一上午,随行的晋阳公主李明达到底年幼,她轻轻拉了拉李世民的衣角,小脸上带着一丝倦意。 “爹爹,青儿有些饿了。” 软糯的声音将李世民从沉思中唤醒。 他低头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伸手摸了摸晋阳公主的头顶,目光在街边扫过。 “辅机,敬德,寻个地方,先用午膳。” “喏。” 长孙无忌应了一声,目光在街边逡巡。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家看起来颇为干净整洁的酒楼上。 这酒楼不大,两层飞檐,门脸是寻常的青砖木梁,没有奢华的雕饰,只挂着一块写着“客来酒家”的朴素招牌,看起来就是个招待南来北往行商的寻常去处。 “陛下,那家如何?” 长孙无忌低声询问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 他觉得,越是这种寻常的地方,越能看出长田县真实的底色。 “就那家吧。” 几人信步走了进去。 酒楼内的大堂宽敞明亮,摆着十几张四方木桌,此刻已坐了近半的客人,其中既有汉人打扮的商旅,也有几个胡人围坐一桌,高声谈笑,气氛热烈却不嘈杂。 一个穿着短褐,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店小二眼尖,立刻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里面请!想吃点什么?” 李世民等人寻了一处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心中并未抱太大期望。 边陲小县,能有什么佳肴? 长田县虽然比其他地方看起来要富庶一些,但又能有什么吃食?无非就是些烙饼、粟米饭配上几样粗陋的炖菜罢了。 他正准备随口让小二上几样拿手菜,却见那店小二却已将一张纸递到了桌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客官,这是咱们店的菜单,您几位看看想用点什么,写在上面招呼小人一声就成。” 菜单? 李世民微微一怔。 长孙无忌也是面露讶异之色,伸手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在长安,也只有那些最顶级的酒楼,才会效仿宫中食单,制出这等物事,方便贵客点选。 这长田县的一个寻常酒家,竟也有如此章程? 他将菜单在桌上铺开,李世民、尉迟恭几人也凑过头去看。 只看了一眼,几人的呼吸便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那张颇大的麻纸上,用隽秀的楷书,从上到下,分门别类地写满了菜名,甚至还分了好几个类型。 凉菜类、热炒类、大菜类、汤羹类…… 像什么白切鸡、凉拌三丝、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回锅肉…… 洋洋洒洒,粗略一数,竟有五六十种之多! 这…… 李世民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份菜单上的菜品之丰富,花样之繁多,竟是丝毫不逊于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天香楼! 甚至,其中有许多菜名,譬如那“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光看名字,他竟是连听都未曾听过。 一个边陲县城的寻常酒楼,竟有此等底蕴? 尉迟恭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咂了咂嘴。 “乖乖,这许县令不光会享受,还真会琢磨吃的。光看这名字,俺老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李世民没有做声,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在他看来,或许是因为此地胡汉杂居,各方口味不同,为了迎合突厥、吐蕃、西域等各路商贾,才不得不备下如此多的菜色。 然而,就在他目光继续向下扫过菜单时,他的眼神,骤然凝固了。 他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了菜单“大菜”那一栏的末尾。 那上面,赫然用加粗的字体写着几行字: 火爆牛肉、清汤牛肉、红烧牛腩。 等等! ……牛肉? 第十一章 私自宰杀耕牛,重罪! 李世民的脑中嗡的一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定睛细看了一遍。 没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正是“牛肉”二字! 刹那间,一股比在街上看到胡人遍地时更加冰寒的怒意,从他心底最深处猛地蹿升起来,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耕牛! 那是耕牛啊! 自古以来,牛,便是农耕之本,国之根基! 无牛,则田地荒废;田废,则粮食无出;粮无,则百姓饥馑,社稷动摇! 是以,历朝历代,皆以律法明令,严禁私屠耕牛! 大唐亦是如此! 即便是老病将死的牛,也需上报官府,勘验之后方可宰杀,以作肉食。 这许元,他要做什么? 他竟然敢在这长田县,公然将牛肉列上菜单,当做寻常菜肴售卖? 这是在公然违抗朝廷律令!是在动摇他大唐的国本! 李世民身上,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弥散开来,让整个桌子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尉迟恭感受到了这股熟悉的气息,脸上的憨笑瞬间收敛,神情变得肃穆。 长孙无忌更是心头一跳,他顺着李世民的目光看到了那几个刺眼的菜名,眼神也是一突。 他赶紧一手压住李世民的手腕,同时抬头看向了店小二。 “这位小哥,敢问一句。” “你们店里这牛肉,可都是从乡间收来的那些……老病之牛?” 他刻意加重了“老病之牛”四个字,企图给许元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要小二点头称是,那便说明许元至少还知道敬畏国法,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店小二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只见那小二闻言,眉毛当即就立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一般,脸涨得通红。 “这位客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引得邻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我们客来酒家在长田县开店三年,靠的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您几位可以打听打听,我们什么时候卖过不新鲜的东西?” “还老病之牛?亏您说得出口!” 小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毛。 他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一脸的激愤与委屈。 “我告诉您几位,咱们店里的牛肉,那都是每日清晨,从城西的专门屠宰场运来的新鲜货!” “每日一头,现杀现宰!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就能卖完一整头!” “生意稍差些,那也绝超不过第二天中午!” “我们许大人有令,城中所有食肆,入口之物,食材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否则查出来,轻则罚款,重则关店封门!” “您说我们用老病之牛?这简直是砸我们饭碗,污我们名声!” 店小二越说越气,但长孙无忌却是彻底僵在了那里。 完了。 他本想给许元找个借口,毕竟这一路行来,长田县跟其他地方比起来是什么样子,他是最清楚的,因此他不想让许元丢了姓名。 可是现在…… 长孙无忌看了看李世民。 果然,此时的李世民脸上十分难看,眼神之中迸发出了如实质一般的杀意! 每日宰杀? 专门的屠宰场? 这已经不是私下偷屠,而是许元以官府之名,将此事,变成了长田县一项合法的、成规模的产业! 长孙无忌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此刻的陛下,已然动了雷霆之怒。 这长田县,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此时,长孙无忌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许元,也太不争气了! 自己本想给他求情,找个台阶下,可他倒好,竟然真的宰杀耕牛,动摇国本,真是胆大包天! 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想到这,长孙无忌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小哥,你……你们如此大规模的宰杀牛只,就不怕……不怕县衙的官差来抓人吗?” 然而,店小二接下来的反应,再一次将他打入了深渊。 只见那小二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抓人?抓我们做什么?” 他用一种看乡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长孙无忌,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客官,我们这可是正规渠道进的货,走的都是正经章程,县衙的官差凭什么抓我们?” 说罢,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转头指了指柜台背后的墙上,在那儿,贴着一张类似于告示一类的东西。 “您几位瞧瞧!” “这,就是我们许大人亲自签发的‘宰杀牲畜许可证’!” “看到了吗?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盖着咱们长田县的大印呢!全城所有卖肉食的铺子,都得有这个!” “我们店里的牛,那都是花真金白银从屠宰场买来的,有票据的!屠宰场的牛,也是从别处买来的,有交易文书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据可查,有法可依!这有啥好怕的?” 小二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理直气壮。 可这每一个字,落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耳中,都无异于一声声催命的丧钟。 宰杀牲畜许可证! 长田县大印! 有法可依! 好一个有法可依! 依的是他许元自立的“法”!但抗的却是他大唐朝廷的“法”! 李世民的指节咯咯作响。 长孙无忌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违律了。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世民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那滔天的怒火已经敛去,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决绝。 他已经给过许元机会了。 从入城开始,他看到的每一幕,都在冲击着他的认知,也在不断抬高他对许元的期待。 可现在,这所有的期待,都被这“牛肉”和“许可证”砸得粉碎。 如此为官,岂能留他? 就在这杀机毕现的时刻,那店小二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眼前这几位客官,一个个脸色铁青,尤其是为首那位中年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觉像是被一头猛虎盯住,浑身不自在。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几位客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觉得我们这牛肉卖贵了?” 他试探着问道。 见无人应答,他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哦……我晓得了!” “看几位的口音和打扮,应是初次来我们长田县吧?” 第十二章 私通吐蕃草原 李世民没有说话,长孙无忌则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从外地来的。” “这就对了嘛!” 店小二一拍大腿,脸上的疑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的笑意。 “我说你们怎么反应这么大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地说道: “几位客官,可是担心我们宰的是耕牛?” “嗯?” 李世民等人皱了皱眉,不明白店小二是什么意思。 这时,只见那店小二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解释道: “哎,几位可千万别误会了!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耕牛啊!那可是咱老百姓的命根子,许大人早就三令五申,谁敢私屠耕牛,是要抓去矿场挖一辈子矿的!” “我们店里用的牛,跟地里干活的牛,那可不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 长孙无忌急忙追问道: “此话怎讲?” “那您可就不知道了。” 小二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长田县本地人特有的优越感。 “咱们吃的这种牛,一部分是来自于许大人在城外专门开辟的牧场,那里养的牛,不耕地,不拉车,就是专门养来吃肉的,叫‘肉牛’!长得又快又肥,肉质可比那些干活的老牛好吃多了!” “另一部分,也是最大的一部分,” 小二伸手指了指北方和西方,接着说道: “则是从草原上的突厥人,还有西边的吐蕃人那里换来的!” “那些胡人,最不缺的就是牛羊了!每年入秋之后,他们都会赶着成群的牛羊,来咱们长田县,跟许大人做生意呢!” 肉牛? 牧场? 与突厥、吐蕃做生意? 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词语,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是这样? 许元他……并没有私屠耕牛? 然而,这有什么区别? 他开辟了专门的牧场,来饲养专门用于食用的“肉牛”? 这个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古以来,牛就是牛,就是用来耕地的,谁会奢侈到专门养一批牛来吃? 李世民的心中,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在这一瞬间,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迅速地冷却了下去。 他很快就明白了。 事情,果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个许元,行事总是这般出人意表,让人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揣度。 然而,那股消散的杀意,却并未让他的脸色好看起来。 因为,店小二的话,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或许比私屠耕牛更加严重的问题。 与突厥、吐蕃做生意。 用牛羊,来换取长田县的物资。 李世民的眼神,再一次变得锐利起来。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与北方草原部落之间,并非只有战争。 在和平时期,互市通商,以盐、茶、布匹、铁器换取对方的牛羊马匹,也是常有之事。 但是,这种交易,必须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 尤其是铁器、粮食这类战略物资,更是严禁流出! 因为这些东西,一旦到了草原人手里,转眼就能变成射向大唐将士的箭矢,砍向大唐百姓的弯刀! 这个许元,竟然真的私通突厥和吐蕃! 此时,李世民心中很关心,许元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去跟那些虎狼之辈,换来了这满城的牛羊,换来了这长田县的繁华? 若是寻常的丝绸、茶叶、瓷器也就罢了。 可若是…… 他敢用铁器、兵甲、粮食去资敌…… 李世民的眸底的杀意再次涌现。 就在这凝重到几乎要滴出水的氛围中,那店小二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说几位客官,你们问也问了,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诸位到底还吃不吃了?” 他将擦桌子的抹布往肩膀上一甩,撇了撇嘴。 “要是不吃,可别耽误我做别的生意,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听到店小二的话,李世民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依旧冰冷,但那股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却被他强行压回了体内。 “吃。” 李世民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你们店里,所有和牛肉有关的菜,都给我们上一份。” 他顿了一下,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再来一份那个……番茄炒鸡蛋。” “其他的你们看吧!” 李世民说着,把菜单递给了晋阳公主和长孙无忌等人。 “爹爹,就这些吧!够多了!” 晋阳公主乖巧的将菜单递了过去。 长孙无忌等人自然也没有继续点菜,直接将菜单还给了店小二。 “好嘞!” 店小二一听有大生意,脸上的不耐烦立刻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高声吆喝着就去后厨报菜名了。 没过多久,菜肴便如流水般被端了上来。 “客官,您的红烧牛腩!” “水煮牛肉,小心烫!” “凉拌牛腱子!” “还有这道,番茄炒蛋!” 当盘子一一摆在桌上时,饶是李世民、长孙无忌这等见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物,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见那红烧牛腩,色泽赤红油亮,汤汁浓稠,肉块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那水煮牛肉,更是奇特,巨大的汤碗里,一片片绯红的牛肉上,铺满了殷红的辣椒和翠绿的葱花蒜末,一股辛辣霸道的香气直冲鼻腔。 而那道番茄炒蛋,更是前所未见,金黄色的炒蛋与鲜红色的块状物交织在一起,散发着一种酸甜的、奇异的果香。 这……这是什么菜式? 别说吃,他们连听都未曾听过。 这香气也太霸道了,与中原菜系讲究的温润平和截然不同,充满了侵略性,勾得人食指大动。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小二。” 他沉声问道。 “这些菜品,都是你们店里的独家秘方吗?” 那店小二刚放下最后一盘菜,闻言嘿嘿一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长田县人特有的骄傲。 “客官您又说笑了。” “这哪儿是什么独家秘方啊。” “我们长田县,大大小小的饭馆酒楼,家家户户都会做!” “哦?”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只听那小二继续说道: “不瞒您几位说,这些菜的方子,都是咱们许县尊亲自琢磨出来,然后公布给全县所有商户的。” “当然,也不是白用的。” 他伸出手指捻了捻,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想用许大人的菜方子做生意,每年都得向县衙缴纳一笔‘菜品授权费’,钱不多,但家家都得交。交了钱,县衙会发个凭证,你就能光明正大地挂牌子卖这些菜了。” 菜品授权费?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再一次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这个许元…… 怎么从哪儿都能找到收钱的名目? 第十三章 真香! 就在李世民心神激荡之际,一个清脆软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爹爹……” 晋阳公主扯了扯李世民的袖子,小声地嘟囔着。 “青儿饿了,可以……可以吃了吗?” 她眼巴巴地望着满桌散发着异香的菜肴,小鼻子使劲地嗅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在宫里,父皇不动筷,她和皇兄皇姐们是绝对不敢先动的,现在自然也要有规矩。 李世民回过神,看着女儿馋嘴的可爱模样,心中那股因许元而起的激荡与冰冷,稍稍融化了一丝。 他点了点头,拿起了一双竹筷,伸向了那碗色泽最是浓郁的红烧牛腩。 一块炖得软烂,被汤汁完全浸透的牛腩,被他夹了起来。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李世民将那块牛肉,缓缓送入了口中。 下一刻。 李世民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的眉毛不受控制地向上挑起,咀嚼的动作也瞬间停顿。 那块牛腩,几乎没有经过牙齿的撕咬,就在舌尖上轻轻化开。 紧接着,一股无比醇厚、香浓、还带着一丝丝回甘的复杂滋味,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一声,瞬间席卷了他整个口腔,冲刷着他的每一个味蕾! 好吃! 太好吃了! 这不是普通肉食的咸香,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层层叠叠,丰富到了极致的滋味! 他身为大唐皇帝,什么样的御宴没有品尝过? 可没有一道菜,能给他带来如此直接,如此霸道的味觉冲击! 他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有震惊,有错愕,有享受,有难以置信,最终,全都化为了一种深深的迷茫。 “父皇?” 晋阳公主在一旁看得心都揪紧了,她紧张地攥着小手,满怀期待地小声问道。 “味道……怎么样呀?” 李世民仿佛没有听见。 他没有回答,而是放下了手中的牛腩,筷子一转,又伸向了那碗红彤彤的水煮牛肉。 一片牛肉入口。 “嘶——” 一股猛烈的辛辣与滚烫,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股辣意非但不让人难受,反而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味觉的另一扇大门。 麻,辣,鲜,香,嫩,滑! 种种滋味在舌尖上爆炸开来,刺激得他额头微微冒汗,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在这一刻舒张开来,畅快淋漓! 紧接着,是凉拌牛腱的筋道爽口,是番茄炒蛋的酸甜开胃…… 每一道菜,都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带给他截然不同的,却又同样极致的享受。 这位大唐的帝王,此刻完全沉浸在了食物带来的震撼之中,将什么许元,什么通敌,暂时都抛在了脑后。 直到他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长孙无忌、尉迟恭,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喉头不住地滚动。 他老脸微微一红,干咳一声,恢复了威严。 “咳。” “辅机,敬德,你们……你们也尝尝。” “青儿,吃吧。” 得了允许,三人如蒙大赦,立刻动筷。 “唔!” 长孙无忌第一口吃的就是牛腩,这位以沉稳著称的赵国公,眼睛瞪得像铜铃,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尉迟恭则是直奔那水煮牛肉,被辣得满脸通红,大口哈气,却是一脸过瘾的表情,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他们和李世民一样,都被这前所未有的美味,彻底征服了。 “哇!” 晋阳公主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 她先尝了一口酸甜的番茄炒蛋,又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不辣的牛腩。 小公主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笑容。 她忽然抬起头,满脸兴奋地对李世民说道: “父皇!这个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 话音刚落,小公主自己就是一僵。 坏了! 她连忙伸出小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闯祸后的惊慌。 她悄悄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那店小二正在忙别的,其他的人也都在专心吃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她冲着李世民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李世民看着女儿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见无人注意到这边,便也没有追究。 酒足饭饱,一行人自那牛肉馆中走出。 午后的阳光洒落,带着边塞特有的干燥暖意,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 方才那顿饭,吃得实在是酣畅淋漓,尤其是尉迟恭,被那水煮牛肉辣得满头大汗,此刻正咧着大嘴,敞着衣襟,用手扇着风,嘴里却还在回味。 “痛快,当真痛快!” 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走在最前,神色复杂,既有美食带来的享受,亦有那份挥之不去的凝重。 “爹爹!” 晋阳公主拉着李世民的衣角,小脸上满是回味与崇拜。 “那个许县令,也不知是何等样人,怎么能想出这般美味的菜肴来?” 她仰着小脸,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尤其是那个番茄炒蛋,酸酸甜甜的,青儿还想再吃呢。” 李世民闻言,脚步一顿,低头看了女儿一眼,故作恼怒地将脸一板。 “就知道吃。” 他轻声呵斥道。 “方才在店里失了仪态,爹爹还未曾说你,现在又提?女儿家的矜持都忘了不成?” 话虽如此,他眼中的严厉却是一闪而过,并未真的生气。 晋阳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躲到了长孙无忌身后,惹得长孙无忌一阵莞尔。 虽然教育了小女儿一番,但此时李世民的心中却也还在回味。 刚才那顿饭,岂止是美味。 番茄与鸡蛋,辣椒与牛肉,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在那许元手中,竟能搭配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滋味。 这已经不是厨艺的范畴了。 这是一种思路,一种颠覆性的认知。 这个许元,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 几人心中各怀思绪,顺着街道继续前行。 早上只是匆匆一瞥,此刻再次细细打量,才真正感受到这长田县的与众不同。 街道宽阔笔直,皆由青石板铺就,干净整洁,两侧排水沟渠修葺得一丝不苟。 街边的房屋鳞次栉比,青砖黛瓦,虽无雕梁画栋,却也整齐划一,透着一股沉稳厚重的气度。 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李世民的脸色愈发深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繁华了,这分明是一座规划严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建成的雄城。 可这一县之地,真能聚起如此巨量的财富么? 第十四章 福彩? 就在李世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前方街角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处店铺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熙熙攘攘,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或是扼腕叹息之声。 “嗯?” 李世民眉头一皱,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 “过去看看。” 尉迟恭自告奋勇,蒲扇般的大手轻轻一拨,人群便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几人凑上前去,这才看清了店铺的模样。 门楣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长田福彩”。 “福彩?” 李世民默念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何意? 再往里看,只见店内摆着一张长长的柜台,柜台后站着几个伙计,正在大声吆喝着。 柜台前,挤满了各色人等,有汉人百姓,有胡商,甚至还有些穿着突厥服饰的牧民。 他们手中都捏着一张张巴掌大小的彩纸,正一脸紧张地用指甲或小木片刮着纸上的某处区域。 “中了!中了!我中了十文钱,哈哈,保本了!” 一个汉子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彩纸。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人群立刻投去羡慕的目光。 而更多的人,则是刮开后一脸颓丧,将手中的废纸扔进一旁的箩筐里,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又没中!” “再来一张!我就不信这个邪!” 李世民看明白了。 这……这分明就是一处赌坊! 只是这赌博的方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之寻常的掷骰子、押大小,似乎更加新奇,也更能吸引人。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个凄厉的哭喊声。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个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汉子,状若疯癫地扑到柜台前,双手死死攥着一把被揉成一团的彩纸。 “我买了!我一连买了十几张!为什么一张都中不了!”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柜台后的掌柜。 “你们这定是黑店!里面肯定有鬼!有黑幕!” 他嘶吼着,伸手就要去抓那掌柜的衣领。 “退钱!把我的钱还给我!”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那掌柜的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面对这疯癫的汉子,却是面不改色,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冷笑。 他没有动,只是轻轻一拍柜台。 “哗啦”一声。 他身后的几个伙计立刻围了上来,将那闹事的汉子团团围住,一个个面色不善。 “这位客官。” 掌柜的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眼神一厉,盯着那汉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我们店里有黑幕?” 掌柜的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头顶的牌匾,声音陡然拔高。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铺子是谁的!” “这,是咱们许县尊亲自开设的‘长田福彩’!” “你说许县尊的店有黑幕,就是说咱们县尊大人在坑害百姓!就是诋毁我们整个长田县!”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周围的百姓闻言,看向那闹事汉子的眼神也变了,从看热闹,变成了鄙夷和愤怒。 那汉子被这气势一吓,顿时萎了半截,但仍旧梗着脖子。 “我……我不管是谁开的!输了这么多,就是有鬼!” 掌柜的嗤笑一声,俯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再说了,你掏钱来买之前,我可曾把规矩与你讲得一清二楚?” “这福彩,一张十文钱,头彩一千两,二彩五百两,往下还有二百两、百两、十两……一直到最低的十文不等。” “中与不中,全凭天命运气,白纸黑字,童叟无欺。” “怎么?” 掌柜的眼神变得如同刀子一般。 “你自己手气背,祖坟没冒青烟,输了钱,就想来我这里撒野?” “当咱们长田县是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那几个伙计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凶光毕露。 而这句话,落在李世民的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许县尊……亲自开设的? 轰! 李世民的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那张因美食而稍稍缓和的脸,在这一瞬间,彻底沉了下去,变得比塞外的寒冰还要冷。 好一个许元! 好一个许元啊! 李世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在袖中死死攥紧,指节都已发白。 朝廷法度,明文规定,官吏不得与民争利,不得经商! 更遑论是开设赌坊这种引人堕落的营生! 这已不是私德有亏,这是国法不容的重罪! 他许元,一个区区七品县令,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公然开设赌坊敛财! 他把大唐的律法,当成了什么? 私通草原吐蕃、宰杀耕牛也就罢了! 现在,又多了一条开设赌坊! 当真不把朕放在眼中么! 李世民的眼中,杀意凛然。 长孙无忌在一旁,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他轻轻拉了拉李世民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 他不能在这里暴露身份。 他要看,他要亲眼看看,这个许元,究竟还玩了些什么花样! 他与长孙无忌等人排开人群,缓步走上前去。 此时,那掌柜仍旧死死锁定在那个闹事的汉子身上,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 “小子,你问我为什么你一张都中不了?” 掌柜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规矩,在你掏钱之前,我的伙计就该与你讲得明明白白。” “这‘福彩’,一张十文钱,是给大伙儿一个盼头,寻一个乐子。” “有可能让你一夜暴富,也有可能让你血本无归。” 他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柜台上的彩纸。 “这东西,刮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钱是你自己掏的,纸是你自己选的,最后也是你自己刮的。” “命是你自己的,运气也是你自己的,到头来,你怨得了谁?” 掌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 “再说了,你也不用你那被驴踢过的猪脑子想一想!” “一张十文钱,要是张张都中奖,那咱们许县尊是开善堂的么?” “这铺子还要不要开下去了?我这满屋子的伙计,难道都喝西北风去?” 这番话,粗鄙,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道理。 第十五章 这不就是赌博么? 周围的百姓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啊,说的没错!” “赌钱嘛,有输有赢,输了就认,闹什么闹?” “自己手气臭,还怪店家有黑幕,真是没出息。” “十文钱而已,就当是买个乐子,输了就输了,下回再来就是。” 人群的议论声,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那闹事汉子的心上。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 “中了!中了!老天爷开眼啊!” 人群的另一侧,忽然爆发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狂喜叫声。 一个穿着短衫的脚夫,双手高高举着一张彩纸,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中了!是五十两!是五十两银子啊!” 五十两! 这个数字,像是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那个脚夫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羡慕,以及毫不掩饰的贪婪。 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寻常百姓而言,那可是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巨款! “快!快给我看看!” 掌柜的也是精神一振,连忙招呼道。 那脚夫激动地挤到柜台前,将手中的彩纸递了过去。 掌柜的接过来,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一番,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 “没错!恭喜这位大哥,中了咱们的五等奖,五十两纹银!” 他高声宣布,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说罢,他转身朝后堂喊道: “取五十两现银来,给这位大哥兑奖!” 很快,一个伙计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是五锭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来,大哥,您拿好!” 掌柜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五十两银子交到了脚夫的手中,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那脚夫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多谢掌柜的,多谢许县尊……” 周围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天呐,真的兑了!” “五十两啊,说给就给,这家店果然是讲信誉的!” “快快快,再给我来五张!不,十张!今天我非得中个大奖不可!” “我也要!我也要!” 一时间,柜台前人头攒动,挥舞着铜钱的手臂如同林子一般,所有人都被那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刺激得红了眼。 再也没人去理会那个先前闹事的汉子。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疯狂的景象,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那五十两银子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假的……都是假的!” 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再次嘶吼起来。 “你们都是托!你们都是一伙的!就是为了骗我们的钱!” 然而,这一次,他的嘶吼声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很快便被鼎沸的人声所淹没。 掌柜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连看都懒得再看那汉子一眼,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大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敢在许县尊的铺子里撒野,还敢污蔑县尊大人的名声,胆子不小。”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拖出去,送到城外的劳工营去,让他好好挖上半个月的土,等到他脑子清醒了,再放他出来。” 话音刚落,两个一直守在门后,身材魁梧、面露横肉的汉子便走了出来。 他们一左一右,像是拎小鸡一样,架住了那闹事汉子的胳膊。 “不!你们不能这样!” 那汉子终于感到了恐惧,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你们这是私设刑堂!这是王法不容的!我要去告官!我要去州府告你们!” 然而,他的挣扎在那两个壮汉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其中一个汉子不耐烦地在他腿弯处踢了一脚,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告官?” 那汉子冷笑道,声音里满是鄙夷。 “在长田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许县尊,就是最大的王法!” 说完,两人不再废话,拖着那如同死狗一般的汉子,便朝着门外走去。 那汉子的哭喊声与求饶声,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 周围的百姓们,对此竟是视若无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话,所有人的心思,都还沉浸在那一夜暴富的美梦之中。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李世民君臣几人的眼中。 尉迟恭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瞬间瞪圆了,虬髯根根倒竖,一股暴烈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猛地向前踏出半步,攥紧的拳头骨节“咔吧”作响。 “陛下!” 他压低了声音,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怒火。 “此獠太过猖狂!光天化日,强掳百姓,私设劳役,这……这与强盗何异!” “末将请命,这就去将那人救下,再把这黑店给砸了!” 在尉迟恭看来,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然而,他的手臂,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 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脸色同样阴沉似水,但他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理智与算计。 “敬德,稍安勿躁。” 他摇了摇头,随后转向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这店家一口一个许县尊,显然是将那许元当做靠山。如今人已经被带走,我们若是贸然出手,必然会暴露身份。”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这‘福彩’究竟是怎么回事,坐实了这赌坊与许元的关系,拿到切实的证据,再行发落也不迟。” 长孙无忌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尉迟恭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李世民没有说话。 他的脸,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 但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的眸子,却比长田县外的寒风还要冷冽。 劳工营? 私设刑堂? 在朕的治下,在朕的大唐,一个七品县令,竟敢如此目无王法! 好! 好一个许元!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还能有多大的胆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杀意,强行压了下去。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准。” 声音沙哑,却重如千钧。 君臣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们排开依旧狂热的人群,缓步走到了那长长的柜台之前。 第十六章 慈善基金 那掌柜的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正好,见到李世民这几个面生的客商走来,脸上立刻又堆起了职业性的笑容。 “几位客官,也要来试试手气?” 他热情地介绍道: “咱们这福彩,规矩简单,十文钱一张,刮开即兑,童叟无欺。”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装作一副商人的精明模样,开口问了起来。 “店家,你这话说得好听,可这中奖的,毕竟是少数。我们若是买多了,岂不是要把本钱都赔进去?” 那掌柜的闻言,哈哈一笑。 “客官一看就是个明白人。” 他竟也不隐瞒,反而坦然地说道:“不瞒几位,咱们许县尊定下的规矩,这福彩啊,所有的彩票,总的返奖率,有七成。” “也就是说,每一百文钱的流水里,只会有七十文钱,以奖金的形式,返还给买彩票的客人。” “所以啊,我劝几位,买这个东西,就图一乐,千万别上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嘛。” 这番话一出口,李世民几人,包括向来镇定的长孙无忌在内,全都愣住了。 什么? 返奖率七成? 而且,他还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李世民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贪官,见过酷吏,见过奸商,却从未见过如此“坦诚”的骗子! 长孙无忌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追问。 “掌柜的,既然只有七成返奖,那剩下的三成……岂不都进了你们的腰包?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谁知,这话仿佛是踩了那掌柜的尾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眉头一皱,竟是露出了几分不乐意的神色。 “客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掌柜的提高了音量,一脸不忿地反驳道。 “白赚三成?说得轻巧!” 他指着柜台上那些印刷精美的彩纸,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以为,这彩票是天上掉下来的么?难道印刷不要钱?” “再说了,印刷只是小钱!” 那掌柜将手中的彩纸往柜台上一拍,发出一声脆响。 “伙计的工钱,铺子的租金,哪一样不要开销?” “可这些,跟咱们许县尊的大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掌柜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种莫名的自豪与狂热。 “实话与你们说了也无妨。” “咱们许县尊开这‘福彩’铺子,压根就不是为了赚钱!” 此言一出,不光是李世民君臣,就连周围那些还在狂热购买彩票的百姓,动作都为之一顿,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是为了赚钱? 那这每日里成千上万的铜钱流水,是做什么用的? 掌柜的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效果,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于布道般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乃,长田县之慈善大业!” “除去所有印制与售卖的开销,这福彩铺子所赚得的每一文钱,都会直接注入‘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 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 这又是什么东西? 李世民的眉头,在斗笠的阴影下,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搜刮遍了自己脑中所有的词汇,也无法理解这九个字组合在一起,究竟代表着何种含义。 一旁的长孙无忌,素以博闻强记著称,此刻也是一脸的茫然。 他与李世民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只看到了同样的困惑与不解。 慈善?他懂。 基金总会?这又是个什么衙门? 就连性子最是粗直的尉迟恭,也察觉到了这名字里的古怪,他挠了挠头,满脸都是想不明白的神情。 然而,那掌柜的,显然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打算。 他见这几人光问不买,还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脸上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喂,喂,喂。” “几位客官,到底是买还是不买?给个准话。” “若是不买,还请让一让,莫要挡着后面等着发财的乡亲们。”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之意。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朝长孙无忌递过去一个眼神。 长孙无忌立刻心领神会。 “买,自然是要买的。” 他脸上堆起商贾惯有的和气笑容,从袖中摸出一小串铜钱。 “店家,给我们来几张,也沾一沾这铺子的喜气。” “好嘞!” 掌柜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麻利地抽出几张崭新的彩票递了过来。 “客官您拿好,祝您鸿运当头!” 长孙无忌接过彩票,分发给众人。 李世民拿到一张,尉迟恭一张,他自己留了一张。 剩下的两张,他笑着递给了李世民怀中的晋阳公主。 “来,青儿也来试试手气。” “谢谢阿舅。” 晋阳公主甜甜地应了一声,小脸上满是新奇与兴奋。 她学着方才那些大人的模样,拿起柜台上提供的一根细细的竹片,小心翼翼地在彩票的涂层上刮了起来。 李世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彩票。 纸张的质地颇为坚韧,上面的油墨与图案,也远比寻常的官府告示要来得精致。 他用指甲轻轻一刮。 “多谢惠顾”。 四个小字,清晰地印在纸上。 他面无表情地将彩票放到了一边。 身旁的尉迟恭早就等不及了,他蒲扇般的大手捏着那张小小的彩纸,几乎是粗暴地用指甲一划拉。 “他娘的,也是多谢惠顾!”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手将彩票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长孙无忌则是慢条斯理,刮开涂层,看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显然,也是一无所获。 连着三张不中,周围的百姓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看来这几位外地来的老板,手气也不怎么样嘛。” “这东西看命的,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那掌柜的也是一副“我早就料到”的神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这时。 “呀!” 一声清脆又惊喜的叫声,从李世民的怀中响起。 众人齐齐望去。 只见晋阳公主正举着手中的一张彩票,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李世民。 “爹爹,我这个……好像跟你的不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小脸上满是惊喜。 李世民心中一动,连忙接过女儿手中的彩票。 只见那刮开的区域里,赫然印着四个字。 “贰等奖”。 而在那四个字的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纹银伍佰两”。 第十七章 中了二等奖! 伍佰两!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拿着那张薄薄彩纸的手,都感到了几分沉重。 一旁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也凑了过来,当他们看清那彩纸上的字迹时,表情瞬间凝固了。 尉迟恭那双铜铃大眼瞪得溜圆,嘴巴半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伍佰两? 就这么……中了? 长孙无忌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从容淡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荒谬的复杂神情。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掌柜的。 只见那掌柜的,此刻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李世民手中的那张彩票,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显然,他也未曾料到,这刚开出来的二等奖,会落在这么几个面生的外乡人手里。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小小的彩纸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五十两,已经足以让人疯狂。 那伍佰两,简直就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平民百姓,彻底改变一生命运的神迹! “中……中奖了……” “天啊!是二等奖!是伍佰两!” “我的老天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快,快看看是不是真的!” 周围的宾客议论纷纷,全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那掌柜的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还是恢复了职业性的镇定。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语气虽然依旧客气,却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郑重。 “这位客官,可否将彩票给小老儿核对一番?”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将彩票递了过去。 掌柜的接过彩票,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核验了数遍,甚至还取出一方小小的印章,在彩票的某个角落里沾了点水,仔细辨认着那隐藏的暗记。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恭喜……恭喜这位客官。” “经核验无误,您中的,确实是咱们福彩的贰等大奖,奖金伍佰两!” 他转身朝着后堂,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去!取库银伍佰两的银票一张!” 银票?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异色。 长田县这等边陲小县,竟然已经通行银票了? 要知道,银票这种东西,只有在京城那样的大地方,才有少量的流通,而且还都是仅限于一些大商号内部之间流通。 谁曾想,这儿居然也能用了! 很快,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捧着一个木匣,步履匆匆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那掌柜的接过木匣,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里面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只有一张淡黄色的纸张,上面用精细的笔墨,书写着“大唐长田县信合钱庄”,以及“凭票即兑,纹银伍佰两整”的字样,底下还盖着几个鲜红的印鉴。 “客官,这是我们长田县信合钱庄的银票,您持此票,可在县内任何一家挂着信合牌子的钱庄,兑换足额的现银。” 掌柜的将银票递给李世民,解释道。 “当然,您用这张票,也能在咱们长田县九成以上的商铺里,直接当银子使唤,方便得很。” 李世民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银票。 指尖传来的,是桑皮纸特有的坚韧触感,而且制作也十分精良,看起来十分考究。 “多谢。” 李世民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他将银票小心地收入袖中,然后抱起依旧有些懵懂的晋阳公主。 “我们走。” 长孙无忌与尉迟恭连忙跟上。 他们一行人,在无数道羡慕、嫉妒、贪婪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出了那间依旧喧嚣沸腾的福彩店。 身后,是更加疯狂的购买浪潮。 “连外乡人都能中伍佰两!我们长田人没道理会输!” “掌柜的,这一叠给我包圆了!剩下的我全要了!” …… 长街之上,人流如织,两侧商铺的叫卖声与方才福彩店内的喧嚣,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方才那股几近疯狂的燥热,被街面上清凉的微风一吹,众人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李世民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虽然刚才中了伍佰两,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是一生都难以企及的财富。 对于他这个大唐天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这时候,还是长孙无忌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侧过身,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深思。 “陛下,这许元的手段,当真是别出心裁。” 他的语气里,竟听不出一丝贬低,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赞叹。 “此法看似聚赌,却又与寻常的赌坊截然不同。” “花上几文钱,买个念想,输了,不过一顿饭食的开销,不至于伤筋动骨,更不会让人倾家荡产。” “若是侥幸中了,便是一笔横财,足以改变境遇。” “这一来一回,既给了底层百姓一个改变命运的希望,又将这赌之一事的危害,降到了最低。” 长孙无忌捋了捋颔下长须,眼中精光一闪。 “更何况,他还说,这彩票所得的利润,会尽数投入那‘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 “若真如此,此举,倒也算得上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他这番话说得中肯,就连一旁的尉迟恭,这个向来不耐烦动脑子的猛将,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这事儿好像还真没什么毛病。 然而,李世民的脸色,却并未好看几分,还是那般深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辅机,你看得太浅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 长孙无忌心中一凛,躬身道: “臣愚钝,请陛下示下。” 李世民冷哼一声。 “你说说,哪有不偷腥的猫?哪有不贪财的官?” “依我看,这也不过是那许元巧立名目,聚敛钱财的手段罢了。” “慈善基金总会?”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名目是那许元立的,这总会是那许元设的,收上来的钱,也是由他一手掌控。” “钱怎么用,用在何处,用多少,还不是他许元一人说了算?” “谁来监管?谁能监管?” “到头来,这所谓的慈善大业,不过是他中饱私囊,聚拢人心的遮羞布而已!” 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心。 长孙无忌的额角,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方才只看到了此法的巧妙,却忽略了这背后最根本,也是最致命的一点——绝对的权力。 第十八章慈善基金总会 是啊。 在这长田县,许元就是天。 他设立的机构,谁有资格去质疑?谁有胆子去监督? 这百万贯的财富,流入这个所谓的“基金总会”,与直接流入许元自己的库房,又有何区别? 想通了这一层,长孙无忌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陛下圣明,是臣……想得简单了些。” 他涩声说道,再不敢有丝毫的辩驳。 “那依陛下之见,我们接下来……” 长孙无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探寻着。 “是继续在这街市上逛逛,还是……”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街边那些店铺,眼神愈发幽深。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怀中的晋阳公主抱得更紧了一些。 小兕子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只是安安静静地伏在父亲的肩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哼。” 良久,李世民发出一声冷哼,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 “既然那掌柜的提到了这个‘慈善基金总会’,那朕,便亲自去看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朕倒要瞧瞧,这个被他吹得天花乱坠的慈善大业,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朕更要看看,这究竟是泽被苍生的善堂,还是……藏污纳垢的魔窟!” 说罢,他不再停留,迈开大步,径直朝前走去。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连忙快步跟上。 他们在街边寻了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货郎,丢过去几文钱,随口问了那“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的所在。 那货郎一听这名字,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肃然起敬的神色,恭恭敬敬地为他们指明了方向,言语间,竟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推崇。 这让李世民君臣三人的心中,又多了几分疑窦。 依着指引,他们穿过两条街巷,来到了一处颇为开阔的所在。 眼前是一座独立的院落,青砖黛瓦,看起来并不如何奢华,却也十分齐整干净。 院门之上,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 九个大字,笔力雄健,气势不凡。 李世民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块牌匾,眼神冰冷,一言不发。 他倒要看看,这门里头,究竟藏着怎样的乾坤。 就在这时。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群人,正神情肃穆地从里面缓缓走出。 为首的,是一个年约花甲的老者。 那老者身着一身质地上乘的锦缎长袍,显然家境不俗,只是此刻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神情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落寞。 他脚步虚浮,几乎是靠着身旁两个家仆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而在老者的另一侧,一个身穿长田县衙役服饰的官员,正躬着身子,低声安慰着什么。 只听那官员说道: “老丈,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令爱泉下有知,也定不希望看到您如此伤心。” 那官员的声音里,满是真切的同情。 随即,他朝着那老者,深深地作了一揖。 “老丈高义,遭此大变,仍不忘捐赠大笔钱财入我慈善基金总会,以继令爱遗志。” “下官……代表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代表这长田县无数受过恩惠的百姓,谢过老丈的大恩大德!” 这番话,清晰地传入了李世民等人的耳中。 李世民的瞳孔,微微一缩。 长孙无忌脸上的惊愕,更是毫不掩饰。 他们刚刚才断定,这基金总会是许元用来敛财的工具。 可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死了女儿的富家翁,悲痛之余,竟还向这个机构捐赠大笔钱财? 这……这完全不合常理! 只见那身着锦服的老者,闻言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而苍老。 “不必言谢,不必言谢啊……”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悠远而悲戚的回忆。 “几年前,小女流落民间,若非得到你们的帮助,恐怕老朽也不能与之重逢。” “后来,小女更是在基金总会捐建的善堂之中,读书识字,长了几岁,这才让老朽重新见到了她。” “我将她接回家后,那孩子……一直念着这份恩情,总说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许县尊,报答这基金总会……” 说到此处,老者的声音,已是泣不成声。 “谁曾想……谁曾想天不假年,一场恶疾,就这么……就这么把她给带走了……” “老朽如今了无牵挂,这偌大的家业,留着又有何用?” “将这些身外之物捐出来,也算是……也算是了却了那孩子最后的一桩心愿吧……” 老者那番话,被李世民等人清清楚楚的听了去。 然而,李世民此时却是眉头紧皱。 捐钱? 一个死了女儿的富商,悲痛欲绝之下,竟将偌大家业尽数捐给这个所谓的“慈善基金总会”? 李世民知道,这世上定然会有这样的大善人存在。 但! 此时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是觉得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劲。 李世民看着那边的老者,眼神愈发深邃,犹如一口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老者的悲伤,看起来不似作伪,言辞恳切,合情合理。 难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这许元,当真是一个心怀万民,不求私利的大公无私之人,这才让这些乡绅主动捐钱? 为君数十载,李世民见过太多道貌岸然之辈。 越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背地里的手段往往越是肮脏不堪。 这其中,必然有自己尚未看透的关窍。 就在李世民心中思绪纷乱之际,那名送走了老者的县衙官员,已经转过身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世民一行人。 见他们衣着不凡,气度沉稳,尤其为首那人,虽抱着个女娃,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便知不是寻常商贾。 官员脸上露出一抹职业性的和善微笑,主动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可是从外地来的?” 他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看几位的模样,想必也是听说了我们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的名声,特地前来……行善积德的?” 官员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话语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推测。 毕竟,能找到这里来的外地富商,十有八九都是这个目的。 第十九章污蔑许县尊,滚 此言一出,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神中却不见半点笑意。 尉迟恭则是眉头一挑,差点就要发作,却被长孙无忌用眼神制止了。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同样回了一礼,脸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好奇。 “这位官爷有礼了。” “我们兄弟几人,确实是从外地来的行商,听闻长田县富庶,特来开开眼界。” 他顿了顿,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语气却转为不解。 “只是我等孤陋寡闻,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乡绅富豪捐桥铺路,或是捐些香火钱给寺庙道观,以求福报。” “却从未听说过,有人会将大笔的家财,直接捐给一个……这样的什么慈善基金总会。” 长孙无忌的措辞十分小心,既表达了疑惑,又没有流露出半点敌意。 他看着那官员,缓缓问道: “恕我直言,这般将钱财汇于一处,就不怕有那心术不正的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将这些善款挪作他用,中饱私囊么?” “这长田县开了如此先河,难道就没有一点防备的章程?” 这番话问得极有水平,直接点出了最核心的监管问题。 那官员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呵呵,原来客官是担心这个。”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长田县人特有的自豪感。 “看来几位是第一次来我们长田县,有所不知,也属正常。” 他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外面日头大,几位里面请,喝杯清茶,下官再为你们细细分说。”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抬步走进了这个挂着“慈善基金总会”牌匾的院子。 院内陈设简单,几排屋舍,几张石桌石凳,处处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几名穿着布衣的文士正在案前埋首书写着什么,见到他们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忙碌起来,显得极为专注。 官员将他们引至一旁的待客厅,自有杂役奉上清茶。 那官员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解释起来。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长田县慈善基金总会’,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机构。”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由衷的敬佩。 “它是由我们长田县的父母官,许县尊,亲手设立的。” “能在这里做事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家世清白,品行端正,还需识文断字,精通算学,其考核之严,不亚于朝廷取士。” 官员说到这里,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而且,许县尊公务再忙,也时常会来此地巡查,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从不提前知会。为的,就是要杜绝任何懈怠与贪墨的可能。”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那些正在忙碌的文士。 “我们这里,每一分钱的进出,都有着最为详尽的记录。谁捐的,何时捐的,捐了多少,都一一在册,分毫不差。” “而这些钱要花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官员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大部分的款项支出,尤其是大额的善款动用,都必须要有许县尊亲自审阅,并签下他的手令,盖上他的私印,方能生效。” “没有许县尊的亲笔手令,谁也休想从这账上,挪走一文钱!”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本意是为了打消李世民等人的疑虑,证明此处的规矩何其森严,何其可靠。 然而,这话听在李世民的耳中,却是十分讽刺。 呵呵! 好一个“亲笔手令”! 好一个“谁也休想挪走一文钱”! 这岂不是恰恰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所有的权力,最终都汇集到了许元一个人的手中。 这所谓的森严规矩,不过是为他一个人量身定做的护身符。 他想让钱进来,钱就能进来。 他想让钱出去,一纸手令,钱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去。 监管? 他自己,就是唯一的监管! 这与直接把钱存入他许元的私人府库,又有何异? 不,甚至比那更高明。 此法,不仅聚了财,更聚了天底下最好听的名声! 李世民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抬起眼皮,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那名侃侃而谈的官员。 “说得很好。”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听你这么一说,这章程确实是天衣无缝。”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那我就想问问,既然规矩如此周全,账目如此清晰。” “这几日,或者说,这一个月,你们这账上的钱,都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善事?” “可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举动,能让我等这些外乡人,也跟着开开眼界?” “总不至于,这百万贯的善款,就只是静静地躺在账上,等着许县尊他……日理万机之余,偶尔想起,才签个手令吧?” 李世民的身子微微前倾,等待对方的后话。 在他看来,既然许元将这些钱都贪了,自然不可能用它们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只要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这什么所谓慈善基金总会,也就铁定是许元敛财所设的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那官员在听到李世民这番近乎于当面质问的凌厉言辞后,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并非是预想中的慌乱、心虚,或是词穷。 而是一种……全然的错愕与不解。 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绝伦的笑话。 “这位客官……你……你刚才说什么?” 官员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你说……我们这账上的钱,没做什么善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原本的和善与职业性微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怒火。 “哈哈……哈哈哈哈!” 官员怒极反笑,他指着李世民,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根本不是来行善的,你们是来找茬的!” “你问我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满腔的自豪与愤怒一并喷涌而出。 “我告诉你!” “自许县尊设立慈善基金总会以来,用这里的善款,我们长田县,一共新建了十二座孤儿院,收养了全县乃至周边大部分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们建了十家养老堂,让那些无儿无女、老无所依的古稀老人,都能有个遮风挡雨、安度晚年的地方!” “我们还在城外设立了三处常年不关门的施粥棚,任何逃难至此的灾民,都能在那里领到一碗热粥,一张能活命的烙饼!” 官员越说越激动,双目赤红,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李世民的脸上。 “这些!难道不是善事?这些!难道不是实实在在的举动?” “你们不捐钱也就罢了,我们长田县不差你们这点银子!可你们凭什么站在这里,对我家县尊的心血,对我等同僚的辛劳,血口喷人,肆意污蔑?”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大门的方向,声色俱厉地喝道: “出去!” “我们长田县的慈善基金总会,不欢迎你们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 “滚滚滚!” 第二十章 长田县的孤儿院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所有人都懵了。 李世民那酝酿已久、准备乘胜追击的气势,被这连珠炮似的反驳,硬生生给顶了回去,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愣住了。 孤儿院?养老堂?施粥棚? 还建了十几家? 一旁,长孙无忌的脸上,早已没了那副商人的精明与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这小吏的愤怒,不似作伪。 那种发自肺腑的维护与自豪,是演不出来的。 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僵住,长孙无忌赶忙上前一步,对着那怒不可遏的官员深深一揖。 “官爷息怒,官爷息怒!误会,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容。 “我家掌柜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几位绝无冒犯许县尊的意思,只是……” “只是我们兄弟几人,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却从未见过像许县尊这般……这般心怀万民、手段通天的县令!” 他话锋一转,开始不着痕迹地吹捧起来。 “我们实在是太好奇了!一个县令,是如何将一个边陲小县,治理得比江南水乡还要富庶?又是如何想出这等福泽万民的慈善之法?” “我们这次来,除了想开开眼界,更是存了心思,想在长田县境内寻觅合适的投资机会。” “长田县的繁华,我们看在眼里,许县尊的手段,我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这投资事关身家性命,我等不得不慎之又慎,这才多问了几句,绝非有意冒犯啊官爷!” 长孙无忌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果然,那官员听后,脸上的愠怒也缓和了几分,没有继续赶他们走。 不仅如此,那官员听完长孙无忌的话,脸色忽然一愣,随后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一行人。 这几个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虽然抱着个女娃,但那股子威严,连他刚才发怒时都感到一阵心悸。 难道……真是从外地来的大金主? 他心里的小算盘瞬间打得噼啪作响。 许县尊常说,要“招商引资”,要让更多有钱的商贾来长田县投资建厂,才能让更多的百姓有活干,有钱赚。 眼前这几位,一看就不是普通富商。 若是自己能把这笔“大大的投资”给县尊拉来,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啊! 想到这里,官员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怒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后的热情。 “哎呀!原来是这样!” 他一拍大腿,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这次的笑,比刚才真诚了许多。 “嗨,下官也是个急脾气,一听有人质疑我们县尊,这火气就上来了。误会,都是误会!几位贵客,快请坐,快请坐!” 他的态度又热情了起来,亲自给李世民续上了茶水。 “原来几位是想来我们长田县投资的大老板!失敬失敬!”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下官刚才也是听到你们污蔑许县尊,一时被气昏了头。几位有所怀疑,也属正常。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这样吧!几位若是不信下官所言,觉得我是在吹嘘,不如……我亲自带你们去看看?” “就去我刚才说的孤儿院,还有那施粥棚!你们亲眼去看一看,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这个提议,正中李世民下怀。 他与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与期待。 去看看! 必须去看看! 看看这许元,究竟是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还是在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 “如此……甚好。” 李世民缓缓点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已是波澜再起。 “那就有劳官爷了。” “不劳烦,不劳烦!为长田县招商引资,也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那官员顿时大喜过望,立刻转身对院内喊道:“老张,这里你先盯着,我带几位贵客出去一趟!” 简单交代完毕,他便兴冲冲地领着李世民一行人,走出了慈善基金总会的院子。 一行人穿过干净整洁的街道,路上的行人脸上大多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让李世民心中的疑云,又加重了几分。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官员在一座崭新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院墙高大,门楼气派,门楣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漆金字牌匾,上书六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长田县第八孤儿院”。 还未走近,一阵阵清脆的、属于孩童的欢笑声,便从院墙内传了出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李世民一行人站在门口,透过敞开的大门向里望去。 院内,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打扫得干干净净。 几十个穿着统一、干净整洁的孩童,正三五成群地在院子里嬉戏玩耍。 有的在推着一种会转的木马,有的在玩着滑梯,有的则围在一起踢着一个用藤条编成的球。 阳光洒在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无阴霾的快乐。 这一幕,又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的心上。 李世民脸上的神情,在瞬间凝固了。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或是破败的院落,面黄肌瘦的孩童,一片愁云惨雾。 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做给外人看的面子工程。 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 这震撼的一幕,让李世民君臣三人,如遭雷击,久久失语。 那笑声是如此真实,那快乐是如此纯粹。 以他们的眼界,自然看得出,这绝非是能靠威逼利诱,就能演出来的场面。 这些孩子身上穿着的,是崭新厚实的棉布衣裳,脚上踩着的是做工精良的小牛皮靴。 那一张张因奔跑而红扑扑的小脸上,带着的是富足人家才有的健康光泽。 他们的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与麻木。 这……真的是孤儿? 他宫里的皇子公主,锦衣玉食,可那份无忧无虑,似乎也比不上眼前这些孩童来得真诚。 第二十一章 教育为本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抱着晋阳公主的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他喉结滚动,艰涩地开口。 “大人,这些……都是孤儿?” 那官员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理所当然的自豪。 “那还能有假?” 他仿佛早已习惯了外来者的这种震惊,语气平淡,却又难掩那份与有荣焉的骄傲。 “我们长田县,从不弄虚作假。” 说着,他似乎看出了李世民心中更深层次的疑虑,便朝院子深处一指。 “几位贵客,请随我来。” 他领着众人,绕过那片满是欢声笑语的玩乐区,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后院。 这里没有滑梯木马,只有几排整洁的房舍和晾晒着衣物的竹竿。 院子的一角,几名穿着朴素、带着印有“慈善基金总会”袖章字样的妇人,正围着几个孩子忙碌着。 而那几个孩子,与方才所见,判若云泥。 他们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几块勉强蔽体的破布。 身形枯瘦如柴,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小小的脸庞上沾满了污泥与灰尘,只露出一双因恐惧或迷茫而显得硕大无比的眼睛。 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女孩,正被一个妇人温柔地擦拭着脸颊,可她的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另一个更小的男孩,则死死地攥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狼吞虎咽,仿佛那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这一幕,瞬间击中了李世民的心脏。 他那双阅尽人间沧桑的龙目,瞳孔骤然一缩。 这才对…… 这才是他认知中,流离失所的孤儿该有的样子。 凄惨,瘦弱,令人心头发酸。 然而,这股熟悉的“理所当然”,却让他心中泛起了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如果这些孩子是刚被收留的模样…… 那方才那些在阳光下肆意欢笑,健康得如同富家子弟的孩子们,曾经……也是这般模样? 那官员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适时地开口解释起来。 “我们长田县的孤儿院,不光收容本县的孤儿。” “许县尊有令,凡是流落到我长田县境内,无家可归的孩童,只要还有条件,一概接收。”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瘦弱的孩子身上,带着几分怜悯,也带着几分庆幸。 “这些,应该是前两日才从西边逃过来的,听说是吐谷浑跟吐蕃那边又起了战事,村子被烧了,爹娘都没了,一路乞讨过来的。” 吐谷浑。 这三个字,让李世民的眼神陡然一凝。 那是大唐的西部边患,是他一直关注的焦点。 他没想到,自己经略天下的余波,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呈现在自己眼前。 那官员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工作。 “孩子送来后,院里的嬷嬷们会先给他们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生病受伤。” “然后就是烧水,给他们从头到脚洗干净,换上咱们院里统一的干净衣裳。” “等吃饱了肚子,睡上一个安稳觉,就会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吃穿用度,皆由我们慈善基金一力承担。” 长孙无忌在一旁听着,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他看的不是那些孩子,而是这套流程。 检查、清洗、换衣、安置、供养…… 这不是简单的施舍,这是一套完整、成熟、且高效的救助体系。 这背后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那份细致入微的章程,绝非一个寻常县令能够想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从不远处的一间屋舍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声音稚嫩,却整齐划一,充满了某种向上的力量。 李世民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读书声? 在这种地方? 他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边请。” 那官员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领着他们朝那间屋舍走去。 屋门敞开着。 众人站在门外,朝里看去。 只见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几十个年纪约莫在七八岁到十岁之间的孩子,正跪坐在干净的蒲团上。 他们身姿笔挺,双手放在膝上,仰着头,跟随着前方一位老先生的教导,一字一句地诵读着《千字文》。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认真的小脸上,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这一刻,整个院子的喧嚣似乎都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纯粹而又充满希望的读书声,在空气中回荡。 李世民彻底呆住了。 他戎马一生,登基为帝,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 可眼前的这一幕,给他的冲击,却胜过千军万马。 教育! 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延续与强盛的根本! 他为了让世家子弟之外的人才能有出头之日,广开科举,设立弘文馆,可即便如此,读书识字,依旧是全天下九成九的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之事。 然而在这里…… 在这大唐最偏远的边陲之地…… 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竟然在免费学习《千字文》?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他转头看向那官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莫非……这孤儿院,便是长田县的官学之所?” 在他想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许元或许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官学与孤儿院合二为一,以此来节约开支。 然而,官员的回答,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听那官员笑着摇了摇头。 “贵客说笑了。” “这哪里算得上是官学。” “这只是许县尊定下的规矩,凡是入住孤儿院的孩童,都必须先在这里进行启蒙教育,学一些基础的读写算术。” 他指了指屋内的老先生。 “这位是我们从县里请来的老秀才,专门负责教导这些孩子。” “包括先生的束脩,孩子们的笔墨纸砚,所有的开销,全都是由我们慈善基金总会来出,孩子们不用花一个铜板。” “这……” 李世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还不是官学?” “自然不是。” 官员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独属于长田县吏员的自豪感。 “在这里,只是让他们认些字,明些理,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若是其中有天资聪颖,或是对读书有兴趣的,等到了年纪,县里会统一安排,让他们去真正的长田学堂,进行系统的学习。” “当然,那是要收费的。” “每人每年……一百文钱!” 第二十二章 不分贫贱,有教无类 轰! 最后那四个字,如同一道天雷,在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百文钱? 李世民的身体晃了一晃,若非怀中还抱着女儿,他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想到了长安城。 想到了那些王公贵胄,为了给子嗣寻一个好老师,争得头破血流。 想到了那些寒门士子,为了凑够一份束脩,不得不变卖家产,尝尽人间冷暖。 想到了国子监那高高的门槛,将多少天资聪颖的平民子弟,无情地拒之门外。 读书,在大唐,是一条用金钱和门第铺就的登天之路。 可是在这里,在许元治下的长田县,这条路,竟然被硬生生铺到了最底层的孤儿脚下。 一百文! 说白了,看着眼前长田县的百姓收入标准,这一百文,九成九的百姓都能凑到,而且并不算太难。 这岂不是说,这长田县,每家每户的子嗣,不论贫贱与富贵,都能读得起书了? 李世民低头,看着怀中女儿那双清澈懵懂的大眼睛。 他的兕儿,他的皇子公主们,有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有读不完的经史子集。 可他治下那千千万万的子民呢? 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过,要让所有的子民,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那不可能。 国库支撑不起,世家不会答应,整个大唐的根基,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变革。 可许元,一个七品县令,他不仅想了。 他还在这边陲之地,悄无声息地……做到了。 那官员看着眼前三位“富商”如遭五雷轰顶般的模样,嘴角那抹自豪的笑意,愈发浓郁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许县尊对教化一事,看重到了极致。” “在我们长田县,除了孤儿院,还设有多所学堂。” “学堂分为‘小学’与‘中学’二级。” “小学负责教导孩童们基础的识字、算术,以及许县尊亲自编纂的《长田县民行为准则》,让他们明事理,知礼仪。” “中学则会教授更深一些的经义文章,还有地理、格物等杂学。” “格物?” 长孙无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下意识地追问。 “对,格物。” 官员点头,“格物以致知嘛!就是探究万物之理,比如水为何会结冰,铁为何能炼钢,草木为何能生长,诸如此类。”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心中的骇然已经无以复加。 经义文章也就罢了,这“格物”之学,闻所未闻。 这许元,到底想教出些什么人来? 官员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 “凡是有我长田县户籍者,无论其父辈是官是民,是富是贫,只要到了入学年龄,皆可缴纳少量学费,入学读书。” “官宦子弟,与贩夫走卒之子,同坐一堂,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考的也是一样的试卷。” 轰! 这番话又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世民的心口上。 不分贵贱,有教无类? 孔夫子周游列国,也不过得弟子三千,这是连圣人都难以实现的理想。 而许元,竟要在他的治下,将这四个字,变为现实? 他想做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士族门阀之所以能长盛不衰,靠的就是对知识的垄断吗? 他这么做,是想把整个天下的世家,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上去? 李世民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若是此事传到长安,将会掀起何等恐怖的滔天巨浪。 然而,那官员接下来的话,却让这股巨浪,变得更加汹涌,更加离奇。 “当然,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 官员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许县尊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读圣贤书固然好,但若不是那块料,能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同样是光宗耀祖之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所以,在长田县,除了小学和中学,还有另外几所特殊的学堂。” “我们称之为……技工学堂。” “技工学堂?” 这次开口的,是沉默许久的尉迟恭。 他一介武夫,对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不感兴趣,但这“技工”二字,却让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没错。” 官员赞许地看了尉迟恭一眼。 “在技工学堂里,不教四书五经,不讲圣人文章。” “除了基础的一些礼学和算术之外,只教手艺。” “比如木匠、泥瓦匠、铁匠、甚至是织工、厨子……” “只要是能凭手吃饭的行当,学堂里基本都有专门的师傅负责教导。” “学子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想学的技艺。学成之后,便是一门能吃一辈子的手艺,走到哪里都不愁没饭吃。” 此言一出,李世民三人都彻底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而是彻底的茫然与错愕。 这……这算什么? 办学堂,教人做工匠?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古以来,百工技艺,靠的都是师徒传承,口传心授。 一门手艺,就是一个家族,一个师门赖以生存的根基。 其中的关键诀窍,更是秘不外传,哪怕是亲儿子,师傅都可能留上一手。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他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指出了其中的关键。 “这位大人,恕我直言。” “你说的这技工学堂,恐怕只是个美好的设想吧?” “天底下的匠人,哪个不把自己的手艺当成命根子?” “他们当真肯到你这学堂里,将吃饭的本事,倾囊相授给一群素不相识的外人?” 尉迟恭终于等到了自己发言的机会,不由附和起来。 “就是,俺老黑就不信这个邪。铁匠铺的师父,打铁的火候、淬火的方子,那都是传子不传女的宝贝,能随便教人?” 李世民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不合常理,更不合人性。 许元纵有通天之能,也扭转不了这根植于人心深处的自私与防备。 然而,面对三人的质疑,那官员却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一问。 “几位贵客说得没错。” “若是在别处,此事断无可能。” “但在我们长田县,这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为何?”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 那官员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李世民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许县尊给的实在太多了。” 这个回答,简单、粗暴,却又直击要害。 李世民三人皆是一怔。 第二十三章 这等光景,何时见过? 这时,只听那官员继续解释道: “能进技工学堂当先生的师傅,那都是许县尊亲自把关,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手艺要顶尖,人品也得过得去。” “而一旦被选中,他们能得到的,远比守着一门手艺要多得多。” “首先,是极高的束脩,足以让他们一家老小,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 “其次,是体面。在长田县,学堂的先生,无论是教书的还是教手艺的,都享受着极高的社会地位,受人尊敬。” “最重要的一点,是养老的保障。” 官员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凡是在学堂尽心教导的先生,待到年老体衰,干不动了,我们慈善基金总会,会负责他们下半辈子的所有开销,生病了给请医问药,百年之后,还给风光大葬。” “试问,有如此优厚的待遇,又有许县尊的信誉做保,还有哪个师傅,会抱着那点所谓的‘秘方’不肯松手呢?” “他们倾囊相授,教出的徒弟越多,越出色,他们的名望就越高,拿到的奖金也就越多。” “因此,那些学子学成之后,或是自己开店,或是被县里的官营工坊招揽,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不仅养活了自己,也为我长田县的繁荣,添砖加瓦。” 一番话说完,整个后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 不是靠道德说教,也不是靠强权逼迫。 而是用最直接,最有效的利益,去化解那份根深蒂固的人性之私。 高明。 实在是太高明了。 这个许元,对人心的洞察与把控,简直到了妖孽的地步。 他用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阳谋,硬生生撬动了“师徒传承”这块传承了千百年的顽石,为长田县,建立起了一套源源不断的人才培养体系。 李世民心中那股名为“忌惮”的情绪,在这一刻,悄然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欣赏。 这个许元,虽然行事离经叛道,闻所未闻。 但他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落在了实处,都是在为这长田县的百姓,谋一条活路,一条出路。 相较于朝堂上那些只会空谈误国的衮衮诸公,这个七品县令,更像一个真正的……实干之吏。 就在这时,那官员看着三人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了。 他的脸上,堆起了几分讨好的笑容,与方才那份从容自豪,判若两人。 “几位贵客,听小的说了这么多,如今对我长田县,应该有了全新的认识了吧?” 李世民回过神来,缓缓地点了点头,神情复杂。 何止是全新,简直是颠覆。 那官员见状,笑容更甚,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期盼。 “小的看几位气度不凡,谈吐儒雅,想来是来我们长田县投资做大生意的。” “您几位尽管放心,我们长田县如今百业待兴,处处都是机会。只要肯干,保管您财源广进。” “这……” 李世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却见那官员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音量,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瞒几位说,小的在县衙里,还不曾得到许大人的赏识呢。” “几位若是生意做成了,日后若是在我们许县尊面前得了脸,还望……还望能为小的美言几句。” 说完,他还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世民连忙摆了摆手,神色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然。 “大人言重了,我等做的生意非同小可,投入巨大,非得将这长田县的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方能下定决心。” “今日听君一席话,已是受益匪浅。只是,还需再盘桓数日,自行考察一番。” 长孙无忌在一旁抚着长须,适时地补充道。 “不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等还想再多走走,多看看。” 那官员也是个机灵人,一听便知今日是谈不出什么结果了。 但他毫不气馁,在他看来,这几位富商只要还在长田县,就迟早是许县尊的囊中之物,今日结下善缘,日后有的是机会。 “是是是,几位贵客说的是。” 他连连点头,恭敬地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小的就不打扰几位贵客的雅兴了。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到刚才的慈善基金总会那边寻我。” 说完,他又是深深一揖,这才退出了后院,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从孤儿院出来后,李世民等人站在街道不远处,久久未语。 不远处,那座名为“启明星”的孤儿院里,传来的一阵阵朗朗读书声。 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朝气与希望,与他们这一路行来,所见的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浪小儿,恍若两个世界。 李世民负手而立,静静地听着,眼神悠远,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慰,有赞叹,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陛下,这等光景,臣等随您巡视天下,何曾见过?” 长孙无忌站在他身后半步,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感慨。 “是啊……” 李世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万千思绪都一并吐出。 “遍地饥殍,易子而食的惨状,朕早年也曾见过。可这人人有书读,童稚皆欢颜的景象,朕,自高祖建国以来,却是第一次见。” “父皇,父皇。” 一直安静地跟在身后的晋阳公主李明达,此刻终于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李世民的衣袖。 她仰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纯粹的光芒。 “兕儿觉得,这位许县令,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让没爹没娘的孩子有地方住,有衣穿,还有书读。父皇您常说,为政者当以民为本,他……他做到了。” 小公主的声音软糯动听,话语里的逻辑却简单而直接。 在她的世界里,做好事的人,就是好人。 李世民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爱女,眼中的复杂化为一片温和的笑意。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兕儿的头顶。 “兕儿说得对,他做的这些事,确实是好事。” 他顿了顿,话锋却陡然一转,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重新泛起了审视与锐利的光芒。 “但,能做成这些事的,未必就一定是个纯粹的好官。” 他是帝王,虽然他承认这一切许元做得很好,但这不是他评价一个官员的唯一标准! “嗯?” 晋阳公主不解地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呀?为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难道还不是好官吗?” “呵呵……” 李世民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冷意。 第二十四章 长孙无忌的同乡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高大的院墙,以及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崭新而坚固的城墙轮廓。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兕儿,父皇问你,盖房子要不要钱?” “当然要啦。” “那修路呢,筑城墙呢?” “也要钱。” “那建这么大的孤儿院,养这么多孩子,还要给他们请先生教书,要不要钱?” “肯定要很多很多的钱。” 小公主不假思索地回答,但随即,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上的天真烂漫,渐渐被一丝困惑所取代。 李世民眯起了双眼,眸光如刀。 “没错,是很多很多的钱。” “一个天文数字。” “这长田县,城墙的修筑,道路的铺设,学堂的兴建,孤儿院、养老堂的开销,还有那些匠人师傅高昂的束脩与养老保障……” 他每说一项,手指便在空中轻轻一点,仿佛在清点着一笔笔惊心动魄的账目。 “再加上维持整个县衙运转,养活那么多官吏差役的俸禄。” “这一切加起来,需要的钱财,恐怕就是一州之所有税赋,也不一定够。” 长孙无忌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顺着李世民的思路,沉声补充道。 “陛下所言极是。目前来看,这长田县的县中收益大头,乃是来自那‘长田福彩’和许元征收过往商人的入城费。” “纵使是他日进斗金,也断然填不上如此巨大的窟窿。” 李世民缓缓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女儿身上,语气却是在对所有人说。 “所以,问题就来了。” “他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朕一路行来,见长田县税赋极低,几近于无,百姓安居乐业,脸上并无被横征暴敛的愁苦之色。” “这就说明,这笔钱,不是从本地百姓身上搜刮来的。” “那……会是从何而来?” 李世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是啊,钱从哪来? 这是一个最根本,也最致命的问题。 一个七品县令,在短短时间内,聚敛起一州税赋都无法比拟的财富,并且将它全部投入到了地方建设之中。 这听起来,怎么都有些过于魔幻。 “在没有查清他这笔钱的来路之前,朕,还不能断定,他许元,究竟是能臣,还是巨蠹。” 李世民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神透出几分凌冽。 “陛下圣明。此事关乎国本,不可不察。一个人的能力越强,若其心不正,为祸也就越大。” 长孙无忌立刻躬身附和。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目光再次扫过这片欣欣向荣的县城,。 “走吧。” “去别处再看看。” 然而,他刚走两步,身后的长孙无忌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 李世民察觉到了异样,回头望去。 只见长孙无忌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街角处,一顶正缓缓行来的坐轿。 那顶轿子装饰并不算奢华,但抬轿的四名轿夫,步履沉稳,气息悠长,显然是练家子。 “辅机,怎么了?” 李世民眉头微蹙,开口问道。 长孙无忌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直到那顶轿子的竹帘被风轻轻吹起一角,露出了里面端坐着的一张年轻而略显倨傲的脸庞,长孙无忌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是他……” “谁?” 尉迟恭也凑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哥。 长孙无忌脸色一怔,随后赶紧朝着李世民解释起来。 “陛下……若臣没有看错的话……” “那轿中的人,臣……有些印象。” “他好像是……凉州司马,卢勋的儿子,好像叫什么……卢……卢华,对就是叫这个。” 话音落下,李世民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从那顶远去的轿子,瞬间转向了身旁的长孙无忌。 “哦?”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几分探究之色。 “一州司马的儿子而已,如何能让你记挂在心?” 听到李世民的语气有些不对,长孙无忌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要不是在大街上,长孙无忌当即就要给李世民跪下了。 好在,他没有忘记此时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于是只是躬身给李世民请罪。 “陛下,臣……臣有罪。” “这凉州司马卢勋,确是臣举荐的。” 李世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低头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依旧锁定着那顶已经走远的轿子,眼神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长孙无忌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此人是去年上任的,他托了些同乡的关系,寻到了臣府上。” “臣念及同乡之谊,便多问了几句。也曾派人暗中考察过他的履历和风评,在当时看来,其才干尚可,为官也无劣迹,算是个……过得去的人选。” “他……他当时来拜访臣时,带着他的儿子,便是刚才那轿中之人,卢华。因此,臣才有些印象。” 说完,长孙无忌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静候发落。 他知道,任用亲故,举荐同乡,这是官场大忌,尤其是在李世民这位雄主面前。 “行了行了!” 李世民眉头虽然皱了皱,但却也并未过多追究。 长孙无忌,乃是他亲封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也是长孙皇后的弟弟,堂堂赵国公,任人唯亲,举荐一个州郡司马而已,还不至于怎么样。 “我没有时间听你说这些废话。”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长孙无忌知道,他已经将此事揭过了。 “谢陛下。” 长孙无忌缓缓站直身体,悄悄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李世民没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顶轿子消失的方向。 此时,那卢华的轿子在前方一个街口停了下来。 轿帘掀开,一名年轻人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向一处门户。 李世民等人定睛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是一座医馆。 一座规模宏大到超乎想象的医馆。 三层高的木质楼阁,占地极广,门脸阔气,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六个大字——“长田县第一医馆”。 第二十五章 天王老子也不行! 医馆门口十分宽敞,各种马车、轿子停满了半条街,更多的则是穿着朴素的平民百姓,正自觉地在门外划出的区域内排着长队,队伍蜿蜒,竟有近百人之多。 队伍虽长,却井然有序,无人喧哗,只有偶尔的低声交谈和几声压抑的咳嗽。 一股浓郁的药草香,从医馆内飘散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卢华的出现,打破了这份井然有序。 他看都未看那长长的队伍一眼,在一众家仆的开道下,径直朝着医馆的大门走去。 “让开,都让开。” “没长眼的东西,卢公子来了,还不快滚到一边去。” 家仆们粗暴地推搡着排队的百姓,硬生生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通路。 排队的百姓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但也没有人站出来当出头鸟,大家都看出来这卢华身份不简单,不想多生事端。 卢华对此视若无睹,整理了一下自己华贵的衣袍,便要抬脚迈入医馆大门。 “站住。” 一个清朗而有力的声音,从医馆门口传了出来。 只见一名穿着灰色布衣,胸口绣着一个红色“医”字的年轻伙计,伸手拦住了卢华的去路。 伙计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对着卢华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位公子,看病请到后面排队。” 卢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伙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排队?”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后面那些衣衫褴褛的“贱民”。 “你,让我,跟他们一起排队?” 他的声音充满了夸张的质问,仿佛这是对他天大的人格侮辱。 那伙计却面不改色,腰杆挺得笔直。 “公子,这是我们医馆的规矩。” “不管是谁,都得排队。先来后到,方为公道。” “公道?” 卢华笑得更厉害了,他身后的家仆们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在这凉州地界,本公子就是公道。我爹是凉州司马卢勋,你这医馆,不想开了?” 他直接搬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号,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周围的百姓闻言,脸色皆是一变,但若是仔细看,却都知道他们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看好戏的眼神。 此时,那医馆伙计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惧色。 “我们许县尊定下的规矩,在长田县,不管是谁,都得守规矩。”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公子若是不愿排队,那请自便。我们长田县第一医馆,恕不接待。”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没有留半分余地。 “你……” 卢华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搬出自己父亲的名号,竟然还会被一个看门的伙计当面顶撞。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扬起了手。 “好大的狗胆,我看你是活腻了。” “来人,给我砸了这家破医馆。” 他身后的家仆们立刻面露凶光,就要上前动手。 远处的李世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有去看那嚣张的卢华,也没有去看那即将爆发的冲突,而是侧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身旁面色发白的长孙无忌。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看你举荐的好人,教出来的好儿子。 长孙无忌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罢了,我们也上去看看。” 李世民低声自语,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 他想看看,许元定下的规矩,和他治下官员的亲属,这两者之间,究竟谁更硬。 这边李世民的话音刚落,那头卢华嚣张的声音,便再次传了过来。 “规矩?本公子的话就是规矩。” 卢华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那灰衣伙计的鼻子,脸上满是贵族阶层与生俱来的傲慢。 “我爹是凉州司马,正四品的大员。你这长田县的县令许元,不过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见了我爹也得点头哈腰。” “我,是他儿子。你敢拦我?” 那伙计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挺直的腰杆又向上拔了几分。 他看着卢华,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顽童。 “这位公子,我最后再说一遍。” “在长田县,许县尊的规矩,就是天。” “你再在此地喧哗,扰乱医馆秩序,按照我长田县新颁布的《治安条例》第三款,便是‘医闹’。” “我们有权将你当场拿下,送交县衙法办。” 伙计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医闹?” 卢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拿下我?就凭你们?” 他环视四周,目光轻蔑地扫过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最后又落回那伙计身上。 “老子刚到这长田县,就遇到这样的事儿,还真是稀奇啊!” “来啊,我今天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狗胆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他嚣张到了极点,甚至主动向前迈了一步,将脸凑到伙计面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他笃定,在这凉州地界,没人敢真的对他动手。 然而,那伙计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与他多费唇舌。 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医馆侧后方一个挂着“保卫科”牌子的小门,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命令。 下一刻,那扇小门被猛地推开。 “哗啦啦——” 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十几个身穿统一黑色劲装,腰间佩戴短棍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 这些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如鹰,行动间带着一股军伍特有的肃杀之气,显然都是练家子,而且是见过血的。 他们没有冲向卢华,也没有发出任何叫嚣。 只是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阵型,迅速散开,将卢华和他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家仆围在了中间。 更让卢华心底发寒的是,另外几人径直走向了他停在街边的华贵马车,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卢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身后的家仆们更是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卢华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这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他色厉内荏地瞪了那灰衣伙计一眼,最终,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很好。” “你……你们给我等着。” 他,怂了! 第二十六章 朕的儿子也不行? 说罢,他便想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下,灰溜溜地从包围圈的缝隙中挤出去。 然而,就在卢华即将狼狈离去的时候,只见在排队队伍的末尾,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径直朝着医馆大门而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者,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他的一只袖管空荡荡的,随着走动在风中摇摆。 这是一个独臂的残疾老者。 排得长长的队伍,在看到他时,竟主动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百姓们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王老丈,您来看伤啊?” “快,让老英雄先过去。” 卢华的脚步停住了。 他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个独臂老者,就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走到了那名铁面无私的灰衣伙计面前。 老者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木牌,递了过去。 那伙计接过木牌,仔细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脸上那冰冷如霜的表情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尊敬和热忱。 他双手将木牌奉还,随即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住老者的另一只胳膊,语气温和得像是换了个人。 “老丈,是您啊。手臂的旧伤又疼了?快,我扶您进去,已经给您留好位置了。” 说着,便要扶着那老者走进医馆大门。 这一幕,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卢华的脸上。 他刚刚因为插队被呵斥,被威胁,被十几名大汉围困,受尽了屈辱。 可转眼间,一个衣衫褴褛,甚至连身体都不健全的“贱民”,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插队进去了? 而且,还受到了如此恭敬的对待? 凭什么?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站住!” 卢华猛地转身,快步冲了回来,指着那伙计和独臂老者,面目狰狞地嘶吼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不是说,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吗?” “为什么他可以不排队?为什么这个残废可以插队?” “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双眼赤红。 那伙计缓缓转过身,看着状若疯狂的卢华,不由露出几分不耐。 “说法?” “公子,你乃是官宦之后,读书识礼。却连‘英雄’二字,都不认得了吗?” 他伸手指了指那独臂老者空荡荡的袖管,声调陡然拔高。 “你问他凭什么?就凭他这条手臂,是五年前为了守护长田县,跟在许县尊身后,与入侵的沙匪搏杀时丢掉的!” “就凭当年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上阵杀敌的军士,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我们许县尊亲口说过,军人,乃国之坚盾,民之卫士。凡为我大唐,为我长田流过血、负过伤的退役军人,皆为我长田县的英雄。” “英雄来看病,终身免费,且无需排队。这是我们医馆的规矩,有问题吗?”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卢华,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有问题!” 一个百姓高声喊道。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从那近百人的队伍中爆发出来。 “对,没问题!” “英雄优先,这是应该的。” “这是许大人给我们立下的规矩,谁敢有意见?” “就是,人家拿命保卫我们,来看个病插个队怎么了?别说插队,就算让我把位置让出来,我也心甘情愿。” “你一个四肢健全的膏粱子弟,有什么资格跟老英雄比?” 卢华顿时被这股群情激奋的气势,震得连连后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卑贱的泥腿子,而他,是高高在上的范阳卢氏子弟,是凉州司马的公子。 可现在,这群泥腿子,竟然敢为了一个残废的丘八,当众指责他? “你们这群贱民!” “反了,全都反了!” 卢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我乃范阳卢氏之后,五姓七望,血统高贵。我爹是凉州司马……他一个残废,凭什么能享受连我都没有的待遇?” 他状若疯魔,指着医馆大门,又指着周围的百姓。 “让你们那个县令许元滚过来给我赔罪!!” “否则,我定要他好看!” “还有你们这群贱民,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然而。 现场回应卢华的,不是百姓的畏惧,也不是那伙计的退缩,而是一声极尽轻蔑的冷笑。 “呵。” 那灰衣伙计看着状若疯魔的卢华,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怜悯之色更浓了。 “还让我们县尊大人过来给你赔罪?”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请求,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这位卢公子,你怕是没睡醒吧。” “若是许大人真的亲临此地,你,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卢华的叫嚣声戛然而止,他被这伙计眼中的那股子笃定给震慑住了。 那伙计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军人优先,英雄优先。这不单单是我长田县第一医馆的规矩。” “这是我们许县尊,在三年前,当着全县数万百姓的面,亲口颁下的法令。” “这条法令,早已一字不差地,刻进了我长田县的律法法典之上。” “是法,不是规矩。你懂吗?” 伙计说到“法”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看着卢华的脸色也露出几分不屑,仿佛在看一个文盲一般。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卢华。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范阳卢氏,五姓七望,血统高贵。” “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这高贵的卢氏,为我长田县做过什么?” “是你们修了这宽阔平坦的水泥路,还是你们筑起了那坚固的城墙?” “是我长田县的孤儿没饭吃时,你们开了粥棚?还是我长田县的老人无人养时,你们建了养老堂?”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轰得卢华头晕目眩,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伙计伸出手指,指向那刚刚被扶进医馆的独臂老兵的背影。 “王老丈,为长田流过血,断过臂。” “这长田县的安定,有他的一份功劳。这长田县的繁荣,是他和他的袍泽们用命换来的。” “所以,他们有资格享受这一切。” 伙计的目光,重新落回卢华的身上,那眼神中的鄙夷,再也不加掩饰。 “你凭什么?” “别说你只是一个区区凉州司马的儿子。” “就算是天家贵胄,皇帝的亲儿子来了,在这长田县的律法面前,也得一视同仁,不行就是不行!” 这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周围的百姓听得是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而人群之中,听到“皇帝的亲儿子来了也不行”这句话的李世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第二十七章 真动手了? 然而,李世民眼中的阴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没有发怒。 非但没有发怒,他的内心深处,反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认同感。 他想起了自己的右仆射,房玄龄。那可是自己最倚重的肱骨之臣,文官之首,论功绩,论才华,谁人能及?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想为自己的儿子求娶五姓七望中一家的女儿,都被对方以出身寒士为由,拒之门外。 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一个个眼高于顶,自诩血统高贵,清流门第。 可大唐立国以来,他们除了盘踞地方,兼并土地,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外,又真正为这个国家,为天下的百姓做过什么? 反倒是那些跟着自己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百战老兵,那些为了守护大唐疆土而流血牺牲的将士们,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脊梁。 他们,才最应该得到尊重和优待。 这个许元,虽然言语间有些“大逆不道”,但他做的这件事,却真正做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 想到此处,他甚至赞许地看了一眼那名言辞犀利的灰衣伙计。 另一边。 那卢华被伙计的一番话,怼得是哑口无言,面色青白交加。 道理,他讲不过。 可他身为范阳卢氏子弟的骄傲,让他无法就此低头认输。 “你……你放肆!” 他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一群泥腿子,竟敢妄议世家,非议天潢贵胄……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伙计,还想继续用自己的身份来压人。 然而,就在此时。 “踏,踏,踏——” 一阵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那声音,带着金属与石板碰撞的铿锵之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上。 原本还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听到这声音,脸色齐齐一变,瞬间安静下来,自动朝着街道两旁退去,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只见一队身穿黑色铁甲,头戴铁盔,腰挎横刀,手持长矛的士兵,正以一种标准的战斗队列,跑步而来。 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冷峻和肃杀。 “是城卫军!”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 那一队士兵约有十人,在一名身材魁梧的队正带领下,迅速抵达了医馆门前。 他们没有丝毫停顿,以一种极其熟练的战术动作,“哗啦”一声散开,直接将还在叫嚣的卢华以及他那几个早就吓傻了的家仆,再次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的包围,比之前医馆保卫科的包围,更具压迫感。 那明晃晃的矛尖,几乎就要戳到卢华的鼻子上。 卢华为首的几人,瞬间如坠冰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名领头的队正,目光冷冽地扫了卢华一眼,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那灰衣伙计面前,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洪亮而沉稳,不带一丝感情。 那灰衣伙计显然与他相熟,对着他抱了抱拳,然后指着被围困的卢华,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经过,快速复述了一遍。 队正静静地听完,随后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卢华身上。 卢华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强撑着说道:“我……我乃范阳卢氏,我爹是凉州司马卢勋,你们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队正便不耐烦地一挥手,直接打断了他。 “抓起来。” “是!” 身后的城卫军士兵,立刻上前一步,将卢华一行人围了起来。 两名城卫军直接朝着卢华抓去,一人伸手如铁钳般扣住卢华的一边肩膀,另一人则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噗通”一声。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卢公子,就这么毫无尊严地跪在了地上。 “啊!你们……你们好大的狗胆!放开我!我是……” 卢华剧烈地挣扎着,嘴里还在疯狂地咆哮。 然而,那队正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宣布道。 “依据《长田县治安管理条例》第三款、第七款之规定,此人当众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情节严重;且公然侮辱为本县立下战功的英雄,罪加一等。” “现将其拿下,送至城外劳工营。” “劳教十日,以儆效尤。” “带走!” “混账!你们这些泥腿子,知道我是谁吗?!” 卢华被城卫军死死按在地上,依旧不甘心地挣扎嘶吼,面色因为羞辱和恐惧而扭曲。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真敢动手,而且是如此的干脆利落,根本不给他丝毫反抗的机会。 “放开我!我爹是凉州司马卢勋!你们敢动我,长田县的县令他担待得起吗?!” 然而,不管他怎么出言威胁,那队正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听到他的叫嚣一般,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士兵,督促他们动作麻利点儿。 “聒噪。” 两个城卫军士兵心领神会,一左一右,伸手便死死扣住了卢华的下颌骨,直接让他没办法再大呼小叫。 很快,这一行城卫军便将卢华给拖了下去,而他的那几个家仆,也被一同带走了。 与他相反的是,他那几个家仆,因为没怎么闹事儿,反而是被轻松的请走的,并不像他那般狼狈。 人群渐渐散开,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只有现场的百姓还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此时,一旁的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却是愣在了当场! 他们亲眼看着卢华被毫不留情地拿下,被当众摁跪在地,然后拖走。 这等行径,放眼大唐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可想象的。 一个区区县令,不!一个区区县城城卫军的小队长,对一州司马之子视若无睹,到底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啥都不知道? 而且这一切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掩饰。 “我看,这些城卫军根本不怕那什么司马的儿子啊,是许元给他们的底气?” “这……这许元当真大胆,难道他就不怕那卢勋的报复?” 尉迟恭粗声粗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震惊。 长孙无忌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深邃的目光看向城卫军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等作风,完全不给凉州司马留半点颜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困惑。 按理说,凉州司马卢勋是长田县的顶头上司,许元如此行事,无疑是在公然打上司的脸。 李世民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灰衣伙计,又看了看医馆内进进出出的百姓。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震惊之余,他又隐约觉得,这长田县的风格,似乎与别处有所不同。 它少了些世故圆滑,多了些凛冽直白。 他想起了那医馆伙计口中所谓“皇帝亲儿子来了也不行”的豪言。 难不成,自己的儿子们来了,还真就没办法插个队?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李世民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还有些奇怪的情绪,亦或者说,是对长田县这一股作风的认可! 第二十八章 晋阳公主旧疾复发 正当李世民深思之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呻吟声。 “父皇……兕儿肚子好痛……” 李世民猛地回过神来,他低头一看,只见晋阳公主李明达不知何时已捂住了小腹,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煞白一片,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的娇小身躯微微蜷缩着,眉心紧蹙,似乎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兕儿!你怎么样了?!”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大变,所有关于卢华和许元的思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立刻蹲下身,焦急地扶住晋阳公主纤弱的肩膀,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可是旧疾犯了?快告诉父皇,哪里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自幼体弱多病,从出生起身体便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 李世民对这个爱女的疼爱,几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 正是因为她自幼多病,他才不顾朝臣规劝,将她留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 可以说,晋阳公主便是他李世民心头最柔软的一块。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也连忙围拢过来,面色皆是焦急。 “陛下,晋阳公主身子一向娇弱,可不能耽误了。” 长孙无忌沉声提醒,目光瞟向不远处的医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此处不正是医馆吗?不如先进去看看?” “对对对!正是如此!” 李世民猛地抬头,仿佛才想起眼前这医馆的存在。 他亲自抱起晋阳公主娇小的身躯,急声喊道:“快!快进医馆!” 一行人顾不得其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医馆大门。 此时,晋阳公主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的双眼紧闭,小小的身子在他怀中颤抖,嘴唇已经开始发紫,气息也变得急促而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兕儿!兕儿你撑住啊!” 李世民的心脏几乎揪成一团,他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脸上也再无半点帝王威仪,只有无尽的恐慌与焦急。 他额头青筋暴起,抱着晋阳公主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这一幕,自然也引起了医馆门口正在排队等候的百姓的注意。 “哎哟,这姑娘看起来病得不轻啊!” “瞧她那脸色,都快晕过去了!” “快!走急诊通道啊!” 一个热心的大娘眼尖地看到了晋阳公主的惨状,立刻指着医馆侧面的一条小门大声喊道。 “那边是急诊!不用排队,赶紧进去瞧瞧!” 其他的百姓也纷纷出言相助,让开了道路,主动帮李世民指引方向。 “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可一定要撑住啊!” “这医馆的郎中医术高明得很,定能治好!” 李世民听闻此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道谢,抱着晋阳公主便径直冲向了那所谓的“急诊通道”。 长孙无忌、尉迟恭等人紧随其后,步履匆匆地进入医馆。 医馆内部,与李世民想象中的传统医馆截然不同。 没有药草的陈腐味,也没有郎中们围坐一堂的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敞明亮的走廊,两侧隔出了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悬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不同的名称。 “内科?” “外科?” “还有皮肤科?呼吸道疾病科?” 李世民扫了一眼,口中低声念叨,尉迟恭也好奇地看着,长孙无忌更是疑惑地念出几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他们看着这分门别类的“科室”,脸上都露出了惊奇之色。 每个科室里,都坐镇着不同的郎中,或老或少,或严肃或和蔼,但都穿着统一的灰色长衫,面前摆放着一张干净的诊桌。 “这里头是如何瞧病的?” 李世民抱着晋阳公主,一时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灰衣、臂上戴着“导诊”字样袖章的年轻伙计快步迎了上来。 “这位先生,请问这位姑娘有何不适?” 伙计语气温和,带着职业的询问。 李世民连忙将来意说明,将晋阳公主腹痛的症状简要描述了一番。 伙计听完,沉吟片刻,然后指引道: “小娘子这症状,当去胃内科就诊。请随我来。” 他带着李世民一行人,快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房间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正戴着一副奇特的、套在眼睛上的“透明片子”,神情专注地看着一张不知名的图谱。 他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而专业的氛围。 “杨老,有位急诊病人。” 伙计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 老郎中闻声抬头,看到晋阳公主的状况,立刻收起了手中的图谱,示意李世民将她放到诊床之上。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将晋阳公主放在铺着洁净棉布的诊床上,晋阳公主疼得紧闭双眼,发出微弱的呻吟。 老郎中动作娴熟地走上前,先是搭上晋阳公主纤细的脉搏,然后又仔细观察她的舌苔和面色。 紧接着,他从桌案上拿起几件李世民从未见过的“器物”。 一件是听筒状的,被老郎中按在晋阳公主的小腹上,他凑近耳朵仔细聆听。 另一件则像是一个小巧的圆盘,上面镶嵌着透明的玻璃,老郎中将其在晋阳公主的腹部轻轻滑动,目光则专注地盯着圆盘内部。 李世民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些闻所未闻的“仪器”,让他们感到既陌生又惊奇。 一番检查后,老郎中收回那些“不明仪器”,他的眉头微微舒展,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他转过身,对李世民沉声说了起来。 “这位仁兄,你家这位姑娘,可是自幼体弱,尤其腹部常有不适?” 李世民闻言一震,连忙点头:“正是!老丈医术高明,一眼便知!” 老郎中轻轻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道。 “小姑娘之疾,并非新发。依老夫看,她年幼之时,应是感染了伤寒之症,且未能得到彻底有效的治疗。” “这病根便留在了腹中,导致脏腑虚弱,气血不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腹部炎症,反复发作。” “今日遇冷或饮食不慎,便会引发剧烈疼痛。” 李世民听到诊断,心头巨震。 他没想到,自己女儿的腹痛顽疾,竟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丈一语道破! 李世民脸上露出几分惊讶,这还真让这人说中了。 那是兕儿五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差点夺去了她的性命,高烧不退,腹部剧痛,御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挣扎。 自那以后,兕儿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腹痛之症也时常发作,且愈发频繁,愈发剧烈,让李世民这个做父亲的每每心如刀绞。 此刻,这名不见经传的老郎中,仅凭一番望闻问切,竟能将兕儿的病因说得丝毫不差,这般医术,简直堪称神迹! 李世民紧紧地盯着老郎中,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方才所有的担忧与焦急瞬间转化成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渴望。 他急切地向前挪动了一步,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 “老丈所言,句句属实!敢问老丈,兕儿之疾,可有彻底根治之法?!”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恳求与希冀,既然对方说中了晋阳公主的病情,那也许就有办法根治。 第二十九章 新型医馆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在旁听得也是震惊不已,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可思议。 他们何尝不知晋阳公主的病症? 那些自诩医术高明的御医们,在公主面前也只能摇头叹息,开出的药方无非是治标不治本的调理之药,从未有人能像眼前这位老郎中一般,一语道破病根。 老郎中面对李世民近乎失态的追问,却依旧面不改色,他轻轻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和沉着。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平稳。 “这位仁兄,这小娘子之疾,并非新发,病根深种,要根治,却不是这般简单。” 李世民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从云端跌落,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尉迟恭的眉毛也拧成了一团,粗声粗气地问道: “怎地不简单?难道神医也治不好吗?!” 老郎中没有理会尉迟恭的质疑,目光落在诊床上依旧眉头紧锁的晋阳公主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 “这小娘子自幼体弱,身子骨孱弱不堪。如今下重药,虽能速效,却只能压制病症,使其不再发作,却难断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世民。 “许县令曾言,此类感染之症,欲根除,需一种名唤‘抗生素’之物。” “抗生素?” “许县令?” 李世民、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三人闻言对视一眼,皆是面露疑惑。 又是许元?! 许元还懂医术? 还有,这个什么抗生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名词对他们而言,如同天书。 老郎中看到他们茫然的神色,也不意外,继续解释道: “此物乃是长田县令许元,从古籍残篇中偶然所得的奇方,经他改良研制而成,据说对寻常的感染之症有奇效,能够彻底根除病灶。” “只是,此物现如今仍在研制之中,产量稀少,且药效对人各异,并非所有病症都能对症下药。”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尤其你姑娘这旧疾,病因复杂,药效还需精准匹配,目前尚不能确定是否合她的病症,冒然使用,反而不美。” 李世民听完,心中五味杂陈。 希望再次被点燃,却又被现实泼了冷水。 他看向老郎中,眼神顿时有些黯然。 他拳头微微攥紧,但很快又松开,帝王的心智让他迅速接受了现实,转而寻求次优解。 “那……依老丈之见,如今当如何是好?”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老郎中看出了李世民的失望,但眼中却带着一丝宽慰,他轻轻捋须,语气柔和地安慰起来。 “仁兄不必忧心,尽管不能立时根治,但老夫却可先为小娘子调理身子,减轻其痛苦。” “待她身体稍有起色,再辅以其他温和药方,假以时日,虽不能完全断绝病根,却也能大大减少病症发作之苦,让她能与常人无异。” “如此,待许县令那‘抗生素’研制成功,且药性稳定,找到适合小娘子的配方时,再行彻底治疗,岂非两全其美?” 李世民闻言,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虽然不是立竿见影的“根治”,但能够缓解兕儿的痛苦,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恩赐。 他当即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多谢老丈!多谢老丈!” 李世民心中对这位老郎中感激涕零,这比那些只会开些平庸药方、收着天价诊金的御医不知高明多少。 老郎中见状,便不再多言,他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支细长的毛笔,在几张裁剪整齐的白纸上迅速地写下了一连串的药方。 “按此方抓药,先服三日,每日两次,早晚各一次,服药期间饮食清淡,忌生冷油腻。” “行了,去那边交钱吧。” 老郎中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李世民,并细细叮嘱道。 李世民恭敬地接过药方,心中默默估算着这几服药的价钱。 以皇宫御医的药方为例,其中一味稀有药材便能价值千金,更何况是这般精准对症、效果奇特的方子? 他暗自盘算着,至少也要数百两银子,甚至可能上千两,他都已经准备好出钱了。 自从进入长田县以来,每处都要花钱,但这一次,确实唯一一次让他花得心甘情愿的。 他抱着晋阳公主,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诊室,径直走向了医馆大厅一侧的药房柜台。 “老丈,这是杨老开的药方。” 李世民将药方递给药房内一位年轻的伙计。 伙计接过药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从身后的药柜中精准地抓取药材,动作熟练而迅速,不多时,便将几包药材用油纸包好,递了过来。 “共计……五百文。” 伙计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数字。 “什么?!” 李世民闻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就连手中的药包也差点没拿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是不是听错了? 五百文? 不是五百两银子?也不是五十两银子?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伙计,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包,仿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也惊呆了。 长孙无忌的表情更是精彩,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结果却听到了一个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这等药方,在长安的任何一家药铺,没有十两黄金根本拿不下来。 甚至那些所谓的“神医”,随意开张方子,便能收取数十两乃至上百两的诊金,而眼下,仅仅五百文? 李世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再次确认了一遍。 “这……这只需如此些许?!” 伙计见惯了这种反应,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语气淡然。 “正是如此,这位先生。” 李世民付了钱,接过药包,走出医馆大门时,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恍惚之中。 他回头望向这座看似普通却内藏乾坤的医馆,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感慨。 “此医馆……当真闻所未闻!” “不仅收费低廉,就连里面的那些什么内科外科啥的,看起来好像也十分专业。” 李世民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抱着怀中虽然痛苦但已然稳定下来的晋阳公主,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在医馆内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他对医者和医术的认知。 一个简单的医者,竟然能细分为内外皮呼吸等诸多科室,各司其职,各有所长。 长孙无忌此时也走上前来,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医馆的牌匾,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陛下所言甚是。” 他轻抚着下巴的短须,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如此细分下来,各科郎中便可专精其道,将心思倾注于一隅。这不仅仅是提高了诊治的效率,更是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医道。” 他微微停顿,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如此一来,郎中们便能潜心钻研医术,不被其他杂事所扰,更能寻得更多救治之法。” “想想看,每个郎中都只精研一科,日积月累,所学所精,岂非比那些驳杂不精的郎中强上百倍?!” “这不仅能大大提高诊治之效,更能免去误诊、拖延,大大降低病人因耽误而导致的不幸!” “如此仁医仁术,岂非福泽百姓之举?此许元,当真有大才也!” 长孙无忌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自然能看得出这医馆如此布局,可以节省大量的世间不说,还能更高效的发挥出各个郎中的本事。 他的话语让李世民心中的震撼愈发强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长田县的模式,简直是对传统医术的颠覆与升华,其背后蕴含的道理,竟与他治国安邦的理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十章 聚众训练,这是谋反? 就在这时,尉迟恭也在一旁附和了起来,他回头看向医馆,脸上写满了佩服。 “赵国公说的不错,俺也觉得此法甚好!” “而且,他们的收费还如此低廉!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说到这,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回忆之色。 “想某幼时,爹娘生病,囊中羞涩,莫说请郎中上门,便是去药铺抓药都捉襟见肘,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受病痛折磨!” “那些黑心的药铺掌柜,药材价格高昂,令人望而却步!一味寻常的草药,都能卖出天价,害得多少穷苦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只能等死!” 尉迟恭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悲愤,那是他对年幼时贫困的切身体会。 “可这里!……这长田县的药材,价格竟比长安城里寻常药铺低了两倍不止!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许元……我倒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啊!” “陛下,此人,是个人才啊!” 尉迟恭说着,还向李世民推举了一番许元。 “哦?” 李世民听到尉迟恭如此说,顿时有些意外,尉迟恭平时不怎么参与政事,推举人才这种事情他也是鲜有参与,没想到这次竟然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小县令说起了话。 不过他也知道,尉迟恭之所以帮许元,完全是因为许元做的这一切,已经打动了他。 但…… 李世民再次回头看向医馆的方向,深邃的目光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若是这许元真的这般大才,又为何会主动请死呢? 李世民的目光凝重,心中对那长田县令许元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此人,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市场繁荣,医馆更是颠覆了常识。 按理说,这等功绩,足以上奏朝廷请功,甚至加官进爵。 可他偏偏,选择了上奏自请赐死。 他想不通!这其中,莫非隐藏着什么自己尚未察觉的玄机? 李世民的眉头紧锁,但始终想不明白。 夜幕渐垂,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消散殆尽。 长田县的街巷亮起了点点灯火,人影幢幢,却不显得喧嚣,反而透着一股悠然自得的气息。 李世民一行人已逛得差不多了,虽有心继续探查,但疲惫也渐渐袭来。 “陛下,天色已晚,不如先回驿馆歇息?” 长孙无忌轻声建议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抱紧了怀中已然沉沉睡去的晋阳公主,步伐向着驿馆的方向迈去。 尉迟恭和房玄龄等人紧随其后,穿梭于逐渐稀疏的人流之中。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拐入通往驿馆的巷口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声响。 那声音初时低沉,继而渐高,隐约夹杂着人声与乐器的韵律,透着一股奇异的热闹。 “那是什么声音?” 尉迟恭耳朵动了动,好奇地问道。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中央广场方向,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仿佛汇聚了整个县城的热情。 “过去看看。”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他停下脚步,转向广场的方向。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对视一眼,随即也跟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嘈杂却富有节奏感的声浪愈发清晰。 他们走近广场,眼前景象让三人瞬间愣住。 偌大的青石广场上,竟是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然而,这些人并非聚在一起闲聊,而是分成了数个方阵,各自活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身着宽松的布衣,或男或女,正不疾不徐地挥舞着手臂,踢动着双腿。 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有力,招式之间透着一股奇异的协调与韵律,似拳非拳,似舞非舞。 在另一侧,则是一群年轻一些的妇人,她们身姿轻盈,随着一阵快节奏的鼓点,舞动着腰肢,甩动着袖摆。 她们的舞步大胆而充满活力,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更令人惊奇的是,每个方阵的旁边,都有一支乐队在助阵。 这些乐队乐器各异,有胡琴、琵琶、鼓,甚至还有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奇特乐器。 他们奏出的乐声或雄浑,或激昂,或轻快,或悠扬,所有人都跟着各自乐队的节奏,一丝不苟地跳舞或打拳。 整个广场,在夜色中显得气势恢宏,声势浩大,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秘而庄重的仪式。 李世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紧紧地盯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的震撼被一股强烈的警惕所取代。 这群老人和妇人,如此大规模地聚集在此,动作整齐划一,步调协调统一。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的百姓聚会,分明是某种训练! 李世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两个字——“谋反”。 他握着晋阳公主的手微微收紧,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谁会没事聚集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进行这种集体“操练”? 而且,他们使用的乐器,奏出的乐曲,虽然听起来不似军中号角,却同样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 这许元,莫非是借着这些花哨的由头,暗中训练私兵,意图谋逆不成? 想到此处,李世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脸上的表情,在摇曳的灯火映衬下,阴沉得可怕。 作为帝王,如果说有什么事是他最为忌讳的,那一定是谋反这两个字! 就连他的亲儿子,做了十几年太子的李承乾,也在去年,因为谋反,被他亲手废掉,流放黔州! 所以,虽然李世民宅心仁厚,从不轻易动刀,但一旦牵扯到谋反,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长孙无忌何等人物,他自然察觉到了李世民身上骤然爆发的杀意与猜忌。 他眉头微蹙,却并未立刻附和,反而再次仔细观察起广场上的众人。 这些老人虽然动作整齐,但眼神中却并无寻常将士的锋锐与杀气。 他们的脸上,更多的是专注、舒展,甚至带着几分怡然自得的享受。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恐怕没有这般简单。” 长孙无忌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李世民的猜测。 李世民的目光转了过来,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悦。 “这些老者看似在‘训练’,但其拳脚招式软绵,并无杀伐之气,更像是强身健体之术,而非军中杀伐之术。” 长孙无忌低声解释道。 说着,他指了指那些舞动的妇人。 “陛下您看,那些女子,更像是在跳舞取乐,而非受训。” “况且,陛下,我等对这长田县的兵力部署和防卫力量尚未摸清。” 长孙无忌继续劝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谨慎。 “若是此时轻举妄动,万一惊动了许元,恐生变故,我等身在县城深处,恐会陷入被动。” “不如先观望一番,待摸清他们的底细,再作定夺不迟。”长孙无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理智的光芒。 李世民闻言,虽然心中疑虑未消,但长孙无忌的提醒不无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与猜忌,点了点头。 “赵国公所言有理,暂且再看。” 第三十一章 夜探长田 得到李世民的许可,长孙无忌便带着李世民和尉迟恭,慢慢地朝着广场边缘的一个老者方阵靠近。 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不引起旁人注意。 长孙无忌目光一扫,锁定了一个正在休憩、擦拭额头汗珠的老大爷。 那老大爷身板硬朗,精神矍铄,虽然头发花白,但动作之间依旧透着一股不服老的气势。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语气恭敬地问道:“老丈,晚辈冒昧打扰,敢问您们这是……是在做何训练?” 他刻意将“训练”二字咬得略重,目光锐利地盯着老大爷的反应。 那老大爷刚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的茶水,闻言抬起头,上下打量了长孙无忌一眼。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解,随即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训练?这算什么训练啊!” 老大爷粗声粗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好笑。 “这叫锻炼!你连这都不知?看你模样不像是本地人,莫非是刚到长田县?” 他停顿了一下,将水壶收好,指了指广场上热火朝天的众人,脸上露出了几分自豪。 “我们许县尊说了,这人啊,要想活得长久,就得多动弹!” “他呀,还给我们编了几句顺口溜呢!” 老大爷说着,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念了起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平常多锻炼,活过老神仙!” 他念完,还得意洋洋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仿佛在炫耀着什么了不得的口诀。 “可是……” 李世民眉头一皱,不由问道: “这锻炼就锻炼,在家不就能锻炼么?还搞个甚么乐队,这又是为啥?” “嗐,这有啥稀奇的?” 老大爷咧嘴一笑,露出几颗豁牙,对着满脸错愕的李世民等人解释着。 “许大人说了,这叫什么……‘广场舞’!” “一开始俺们也不懂,就觉得,光在院子里瞎比划没意思。” “大人就说,要不找个乐队,大家听着曲子,一个步子一个调,多带劲!” 他拍着胸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与满足。 “这不,俺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每天晚上都来这儿,跟着乐队扭一扭,可比在家里闷着强多了!” 李世民的眉头紧紧锁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打量着眼前这片欢腾的人海。 耳畔是鼓点与笛声,眼前是各色衣裳舞动的身影,这哪里是寻常百姓的晚间消遣,这简直是盛世歌舞,人间仙境。 他不由得又看向那些随着音乐挥拳的老者,他们的动作虽不迅猛,却带着一股子精气神,脸上洋溢着健康与活力。 再看那些妇人,她们的舞步轻快,笑声爽朗,丝毫不见长安城中百姓的倦怠与麻木。 他心中猛地一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这些长田县的百姓,他们的生活……竟是如此的丰富,如此的滋润。 这比之大唐的都城长安,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温饱奔波一生的百姓,简直是天壤之别。 长田县的百姓,他们不必为了明日的口粮而担忧,不必为了病痛的医药费而发愁,更不必为了年迈无依而心生绝望。 他们有余力,有闲心,在每日的傍晚,褪去白日的辛劳,换上一身轻松,来到这广场之上,享受着“锻炼”的乐趣。 这简直颠覆了李世民对“百姓”二字的认知。 他原以为,治国之道,在于安民,在于教化,在于开疆拓土。 可如今,他在这小小的长田县,看到的是一种超越了这些的……真正的“富足”。 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丰裕,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充盈。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他望着广场上的人群,再看向李世民,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陛……掌柜的,您看……”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憧憬。 “此地百姓,安居乐业,夜间无忧,这等治民之法,若是能推广至全国……” 他微微停顿,眼中冒出一缕精光:“那岂不是真正做到了人人富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 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大唐万里河山尽皆如长田县般的壮丽画卷。 那将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盛世! 李世民闻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不见方才的惊叹,反而多了一分凝重。 他缓缓摇了摇头:“辅机,你我身为君臣,当知治国之难,非一隅之地可论。” “长田县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不过数万,与我大唐千万子民相比,不过沧海一粟。”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夜幕下的县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许元此子,或许有些奇才,有些手段,但其能力,能否驾驭整个大唐,尚不能定论。”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冷厉。 “更何况,眼前这一切的繁华,是否是以出卖国家利益为基础,是否与吐蕃、突厥等贼子有所勾结……” “这都还另说。” 他收回目光,环视了一眼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眼神锐利如刀。 “若真有那般卑劣行径,朕绝不会放过他!”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闻言,顿时心头一凛,方才的惊叹与赞许尽数收敛。 他们深知帝王的疑心与权衡,尤其是对于这种突兀崛起的异才,更是容不得半点瑕疵。 两人赶忙拱手称是。 “陛下圣明!臣受教!” 夜色渐深,广场上的“广场舞”也渐渐进入尾声,人群开始散去。 李世民一行人也悄然转身,朝着他们落脚的客栈走去。 一路无言,只有夜风轻拂,带着远处隐约的乐声和欢声笑语,却未能驱散李世民心头的疑虑。 回到客栈,李世民首先安排晋阳公主去休息。 她今日也是见识了许多新奇事,虽然腹痛未愈,但精神却格外振奋,只是小脸儿上已显露疲惫。 “兕儿,你几天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你就早些歇息吧。” 李世民温声哄道。 晋阳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房。 待公主的房门关上,李世民却并未回房,反而目光转向正准备各自回房休息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恭。 两人刚要转身,便见李世民站在廊下,面色沉静,目光深邃,显然还有话要说。 尉迟恭一头雾水,挠了挠头。 “陛下,可是还有什么吩咐?老臣正要去歇息呢!” 李世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夜风拂过他的面颊。 他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 “辅机,敬德!” “白天,我们见了长田县的繁华,见了百姓的安乐,见了医馆的奇术,见了所谓的‘大人’之治。” “但朕总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过于‘完美’了。” 尉迟恭一愣,不解地看向李世民。 长孙无忌则微微颔首,心中已有所明悟。 “朕怕,怕的是,白日所见,皆是表象。” 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探究。 “朕想知道,这长田县的夜里,到底是什么模样,它是否真如白天那般和谐安定?” 说到这,他顿了顿。 “朕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对劲,进入长田县以来,所见所闻,皆是匪夷所思,超出了朕的认知。” “朕担心,这一切,是那个许元在演戏给我们看!” “毕竟,我也不敢保证,我们从长安一路行来,行踪没有暴露,身份没有暴露!” “若是他早已知晓我们的身份,想要演这么一出戏,想必也不是很难!” “所以,今夜,朕决定,夜探长田。” “你二人陪我一起去看看,这长田县的夜幕之下,是否也像白天那般!” 尉迟恭闻言,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芒,他最喜欢这种刺激的探查任务。 “陛下尽管吩咐!末将定当把这长田县的底儿都给您掀出来!” 长孙无忌则是眉头微蹙,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明白帝王的警惕不无道理。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遵命!” 三人说着,便各自换了衣服,让护卫暗中保护,便一同离开了驿馆。 第三十二章 夜市烧烤? 李世民三人出门后,悄无声息地汇入长田县深沉的夜色之中。 几名大内高手则化作寻常夜行的路人,不远不近地缀在后方,将一切可能的危险隔绝在外。 李世民背着手,面色沉凝如水,走在最前。 他需要亲眼看看,这夜幕之下的长田县,是否藏着他未能看透的阴影。 尉迟恭跟在身后,浑身的骨头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儿,一双豹眼在夜色里四下扫视,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原始的警惕与好奇。 长孙无忌则走在最后,他眉头微蹙,眼神深邃,还在回味着白日里的一幕幕。 从福彩到医馆,从学堂到广场舞,这个许元展现出的治理手段,环环相扣,却又处处透着一股子他无法理解的“新奇”。 按照他的设想,此时的长田县,即便没有宵禁,也该是行人稀疏,家家户户闭门安歇。 然而,他们才走了不过百步,李世民的脚步便微微一顿。 街道之上,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冷清。 虽不比白日喧嚣,但行人往来不绝,三三两两,或提着灯笼,或结伴而行,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反而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街边的屋檐下,挂着一盏盏防风的灯笼,昏黄的光晕连成一片,将青石板路照得亮堂堂的,驱散了夜的寒意与黑暗。 “陛下,这……” 尉迟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发懵。 “这都亥时了,怎的街上还有这么多人闲逛?他们都不睡觉的么?” 就算是在长安,此刻胆敢在街上游荡的,不是巡街的金吾卫,就是不要命的蟊贼,哪有平民还在闲逛的。 长孙无忌抚着胡须,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敬德,你看他们的神情。” “他们不是无所事事的游荡,倒像是……刚刚散场,各自归家。” 李世民没有作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路人。 有刚从酒家里出来的壮汉,满面红光地与同伴勾肩搭背,高声谈笑。 有年轻的夫妻,提着一包刚买的点心,低声私语。 甚至还有几个少年郎,一边走一边还在比划着什么拳脚招式,口中喊着“哈”“嘿”,引得路人莞尔。 和谐,安定,轻松。 看到此情此景,李世民首先想到的是这三个词。 他原以为白日的繁华,是许元精心布置的一场大戏。 可戏,总有落幕的时候。 眼下这般景象,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松弛与安然,是无论如何也“演”不出来的。 难道,那个许元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将这区区一县之地,治理到如此地步?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阵比这边更加鼎沸的声浪,顺着夜风,从前方不远处的街角隐隐传来。 那声音嘈杂、喧闹,混杂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伙计的吆喝声,还有无数人畅快的谈笑声。 同时,一片冲天的火光将那边的夜空映照得一片橘红,仿佛白昼提前来临。 “嗯?” 李世民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如此规模的动静,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聚众闹事?还是……匪寇袭城? “过去看看!” 他低喝一声,脚步加快,当先朝着那光亮与喧闹的源头走去。 尉迟恭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立刻快步跟上。 绕过两条被灯笼照亮的街道,当他们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李世民和他身后的两位肱骨之臣,齐齐愣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一条长长的街道,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成百上千的百姓摩肩接踵,汇成一条热闹非凡的人间烟火长河。 有卖吃食的摊子,蒸笼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铁板上滋滋作响,油锅里翻滚着金黄的吃食,香气混杂在一起,霸道地钻入每一个人的鼻孔。 有卖各色小玩意儿的,泥人、木雕、拨浪鼓,琳琅满目。 甚至还有搭台唱小曲的,拉弓射箭套圈的…… 吃、穿、用、玩,应有尽有。 其繁华热闹的程度,竟是比之京城长安的东西两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这是……” 尉迟恭一双牛眼瞪得溜圆,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拢。 “这他娘的是夜市?!” 长孙无忌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长安城也有夜市,但规模不大,且多为权贵豪富消遣之所,哪有这般……属于平民百姓的喧嚣与活力? 李世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或许是兵营,或许是秘密工坊,或许是许元与外族交易的黑市。 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平民夜市。 演戏? 这如何演? 难道这满街的百姓,这上百个摊贩,都是他许元豢养的私兵不成? 若真是演戏,这手笔,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就在三人怔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有些失神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哎!那边的三位客官!看半天了,是不是饿了?” 三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烧烤摊子后面,一个膀大腰圆的摊主正满脸堆笑地朝着他们用力挥手。 那摊主赤着上身,腰间围着一块油腻的布巾,手里抓着一大把肉串,正在一个长条形的炭火炉子上来回翻烤。 “来尝尝俺家的烧烤!这可是许大人亲自传下来的手艺,保准你们吃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随着他的翻动,一缕浓郁而奇异的香气飘了过来。 那香味霸道无比,混着肉的焦香、油脂的醇香,还有一种他们从未闻过的辛辣香料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李世民等人面面相觑。 烧烤? 他们自然吃过烤肉,宫廷大宴,围炉狩猎,烤全羊、烤鹿肉,都已是寻常。 可眼下这摊主口中的“烧烤”,无论是从形态还是香气上,都与他们认知中的烤肉截然不同。 那肉被切成小块,用细细的竹签串起,在炭火上烤得滋滋冒油,上面似乎还撒了些五颜六色的粉末。 尉迟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李世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一个外地客商的镇定,带着二人走了过去。 “店家,你这……便是‘烧烤’?” 他指着炉子上的肉串,故作好奇地问道。 “对不住,我等从外地而来,倒是第一次见这等吃法。” “不知,这有何特殊之处?” 第三十三章 烧烤就得配啤酒 “哈哈哈,客官你可问对人了!” 那店家见来了生意,更是热情,一边麻利地翻着肉串,一边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这玩意儿,叫羊肉串儿!是我们许大人亲自琢磨出来的吃法!” 他又指了指旁边陶罐里的各色粉末。 “看见这些佐料没?花椒粉、孜然粉……也都是许大人弄出来的新奇玩意儿!这肉串儿之所以香,全靠它们提味!” 店家将几串烤得焦黄流油的肉串拿起,在三人面前晃了晃,豪气干云地说道: “三位客官,来几串尝尝!我跟你们说,不好吃,不要一个子儿的钱!” 李世民看着那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羊肉串,听着耳边“滋滋”的烤肉声,再看看周围食客们大快朵颐的满足模样,腹中竟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他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动摇与好奇。 也罢。 想要了解这长田县,便要先融入这长田县。 “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沉声道。 “店家豪气,我等便来见识见识。” “好嘞!” 店家大喜过望,连忙将他们引到一张空着的小木桌旁坐下。 “三位客官,先来十串羊肉,十串五花肉,再来点素的?” “你看着上便是。” 李世民随意地摆了摆手。 “得嘞!” 店家应了一声,转身去忙活,不一会儿又探出头来,热情地问道: “三位客官,要不要来点酒水?” “吃咱们这烧烤,不配点啤酒怎么行?” “本店的酒水也便宜得很,是我们许大人亲自研发的啤酒,解渴又解腻,清凉爽口,这么大一杯,只需要五文钱!” 店家用手比划了一个颇大的杯子,向几人介绍。 啤酒?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再一次愣住了。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词。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三人一听到这些从未听过的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许元。 莫非,这又是许元搞出来的什么新鲜玩意儿? 从“福彩”到“抗生素”,从“广场舞”到“烧烤”,这个小小的长田县,这许元,到底在脑子里藏了多少新奇古怪的东西? 那摊主见三人一脸茫然,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外地人身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憨厚。 “看三位客官的样子,是没听过咱们长田县的啤酒吧?” 他也不等三人回答,便自顾自地炫耀起来,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这啤酒,可是咱们长田县的独一份儿!也是许大人捣鼓出来的宝贝!” “这大热天的,忙活了一天,吃着这滚烫的羊肉串儿,再来上一大杯冰镇过的啤酒,那滋味……” 摊主说到兴起,咂了咂嘴,喉结滚动,仿佛自己已经喝上了一口。 “嘶哈……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浑身上下的暑气和乏累,一下子就全没了!” 他说得神采飞扬,听得尉迟恭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 冰镇过的? 在这夏末的夜晚,还能喝到冰镇的饮品? 李世民心中疑窦更甚,要知道,即便是皇宫大内,藏冰也不是一件易事,多用于给宫室降温或是冰镇些瓜果,寻常酒水很少如此奢侈。 这许元,竟能让平民百姓在夜市上喝到冰镇之物? 他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念头。 事已至此,若不亲身一试,如何能窥得这许元治理之术的全貌。 “店家。” 李世民收敛心神,沉声开口。 “便如你所言,给我们也来三杯……啤酒。” “好嘞!三位客官稍等,烧烤啤酒,马上就来!” 摊主高声应和,转身便去张罗。 不多时,那摊主便端着一个大木盘,稳稳地走了过来。 木盘上,几十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码放得整整齐齐,旁边是三只硕大的陶杯。 陶杯的外壁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丝丝白色的凉气从杯口溢出,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阵清凉。 “客官,你们的羊肉串、五花肉,还有鸡胗、菜卷,都齐了!” “这是啤酒,快尝尝,凉气还没散!” 摊主将肉串和陶杯一一摆在桌上,一股混合着焦香、辛香和麦芽清香的奇特气味,瞬间将三人包围。 尉迟恭早已经按捺不住。 他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起一把羊肉串,也顾不得烫,直接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唔……哈……” 肉块入口的瞬间,尉迟恭的眼睛倏地瞪圆了。 首先是炭火带来的焦香与羊肉本身的鲜美,紧接着,一种霸道而奇异的麻辣感,如同电流一般,瞬间炸遍了他的整个口腔。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麻,带着一丝丝震颤,让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 另外,吃下后,又传来一股辛辣感,但却不是单纯的灼痛,而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刺激,直冲天灵盖。 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将肉的醇厚衬托到了极致,逼得人额头冒汗,口水疯狂分泌。 “过瘾!他娘的,太过瘾了!” 尉迟恭一边哈着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大声赞叹,手上动作不停,一串接一串地往嘴里送。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由得拿起一串。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李世民的眉头先是紧紧一皱,似乎在抵抗那股突如其来的麻辣冲击,但紧接着,他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眼神中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惊艳。 长孙无忌更是被那股麻意呛得轻咳一声,他抚着胡须,细细品味,眼中精光连闪,显然是在分析这味道的来源。 “敬德,莫要光吃肉。”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竹签,端起了那杯啤酒,声音略带一丝沙哑。 “试试这酒。” “哦哦,对,酒!” 尉迟恭这才想起啤酒,他抓起冰凉的陶杯,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就灌下了一大口。 “嗝!” 一口冰凉的液体下肚,一个响亮的酒嗝不受控制地打了出来。 尉迟恭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他那张被辣得通红的脸,先是茫然,随即被一种极致的舒爽所取代。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仿佛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口腔里的燥热与火辣。 一股淡淡的苦涩之后,是粮食发酵后独有的清甜麦香,伴随着无数细小的气泡在舌尖炸裂,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口感。 第三十四章 会爆炸的火器? “爽!” 尉迟恭将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陛下,辅机,快尝尝!这酒……这啤酒,简直是神仙喝的东西!” “又解辣,又解渴,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爽劲儿!” 见他如此失态,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也不再迟疑,各自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两人皆是身体微微一震。 冰凉,微苦,爽口,气泡在口中跳跃。 这种感觉,完全颠覆了他们对“酒”的认知。 大唐的酒,多为米酒、浊酒,口感偏甜腻温和,何曾有过这般清冽、这般充满冲击力的体验? 若是说羊肉串的味道是打开了一扇门,那这啤酒,就是直接把他们踹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长孙无忌放下酒杯,目光深邃地看向那依旧在忙碌的摊主,缓缓开口。 “店家,可否问一句,这啤酒……究竟是何物所酿?” 摊主闻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憨笑道:“客官这可问倒我了,俺就是个卖力气的,哪懂这些。”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俺倒是听人说过,好像是许大人用麦子,还有啥……啤酒花之类的东西酿出来的。” “寻常的米可酿不出这个味儿。” 麦子酿酒? 李世民心中一动。 以粮酿酒,自古有之,但这等金黄透明、气泡丰富、冰凉爽口的酒,他闻所未闻。 果真又是许元! 他心中不禁感叹,此人当真是满脑子的奇技淫巧,却又能将这些“小道”用在正途,化为富民的手段。 这份心思,这份能力,倒也可圈可点。 随后,三人一顿风卷残云,桌上的几十串烧烤很快便被一扫而空。 尉迟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睛还盯着自己的空酒杯。 “陛下,要不……再来一杯?” 李世民抬眼,一道沉静而威严的目光扫了过去。 尉迟恭脖子一缩,顿时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们是来暗访的,不是来吃喝的。 浅尝辄出,了解即可,岂能在此沉溺。 李世民丢下几枚铜钱,正准备起身。 就在此时—— “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从县城深处的某个方向传来。 那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滚滚闷雷,震得整条夜市的地面都似乎微微一颤,桌上的陶杯嗡嗡作响。 “什么动静?!”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瞬间站起,脸色剧变。 尉迟恭更是第一时间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一双豹眼迸射出骇人的精光,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内高手们的身影也在暗处微微一动,瞬间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足以让长安城鸡飞狗跳的巨响,却似乎并未在夜市里引起太大的波澜。 周围的食客们只是被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了一眼,便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吃喝谈笑。 摊主们更是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那烧烤摊主,甚至还扭头对旁边卖醪糟的摊主唠起了嗑。 “老王,听见没?今晚这动静,比前两天又响了点。” “可不是嘛,” 那姓王的摊主撇了撇嘴,接过话茬。 “也不知道许大人的火器研究得怎么样了,这都炸了小半个月了,天天晚上不来这么一两下,我睡觉都不踏实。” “哈哈,谁说不是呢。希望许大人早日功成,到时候给咱们长田县再添一件大杀器!”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李世民三人的耳朵里。 三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火器? 爆炸? 李世民眉头一皱,火器他知道,无非是些火箭、火油罐之类的东西,用以纵火罢了。 可……会爆炸的火器是什么东西? 他征战一生,平定天下,从未听说过世间有何种“火器”,能发出刚才那般毁天灭地般的巨响。 而此时,那摊主见李世民三人一副被惊得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是被这阵仗吓到了,脸上的自豪之色更浓。 他擦了擦手,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炫耀。 “三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没见过咱们长田县这等场面?” “不瞒你们说,许大人研究的这火器,可不光是动静大。” 摊主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回味无穷的神采,仿佛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去年过年的时候,许大人亲自登上城楼,给咱们全城的百姓都放了一场烟火。” “那家伙,五颜六色的光点‘嗖’一下就窜上天,‘砰’的一声炸开,那叫一个好看,漫天都是彩色的花儿,比天上的星星都亮堂。” “咱们长田县的老老少少,活了几辈子,都没见过那等神仙景象。” 烟火? 彩色的? 炸开之后还很好看?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脑子里更是一片混沌。 在他们的认知里,“火”与“药”的结合,是战场上的焚城利器,是带来死亡与毁灭的狰狞面孔。 可在这摊主口中,它却能化作漫天彩花,成为普天同庆的祥瑞景象? 这许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竟能将这等凶险之物,玩弄于股掌之间,既能让它发出毁天灭地之威,又能让它绽放赏心悦目之美? 长孙无忌抚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向前凑了凑,用一种尽量随和的语气问道。 “店家,你方才说,这火器……经常在响?” “是啊。” 摊主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这般巨响,官府就不管管?也不怕惊扰了百姓?” 长孙无忌追问道,话语里带着几分试探。 此话一出,那摊主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淡了几分。 他那双原本憨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上下打量了长孙无忌一眼。 “这位客官,你问这么细干什么?” 他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热情,而是多了一丝疏离和审视。 “许大人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咱们长田县好,为了大唐好,俺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懂那么多军国大事。” “再说了,听习惯了,就当是听个响,心里还踏实呢。” 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多说。 “三位客官,肉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要是没什么事,俺还得招呼别的客人呢。” 这逐客令下的,已是十分明显。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 他知道,再问下去,非但问不出什么,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小小的摊贩,竟也有如此警惕之心。 这长田县的民风,当真是不一般。 第三十五章 敬德,进去看看? “结账。” 李世民丢下几枚铜钱在桌上,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他站起身,与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心照不宣,转身便朝着夜市外走去,方向,正是方才那爆炸声传来的地方。 三人高大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市的人流之中。 烧烤摊主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低头收拾着桌上的陶杯和竹签,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 这三个人,不对劲。 他们的衣着虽然是寻常富商的打扮,但那身气度,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中年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寻常商人,哪有这般气势? 而且,他们问的问题也太奇怪了。 对啤酒、烧烤好奇也就罢了,可对许大人研究的火器,刨根问底,这就不寻常了。 尤其是刚才,自己提到官府时,那老者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 摊主擦拭木桌的动作猛地一停。 他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县衙里贴出过告示,说是如今长田县声名在外,恐有别国或是其他州府的探子前来刺探情报,让全县军民务必提高警惕,若发现形迹可疑之人,立刻上报。 形迹可疑…… 这三个人,可不就是形迹可疑! 摊主的心“咯噔”一下。 “婆娘,你看好摊子,我出去一趟!” 他对着里间正在穿串的妻子吼了一嗓子,连围裙都来不及解,便匆匆挤出人群,朝着李世民三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另一边,李世民三人早已离开了喧闹的夜市。 他们循着方才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穿过几条安静的里坊,来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类似于硫磺的硝烟味。 前方的路,被一道新立的木栅栏给挡住了。 栅栏上挂着一块醒目的木牌,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墨迹写着八个大字。 “军事重地,闲人免入。” 几名身穿长田县特有黑色劲装的士兵,手持长枪,面容肃穆地在栅栏内外来回巡逻。 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院落,似乎是某个工坊或者军营。 院落深处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影晃动。 就在这时,院落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几名士兵抬着一个用厚重油布严密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小心翼翼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知要运往何处。 那东西看起来极为沉重,几个精壮的士兵抬着,脚步都有些踉跄。 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种戒备森严的紧张气氛之中。 李世民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般严密的防卫,这般神秘的举动,无一不在印证着他心中的猜测。 方才那如同天雷炸裂般的巨响,绝对大有来头。 再结合刚才那小摊贩的话,顿时便让李世民的眼神之中多出了几分炽热。 若这等威力,当真可以由人来掌控…… 李世民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惊骇,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炽热。 为君者,谁不渴望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征战半生,所依靠的,无非是精锐的兵卒,锋利的刀枪,神骏的战马。 可若是有一种武器,能于百步之外,发出雷霆一击,摧城拔寨如探囊取物…… 那这天下的战争,将会是何等模样? 大唐的边境,又将会何等稳固? 想到此处,李世民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一定要亲眼看看,那能发出巨响的,究竟是何物。 想到这,李世民侧过头,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尉迟恭。 “敬德,可有办法进去?” 尉迟恭一言不发。 他那双锐利的豹眼,如鹰隼一般,迅速扫过整个院落的围墙。 这里的守卫滴水不漏,正门硬闯绝无可能。 但对于他这样的沙场宿将,天下间,还没有什么墙能真正拦住他。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院落左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的院墙,因为地势的关系,似乎比别处要低矮一些,而且紧挨着一颗老槐树,枝叶繁茂,正好可以作为掩护。 尉迟恭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那个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 “陛下,那里!” 一个简单的动作,李世民便已心领神会。 “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先迈步,三人如三道鬼魅,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的阴影,朝着那个角落摸了过去。 月黑风高,正是夜探之时。 几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了那处低矮的墙角下。 尉迟恭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巡逻的士兵刚刚走过,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地发力,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只矫健的狸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双手便已搭在了墙头。 手臂肌肉贲张,一个引体,整个人便悄无声息地翻了上去,稳稳地蹲在墙头,动作干净利落到了极点。 他伏在墙上,先是探头朝院内观察了片刻,然后才回过头,对着下方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伸出了一只蒲扇般的大手。 在尉迟恭的帮助下,即便是养尊处优的李世民和文弱的长孙无忌,也算有惊无险地爬上了墙头。 三人如壁虎般,紧紧贴在墙头之上,借着夜色和树影的掩护,紧张地向院内望去。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在不远处街角的黑暗中,那个本该在夜市里卖烤串的摊主,正一脸骇然地望着墙头上的三道身影。 他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翻越军事重地的围墙! 这已经不是形迹可疑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刺探! 果然是探子! 摊主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这样的功劳居然被自己捞到了! 他不敢有片刻的停留,猛地一转身,提起衣摆,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发疯似的朝着县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在尉迟恭的帮助下,也进入了院墙,三人悄无声息地从墙头翻入院内,稳稳地落在了一处堆放木料的阴影之中。 然而,方一站稳,眼前的景象便让三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这院落比他们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大得多,而且绝非什么普通的工坊。 院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数百名身穿统一灰色短褐的工匠,正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有的在巨大的熔炉前,汗流浃背地拉动着风箱,火星四溅。 有的在长条形的木案前,手持各色工具,仔细地打磨着不知名的零件。 还有的则围成一圈,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低声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整个院落,人虽多,声虽杂,却无半点混乱之感。 敲击声,打磨声,风箱的呼啸声,人们的低语声,交织成一曲紧张而又和谐的交响。 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投入,绝非任何强迫劳动所能达到的景象。 第三十六章 许元他要造反?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哪里是一个边陲县城的工坊? 便是朝廷的将作监,怕也未必有这般井然有序、热火朝天的景象。 尉迟恭则更是心惊,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工匠。 这些人,一个个手脚麻利,身形矫健,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都有些拳脚功夫在身。 这不是普通的工匠,更像是一支伪装成工匠的军队。 三人不敢多做停留,贴着墙角的阴影,如同鬼魅一般,朝着院落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摸了过去。 很快,他们便被一处被单独隔离开来的场地吸引了。 那里,有十几个人正围着一张石台,神情肃穆到了极点。 为首的是一个山羊胡老者,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杆小小的铜勺,从几个不同的陶罐里,分别舀出一些颜色各异的粉末。 黄的,黑的,白的。 他将那几种粉末按照某种特定的比例,倒在一个石臼之中,然后用石杵缓缓地研磨、混合。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慢得如同蜗牛,每一次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世民看不懂那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终于,那老者将混合好的粉末倒在一块铁板上,堆成一小撮。 他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后。 众人依言,纷纷后撤了十几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畏惧。 老者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火盆里,用铁钳夹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细长铁条。 他屏住呼吸,缓缓地,将那铁条的尖端,凑近了那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一刹那。 “轰!” 一团刺眼的白光猛然炸开,亮得让李世民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即便隔着十几步远,依旧烤得人脸颊生疼。 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气息的刺鼻浓烟,瞬间弥漫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声沉闷的爆燃。 但那瞬间释放的光和热,却比任何巨响都更让人心胆俱裂。 李世民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那块铁板。 铁板之上,已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仿佛从未有过任何东西。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 这……这是什么妖法? 几种平平无奇的粉末,混合在一起,竟能生出如此可怖的威力?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不远处。 在那片空地的中央,赫然有一个直径足有数丈的巨大深坑,坑边的泥土都呈现出一种焦黑的琉璃状。 那狰狞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恐怖。 方才那雷鸣般的巨响,应该便是由此而来。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眼底也闪过几分惊骇。 长孙无忌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抚着胡须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陛下,此物……威力过甚,恐非祥瑞。”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尉迟恭则更是双拳紧握,眼神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身为武将的直觉。 他知道,这东西若是用在战场上,将会是何等光景。 什么玄甲军,什么铁骑冲锋,在这种神鬼莫测的力量面前,怕是都如同纸糊的一般。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继续深入。 他的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三人绕过那片试验场,又向前摸索了一段距离,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库房。 库房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光亮,尉迟恭艺高人胆大,当先一步,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向内望去。 只一眼,他那张素来沉稳如山的面庞,便骤然变色。 “陛下,您……您自己看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惊骇。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心中一凛,凑上前去。 透过门缝,库房内的景象,让这位大唐皇帝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库房之内,并非金银,也非粮草。 而是一排排、一列列,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兵器。 寒光闪闪,杀气冲天。 这些兵器,样式极为古怪,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一排长刀,比寻常的横刀要长出近一倍,刀身厚重,刀刃却闪烁着流水般的寒芒,刀柄末端还有一个沉重的铁环。刀架上,赫然刻着三个字——“改良陌刀”。 还有一排长枪,枪头之下,多了一个倒钩的月牙形利刃,造型诡异而凶悍。名曰——“钩镰枪”。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造型奇特的短刃、臂盾、以及一种可以快速上弦的精巧手弩。 每一件兵器,都透着一股为杀戮而生的冰冷气息。 而更让李世民浑身发冷的是,在库房的另一侧,堆积如山的,是崭新的黑色甲胄。 从头盔、胸甲、臂甲到腿甲,一应俱全,那幽深的光泽,显示出其优良的做工和惊人的防御力。 这些兵器,这些甲胄…… 数量之多,足以武装一支上万人的精锐大军。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股冰冷的怒火,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森寒,如同腊月的冰窟。 “好,好一个许元。”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前的平静。 “私研火器,私藏甲胄,私铸兵刃……他这是想干什么?” “他这是要谋反!”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水浇筑而成,砸在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的心头。 谋反! 这是天下间最重的大罪。 长孙无忌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前,他还能为许元辩解几句,说他那些行为虽然荒诞,但毕竟是为了兴教育,办慈善,是能臣干吏。 可在此等如山铁证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私藏甲胄,在大唐律法之中,便是十恶不赦的死罪,足以诛灭九族。 而眼前这等规模,何止是私藏? 这分明就是在打造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许元此举,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长孙无忌的脑海中闪过,让他遍体生寒。 就在这气氛凝重到近乎窒息的时候。 “踏踏踏——” 院落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人数绝不在少数,正朝着这个院落飞速靠近。 李世民三人心中猛地一惊。 被发现了? 第三十七章 被当成探子了! 李世民等人瞬间收敛了所有心神,闪身躲回了门后的阴影里,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望去。 只见院落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一支百人规模,手持火把与长枪的城卫军,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院内的各个要道。 为首的一名军官,快步走到那个还在指挥工匠的山羊胡老者面前。 “刘管事,县衙接到举报,有三名形迹可疑的探子,翻墙潜入了你们这里!” 那刘管事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什么?探子?” 他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后怕。 “快!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军官一声令下,城卫军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守住大门,另一部分人则手持火把,开始一间房一间房地进行搜捕。 整个院落,瞬间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混乱之中。 尉迟恭见状,脸色一变。 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对李世民说道。 “陛下,不对劲,得马上走!” “一旦让他们把这里围死,挨个搜查,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身份暴露,事情就麻烦了!” 李世民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库房内那如山铁证,将那滔天的怒火强行压入心底。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们必须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 尉迟恭低喝一声,他一把拉住李世民的胳膊,另一只手推了长孙无忌一把,身形如狸猫般,率先从库房门后的阴影中窜出。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紧随其后,三人贴着墙根,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速撤离。 院内的城卫军已经开始分散搜查,火把的光芒在院落中交织成网,将阴影一寸寸地驱散。 “那边有动静!” 一名眼尖的军士,似乎瞥见了墙角一闪而过的人影,立刻高声示警。 “嗖!嗖!嗖!” 十几支火把立刻朝着那个方向汇聚过来,脚步声杂沓而急促。 “快!” 尉迟恭咬紧牙关,他虽然是万军从中去敌将首级的大将军,但毕竟年岁不饶人,早已过了气血最鼎盛的巅峰时期,此刻带着两人在屋宇间腾挪,远不如当年那般举重若轻。 尤其是李世民与长孙无忌,虽也有些骑射功夫,但在这等需要飞檐走壁的场合,便成了不折不扣的累赘。 尉迟恭一手提着一个,脚下猛地发力,跃上那堆放木料的垛子,借力再次翻上墙头。 “噗通!” 落地的声音,到底还是重了些。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 院墙外的街道上,同样有巡逻的城卫军听到了动静,呐喊着围了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三人刚一落地,便陷入了重围。 “陛下,走这边!” 尉迟恭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护在李世民身前,沿着一条昏暗的窄巷冲了进去。 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呼喊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李世民的脸色铁青,胸口因急促的奔跑而剧烈起伏,但他心里清楚,此刻绝不能停。 一旦被这群城卫军抓住,他们“探子”的身份便坐实了。 到那时,他这个大唐皇帝,难道要在这长田县的大牢里,跟许元对质不成? 那将是滑天下之大稽,皇家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眼看巷子尽头的光亮处,又有数名城卫军的身影出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世民的眼神陡然一厉。 他停下脚步,在奔跑的间隙,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夜空,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下劈手势。 就在此时。 “咻!咻!咻!” 几道微弱的破空声,从众人头顶的屋檐上响起。 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些追兵的身后。 那些城卫军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后颈一麻,便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没有一声惨叫,只有几声沉闷的倒地声。 巷口堵截的几名军士见状大惊,刚要张口呼喊,几枚石子便精准地射中了他们的哑穴。 黑影们动作快如闪电,兔起鹘落之间,便将数十名追兵尽数放倒,随即又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隐没于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尉迟恭看清了那些黑影腰间的令牌,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 是百骑司的精锐。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穿过巷子,消失在夜色深处。 …… 半个时辰后,驿馆,上房。 房门紧闭,烛火摇曳。 李世民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他换下了一身商人装束,明黄色的常服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砰!” 他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一个长田县,好一个许元!” 他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朕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这长田县的百姓,朕看过了,对他许元,是发自内心的拥戴,甚至是崇拜。” “他说一,无人敢说二。这民心,他有了。” “那惊天动地的火器,朕也见识了。那足以武装万人的兵甲,朕也看到了。这武备,他也备下了。” 李世民转过身,一双龙目死死地盯着长孙无忌和尉迟恭。 “民心,兵甲,钱粮,他一样不缺。” “你们告诉朕,他这不是在谋反,是在做什么?” 长孙无忌的脸色同样苍白,他抚着长须,手却在微微颤抖。 眼见为实,那如山的铁证,让他之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可笑。 可他终究是李世民最信任的谋主,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保持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陛下息怒,此事……或有蹊跷。” “蹊跷?” 李世民冷笑一声,“铁证如山,何来蹊跷?” “陛下,您想,”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若许元真有不臣之心,行此等灭九族的大罪,必然是小心谨慎,唯恐被朝廷知晓。” “可他为何,要写那一道奏疏,将长田县的种种异状,主动呈报于您?” “这不合常理。” “这无异于一个贼人,在自己家门口挂上一块牌子,上书‘内有金银,速来查探’。这世上,哪有这么愚蠢的谋反之人?” 第三十八章 许元的新型农场 长孙无忌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世民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是啊。 许元的那份奏疏,用词古怪,一心求死,分明就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甚至,自己此行前来长田县,也正是因为想到许元是否有什么隐秘需要报告自己,但又不敢在奏疏上明说,这才用这样的办法传递消息。 所以,自己等人才来到了这里。 如果他真的在准备谋反,为何要主动暴露自己? 李世民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眼中的杀意渐渐被深沉的疑虑所取代。 他缓缓坐下,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罢了。” 他将茶杯重重放下。 “朕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传朕的旨意,”他看向门外阴影处的一名百骑司校尉,“令城外驻扎的玄甲军,明日天亮后,向长田县方向,再推进十里。” “朕要他们,在接到命令的两个时辰内,能够踏平这座县城!” “遵旨!” 黑影一闪而没。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在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世民三人刚用过早膳,驿馆的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李掌柜,许某来迟,还望见谅啊!”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轻身影,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正是长田县令,许元。 “昨日公务实在繁忙,怠慢了三位贵客,许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他脸上挂着热络而真诚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还朝李世民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全然没有一个县令对百姓该有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李世民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也挤出商人该有的客套。 “许大人言重了,您日理万机,我等商贾,怎敢叨扰。” 一番虚伪的寒暄过后。 许元笑着说道:“想必三位昨日,已将这小小的长田县城逛了个遍吧?” “城中景致不过尔尔,长田县真正有趣的地方,其实都在城外。” 他看向李世民,目光清澈,带着一丝盛情。 “今日许某正好得闲,不如就由我做个向导,带三位出城去逛逛,如何?” 出城?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心中同时一动,相互对视了一眼。 李世民盯着许元那张年轻而热情的脸,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如此,那便有劳许大人了。” 随后,一行人便收拾了一下,一齐出了驿馆,穿过清晨略显寂静的街道。 街边的百姓见到许元,无不驻足躬身,口中称着“县尊大人早”,那份发自肺腑的尊敬,看得李世民眼皮直跳。 这种拥戴,比之长安百姓对他这个皇帝的敬畏,似乎还要更纯粹些。 出了北城门,官道两侧的景象,依旧是凉州所特有的景貌。 荒凉、苍茫、干旱…… 风中卷着灰尘,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干燥的刺痛。 这,才是李世民记忆中的凉州。 然而,在许元的带领下,他们拐下官道,沿着一条新修的土路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转过一个低矮的土丘。 眼前豁然开朗。 李世民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然收缩。 尉迟恭那蒲扇般的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吞咽声。 就连一向以智计沉稳著称的长孙无忌,此刻也微张着嘴,脸上的神情,是全然无法掩饰的震惊。 一片无垠的翠绿,夹杂着成熟稻穗的金黄,如同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着金边,突兀而又和谐地铺展在他们面前。 水。 清澈的水流在纵横交错的沟渠中缓缓流淌,映着天光,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远处,有数十名农人正在田间劳作,他们的身影在宽阔的田野间,显得渺小,却又充满了生机。 空气中,再没有戈壁的燥热,取而代之的,是混合着水汽与泥土芬芳的清新气息。 这里是凉州? 李世民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 他戎马半生,足迹遍布大唐的北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土地是何等的贫瘠与干旱。 在这里种出粟米,已是邀天之幸。 而眼前这片浩瀚无垠,需要大量水土滋养的水稻田,简直如同神迹。 塞上江南。 一个词,毫无征兆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甚至觉得,就算是江南的鱼米之乡,比起眼前这片规划得井井有条,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农田,似乎也要逊色几分。 “李掌柜,如何?” 许元的声音,适时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这便是我长田县的标准化农场之一,此地,主植水稻。” 李世民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看向许元。 许元伸手指着远方,像是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除了这里,往西还有专种粟米的,往南还有种各类蔬菜瓜果的。” “您看!” 他指向那些四通八达的水渠,“每一个农场,我都命人修了完整的水利系统,引雪山融水,再建蓄水池,确保灌溉无忧。” 他又指了指脚下的路。 “还有这路,全部夯实拓宽,无论是耕种时运送农具,还是秋收时运输粮食,都能让大车直通田间地头,省时省力。” 许元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李世民的心上。 这不是神迹。 这是一个经过细心规划和无数人血汗付出才完成的庞大工程。 其背后所展现出的统筹能力与远见卓识,让李世民感到一阵心悸。 这一切,都是许元做出来的? 他有如此能力,所图的,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长田县? “李掌柜。” 就在这时,许元忽然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商人特有的热切。 “我虽然不到您的底细,但看您气度不凡,想必也是做大生意的。有没有兴趣,也来我们长田县投上一笔?” 投一笔? 李世民愣住了。 他确实是以商人的身份进入的长田县,但没想过真要来这里投资啊。 此前,许元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他敷衍过去了,今天没想到许元又特地带着他来看了长田县的农场,还顺势再次提出了投资的请求。 现在,可咋办? 第三十九章 种地科学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在一旁轻咳一声,替他解了围。 “哦?不知许大人所说的投资,是指什么?我等商贾,逐利而行,若无好处,可是不干的。” “那是自然。” 许元笑了,笑得像一只看见了肥羊的狐狸。 “不瞒三位,我们长田县如今百废待兴,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所以县里有政策扶持,只要是来投资农事的,保证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扶持?”李世民眉毛一挑,他顺着长孙无忌的话问道,“不知是何种扶持?” 许元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卖了个关子。 “李掌柜,我且问你,你可知这地里的庄稼,如何才能高产?” “想要粮食增产,都需要哪些条件?” 这个问题,把李世民问得有些发懵。 他是皇帝,不是农夫。 但他毕竟是这个庞大农业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对于国之根本,他有着自己的理解。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想要高产,无外乎几点。” “其一,看天时。风调雨顺,光照合宜,老天爷赏饭吃,此为根本。” “其二,无病害。不受蝗灾,不生虫病,如此才能保住收成。” “其三,便是人和。农人勤恳,悉心照料,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世民说完,看着许元,他自认这番见解,已是囊括了农事之精要,乃是天下公认的至理。 “李掌柜高见。” 许元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然而下一刻,他话锋一转。 “但,您说的这些,只对了一半。” “什么?” 长孙无忌眉毛一挑。 说当今天子对农事的见解只对了一半,这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许元却不管他们的反应,他蹲下身,从田埂上抓起一把泥土。 “同样的风雨,同样的照料,为何这世间的田地,却有上田、中田、下田之分?” “为何有的田,一亩能产三石,有的田,却连一石都收不到?” 他摊开手掌,将那黑色的沃土展示在三人面前。 “关键,就在于此物。” “土地的肥力。” “肥力?” 李世民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错。”许元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土地和人一样,也需要吃饭。它吃饱了,吃好了,才能长出更多的粮食。而肥料,就是土地的饭。”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寻常农人只知堆积农家肥,聊胜于无。而我长田县,有独门的法子,能让最贫瘠的下田,在一年之内,变为膏腴肥沃的上田。” “一块下田的产量,能达到寻常田亩的两倍,甚至是三倍之多!”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骇然。 亩产翻两倍,甚至三倍。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大唐可以用同样的土地,养活两倍,甚至三倍的人口。 这意味着,边军的粮草将再无后顾之忧。 这意味着,困扰了历朝历代无数帝王的粮食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已经不是什么富国之策了。 这是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定国神针! 李世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而许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变化。 他搓了搓手,终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李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若愿意在我这长田县投资,比如,投个十万两白银进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许元,以长田县令的官印作保,可以将这提高土地肥力的法子,无偿提供给你。” “同时我以长天县令的身份向你保证,用此法经营农场,三年之内,必能让你收回本钱。” 他又伸出五根手指,在李世民面前晃了晃。 “五年之内,我让你投进来的钱,翻上一番。”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若是经营得当,翻上两番,也未可知。” 五年之内,本金翻番! 若是经营得当,翻上两番,也未可知? 许元的声音不响,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李世民的胸口,让他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脑中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那句“翻上两番”。 那可是十万两白银。 翻上两番,就是四十万两。 这已经不是生意,这是在凭空造钱! 更重要的是,这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自古以来,种地便是天底下最辛苦、最看天吃饭的行当。 风雨、虫蝗、兵灾、徭役……任何一样,都能让一个殷实的农家,在旦夕之间家破人亡。 也正因如此,底层的百姓一旦没了饭吃,那便是流民四起,天下大乱。 可许元在说什么? 他竟敢拿县令的官印作保,说这看天吃饭的营生,能有稳赚不赔的回报?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狂言! 如果真是如此,这天下,岂还能有吃不上饭的百姓? 李世民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半是难以置信的荒谬,另一半,却是无法抑制的,灼热的渴望。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再次望向眼前那片无垠的翠绿。 风吹过,金色的稻浪层层叠叠,一直铺到天边。 那些沉甸甸的稻穗,弯着腰,谦卑地垂向大地,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富足与骄傲。 关中最肥沃的官田,他见过。 可即便是那些被无数农人精心伺候着的皇家田亩,比起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少了这份震撼人心的生命力。 他的话,好像又不是在凭空胡编乱造? 一个念头,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李世民的心脏。 如果这是真的,那之前所谓的“谋反”,在它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拥有此等神技,何须谋反? 他若登高一呼,言天下百姓皆可饱腹,那这大唐的江山,怕是顷刻间便要人心浮动。 一念及此,李世民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李掌柜?” 就在这时,许元见他久久不语,脸上的笑容更盛,“怎么,是对我这生意没信心,还是觉得……我许某人信不过?” 李世民猛地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知道,此时还需稳住许元,虽然暂时不能答应,但也绝对不能拒绝。 至于许元能让田地增产的这个秘密,他必须弄到手,不惜一切代价。 第四十章 何不亲自问问? 就在此时,长孙无忌在一旁,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他稳住。 李世民心领神会,他故作沉吟,脸上露出一副商贾特有的精明与谨慎。 “许大人说笑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不是信不过,实在是……此事体大。” “十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我虽走南闯北,也得掂量掂量。” “这样吧,”他话锋一转,“我对此事实在是好奇得紧,不知可否容我再四处看看,多了解了解?”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现出了一个大商人的谨慎,又透出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 许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大方地一挥手。 “请便。” “百闻不如一见,李掌柜想看哪里,我便带您去哪里。” 说罢,他便率先迈开步子,引着三人沿着田埂,朝着远处那些正在劳作的农人走去。 脚下的泥土湿润而柔软,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汽,与戈壁的干燥截然不同。 李世民等人穿着的锦缎靴子,踩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清晰而陌生的印记,与这片土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了约莫百十步,一个正在弯腰除草的老农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许元。 老农先是一愣,随即那张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巨大而灿烂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县尊大人!” 他这一声高喊,嗓门洪亮,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惊喜和热情。 “您怎么下田来了!这地里脏,仔细污了您的官靴!” 这一声喊,仿佛一个信号。 周围田间地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问候声。 “县尊大人安好!” “大人又来看我们啦!” 那些农人,有的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远远地挥着手,脸上是同样真挚的笑容。 有的则快步走到田埂边,想离得近一些,恭敬地躬着身子,眼神里却满是亲近。 这…… 李世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他又一次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场景,比刚才那片稻田带给他的冲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见过百姓。 在他的治下,百姓见到官员,是畏惧,是躲闪,是跪在路边,连头都不敢抬。 他巡视天下时,御驾所过之处,万民俯首,山呼万岁,那是一种源于权力巅峰的敬畏。 可这里呢? 没有畏惧,没有谄媚,更没有那种刻意营造的森严。 只有一种……晚辈见到家中可亲长辈时的那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喜悦和拥戴。 李世民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原以为,许元能得城中商贾之心,是因为他重商贸,给了那些商人实实在在的好处。 利益交换,人之常情,他能理解。 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呢? 自古以来,他们都是被盘剥得最狠,活得最苦的一群人。 为何,他们也对许元如此爱戴? 这种发自内心的拥护,远比金钱和律法所能维系的,要牢固得多。 一个既能得商贾之心,又能得农夫之情的县令……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世民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许元,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许大人。” “城中商贾敬你,我能想通。” “可这些田间老农,为何也对你这般……亲近?” 许元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 “李掌柜,这个问题,你问我,我说什么,你都未必会全信。” 许元摊了摊手,语气轻松。 “毕竟,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 “我若说我许元爱民如子,视他们为家人,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总归是少了些分量。”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最先打招呼的老农。 “想知道答案,何不亲自去问问他们?” 说罢,许元便主动朝那群农人走了过去。 “老乡们,都过来一下!” 他笑着招了招手。 农人们立刻围了上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脸上都带着好奇和淳朴的笑容。 许元拍了拍身边那位老农的肩膀,高声介绍道: “给大家伙介绍一下,我身边这几位,是来自中原那边的大掌柜,大老板!” “他们看咱们长田县日子过得好,想来咱们这投钱,帮咱们把农场建得更大,让大家伙都能赚更多的钱!” 此言一出,农人们的眼睛顿时亮了,看向李世民三人的目光,也变得愈发热切和友善。 “所以,”许元继续道,“这几位贵客有些事儿想问问大家,你们可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藏着掖着,知道吗?这可是关系到大家伙钱袋子的大事!” “晓得晓得!” “县尊大人放心,我们保证说实话!” 农人们七嘴八舌地应承着,气氛热烈无比。 许元满意地点点头,侧过身,对着李世民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掌柜,请吧。” 李世民定了定神,他知道,这是他了解长田县真相的最好机会。 他向前一步,走到那位年岁最长的老农面前,刻意放缓了语气,让自己显得更像一个和善的商人。 “老丈,打扰了。”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老农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太客气了!” 李世民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却神采奕奕的脸,认真地问道: “老丈,我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少,却从未见过一地百姓,与父母官能如此亲近无间。” “我心中实在好奇,斗胆请教,你们为何……这般拥戴许大人?” “在别的地方,可从没见过官民是这般光景的啊。” 就在这时,老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为李世民这句客气的问话,竟泛起了一丝红光。 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被旱烟熏得发黄的牙。 “这位大掌柜,你问这个,可就问到点子上了。” 老农的嗓门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像是要把心里的快活全都喊出来。 “要说俺们为啥拥戴县尊大人,那话可就长了。” 他一拍大腿,神情激动。 “俺们这些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说不出啥大道理。” “俺们就认一个理,谁对俺们好,谁让俺们能吃饱饭,谁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官,最好的官!” 第四十一章 许大人比皇帝还好咧! 李世民眉梢微微一挑,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是一动。 “哦?在老丈心里,许大人便是这般的好官?” “那是自然!” 老农的头点得像捣蒜一样,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何止是好官!” 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些声音,却又掩不住那股子自豪劲儿。 “俺们私下里都说,县尊大人,比那京城里的皇帝老爷,对俺们还好哩!” 轰! 这一句话,平平无奇,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直直劈在李世民的天灵盖上。 他的瞳孔,在刹那间猛然收缩。 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自他体内一闪而逝。 站在他身后的长孙无忌,脸色骤然一白,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蜷曲起来,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指骨。 尉迟恭那双铜铃大眼也瞪圆了。 大不敬! 这可是大罪! 然而,那个老农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这几位“大掌柜”身上那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恐怖气息。 李世民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商贾式的笑容。 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嘴角的弧度,已经僵硬得如同一块寒冰。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才让他将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帝王威压,死死地按了回去。 他不能发作。 此时此刻,他不是大唐天子李世民,他只是一个来自中原的商人。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在他治下,本该对他感恩戴德的子民,说出了这等诛心之言。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田野间清新的土腥味,此刻闻起来,却带上了一丝血腥的错觉。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依旧平缓,只是声线,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老丈,慎言。” 他缓缓说道:“圣天子君临天下,爱民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老农闻言,挠了挠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嘿嘿一笑。 “是是是,掌柜的说的是。俺们庄稼人,嘴笨。” “不过……”他又忍不住补充道,“俺们也不是胡说八道,俺们心里有杆秤。” 李世民的目光沉静如水,他盯着老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那老丈能否具体说说,许大人……究竟是如何个好法?” “让你们觉得,他比……比谁都好?” 这个问题,像是打开了老农的话匣子。 他脸上的那点拘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想要与人分享的激动。 “要说县尊大人的好,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就说这地吧!” 老农一跺脚,指着脚下这片肥沃的田地,眼睛里都在放光。 “俺们长田县,以前都是干巴巴的戈壁滩,能种活庄稼的地,少得可怜,全在那些大户人家手里攥着。俺们这些人,要么给他们当佃户,要么就只能去戈壁滩上刨食吃。” “可县尊大人来了之后,你猜怎么着?” 他卖了个关子,不等李世民回答,便自己揭晓了答案。 “县尊大人带着人,在这戈壁滩上,愣是给咱们开出了这么大一片良田!还从其他地方引来了水,修了这灌溉农场的水渠!” 他比划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敬佩。 “有了地,县尊大人就把地分给了咱们这些没地的穷哈哈。而且,头三年,一文钱的佃租都不要!让咱们先缓过劲来!” “不仅如此,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什么盐铁税、商税附加、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县衙修缮费’等等……县尊大人大笔一挥,全给免了!”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波澜再起。 开垦荒地,分田于民,轻徭薄赋…… 这些,都是历代明君圣主所追求的仁政。 他自己登基以来,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可许元在长田县做的,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彻底,还要……大胆。 “那如今呢?” 长孙无忌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嘴,他的声音温润,像一个真正的谋士。 “三年免租期已过,你们如今,要交多少租子给县衙?” “租子?” 老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老板,县尊大人说了,这地分给咱们,就是咱们自己的!哪还有什么租子?” “咱们现在啊,只给县衙交税,不交租!” 这句话,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税?”李世民追问道,“税率如何?” 老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说到这个,掌柜的你可能不信。” “以前俺们给地主家种地,一年忙到头,累死累活,收上来的粮食,地主先拿走七成。剩下的三成,还得交各种税,最后能落到自己手里的,连一成半都不到。” “一家老小,一年到头都是半饥半饱,遇到个灾年,就得卖儿卖女。” 他说着说着,眼圈有些泛红,那是对过去苦日子的后怕。 “可现在呢?”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而骄傲。 “现在,县尊大人给咱们定了规矩!不管你这地里收了多少粮食,是丰年还是灾年,每家每户,一年,就只用向县衙缴纳五石粮食的‘田税’!” “五石!” “就只要五石!剩下的,不管是八十石,还是一百石,全都是俺们自己的!” 老农伸出一个巴掌,在李世民面前用力地晃了晃。 “掌柜的,你算算,你给俺们算算!这日子是不是比以前好了三倍?五倍?” “多出来的粮食,俺们可以存着,也可以拉到城里去卖钱!给娃买身新衣服,给婆娘扯块花布,逢年过节,还能割上二两肉解解馋!” “这样的日子,俺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啊!” 李世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五石。 一个固定的数字。 这意味着,农人生产的积极性会被无限地调动起来。 因为多产出的每一粒粮食,都完全属于自己。 这与朝廷按亩产比例收税的“租庸调制”,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征税方式。 第四十二章 大唐千秋万代的方法 就在他沉思之际,老农又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 “县尊大人把那杀千刀的‘人头税’给免了!” “以前啊,朝廷收税是按人头算的。家里多添一个男丁,就得多交一份口赋。俺们这些穷人家,生了儿子都不敢高兴,愁啊!多一张嘴吃饭,还得多交一份税,这不是要人命吗?” “可县尊大人说了,这规矩不对!人是人,地是地,多一个人多一分税的话,谁还敢生孩子?怎么能按人头收税呢?” “他说,咱们长田县,从今往后,税跟着地走!地多的,就多交点;地少的,就少交点;没地的,那就一文钱都不用交!” “这样一来,俺们这些地少的贫农,一下子就松快了!敢生娃了,也养得起了!” 老农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掌柜的,你们说,这样的官,是不是好官?是不是活菩萨?” “更别说,县尊大人还不是那种只坐在县衙里发号施令的官老爷。他……他还亲自下地,手把手教俺们怎么种地哩!” “啥是育秧,啥是移栽,啥是追肥,都是县尊大人教俺们这些老庄稼汉的。” “就说这稻子,以前俺们一亩地,能收个两石就算丰年了。跟着县尊大人这么一弄,嘿,去年亩产翻了一番都不止!” “你们说,这样的父母官,俺们能不拥戴他吗?” 老农的话,像是一记记重锤,不断地砸在李世民的心口。 如果说之前发现火器甲胄,是怀疑许元要“武力谋反”。 那么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许元正在做的事情,比单纯的军事叛乱,要可怕千百倍! 他……他在私自改革大唐的国之税赋! 废人头税。 计地征粮。 这样把人头税均摊到田地税上面去? 一瞬间,李世民就明白了这套制度的厉害之处。 减轻贫民负担,鼓励人口增殖,这只是其一。 更深远,更可怕的影响在于——它能从根子上,遏制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 这四个字,是悬在每一个王朝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所有帝王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自秦汉以来,为何王朝更迭,总也跳不出那三百年兴衰的周期律? 根子,就在于这土地兼与赋税! 王朝初期,均田地,轻徭役,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欣欣向荣。 可随着时间推移,豪强世家、皇亲国戚、功勋贵胄,会利用权势和财富,疯狂地吞并寻常百姓的土地。 百姓失去土地,沦为佃户,甚至流民。 而那些兼并了万顷良田的豪强,却又往往有各种方法逃避赋税。 此消彼长之下,朝廷能收上来的税越来越少,而失去土地的流民却越来越多。 国家的财政,渐渐枯竭,无力赈灾,无力养兵。 最终,只要稍有天灾人祸,便会引得流民四起,烽火燎原,一个强盛的王朝,就这么轰然倒塌。 他李世民,宵衣旰食,日夜操劳,不就是在想办法延缓这一天的到来吗? 可许元…… 他竟然在长田县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用一套改革下来的税制,给出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案! 将税赋与土地牢牢绑定。 你占有的土地越多,你要缴纳的税就越多。 这会让那些只知囤积土地,坐享其成的豪强世家,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们若想少交税,就必须将土地脱手,卖给真正需要耕种的农人。 如此一来,土地便能重新流转起来,而不是死水一潭,尽归豪右。 这……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的神来之笔! 若能将此法推行天下,大唐何愁不能江山永固,万世长存? 然而……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李世民的脚底板,直冲上后脑。 他猛地想到了这套制度背后那血淋淋的另一面。 能解决王朝的痼疾,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那些地主豪强,那些士族门阀,那些构成了大唐统治根基的庞大利益集团…… 他们会答应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许元此举,无异于是要从他们身上活生生地剜下一块肉来! 他们会善罢甘休? 绝无可能!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动用所有的人脉和力量,将这个政策,连同提出这个政策的人,撕得粉碎! 许元,他凭什么? 他怎么敢? 李世民强行将视线从那片金黄的稻田上挪开,重新落回老农那张淳朴的脸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老丈,你说的这些……固然是好。” “可……本县的地主豪强,便会任由许大人如此行事?” “他们……就甘心将世代经营的土地,交出来吗?” 这个问题,可谓十分刁钻,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这套完美制度下,最血腥、最不可触碰的核心。 长孙无忌的呼吸也为之一顿,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老农,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 听到这个问题,那老农,连同他身边几个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农户,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为难或恐惧,反而……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几个农户都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快意与嘲弄的情绪。 最先说话的那个老农,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用那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大掌柜,你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得太实在了。” 李世民的眉头,缓缓皱起。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恐惧,只感受到了一种……近乎于荒诞的轻松。 这不对劲。 “他们当然不甘心!” 这时,老农收敛了笑意,但脸上的那股子快活劲儿还没散去。 “刚开始的时候,县尊大人要把他们的地收归县衙,再统一分给咱们这些泥腿子,那帮天杀的地主老财,闹得可凶了。” “有的跑到县衙门口哭天抢地,有的串联起来,扬言要去凉州府、去长安城告御状。” “还有几个不开眼的,仗着家里养了些护院家丁,就想跟县尊大人动家伙。” 老农说到这里,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结果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地下努了努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遍体生寒的话。 “大掌柜,您要是真想知道他们甘不甘心,那恐怕……得去地下问问他们了。” 第四十三章 恩威并施 轰隆! 仿佛又是一道无声的惊雷,惊得李世民三人一阵眩晕。 难不成,许元将那些人都给杀了? 这时候,那老农继续说道: “在咱们长田县,天大地大,没有县尊大人的道理大。” “谁敢跟县尊大人说个‘不’字,谁就是跟咱们全县的老百姓过不去。” “那些不听话的,以为自己是土皇帝的地主豪强,早就被县尊大人带着兵,挨家挨户地给‘收拾’干净了。” “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的时候,俺还领着孙子去看过哩,正好让他晓得晓得,啥叫王法!” 老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绝对的信服。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番话落入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场剧烈的地震。 全杀了? 一个县令,处死了治下所有的地主豪强? 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大唐立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方官! “当然了!” 老农话锋一转,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于吓人,又补充道:“县尊大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滥杀之辈。” “那些识时务的,愿意主动配合县尊大人,把土地交出来的,现在日子可好过着呢。” “地不用自己种了,活不用自己干了,每天就在城里喝喝茶,听听曲儿。” “县尊大人给他们算了股,叫什么‘土地入股’,每年年底,都能从县衙的税收里,拿一大笔‘分红’。” “那钱,可比他们以前自己收租子还多,还安稳!” 老农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羡慕。 “说实话,俺们有时候都眼馋得很。啥也不干就能拿钱,这不就是神仙日子嘛!” 李世民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血腥的清洗,与温和的收买。 雷霆手段,与菩萨心肠。 这两套截然相反,却又相辅相成的策略,被许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先用最酷烈的手段,打掉了最顽固的抵抗者,用他们的鲜血和人头,震慑了所有人。 然后再抛出一个无法拒绝的利益蛋糕,将剩下的聪明人,全部转化成了他新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 此等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啊! 李世民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许元的判断,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以为许元只是一个有理想,但不懂政治的愣头青。 可现在看来,此人分明是一个深谙人性,玩弄权术于股掌之上的人物! 要知道,地方豪强与朝廷派来的官员,是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 任何一个官员到地方上任,首要之事,便是与当地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强打好关系,寻求他们的支持,如此才能站稳脚跟,推行政令。 这是千百年来的官场潜规则。 可这个许元,他反其道而行之。 他上任之后,非但没有拜码头,反而直接掀了桌子! 他将所有的地方势力,连根拔起,彻底清洗。 然后,在这片被他亲手犁过一遍的土地上,建立起一套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绝对服从于他的新秩序。 这是何等的魄力。 不过……等等! 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老农刚刚说……许元,带着“兵”? 李世民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捕捉到了这个要命的字眼。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低沉得可怕。 “老丈,你方才说,许大人……是带着兵,去收拾那些地主豪强的?” “是啊。” 老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县尊大人手下的兵,可厉害了!一个个穿着黑漆漆的盔甲,拿着雪亮的钢刀,往那一站,煞气腾腾的,那些地主家的护院家丁,腿都吓软了,哪还敢动手?” 李世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根据大唐律法,一县之令,在军事上,并无调兵之权。 他手中能动用的,唯有县衙里那数十名负责缉盗抓贼的衙役。 即便是长田县地处边塞,情况特殊,朝廷为防御胡人侵扰,放宽了军事管制,允许县令组织“县兵”或“团结兵”,进行自卫。 可这种县兵,规模有严格的限制,通常不过百人,且武器装备简陋,多为农闲时训练的民壮。 靠着这点力量,想去“收拾”那些根深蒂固,家中豢养着数十甚至上百家丁护院的地主豪强? 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 李世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昨夜在那个“军事重地”里看到的一幕幕。 那库房中,堆积如山的万余套制式统一的黑色甲胄。 那寒光闪闪,经过改良的陌刀与钩镰枪。 那试验场中,巨大焦黑的深坑,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硫磺硝石气息。 还有那些号称“工匠”,却个个身手矫健,行动间带着军人铁血纪律的青壮。 一个之前只是模糊猜测的答案,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确定。 许元,私自扩军了! 他瞒过了朝廷,瞒过了所有人,在长田县这片不毛之地上,秘密地建立了一支完全听命于他自己的军队! 他隐瞒了长田县的真实户籍人口。 他截留了本该上缴朝廷的税赋。 他用这些钱粮,供养着这支不属于大唐,只属于他许元一个人的私军! 想通了这一点,之前的所有疑团,瞬间迎刃而解。 他为什么能轻易镇压地主豪强?因为他有兵。 他为什么敢推行如此激进的税赋改革?因为他有枪。 他为什么能让全县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甚至说出“比皇帝还好”的大逆不道之言? 因为他一手拿着粮食,一手握着屠刀! 顺他者,分田分粮,过上好日子。 逆他者,家破人亡,人头挂城墙。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阵冰冷的僵硬。 昨夜,他还觉得许元囤积兵甲谋反的事儿或许有些蹊跷,但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近乎已经做实的事实! 李世民的眼中,杀机已然沸腾如潮,几乎要抑制不住。 长孙无忌站在他身后,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尸山血海中历练出的帝王煞气,脸色苍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知道,陛下动了真怒。 这是要见血的征兆。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热情的笑声,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几位掌柜的,这边看完了,感觉如何?” 许元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和另一批农户的交谈,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等人那略显僵硬的神色,还以为他们被老农的热情给吓到了,笑着解释道: “长田县的乡亲们就是这样,淳朴,热情,心里藏不住话。” “走吧,李掌柜,前面还有更有趣的地方。” “我带你们去看看其他的农场,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对来我们这投资,再无半点后顾之忧。” 许元热情地招呼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许元那张年轻而坦然的脸。 他想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伪装和心虚。 但是,没有。 此刻许元的脸上,只有一片坦荡和真诚。 李世民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倒要看看,这个许元,究竟还搞出了什么名堂。 李世民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商人般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的深处,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 “那就有劳许大人继续带路了。” “客气客气。” 许元哈哈一笑,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在李世民心中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他转身意气风发地走在前面,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便收敛心神,迈步跟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回城 许元领着三人坐上马车,继续在这片被他彻底改造过的土地上巡游。 一路行去,又是数个规模庞大的农场。 有的种着颗粒饱满、杆粗穗长的西粟,有的则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蔬菜大棚,里面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更有果园,栽种着从西域引来的瓜果,即便尚未完全成熟,那股子清甜的香气已然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无一例外,这些作物都长势喜人,远超大唐任何一地的收成。 许元走在田埂上,看着自己一手缔造的丰收景象,脸上的笑意愈发真诚和满意。 民以食为天,只要他能让所有人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那他许元,便没有辱没自己身上的这一身官服。 终于,在一片望不到头的棉花田前,许元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神色各异的三人,脸上带着一种产品经理向客户展示最终成果的自信。 “李掌柜!” “我这长田县的家底,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 “如何?” 他拍了拍身边一人多高的棉花植株,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骄傲。 “我许元敢拿这顶乌纱帽,甚至是我这颗脑袋作保。” “投资我们长田县,绝对是你们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现在投,就是原始股,就是天字号的合伙人。” “我保证,最多三年,你们投进来的十万两白银,连本带利给你们还上。” “五年,我让你们的收益,翻上一番!” 许元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掌柜可还有什么疑虑?” “若是没有,咱们现在就可以回县衙,把契书给签了。” “早一天投资,就早一天赚钱啊!” 许元满怀期待地看着李世民,在他想来,见识了如此惊人的农业奇迹,又听到了如此优厚的回报承诺,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商人都应该毫不犹豫,甚至是抢着把钱送上来。 然而,李世民的反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这位“李掌柜”脸上的惊叹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为难与犹豫。 他眉头紧锁,似乎在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许大人……” 李世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苦笑。 “您这长田县,确实……确实是让李某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说实话,李某行商半生,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措了措辞,似乎在极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说法。 “只是……这毕竟是十万两白银,不是一笔小数目。” “事关重大,李某……还是想再谨慎一些,再多看看,多想想。”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李世民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十分诚恳,像极了一个被利益冲昏头脑后,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老道商人。 长孙无忌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许大人,我们掌柜的虽然有意投资,但毕竟家底薄,这动辄十万两的投资,还需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许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看着李世民那张纠结的脸,心中有些纳闷。 这都不投? 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有诚意?还是说这回报率不够吸引人? 不应该啊。 五年翻一番,这在任何时代,对于任何大宗投资来说,都是足以让人疯狂的利润了。 不过,许元转念一想,或许对方确实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是十万两白银,谨慎一点也无可厚厚非。 强扭的瓜不甜,买卖这种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他相信,等这一行人彻底了解长田县后,定然会主动找自己投资的。 想到这里,许元便也不再强求,洒脱地一摆手。 “无妨。” “李掌柜有此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再看看,不迟。” 他脸上的热情不减,仿佛刚才的小小挫折并未影响到他的心情。 “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逛了大半天,想必三位也乏了,我们先回城里歇歇脚吧。” “好,有劳许大人了。” 李世民拱了拱手,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便不再多言,转身顺着来路,向长田县城走去。 …… 回到城中,已是临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城池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街上行人依旧熙熙攘攘,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许元将三人送到他们下榻的客栈门口,便准备告辞。 “李掌柜,今天就先到这里。” “你们好生歇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县衙找我。” “投资的事不急,你们慢慢考虑。” 许元笑着说道,准备转身离开。 “许大人,请留步。” 就在这时,李世民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许元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李掌柜还有事?” 李世民脸上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往前走了一步。 “许大人,你看,今日天色尚早。” “我等对许大人治下的县衙,闻名已久,实在是好奇得很。” 他的语气十分客气,甚至带着一丝恭维。 “不知……我等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跟着大人去县衙里面见识见识?” “当然,若是大人觉得不便,就当我没说。” 话音落下,许元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看着李世民,眼神微微眯起,那双原本清澈坦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 去县衙? 一个商人,对一个县令的官署衙门,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更何况,是在见识了长田县的种种异常之后,对方不仅对投资不感兴趣,却反过来关心长田县的吏治。 许元的心中,警铃微动。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李掌柜”,绝非寻常商人。 他对自己,或者说对这长田县,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去县衙,是想进一步刺探虚实吗? 许元的脑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片刻之后,许元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几分玩味,又有着绝对自信的笑容。 在这长田县,他们还能翻天了不成? 想到这,他坦然地一摊手,仿佛刚才的迟疑只是错觉。 “有何不可?” “我这县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随时欢迎百姓上门。” “几位想参观,我许元,自然是扫榻相迎。” “请吧。”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笑容掩盖。 “那便多谢许大人了。” 第四十五章 气派的县衙 一行人调转方向,穿过几条街道,很快便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建筑前。 “长田县衙”四个烫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当看清这县衙的全貌时,即便是见惯了长安城里巍峨宫殿的李世民,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哪里像是一个边陲小县的县衙? 占地之广,规模之大,怕是比一些上州的的州府衙门,还要阔气几分。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虽无雕梁画栋的奢华,却自有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派。 尤其是那两扇朱红色的厚重木门,以及门前广场上铺设的平整石板,无一不彰显着此地主人的财力与权势。 李世民背着手,绕着县衙门口打量了一圈,口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呵呵……” “许大人的县衙,当真是……气派非凡啊。”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讽。 “比之一般的县衙,可是要大上不少啊。”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近乎是明着在说你许元僭越了规制。 许元却像是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一脸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 “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这长田县,摊子铺得太大,农、工、商、学、医、兵,哪一样不得有人管?” “在县衙里当差办公的人,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好几百号人。” “这地方要是不修得大一点,人都没地方坐,还怎么给百姓办事?” 李世民嘴角微微一抽。 好一个几百号人! 一个县衙,便有几百个办事的差役?用得着这么多吗?莫不是以此为借口,借机敛财?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许元迈步走进了县衙大门。 一进门,便是一个宽阔的庭院。 与传统衙门森严肃杀的气氛不同,这里虽然依旧庄重,却更像是一个高效运转的办公机构。 院内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有人抱着成堆的卷宗,有人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忙碌而专注的神情。 看到许元进来,沿途不断有人停下脚步,恭敬地躬身行礼。 “县尊大人回来了。” “大人辛苦。” 许元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随意地摆了摆手。 “行了,都去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 众人闻言,便又立刻投入到了各自的工作中去。 李世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愈发沉重。 这些人,看向许元的眼神里,不仅仅是下属对上官的敬畏,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服与崇拜。 这说明,许元对这县衙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身青色吏袍,面容白净,眼神灵动,一看到许元,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来。 “哎哟,县尊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下官可是等您好久了。” 与此同时,年轻人身后,几名身材高大的衙役,也押着几个垂头丧气、衣衫不整的百姓走了进来。 许元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眉头微挑。 “方主簿,何事如此慌张?” 来人,正是长田县的主簿,方云世。 许元又将目光投向那几个被押着的人,沉声问道。 “这几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方云世一听,立刻挺直了腰板,指着那几个人,脸上露出几分愤慨之色,向许元禀报道。 “回禀大人!” “是城西的张家和李家,为了儿女婚约那点破事,起了争执。” “两家人一言不合,就抄起家伙动了手,差点闹出人命来!” “这不,邻居见了,赶紧跑来报官,下官一听,这还了得?当即便派人去把他们都给拿了回来,正要等大人您回来发落呢!” 许元闻言,目光在几人身上淡淡扫过,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原本叫嚣的张李两家人瞬间噤声。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对着方云世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 “行了,方主簿,这事我知道了。” “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这案子,我亲自来审。” 方云世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躬身应道。 “是,大人。”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有大人您亲自审理,定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说完,他便识趣地带着几分得意,转身退了下去。 许元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几个被衙役押着的百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人。” “将他们,都带到公堂上去。” “是,大人。” 衙役们齐声应诺,立刻押着那几名当事人,朝着县衙深处的公堂走去。 许元转过身,看向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李世民三人。 “李掌柜,本官要审案了,就不能陪你们了,你们若是有兴趣,就在这县衙里面逛一逛吧!”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正愁没机会深入了解这县衙的运作,许元竟主动邀请,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沉吟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叨扰许大人了。” “许大人请自便,我等在一旁观看即可,也见识一下许大人断案的风采。” “行吧!那你们自便!” 许元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向了公堂。 李世民、尉迟恭和长孙无忌三人对视一眼,也带着晋阳公主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他们也很好奇,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县令,审起案子来,又会是何等光景。 一行人来到公堂。 与传统公堂的“明镜高悬”不同,这里的光线异常明亮,两侧窗户开得极大,使得整个空间毫无阴森之感。 堂上没有惊堂木,只有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许元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李世民三人则被安排在了堂下侧方的观审席位上。 “带上来。” 许元淡淡开口。 衙役们将几人押至堂中,一字排开。 左边是三个衣着光鲜的人,一个中年胖子,看打扮像个掌柜,旁边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满脸刻薄相的中年妇人,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低着头,不断垂泪的年轻女子。 右边则是一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虽然狼狈,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另外,还有两人,则是城东福源布庄的王掌柜和他的儿子。 许元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中年妇人身上。 “你,先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不得有半句虚言。” 第四十六章 嫌贫爱富的戏码 那妇人一听,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着右边的年轻人便破口大骂起来。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小老百姓做主啊!” 她一开口,便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就是这个小畜生,这个穷光蛋!他……他不要脸,一直纠缠我家女儿!” 妇人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我家闺女,早就和城东福源布庄的王掌柜家的大公子定下了婚约,连庚帖都换了,彩礼都收了!” “这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这个泼皮无赖,明知如此,还三番五次地跑来骚扰我女儿,今天更是胆大包天,直接闯到我们家里来捣乱!” “王公子气不过,与他理论,反倒被他给打了!” “大人您看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种不知廉耻,破坏人家姻缘的混账,就该抓起来,狠狠地打板子!” 城东福源布庄的王掌柜立刻点头附和。 “是啊,大人,我儿与李家姑娘的婚事,整个街坊邻里都知道。” “此人行径,实在可恶至极!” 那油头粉面的王公子,也捂着自己脸上的一块淤青,一脸委屈地补充道。 “大人明鉴,我本是好言相劝,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的未婚妻,谁知他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我……我这都是为了维护我王家的颜面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阴冷的眼神瞥向那个被打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一时间,公堂之上,全是李家女方父母和王家父子对那年轻人的控诉。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那个遍体鳞伤的年轻人,描绘成了一个死缠烂打、不知好歹的无耻之徒。 堂下的李世民眉头微皱。 若真如他们所言,这案子倒也简单,无非是刁民图谋富家女,争风吃醋罢了。 只是,他总觉得那个被打的年轻人,眼神不像是个无赖。 许元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 “说完了?” 三人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说完了,就都给本官闭嘴,别一直吵吵。” 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公堂。 那几人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扫,顿时感觉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元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那个始终低头垂泪的女子,和那个被打得最惨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语气,在此刻却又变得温和了许多。 “你,抬起头来。” 他对那女子说道。 女子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清秀脸庞。 “你叫什么名字?” 许元问道。 “民女……民女李秀儿……” “好,李秀儿。” 许元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个倔强的年轻人。 “你呢?” “草民……赵安。” 年轻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中气尚足。 “赵安。” 许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书案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人心。 “现在,换你们两个说。”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本官。” “记住,本官要听的,是实话。” 赵安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秀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朗声说道。 “大人,事情并非他们说的那样!” “我与秀儿,是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 此言一出,那李家妇人顿时又想开口大骂,却被许元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赵安继续说道。 “我们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正准备托媒人上门提亲。” “可谁知,去年我父亲生意赔光了家底,现在她的父母嫌我穷,看不上我,竟背着秀儿,收了那王家的彩礼,硬要把秀儿嫁给王掌柜的儿子!” 说到这,赵安的声音愈发悲愤。 “秀儿自然是不愿意的!她为了反抗,被她爹娘锁在了家里,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她见我!” “秀儿为此绝食以示抗议,我听闻此事,心急如焚,这才上门去求她父母,求他们让我见见秀儿,想让他们成全我与秀儿,我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对秀儿好!” “可他们非但不听,还对我百般辱骂,将我赶了出来!” “恰好,就在那时,这个王胖子带着人来了。” 赵安指向王掌柜的儿子,眼中燃起怒火。 “他仗着有她父母撑腰,仗着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我极尽羞辱,还说秀儿已经是他的女人,让我以后离她远点!” “我不服,与他争辩,他便让家丁对我拳打脚踢!” “他们打我,还当着秀儿的面,用我来威胁秀儿,说如果秀儿不乖乖答应嫁给他,就要打断我的腿,让我这辈子都当个废人!” 听到这里,一旁的李秀儿哭得更凶了,身体不住地颤抖。 赵安的眼圈也红了。 “秀儿她心善,为了保我周全,她……她几乎就要答应了……” “可我赵安,岂能让心爱的女人,为了我而牺牲一生的幸福!” “我绝不愿意!” “我拼死反抗,混乱之中,也打伤了他几拳,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很快就被打得……打得站不起来了……” “若非邻居报官,衙役来得快,我今日,怕是真要被他们活活打死在李家门口!” “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任何责罚!” 赵安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公堂,一片死寂。 只有李秀儿压抑的哭声,和赵安粗重的喘息声。 堂下,李世民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的表情也同样凝重。 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刁民夺妻,而是一出富家仗势欺人,棒打鸳鸯的恶行! 许元听完,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将目光转向那个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王公子。 “王公子。” 他淡淡地开口。 “他说的,可是事实?” 王公子心里一慌,但仗着自己有理,立刻梗着脖子反驳道。 “大人,他……他胡说八道!” “明明是他先与我的未婚妻勾勾搭搭,不知廉耻!我……我气不过,这才教训他的!”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李家妇人也立刻跳出来帮腔。 “对!就是这样!大人,我女儿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说了算!他赵安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们家的事!” 他们依旧死死咬住“父母之命”这块大唐律法都认可的挡箭牌。 许元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显得异常平静。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哭泣的女孩,李秀儿。 整个公堂的焦点,在这一刻,全都汇聚在了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 许元的声音,出奇的温和,像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李秀儿。” “本官现在,只问你一句话。” “你给我说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有你的态度。” 第四十七章 婚姻自由 许元此话一出,整个公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名叫李秀儿的女子身上。 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浓浓的迟疑和焦急所取代。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安,又怯生生地瞥了一眼自己那满脸怒容的父母和一旁脸色铁青的王家父子。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堂下的李世民,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能看出这女子的挣扎与痛苦。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心心相印的爱人,这道题,对一个少女而言,太过残忍。 许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终于,李秀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对着许元,盈盈一拜,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已然清晰了许多。 “回……回大人。” “民女……民女与赵安哥哥,早已相识。” 她顿了顿,仿佛在鼓起全身的勇气。 “我们……我们已经相恋数年了。” 此言一出,李家父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妇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秀儿,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李秀儿没有理会父母的反应,继续说道。 “可是……可是今年,爹娘却……却突然将我许配给了王家公子。” “他们收了王家的彩礼,便逼着我嫁过去,将我锁在房里,不许我出门。”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不甘。 “今日,赵安哥哥只是听闻我被关在家中,心急之下才上门来寻我,想求我爹娘开恩。” “可是……可是王公子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带着家丁……就带着家丁打他!”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大人,赵安哥哥是无辜的,他只是想见我一面而已,他什么都没做错!” 许元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他点了点头,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李秀儿的父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的威严,响彻公堂。 “本官问你们!” “本官上任长田县的第一年,颁布的婚姻法内容,是什么!” 李家夫妇被他这声厉喝问得一懵,张着嘴,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许元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官颁布的《长田县婚姻法》第一条,清清楚楚写着:” “婚嫁之事,当以两情相悦为本,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 “第二条,更是明确规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可为参考,不可为强令!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强行干涉他人婚姻自由,违者,将受律法严惩!” 他的声音在公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本官问你们,你们将女儿强行许配他人,更是将其非法囚禁于家中,这是在做什么?” “是当本官颁布的律法是儿戏,还是觉得这长田县,我说了不算?” 李家夫妇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此时,李秀儿的母亲已然急了,也顾不上害怕,扯着嗓子狡辩起来。 “大人,冤枉啊!我们……我们这都是为了女儿好啊!” “那赵安现在穷得叮当响,连自己都养不活,我女儿嫁过去,难道要跟着他一起喝西北风吗?” “王家家大业大,我女儿嫁过去就是享福的,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还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成?” 她一边说,一边捶着胸口,一副用心良苦却不被理解的悲痛模样。 “我们这都是为了她着想啊!” “为了她着想?” 许元还没开口,一旁的李秀儿却忽然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你当真忘了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那妇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三年前,赵安哥哥家里还是县里有名的药材商,那时候,你和我爹,不是也知道我与他来往吗?” “那时候,你们还夸他年少有为,知书达理,对我也是处处维护。” “可自从去年,赵伯伯生意亏了本,家产都赔得差不多了,你们便立刻变了脸,不许我再与他来往。” “今年,更是看上了王家的彩礼,就要把我卖……嫁过去!” “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当真是为了我好吗?” 李秀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李家夫妇的心上。 他们张口结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公堂内外,一片寂静。 堂下的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和口才。 许元听完,心中已然明了。 这不过又是一出嫌贫爱富的世俗闹剧罢了。 他将目光转向李秀儿,语气再次变得温和。 “李秀儿。” “你既知赵安如今家道中落,生活陷入困境,那你,还愿意与他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现实,也更加残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李秀儿没有丝毫犹豫。 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满身伤痕,却依旧用担忧和鼓励的目光望着她的年轻人。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民女愿意!”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清脆而响亮。 “民女看重的,从来不是他的钱财。” “我们早已私定终身,此生非他不嫁。” “就算他以后要去讨饭,我也愿意陪着他一起!”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而且,赵安哥哥他没有自暴自弃,他现在正在努力,白天去城东扛活,晚上去夜校识字,他想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把日子过起来!” “我想陪着他一起!”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种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她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元,仿佛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大人,您曾经在开办女子学堂的时候说过:女子能顶半边天!” “我李秀儿,不是那种只会在家里享福的女子!” “现在,我认定的男人正在吃苦,正在努力,我为什么不能陪着他一起?” “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我选定的男人!” “就算以后跟着他,一辈子清贫,一辈子劳苦,我也绝不后悔!” 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整个公堂,都被这个柔弱女子身上爆发出的强大力量所震撼。 赵安的眼眶,彻底红了。 他看着身旁的李秀儿,这个愿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依然不离不弃的姑娘,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他觉得,自己便是为了她,死也值得。 堂下的李世民,目光中满是欣赏与感慨。 这样的女子,倒是不多见! 许元看着堂下这个勇敢的女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 “说得好。” “你这份心意,本官很认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这件事,本官已经清楚了。” “现在,本官当庭宣判!” 他拿起那块铁木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拍! “啪!” “李氏夫妇,身为父母,不思以德育女,反倒嫌贫爱富,为一己私利,逼迫女儿婚嫁,更是非法囚禁其人身自由!” “念在你们终究是李秀儿的父母,并未做出更过分的伤害行为,此次,本官便从轻发落。” “判你们夫妇,罚款五两银子,充入长田福彩奖池!” “并且,从今日起,不得再以任何方式囚禁、干涉李秀儿的人身自由,不得再以父母之命,强迫其婚嫁!” “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你们,可服?” 许元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一丝感情。 李家夫妇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草民/民妇……服……” 第四十八章 李掌柜是探子? 随后,许元目光转向堂下另一侧的王家父子,声音依旧冰冷。 “王家父子,当街纵容家丁行凶,致人重伤。” “本官判你儿子,于城外劳工营服役半月,以儆效尤。” “另,赔偿赵安汤药费、误工费,共计十两银子。” “你与李家之婚约,自此作废。所赠彩礼钱物,李家需悉数退还。” 许元的声音在公堂之上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堂下众人。 “双方人等,对此判决,可有异议?” 堂下,那王家掌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上前一步,对着许元深深一揖,态度竟是出人意料的诚恳。 “大人,草民……草民知错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懊悔。 “是草民教子无方,平日里太过骄纵,才让他养成了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今日当街打人,更是错上加错。” 他转过身,又对着赵安和李秀儿的方向拱了拱手。 “是老夫有眼无珠,险些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还纵容犬子行凶伤人。” “大人的判决,草民心服口服,绝无半句怨言。” “这十两银子,草民即刻就赔。犬子该受的惩罚,也理应受着,希望他能在劳工营里好好反省,磨磨性子。” 这番话说的倒也算情真意切,让堂下围观的百姓都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这王掌柜会仗着家资丰厚,据理力争一番,没想到竟是这般干脆利落地认了错。 众人看向许元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畏和信服。 也只有许县令,才能让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富户们,如此低头认罚。 许元看着王掌柜,神色稍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长田县的规矩,对穷人如此,对富人,亦是如此。在本官这里,没有谁能例外。” “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是,是,草民谨记大人教诲。” 王掌柜连连点头,拉着自己那早已吓傻了的儿子,退到了一旁。 一场闹剧,至此尘埃落定。 许元将目光投向了那对历经波折的年轻人。 他的视线落在赵安身上,这个年轻人虽然满身伤痕,衣衫褴褛,但脊梁骨却挺得笔直,眼中没有丝毫的颓丧,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许元温和地开口。 “赵安。” “草民在。” 赵安连忙应道,声音洪亮。 “等你伤好之后,若是有意,便来县衙寻本官。”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本官看你也是个有骨气的汉子,县衙里正缺人手,可以给你安排一份差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赵安自己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元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这机会,不是白给你的。” “一半,是看在你身处逆境,却不自怨自艾,依旧想着靠自己双手的这份志气。” “另一半,是看在李秀儿面子上。” 他的目光转向李秀儿,带着一丝赞许。 “她能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铁了心跟着你,不离不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本官给她这个机会,让她看看自己选的男人,到底能不能撑起一片天。” “你,可别让本官失望,更别让她失望。” 赵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重重地朝着许元磕了一个响头。 “大人!” “大人放心!” “草民……草民赵安,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绝不辜负大人和秀儿的期望!” 他的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力量。 周围的百姓们,看向赵安的目光,瞬间从同情变成了赤裸裸的羡慕。 “这小子,真是走了大运了!” “可不是嘛,能得许县令一句话,这辈子稳了!” “跟着许县令干活,那可是鸡犬升天啊!你看那些在县衙当差的,哪个不是吃穿不愁,走路都带风?” 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知道,在长田县,许县令的一句承诺,比金山银山还要贵重。 这个叫赵安的,此前还是一个穷小子,但现在摇身一变,怕是要成为无数人羡慕的对象了。 李秀儿也是喜极而泣,紧紧握着赵安的手,眼中闪烁着幸福和感激的泪光。 堂下的李世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许元,眼神复杂。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 三言两语之间,便化解了一场纠纷,惩治了恶行,成全了良缘,还顺手收服了一个年轻人的心。 他心中点了点头,这许元,倒是有几分本事。 案子审完了,许元站起身宣布退堂,而后便钻进内堂,处理公务去了,并没有继续关注李世民等人。 另一边,李世民也觉得今日看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带着长孙无忌等人悄然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衙役,神色匆匆地从后堂快步走了进来。 他径直来到许元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嗯?” 许元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温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刀锋般的凝重。 那衙役退下后,许元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些探子,竟然在驿馆……” “是巧合么?” 许元捏着下巴,眯起眼睛,看向驿馆的方向。 昨天夜里,他就接到了情报,说是军火库那边进了探子,对方身手非常好,城卫军的人还被他们伤了,却没有抓住他们。 好在,今天经过一天的明察暗访,他们查到了那些探子落脚的线索,目标直指城中的一处驿馆。 而那处驿馆,赫然正是那李掌柜等一行人所住的地方。 想到那李掌柜,许元也开始沉思起来。 一开始,自己急于求投资,并没有太过注意,但现在细细想来,那李掌柜身上透出的气势,并不像一个商人。 而且,今日带他们考察了长田县的农场之后,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开始跟自己讨论投资的事情了,但自己主动提及,他却还是几番推诿。 莫非,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来投资? 那李掌柜一行人,是城外来的探子? 许元想到这里,内心一沉,大脑在飞速运转。 最近这两年,大唐北方的东突厥,在李靖等名将的连番打击之下,早已元气大伤,偃旗息鼓,不成气候。 反倒是西南方向的吐蕃,国力日盛,野心勃勃。 他们不仅不断蚕食着吐谷浑的土地,更对富庶的大唐虎视眈眈,甚至多次出兵试探河西走廊的唐军。 长田县处在吐蕃进攻凉州的咽喉要道上,吐蕃自然多番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但自己这些年早已将长田县打造成了铁桶一块,吐蕃的探子向来都是有来无回,他们摸不清长田县的情况,便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莫非,这次,他们又要有所动作了? “来人,秘密派人监视驿馆那边的动静,尤其是李掌柜那一行人,想办法查清他们的底细!”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 属下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探军营? 另一边。 李世民一行人回到落脚之处,褪去了商贾的伪装,眉宇间各自凝着一抹化不开的深思。 房门被亲卫从外面合上,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长孙无忌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的李世民,声音低沉。 “陛下,这长田县,咱们也看得差不多了。” “观其政,修路、兴学、办福彩、济孤寡,桩桩件件,皆是利国利民的大善之举。” “观其法,今日堂审,虽用的是他自立的《婚姻法》,但断案公允,赏罚分明,既惩了恶,也扬了善,还得了民心。” “这许元……除了擅自截留税赋,私自扩军这两条大罪之外,臣竟是找不出他半点错处。” 长孙无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若非亲眼所见,臣实难相信,大唐治下,竟有如此富庶安乐之地,其繁华景象,怕是比之长安,亦不遑多让。” “陛下,臣觉得,这许元,或许并没有什么僭越之举啊!” 李世民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却是没有立即回答。 随后,他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辅机,你只看到了其表,未见其里。”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洞穿一切的锐利。 “今日在那长田第一医馆门口,对于那些城卫军,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李世民冷笑一声,那笑意里带着一丝冰寒。 “敬德,你是沙场宿将,朕的玄甲军,你也曾统领过。你再仔细想想,那队兵卒,给你的印象如何?” 尉迟恭被李世民这么一问,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回放着白日的景象。 医院门口,那十余名维持秩序的黑甲士卒。 他们站姿如松,默然而立,身形却如同一柄柄出了鞘的利刃,锋芒内敛,杀气暗藏。 他们的眼神,冷静而警惕,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不像普通的县衙士卒,更像是……在战场上猎杀敌人的饿狼。 最关键的,是他们身上那套甲胄。 通体乌黑,样式精炼,胸甲、肩甲、臂甲一应俱全,将周身要害防护得严严实实。那甲片的色泽深沉,绝非凡铁。 还有他们腰间的横刀,刀柄与刀鞘的形制,竟与百骑司的佩刀有七分相似,但似乎……更为凌厉。 尉迟恭的额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睁开眼睛,失声道:“陛下!那……那些人!他们的甲、他们的刀……” “你想到了?”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幽深无比。 “不错。那绝非寻常的城卫军。” “论气势,论军容,论他们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伐之气,便是我大唐最精锐的玄甲军,也不过如此。” “甚至……”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 “嘶——”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玄甲军是什么? 那是大唐的军魂,是李世民横扫天下的利刃!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小小的长田县,一支维持秩序的“城卫军”,竟能与玄甲军相提并论? 这已经不是私藏兵甲的问题了。 这代表着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长孙无忌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发颤:“陛下是说……这许元,他……他有能力,私下里大规模生产制式的精良甲胄和兵器?” 李世民缓缓点头,眼中寒芒闪烁。 “若无此能力,他拿什么来装备这样一支军队?” “奏疏之中,他只说为保境安民,私自扩充县兵,超了朝廷准许之数。”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危险的弧度。 “朕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多招了些乡勇,弄了些皮甲木枪,不成气候。” “现在看来,是朕小瞧他了。” “他不是在扩军。” “而是训练了一支……虎狼之师!” “朕倒要亲眼看看,他这奏疏里轻描淡写的一句‘扩充县兵’,到底,是私藏了三千,还是五千,亦或……是更多!”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若真如此,那这看似平静和谐的长田县,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 翌日,天色微明。 李世民便已起身。 他走到晋阳公主的房门前,看着睡眼惺忪,被侍女服侍着穿衣的兕儿,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兕儿,今日你乖乖待在驿馆,哪儿也别去。” “父皇要和无忌阿干、敬德阿叔,出去办点事。” 李明达揉了揉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兕儿听话。父皇你们早些回来。” “好。” 李世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之际,脸上的温情便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冷峻与威严。 他带着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以及带进城的十几名护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驿馆。 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城外。 昨日他们便已从侧面打探清楚,长田县真正的军营,并不在城内,而在县城西北方向,不足二十里的一处山谷之中。 二十里的路程,对快马而言,不过转瞬即至。 随着他们愈发靠近那处山谷,周遭的景象也愈发肃杀。 道路两旁,原本的农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壕沟和拒马,甚至能看到一些伪装起来的暗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与血的味道。 终于,在山谷的入口处,他们的去路被一道高高的围栏拦住了。 那围栏由粗大的原木构成,顶端削得尖锐无比。 围栏之后,隐约可见一座座营房和高耸的瞭望塔。 一块巨大的木牌,立在入口的正中央,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两行标语。 “军事重地!” “严禁擅入!” 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还未等他们靠近,瞭望塔上便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声。 紧接着,两名身着同样黑色甲胄的卫兵,手持长枪,从营门内快步走出,拦在了他们面前。 “站住!” 其中一名卫兵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 “前方军事禁区,速速退后!” 他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地扫过李世民一行人,尤其在他们腰间的配饰和坐下的骏马上,多停留了片刻。 第五十章 出动玄甲军? 李世民心中一凛。 好敏锐的观察力! 他连忙换上那副商贾的笑脸,翻身下马,拱手道。 “军爷,军爷莫要误会。” “我等是路过的商人,从凉州而来,准备去往西域。” “只是这天干物燥,一路行来,水囊里的水都喝光了,实在是口渴难耐。” 他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水囊,满脸堆笑。 “见此地有营寨,便想着……能否向军爷讨一碗水喝?喝完我们就走,绝不叨扰。”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寻常军营的兵卒,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盘问一番,但给碗水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那卫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脸如同铁铸的一般,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僵。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也陪着笑脸道:“军爷,行个方便。我们实在……” “不行!” 那卫兵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但就在这时,另一名一直沉默的卫兵,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解下了自己腰间挂着的水壶,掂了掂,然后朝前一扔。 “啪。” 水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李世民的马前。 “拿着。” 那卫兵的声音同样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喝完赶紧离开。” 说完,他便不再看他们一眼,与同伴并肩而立,如同两尊门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那两名卫兵一眼,他弯腰捡起水壶,对着二人拱了拱手。 “多谢军爷。” 说完,他翻身上马,对着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 “我们走。” 一行人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离开了那两名卫兵的视线范围,一行人这才停了下来。 “现在该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上前询问道。 李世民没有说话,缓缓转过头来,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正在沉思。 良久,他看了看那一圈围栏,心中依然有数。 随后,他看向身后一行护卫,随手点了四个人。 “你们四个。” “悄悄翻进去,将里面的情况打探清楚。” “朕要知道,这山谷里,究竟藏了多少人,多少兵甲,他们在练什么。” “天黑之前,城门口汇合。” “是!” 四名大内高手没有丝毫犹豫,齐声应诺。 话音未落,四道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几个闪身,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路旁的密林之中,朝着那座军营的侧翼潜行而去。 四人离去后,李世民勒住缰绳,静立于原地,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座盘踞在山谷中的巨大寨门。 那高耸的瞭望塔,那连绵不绝的营房,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色旗帜。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事实。 这绝不是一个县兵营寨该有的手笔。 “敬德。” 李世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尉迟恭的心头。 “立即派人返回玄甲军,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一旦朕的信号发出,便立刻冲到此处,封锁整个山谷,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若这山谷中的兵马,规模严重超乎想象……若他们有任何异动。”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哼!” “朕的大唐国土之上,决不允许出现一支连朕都不知道在哪,不知道是谁的虎狼之师!” “遵旨!” 尉迟恭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重重地抱拳领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竹哨,递给身后一名最精干的亲卫。 “速去,不得有误!” 那亲卫接过竹哨,对着李世民和尉迟恭一抱拳,随即转身,如一头猎豹般窜入山林,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一旁的长孙无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同样被那座巨大的军营所吸引。 他不是武将,但也略懂兵法阵仗。 许元啊许元。 你可真是……旷世奇才。 无论是兴农商,办学堂,还是济孤寡,你都做得尽善尽美,便是古之名臣,也不过如此。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件事上,犯了如此滔天的大忌。 私藏重税,尚有可原。 毕竟你将那些钱,都用在了百姓身上,用在了这长田县的繁荣之上。 可这私建大军…… 还是如此规模,如此精锐的军队。 这触碰的,是帝王心中最敏感,也是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这一次,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长孙无忌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李世民那冷硬如铁的侧脸,他知道,这位帝王的心中,已经对许元判了死刑。 …… 与此同时。 长田县,县衙后院。 与城外山谷那肃杀紧张的气氛截然不同,这里是一派悠闲和煦的景象。 温暖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张宽大的竹制躺椅上,许元半眯着眼睛,正享受着午后惬意的时光。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丝绸便服,脸上盖着一本闲书,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在他的身旁,两名身姿窈窕的侍女,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一个跪坐在旁,纤纤玉手正不轻不重地为他捶着腿。 另一个则站在他身后,指尖轻柔地按捏着他的太阳穴。 茶几上,放着冰镇过的酸梅汤和切好的甜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甜香。 好不自在。 就在许元快要舒服得睡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人!大人!” 许元不耐烦地掀开脸上的书,皱着眉头看向来人。 正是他的得力下属,县尉方云世。 只见方云世一脸严肃,快步走到他跟前,躬身行礼。 “何事如此慌张?” 许元懒洋洋地问道,重新闭上了眼睛。 “天塌下来了?” 方云世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地汇报道: “大人,城里那几个可疑的客商,出城了。” “哦?” 许元眼皮都没抬一下。 “去哪了?” “回大人,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们出城之后,径直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方云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方向,正是咱们长田军营的所在。” 这话一出,原本还昏昏欲睡的许元,猛地坐直了身体。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名侍女暂停,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军营?” 许元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躺椅的扶手。 “哼。” 他发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果然有问题。” “我还当他们是哪路神仙,能忍这么久。” 许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么迫不及待地跑去军营,目的还能是什么?” “无非就是想摸清我们长田县的兵力虚实,军备情况。” “看来,这帮人,不是吐蕃的探子,就是突厥的奸细,错不了了。” 第五十一章 按照老规矩办 方云世站在一旁,沉声问道: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否要立刻派人,将他们……” 方云世做了个“抓起来”的手势。 许元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直接在方云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呵斥起来。 “这种小事,还需要来问我?” “之前抓到的那几批吐蕃探子,是怎么处理的?” 方云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 “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 许元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抓了便是,没必要惊动我。” “本官对这种小角色,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说罢,他朝着两名侍女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 “接着奏乐,接着舞……” 说罢,许元似乎觉得这句台词不太对,又改口道: “咳,说错了,是接着按摩,接着捶。” 方云世看着自家大人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只是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恭敬便化为了军人特有的冷厉与果决。 方云世快步走出后院,来到前衙的一处偏厅。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队正早已在此等候。 “方大人,有何吩咐?” 方云世的眼神变得如同刀锋一般。 “传我命令。” “命特种大队,二中队一小队,立刻出动。” “目标,那李尹以及他的随行一行十数人。” 那队正闻言,神情一肃。 “这是许大人亲自下的令,断定他们是吐蕃或突厥的探子。” “我刚才也听暗哨回报了,那伙人的护卫,此前夜探我军火库,并且全身而退,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拍了拍队正的肩膀,沉声道: “所以,务必小心,多带些人手,布下天罗地网。” “记住,一个都不能放走!” “是!” 队正重重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传令,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方大人,抓到了人,该如何处置?” 方云世看着他那副憨直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手,照着许元对自己那样,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崩”,只不过力道比许元那一下,可重多了。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你问我?” 方云世没好气地骂道。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这种事,还需要问我?” “当然是按老规矩办!” “抓了,就全部扔到西山的劳工营里去挖矿!” “让他们为我长田县的建设,发光发热,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 队正捂着脑门,一脸委屈。 “是!属下明白了!” 说罢,他再也不敢多问,捂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一脸郁闷地小跑着去传达命令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城外。 官道之上,马蹄声沉闷而压抑,卷起阵阵尘土。 李世民一行四人,沉默地向着长田县城的方向返回,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那座盘踞在山谷中的巨大军营,像一头蛰伏的凶兽,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距离城门还有数百步之遥时,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尉迟恭,忽然猛地一勒缰绳。 “吁——” 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人立而起。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齐齐停下,目光投向尉迟恭。 “敬德,怎么了?”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烦躁。 尉迟恭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饱经沙场的鹰目,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缓缓扫过前方官道两侧的人群。 城门口,人来人往,看似与平常无异。 有挑着担子赶着回家的货郎,有坐在路边树下歇脚的农夫,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闲汉,甚至还有摆着卦摊的算命先生。 一切都充满了烟火气,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但,就是这份“正常”,在尉迟恭眼中,却透着一股极致的诡异。 “陛下,您看那些人。” 尉迟恭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世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开始,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当他凝神细看时,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担子放在地上半天了,却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眼睛的余光,始终牢牢地锁定在他们这边。 那个歇脚的农夫,明明额头连一滴汗都没有,却拿着毛巾反复擦拭,视线总是不经意地从他们身上掠过。 那几个聊天的闲汉,嘴巴在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的站位,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阵型。 还有那个算命先生,卦摊前的竹筒和龟甲纹丝不动,他那浑浊的眼珠,却透过竹幡的缝隙,死死地盯着他们乘坐的马匹。 不止是他们。 人群中,还有更多这样的“眼睛”。 一道,两道,十道,数十道…… 那些目光,或隐晦,或直接,或冰冷,或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将他们笼罩。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长孙无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 尉迟恭摇了摇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但可以肯定,来者不善。”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正常”的路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从城门口的方向,从田间的小路上,不断有人看似不经意地汇聚过来。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穿制式的服装,可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些人,绝对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而且,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他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不靠近,也不散去,那种无声的压迫感,比千军万马的冲锋陷阵还要令人心悸。 长孙无忌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凑到李世民身边,急切地低声说道: “陛下,情况不对。”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返回玄甲军大营为好。” “有大军护卫,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若是……若是在此地出了什么岔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无忌是真的怕了。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眼前的这位帝王,在大唐自己的国土上受到伤害。 如果真那样了,那将是大唐立国以来,最大的笑话和耻辱。 第五十二章 李世民暴露了! 然而,李世民听了他的话,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浮现出一抹冷冽的,带着无尽威严的讥诮。 “返回?” 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 “辅机,你看清楚了。”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朕的天下,朕的疆土!” “在大唐的土地上,朕何须退避?” 李世民缓缓挺直了腰杆,那股久经沙场、睥睨天下的皇者之气,瞬间迸发而出。 他那如龙一般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过周围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眼睛,充满了蔑视与威压。 “朕就在这里等着。” “朕倒要看看,这长田县,到底是谁的!”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此刻的李世民,无疑是真的动了真火。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李世民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满心忧虑地闭上了嘴。 尉迟恭则是热血上涌,豪气顿生。 这才是他追随的那个陛下,那个敢于亲率数千玄甲,冲击十万敌阵的天策上将。 “陛下说的是!” 尉-迟恭重重一拍马鞍:“末将就在此为陛下护法,看哪个不长眼的敢上前半步!”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 人群之中,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那人穿着长袍,将自己罩在里面,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低着头,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此人正是他派出去,潜入山谷军营探查消息的亲卫之一。 “陛……李……李掌柜!” 他看到李世民后,便迅速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李世民的心,沉到了谷底。 “其他人呢?” 那名亲卫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他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破烂的衣襟。 只见他的左肩之上,赫然插着半截黑色的箭矢。 箭头已经没入血肉之中,周围的皮肉高高肿起,已经变成了骇人的紫黑色。 “我们……我们被发现了。” 亲卫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断断续续。 “那座军营……里面到处都是哨卡,明哨暗哨,多得数不胜数,简直就是个铁桶。” “我们刚进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他们发现了。其他人为了掩护属下突围,恐怕……恐怕已经全部陷在里面了。” 李世民的脸色,变得铁青。 尉迟恭更是双目圆睁,怒火中烧。 这些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是大唐的勇士,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折在了一个小小的县城军营里。 “里面的情况,查探得如何?” 李世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亲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 “我们……我们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能查探到,只来得及看了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那座军营,远不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山谷之后,别有洞天,连绵的营房一眼望不到头,校场之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那规模……那规模大得可怕!”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属下……属下斗胆猜测,那座军营里,保守估计,最少能容纳……”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十几万人!” 十几万人!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十几万…… 这是什么概念? 大唐立国之初,倾全国之力,所能调动的兵马,也不过数十万。 一个边陲之地的县令,私下里,竟然藏了十几万大军? 这已经不是什么私设兵马,触碰逆鳞了。 这是在挖大唐的根,是在明目张胆地准备着一场足以倾覆天下的惊天之乱。 李世民静静地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然而,他周围的空气,却仿佛被冻结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好一个许元。 私设如此规模的军营。 不是谋反,是什么!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异变陡生。 先前那些伪装成货郎、农夫、闲汉的身影,动了。 他们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 但每一步踏出,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而稳定。 他们脸上的伪装——那种属于市井百姓的迷茫、疲惫、或是悠闲,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如出一辙的冷漠与坚毅。 那是一种只有在生死线上反复打滚,才能磨砺出的眼神。 一个无形的包围圈,正在缓缓收紧。 尉迟恭眼神一凝,猛地一拽马缰,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横身挡在了李世民的马前。 他那双铜铃般的环眼,迸射出骇人的凶光,死死地盯着缓缓围拢上来的众人。 然而,那些人仿佛没有看到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这时候,长田县那紧闭的城门,发出“嘎吱”一声沉重的呻吟。 城门缓缓打开。 一队身着黑色甲胄的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中走了出来。 他们的甲胄样式古朴,通体漆黑,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胸前烙印着一个狰狞的兽首徽记。 每个人都手持长枪,腰挎横刀,背负弓弩,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而为首的那名将领,更是让尉迟恭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人约莫三十许,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刀,行走之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没有骑马,就那么一步步走来,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尉迟恭征战一生,见过无数名将。 但眼前这个人,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是一种纯粹的,为了杀戮而生的气息。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这个人,绝对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猛将。 这样的人物,怎会屈居于一个小小的长田县? 就在尉迟恭心神剧震之时,那为首的将领停下了脚步,目光如电,扫过场中。 他的视线在尉迟恭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随即,便落在了被护在身后的李世民身上。 他猛地抬起手臂,声若洪钟。 “长田县军务司办事!” “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第五十三章 你认是不认? 这一声高喝,中气十足,传遍四野。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真百姓,闻言脸色大变,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命令,连滚带爬地向着远处逃散,顷刻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官道之上,只剩下了李世民一行人,以及那内外两层,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兵士。 那将领的目光,冷冷地锁定在李世民身上。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甲胄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开口了,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们这些探子,还真好大的胆子。” “三番五次,派遣人手,窥探我长田县军营。”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话一出,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铁青。 探子? 原来他们是把自己等人当成了探子? 但随即,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要知道,战场上两军交战,一般被抓的探子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在犹豫,要不要暴露身份以求自救。 否则,真要阴沟里翻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长孙无忌来到尉迟敬德身边,小声安排了起来。 “敬德,一会儿若动起手来,你不要恋战。” “寻个机会,立刻突围。” “去通知大营的玄甲军,只有大军在此,我与陛下才能万无一失。” 尉迟恭闻言,身形一震。 让他抛下陛下,独自逃生?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辅机,这……” “敬德,听辅机的!” 一旁的李世民眯了眯眼,也赞同了长孙无忌的做法。 此刻,他们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话,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保全他们。 尉迟恭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那股涌到喉咙口的豪言壮语,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握着刀的手,悄然后撤了半步,身体微微侧过,目光在包围圈的缝隙中,飞速地寻找着最薄弱的环节。 眼见暂时稳住了尉迟恭,长孙无忌立刻换上了一副谦卑中带着些许惶恐的笑容,向前一步,对着那名将领拱了拱手。 “这位军爷,您是不是误会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想要递过去。 “我们不是什么探子啊,我们是从中原来长安做生意的商人,昨日还曾得到你们许大人的亲自接见呢。”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也极为诚恳,活脱脱一个常年在外奔波,深谙与官差打交道的行商模样。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那股属于帝王的骄傲,却让他无法像长孙无忌那样“卑躬屈膝”。 他冷哼一声,一股威严之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哼。” “长田县,好大的威风。” “莫非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外来客商的?” 他目光直视着那名将领,言语间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还是说,这名满凉州的长田县,所谓的富庶,都是靠着这般无故劫掠外地商人的钱财得来的不成?” 这一番话,软中带硬,既点出了自己的“商人”身份,又反过来质问对方的行事章法,站在了舆论制高点。 然而,面对长孙无忌的示弱和李世民的质问,那名将领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看着长孙无忌递过来的银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充满了嘲讽与不屑的弧度。 “商人?” 他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他说着,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锥子,狠狠地扎在李世民的身上。 “还要我把话说明白一点吗?” 那将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迫感。 “从昨夜你们一行人回到驿馆开始,就已经在我军务司的监视之下了!” “乃至今日,你们前往西北山谷,窥探我长田大营,我们都了如指掌。” 他每说一句,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们的行踪,竟然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这怎么可能? 难道在那军火库的时候,他们就暴露了?否则怎么会被人盯上? 那将领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疑惑,脸上的讥诮之色更浓。 “很意外?” “真当长田县的暗哨是吃干饭的吗?” 说到最后,他猛地一指那名刚刚被救回来的,身受重伤的亲卫。 “还有!” “你们派进我大营的那几个人,虽然有些手段,但都已经被解决了,唯有此人,乃是我们故意放出来的。” 说到这,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为的,就是要看到他与你们接头,确认你们到底是不是探子!” “现在嘛,嗯,也算是证据确凿了!” 说罢,那将领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李世民,一字一顿,如同最后的审判。 “这位李掌柜。” “你,认是不认?” 李世民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知道此时是对方误会了自己等人,但面对对方如此态度,他一国之君,何时受过这等气? “尔等……” 他刚要开口,却又被长孙无忌拉了拉衣角,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此刻,他们为鱼肉,对方为刀俎,针锋相对显然不合适。 长孙无忌再次上前一步,朝着那将领拱了拱手。 “军爷,此间定然有诸多误会,请带我们去见许元许大人,定能解开误会!” 然而,那将领却是冷哼一声,并未答应。 “怎么,还不承认?” “实话告诉你们,抓你们,就是许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他慢条斯理地踱了两步,像一只戏耍老鼠的猫。 “其实,我们一早就可以动手了,我们一直没动手,就是在等。” 说罢,他的手缓缓抬起,精准地指向了刚回到李世民身边的那名亲卫。 “等你们最后一只从笼子里逃出来的耗子,回到你们身边。” “如此,人证物证,才算齐全。”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李世民等人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名刚刚回禀的亲卫,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自己……是对方故意放回来的诱饵? 那岂不是说,自己这一切的行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李世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从始至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踪,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滑稽戏。 可这怎么可能? 随行的这些亲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大内高手,身经百战,感官何其敏锐。 而他自己与辅机、敬德,更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对危险的嗅觉早已深入骨髓。 这么多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自己被监视了? 对方究竟是何等鬼魅的手段? 第五十四章 给许元判了死刑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能力问题了。 这代表着,只要对方愿意,完全可以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自己,然后…… 取走自己的性命。 他这个大唐天子,九五之尊,在长田县这片地界上,竟然随时都处在被刺杀的边缘,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刚刚被证实的事实。 一种久违的,名为恐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让他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帝王,第一次感到手脚冰凉。 看着李世民等人煞白的脸色,那名将领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脸上的戏谑之色一收,重新变回了那副冷硬如铁的模样。 “看来,你们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拿下。” “全都给我绑了,送到西山的劳工营去挖矿。” “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们耽搁。” “是!” 周围的黑甲士卒齐声应诺,声震四野。 他们手中的长枪一顿,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开始向内收缩包围圈,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 “保护掌柜的!” 李世民身边的亲卫们发出一声怒吼,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锵然拔出横刀,不顾一切地挡在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身前,组成了一道人墙。 那将领见状,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负隅顽抗?” 他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吃点苦头。” “动手!” 命令一下,那些黑甲士卒再无犹豫。 他们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一群嗜血的猛虎,扑向了那道单薄的人墙。 “敬德,走!” 在刀光剑影交错的瞬间,李世民对着尉迟恭的方向,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 尉迟恭双目赤红,心如刀绞。 但他知道,这是陛下唯一的生路。 “掌柜的保重!” 他爆喝一声,不再有丝毫犹豫。 整个人气势陡然爆发,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洪荒猛兽,不退反进,朝着包围圈最厚实的一处直冲而去。 他很清楚,最危险的地方,往往防备也最松懈。 “拦住他!” 那将领似乎早就料到了尉迟恭的举动,厉声下令。 立刻有四名黑甲士卒脱离战团,组成一个简单的战阵,四杆长枪如同四条毒蛇,从不同的角度封死了尉恭所有的突围路线。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大唐的军神,尉迟恭。 “滚开!” 尉迟恭一声怒吼,声若雷霆。 他手中的马槊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乌光。 只听“铛铛铛铛”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那四杆足以洞穿铁甲的长枪,竟被他一招之内尽数荡开。 其中两名士卒更是虎口崩裂,长枪脱手飞出。 尉迟恭得势不饶人,脚下猛地一踏,魁梧的身躯如炮弹般撞入那两名士卒的怀中。 骨骼碎裂的闷响声中,两名黑甲士卒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缺口已开。 尉迟恭没有丝毫恋战,身形如电,瞬间从那缺口中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追!” 那将领脸色一沉,亲自带着一队人马,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喊杀声,渐渐远去。 而另一边,战局也已尘埃落定。 失去了尉迟恭这个最强的战力,李世民身边剩下的几名亲卫,虽然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面对这些配合默契、悍不畏死的黑甲士卒,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的工夫,他们便被尽数制服。 “咔嚓。”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骨节脱臼声。 几名亲卫的胳膊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折到了背后,剧痛让他们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却连喊叫都做不到。 黑甲士卒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牛筋绳,将他们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捆绑起来。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双膝被迫跪地,绳子的一头绕过他们的脖颈,另一头则紧紧绑在他们的脚踝上。 只要他们稍一挣扎,或是想抬起头,脖子上的绳索就会收紧,让他们痛不欲生。 这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最顽固战俘的捆绑方式,足以摧毁一个武人所有的尊严。 “带进城去游一圈,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探子的下场。” 一名像是小头目的士卒,冷冷地吩咐道。 处理完这些亲卫,剩下的黑甲士卒,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场中仅剩的两人。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看着两名士卒拿着绳索,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走来,李世民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李世民,天可汗,大唐帝国的皇帝,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被人当成探子,被人围攻,如今,竟还要像阶下囚一样被捆绑起来? 一股灼热的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放肆!” 他爆喝出声,属于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尔等可知……可知我们是谁?” 然而,那两名黑甲士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物,充满了漠然。 在他们眼中,只有军令。 冰冷的绳索,套上了李世民的手腕。 另一名士卒,也走向了长孙无忌。 “辅机……” 李世民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长孙无忌,眼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 长孙无忌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但他比李世民要冷静得多,在士卒靠近的瞬间,他非但没有反抗,反而主动伸出了双手。 同时,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李世民耳边急速说道。 “掌柜的,稍安勿躁。” “忍。” “忍?” 李世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陛下。” 长孙无忌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您看,他们从头到尾,都只说是要抓我们去劳工营,并未提及要伤我们性命。” “这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敬德已经逃出去了。” “只要我们能拖延时间,等到敬德带着大营的玄甲军赶到,届时,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现在若是暴露身份,万一这许元是个无法无天的狂悖之徒,狗急跳墙之下,我等性命堪忧啊,陛下!” 长孙无忌的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李世民的怒火之上。 虽然他还是很愤怒,但长孙无忌的话不无道理,现在选择暴露身份,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李世民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杀意。 他不再挣扎,任由那士卒将自己和长孙无忌像捆粽子一样绑了起来,推搡着向前走去。 但他心中,已经给许元判了死刑! 第五十五章 玄甲军?真当我不知道? 傍晚时分,长田县县衙之内。 后堂温暖如春,一炉上好的银霜炭正无声地燃烧着,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许元斜倚在铺着厚厚白熊皮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姿态慵懒得像一只冬日里晒太阳的猫。 堂外,一名身着玄甲的将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咔哒”声。 “大人。” 将领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末将幸不辱命,已将那伙可疑客商尽数拿下。” 许元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 将领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家大人的这副模样,继续有条不紊地汇报。 “只是,其中那人随行的一名黑脸壮汉,武艺太过高强,被他冲破了包围,逃了出去,目前尚未抓住。” “末将已派人追索,只是那人身法极快,恐怕……” “逃了就逃了吧。” 许元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鱼饵已经吃了钩,总得放条线出去,后面的大鱼才会跟着来。” 将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大人英明。” 他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末将在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趟城里的驿馆。” “那伙人之中,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娃,也一并带来了。” 许元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将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带上来,我亲自审问。” “是。” 将领起身,朝着门外挥了挥手。 很快,两名士卒便带着一道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是晋阳公主又是谁? 晋阳公主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锦缎襦裙,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损她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此刻,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溪水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慌与愤怒。 她看着软榻上那个懒洋洋的年轻县令,小小的身子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 就在刚才,她已经得知,许元竟然下令抓了她的父皇和长孙舅舅! 这时,将领再次拱手请示。 “大人,这女娃……如何处置?” 不等许元开口,那小小的身影却抢先一步,用清脆而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质问道。 “许元,我爹爹和舅舅呢?” 晋阳公主面色难看,但却显得从容不迫,天生贵气的她,面临这种场合,也是丝毫不怯场。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警告你,许元!” “你若是敢伤他们一根汗毛,不,是半根汗毛!” “你,还有这长田县的所有人,全都给他们陪葬都不够!” “现在,立刻,马上放了我们!让我出城!” 他稚嫩的声音在后堂中回响,带着一种不符年龄的狠戾。 然而,许元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许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非但没有被景阳公主这番话吓到,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懒洋洋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哦?” 他拉长了语调。 “我还没问你话呢,你倒先吓起我来了?” “出城?” “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晚了,出城去做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是想……去搬救兵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瞬间让晋阳公主的脸色煞白。 她瞳孔猛地一缩,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许元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惊骇,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是说,城外那几座山头里,猫着的那几千上万号人?”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轰。 晋阳公主的小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他知道! 他竟然全都知道! 她着实不明白,许元为何会知道爹爹的玄甲军? 要知道,玄甲军从长安出来,路过的每一个关卡,都不曾留下任何记录,来到长田县前,甚至还故意隐藏了行踪,就是担心暴露身份。 可是,许元竟然全都知道? 一瞬间,晋阳公主的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许元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如果真是如此,那现在父皇和舅舅他们岂不是危险了?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敢动手,这足以说明,许元早有谋逆之心! 果然,父皇此前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她毕竟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女儿,骨子里流淌着皇室的骄傲与坚韧。 短暂的惊慌过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已经摊牌,那自己就更不能示弱。 “你……你既然知道?” 李明达的声音依旧在发颤,但语气却变得凌厉起来。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还不快快放人!” “只要消息传到,不出一个时辰,城外的大军便可兵临城下,将你这小小的长田县踏为平地!” “到那时,你就是想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趁现在大错尚未铸成,你立刻放了我们,或许……或许我爹爹还能饶你一命!” 她挺直了小小的胸膛,试图用玄甲军为筹码,威胁许元放人。 然而,她失望了。 许元听完她的话,竟是发出一声嗤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嘲弄。 “放人?”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是谁啊?说放人,我就得放人?” 他缓缓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原本慵懒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落在李明达的脸上,眼神平静,却又锐利如刀。 “小丫头,有件事你得搞清楚。” “在这长田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听我的。” “我,就是这里的规矩。” 晋阳公主被他这番话堵得一时语塞。 她很想大声喊出自己父亲的身份,但转念一想,爹爹和舅舅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身份,显然是有所顾忌。 自己若是此刻说破,万一真的激怒了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不说话,许元脸上的笑意又重新浮现。 只是这一次,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 “至于你说的那些玄甲军……” 他站起身,慢步走到晋阳公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让他们来。” “全都开到我长田县的城下。” “我,等着他们呢。” 第五十六章 攻入长田县 许元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几分懒散,但落入晋阳公主的耳中,却不啻于九天惊雷。 她的小脸瞬间血色尽失,一片煞白。 许元此话是什么意思? 等着他们? 他凭什么? 他哪里来的底气? 城外那可是大唐最精锐的玄甲军,是父皇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是大唐战无不胜的铁骑。 每一名士卒,都足以以一当十。 城外的一万玄甲军,甚至可以说,就是十万大军! 区区一个长田县,就算有些不一样,但守军又能有多少?他凭什么抵挡? 难道,他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晋阳公主的心乱了,脸色也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 她本以为,只要搬出玄甲军,这个胆大包天的县令便会惊慌失措,立刻磕头求饶。 可现实,却与她预想的截然相反。 对方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在期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时候,许元重新走回软榻边,却并未坐下,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单膝跪地的玄甲将领。 “行了,也不用审了,他们是什么身份,等城外那些军队开过来,到时候自然揭晓。” 说罢,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大人。” 将领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起身,转身便要带着晋阳公主离去。 “等等。” 许元又叫住了他,遥遥指向一旁呆立着的晋阳公主。 “把她留下。” “遵命。”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后堂之内,转眼间便只剩下许元与晋阳公主二人。 温暖的炭火依旧在燃烧,可晋阳公主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冰冷得刺骨。 许元打量着她,心中也在快速盘算。 这小丫头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从她的穿着,到她言语间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再到城外跟随他们一起而来的玄甲军…… 每一个细节,都指向了一个惊人的可能。 不过,现在还不是揭晓谜底的时候。 权且将她留在身边,当做一个筹码。 等城外那些所谓的“玄甲军”真的来了,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 与此同时,长田县城外,十里坡。 一处临时的军营内,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砰!” 一声巨响,一只纯铜打造的火盆被一只大脚狠狠踹翻在地。 滚烫的炭火混着灰烬,撒了一地。 尉迟恭双目赤红,一张黑脸此刻更是如同锅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他如同笼中的猛虎,焦躁地来回踱步,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 “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竟敢对陛下动手!”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帐内的几名玄甲军将领,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从未见过自家大将军如此暴怒的模样。 尉迟恭猛地停下脚步,一双环眼扫过众人。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血腥味。 “所有人,立刻点齐人马!” “一刻钟,我要看到所有弟兄披甲上马!” “随我……杀向长田县!” 啊? 听到尉迟恭的话,大帐里的校尉们都纷纷惊呆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能让尉迟恭这般暴怒? “国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尉迟恭脸色阴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凝重的吐出几个字:“陛下蒙难了!”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在所有将领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陛下……蒙难了? “什么?” “将军,此话当真?” “那狗官好大的胆子!” “血洗长田县!” “末将愿为先锋,必将那狗官碎尸万段!” 群情激愤,杀气冲天。 “都给老子闭嘴!” 尉迟恭一声怒吼,压下了所有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救驾为先,任何差错都不能出。 “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立刻传令大军开拔,趁着夜色,直扑长田县城!” “马上行动!” “是,将军!” 众将领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杀意,转身疾步而出。 很快,整个军营都动了起来。 万马齐喑,铁甲无声。 一万名大唐最精锐的士卒,在冰冷的月色下,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朝着长田县城的方向席卷而去。 夜色深沉。 长田县的城墙,在月光下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了。 “轰隆隆……” 大地开始轻微地震颤。 初时还很细微,但很快,那震颤便越来越剧烈。 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从地平线的尽头奔袭而来。 城墙上的守军,早已发现了异常。 “敌袭——!”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长田县的夜空。 但一切,都太晚了。 几乎就在号角声响起的瞬间,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光。 火光如龙,蜿蜒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不过是片刻功夫,那条火龙便已冲到了城下。 火光映照下,一面面黑色的龙旗迎风招展。 一万名身着黑色重甲的骑士,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刃,如同一片黑色的死亡之海,将小小的长田县城围得水泄不通。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滔天杀气,直冲云霄,让城墙上的守军两股战战,几欲窒息。 此刻,尉迟恭手持马槊,立马于阵前。 他看着眼前这座算不上高大的城墙,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 “让长田县令许元滚出来!” “否则,本将军就要攻城了!” “杀!” 在他身后,万军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然而,就在此时,城墙之上火光大作。一排排的火把被同时点燃,瞬间将整个城楼照得通明。 密密麻麻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垛之后。 同样是清一色的玄色甲胄,同样是手持精良的兵刃,虽然人数远不及城下的大军,但那股子肃杀之气,竟是丝毫不弱。 城楼正中,一道年轻的身影缓缓走出,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来到了城墙边缘。 不是许元又是谁? 第五十七章 莫非真是那位 “哟?这不是李掌柜身边的陈老哥么?” 许元看清城下的尉迟恭,也是有些意外,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壮汉不一般,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身上的肃杀之气却非同寻常,甚至比自己军中的将军还要恐怖几分。 这样的人,他可不多见啊! 现在,看到对方竟然是这支军队的领军之将,他也不由得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的身份如此之高。 “许元,赶紧将陛……我家掌柜的送出来!” “若是他有半点三长两短,我对天发誓,定要你这整个长田县,鸡犬不留!” 他的声音,饱含着无穷的怒火,在夜空中滚滚回荡。 许元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外的大军。 当他看到那支军队的瞬间,即便是他,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惊疑之色。 好一支精兵。 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城下的军队,军容之鼎盛,气势之彪悍,是他两世为人,都未曾见过的。 令行禁止,阵列森严。 每一个士卒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狼一般的凶狠与悍不畏死。 光是这股杀气,就足以让寻常军队未战先溃。 不过,此时的许元却并未露出怯意,反而是在内心快速思量了起来。 按道理说,这统兵之将说的是大唐官话,而那些士卒身上的铠甲,手中的兵器,虽然与大唐普通的军队有些区别,但也还看得出是大唐的制式。 这似乎……不是吐蕃与突厥的人马啊! 许元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支军队的主人,到底是谁? 更重要的是,他们出现得太过突兀。 许元对大唐在陇右道的兵力部署,早已了如指掌。 可眼前这支万人规模的精锐骑兵,就像是凭空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周边州府的军情通报,也没有任何斥候探查到他们行军的踪迹。 这太不正常了。 一支上万人的重甲骑兵,想要做到如此规模的隐秘机动,其后勤、调度、以及对沿途关隘的掌控力,都必须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行动了。 这背后,必然有滔天的权势支撑。 许元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此看来,那叫什么李尹的掌柜,其身份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说实话,他并不是担心自己拿不下这一万人的玄甲军,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看起来虽然十分强悍,但长田县在自己的治下,已经拥有了一支战斗力十分恐怖的军队,想要拿下眼前这些人,并无太大问题。 只是…… 许元吸了一口气,自己已经上奏李世民,请他赐死自己,想必李世民看到自己的奏疏之后,肯定会马上弄死自己。 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但这长田县,可是自己五年来苦心经营的地方。 这里的孤儿院,养老堂,这里的学校,工坊,还有那些刚刚看到一丝生活希望的百姓…… 这一切,都是他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活过的证明。 他绝不能让这一切,因为一场不必要的冲突,而毁于一旦。 许元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锁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迟疑与挣扎。 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身边一直悄悄观察着他的晋阳公主捕捉到了。 “许大人,你现在怕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的高傲与得意,在此刻响起。 她见许元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便以为是城外玄甲军的赫赫军威,终于震慑住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晋阳公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腰杆也挺直了几分。 “我劝你还是早些打开城门,乖乖投降吧。” “城下,乃是我大唐最精锐的军队,现在投降,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若是等他们攻破城池,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少女十分有底气,似乎已经看到了许元的末路。 然而,许元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投降?” 许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 “莫非你觉得,凭眼下这些人,就可以攻破我长田县的县城?我长田县城城墙之高,城防之固,岂是你说破就破的?” “莫说这一万人马了,就是再来两倍兵力,又能如何?” 许元倒是也没说谎,长田县城被他打造得固若金汤,凭借眼前的这一万人马,确实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随后,他看向晋阳公主,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倒是你这小姑娘,现在落在本县手中,还如此有底气,莫不是觉得,本县不敢对你怎么样不成?” “我告诉你,惹急了我,开战之前,我就先拿你祭旗!” 说完,许元朝着对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给晋阳公主顿时吓了一跳。 许元行事作风不同于常人,她还真有些担心许元乱来。 这时,许元再次看向晋阳公主,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一些信息。 “现在,本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只要你们不是吐蕃或者突厥的间隙,你实话实说的话,我不是不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 许元脸上露出几分杀意,这一次,晋阳公主都感受到了。 她毫不怀疑,要是许元不满意,真有可能杀了她。 “你……你想问什么?” 许元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城外那片黑压压的大军。 “第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来的?” 他盯着晋阳公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长田县地处偏远,但方圆三百里之内,皆是我大唐的关隘与卫所。你们这支上万人的军队,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绕过所有耳目,兵临我城下的?” “沿途的驿站、州府,为何没有半点军情传来?” “这不合常理。” 晋阳公主听完许元的问题,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盯着许元看了又看,这才答道: “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但我劝你不要打听,对你没什么好处!” “哦?是么?” 许元冷笑一声,刷的一声从旁边士卒的身上抽出长刀,指向了晋阳公主,语气陡然转冷。 “你说城下的事大唐军队,可未经兵部调令,擅自调动大军,跨州越府,形同谋逆。” “本官身为长田县令,奉旨守牧一方,盘查奸佞,乃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若说不清楚,本官就有理由怀疑,你们是伪装成我大唐军队的奸细,意图不轨!” “到时候,就休怪本官下令,城头万箭齐发了!” 此话一出,晋阳公主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县令的思路如此刁钻,竟反过来给他们扣上了一顶“谋逆”的大帽子。 “你……你胡说!” 晋阳公主又急又气,眼眶都红了。 “我们才不是奸细!”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是谁?” 许元步步紧逼。 “我……” 晋阳公主咬着嘴唇,心中天人交战。 但最后,她作为皇室公主的气节还是战胜了恐惧,面对许元的长刀,她反而向前走了一步,直视许元。 “我们的身份,无可奉告,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还不悬崖勒马的话,你,还有长田县,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嗯? 看到晋阳公主如此态势,这下倒是把许愿给整懵了。 这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他原以为吓一吓对方,对方肯定就什么都说了。 可现在看来,自己看走眼了啊! 而且,从对方的气势来看,恐怕对方所言,并非虚假。 许元的脑海之中开始快速猜测了起来。 如果排除了对方是吐蕃或者突厥的奸细,那他们的身份,或许就好猜一些了。 在大唐,能调动上万人的精锐随行的人,能有几个? 现在是贞观十八年,也就是公元644年。 李世民生于公元599年左右,如今四十多岁,这倒是与那名叫李尹的掌柜年纪相仿。 “莫非真是他?!”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猜想,浮现在许元心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五十八章 玄甲军,被围了! 但很快,许元就赶紧摇头否认了这一猜测。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李世民啊! 是那个一手开创了贞观之治,被后世誉为“天可汗”的千古皇帝! 一个被无数史学家公认为工作狂,每天批阅奏折到深夜的皇帝,会闲得没事干,千里迢迢地跑到自己这个鸟不拉屎的长田县来微服私访? 可是…… 除了他,还有哪些人呢? 现在又不是战时,就算是李靖那样的人,也没办法调动这么多军队随行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王爷? 许元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检索着自己前世了解的那些历史知识。 贞观十八年…… 这个时间点,李唐宗室里能打的、有权的王爷,似乎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 李世民那些亲兄弟,李建成、李元吉,早在玄武门就成了他皇位的垫脚石。 至于那些堂兄弟,战功赫赫的河间郡王李孝恭,四年前就已经病逝。 掰着指头数来数去,活到今天,年纪又跟那个李掌柜差不多的,在朝中还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 好像,就只剩下一个了。 江夏王,李道宗。 许元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难道那个李掌柜,是李道宗? 作为李唐宗室中少有的帅才,李道宗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破刘武周,平王世充,征东突厥,伐吐谷浑,战功赫赫,威望极高。 若是他,调动一支万人骑兵,再让沿途官府配合,似乎……并非不可能。 可动机呢? 许元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那份“请陛下赐死”的奏疏,已经被李世民看到了? 所以,李世民派了这位宗室王爷,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 可这说不通啊。 皇帝要杀一个七品县令,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一道圣旨,一队禁军,就足以将自己连同整个长田县碾成齑粉。 何必让一位亲王伪装成商贾,潜入县城,还被自己打断胳膊游街示众? 这演的是哪一出? 许元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完全是混乱的。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织网的人,却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落子。 就在许元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城楼之下,传来一声如雷霆般的暴喝。 “城上的许元听着!” 尉迟恭催马上前,手中马槊遥指城头,声若洪钟。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速速打开城门,束手就擒!” “否则,大军攻城,玉石俱焚!” 此时,许元又看了看晋阳公主,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这样的气质,确实不是寻常大家闺秀所能拥有的。 眼前的小姑娘,极有可能就是李道宗的女儿,也就是一位郡主。 真要是这样,那可就玩大发了! 自己抓了李道宗和他女儿,现在城下还来了一万玄甲军,稍微处理不好,自己死了不要紧,长田县跟着陪葬,可就白费了啊! 电光火石间,许元忽然眉毛一挑。 不知者无罪,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挑明身份,那自己就假装不知道! 现在,只有等对方主动挑明身份,他才能掌握主动权。 想到这,他缓缓走到城垛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外的大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攻城?玉石俱焚?” 许元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位黑将军,本官倒是想问一句,你们,要用什么来攻城?” 他伸手指了指城外那片空地。 “你们的云梯呢?” “你们的冲车呢?” “你们的投石机呢?” “本官怎么一样都没有看见?” 许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我长田县的城墙,高六丈,厚三丈,皆是以条石与糯米汁浇筑而成,其坚固程度,较之长安皇城,亦不遑多让!” “就凭你们这些连梯子都没有的骑兵,也想攻上我的城头?”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尉迟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本官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若能有一个人能踏上这城墙半步,我许元,立刻开城投降,引颈就戮!” 这番话,嚣张至极,狂妄至极! 城下的尉迟恭,一张黑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 “你……竖子!安敢如此辱我!” 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肋生双翅飞上城头,将许元撕成碎片。 可是,愤怒归愤怒,他心中却比谁都清楚,许元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玄甲军,乃是大唐最精锐的具甲骑兵不错,可让他们去攻打一座堪比国都的坚城,那简直就是用最锋利的宝剑去砍最坚硬的石头。 别说攻城了,他们这次急行军,为了追求速度和隐蔽,连多余的弓箭都没带多少。 看着那高耸入云,光滑如镜的城墙,尉迟恭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面对这样的城池,拿什么打? 城楼上,许元将尉迟恭那副吃瘪的神情尽收眼底,脸上的冷笑更盛了。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语气悠然地再次开口。 “黑将军,你真以为,本官对你们的到来,一无所知吗?” 此话一出,不仅是尉迟恭,就连许元身边的晋阳公主,也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愕。 只听许元继续说道。 “一支上万人的大军,行军百里,马蹄声、烟尘,岂能做到真正的悄无声息?” “说句不怕打击你们的话,在你们踏入我长田县地界的第一时间,本官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是在等你们主动现身罢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强大自信。 “本官,早就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大礼。” 说完,许元缓缓转身,对着身后的传令兵,下达了一个简短而清晰的命令。 “擂鼓。” “吹号。” “传我将令,发信号!” “咚——!” 一声沉闷的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炸响。 “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紧随其后,划破夜空,传向远方。 许元亲自从一名亲卫手中接过一支信号火箭,点燃了引线。 “咻——!” 一道刺眼的火光,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一条赤色的蛟龙,直冲墨色的天穹,在最高点轰然炸开,化作一团绚烂的烟花,将整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城下的尉迟恭与玄甲军将士,皆是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这许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晋阳公主,也蹙起了秀眉,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远方,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山麓之上,突然亮起了一点星火。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仿佛是燎原之火,在短短数息之间,无数的火把接二连三地亮起,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连成一片! 那密密麻麻的火光,如同一片坠落凡间的星河,将整片西北山脉映照得一片通明! 火光的数量,何止万千! 紧接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声音起初还很遥远,如同夏日远方的闷雷,但很快,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马蹄声! 是沉重如山崩地裂的马蹄声! 还有那整齐划一,仿佛踏在人心脏上的脚步声! 大地在颤抖,夜空在嘶鸣! 无数的火把,从东西两侧的山谷中汹涌而出,形成两道巨大的钢铁洪流,如同两只张开的巨钳,朝着被困在城下的玄甲军,猛然合拢! 喊杀声,军号声,战鼓声,响彻云霄! 这一刻,天地变色! 城下的尉迟恭,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他猛然回头,望向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的无尽火龙,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这一万人,竟然被围了! 第五十九章 逼尉迟恭投降 夜风呼啸,卷起城下玄甲军的旌旗,猎猎作响。 火光映照着玄甲军的每一张脸,或惊愕,或茫然,或凝重。 那从山谷两侧奔涌而出的钢铁洪流,如同两条巨大的火龙,将他们死死地钳制在了长田县城下这片狭窄的区域。 天地之间,只剩下如雷的马蹄声,与那震天的喊杀声。 不过,玄甲军毕竟是玄甲军,乃是百战老兵之中的精锐,很快便再次稳住了阵脚,没有丝毫慌乱。 城楼之上,许元负手而立,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神情平静得可怕。 他看着城下的玄甲军,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欣赏,这样的军队素质,的确非同寻常,要是换做其他军队,看到如此阵仗,恐怕早就乱套了。 随后,他又看向了尉迟恭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黑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整个战场,仿佛都成了他掌中的棋盘。 他缓缓迈步,再次走到城垛边,目光穿过摇曳的火光,精准地落在了尉迟恭的身上。 “黑将军。”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 “你这一万大军,既无陛下诏令,又无兵部行文,擅自兵临我长田县城下,意图攻城。” “此为谋逆大罪。” “本官身为长田县令,食君之禄,守土一方,有权亦有责。” “将尔等就地歼灭,以卫我长田县阖城百姓之安危,就算事后陛下怪罪下来,本官也站在道理这边。”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 不仅将玄甲军的行为定性为谋反,更是将自己的反击,说成了是保境安民的无奈之举,占尽了法理。 城下的尉迟恭,心脏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城楼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眼中的惊骇,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漫山遍野的火把,如同繁星坠地。 那滚滚而来的兵锋,绝非虚张声势。 目测之下,这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兵马,至少有四五万之众。 四五万人! 尉迟恭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是什么概念? 大唐承平已久,除去边镇的府兵,内地州府,能凑出三五千可战之兵,便已是极限。 而这许元,区区一个七品县令,治下不过一县之地,他从哪里变出来的这几万大军? 而且看这阵势,调度有方,绝非临时拼凑的乡勇。 这一刻,尉迟恭的脑海中,猛然闪过李世民昨天看到城卫军时候的担忧。 当时回去后,李世民便跟他和长孙无忌说了这长田县军队的情况,担心许元私自屯军,是谋反之意,这才有了今天去打探军营的举动。 当时,自己还觉得陛下多虑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有些本事,有些奇思妙想,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可现在看来,何止是不臣之心。 这分明是早已厉兵秣马,暗中积蓄了足以动摇国本的力量! 陛下猜得一点没错,自己……还真是冤枉他了。 这个许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贼! 然而,震惊过后,一股滔天的战意,却从尉迟恭的胸中猛然升腾而起。 他是谁? 他是大唐鄂国公,尉迟恭! 是随着陛下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绝世猛将! 他这一生,经历过的大小战阵何止百场,以少胜多,绝地翻盘的仗,打得还少吗? 几万兵马,就想吓住他尉迟恭? 简直是笑话! “投降?” 尉迟恭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嘶哑,却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 他猛地一催胯下战马,上前一步,手中那杆沉重的马槊,直指城头上的许元。 “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大言不惭!” “你以为凭着这些乌合之众,就能困住我收下的玄甲军?” 尉迟恭的声音,如同炸雷滚滚,压过了四野的喊杀声。 “我麾下这一万儿郎,每一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虎狼之士、百战精锐!” “在老子手中,足以当十万大军用!” 他的目光如刀,仿佛要将许元凌迟。 “许元,老子现在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立刻打开城门,将我家掌柜的等人恭送出来,然后自缚双手,随老子去请罪。” “否则,待老子凿穿你的军阵,踏破你这破城,定要将你这反贼碎尸万段,让你满城百姓,尽数陪葬!” 尉迟恭一生戎马,煞气何等之重。 这番话吼出,城下的一万玄甲军将士,瞬间被点燃了胸中的血性,齐齐发出一声怒吼。 “杀!杀!杀!” 一万人的吼声,汇成一股滔天巨浪,仿佛要将那高大的城墙都给掀翻。 城楼上,晋阳公主李明达的小脸,吓得一片煞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然而,许元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笑了笑。 “好大的火气!” 他悠然开口,仿佛在与人闲聊家常。 “将军说得不错,您手底下这支军队,单单是从气势上来看,就不一般,确实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承认对方的强大,是最好的心理战术。 果然,尉迟恭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挑。 只听许元话锋一转。 “不过嘛……今晚可不一样。” “本官手下的这些人,也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再次下达了命令。 “再发信号。” “让城外的兄弟们,给这位将军和他的玄甲军的将士们,演练一下我长田县的军阵。” “是!” 传令兵领命,迅速从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了一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信号火箭。 这支火箭,通体呈幽蓝色。 “咻——!” 又是一声尖锐的呼啸。 一道蓝色的火光,如同一道诡异的闪电,撕裂夜幕,直上云霄。 在最高点,“嘭”地一声炸开,化作一朵巨大的蓝色烟花,妖异而凄美,久久不散。 城下的尉迟恭,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知道这蓝色的信号代表着什么,但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发强烈。 也就在此时,城外那原本喧嚣的战场,骤然一静。 紧接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了起来。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仿佛有成千上万个巨人,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踩踏着大地,也踩踏着每一个玄甲军将士的心脏。 尉迟恭猛然转头看去。 只见那原本从山谷中奔涌而出,看似杂乱的两股洪流,在蓝色烟花亮起的那一刻,瞬间动了起来。 他们的调动,看似繁杂无序,东一簇,西一队。 可在尉迟恭这种兵法大家的眼中,却能清晰地看出,那看似杂乱的调动之中,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 每一支队伍的穿插,每一次的转向,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一般。 没有丝毫的混乱,没有丝毫的迟滞。 这……这怎么可能? 夜间调度数万大军,进行如此复杂的变阵,即便是他尉迟恭自己,也绝无可能做到如此行云流水。 这许元,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六十章 玄甲军,危矣!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这短短半刻钟之内,那漫山遍野的火龙,已经完成了变阵。 原本松散的包围圈,猛然向内收缩了一圈。 如同一个正在缓缓收紧的绞索。 骑兵在外游弋,步兵在前集结。 前排的士兵,统一放下了手中的长矛,换上了一面面高达半人,厚重无比的塔盾。 “哐!哐!哐!” 无数面塔盾,重重地砸在地上,盾与盾之间紧密相连,瞬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之墙。 盾墙之后,无数的枪矛如林般竖起,森寒的矛尖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这分明是将他们玄甲军最倚仗的冲击力,给彻底限制住。 让他们空有宝马利刃,却无处冲锋。 紧接着,更让尉迟恭感到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喝!”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短促有力的暴喝。 “喝!喝!喝!” 数万人的暴喝声,汇聚在一起,整齐划一,声震四野。 随着喝声,所有的士卒,都用手中的兵器,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盾牌。 “砰!砰!砰!” 那声音沉闷而压抑,仿佛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这一刻,城下那一万身经百战的玄甲军将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们从对面那支神秘的大军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是一种由绝对的纪律和铁血的意志,凝聚而成的恐怖气场。 这……这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这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甚至,比他们玄甲军,也不遑多让! 尉迟恭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微张,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骄傲与战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与……一丝恐惧。 作为大唐的顶级将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能将数万大军,训练到如此地步。 其练兵之能,放眼整个大唐,恐怕也没几个。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尉迟恭的脑海,让他浑身一颤。 “这阵法,比卫公的六花阵,还要精妙,还要……狠毒!”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等强军……究竟是何人所练?” 此刻,就连夜风也似乎凝滞了。 天地间,只剩下那如同巨兽心跳般沉闷的撞击声。 咚!砰!咚!砰! 数万士卒用兵器敲击着塔盾,节奏整齐划一,仿佛一柄无形的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每一个玄甲军将士的心坎上。 那不是喊杀,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喊杀,都更具压迫感。 尉迟恭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他的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眼前那道由盾牌与长矛组成的钢铁丛林。 那森然的矛尖,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獠牙。 作为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宿将,他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些人,绝非寻常府兵,更不是什么乡勇流民。 看那站姿,那握持兵器的手法,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沉静与漠然。 无一不是百战老卒才有的模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 大唐境内,何时又多出了这样一支人数数万,且精锐至此的雄师? 更让他心胆俱寒的,是这支军队的纪律性。 从红色信号火箭升空,大军合围。 到蓝色信号火箭升空,大军变阵。 前后不过一刻钟。 数万人的调度,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与迟滞。 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这种恐怖的执行力,尉迟恭只在一个人麾下见过。 那就是大唐军神,卫国公李靖。 可即便是卫公亲至,在夜间指挥数万大军进行如此复杂的穿插变阵,也绝不可能比眼前这番景象做得更好。 许元的手下,竟然有这等人物? 这个年仅二十的七品县令,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尉迟恭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环顾四周,己方一万玄甲军,被死死地压缩在城下这片狭长的区域内。 正面是坚城与那道不可逾越的盾墙矛林。 左右两侧是黑压压的步卒大阵。 后方,则是数不清的骑兵在游弋,截断了所有的退路。 天时,地利,人和。 他们一样都不占。 这一万人,就像是落入了陷阱的猛虎,纵有无边勇力,也只能在原地悲吼,最终被活活困死。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第一次涌上了尉迟恭的心头。 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绝望,而是一股被逼入绝境后,陡然爆发的滔天怒火。 想他尉迟恭纵横沙场数十载,何曾受过这等憋屈? 换做以往,哪怕是面对十万敌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策马冲锋,不为胜负,只为快意恩仇,大不了一死而已。 马革裹尸,本就是武将最好的归宿。 然而,今天不行。 他不能死。 或者说,他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战死在这里。 眼下,保证陛下以及长孙无忌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才是这次长田之行的关键。 若是陛下在长田县有个三长两短…… 尉迟恭不敢再想下去,那后果,足以让整个大唐瞬间分崩离析。 而他尉迟恭,将成为李唐王朝万古以来最大的罪人。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所以,他不能冲动,更不能死,必须想办法,保住陛下的性命。 想到这里,尉迟恭胸中那股沸腾的战意与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冷却。 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与沉重的理智。 战,是死路一条。 投降? 尉迟恭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驰骋疆场大半辈子,纵然不敌,他也从来只有死战不退的道理,让他向一个二十出头的黄口小儿投降?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况且,一旦投降,玄甲军的兵权便落入对方之手,陛下等人的安危,就更无从谈起了。 战也不是,降也不是。 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眼下,如果不暴露身份,恐怕是没办法保全陛下了。 尉迟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与不甘,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城楼上的许元。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愤怒,有凝重,更多的,是无奈之后的妥协。 “许元。” 尉迟恭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暴烈,而是变得沙哑而低沉,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本将问你,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为国效力,却在此地私自屯兵数万,甲胄精良,训练有素。” 他手中的马槊,缓缓抬起,直指着那漫山遍野的火龙。 “你此举,与谋反何异?” 第六十一章 我只给你三息时间 城楼上,许元还没开口。 他身旁一个穿着县丞官服的中年人,却已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对着城下怒斥道。 “放肆!” 此人正是长田县丞,方云世。 他对着尉迟恭怒喝道:“你又是何人?有何资格在此质问我家县尊大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方云世涨红了脸,义愤填膺地指着远处的黑暗。 “我长田县,地处河西走廊要冲,西接吐谷浑,北临突厥,乃三战之地!” “若非我家县尊大人高瞻远瞩,厉兵秣马,以强军震慑宵小,你以为长田县还能有今日之繁荣?” “若真按朝廷法度,只在此地屯兵千八百人,恐怕这长田县,早就被那些豺狼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我等扩充军备,乃是为了保境安民,何来谋反一说?” “反倒是你!” 方云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尉迟恭。 “无陛下圣旨,无兵部行文,擅自带甲兵围困县城,意图不轨!我看,真正想要谋反的,是你们才对!” 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然而,许元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方县丞。” “嗯?大人?” 方云世连忙躬身。 “退下。”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大人。” 方云世不敢多言,悻悻地退到了一旁。 许元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城下的尉迟恭,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谋反?”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将军,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许元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本官有多少军队,是不是在谋反,这些,与你何干?”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张狂而霸道。 “在这长田县一亩三分地上,本官,就是天,就是法!” “本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置喙?”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无论是城下的玄甲军,还是城楼上的方云世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元。 这番话,已经不是谋反了。 这是公然不将朝廷,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这是自立为王! 尉迟恭更是被气得浑身发抖,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戎马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狂妄之徒! “你……你这谋逆之徒,竟还敢口出狂言,真当这大唐无人制你不成?” 许元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愤怒,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 “本官没时间跟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现在,本官只问你最后一遍。” “降,还是不降?” “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三。” “二。” 许元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倒数声,如同催命的钟摆,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城楼上,那冰冷而疯狂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窒息。 许元疯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然而,许元的心底深处,却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看着城下尉迟恭那张又惊又怒的脸,心中却是暗自思量了起来。 ‘私屯数万精兵,言语间公然藐视朝廷,形同自立为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坐实了谋逆的大罪。’ ‘等李道宗回去之后,知道了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应该会毫不犹豫地下旨将我弄死了吧?’ 而城下,尉迟恭的脸色虽然难看,但同时也十分凝重。 许元身边那个年轻人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长田县,地处河西走廊要冲,西接吐谷浑,北临突厥,乃三战之地! 长田县能有今日之繁荣,确实十分难得。 莫非,是因为这些军队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无论许元出于何种目的,私屯大军,公然藐视朝廷,这都是不折不扣的谋逆之罪。 而他尉迟恭的使命,是保护陛下,不是来给一个逆贼寻找理由的。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黝黑的脸庞在火光下显得狰狞无比,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 “许元,休要猖狂。” 他的目光扫过城楼上的许元,最终却仿佛要刺穿城墙,看到那被扣押在县衙中的两人。 “你若敢动我等一根汗毛,尤其是伤了我家掌柜的和账房先生。” 尉迟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不出三月,大唐北境所有边军,会尽数汇于此地!” “届时,这长田县,必将化为齑粉,鸡犬不留!”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尸山血海的杀气,是来自大唐战将最直接,最血腥的警告。 然而,城楼上的许元,听完之后,却只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完全没将这足以让任何一个边将胆寒的威胁放在心上。 “说完了?” 许元懒洋洋地问道。 尉迟恭一愣,胸中准备好的千言万语,瞬间被堵了回去。 “说完了就赶紧选。” 许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神情,像是在驱赶一只聒噪的苍蝇。 “降,还是不降?” “本官还要回去睡觉呢,哪有时间在这里跟你瞎耗?” “你……” 尉迟恭一口气血直冲脑门,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 狂妄。 实在是太狂妄了! 他尉迟恭纵横天下,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便是面对颉利可汗,面对那些世家门阀之主,也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睡觉? 数万大军在此对峙,血战一触即发,这个竖子,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睡觉? 这是何等的蔑视。 “竖子安敢如此!” 尉迟恭终于忍无可忍,手中马槊重重一顿,发出震耳的嗡鸣。 “你可知,对大唐玄甲军动手,是何等后果?” 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 玄甲军,是大唐的骄傲,是陛下的亲军,是战无不胜的象征。 他不信,这世上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这支军队下死手。 “哦?” 许元闻言,终于来了点兴趣,他探出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城下的尉迟恭。 “玄甲军?” 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老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许元一脸油盐不进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 “你说你们是玄甲军,你们就是玄甲军了?” “本官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吐谷浑,或者是突厥的奸细,假扮成我大唐军队,意图赚开城门,刺探军情?” 他摊了摊手,表情无辜至极。 “毕竟,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本官身为长田县令,为一县百姓安危计,不得不防啊。”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可听在尉迟恭的耳朵里,却比任何羞辱都更加刺耳。 这么明晃晃的大唐军制,许元竟然说他们是吐蕃和突厥的奸细? 可是…… 现在他又不能明说自己的身份,真是气煞他了。 尉迟恭脸色铁青,但面对许元的话却又偏偏无法反驳。 第六十二章 投降不投降?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许元忽然话锋一转。 “除非……” 许元看着他那张憋成猪肝色的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你们能拿出什么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 尉迟恭闻言顿时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许元现在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那就是说陛下和长孙无忌肯定还没有主动暴露自己。 他们是有什么顾虑吗? 尉迟恭沉思了起来,要是自己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岂不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如此一想,他不由得再次犹豫起来。 看到尉迟恭还在迟疑,许元的耐心似乎也耗尽了。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看来,你是拿不出证据了。”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元转过身,对身旁的亲兵淡淡地吩咐道。 “传令下去。” “点燃信号烟花。” “三声之后,大军发动总攻,将这支冒充我大唐官军的敌寇,就地围歼,一个不留。” “是!” 亲兵高声领命,立刻从身后取出一支手臂粗细的信号火箭,架在了城头的发射架上。 另一个亲兵,则举着火把,缓缓靠近。 尉迟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疯了。 这个许元,是真的疯了。 他竟然真的敢下令总攻。 “许元,你敢!” 尉迟恭厉声喝道。 许元却连头都懒得回,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点。” 咻——砰!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一团刺目的红色烟花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将整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绚烂的红光,落在尉迟恭的脸上,却比寒冰更加冰冷。 随着第一声烟花炸响,城外那如同巨兽心跳般的击盾声,陡然一变。 咚!咚咚!咚!咚咚! 节奏变得更加急促,更加狂暴,仿佛催命的战鼓,敲击在每个玄甲军将士的心头。 四面的大军,开始缓缓向前压迫,包围圈进一步收缩。 那由盾牌与长矛组成的钢铁丛林,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一点点地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平静。 “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降,还是不降?” 尉迟恭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块烙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投降二字,重如泰山。 他这一生,都未曾说过。 “很好。” 许元似乎对他的沉默早有预料。 “点第二根。” 咻——砰! 又是一声巨响,一朵蓝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与那还未消散的红光交织在一起,诡异而妖艳。 第二声烟花响起的瞬间。 “嗡——” 数万张弓弩被同时拉开的声音,汇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轰鸣。 城楼之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探出了垛口,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大阵之中,无数的弓箭手弯弓搭箭,森然的箭头,已经遥遥锁定了被困在中央的玄甲军。 空气,凝固到了极点。 只等第三声烟花响起,便会是万箭齐发,血流成河。 尉迟恭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眼下,咋办? “准备。” 就在这时,许元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那名举着火把的亲兵,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第三支,也是最后一支信号火箭。 火光,映照着尉迟恭那张因为挣扎而扭曲的脸。 他的理智与骄傲,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驰骋沙场一生的荣耀与尊严。 另一边,是大唐帝国的安危与未来。 终于。 就在那火苗即将触碰到引信的刹那。 “且慢!” 一声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屈辱与不甘的怒吼,从尉迟恭的喉咙中爆发出来。 声音不大,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举着火把的亲兵,动作戛然而止,回头看向许元。 许元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玩味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哦?” “将军可是想通了?” 尉迟恭死死地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胸中所有的屈辱与怒火都压下去。 “本将军一生征战,只跪天地君亲,绝无投降之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动摇的决绝。 许元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但是……” 尉迟恭话锋一转,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许元。 “本将,可以给你证明我等身份的东西。” “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可敢独自一人,与本将一见?” 城楼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与敌方主将单独会面,这在战场上,是何等冒险之事。 然而,许元却笑了。 那笑容,灿烂无比。 他等了这么久,对方总算是坐不住了! 其实,就算尉迟恭不投降,也不妥协,他也未必会真的怎样。 但显然,尉迟恭在气势上就被压迫了,丧失了主动权,所以,他现在比许元的压力更大,更容易服输。 许元笑了笑,干脆的答道: “有何不敢。” “你,进城来。” 尉迟恭闻言,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没想到许元会如此胆大,还反将一军,让他进城。 进城,便意味着彻底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可事已至此,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沉默了片刻,尉迟恭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 随后,尉迟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对着身后的一万玄甲军沉声下令。 “全军原地驻扎。” “甲不离身,刀不离手。” “若天明时本将未归……”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决绝。 “便由副将接管指挥。” “遵命!” 万人的应和声,整齐划一,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交代完毕,尉迟恭不再犹豫,独自一人,一骑,缓缓策马,朝着那洞开的城门行去。 “嘎吱——” 沉重的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冰冷的铁甲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幽幽的光。 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装备精良的士兵,他们手持长矛,身披黑甲,目光森然,如同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那股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任何沙场老将感到窒息。 可尉迟恭面不改色,只是策马前行,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但他心中,其实也十分震撼。 进入长田县以来,他只见过城卫军,便已经让李世民惊叹不已,现在看到这些士兵,这才明白,许元为何会有那等自信,围歼玄甲军。 这些军士的眼神和脸色,都不是寻常人能演的,绝对是真实的一面。 想到这,尉迟恭心中震撼不已,这许元,在这御军方面,也有如此才能? 第六十三章 长田县的底气 尉迟恭一路行至城内,许元早已负手立于台阶之上,神情悠然地看着他。 “将军,这边请。” 许元笑呵呵地开口,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尉迟恭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丢给一旁的兵卒,动作干脆利落。 他没有理会许元的调侃,只是抬起那双虎目,冷冷地盯着他。 “人呢?” 许元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人?什么人?” 他摊开手,一脸无辜。 “老将军,你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本官可听不明白。” “你我心知肚明。” 尉迟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已经打定主意,在见到人之前,绝不多说半个字。 许元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觉得无趣,便扭头看向身旁的亲兵。 “去,问问,李掌柜和他的账房先生,被你们送到哪去了?” “是。” 亲兵领命而去,片刻后便小跑着回来,躬身禀报道。 “回县尊。” “按照您的吩咐,那个姓李的掌柜,和那个叫什么……孙辅机的账房先生,都已经送到城西的矿山劳工营去了。” 亲兵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尉迟恭的耳中。 劳工营。 尉迟恭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滔天的杀气几乎要抑制不住地从体内喷薄而出。 陛下,万金之躯,竟然被这竖子送去挖矿了?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但紧接着,他心头那块悬着的巨石,却又诡异地落了地。 去了劳工营,至少说明……人还活着。 活着,便好。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尉迟恭死死地盯着许元,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许元。” 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 “立刻,马上,派人将他们接回来。” 他上前一步,那魁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我家掌柜的身上,自有证明身份之物。” “但凡他们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受了半点委屈。” 尉迟恭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困兽的咆哮。 “我今日便是死在这里,城外的一万玄甲军,也会踏平你这长田县,为我等陪葬!” “届时,大唐数十万精锐也会马踏长田,你,和你这一城百姓,都将化为飞灰!” 这番话,是威胁,更是警告。 然而,许元听完,脸上却毫无惧色。 他只是眯了眯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精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许元忽然笑了。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便对着身旁的亲兵,随意地摆了摆手。 “去,派人去西山矿场,把那两个人带过来。” “记住,客气点,别伤着了。” “是!” 亲兵再次领命而去,整个过程,许元的神情轻松得就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尉迟恭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满腔怒火,千言万语,就这么被一个“好”字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许元……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就在尉迟恭惊疑不定之际,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声音,从县衙的侧门处传来。 “陈伯伯?” 尉迟恭闻声猛地转头,看到晋阳公主也没事,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喜。 “公……青儿,你没事吧?” 尉迟恭差点说漏嘴,但还是圆了回来。 “陈伯伯放心,许元没把我怎么样!” 说话间,晋阳公主也自顾自的站到了尉迟恭身边,而看到这一幕,许元也并未阻止。 就算是敌对方真要开展,他也不会拿一个小姑娘做筹码,更何况,现在他只是逼迫对方主动亮明身份而已,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李道宗之女,他岂敢乱来? “好了,人也见了,威胁也放了。” 许元打断了两人的叙旧,懒洋洋地说道。 “现在,他们去接人也好需要一点时间, 将军,不妨随本官回县衙等他们,如何?” 不等尉迟恭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走下台阶,朝着县衙外走去。 尉迟恭眉头紧锁,看了一眼身边的晋阳公主,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他现在哪有什么选择权?只能许元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一行人,就这么走在了长田县的夜市之中。 按理说,城外万军围城,杀气冲天,城内此刻本该是家家闭户,一片死寂。 可眼前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尉迟恭的认知。 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竟是比寻常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货郎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酒楼里传出的划拳声,声声入耳,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没有丝毫的恐慌。 没有半点的畏惧。 甚至,许多百姓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朝着城墙的方向指指点点,脸上带着的,不是害怕,而是……好奇与兴奋? “你们说,城外那些是什么人?穿得那般威风,莫非是朝廷的天兵?” “管他什么兵,到了咱们长田县的地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就是,有县尊大人在,咱们怕什么?上次吐谷浑那几千骑兵不是很嚣张吗?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县尊大人的大军打得哭爹喊娘。” “哈哈哈,说的是,咱们只管安生过日子,打仗的事,交给县尊大人就行了。” 这些议论声,毫不避讳地传入尉迟恭的耳中。 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惊愕,到不解,再到最后的凝重,甚至是……一丝骇然。 他戎马一生,经历过的大小战事不计其数,被围困的城池也见过不少。 他很清楚,当大军压境之时,城中百姓该是何等模样。 那是惶惶不可终日,是易子而食,是人间炼狱。 可长田县…… 这里的百姓,竟仿佛没事人一样。 他们脸上洋溢的,是对那位许县令盲目般的信任与崇拜。 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对战争的恐惧。 这怎么可能? 尉迟恭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那个依旧一脸淡然的年轻人。 “许元。”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战鼓擂懂,这城中的百姓,为何……不怕?” 许元停下脚步,闻言轻笑一声。 “怕?”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对他投来尊敬目光的百姓,反问道。 “为何要怕?”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们信本官,胜过信这天!” “因为他们知道,对于来犯之敌,本官从不手软,也从无败绩!” “你的人马又攻不破这长田县城,有什么好怕的?” 这…… 尉迟恭脸色变了变,很想怒骂许元狂妄,但细细想来,却又无可反驳。 单凭城外的一万玄甲军,就算是没有被包围,好像也确实攻不破这长田县城。 他再次看向那些悠闲百姓,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对许元那份发自内心的拥护与信赖,是何等的坚固。 就算许元说的话有吹牛的成分,但就单看百姓的反应来看,也足以印证一些问题。 长田县,有足够的底气! 第六十四章 当了劳工的李世民 “走吧,将军。” “人,应该快到了。” 许元的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震动朝野的对话,不过是寻常的闲聊。 尉迟恭默默跟上,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 他知道,从他踏入这座城门开始,主动权便已彻底易手。 如今的他,连同城外那一万精锐的玄甲军,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如果许元真的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就算是亮明了身份,他们接下来也无法应对。 …… 县衙之内,灯火通明。 与外面夜市的喧嚣不同,这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一队队黑甲士卒肃立在庭院各处,冰冷的甲胄在火光下泛着森然的寒芒,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许元随意地坐在主位之上,端起一杯尚有余温的茶,轻轻吹了吹。 尉迟恭则如一尊铁塔般立于堂下,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晋阳公主则乖巧地站在尉迟恭旁边,小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好奇,不时偷偷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县令。 气氛,凝固如冰。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许元的亲兵快步走入,躬身禀报。 “县尊,人已带到。” 许元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带进来。” “是。” 亲兵退下,很快,一行人便被押解了进来。 为首的两人,正是李世民与长孙无忌。 只是此刻他们的模样,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身上那华贵的丝绸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满是尘土和破洞的粗布囚衣,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煤灰。 李世民的发髻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额前。 长孙无忌更是胡子上都沾了些许泥点,一向从容儒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铁青与屈辱。 他们身后的几名护卫,也是同样的装束,一个个垂头丧气,哪还有半点大内高手的风范。 从西山矿场一路被带回,他们心中的怒火早已积蓄到了顶点。 可当李世民一脚踏入这县衙大堂,看清堂上情形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无尽的惊愕所取代。 “敬德?”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兕……青儿?” 他看到了尉迟恭,也看到了安然无恙站在一旁的晋阳公主。 李世民的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尉迟恭也被抓了?连同城外的玄甲军,全军覆没了? 这怎么可能! “掌柜的!” 尉迟恭看到李世民这副模样的瞬间,双目猛地睁开,虎目之中血丝满布,一股滔天的惊骇与愧疚涌上心头。 “我……掌柜的,您没事吧?都怪我没用。”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他几步上前,扶住尉迟恭的胳膊,眼神锐利如刀。 “起来!” “敬德,怎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同时看向许元,眼里露出了几分杀意。 “你不是出城求援了吗?朕方才入城之时,分明看到了城外玄甲军的旗帜!” “大军已至,你为何会在此处?还这般……” 李世民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眼中的质问已经说明了一切。 尉迟恭的脸上,露出一抹比死还要难看的苦涩。 他缓缓起身,魁梧的身躯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萧索。 “陛……掌柜的,都怪我无能。” 他深吸一口气,用最简短的话语,将方才城下发生的一切,飞快地叙述了一遍。 从万军夜袭,到被数倍之敌反向包围。 从许元的红色火箭,到那闻所未闻的蓝色变阵。 到最后,面对许元即将围歼玄甲军的事实,他不得已做出了进城与许元谈判的决定。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心头。 长孙无忌的脸色早已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上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数万精锐? 围歼玄甲军?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李世民可能都要跳脚了。 然而,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尉迟恭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而且,他也从不开玩笑! 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得到尉迟恭认可的精锐意味着什么。 而且,尉迟恭也亲自说了,他的一万玄甲军,此时已经被许元围住了! 这样的一支军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唐的腹地,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简直就是悬在大唐头顶的一把利剑! 就在这时,尉迟恭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他重重地叩首于地。 “掌柜的,现在已经别无他法。” “为今之计,唯有……亮明您的身份,或可有一线生机。” 偌大的公堂,死一般的寂静。 长孙无忌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看着李世民,心中一片冰凉。 这一次,是真的陷入了绝境。 身份一旦暴露,他们就成了对方手中最大的筹码,届时是生是死,是辱是荣,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若是许元真有反意,那他们这一行人,便会成为他最大的筹码。 然而,李世民听完,却没有半分怒意。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拍了拍尉迟恭的肩膀,那沾满煤灰的手,在玄色铁甲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记。 随后,他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主位上的许元。 既然身份已经保不住,那便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了。 就在这一瞬间,李世民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方才的他,只是一个狼狈不堪、满心怒火的商贾。 那么此刻的他,便如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威加四海。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 他散乱的发髻,破旧的囚衣,不仅没有削减他半分威严,反而衬托得他那双眼眸,愈发深邃,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 此时,许元也看向了李世民。 这一次,他看到了毫无保留的李世民真实的一面,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一滞。 第六十五章 鄂国公?赵国公? 好强的气场! 他心中暗惊,瞳孔微微收缩。 这股威势,绝非常人所能拥有。 便是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所谓的领袖,与眼前这人相比,也如同萤火与皓月。 果然…… 许元心中冷笑,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此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商人。 必然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就在许元心思电转之际,李世民已经迈步上前。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他一直走到堂下中央,才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许元。 “许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许元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李世民的目光从许元年轻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自己那身肮脏的囚衣之上,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你不是想要凭证,以证我等身份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可以。” “不过,在拿出凭证之前,我要先洗漱一番。” 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穿着这身衣服议事,我不习惯。” 许元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缓缓将身子靠回椅背,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有趣。”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倒是我疏忽了。” “来人。”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庭院。 “将这几位贵客的行囊原封不动地取来。” “另外,备好热水,让他们好生洗漱一番。” “是,县尊。” 下属领命而去,没有丝毫的迟疑。 很快,许愿的下属便将几个包裹送了进来。 正是李世民等人之前被收缴的行囊。 打开一看,里面叠放着几套干净的常服,虽然不如初见时那般华贵,却也是上好的蜀锦,质地柔软,做工精良。 “几位,请吧。” 许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去偏房洗漱。 李世民冷哼一声,没有多言,率先拿起一套藏青色的长袍,大步走向偏房。 长孙无忌等人也各自挑了衣服,默默跟上。 尉迟恭则依旧如铁塔般立在原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偏房的门被推开。 当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再次出现在大堂之上时,整个公堂的光线,都仿佛为之一亮。 许元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如果说之前的李世民,是蒙尘的宝珠,虽然狼狈,却难掩其锋。 那么此刻的他,便如同烈日一般,让人难以直视。 一身藏青色的蜀锦长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虽然布料上并无龙纹,却自有一股龙骧虎步,气吞山河的威势。 散乱的发髻已被重新梳理整齐,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虽然因一路奔波而略显清瘦,但那双眼眸,却深邃如渊,仿佛能洞悉人心,看透世情。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威严,是真正发号施令,执掌亿万人生死的权力,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帝王气度。 而他身旁的长孙无忌,亦是焕然一新。 一袭灰色的儒衫,让他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儒雅。 他抚了抚已然清理干净的长须,目光开合之间,精光流转,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智者风范。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霸道天成,一个温润如玉,却都带着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贵气。 许元心中了然。 果然,这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换了一身行头,这股迫人的气场,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他缓缓放下茶杯,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现在,可以谈了?” 许元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对方这惊人的气势,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上万精锐的军甲,潜入我长田县境内,又是何目的?” 李世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目光直视着许元,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人的心坎上。 “这大唐的天下,朕……我,有何处去不得?” 他话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将那个“朕”字咽了回去,改口称“我”。 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却已然流露无疑。 许元心中微动,却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李世民见许元不为所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侧过身,伸手指了指身旁如铁塔般的尉迟恭。 “你可识得此人?” 许元摇了摇头。 李世民的嘴角,笑意更冷。 “他,乃是当朝鄂国公,尉迟敬德。” “轰!” 鄂国公,尉迟敬德?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许元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尉迟恭?那个门神尉迟恭?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玄武门之变的关键人物,大唐的开国猛将? 许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半拍。 他之前虽然猜测这黑脸大汉身份不凡,可能是军中宿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尉迟恭本人。 这可真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了。 然而,还不等他从这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李世民的手,又指向了另一边的长孙无忌。 “至于这位。” “他,便是当朝赵国公,长孙无忌。” “嗡——” 许元的脑袋,又是一阵轰鸣。 赵国公,长孙无忌? 长孙皇后的亲弟弟,李世民的布衣之交,凌烟阁功臣第一人,后来的大唐宰相,权倾朝野的关陇集团领袖。 第六十六章 参见江夏王 如果说尉迟恭是李世民手中最锋利的矛,那长孙无忌便是他背后最坚实的盾,最智慧的脑。 这两个名字,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足以让整个大唐抖三抖。 如今,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一个成了他许元的阶下囚,被带到劳工营做工,另一个被他的军队围困在城外,不得已进城谈判。 许元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虽然他早已猜测李世民等人的身份不一般,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 能让这两位一文一武的大唐顶级大佬贴身陪同,那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几乎就要冲破他的喉咙。 许元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将许元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任你再如何镇定,听到这两个名字,也该知道分寸了。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元,那股帝王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现在,你可猜到我是谁了?” 他冷哼一声,带着一丝戏谑和绝对的自信。 “想必,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大堂内,落针可闻。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都挺直了胸膛,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元。 在他们看来,身份揭晓,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县令,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立刻跪地请罪,乞求陛下的宽恕。 然而,许元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走下台阶。 就在李世民以为他要下跪行礼的时候,许元却只是走到他面前三步远处,停了下来。 然后,他对着李世民,深深地作了一揖。 “下官长田县令许元,拜见江夏王。” “……” “……” “……” 江夏王?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那睥睨天下的帝王气势,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只剩下满脸的错愕与茫然。 江夏王……李道宗? 他把我认成了李道宗? 长孙无忌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尉迟恭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这厮,瞎了你的狗眼!” 他脾气最是火爆,当场就要发作,指着许元破口大骂。 “竟敢认错陛……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的眼神阻止了。 此时的李世民,脸上最初的错愕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 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探寻,几分玩味。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是真没认出来,还是在故意装傻? 李世民的心思,电光火石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他本想直接亮明身份,以雷霆之势,彻底镇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县令。 可现在,对方的反应,却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 既然你认错了…… 那倒不如……将计就计。 有了李道宗江夏王的这一层身份,在这长田县,倒也足够用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眼中的锐利锋芒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宗室亲王特有的雍容与和煦。 他看着许元,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免礼。” 他虚扶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致地问道。 “许县令,倒是好眼力。” “只是,本王有些好奇。” “你是如何……认出本王身份的?” 李世民那句带着几分玩味的问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大堂内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在许元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如何将陛下认成了江夏王李道宗。 面对三道灼人的目光,许元却显得从容不迫。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踱了两步,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揣摩几人的心思。 “回禀王爷。” 许元微微一笑,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下官并非眼力过人,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推断罢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首先,是阁下的年纪。” 许元的目光落在李世民的脸上,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英武的面庞。 “看您的骨相与气度,应在四五十岁之间,正值壮年,精力鼎盛。” 李世民眉毛一挑,不置可否,这点许元倒是说的分毫不差。 “其次,是您身边的这两位。” 许元的手势转向了尉迟恭和长孙无忌。 “鄂国公尉迟敬德,乃我大唐军中之胆,是陛下最信任的猛将,轻易不会离开京畿之地。” “赵国公长孙无忌,更是陛下的肱骨之臣,智囊之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乃国之柱石。” “能让这两位一文一武的顶梁柱同时贴身护卫,形影不离,纵观整个大唐宗室,怕也找不出几人有这样的分量。” 许元的分析有条不紊,逻辑清晰。 每说一句,李世民眼中的玩味便淡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思索。 长孙无忌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许元的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郑重。 这小小的县令,见识与胆魄,都远超他的品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许元的声音微微加重,目光再次直视李世民。 “是您麾下的那支军队,玄甲军。” “玄甲军乃是陛下手中的百战精锐,是我大唐的军魂。能调动如此规模的玄甲军,且让鄂国公亲自领兵的,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他顿了顿,将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处,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综上所述,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选,其实并不多。” “一位,自然是当今圣上,天可汗、大唐皇帝陛下。” 说到这里,许元自己先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这个选项。 “而其他人么……” 他对着李世民,再次深深一揖,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除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的少数几人之外,恐怕也就是那位战功赫赫,身为宗室翘楚,同时深受陛下信赖的江夏王了。” “不过,无论是鄂国公、还是赵国公,亦或者是卫国公、英国公,他们虽然都有统领玄甲军的能力。但此行却是以殿下您为尊。” “下官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江夏王殿下,才符合所有的条件。” 第六十七章 军国秘密泄露了? 一番话说完,大堂内鸦雀无声。 尉迟恭张了张嘴,一脸的匪夷所思,这……这分析得头头是道,竟然还真让他给圆回来了? 长孙无忌的眼中则闪过一抹异彩,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抛开他们就是当事人这个前提,许元的这番推理,堪称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到了极点。 李世民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许元,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这小子,用一套无懈可击的逻辑,推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答案。 偏偏,你还无法反驳他。 有趣,实在是有趣。 李世民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股属于帝王的压迫感,在不经意间收了几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李道宗。 “许县令的分析,鞭辟入里,丝丝入扣,让本王都为之惊叹。” 他先是赞了一句,话锋却陡然一转。 “只是,本王还有一个疑问。” “你刚才提到了两种可能。”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刺穿许元的内心。 “为何……本王就不能是那第一种可能呢?”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空气中。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也都很好奇,为何许元没有猜对陛下的身份。 闻言,许元从容不迫的笑了笑,随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王爷说笑了。”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个可能,下官不是没有想过,但转念一想,便觉得绝无可能。” “哦?” 李世民的兴趣更浓了。 许元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解释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王爷,您想啊。” “当今陛下,乃是千古一帝,勤于政事,爱民如子。” “如今大唐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但国事依旧繁忙如山。每日有多少奏折需要批阅,有多少军国大事需要裁决?” “陛下夙兴夜寐,尚且觉得时间不够用,又岂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微服私访,来到我这偏远的凉州长田县?” 这番话,说得李世民心中颇为受用。 千古一帝,勤于政事。这评价,谁不爱听?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也是暗暗点头,这小子,马屁倒是拍得不着痕迹。 然而,许元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更何况……” 许元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若下官所料不差,陛下此刻,应当正在为一件关乎国运的惊天大事,而殚精竭虑。” “那就是……东征高句丽!” 轰! 东征高句丽! 这五个字,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李世民、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李世民脸上的那抹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与无法掩饰的震惊! 他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盯着许元,眼神中再无半分戏谑与玩味,只剩下如临深渊的警惕与骇然! 长孙无忌那只抚着长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几根胡须被他失手揪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尉迟恭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大堂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杀意,从李世民的身上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公堂。 这股杀意,是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帝王之怒。 比之前任何时候的威压,都要恐怖百倍! 东征高句丽! 这件事,是他与心腹重臣在两仪殿内商议了数次,却还未在朝堂上正式提出的最高机密! 知道这个计划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眼前在场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再加上远在京中的房玄龄、李靖等寥寥数人! 每一个,都是他最信任的,可以托付性命的肱骨之臣! 可现在,这个天大的机密,竟然从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的七品县令口中,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许元说完那句话,看到对面三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暗道一声。 坏了!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何等致命的错误! 一时口快,说漏嘴了! 他娘的,自己这该死的现代人思维! 在他的知识储备里,贞观十八年,李世民开始积极筹备东征高句丽,贞观十九年正式出兵,这是写在史书上的,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间点,这根本不是常识! 这是大唐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 一个边陲小县令,却对皇帝心中还未公布的战略意图了如指掌。 这说明什么?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 这说明他许元在朝堂中枢,甚至在皇帝身边,安插了眼线! 这在任何一个帝王看来,都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弥天大罪! 一滴冷汗,顺着许元的额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他感觉到了,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果然。 李世民动了。 他缓缓地向许元走来,整个人像一柄缓缓出鞘的绝世凶剑,锋芒藏于内,杀机敛于心,虽然没了刚才的气势,但反而比之前更加可怕。 他走到许元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李世民的眼神,深邃得如同万年寒潭,他盯着许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 “许县令。” “你是如何知道,陛下……准备东征高句丽的?” 他的脸色,凝重如铁。 这件事,太大了。 如果消息已经泄露到了这种地步,那说明他最信任的臣子中,有人泄密! 这已经不是许元一个人的问题了,这关系到整个朝堂的稳定,关系到即将发动的国战之成败! 他必须要知道,消息,是从何处走漏的! 此刻,大堂之内,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沉重,且一触即碎。 尉迟恭握着腰间刀柄的手,青筋毕露,眼神中的惊骇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长孙无忌则死死地盯着许元,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忌惮与惊惧。 泄密!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盘旋的念头。 如此惊天的国之大计,被一个边陲县令一口道破,这背后隐藏的问题,足以让整个朝堂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此时,许元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自己撕碎的恐怖压力,也是意识到自己可能玩脱了。 毕竟,眼前的三人,一个是江夏王李道宗,一个是长孙无忌,一个是尉迟敬德。 无论是谁,都是李世民身边最倚重的人之一,东征高句丽的事情,虽然李世民还未公布,但绝对提前跟他们说过。 然而,现在却由自己说了出来。 这事儿,有些难搞了。 第六十八章 都是猜的? 说实话,许元倒是不怕死,相反,他现在很期待死亡,只要被李世民赐死,他就可以回到现代。 只可惜,那破系统有规定,必须要李世民赐死自己才行,别的死法,可不能让自己回去啊! 许元心中一阵发苦。 他现在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位“江夏王”和两位国公的手里。 他必须活着,活到让李世民亲自下旨砍了他的那一天。 所以,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足以让眼前这三位大唐顶级人物信服的解释! 无数念头在许元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求生的本能与缜密的逻辑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抬起头,迎上了李世民的眼睛,那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已经化为实质。 许元灿灿的笑了笑,饶了饶头,不卑不吭的开口: “王爷……您误会了。” “下官……只是……猜的。” 他的声音之中并没有李世民预料之中的慌张,反而是十分淡定,仿佛这不过是意见微不足道的事情。 “猜的?” 李世民的声音更冷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此军国大事,是你这个小小县令能猜的?” 他缓缓向前逼近一步,浑身气势陡然一提,意图让自己的威严迫使许元说实话。 “说吧!”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李世民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若真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那他回去后,可就得好好查查了! 然而,看到李世民如此失态,许元却是皱了皱眉,心中一阵嘀咕。 这李道宗搞什么毛线?不就是东征高句丽吗? 很难猜吗? 许元相信,朝中类似房玄龄魏征李靖之流,只要深谙大唐政治,就算李世民不与他们说,他们也能凭空猜出来。 他们可以,自己就不可以? 许元在内心嗤笑一声,但也没有当场反驳李道宗,而是朝他拱了拱手,行了一礼之后,这才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 “王爷息怒!” “请听下官一言!” 他看着眼前的三人,目光坦荡,没有丝毫闪躲。 “下官身处长田,远离朝堂中枢,一介小小县令,如何能与陛下身边的国之栋梁有所联系?” “下官之所以有此推断,并非是听了什么秘闻,而是基于对如今天下大势的一点浅薄分析。” “分析?” 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他眼神中的怀疑没有丝毫减退。 许元知道,寻常的解释已经过不了关了。 今日,若不拿出真正能震慑住他们的东西,自己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 “回赵国公,回王爷。” 许元不再有丝毫的保留,“敢问王爷与二位国公,当今天下,谁是我大唐心腹之患?” 这个问题,让李世民三人都是一愣。 尉迟恭想也不想,瓮声瓮气地答道: “自然是东突厥!不过他们已经被陛下打残了!” 许元摇了摇头。 “鄂国公所言不差,但突厥乃是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其威胁在于机动,在于袭扰,却无撼动我大唐国本之力。只需经营好边防,以骑制骑,便可保北境无虞。” 说到这,许元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扫过三人震惊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我大唐周边,有且只有一个国家,与我们很像。” “那就是高句丽!” “高句丽与突厥、吐蕃之流,有着本质的区别。它是一个与我大唐一样,拥有中央集权制度的王朝!” “它有城池,有朝堂,有自己的官僚体系,有耕战为本的立国之策!” “虽然如今它的国力远不及我大唐,但它就像一颗种子,一颗根植于辽东的毒草种子。” “若是坐视不理,任其发展壮大,汲取中原王朝的养分,早晚有一天,它会成长为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彻底威胁到我大唐在辽东的统治根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以当今陛下的雄才大略,又岂会容忍这样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做大?” “这些事儿,难道不是一个做臣子的该想到的吗?什么都要陛下亲力亲为,那陛下还要我等臣子何用?” 一番话,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的瞳孔,在剧烈地收缩。 他脸上的杀意和震怒,正在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骇然的情绪所取代。 地缘政治! 这个小小的县令,口中说出的,竟然是连朝中许多重臣都未必能看透的地缘之利害! 他不仅看透了,还分析得如此精准,如此透彻! 将高句丽的威胁,从本质上与所有游牧民族区分开来! 这…… 这真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偏远县城的七品县令,能有的见识? 而且,许元这最后一句话,似乎说得……也没毛病! 什么都要朕亲力亲为,要他们做臣子的干什么? 想到这,李世民内心不由点了点头,对许元的话多了几分认可。 李世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评估,一次又一次地被推翻。 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底,可每一次,对方都能拿出更让他震惊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但却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继续说下去。” 许元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勾起了李道宗的兴趣。 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方才所言,乃是下官认为陛下必将东征的根本原因,是基于国运的长远考量。” “但这并非全部。” 许元话锋一转,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在我看来,促使陛下在近期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两个更直接的导火索。” “哦?” 李世民的眉毛挑了挑,示意他讲下去。 “其一,便是新罗。” 许元沉声道。 “高句丽联合百济,屡次进犯新罗,而新罗乃是我大唐的藩属国。新罗遣使求援,我大唐作为宗主国,自然要出面调停。” “可结果呢?” “高句丽的权臣泉盖苏文,不仅无视我大唐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这已经不是藩属国之间的冲突,这是在公然挑衅我大唐天朝的威严!” “以陛下的脾气,天底下谁敢如此拂逆于他?当年突厥颉利可汗何等嚣张,不也被擒到长安,在陛下面前跳舞了么?” “区区一个泉盖苏文,安敢如此?” “所以,出兵伐之,既是为新罗解围,更是为了维护我大唐的宗主国地位,让四夷看看,忤逆大唐天威的下场!此乃师出有名,其一也!” 听到许元的这番话,李世民的脸色愈发深沉,他看着许元,缓缓开口。 “那……第二个原因呢?” 他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能看透到第几层。 第六十九章 将计就计,朕就是江夏王 许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大堂内的气氛,也随着他的沉默,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他才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李世民,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第二个原因……是为了……巩固皇权。” “因为,去年的时候,发生了太子谋反这样的大事件,虽然已经被陛下镇压了,但毕竟此事的影响不小,引得朝堂震动。” “为了巩固皇权,陛下必须要借助外战来强化自己的功绩,加强自身权威!”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是惊雷,那这一番话,便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李世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将其血淋淋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李世民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周身那股刚刚收敛起来的气势,在这一瞬间,以比之前狂暴十倍的姿态,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杀意。 而是被窥破心事后的震怒,是帝王权威受到挑战的滔天怒火!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大堂嗡嗡作响!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也被许元这句石破天惊的话,骇得脸色煞白。 他们骇然地看着许元,这个年轻人……他怎么敢说? 他怎么敢啊?! 去年,大唐发生了一件动摇国本的大事。 太子李承乾,联合汉王李元昌、驸马都尉杜荷等人,意图谋反! 虽然叛乱被迅速平定,李承乾被废为庶人,但其带来的政治余波,却远未平息。 太子谋反,这是何等丑闻? 这不仅仅是李世民的家事,更是对整个帝国统治秩序的巨大冲击! 朝野上下,人心浮动,各种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李世民虽然表面上稳住了局势,但他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事件对他的权威,造成了多么大的损害。 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外战争! 一场足以震古烁今的巨大功业! 来洗刷掉太子谋反带来的污点,来重新凝聚人心,来向天下人证明,他李世民,依旧是那个战无不胜、英明神武的天可汗! 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强化自己的功业,巩固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才是他下定决心,不顾部分大臣反对,也要执意东征的最核心的动机! 所以,目前为止,他也只是对少数几人提过。 可现在,竟然被许元这个小小的县令一语道破! 这一刻,李世民看着许元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惊叹和欣赏。 只剩下崩腾的杀意! 许元说完后,见李道宗没有回话,不由抬头看向对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面前的江夏王殿下似乎有些反常! 什么情况? 我说错什么了? 我这番分析,有理有据,鞭辟入里,堪称完美啊! 不就是剖析了一下当今陛下的心路历程么? 虽然有点揣摩上意、妄议君父的大不敬之嫌,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个当臣子的,气成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吧? 你李道宗,又不是李世民,你激动个毛啊! 许元心中有些疑惑,按道理说,就算是自己的这一番言论有冒犯李世民的地方,李道宗也不过是故作愤怒,将他训斥一番而已。 可是此时的李道宗,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佯怒,而是真的怒了!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位“江夏王”的胸膛里,正掀起着何等的惊涛骇浪。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冰刀,将许元凌迟处死。 但他终究是没有发作,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足以压垮山岳的帝王威压,竟被他硬生生地,一寸一寸地收回了体内。 此刻,李世民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被一个边陲县令,三言两语就激得露出了本相,这若是传出去,他这个天子的脸面何在?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是个妖孽! 一个绝对不能用常理揣度的妖孽! 杀了他,很简单。 尉迟恭一刀下去,便万事皆休。 可杀了他,一个能洞察天下大势,能将帝王心术剖析得如此透彻的人才,也就没了。 李世民心中杀意与爱才之心疯狂交战,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要看看,这个许元,到底还有多少东西藏着。 他决定,将计就计。 “许县令,好一个巩固皇权。” 李世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只是其中再无半分怒意,反而多了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玩味。 “本王……倒是不知道,当今陛下的心思,竟被你看得如此透彻。” 他刻意在“本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提醒许元,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许元听着这语气,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火了,连忙补救。 “王爷恕罪,下官妄言了!妄议陛下,乃是大不敬之罪,下官知罪!” “不过……” 说到这,许元忽然话锋一转,再度抬头看向了李世民。 “王爷,不知下官是否能看一下王爷以及赵国公大人、鄂国公大人的印信?” “不是下官不信任王爷与两位国公,只是这长田县毕竟是边塞之地,突厥和吐蕃近年来一直在试探本县,所以本官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还请王爷和国公见谅!” 许元总觉得,这一行人的身份似乎没这么简单。 虽然那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看起来都很像是那么回事,眼前的人也颇有王者风范,但他们的反应……不太正常! 为了以防万一,许元还是觉得应该确认一下。 “哼!” 李世民冷哼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目光扫向身侧的长孙无忌。 “既然许县令想看,长孙公、尉迟公,那咱们就让他看看呗?” 李世民的语气之中带着询问之意,但看向两人的眼神之中却是让两人配合的意思。 “啊?” 长孙无忌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脸上写满了错愕。 信物? 江夏王李道宗的信物? 陛下,您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长孙无忌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随身的包裹里,装着的可都是您这位皇帝陛下的东西啊! 玉玺的拓印、随身的鱼符、御用的短剑……哪一样拿出来,都能证明您是李世民。 可这里面,哪有半点跟李道宗沾边的玩意儿? 总不能我现给您做一个吧? 尉迟恭也是一脸茫然,不明白陛下这是唱的哪一出。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那张呆若木鸡的脸,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同时飞快地递过去一个眼色。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朕让你拿,你就给朕变出来!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 那是跟了李世民几十年的心腹,人精中的人精。 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图。 陛下,这是要将“江夏王”这个身份,坐实了! 想通了这一点,长孙无忌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暗道自己糊涂。 他连忙笑了笑,随后也说道:“好,那便让许县令看看也好!” 第七十章 许元,你可知罪!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内堂,那模样,好像真的要去包裹里翻找什么东西。 许元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犯起了嘀咕。 怎么感觉这赵国公的反应有点奇怪? 按道理说,就算李道宗是王爷,但他长孙无忌,可是李世民心腹中的心腹,还是大舅哥,在朝堂上,更是官至右仆射! 这样的地位,比之尉迟敬德还要高,李道宗虽然也不简单,但在核心决策层的地位,肯定是没有长孙无忌高的。 但现在怎么感觉…… 这长孙无忌,似乎在听从李道宗的命令似的?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许元也没有特别在意,毕竟,也许是此行李世民亲命李道宗为主导者呢? 很快,长孙无忌就回来了。 他的脚步沉稳,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智珠在握的从容表情。 他手中,托着两样物件。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第一样,是一块玉佩。 玉佩通体由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温润细腻,宝光内敛。 玉佩的边缘,却极为奢侈地镶嵌了一圈赤金,金玉交辉,贵气逼人。 玉佩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螭龙,龙身盘踞,龙首昂扬,尽显皇家威仪。 第二样,是一把刀。 更准确地说,是一把装饰华丽的佩刀。 刀长约两尺,刀鞘由鲨鱼皮包裹,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刀柄则是纯金打造,呈龙首吞刃之势。 这两样东西一拿出来,整个大堂仿佛都亮了几分。 那股扑面而来的奢华与尊贵,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许元看得眼都直了。 好家伙,这可都是宝贝啊! 就那块玉佩,放到后世,起码也得是博物馆镇馆之宝的级别。 长孙无忌走到许元面前,将两样东西托到他眼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许县令,你且看好。” “此玉佩,名为‘金镶玉龙螭佩’,乃是陛下登基之时,亲手所赐,以彰江夏王宗室之尊。此佩,天下独一无二。” “此刀,名为‘赤金盘龙刀’,乃是当年江夏王随陛下征战天下,立下赫赫战功,陛下论功行赏,特赐的御用之物。此刀,同样天下无双。” “这两样东西,皆是陛下御赐,代表着江夏王的身份与荣耀。” “现在,你可还有疑虑?” 长孙无忌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说着,他又从身上拿出了自己的鱼符。 “这是我的鱼符,敬德,你也把你的鱼符拿出来给许县令瞧瞧吧!” 长孙无忌说着,便看向了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见状,也从身上摸出了自己的鱼符,这便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许元看着眼前的玉佩和金刀,又看了看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的鱼符。 他信了。 倒不是因为这几样东西。 虽然它们确实贵重得吓人,但许元也没见过真的江夏王信物长什么样。 他信的,是眼前这三个人的反应。 那“江夏王”的气度,长孙无忌的言之凿凿,尉迟恭的憨直作保。 这三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此时,许元眼珠转动,脑子转得飞快,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完成了从惊疑到惶恐,再到谄媚的完美切换。 “哎呀!”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堆满了懊悔与惶恐的笑容,那变脸速度,看得李世民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罪该万死!” 说着,许元躬身朝着李世民三人拜了拜,这一次,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都要卑微。 “长田县令许元,拜见王爷,拜见赵国公,拜见鄂国公!” “不知是王爷与二位国公大驾光临,下官之前多有冒犯,还请王爷和国公恕罪!” “下官之前竟将王爷当成了奸细,还……还命人将您给抓了,此乃滔天大罪,下官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脸上满是真诚的忏悔,但眼神之中却满是虚情假意,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无语了。 这小子,不去戏台上唱戏可惜了! 另一边,许元并未理会两人是否在意自己的忏悔,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王爷您有所不知,我这长田县地处边陲,与吐蕃、突厥接壤,时常有奸细混入。下官见王爷与二位国公气度不凡,又来历不明,这才……这才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 “这一切都是下官的错,为了长田县的安危,下官不得不谨慎行事,却不想冲撞了贵人。请王爷和两位国公责罚!” 一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合情合理。 既解释了自己为何会抓人,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国为民、谨慎小心的好官形象,顺便还拍了一下李世民三人的马屁,说他们气度不凡。 滴水不漏。 让人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李世民听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子,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就练成了这身滑不溜秋的本事?俨然像是个官场的老狐狸。 不过,此时的李世民却没有计较这个的心思,他的脸色很快就冷了下来。 “呵呵……” 一声冷笑,从李世民的喉咙里发出,不带丝毫温度。 他盯着许元,一字一顿地开口。 “许元,你……可知罪?” 话音落下,大堂之内,落针可闻。 那股刚刚因为许元插科打诨而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尉迟恭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了许元。 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他便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县令血溅当场。 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许元的脸上却并未有丝毫惊慌之色。 果然!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他从猜到对方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们带着玄甲军来这里的目的。 一个月前,自己借着给吏部上折子的机会,写下了那封惊为天人的奏疏,原本想着,只要李世民看到了那份奏疏,便会李绩下诏处死自己。 然而,一个多月以来,算算时间,再怎么着,李世民也该看到了。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朝廷的诏命,他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这就让他有些奇怪了。 难道李世民没有看到那封奏疏? 不应该啊,面对那样的内容,吏部敢羁押在手中? 可是,他又没办法解释李世民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对自己有所行动,为此,许元也只能一直等下去。 现在嘛! 他知道了。 江夏王李道宗,赵国公长孙无忌,鄂国公尉迟敬德! 这三人,也许就是李世民派来处理自己的! 他们是带着皇帝的密令来的! 自己之前那份自请罪责的奏疏,李世民肯定是看到了! 而且,李世民派了心腹宗室,带着两大国公,不远千里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长田县,目的只有一个—— 赐死自己! 想到这里,许元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内心反而乐开了花。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这下,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等死了,只要李世民下诏处死自己,自己就能回到现代,享受去了! 第七十一章 赶紧拿出来啊! 许元心中的狂喜只是一闪而过,快到连他自己都差点没抓住。 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种复杂至极的表情。 有恍然,有苦涩,有解脱,还有一丝丝坦然。 仿佛一个等待了许久的囚徒,终于听到了最终的审判。 他没有再狡辩,也没有再求饶。 只是对着李世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腰,弯成了九十度,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下官……知罪。”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喉咙里堵了沙子,却又异常清晰。 李世民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么爽快就认了?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可不太一样。 按照他的推算,这小子听到“知罪”二字,要么会立刻跪地喊冤,要么会继续用他那套歪理狡辩。 可他居然,就这么认了?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也是面面相觑,搞不懂许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许元继续用那副坦然赴死的语气说道: “其实,从下官给陛下写下那封奏疏的那一刻起,下官……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下官知道,自己在奏疏中所言,桩桩件件,皆是大逆不道之举。私铸兵甲,私练新军,擅废商税,擅改朝廷律法……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下官死上十次。” “但下官不悔。”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清澈,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这些年来,下官一直活在不安与恐惧之中,每晚都不得安宁,所以,这才写下了那份奏疏,就是为自己求一个心安,为自己赎罪!” 说完,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其实,刚才见到王爷与两位国公大人的时候,下官心中就已经猜到了。” “能让王爷您这等宗室贵胄,亲自带着赵国公与鄂国公这般国之柱石,一同来到这穷乡僻壤,想必,就是为了下官这颗项上人头而来吧。” 他朝着李世民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王爷,拿出来吧。” “……” 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世民看着许元,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身后的长孙无忌,嘴巴微微张开,那张一向智珠在握的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尉迟恭更是挠了挠头,铜铃般的大眼睛里,全是问号。 拿出来? 拿什么出来? 李世民感觉自己的思路,有点跟不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节奏了。 他下意识地问道: “拿……什么?” 这话一出口,李世民就有点后悔了。 自己堂堂天子,怎么反倒被他问住了?这显得自己何等没有气势。 许元也是一愣。 他看着李世民那张略带茫然的脸,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怎么回事? 剧本不对啊。 你不该是冷哼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绫,大喊一声“圣旨到”,然后开始宣读我的罪状,最后一句“钦此”,然后我就引颈就戮吗? 怎么还反问我拿什么? 难道……他没带? 不可能啊! 赐死朝廷命官,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有皇帝的诏书? 这不合规矩啊! 许元眨了眨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地反问道: “诏书啊。” “王爷,难道您来这里,不是来赐死下官的吗?” 他顿了顿,似乎是怕对方不明白流程,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 “下官好歹也是朝廷亲封的从七品县令,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就算陛下要赐死下官,按我大唐律例,总得有一份正式的诏书吧?” “不然,下官死得不明不白,传出去,岂不是有损陛下的圣明?” “……” 这一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是彻底不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款的震惊和茫然。 这小子…… 他怎么感觉,不是在害怕,反倒像是在……催着我们杀他? 而且,他还主动要求看赐死他的诏书? 这是什么操作? 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应该是恐惧、不甘、求饶吗? 可许元这态度,平静得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跟人讨价还价一般。 “老板,这白菜怎么卖?” “王爷,这诏书带来了吗?” 这两种问话的语气,似乎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长孙无忌的脑子飞速运转。 难道……这许元,真的悔过了? 他之前在奏疏上所写的一切,都是真情流露? 他知道自己所行之事,逾越了雷池,触犯了国法,所以坦然接受陛下的惩罚?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看向许元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此子,倒还有几分风骨。 也是一个……让人敬佩的疯子。 可是,这又和他之前那强硬的态度,以及那支神秘的军队,完全对不上号啊!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忠君赴死的觉悟,和拥兵自重的实力? 也许,在别人看来,是许元这样的人真的悔悟了,所以才寻死。 但长孙无忌是谁?那是大唐地位最高的人之一,他阅人无数,深谙人性,岂会不知道这其中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人的野心是无限大的,许元若是有谋反的实力,那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寻死?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理由,而这个理由,肯定比许元现在谋反更加吸引他,所以他这才会选择请死。 只是…… 这个理由,长孙无忌始终猜不出来。 李世民的内心,同样是波涛汹涌。 但作为帝王,他的疑心,远比长孙无忌要重得多。 忠臣? 这世上或许有忠臣,但绝没有盼着自己死的忠臣! 古时,固然有为了名节而主动求死之士,但许元,绝对不是那种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许元,如此主动地求死,甚至还贴心地提醒自己要走“流程”,这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在演戏! 虽然暂时不知道许元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现在肯定不能遂了许元的愿望! 李世民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他冷冷地看着许元,心中暗道:小狐狸,你以为朕会这么容易就上你的当吗? 朕偏不如你的意。 至于许元奏疏中所罗列的那些罪名…… 在来长田县之前,李世民或许还会觉得那是滔天大罪。 可这一路行来,亲眼见证了长田县的繁华与安定,百姓的富足与笑脸之后,那些所谓的“罪名”,在他看来,反而成了功绩。 擅废盐铁商税与人头税,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商贾才会云集于此。 擅改佃租,征五石田税,农夫才有耕种的积极性,仓库里才会有堆积如山的粮食。 设立孤儿院、养老堂,才让这乱世中的老弱妇孺,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如此种种…… 哼! 虽然你小子有些偏颇,但尚在朕的底线范围之内,你要死,朕还偏不让你死! 现在,李世民根本根本没有要处死许元的想法,这些天他也看到了长田县跟其他地方的不同,若是每个地方的县令都能像许元这般,那大唐的天下,该有多富庶? 这个年轻人,是个人才,一个足以改变大唐未来的旷世奇才! 杀了他,岂不可惜? 他要留着,要挖掘出许元身上的秘密,要他将这长田县的一切,搬到大唐的其他地方去! 当然,前提是……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前提是,必须搞清楚一件事。 那所谓的数万大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悬在他心头,唯一的一把利剑! 这,才是许元身上,让他现在唯一还没有放下戒心的地方! 第七十二章 押回长安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清了清嗓子,那一声轻咳,在大堂之内显得格外清晰。 “咳。” “诏书的事,先不急。” 李世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与威严,他看着许元,“本王此次奉陛下之命前来,并非要在此地就地处决你。” “而是要将你……押解回京,由陛下亲自发落。” 这话一出,许元心里“咯噔”一下。 回长安? 让李世民亲自发落? 也行! 许元转念一想,这流程虽然麻烦了点,但结果是一样的。 去长安见李世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历数罪状,然后推到菜市口砍头,似乎……比在这穷乡僻壤被一卷诏书赐死,要风光得多。 死也要死得有排面嘛! 想到这里,他脸上那股坦然赴死的悲壮,又浓了几分。 “下官……遵旨。” 他再次躬身,态度好得让李世民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然而,李世民的话锋却猛地一转,“不过,在回长安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给本王一个解释。” 许元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王爷请讲。”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抬手指了指大堂之外,那广阔的县城之外。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城外那数万大军,是怎么回事?” “许元,你可知,直到现在,陛下亲军,大唐最精锐的玄甲军,还被你的兵,围在数里之外?” “你这是要造反吗?” 最后一句,李世民几乎是吼出来的。 帝王之怒,如雷霆万钧,整个大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尉迟恭更是“呛啷”一声,将腰间的横刀拔出了半寸,刀锋的寒光映照着他愤怒的脸庞。 只要许元回答得有半个字不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让这颗胆大包天的脑袋搬家。 长孙无忌也是面沉如水,手已经悄然握住了腰间的玉佩,目光死死地锁定着许元。 在他看来,这才是今日真正的图穷匕见。 这才是许元身上,最大的罪孽。 然而,面对这雷霆之怒,许元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的表情,不是恐惧,反倒像是一种……“原来你们在纠结这个”的恍然。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押我回长安是吧? 那我就再给你加点料! 我不仅有兵,我还要告诉你,我的兵是怎么来的,让你李世民知道,我许元不仅拥兵自重,还通敌卖国,私开矿山,桩桩件件都够灭九族! 到时候,到了长安,你若是不杀我,都对不起我犯下的这些罪过! 想到这,许元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立刻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决定,实话实说。 当然,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实话。 “王爷息怒,赵国公、鄂国公息怒。” 许元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被逼上梁山的无奈商人。 “造反?下官可没这个胆子。” “至于城外那几万兵马嘛……”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自家后院养了几只鸡。 “都是下官这几年,自己攒起来的。” “……”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自己攒的? 这是能自己攒的东西吗? 这说得跟过年攒压岁钱一样轻松! 只听许元继续说道: “王爷您也知道,我这长田县,以前是个什么鸟样。风沙一起,连饭都吃不饱。” “下官来了之后,寻思着,穷则思变嘛。光靠种地,猴年马月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于是,下官就动了点歪脑筋。”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光棍。 “下官看咱们这地方,离吐蕃、吐谷浑还有西域诸国都近,就偷偷摸摸在边境开了个互市。” “用咱们这边的丝绸、瓷器、茶叶,换他们的牛羊、马匹、还有金银。” “您还别说,这生意,是真挣钱。” 李世民的眼角在抽搐。 私开边境互市,与外族通商,这是何等大罪?按律,同样是死罪! 长孙无忌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其中蕴含着何等庞大的利益链条,以及……何等巨大的政治风险。 许元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那快要吃人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有了钱,总不能放着发霉吧?” “下官就寻思着,再干点别的。” “这西北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山。下官就找人偷偷开了几座铁矿、铜矿,自己炼铁,自己铸钱……哦不,是自己铸农具。” 他说到“铸钱”二字时,故意顿了一下,看到李世民三人的脸色又黑了一层,才心满意足地改了口。 “有了铁,光造农具也用不完啊。” “于是,下官就顺便……打造了点兵器,弄了些盔甲。” “王爷您看,这逻辑是不是很顺畅?” 李世民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私开互市、私开矿山、私铸兵甲…… 好家伙! 大唐立国以来,谋反的藩王不是没有,但像许元这样,把谋反的流程,说得跟发家致富一样理所当然的,他还是头一个! 长孙无忌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许元了。 此子……是疯子?还是天才? 他竟然真的以一县之力,建立起了一个从贸易到矿产,再到军工的完整闭环!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尉迟恭是个粗人,他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意思听懂了。 这小子,自己挣钱,自己造家伙,然后自己拉了一支队伍。 这不就是造反的必要条件吗?! 许元看着三人的表情,心中暗爽,继续拱火。 “王爷,您想啊。” “我这长田县,现在富得流油。边境上,吐蕃人、突厥人,一个个眼睛都跟狼似的,绿油油地盯着呢。” “我要是没点人马看家护院,今天刚挣来的钱,明天就得被人家抢了去。” “所以啊,这几万人的军队,其实……就是个保安队。” “对,就是为了保证咱们长田县的钱,不被外人抢走。” 他说得是那么的理直气壮,那么的顺理成章。 李世民听完,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因为他知道,许元说的……竟然他娘的是事实! 大唐的边境线太长了,朝廷的兵力捉襟见肘,很多时候,对于那些边境部落的骚扰,也是鞭长莫及。 一个富庶却没有武力保护的边陲重镇,确实就是一块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从这个角度来说,许元练兵自保,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可…… 理是这个理,但事绝对不是这个事! 无论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私练数万大军,将朝廷的精锐兵马团团围住,这就是谋逆!是滔天大罪! 李世民的脸色铁青,他已经不想再跟许元辩论这些“歪理”了。 他现在只想解决眼前最棘手,也最丢脸的问题。 “行了行了!” 李世民冷着脸摆了摆手,打断了许元的“创业分享”。 “你的这些道理,留着去长安,跟陛下说吧!”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立刻,马上!跟本王出去,让你的人,撤走!” “陛下的玄甲军被围,多一刻,就是对我大唐国威多一分的羞辱!” “若有半个玄甲军将士伤亡,本王拿你是问!” ----------------------------------------------------- 第七十三章 令行禁止 许元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作下去,可能就真走不出这个门了。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尴尬又谄媚的笑容。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 “一场误会,都是一场误会。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王爷,两位国公,这边请。” 那变脸的速度,看得尉迟恭都愣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声:好个滑头的小子。 一行人快步走出大堂,穿过县衙,径直登上了长田县高大的城墙。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站上城头,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城外的大地上,黑色的潮水一望无际。 那是许元的军队,玄色的盔甲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军阵森严,旌旗如林,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而在那黑色海洋的包围中,有一处小小的“礁石”,红色的旗帜依旧屹立不倒,正是李世民引以为傲的玄甲军。 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阵型不乱,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宛如一头被狼群困住的猛虎。 饶是李世民,看到这般景象,瞳孔也是骤然一缩。 好一支强军! 这股气势,这股杀气,绝非乌合之众!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更是心头剧震,脸上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许县令。” 李世民的声音冰冷。 “可以了。” “好嘞!” 许元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对自己身后的一名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亲卫立刻取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木匣。 许元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了三支手臂粗细的竹筒。 他没有大喊,也没有挥舞令旗。 只是亲自接过火折子,将那三支竹筒的引线,一一引燃。 “咻!咻!咻!” 三声尖锐的呼啸,三道带着不同颜色尾焰的“火箭”冲天而起,在高空中轰然炸开,化作三朵巨大的、颜色分别为红、黄、蓝的烟花。 那绚烂的色彩,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醒目。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看得一愣。 这是什么传令之法? 就在他们疑惑之际,城外,那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三色烟花在空中绽放,那原本静默如山的数万大军,动了! 没有震天的呐喊,没有杂乱的骚动。 只有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 最外围的军阵,开始缓缓后队变前队,向后撤去。 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 数万人的大军,如同一部精密到了极点的机器,层层剥离,井然有序地后撤。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除了甲胄的碰撞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听不到一丝杂音。 那黑色的潮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从开始后撤,到与玄甲军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再到全军转向,朝着远处的军营徐徐退去,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太快了! 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城墙之上,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个人已经彻底看呆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震惊,最后,化为了一股深深的骇然。 尤其是尉迟恭,他这位大唐军方的顶级将帅,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他死死地盯着那支如潮水般退去的军队,看着他们那严整的队列,感受着他们那股沉默而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此前,他还想指挥玄甲军杀出去,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自西北旷野吹来的风,呼啸着刮过每个人的耳畔,像是败军的呜咽,又像是魔鬼的低语。 尉迟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攥住了城墙的垛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作为大唐最顶尖的将帅之一,他一生经历的战阵何止百场,见过的强军不计其数。 无论是当年横扫天下的玄甲军,还是北方草原上悍不畏死的突厥狼骑,他都未曾怕过。 可眼下,看着城外那支如黑色潮水般退去,却连一丝喧哗都未曾发出的军队,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一支军队。 那是一头沉默而巨大的战争巨兽。 它在撤退时所展现出的纪律性与执行力,已经超越了他对军队的认知。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如果……如果方才许元下令进攻,自己麾下那不足千人的玄甲军,能撑过一炷香吗? 答案,让他不寒而栗。 长孙无忌的脸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他那双一向睿智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惊涛骇浪。 他看的不是军阵,而是军阵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是何等恐怖的财力,才能支撑起这样一支数万人的脱产强军? 是何等严苛的训练,才能铸就这般令行禁止的铁血军魂? 又是何等高明的手段,才能让这支军队的指挥调度,精准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私开互市,私开矿山,私铸兵甲…… 许元方才那一番轻描淡写的“创业史”,此刻在长孙无忌的脑海中,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 此子,不是疯子,也非天才。 而是一个怪物。 一个在朝廷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建立起一个独立王国的怪物。 而站在两人身前的李世民,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唯有那双龙目之中,翻涌着比城外夜色还要深沉的情绪。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从他们踏入长田县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性命,就从未掌握在自己手中。 许元若是想杀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 只需要方才那三色火箭,换一种颜色,换一种组合。 那么此刻,这长田县的城头之上,恐怕早已插上了赵国公与鄂国公的头颅。 他李世民,大唐天子,竟在自己的疆土之上,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这股深入骨髓的耻辱与后怕,让他心中那原本只是升起一丝的杀意,瞬间被另一种更为强烈的念头所取代。 许元,必须带走。 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从长田县这片他自己经营出的龙潭虎穴里,连根拔起! 第七十四章 即将启程 李世民心中有数,只要将许元带回长安,带到那座天下权力的中心,他就如同一只被拔了牙、剪了爪的猛虎。 他那支令人心悸的军队,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 他积攒下的万贯家财,也终将为朝廷所用。 到了那时,是杀是剐,是圈禁还是利用,主动权,才会真正回到自己手上。 想到此处,李世民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独有的冰冷与决断。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许元。 那张年轻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仿佛刚刚那支震慑了三位大唐顶级人物的军队,与他毫无关系。 “许元。” 李世民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收拾一下你的行囊。” “三日之后,随本王与两位国公,启程回京。” 许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解。 “回京?”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困惑。 许元皱起了眉头。 “王王爷……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解惑。” “讲。”李世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下官……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许元摊了摊手,脸上写满了“坦诚”。 “私开互市,私开矿山,私铸兵甲,拥兵自重,桩桩件件,都是灭九族的死罪,下官供认不讳。” “陛下天威,要取下官的项上人头,一道诏书足矣,下官绝无二话。” “可……可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下官押解回长安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问得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理所当然。 仿佛在他看来,自己犯了死罪,就地正法才是最有效率、最合乎流程的处置方式。 押解回京,简直是在浪费朝廷的人力物力。 尉迟恭听得眼角直抽,这小子,是真不怕死还是脑子有问题?天底下还有赶着投胎的县令? 长孙无忌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世民脸色一顿,心中却是嗤笑一声。 弄死你? 朕要弄死你,还会等到现在! 可杀了你,这富饶得如同江南鱼米之乡的长田县,谁来缔造? 这令行禁止,战力堪比京畿府兵的强军,谁来统帅? 还有那新奇的农具,那高产的作物,那闻所未闻的学堂,那能冲上云霄传递讯息的火箭……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就随着你许元一颗人头落地,而永远埋葬在这西北的风沙之中吗? 朕,要的是整个大唐,都变成长田县的模样。 朕,要的是大唐的府库,如长田县一样充盈。 朕,要的是大唐的百姓,都过上这般富足安康,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的生活。 而你许元,就是打开这座宝库的钥匙。 再说了…… 在这长田县,他真能杀掉许元么? 这些念头在李世民脑中一闪而过,但他脸上却不露分毫。 他只是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淡漠地看着许元。 “这是陛下的旨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要你何时死,在何地死,那便是你的荣幸。” “你只需遵从,无需多问。” 这番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同时,这也是李世民抛出的最后试探。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的眼睛,观察着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许元,你不是有数万大军吗?你不是将这长田县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吗? 现在,朕就要将你从你的老巢里带走。 你若是敢有半分迟疑,半分抗拒,那就证明你心中有鬼,所谓的坦然赴死,不过是伪装。 届时,即便拼着玉石俱焚,朕今日也必将你斩于此地,绝不给这头猛虎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可你若是……真的毫无反抗,束手就擒,跟着朕回长安…… 那便说明你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或许还有被驯服的可能。 你这柄锋利无双,却也容易伤到自己的绝世凶刃,或许……还有为大唐所用的机会。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风声,似乎也停歇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元那张年轻的脸上,等待着他的最终抉择。 只见许元在听完李世民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他脸上那股子疑惑和不解,渐渐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对命运的妥协和对繁琐流程的无奈。 “唉……”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下官……遵旨便是。” 他再次躬身行礼,这一次,动作里带着几分萧索与认命。 就好像一个已经准备好慷慨就义的英雄,却被告知行刑之前还得先游街示众三天,虽然结果一样,但过程实在是令人不爽。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世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赌对了。 此子,或许狂悖,或许离经叛道,但似乎……真的没有谋逆之心。 “很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 许元直起身子,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纠结于生死流程的人不是他。 他对着李世民三人拱了拱手,态度谦恭。 “王爷,两位国公,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 “下官已命人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备下了上房,还请三位移步,先行歇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只是,这长田县上上下下,诸多政务,千头万绪,都需要下官亲自交接一番,才好放心离开。” “可否……请王爷宽限下官三日时间?” “三日之后,下官处理完县中事务,必定净身随行,绝无二话。”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合情合理。 既表现出了对上官的恭敬,又展现了一个负责任的地方官该有的担当。 那变脸的速度,那态度的转换,看得尉迟恭一愣一愣的。 “准了。”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倒要看看,这三天里,这个年轻人,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多谢王爷。” 许元再次躬身,随后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爷,两位国公,天色已晚,城头风大,这边请。” 李世民没有再多言,拂袖转身,率先走下城楼。 长孙无忌与尉迟恭紧随其后。 许元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那冰冷的青石板上,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第七十五章 资敌? 在长田县城中心的一座三层酒楼,此时这里还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将半条街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楼内人声鼎沸,丝竹悦耳,与城外的萧瑟旷野,恍若两个世界。 “王爷,国公,请。” 一名身着青色劲装,面容干练的年轻人,在前方引路,态度恭谨却不显卑微。 此人正是长田县县丞方云世。 许元以交接公务为由,特派他前来安顿李世民一行。 李世民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踏入酒楼。 尉迟恭已借口安顿亲兵,先行离去,此刻跟在他身边的,唯有长孙无忌。 甫一进门,一股夹杂着酒香、菜香与上等熏香的暖风便扑面而来。 地面铺着光洁的青石板,擦拭得一尘不染,能映出人影。 四周的梁柱皆由上好的楠木打造,雕梁画栋,极尽精巧。 来往的伙计,个个穿着统一的干净制服,脚下生风,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 大堂之内,座无虚席。 推杯换盏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 他发现,在此处饮宴的,大多是些衣着光鲜,满身绫罗绸缎的商人。 他们谈笑风生,声音洪亮,眉宇间带着一股富足的底气,丝毫没有寻常商贾在官宦面前的畏缩之态。 甚至有几桌的豪商,其排场与气度,比之长安城里的一些世家子弟,竟也不遑多让。 李世民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农为国本,士为基石。 他治下的大唐,虽不绝商路,但历来奉行的,都是重农抑商之策。 商人逐利,若其地位过高,难免会动摇国之根本。 可在这长田县,商贾之风,竟是如此兴盛。 那许元,将此地治理得富庶,莫非靠的就是这等本末倒置的手段。 李世民心中,对许元的评价,又多了几分审慎与不喜。 “辅机,你看。” 他压低了声音,对身侧的长孙无忌说道。 长孙无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 “陛下,水至清则无鱼。” “长田县地处西北边陲,土地贫瘠,若无商路互通有无,恐难有今日之貌。” 他的话很中肯,点出了此地的特殊性。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心中却并未释然。 就在此时,邻近的一桌忽然传来一阵豪爽的大笑。 “图利王子,来,我再敬你一杯。预祝我们明年的生意,能再上一层楼。”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商人,举着硕大的酒杯,满面红光地喊道。 而被他称作“图利王子”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异族服饰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皮肤黝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一头卷发用一根金环束在脑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闻言,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洪亮如钟。 “好说,好说。只要你们长田县的粮食和绸缎管够,我们部落的战马和铁矿石,要多少有多少。” 图利? 李世民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异族青年。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野性与桀骜,却并无敌意,只是出于好奇地扫了一眼,便又转回去与同伴们继续喝酒吹牛。 可就是这一眼,让李世民心中的那丝熟悉感,愈发强烈。 他似乎……在某份军报的勘舆图上,见过此人的画像。 “辅机。” 李世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 “那个人,你可认得?” 长孙无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一缩。 他凑到李世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沉声说道。 “陛下,如果臣没有记错……” “此人,应该是西突厥阿史那部旁支,达曼部落首领的幼子,图利。” 西突厥! 达曼部落! 这两个词,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世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卫国公李靖奉命北伐东突厥,势如破竹。 可就在大军深入草原腹地之时,一支来自西突厥的骑兵,却屡次三番地袭扰大军的侧翼与粮道。 那支骑兵,便是达曼部落的精锐。 他们所骑乘的战马,比寻常的蒙古马要高大健壮不止一筹,冲刺起来快如疾风,耐力更是惊人。 他们手中的弯刀与箭簇,也远比一般的突厥部落要精良锋利,给唐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李靖曾在战后上奏,言达曼部落虽小,但其民风彪悍,善于冶炼,兵甲精良,战马神骏,实乃心腹之患。 后来东突厥被平定,达曼部落见势不妙,立刻远遁西域,这才躲过一劫。 可李世民清楚地记得,这个部落,至今仍未向大唐称臣纳贡。 这样一个潜在敌对部落的王子,为何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唐的县城里。 还与一群汉人商人,在此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一股怒火,自李世民的心底,缓缓升起。 那许元…… 他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私自募兵,私开矿山,私铸兵甲,已是灭九族的死罪。 如今,竟还敢勾结外族,与这等狼子野心的突厥部落暗通款曲。 他到底想做什么? 割据西北,自立为王吗? 李世民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连一旁的长孙无忌,都感觉到了那股帝王之怒,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不敢言语。 而走在最前方的方云世,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王爷,怎么了?可是这楼里太过喧闹,扰了您的雅兴?”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抬起手,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一桌的图利王子,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那个人,为何会在这里?” 方云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图利王子时,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王爷您说图利王子啊。” 他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谈论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邻居。 “他出现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不快到年底了嘛,他是奉了他父亲的命令,特地从草原赶过来,跟咱们许大人洽谈明年合作事宜的。” 第七十六章 利润惊人 洽谈合作? 李世民气极反笑。 “合作?” “一个大唐的县令,与一个西突厥部落的王子,有什么‘合作’可谈?” 他刻意加重了“合作”二字的读音,话语中的嘲讽与质问,已是不加掩饰。 然而,方云世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他甚至以为这位“赵国公”是对长田县的生意产生了兴趣,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崇拜与骄傲的神色。 那是一种下属对于上司,发自内心的敬佩。 “王爷您有所不知。” 方云世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浑然不觉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将会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何等恐怖的巨石。 “这达曼部落,可是咱们长田县最大的生意伙伴之一。” “咱们许大人,那才叫高瞻远瞩,目光如炬。”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满脸赞叹。 “许大人早就打探清楚了,那达曼部落虽然偏居西域,但他们部落有两样东西,是天下闻名的至宝。” “哦?” 李世民的眼神愈发冰冷,他倒要听听,这个许元,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其一,便是他们的马。” 方云世的眼睛都在放光。 “达曼部落境内的草场水土特殊,养出来的马匹,神骏无比,体格高大,冲刺迅猛,耐力悠长,乃是骑兵战马的首选。” “咱们长田县保安队的战马,十有八九,都是从他们部落换来的。” 李世民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好一个许元。 用突厥人的马,来武装自己的私兵。 这手笔,当真不小。 “其二呢?”长孙无忌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 “其二,便是他们部落境内的一座露天铁矿。” 方云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 “据说那座铁矿的储量,大得吓人,而且矿石的品位极高,是铸造兵甲的上等材料。” “所以,咱们许大人就定下了一条妙计。” “咱们用长田县多余的粮食,还有工坊里织出来的布匹、烧出来的瓷器,去跟他们交换战马和铁矿石。” “如此一来,咱们既解决了粮食过剩的问题,又得到了急需的战略物资,他们也得到了生活必需品,这叫……这叫什么来着……” 方云世挠了挠头,似乎在想一个许元教给他的新词。 “哦,对了,叫双赢。” “许大人说,这叫双赢。” 他说得眉飞色舞,浑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李世民与长孙无忌,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粮食。 布匹。 交换。 战马。 铁矿石。 甚至…… 方云世刚才似乎还提到了……成品兵器? 李世民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他死死地盯着方云世,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方才说,用粮食、布匹……还有什么,去跟他们交换?” 方云世一愣,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还有咱们兵器坊里,淘汰下来的一些制式兵器啊。” “许县令说了,那些突厥人锻造技术不行,咱们淘汰的刀剑,在他们眼里都是宝贝,能换回更多的矿石呢。” “这两年,许大人每年都要跟达曼部落进行贸易往来,总数得有个七八十万两呢。” “这其中,一来一去,许大人说了,起码有一半的利润!” “一年挣他们三十四万两,关键他们还得感谢咱许大人呢!” 轰! 方云世最后那句话,顿时就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给震惊了。 一年,三四十万两的纯利? 这还仅仅是与达曼这一个部落的贸易。 李世民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前朝末年,中原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人口锐减,土地荒芜,经过自己接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这才逐渐富足了起来。 饶是如此,去岁全国的税赋收入,刨去各项开支,最后能纳入国库的结余,也不过区区百余万两。 而这个许元,仅凭一县之地,与一个突厥部落的生意,一年便能净赚三四十万两。 这是何等恐怖的敛财能力? 这个数字,已经不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在抢钱。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更为刺骨的寒意,从李世民的脊梁骨升起。 他猛地想起了方云世话中的另一个关键。 粮食。 布匹。 还有……淘汰的兵器。 李世民的脸色,比外面的寒夜还要冷上三分。 他的目光如刀,死死地剜在方云世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用我大唐的粮食,养肥突厥的牧民。” “用我大唐的兵甲,武装突厥的战士。” “方县丞,你可知……这叫什么?”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那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终于不再掩饰,如山洪般倾泻而出。 整个二楼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固了。 周遭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 长孙无忌垂下眼帘,悄无声息地又退后了半步,心中暗暗叫苦。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百战宿将都心惊胆战的威压,方云世却仅仅是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带着一丝不解,一丝坦然。 “王爷,您多虑了。” 他拱了拱手,语气依旧轻松。 “许大人常说一句话,草民觉得很有道理。” “他说,只有饿着肚子,衣不蔽体的人,才会想着去别人的锅里抢食吃。” “试想一下,若是达曼部落的每一个人,都能吃饱穿暖,用上咱们精美的瓷器,喝上咱们甘醇的美酒,过上了安稳富足的日子,他们还会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咱们大唐边境烧杀抢掠吗?” “战争,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番话,如同一股清风,吹散了些许凝重的杀气。 李世民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他何尝不知。 以商贸羁縻,化干戈为玉帛,这确实是一条路子。 可…… “妇人之仁。” 李世民冷哼一声,眼中的寒意并未消减。 “突厥人,自古便是我中原心腹大患,其性如狼,贪婪而不知满足。” “你今日予他骨肉,他便会感恩戴德,摇尾乞怜。” “可一旦等他养壮了筋骨,长齐了獠牙,你以为他还会满足于你丢出去的残羹剩饭?” “到那时,他要的,便是你整个长田县,是你大唐的万里江山。” “许元如此行径,无异于养虎为患,资敌自毙。待到达曼部落兵强马壮之日,第一个要吞下的,便是他这富庶的长田县。” 李世民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洞悉人性的冷酷与身为帝王的决断。 这不仅仅是质问,更是警告。 长孙无忌在一旁听着,心中亦是赞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千百年来,中原王朝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那个许元,终究还是太年轻,太想当然了。 第七十七章 经济战 谁知,听完李世民这番话,方云世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多了一丝……讥诮。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某种杞人忧天想法的轻蔑。 “吞了长田县?”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王爷,恕草民直言。”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不,应该说,他们……没有那个实力。” 方云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自信”的光芒。 “王爷能想到的事情,难道我们许大人会想不到吗?” “没错,我们确实卖了兵器给他们,但您可知,我们卖的是什么样的兵器?”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我们卖给他们的,是咱们长田县兵器坊三年前,就已经淘汰掉的钢横刀。” “而我们保安队现在列装的,是经过许大人亲自改良,添加了锰、碳等物,锻造出来的合金钢战刀。” “那种刀,削铁如泥,便是寻常的铁甲,也能一刀劈开。” “还有,我们卖给他们的,是射程一百二十步的普通角弓。” “而我们神机营装备的,是许大人设计的滑轮复合弓,省力,射速快,有效射程超过一百八十步。” “更不用说,我们还有许大人捣鼓出来的……秘密武器。” 方云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王爷,您说,当他们的骑兵穿着我们淘汰的兵甲,拿着我们淘汰的武器,面对一支装备领先了他们不止一个时代的军队时,他们拿什么来打?” “用他们的人命来填吗?” “许大人说了,这不叫资敌,这叫倾销。” “用我们淘汰的技术,换取他们最宝贵的资源,同时,还能让他们对我们的‘强大’,产生一个错误的认知。” “让他们以为,我们最强的兵器,就是他们手里的那种。如此一来,既能麻痹他们,又能维持我们绝对的军事优势。” “许大人说了,这就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他们,我们都会留一手。” 一番话,说得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尽皆哑然。 两个人的脑子里,都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淘汰? 更迭换代? 军事代差? 倾销?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语,组合在一起,让两人都忍不住眉头紧皱。 那许元,竟然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等等! 神机营?复合弓?还有什么……削铁如泥的合金钢战刀? 李世民忽然抓住了方云世话语中的重点,不由面色一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原以为许元私铸兵甲,已是胆大包天。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兵器锻造技术,竟然已经先进到了可以进行“更新换代”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一个县令该有的手笔了。 便是朝廷的军器监,也做不到如此频繁地将最精锐的玄甲军兵甲焕然一新。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发现对方的眼中,也满是化不开的震撼。 这个许元,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然而,方云世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他看着陷入震惊的两人,脸上骄傲的神色更甚,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 “王爷,这还只是其一。” “在许大人眼中,真正的战争,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打响的。” “哦?” 长孙无忌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他的声音,竟有了一丝干涩,他一个尚书右仆射,在长田县一直都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无奈,但又隐隐期待。 方云世微微一笑,学着许元平日里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 “军事上的碾压,只是最粗浅的手段,是最后的保障。” “而在这之前,许大人早已用其他的法子,将他们的命脉,牢牢攥在了手里。” “打个比方。” 方云世的眼神变得明亮而深邃,仿佛在讲述一个传奇。 “前年,许大人突然下令,让我们商会的人,以超出市价三成的价格,大量收购达曼部落的牛羊,有多少要多少。” “那些突厥人见有利可图,自然是欣喜若狂。那一整年,整个部落上至贵族,下至牧民,全都疯了一样地扩大牧场,繁育牛羊,想着来年再大赚一笔。”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静静地听着,他们隐约感觉到,关键要来了。 “可结果呢?” 方云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到了去年,他们的牛羊出栏了,比前年多了足足两倍。可就在他们赶着成群的牛羊,准备来长田县换取粮食布匹的时候,咱们许大人……突然下令,不收了。” “一头都不收。”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收了?” “对,不收了。” 方云世点头,继续解释起来。 “不仅不收,咱们还放出了风声,说大唐境内去岁风调雨顺,牛羊肉的价格一落千丈。” “您想想,会发生什么事?” 长孙无忌的嘴唇动了动,艰涩地吐出几个字: “牛羊价……贱如草芥。” “国公英明。” 方云世抚掌赞道。 “正是如此。达曼部落一下子多出来几十万头卖不出去的牛羊,这些牛羊每天都要吃草,他们的草场根本不够用。价格,自然是一天比一天低。” “更要命的是,因为前一年所有人都跑去养羊了,他们自己部落的田地,大部分都荒废了,粮食产量,锐减了七成以上。” “手里有大批卖不出去的牛羊,却没有过冬的粮食。” “您说,这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李世民没有说话,但他已经明白了过来,如果真是如此,那对方将会陷入恶性循环的灾难之中。 “然后呢?” 长孙无忌追问道。 方云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然后,咱们许大人就派商队过去了。” “用咱们卖不出去的陈年旧粮,换他们膘肥体壮的牛羊。至于价格嘛……” 方云世嘿嘿一笑。 “以前是一石米换一只羊,现在,是三石米,换他们五只羊,外加一张上好的羊皮。” “他们换不换?” “不换,冬天就得饿死,部落里就会因为抢夺粮食而内乱。” “所以,他们不得不换!” “就这么一来一回,王爷您猜,咱们赚了多少?” 方云世的眼中,闪烁着对许元近乎崇拜的光芒。 “达曼部落去年一整年,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牛羊,不仅没赚到一文钱,反而还把前年从我们这赚走的,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 “而我们长田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用陈粮换来了几十万头牲畜,还有堆积如山的皮毛。” “许大人说,这叫……经济战。” “兵不血刃,却能让他们俯首帖耳,让他们部落的经济,完全依附于我们长田县的喜怒。” “这样一来,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能控制对方境内的产业结构,让他们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发动战争?” “今天我们想让羊肉贵,它就贵。” “明天我们想让粮食贵,它就贵。” “他们的生死存亡,都握在咱们许大人的一念之间。” “王爷,您现在还觉得,他们有胆子,有实力,来吞了长田县吗?” 方云世说完,挺胸抬头,静静地看着李世民。 第七十八章 灭国 而李世民,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酒楼里的喧嚣,丝竹的悦耳,商贾的谈笑风生,在这一刻,仿佛都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经济战”三个字,在反复回荡。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战争方式。 不见刀光剑影,却比千军万马的冲杀,还要来得凶狠,来得歹毒。 杀人,还要诛心。 将一个彪悍善战的草原部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们辛苦一年,最后不仅白忙活,还要感恩戴德地用自己的财富,来换取活下去的口粮。 此等谋略,竟然出自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好一个经济战。 不见刀光,不闻鼓角,却能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灭国于无声。 李世民眼中泛出一丝寒光。 这等手段,比之卫霍的千里奔袭,比之李靖的阴山奇谋,少了几分金戈铁马的壮烈,却多了数倍阴狠歹毒的寒意。 一旦中了此计,便如跗骨之蛆,想要拔除,便要刮骨疗毒,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可怕的是,中计者甚至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或许还要对施计者感恩戴德。 “好手段。” 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长孙无忌,发现这位素来以智计闻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妹夫,此刻的脸色,竟也有些苍白。 长孙无忌感受到了李世民的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他上前一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方县丞,本公还有一惑。” “你们许大人此计,固然精妙绝伦,但也并非全无破绽。” 长孙无忌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沉声道: “此计的关键,在于对方必须按照他的设想,一步步走入陷阱。” “可突厥人并非全是蠢货,达曼部落能雄踞一方,其首领想必也有几分枭雄心性。” “倘若……我是说倘若,对方看穿了许元的计谋,宁愿部落困顿,甚至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掀起战端,强行攻打长田县,那又当如何?” “以战养战,劫掠我大唐边境,这本就是草原部族的生存之道。” “许元的算计再深,终究是建立在商贸之上。一旦对方掀了桌子,不跟你玩了,直接动刀子,这所谓的‘经济战’,岂非就成了个笑话?” 长孙无忌的话,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了问题的核心。 李世民也皱起了眉头,看向方云世,等待他的答案。 是啊。 说一千道一万,草原民族的逻辑很简单。 谈不拢,那就打。 打赢了,你的粮食,你的布匹,你的女人,就全都是我的。 何须与你做什么交易? 李世民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方云世。 这确实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如果许元没有应对之策,那么他之前所有的布局,都不过是沙上建塔,一推就倒。 然而,面对长孙无忌这几乎是质问的言语,方云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那丝轻蔑,反而更浓了。 他甚至连思考都没有,便脱口而出。 “国公爷所虑,确有发生过。” 什么?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瞳孔,齐齐一缩。 方云世仿佛没有看到两人震惊的神情,依旧用那种平淡得近乎冷酷的语气,讲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去年开春。” “西域龟兹国麾下,有一个叫‘赫罗’的藩属小国,人口不过三万,却也凑得起三千控弦之士,在当地也算是一霸。” “他们也曾与我们长田县互市,靠着贩卖一些玉石香料,换取我们的粮食和铁器,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 “可惜啊……” 方云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赫罗国主,见与我们贸易利大,便起了贪心。先是屡次违反协定,坐地起价,后来更是派兵伪装成马匪,劫掠我们的商队。” “许大人念其初犯,派人去警告过他们一次。” “可他们,似乎把我们许大人的仁慈,当成了软弱。” 方云世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他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公开撕毁了贸易协定,集结了他们全国的兵马,想要趁我们商队不备,一口吞下去,然后远遁千里。” “他们的想法,大概就和国公爷您刚才说的一样。” “掀了桌子,不玩了。” “直接动刀子抢。” 长孙无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好奇。 “结果呢?” 方云世的脸上,那狐狸般的笑容又一次浮现。 “结果?” “许大人当时听闻此事后,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书房里,对着西域的舆图看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他只对我们说了一句话。” “他说:” 方云世顿了顿,学着许元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连人带国,一起从这世上消失吧。’” 轰! 这句话,比之前所有的震撼加起来,都要来得猛烈。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连人带国,一起消失? 好大的口气! 好重的杀心! 方云世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摊了摊手,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道: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许大人亲率咱长田县神机营与玄甲军一部,合计三千人,轻装简行,一夜奔袭三百里,天亮时分,便出现在了赫罗国的都城之外。” “那赫罗国主,大概还在做着劫掠我大唐商队,发一笔横财的美梦。” “却不知……” 方云世伸出一根手指。 “只用了一个时辰,赫罗国的都城便被攻破,王宫被焚。” “那位赫罗国主,连同他的王族,一起覆灭了!” “然后,我们的大军,就在赫罗国的土地上驻扎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凡是参与过劫掠商队的部族,尽数被连根拔起,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半个月后,我们的大军带着缴获的牛羊物资,安然返回。” 方云世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 “如今,那个叫‘赫罗’的小国,已经从西域的舆图上,被彻底抹掉了。” “它曾经存在过的那片草场,现在成了我们长田县投资的马场之一。” “现在,二位王爷觉得,还有人敢掀我们的桌子吗?” “许大人说了,生意归生意,规矩归规矩。” “好好做生意,大家一起发财,你好我好大家好。” “谁要是不守规矩,想动刀子……” “那我们就只好,帮他连人带刀,一起埋进土里了。” …… 第七十九章 许元,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酒楼的雅间内,落针可闻。 灭国? 许元竟然直接灭了一国? 虽然只是个弹丸小国,但那终究是一个国家,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子民,有自己的军队。 可是在这个方云世的口中,就仿佛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三千人,一夜奔袭三百里。 一个时辰,破城。 杀其王族,灭其军队。 这等雷霆手段,这等狠戾作风,哪里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分明是一个纵横沙场多年的绝世凶人。 李世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打天下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也跟许元差不多的年纪吧?为了拿下洛阳的王世充,面对窦建德十万大军,自己亲率三千玄甲军奔赴虎牢关。 一战! 擒双王! 那是何等霸气! 风华少年,挥斥方遒,欲与天公试比高! 如今,他竟然在许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几分过往。 就在这时,方云世站起了身,对着两人拱了拱手。 “二位王爷,夜已经深了,草民已经为二位在楼上备好了上房,还请早些歇息。” 他的态度,依旧恭敬。 “县衙那边,许大人还在等草民回去复命,就不多叨扰了。” “二位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楼下的伙计便可。” 说完,他再次行了一礼,便转身,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下了楼。 脚步声渐行渐远。 雅间里,只剩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二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窗外的喧嚣,似乎又一次涌了进来。 可他们二人,却觉得这满室的温暖,都驱不散心中那股愈发浓重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无忌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和李世民都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咕咚。” 他一口饮尽,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陛下。” 他看向窗边负手而立的李世民,声音沙哑。 “这个许元……” “我们,似乎一直都把他看简单了。” 长孙无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此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眼光之长远,臣……平生未见。” “将他带回长安,真不知是福是祸。”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与担忧。 “长安城的那潭水,本就深不可测。如今再将这么一条猛龙丢进去……” “恐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李世民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穿过窗棂,投向长田县那灯火璀璨的夜空。 良久,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容里,有凝重,有忌惮,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亢奋。 “福兮?祸兮?”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辅机,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趣吗?” 李世民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安城里,可比不得这小小的长田县。” “百年世家,千年望族,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的手段,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便是朕,有时候也要退让三分。” “朕倒是很想看看。” 李世民的嘴角,笑意更浓。 “许元到了长安,面对诸多情况,究竟是他将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被那些世家大族,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缓缓走到桌边,端起那杯凉茶,一饮而尽。 许元。 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啊。 …… 与此同时。 长田县县衙,书房之内。 灯火通明,将许元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墙壁上,拉得老长。 他正坐在书案之后,一手持笔,一手按着一卷厚厚的宗卷,眉头微蹙,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公务。 方云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烛光下那个年轻得过分,却肩挑一县十数万人生计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担忧。 许元头也未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都安排好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方云世上前一步,躬身回道。 “回大人,都安排妥当了。” “那位王爷……鄂国公,还有赵国公,都已在福满楼住下,小人特意交代了掌柜,好生伺候,不敢有丝毫怠慢。” 许元笔尖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批复完最后一份文书,他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方云世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退下。 那张一向精明得如同老狐狸般的脸上,此刻竟写满了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许元有些讶异。 “怎么了?” “还有事?” 方云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人……您真的要跟他们回长安?” 许元闻言,笑了。 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属。 “怎么,江夏王不是说了么,陛下要我回长安,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 方云世的脸色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加凝重。 “可是大人,这长田县……”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书房,目光所及,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整个长田县如今繁荣的景象。 “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心血啊。” “小学、中学、技工学堂,刚刚步入正轨;福彩的收益,才将将能覆盖孤儿院与养老堂的开支;水泥路才铺了一半,新的纺织工坊也才建好……” “长田县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每一步都需要您来搀扶。” “您若是走了,这里……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云世的声音越说越激动,眼眶甚至都有些泛红。 “更何况,长安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 “您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那些世家大族,朝堂诸公,岂能容得下您?” “此去,生死难料啊,大人!” 他越说,心中的担忧便越是无法抑制。 在方云世看来,许元留在长田县,便是天高任鸟飞的潜龙。 可一旦去了长安,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将自己置于砧板之上,任人宰割。 看着方云世那真情流露的焦急模样,许元心中的某处,微微一暖。 他站起身,走到方云世的面前,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八十章 真的谋反又如何? “云世,你想多了。” 许元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微笑,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感到为难。 “我问你,如今的长田县,没了屠夫,百姓就吃不上肉了吗?” 方与世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没了织工,大家就没衣服穿了?” “自然不会。” “没了泥瓦匠,新城就不建了?” “更不会,自有旁人顶上。” 许元笑了。 “这不就对了。” “如今的长田县,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长田县。” “它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农、工、商、学、军,每一个部分都是一个齿轮,各司其职,又环环相扣。” “我,只是那个最初设计并启动了这台仪器的人。” “现在,它已经能自行运转了。” 他看着方云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许元在与不在,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长田县的百姓还在,只要你们这些齿轮还在转动,这里,就乱不起来。” “更何况……” 许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们不是还有一柄最锋利的刀,悬在所有心怀不轨之人的头顶上吗?” 方云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城北的方向。 那里,是长田军营的驻地。 是长田县真正的定海神针。 许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方云世。 “我走之后,县中政务,由你全权主理。” “军事方面,我已经交代过周元,一切如旧,操练不可懈怠,边境贸易的护卫,更要加倍小心。” “一文一武,有你们二人在,我很放心。” 方云世听着这几乎等同于托付后事的安排,心中刚刚平复下去的惊涛,再一次被掀起。 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大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血色尽褪。 “您……您连大军也不带?” “周元将军和军队,您不带在身边?” 许元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带他们做什么?” 方云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懵了。 不带兵马? 那和剥光了衣服,自己走进饿狼群里有什么区别? “不行!” 方云世几乎是脱口而出,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绝对不行!” “大人,您此去长安,前路未卜,危机四伏。身边若无兵马护卫,如何能保证您的安全?” “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看着方云世那副仿佛要拼命的架势,许元失笑地摇了摇头。 “云世,你冷静一点。” “此去长安,是面见圣上,又不是去西域灭国,带大军做什么?” 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许元要带兵进京,图谋不轨呢。” “难不成,你还真想让我谋反啊?”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 然而,方云世听完之后,整个人却猛地一顿。 他脸上的焦急、担忧、惶恐,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一种燃着火焰的疯狂。 他抬起头,直视着许元的双眼。 那眼神,不再是一个下属看上官的眼神。 那是一种,信徒仰望神祇的眼神。 他一字一顿,用一种无比清晰,无比郑重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许元都为之错愕的话。 “大人。” “就算是……真要谋反。” “又如何?”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书房内炸响。 方云世的腰杆,挺得笔直。 “大人您忘了么?您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王视百姓如草芥,百姓视君王如寇仇。” “这长田县的十数万百姓,只知有许大人,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至于那远在天边的皇帝姓李还是姓王,与他们何干?” “只要您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席卷天下的磅礴气势。 “我方云世,这条命是您的。” “周元将军和他麾下的数万大军、还有神机营的兄弟,只会听您一人的号令,随时可以席卷天下,为您……披荆斩棘!”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方云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落下后,彻底凝固了。 就连烛火的跳动,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许元脸上的错愕,也仅仅是维持了片刻。 他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那双深邃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狂热、愿为他赴汤蹈火的下属。 良久。 许元缓缓地抬起手,重重地拍在了方云世的肩膀上。 “云世。”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是在哪里遇到你的?” 方云世整个人猛地一颤。 眼中那燃烧的疯狂火焰,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黯淡了几分。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许元的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闸门。 他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是几年前的冬天,大雪封路,寒风如刀。 他,方云世,曾经也是一个饱读诗书,自命不凡的士子。 可是,因为家乡在边境,遭遇了突厥的洗劫之后,他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他一路从北疆逃难到这片不毛之地,昔日的锦衣玉袍,早已变成了满是破洞的肮脏烂布。 手中的笔,换成了讨饭的破碗。 为了一个发了霉的馒头,他可以和野狗抢食,可以跪在地上学狗叫。 尊严? 气节? 那些东西,在活下去的欲望面前,一文不值。 他以为自己会死。 死在那个冬天的某个角落,尸体被野狗啃食,最后化作一堆无人问津的枯骨。 直到,他遇到了许元。 那个时候的许元,比现在还要年轻,刚刚上任长田县令,身边只跟着寥寥数人。 他看到了蜷缩在墙角,已经饿得神志不清的自己。 他没有嫌弃自己身上的污秽与恶臭。 他只是下马,将一件温暖的裘皮大氅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又递过来一个滚烫的肉饼。 在得知自己是读书人之后,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想不想……用你这脑子里的学问,换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吃饱饭的天下?” 就是那一天。 就是那一句话。 他,方云世,这条命,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是眼前这个男人,将他这个连户籍都快没了的流民,破格提拔为长田县的县丞,委以重任。 也是他,带着自己,一步一步,将这个曾经人人避之不及的贫瘠死地,变成了如今商贾云集、百姓安居的西北明珠。 第八十一章 又不是回不来了 往事一幕幕,在方云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复杂与愧疚。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声音沙哑。 “属下……记得。” 许元点了点头,收回了手,转身走回书案旁。 他凝视着烛火,幽幽地开口。 “那你再告诉我。” “当初的长田县,是什么样子?” “我们,费尽心血,将长田县打造成如今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 方云世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答案。 许元也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为了让那些像你我一样,曾被战乱所苦的人,能有一个安稳的家。” “是为了让那些孩子,有书读,有饭吃,不必在小小年纪就去面对世间的残酷。” “是为了让那些老人,能含饴弄孙,安享晚年,而不是倒毙在逃难的路上。” “我们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避免战乱么?” 许元转过身,目光如炬,直刺方云世的内心。 “可你刚刚说了什么?” “谋反?” “席卷天下?” “云世,你告诉我,一旦我们这么做了,天下将会如何?” “是不是又要烽烟四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是不是又要让无数个曾经的你,再次流离失所,和野狗抢食?” 许元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方云世的心上。 “那样做的话,我们和那些掀起战乱,视百姓如草芥的乱臣贼子,又有什么区别?” “我许元,岂不就成了天下的罪人?” “……” 方云世彻底无言以对。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 是啊。 大人说得对。 他们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可自己刚刚,竟然为了大人的安危,想亲手将这一切都给毁掉。 自己……真是糊涂透顶。 “扑通”一声。 方云世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大人……属下知罪。”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许元看着跪在地上的方云世,轻轻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方云世搀扶了起来。 “起来吧。”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此事不怪你。” “但是,云世,你要记住。我们的初心,永远不能变。” 方云世眼眶泛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属下……谨记大人教诲。” 可是,道理归道理,他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可是大人,您此去长安,真的是……” 许元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那份云淡风轻。 “我知道此去,九死一生,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而后,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望向那片凝聚了他所有心血的土地。 “我走之后,不管我回不回得来。” “这长田县,都拜托给你和周元了。” “这里,是我的根,也是我的心血。” “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这里的繁华继续下去,让这里的百姓,能一直过着好日子。” “决不能,辜负了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 这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托付。 一种,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到对方手里的托付。 方云世虎目含泪,猛地一抱拳,躬身到底。 “大人放心!” “只要我方云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长田县,出半分差池!” 许元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看着方云世那张依旧写满担忧的脸,忽然笑了。 “行了,别一副奔丧的表情。” “谁告诉你,我此去就一定回不来了?” 方云世一愣,抬起头。 “大人?” 许元走到椅子旁,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你动脑子想一想。” “那位陛下,如果真的想要我的命,何必这么麻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一国之君,我是他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纸诏书,一杯毒酒,甚至都不用,随便安个谋逆的罪名,派一支军队过来,就能把我连同整个长田县,碾得粉碎。” “他犯得着,让江夏郡王李道宗和赵国公、鄂国公带着玄甲军亲自跑一趟?” “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吗?”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方云世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了许多。 对啊。 皇帝若真要杀大人,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里是长田县,是大唐的疆土。 皇帝想在这里杀一个七品县令,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他这么做,必然有别的深意。 “所以……”方云世试探着问道。 许元将茶杯放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所以,他带我回长安,应该不是想立刻杀我。” “不管怎么说,此去,未必就是万劫不复!” 许元没有说下去,但方云世已经明白了。 方云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了。” “大人此去,务必万分小心。” “长田县这里,有属下和周元将军,您大可放心。” 许元“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端起茶杯,刚想再喝一口,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方云世见状,也立刻收敛心神,躬身肃立。 “大人请吩咐。” 许元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一连串极富节奏感的轻响。 “我走之后,朝廷,一定会派人来。” “来彻查长田县的一切。” “查我们的户籍,查我们的税收,查我们的工坊,但最关键的……”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是查我们的军队。” 方云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 “如今,我们长田县名义上只有一个守备军营,但实际上,周元麾下的长田军,加上各处矿场、商队护卫,以及正在轮训的民兵,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之数。” 许元缓缓说道,声音压得极低。 “这个数字,太扎眼了。” “一个县,拥兵十万,这是哪个帝王都不可能允许的。” 第八十二章 三日之期已到 方云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大人,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很简单。” 许元伸出了五根手指。 “藏。” “让周元把所有人都给我藏好了。” “新兵、民兵,全部解甲归田,变成普通百姓。各处护卫,也全部换上商会的衣服。” “朝廷的人来了,能让他们看到的,越少越好。” “明白吗?” “属下明白!” 方云世毫不犹豫地应道。 许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还有。” “军械库,尤其是神机营所在的那个山谷,必须列为最高等级的禁区。” “里面的火铳、火炮、手榴弹,一粒铁砂都不能暴露出去。” “那些新炼制的百炼钢刀,新铸的黑铁板甲,也全部封存入库。” “朝廷的人要看,就让他们看我们淘汰下来的那些旧兵器。” 许元的语气,变得冰冷而决绝。 “这些,是我们长田县的底牌,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也是我们将来,用来应对北边虎视眈眈的突厥,和西边蠢蠢欲动的吐蕃的最终武器,决不能轻易暴露。” 方云世听得心神凛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 “大人放心。” “您交代的每一件事,属下,都会用性命去完成。” …… 接下来的两日,许元没有再见任何外人。 他将自己关在了县衙后院的书房里,仿佛要将外界的一切风雨都隔绝开来。 他的面前,不再是寻常的公文,而是一卷又一卷的竹简,一沓又一沓的纸张。 这些东西,堆积如山,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若是有外人在此,定会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这些卷宗上所写的内容,早已远远超出了一个县令的职权范围。 《长田县未来五年农业发展纲要》。 上面详细绘制了新作物的轮耕方法,水利灌溉系统的升级图纸,甚至还有利用沼气进行堆肥发酵的详细步骤。 《论工业标准化的重要性及初步实施方案》。 这一卷,从螺丝的统一制式,到齿轮的模块化生产,再到流水线作业的雏形,几乎涵盖了后世工业革命的萌芽。 《基础教育改革白皮书》。 里面不仅规划了从小学到中学的十二年义务教育,甚至还将拼音识字法、阿拉伯数字以及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都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方式,巧妙地融入了进去。 还有《新式陆军训练手册》、《神机营武器迭代猜想》、《城市卫生管理条例》、《大唐商法草案》…… 一筐又一筐的书籍和图纸,被他分门别类,用牛皮绳仔细地捆扎起来。 这些,不是他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 而是他这几年来,利用系统,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成果。 是他为这个自己亲手缔造的乌托邦,准备的一份厚礼。 一份,足以让长田县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依旧能按照既定轨道,高速发展五百年的厚礼。 当最后一卷《关于处理周边游牧民族经济关系的若干意见》被他封存好后,许元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窗外的天光,已经从黎明前的鱼肚白,变成了灿烂的朝阳。 第三天,到了。 他站起身,推开了书房厚重的木门。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 “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后衙。 早已在门外焦急等候的方云世和周元一个激灵,立刻快步上前。 “大人!” “您……您都弄好了?” 许元看着两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他们这两天也同样没有合眼,心中不由一暖。 “都弄好了。” 他指了指身后那几乎堆满整个书房的卷宗。 “走吧,去议事堂。” “把县衙里所有主事以上的人,全都叫上。” …… 县衙议事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长田县的核心管理层,数十人,此刻尽皆汇聚于此。 负责工坊的,负责农务的,负责教育的,负责商贸的……每一个,都是许元一手提拔起来的干才。 他们看着堂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与惶惑。 许元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 “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三日之期已到,我,即刻就要随江夏王和两位国公,入京面圣。”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众人心中早有预感,可当这句话从许元口中亲口说出时,整个议事堂还是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大人您真的要走?” “不行啊大人!您不能走啊!” “长安城那是龙潭虎穴,您此去……” 一个性情粗豪的汉子,是负责矿场安全的护卫统领,他猛地踏前一步,双目赤红。 “大人!您待我们恩重如山,把我们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给了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 “大人,您下令吧!”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如同洪钟。 “不如……反了吧!” “弟兄们在矿上挖出来的可不止是铁矿!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就拉起队伍,这天下谁主沉浮,还说不定呢!” “对!反了!” “大人,我们都听您的!” “死也跟着大人!” 一时间,群情激奋,“反了”这两个字,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份焦躁与恐惧。 他们不怕死。 他们怕的是,失去眼前这个带给他们一切的人。 方云世和周元脸色大变,刚要开口呵斥。 “够了。” 许元的声音淡淡响起。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沸反盈天的议事堂,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许元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那个高喊着要造反的护卫统领面前。 他没有弯腰,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抬起头,看着我。” 那护卫统领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冰冷而陌生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平日的温和,没有鼓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怎么?”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的话,你们现在都不听了,是吗?” 护卫统领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元的目光,缓缓地从他身上移开,扫过议事堂里的每一个人。 但凡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股平日里被他收敛起来的,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威压,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整个议事堂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好几度。 第八十三章 全城百姓送行 “扑通!” “扑通!” …… 议事堂内,响起一片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 以那护卫统领为首,所有刚才叫嚣着要造反的人,全都跪了下去,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的地面。 “大人……属下知罪!” “属下该死!” “请大人责罚!” 许元看着跪倒一片的下属,眼中的冰冷才缓缓褪去。 他并不是真要训斥大家,只是这种场合,必须如此做而已。 他走到议事堂中央,指着门口那一口袋一口袋,已经搬运过来的卷宗。 “我走之后,长田县的大小事务,由县丞方云世,县尉周元,共同决断。” “我这几年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你们所有人,都要像听我的命令一样,听他们二人的命令。” “谁若阳奉阴违,或有二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股森然的意味,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听明白了没有?” “属下……明白!” 声音整齐划一,再无半分杂音。 方云世和周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与决然。 他们上前一步,还想做最后的争取。 “大人……” 可话刚到嘴边,就被许元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那眼神里,有安抚,有信任,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们只好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化作一声沉重的抱拳。 “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许元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环视众人,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间他处理了无数公务的议事堂。 “好了。” “那我,便走了。” 说完,他再也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众人连忙起身,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将他送出县衙。 从议事堂到县衙大门,短短数百步的距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 县衙之外,长街之上。 一支由数十名玄甲精锐护卫的车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负手立于一辆极为宽大的马车旁,神情淡漠。 看到县衙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许元的身影从中走出,李世民的嘴角,才不易察觉地向上挑了一下。 “许大人,可算出来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本王以为,还要再等你个一时三刻。” 许元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讥讽,只是对着他身后的方云世、周元等人,最后抱了抱拳。 “诸位,留步吧。” 而后,他转过身,看向李世民。 “让诸位久等了。” “无妨。” 李世民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上车吧,即刻出发。” 许元点了点头,却没有走向李世民他们所在的那辆主车,而是径直走向了后面一辆稍小一些,却也同样精致的马车。 这是他自己的马车。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一皱,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许元在车前站定,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县衙众人。 方云世,周元,还有那一张张熟悉而又充满担忧的脸。 他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他一撩衣袍,干净利落地登上了马车。 尉迟恭见状,闷喝一声出发,车夫扬起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鞭花。 整个车队,缓缓地向前驶去。 方云世等人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一个个双拳紧握,虎目含泪,却终究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车队的速度不快。 然而,就在车队刚刚驶过一个街区,拐过街角之后。 下一秒。 无论是马车里的许元,还是骑在马上的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全都愣住了。 就连那些面无表情,如同铁铸的玄甲军士,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愕。 只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 原本应该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的街道,此刻,竟然是人山人海。 街道的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从街头,到街尾,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人头。 有身穿短打,胳膊上肌肉虬结的铁匠。 有戴着高帽,一身儒衫的学子。 有提着菜篮,满脸风霜的妇人。 有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者。 甚至,还有许多被父母抱在怀里,或是牵在手里的孩童。 长田县的百姓,仿佛倾城而出。 然而,诡异的是。 这数以万计的人群,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落针可闻。 所有的人,都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用他们的眼睛,看着缓缓驶来的车队。 然而,李世民等人却发现,这些百姓的目光,并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他身边的赵国公和鄂国公。 甚至,连看那些威风凛凛的玄甲军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近乎漠视的平静。 仿佛他们这些代表着大唐最高权力的人,只是无足轻重的背景。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了他们,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后面那辆属于许元的马车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没有恐惧。 没有敬畏。 甚至没有仇恨。 有的,只是无尽的……不舍。 李世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场,笼罩了整条长街。 在这股气场中,他这个大唐皇帝,仿佛成了一个外人。 李世民久经沙场,坐拥天下,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 千军万马的冲锋,尸山血海的堆砌,都未曾让他动容分毫。 可今天,在这长田县的长街之上,面对这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这是一种源自于帝王本能的警惕。 他身边的长孙无忌,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位以智计闻名于世的赵国公,此刻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这幅画面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可能性,而每一种可能,都让他感到背脊发凉。 尉迟恭更是紧紧握住了马槊,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周围,仿佛这些沉默的百姓,是比百万敌军更可怕的存在。 马车之内。 许元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 那诡异的安静,顺着车厢的缝隙,一点点渗透进来,让他心中陡然一沉。 他伸出手,缓缓掀开了车窗的布帘。 只一眼。 他整个人便定在了那里。 街道上,再没有一丝空隙。 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老人的皱纹,妇人的风霜,汉子的质朴,孩童的天真……此刻,尽数汇聚成了沉默的海洋。 而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有着生命一般,穿透了空气,穿透了距离,牢牢地凝聚在他的身上。 没有言语。 却胜过千言万语。 这五年的日日夜夜,那些伏案疾书的疲惫,那些与天争命的辛劳,那些殚精竭虑的谋划……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心底最深处猛地涌了上来,直冲眼眶。 许元的鼻头一酸,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他们都记着。 原来,他所以为的孤军奋战,身后一直站着这满城的百姓。 这一刻,什么去长安的凶险,什么朝堂的诡诈,什么未来的命运……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值了。 他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重逾千钧。 第八十四章 十里长街送许元 就在这片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中,人群里,不知是谁,用沙哑的嗓子,竭尽全力地嘶吼了一声。 “恭送许大人!” 这一声,如同惊雷乍响,瞬间撕裂了长街上空的死寂。 仿佛是一个信号。 下一刻。 “哗啦啦——” 如同潮水退却,又如山峦崩塌。 街道两旁,那数以万计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片,竟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动作却整齐划一,发自肺腑。 额头,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磕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恭送许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这一幕,让马背上的李世民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震撼。 前所未有过的震撼。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与不爽。 他是谁? 他是大唐天子,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可这些他的子民,见他策马当街,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一个。 而许元,他的一个臣子,一个偏远县城的县令,却能让满城百姓,俯首叩拜。 “这小子……” 李世民眯了眯眼,看向许元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此时,许元掀开车帘,站到前面。 他看着眼前这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子民,双眼已是通红一片。 “都起来!快都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甚至破了音。 “我许元何德何能,受诸位如此大礼!” 他快步冲进人群,想要扶起最前面的一个白发苍者。 可那老者却执拗地跪在地上,浑浊的老泪纵横交错。 “大人,您不能走啊……” “大人,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许元的大声疾呼,非但没能让百姓起身,反而像是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 起先,只是低低的啜泣。 很快,便汇聚成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男人们咬着牙,眼泪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沟壑。 女人们更是掩面而泣,悲戚的声音,让闻者心碎。 孩子们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紧紧抱着父母的大腿,放声大哭。 整条长街,瞬间化作了一片泪海。 李世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那一丝不爽,不知不觉间,竟被一种更为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感慨。 还有一丝……后怕。 民如水,君如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他听过无数遍,也说过无数遍,奉为治国金科玉律。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亲眼见证了,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那股足以颠覆一切的磅礴伟力。 他完全可以确定,只要许元此刻登高一呼,这长田县的所有人,都会跟着许元揭竿而起。 另一边,许元看着眼前哭成一片的百姓,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酸涩无比。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了气力,声音盖过了满街的哭声。 “大家听我说!” “都别哭了!” “我只是奉诏入京,去长安向陛下汇报长田这几年的情况,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让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许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家放心,等我向陛下禀明了咱们长田的好日子,说不定陛下龙心大悦,还会给我升官呢。” “到时候,我再回来,带着大家,把咱们长田县,建得比长安城还要好!” 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像是在给自己,也像是在给所有人打气。 终于,在他的安抚下,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许元看着大家的情绪稍稍平复,心中却默默地补上了一句。 哎…… 也许…… 真的回不来了。 他转过身,不敢再看那些充满希冀的眼睛,对着李世民的方向,沉声道。 “王爷,我们可以走了。”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夹马腹。 车队,再次缓缓启动。 百姓们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却依旧跟在车队后面,不曾离去。 当车队驶出长田县那高大的城门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再次惊呆了。 城门之外,官道两旁,竟然也已经站满了人。 他们,是那些住在城外的农户、工匠。 他们没有下跪,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沉默地看着。 车队没有停。 他们,便也迈开了脚步,默默地跟在了车队的后面。 一个人,十个人,上百人,上千人…… 越来越多的人,汇入了这支送行的队伍。 他们不言不语,只是跟着。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身后,是数千人脚步踩在泥土上发出的“沙沙”声。 这诡异而又壮观的景象,让车队里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尉迟恭驻守在城外的数百玄甲军,早已列阵以待。 一名军中裨将策马来到尉迟恭身边,看着那如同潮水般跟出城来的百姓,脸上满是紧张。 “将军,是否要……拦住他们?” 尉迟恭眉头紧锁,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队伍最前方的李世民。 李世民勒住缰绳,回头望去。 那条由百姓组成的长龙,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然。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尉迟恭会意,对着那裨将摆了摆手。 “让他们跟着。” “是!” 裨将领命而去,玄甲军依旧阵列森严,却并未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车队再次出发。 身后的百姓,也再次跟上。 一里。 五里。 十里。 车队已经驶出去了足足十里地,可回头望去,那条黑色的长龙,依旧紧紧地缀在后面,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停车。” 马车里,传来了许元平静的声音。 车夫立刻勒停了马车。 许元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走下了马车。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送行队伍。 看着那一张张因为急促赶路而涨红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执拗的不舍。 许元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对着所有人,深深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大礼。 “诸位乡亲,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都回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路,还很长。” “回去吧,把长田建得更好,等我回来。” 人群,终于停下了脚步。 许元直起身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那模糊的城墙轮廓。 那里,是他奋斗了五年的地方。 是他的心血,他的理想,他的根。 随即,他毅然转身,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一撩衣袍,他重新登上了马车。 厚重的车帘,缓缓落下,隔绝了身后的一切。 “出发。” 第八十五章 怎么不领情呢? 数日后。 一行人早已驰出凉州地界,关中沃野千里的景象,已然遥遥在望。 长安,近了。 李世民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面色平静,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翻涌着连日来未曾平息的思绪。 他时不时会回头,目光越过重重护卫,落在队伍中间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 那里,坐着许元。 这几天,李世民一直在观察他。 他本以为,随着离长安越来越近,这个年轻人会逐渐显露出不安、焦虑,甚至是恐惧。 毕竟,等待他的,将是三司会审,是满朝文武的质询,是天子雷霆之怒。 私炼火器,私铸兵甲,暗组大军,勾连外族……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死上十次。 可李世民失望了。 或者说,是愈发地惊疑。 许元没有任何异样。 他每日准时出车厢活动,吃饭喝水,甚至偶尔还会拿着一卷书,靠在车壁上看得津津有味。 那份平静,平静得不像一个即将走上断头台的囚徒。 那份淡然,淡然得仿佛此去长安,不是去奔赴一场生死难料的审判,而是去接受一份梦寐以求的封赏。 这种反常,让李世民心中那个盘桓已久的猜测,越发清晰起来。 这小子…… 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朕的身份? 他扭过头,与身侧的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 长孙无忌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同样带着一丝困惑与凝重。 这些天,他也想不通。 许元在长田县所展现出的心智与手腕,绝非寻常之辈。 这样的人,不可能看不清自己眼下的处境。 他如此有恃无恐,究竟是手中还握着什么未知的底牌,还是……真的已经洞悉了一切? 这个谜团,像一根刺,扎在君臣几人的心上。 不把它拔出来,寝食难安。 又行了半日,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河谷。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了瑰丽的橘红色。 “传令下去。” 李世民勒住缰绳,声音沉稳。 “今日便在此处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再行出发。” “遵命!” 传令兵立刻策马而去。 很快,数百名玄甲军便开始熟练地清理营地,搭建帐篷,埋锅造饭。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座井然有序的军营便已初具雏形。 李世民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亲卫,径直走向了那座位于营地正中的,最为宽大的帅帐。 长孙无忌紧随其后。 尉迟恭则指挥着士兵,将许元所在的马车,不远不近地安置在了一个被严密看管的角落。 夜幕,缓缓降临。 营地里燃起了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关中初秋的寒意。 许元正坐在马车里,就着昏暗的油灯,看着一本从长田带来的农学札记。 忽然,车帘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敲。 “许大人。”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王爷有请。” 许元放下书卷,眉梢微微一挑。 李道宗? 他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自离开长田县后,这位自称江夏郡王的“李道宗”,便再也没有找过自己。 一路之上,除了必要的问话,两人几乎零交流。 怎么今天,在这荒郊野外的,突然要见自己? 心中虽有不解,但他并未表露分毫。 “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来。” 他应了一声,随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这才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两名玄甲军士兵,如同铁塔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外。 见他出来,其中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方引路。 许元跟在后面,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 整个营地外松内紧,巡逻的士兵看似随意,但步履之间,章法严明,显然都是百战精锐。 而那座位于营地中央的帅帐,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森严到了极点。 许元不由皱眉,这李道宗的行头倒是满大的。 很快,他便被带到了帅帐之外。 “许大人,请。” 引路的士兵停下脚步,躬身道。 许元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伸手掀开了厚重的门帘。 一股混杂着皮革、熏香与茶水的热气,扑面而来。 帐内灯火通明。 巨大的行军舆图铺在桌案上,一身便服的“李道宗”,正负手立于图前,静静地看着他。 而在他的左手边,坐着长孙无忌。 右手边,则是尉迟恭。 这三个人,便是这支队伍中,真正的核心。 “许元,见过王爷,见过二位大人。” 许元不卑不亢地躬身行了一礼。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许元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不必多礼,坐。” 他指了指帐内早已备好的一个马扎。 “谢王爷。” 许元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神态自若地迎着三人的审视。 帐篷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篝火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爆鸣。 最终,还是李世民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许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去长安,你可知等待你的是什么?” 许元坦然道: “知道,是陛下的审判。” “看来你还算清醒。” 李世民点了点头,话锋却陡然一转。 “你的罪,很大。” “私自废除盐铁专营,等同于动摇国本。” “私铸玄甲,暗练大军,形同谋逆。” “更不用说,你还与西突厥有大额贸易,致使西域小国覆灭,此乃通敌叛国之举。” 他每说一句,帐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 长孙无忌与尉迟恭皆是面色肃然,目光锐利地盯着许元,观察着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许元依旧平静如水。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李世民口中那个罪大恶极之人,与他毫无关系。 “按大唐律法,这几条罪名,任何一条,都足够让你夷灭三族。” 李世民的声音冷了下来。 许元终于开口了。 “王爷所言极是,下官……罪该万死。”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辩解与求饶。 这一下,反倒让李世民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缓缓踱了两步。 “不过……”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 第八十六章 我是不会为朝廷效力的 “本王这几日,也看了你留在县衙的那些卷宗。” “五年时间,你将一个几近废弃的边陲小县,打造成了堪比上州府城的繁华之地。” “长田县的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单凭这份功绩,你又当得起‘国之良才’四个字。”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复杂。 是啊。 一个罪不容赦的乱臣贼子。 一个功在社稷的能臣干吏。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身份,竟如此诡异地,集中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李世民停下脚步,重新看向许元,语气中带着一丝上位者的欣赏与施舍。 “本王,惜才。” “所以,本王想在陛下面前,保你一命。” “虽然你罪大恶极,但只要你肯向陛下认罪,交代清楚一切,本王愿以江夏郡王之名为你作保,让你戴罪立功,留在朝中任职。” “许元,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帐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长孙无忌和尉迟恭都看着许元,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他们想来,这无异于天降甘霖,是绝境中的唯一生路。 以江夏郡王李道宗的身份地位,在陛下面前保下一个小小的县令,只要许元态度诚恳,并非没有可能。 他应该会激动,会感激,会立刻跪地谢恩。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许元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喜色,反而眉头猛地一皱。 那张原本平静的脸,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为难、抗拒,甚至是一丝不情愿的神色。 “王爷……” 许元缓缓站起身,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 “王爷的爱才之心,下官心领了。” “只是……”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决绝的表情。 “当初下官向陛下写下那封奏疏之时,便已抱了必死之心,决心以死谢罪。” “您的好意,下官……恕难从命。” “还请王爷,不要保我。” “……” “……?”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尉迟恭更是错愕地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情况? 这小子什么态度? 不想活了? 自己好心好意要保他,他居然还不情愿? 这天底下,还有赶着去投胎的人? 李世民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愚弄。 “你的意思是,本王保你,还保错了?”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火。 “下官不敢。” 许元再次躬身,态度谦卑,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活活气死。 “只是下官罪孽深重,唯有一死,方能洗刷罪孽,方能向陛下,向大唐谢罪。” “王爷乃是国之栋梁,千金之躯,实不该为下官这等罪人,在陛下面前耗费口舌。”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可听在李世民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刺耳。 他强忍着怒气,盯着许元。 “你就这么想死?” 许元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糊涂!” “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本王保你,不仅仅是因为惜你之才,更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你在长田县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功于社稷。若天下多几个像你这样能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员,乃是我大唐之福!” “你现在一心求死,是置长田县数万百姓于不顾吗?是置大唐的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本王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李世民是真的气。 他自登基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然而,面对他的雷霆之怒,许元依旧是那副“我意已决”的模样,垂着头,不言不语,像一头倔驴。 此时此刻,许元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李道宗…… 江夏郡王,宗室重臣,李世民的心腹。 若他真的铁了心要在李世民面前保自己,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对于皇帝而言,杀与不杀,或许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如果李道宗再陈述一番长田县的功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李世民一个惜才之心大起,真把自己给赦免了呢? 那自己后续的所有计划,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想到这,许元那张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疲惫。 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深深的倦意。 “王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之前的清朗。 “您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只是……下官是真的累了。” 这话一出,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俱是一愣。 累了? 这是什么说辞? 许元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错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这五年,在长田县,下官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每日想的,都是怎么让百姓吃饱穿暖,怎么让县里的库府多几枚铜钱,怎么让那些孩子有书可读。” “心,操碎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模样,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像个行将就木的古稀老者。 “如今,长田县的一切都已走上正轨,下官……不想再出力了。” “真的,一点都不想了。”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盯着许元,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跡,可什么也找不到。 那份疲惫,那份倦怠,真实得让他都有些恍惚。 “王爷您也看到了。” 许元摊了摊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下官这个人,野惯了,没什么规矩。” “在长田县当土皇帝当惯了,说一不二,没人敢顶嘴。” “这要是真让下官留在朝中任职,与那些公卿大臣们同朝议事……” 他摇了摇头。 “怕是用不了三天,就得把人气个半死。” “下官这张嘴,管不住,也懒得管。到时候,冲撞了哪位国公,得罪了哪位重臣,还不是死路一条?” “与其到时候被人背后捅刀子,不明不白地弄死在哪个阴暗角落里。” “倒不如现在,轰轰烈烈地去长安,让陛下降罪,死得痛痛快快。” 第八十七章 多管闲事 这番话,说得简直是离经叛道。 一个读书人,一个官员,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想在朝堂之上博一个青史留名? 可他倒好,竟把朝堂说成了龙潭虎穴,把同僚说成了豺狼虎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长孙无忌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这小子,是在拐着弯骂我们吗? 李世民心中的怒火,反倒因为这番话,消减了几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小子…… 不是不想活。 是怕活不了。 他这是在担心,就算自己保下了他,他在朝中无人无势,孤立无援,早晚也会成为朝堂争斗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重新走回主位,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呵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帐内的凝重。 “许元啊许元,本王还以为你当真是铁了心要寻死。”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 许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只见李世民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你是怕,入了朝堂,没有靠山,对不对?” “怕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门阀,容不下你这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县令?” “怕自己的一身才干,无处施展,反倒惹来杀身之祸?” 许元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最好的应对,就是沉默。 可他的沉默,在李世民看来,就是默认。 “你这顾虑,倒也不无道理。” 李世民点了点头,“朝堂之上,确实不比你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也随之抬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本王在,你的这些担心,就都不是问题。” 他伸手指了指身侧的长孙无忌。 “这位,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当朝司空,赵国公。” 他又遥遥指向帐外尉迟恭所在的方向。 “还有一路护送我等的尉迟将军,陛下亲封的鄂国公。” “本王已经和他们二位商议过了。” 李世民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帐篷之内。 “我们都对你,印象不差。” “只要你肯为大唐效力,本王,连同赵国公、鄂国公,可以联名保举于你!” “有我们三人为你做靠山,在这朝堂之上,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你分毫!”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许元耳边炸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 李道宗…… 长孙无忌…… 尉迟恭…… 这三个人联名保举?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阵容? 江夏郡王,宗室元老,李世民的左膀右臂。 赵国公长孙无忌,文德皇后的家弟,凌烟阁第一功臣,文官集团的领袖。 鄂国公尉迟恭,玄武门之变的首功之臣,手握重兵,武将集团的代表人物。 这三个人站出来保一个人,别说他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算他是个谋逆的皇子,李世民恐怕都得掂量掂量。 这哪里是保举? 这简直是直接把他抬进了大唐权力的核心圈! 许元原本的计划,是在李道宗提出保举后,自己坚决拒绝,表现出宁死不屈的“风骨”,让李世民对自己产生一种“此人不可控”的印象,从而坚定杀心。 只要李世民想杀他,他才有机会回到现代啊。 可现在…… 一旦自己真的被这三座大山保下来,还怎么“死”? 还怎么脱身? 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要被绑死在大唐这条船上,天天跟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了! 不行! 绝对不行! 电光火石之间,许元的脸色,瞬间变了。 之前那副疲惫、倦怠、无奈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惊恐的抗拒。 “不必!”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又急又快,甚至带着一丝尖锐。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帐内三人都愣住了。 李世民脸上的自信笑容,僵在了嘴角。 长孙无忌刚刚端起茶杯,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 尉迟恭更是惊得差点从马扎上站起来。 他们想过许元可能会感激涕零,可能会犹豫不决,甚至可能会故作矜持地推辞一番。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就好像他们递过去的不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而是一杯穿肠的毒药。 许元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中的决绝,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对着三人,猛地一揖到地,态度恭敬,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淬了冰的刀子。 “王爷,赵国公,还有……鄂国公。” “几位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也万分感激。” “但是!”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李世民,一字一顿地说道。 “下官的事,是下官自己的事。” “是生是死,都该由陛下圣裁,不劳几位大人为我费心!” “你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 “……” “……” 多管闲事? 这四个字一出口,整个帐篷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一紧,直接扯断了几根胡须。 尉迟恭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一个待罪的七品县令,竟然对当朝郡王、两位国公说,你们别多管闲事? 这是何等的狂悖!何等的无礼! “王爷。” 许元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三人的心上。 “下官说了,此去长安,就是为了领死。” “你们的好意,我谢过了,但是……我不需要。” “就算你们真的保下了我,陛下也真的赦免了我。”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容。 “我也绝不会,再为朝廷效力半分。” “我,一心求死。”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子,不再看三人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转身便向帐外走去。 “该说的话,下官都说完了。” “告辞。” 他走到门帘前,手已经掀开了一角,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也吹醒了,呆滞中的李世民。 “站住。” 两个字,从李世民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许元的身形,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 第八十八章 再次谈话 许元没有回头,但背对着帐内那三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 帐内的烛火,在他的身影下被拉长,扭曲,周围的烛火都开始摇曳起来。 “你说。”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波澜,却让一旁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一心求死?” 然而,面度李世民的气势凌人,许元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是。” “王爷没什么其他事儿的话,下官就先告辞了!” 许元说完,根本没有给李世民说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当然是故意的! 这李道宗,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想要保下自己。 自己需要你保吗?你就多管闲事! 所以,许元为了不让自己活下来,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只要李道宗对自己没啥好感了,想必他就不会再在李世民面前保下自己了吧? 此时,看到许元离开,尉迟敬德刚要询问李世民是否将他拿回来时,却被李世民抬手阻止了。 他现在脸色很难看,似乎是被许元气乐了。 “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他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 “很好。” “许元,你记住。” “在这大唐的疆土上,想死,不容易。” “想活,更不容易。” “但这一切,都不是你说了算。” “是朕说了算。” “你不是想死吗?”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霸道的弧度。 “朕偏不让你死。” 他算是看明白了,许元这小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是真的在求死! 如果是以前,李世民看到那封奏疏,简单核查之后,就可能轻易要了许元的命。 但现在不同了,他和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亲自赶赴西北长田县,见到了那里的一切,见到了许元为百姓所做的一切。 他李世民,不是这样小气的君主,所以,面对许元的无理,他并未太过在意,反而开始思考起了许元求死的更深层次原因。 尉迟敬德看着李世民那副余怒未消,却又隐隐跟许元杠上的表情,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 “陛下。” “此子桀骜不驯,如同一匹野马,难以驾驭。” “您这又是何苦?” “而且,他竟敢冲撞陛下,罪无可恕,您又何必管他?” “就由着他去长安领罪,岂不更省心?” 然而,李世民却是摇了摇头。 相对于自己的一点儿面子,与大唐百姓的生活相比,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 “辅机,敬德,你们觉得,我大唐朝堂之上,最缺的是什么?” 长孙无忌与尉迟敬德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 长孙无忌沉吟道: “回陛下,应该……是……能干实事的大臣。” “不。” 李世民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是搅动一潭死水的鲶鱼。” “是一把,不讲规矩,只认目标的……快刀!”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朕……我欲东征高句丽,一雪前隋之耻,可朝中那些所谓的忠臣,是怎么说的?” “他们搬出圣人经典,引据前朝旧例,一个个言辞恳切,说什么与民休息,说什么国库空虚,说什么穷兵黩武。” 李世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 “说白了,他们就是怕,怕担责任,怕打输了影响他们的官声和家族利益!” “一群温吞的绵羊,如何能理解雄狮的志向?”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默然。 他们知道,陛下为了东征之事,已经和朝中不少文臣,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代表,争执过许多次了。 “可这许元……” 长孙无忌还是有些疑虑,“他一个七品县令,又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用做。”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只需要,做他自己就够了。” “你们想,这么一个不畏死,不求官,满嘴胡话,却又偏偏手握惊天之才的狂徒,要是把他扔进朝堂里……”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于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那些平日里最重规矩礼法的言官御史,那些自诩清流的世家子弟,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用尽一切办法去弹劾他,攻击他。” “而他呢?” “他连死都不怕,还会在乎那些人的唾沫星子?” “到时候,朝堂上乱成一锅粥,而朕……便可以对他稍加利用,促成东征,以堵那些悠悠众口。” 长孙无忌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还是陛下思考得全面,知人善用。” 作为李世民的心腹,长孙无忌自然猜到了李世民的心思,他这是想用许元来吸引朝堂上那些反对他的声音的注意力。 不过,一旁的尉迟敬德就完全听不懂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赵国公跟陛下这种老狐狸谋划一切的感觉,他是完全体会不了了。 …… 另一边,许元回到自己的马车里,也不由得吐槽起来。 “真是有病!”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李道宗,为什么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自己也没怎么着啊,甚至在长田县的时候,还差点让李道宗到矿场当劳工去了,难道这李道宗是个M?就喜欢被虐?现在竟然还要保自己? 没道理啊。 许元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也说得通。 毕竟,长田县这五年的变化,是个人都看在眼里。 修路筑墙,改良农田,开办学堂,组建玄甲军…… 哪一件,不是惊世骇俗的功绩? 别说是李道宗了,许元甚至想起,去年西域某个小国的国主,在看到自己通过商路卖过去的精美瓷器和烈酒之后,还派使者过来,说什么要将自己最心爱的公主嫁给自己,请自己去做他们国家的驸马呢。 “唉……” 许元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有时候,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 …… 第八十九章 到达长安 十日后。 一路风尘仆仆,一座恢弘巨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长安。 大唐帝国的中心,当世最繁华的都城。 李世民勒住马缰,立于高坡之上,遥望着那片熟悉的,连绵不绝的宫殿与坊市,胸中一如既往地涌起一股豪情。 这是他的城。 这是他的帝国。 每一次远行归来,看到这座由自己一手缔造辉煌的城市,他都会感到由衷的自豪。 可这一次,不知为何,那份自豪感中,却夹杂了一丝……异样。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长安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上。 很雄伟。 可…… 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长田县那座崭新的城墙。 长安的城墙,用的是黄土夯筑,外面包着青砖,历经风雨,许多地方已经显出了斑驳的痕迹。 而长田县的城墙,却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灰白色的坚固材料浇筑而成,墙体平滑如镜,坚不可摧,城墙的结构和防御工事的设计,更是处处透着巧思。 他又看向城外那条通往城门的官道。 行人车马络绎不绝,道上尘土飞扬,坑坑洼洼。 而在长田县,即便是最偏僻的村道,都铺着平整的石子路,路旁还有排水的沟渠。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以前觉得冠绝天下的长安城,在亲眼见识过长田县的规划之后,竟显得……有些寒酸和落后了。 这种感觉,让李世民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平衡。 他是天可汗,是大唐的皇帝。 他的都城,凭什么要比一个边陲小县差?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队伍中那个骑着马,一脸无精打采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 必须把这个人留下。 不惜一切代价。 他要让这个人,把长田县的一切,都在长安,在整个大唐,复制出来! …… 一行人来到城下。 李世民对一旁的尉迟恭沉声下令。 “敬德,你带玄甲军先行回营,休整之后,再入宫复命。” “喏!” 尉迟恭轰然应诺,随即带领着那支沉默而精锐的骑兵,转向另一条道路,朝着城外的军营而去。 李世民则翻身下马,对身后的长孙无忌道。 “辅机,我们带许县令,进城。” 说罢,他率先跳下马车,朝着那巨大的城门洞走去。 长孙无忌和晋阳公主、许元等人,也纷纷下车,跟了上去。 一进入城门洞,喧嚣的人声便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许元抬眼望去,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宽阔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商铺,南来北往的行人,金发碧眼的胡商,琳琅满目的商品…… 盛唐气象,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作为一个现代的管理者,他的目光很快就从繁华的表象,转移到了其背后的运作逻辑上。 他看着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马,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流量,这么多的货物…… 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他快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要是按照自己在长田县的搞法,在城门口设立关卡,对进出的商队和货物,根据种类和价值,征收一定比例的入城税。 哪怕只是很低的一个税率,以长安城这恐怖的吞吐量,一天下来,得收多少钱? 一个月呢?一年呢? 这笔钱,恐怕都足够再养活一支玄甲军了! 这帮古代的官员,真是……太没有经济头脑了! 许元摇了摇头,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鄙夷和惋惜的神情。 “这京兆府尹,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这么大的人流量,要是都跟我一样,进出的货物和商人都交税的话,一年不知道要收多少钱啊!” 他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许元这自言自语般的嘀咕,声音不大。 但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身旁几人的耳朵里。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 人还没进长安城,就开始骂京兆府尹是浆糊脑袋了。 这要是进了朝堂,那还得了? 而另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却在此刻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 “噗嗤。” 许元侧过头,只见晋阳公主李明达正用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瞅着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半个多月同吃同住,虽然算不上熟络,但也让许元对这位传说中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有了一些了解。 聪明,善良,但终究还是个没见过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 “许元,你这人好生无趣。” 晋阳公主背着小手,学着大人的模样,绕着许元走了一圈,小脸上满是揶揄。 “怎么满脑子都是钱呀钱的,莫非是钻进钱眼里了?” “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大财迷不成?” 许元闻言,眉毛一挑,竟是半点没有因为对方是郡主而有所避讳。 他伸出手指,对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点了点。 “郡主殿下,你看到这些人了吗?” 晋阳公主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看到了呀,很热闹。” 许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看到的,是热闹。” “我看到的,却是生计。” 他收回手,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淡漠地开口。 “你这种从小锦衣玉食,不知柴米油盐为何物的金枝玉叶,又哪里知道百姓的苦楚?” “不错,我许元是爱钱,是财迷。” “可我在长田县收上来的每一个铜板,最后都变成了百姓脚下的路,身上的衣,碗里的粮,变成了孤儿院里的书声琅琅,养老堂里的安享晚年。” “我收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钱花,有饭吃。” “敢问郡主殿下,这,有错吗?” 一连串的话,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得晋阳公主有些发懵。 她张了张小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长田县的一切,她这十几天也是亲眼所见的。 那平整干净的道路,那吃饱穿暖、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百姓,那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的学堂…… 那些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许元说的,都是事实。 他确实将那些钱,都用在了民生之上。 见小妮子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许元心中暗爽,正准备再说几句,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不料晋阳公主却很快调整了过来。 她皱起了小巧的琼鼻,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说的长田县,我承认你做得很好。” “可这里是长安,是大唐的国都,是天下的中心!” “若是在这城门口设卡收钱,那让四方来朝的万国使臣怎么看我们?让天下百姓怎么看朝廷?” “这岂不是显得我大唐气度狭小,与民争利?” 说到这里,她学着许元的语气,哼了一声。 “我看你这人,目光才是真的‘短钱’了!” 她故意把“短浅”说成了“短钱”,以示嘲讽。 第九十章 小屁孩一个 然而,许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 “郡主殿下,你还是没明白。” “百姓怎么看朝廷,从来不在于朝廷是否收了这三瓜俩枣的税钱。”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因为真正需要为这点税钱而计较的底层百姓,他们根本就不会长途跋涉地带着货物来长安贩卖。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本钱?” “而那些能够驱使着满载货物的车队,进出长安城的商人,你觉得他们会在乎这点入城税吗?” “他们不会。” 许元的声音变得沉凝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朝廷从这些富商手中收上税银,再通过兴修水利、开设学堂、抚恤老弱等方式,将这些钱回馈给真正的底层百姓。” “如此一来,财富才能从上层流向下层,而不是永远只在有钱人的口袋里打转。” “这,才叫真正的良性循环。” “否则,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底层的百姓,将永远也体会不到朝廷的好,因为朝廷的恩泽,根本就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晋阳公主小小的世界里炸响。 良性循环…… 财富的流动…… 这些新奇而深刻的词汇,让她那聪慧的小脑袋瓜,第一次开始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思考这个看似繁华的帝国。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似乎……他说的很有道理。 看到晋阳公主陷入沉思,许元却没了继续说教的兴致。 他摆了摆手,一脸嫌弃。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 “跟你这小屁孩说这些,估计你也听不懂。” “白费口舌。” “小……小屁孩?” 晋阳公主猛地从思索中惊醒,一双杏眼瞬间瞪得溜圆。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对许元的佩服和认同,瞬间被无尽的怒火所取代。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你……你说谁是小屁孩?”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有些颤抖。 她今年都十四岁了!再过一两年,都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而许元也不过二十来岁,比她也大不了几岁,竟然说自己是小屁孩? “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屁孩!” 许元闻言,懒洋洋地掀起眼皮,那目光极具侵略性地从晋阳公主的头顶,一路扫到她的脚下。 最后,在她那依旧平坦的胸前,不着痕迹地停留了零点一秒。 然后,他撇了撇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喏,你看。” “要什么没什么,不是小屁孩是什么?” 说完,他根本不给晋阳公主发飙的机会,转身便一溜烟地钻回了自己的马车里,顺手还放下了车帘,将那即将爆发的怒火隔绝在外。 “……” 空气,仿佛凝固了。 足足过了三息。 “许元!你这个无赖!流氓!登徒子!” 晋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但也只能对着那紧闭的车帘,不断地跺着脚。 当街掀一个大男人的车帘,她可不像许元那般放肆。 “我……我跟你没完!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一旁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因为正在说其他事情,并未听到这边许元和晋阳公主的谈话,看到小女儿气得又羞又恼的样子,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 不过,李世民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一路上,晋阳公主经常以求学为由,去找许元聊天,这些天都混熟了,他们也知道许元对晋阳公主没啥恶意,所以没有太管。 …… 很快,马车缓缓驶入朱雀大街,朝着皇城的方向行去。 然而,许元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虽然没来过长安,但前方的建筑,明显就是皇宫了,这怎么还不停下呢? 不对劲。 这个李道宗,不是江夏郡王吗? 郡王的府邸,就算再受宠,也不可能建在皇城里面啊。 这都快到宫门口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唐朝的规矩?还是说,这个李道宗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得多?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反正自己一心求死,管他带自己去哪儿,龙潭虎穴也无球所谓。 马车最终在一处朱红色的宫门前停下,又经过了几道繁琐的查验,才得以继续前行。 最终,车队在一座格局精美、环境清幽的别院前停了下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宫殿那般金碧辉煌,却也是雕梁画栋,一步一景,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李世民率先下了马车,对着许元沉声说道。 “许元,今日你且在此处歇息。” “院内一切用度都已备好,若有需要,可随时吩咐下人。” 他指了指站在院门口躬身侍立的几名宫女太监。 “明日,等候陛下的传召。”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带着长孙无忌和依旧气鼓鼓的晋阳公主,转身离去。 许元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王府……在宫里? 这算什么规矩? 他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别院,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这个自称李道宗的家伙,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诡异。 不过,这股不安并未持续多久。 许元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主。 既然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反正自己的终极目标是求死,管他把自己安排在龙潭还是虎穴,又有何区别?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嘶……” 这一动弹,顿时牵扯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娘的。” 许元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十几天的长途跋涉,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大唐的官道,跟他在长田县修的水泥路比起来,简直就是搓衣板和席梦思的区别。 就算皇帝的座驾再怎么豪华,也架不住这持续不断的物理颠簸。 他的屁股,感觉都快被颠成八瓣了。 许元也懒得进屋,直接走到院中的一处石凳旁,毫不顾忌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即,他又觉得不舒服,干脆直接躺在了石凳上,双腿翘起,搭在石桌上,嘴里还叼了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草根。 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市井的泼皮无赖,与这清幽雅致的皇家别院格格不入。 院门口侍立的几名宫女太监,看得眼角直抽抽,却又不敢上前多说一句。 这位,可是“李道宗”亲自领进来的人。 许元闭上眼睛,开始为明天的朝堂对决,在脑中进行预演。 明天,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千古一帝李世民,该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给彻底激怒呢? 直接骂他? 不行,太低级了。而且以帝王的城府,未必会当场发作,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是个憨直的忠臣。 揭他的短? 玄武门之变?这事儿估计是他的逆鳞,碰了必死。 但这风险太大,万一他恼羞成怒,不走流程直接把自己拖出去砍了,系统判定任务失败怎么办? 必须得在朝堂之上,百官之前,让他下不来台,让他不得不杀自己,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到时候,长孙无忌?尉迟恭?李道宗? 哼,他们就算想求情,在这种涉及国本和帝王颜面的大是大非面前,也断然不敢开口。 完美。 就这么干! 许元越想越是得意,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只觉得浑身舒坦。 旅途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竟就这么躺在冰凉的石凳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九十一章 上早朝 次日。 天色未明,寅时的晨钟尚未敲响。 整个长安城还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 许元正做着一个美梦,梦见自己任务成功,回到了现代,左手冰可乐,右手大烧烤,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放着最新的电影。 “许大人,许大人?” 一阵尖细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将他从美梦中强行拽了出来。 许元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两个模糊的人影,正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推着他的肩膀。 “谁啊?”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重的起床气。 “他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待到视线渐渐清晰,他才看清,是个穿着内侍服饰的宦官。 对方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面皮白净,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宫斗剧里的那种老狐狸。 “许大人,寅时已过,该起了。” 那宦官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陛下召见,请您随我等入宫面圣。” 许元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他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天边那抹深邃的蓝黑色。 “现在什么时辰?” “回许大人,寅时三刻。” “寅时?” 许元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们没搞错吧?天都还没亮呢!这李……陛下他不用睡觉的吗?”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李二”两个字,还好及时改了口。 “就算是砍头,也得让人睡个饱觉吧?” 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让那个宦官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宦官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笑容淡了几分。 “许大人说笑了。” “陛下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起身,准备早朝。” “今日陛下特意嘱咐了,让您也一并上朝听政,我等不敢耽搁,还请许县令速速更衣洗漱。” 早朝? 许元一听这两个字,刚刚还满腔的怒火和怨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瞌睡虫也跑得无影无踪。 可以啊! 效率这么高的吗? 原以为还要等个几天,没想到今天就能上朝,直接一步到位。 这感情好! 早死早超生! 他心里的那点不平衡,顿时就舒坦了。 “行,等着。” 许元麻利地从石凳上翻身下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跟着宦官进了屋。 在宫女的侍候下,他迅速地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七品县令官服。 铜镜里,映出一个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的青年,虽然官袍的品级不高,却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独特的气质。 许元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两个宦官,走出了别院。 清晨的皇宫,寒气逼人。 高大的宫墙在晨曦前的黑暗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长长的宫道上,一盏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道路勉强照亮。 许元跟在宦官身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吐槽。 这皇帝和中央的官员,也太倒霉了。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上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 这哪是人干的活? 简直比后世的996还要苦逼。 还好自己当初穿越是在长田县那种穷乡僻壤,天高皇帝远。 自己规定卯时上班,下午申时就下班,中间还有午休,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这要是让自己在长安当官,怕不是没几天就得疯了。 一行人沉默地穿行在幽深寂静的宫道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宫殿。 殿前广场宽阔无比,汉白玉的栏杆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太极殿。 大唐帝国的权力中枢。 此刻,殿前的广场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官员抵达。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等待着宫门开启的那一刻。 许元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毕竟一个七品县令,在这满地朱紫的京城里,实在是不起眼。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到殿前台阶下时,恰好有一行人也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亲王蟒袍,面容儒雅,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的中年男子。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着紫袍的大员,个个神情肃穆,气度不凡。 那中年男子一眼就看到了许元身前引路的宦官,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他竟是主动停下脚步,朝着那宦官温和地开口打了个招呼。 “王公公,今日怎么是你亲自出来迎人?” 那被称为王公公的宦官,正是之前叫许元起床的那位。 见到来人,他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至极。 “见过诸位大人。” 周围其他官员听到这声称呼,也都纷纷侧目,朝着那中年男子行礼。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那个站在王公公身后的、面生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王德,王公公。 这可是陛下的贴身内侍,是宫里的大总管。 平日里早朝时分,他必然是在殿内伺候陛下,怎么今日反倒亲自跑到殿外来接人了? 而且接的,还是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毛头小子? 这年轻人是谁? 什么来头? 竟有如此大的面子? 那位王爷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他看了一眼许元,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再次问道。 “王公公,这位是?” 王公公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他侧过半个身子,将身后的许元让了出来。 “回王爷的话。” “这位,便是陛下昨日点名要召见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凉州,长田县令,许元。” 当王德那不疾不徐的声音落下时,整个太极殿前,陷入了一瞬间诡异的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几位身着紫袍的大员,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 就是那个在奏疏中言辞狂悖,自己求死的许元? 一个月前,许元的那封奏疏,可是在吏部引起了极大的反应,不少官员都知道了长田县有这么一个狂悖的县令,故而原本不能直接递交给陛下的奏疏,都破例送到了陛下面前。 可现在……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探寻与审视。 他们想象中的许元,要么是个饱经风霜的边疆悍吏,要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虽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七品官服,却难掩其卓然的气度。 看起来,不过二十弱冠。 嘶…… 有人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年纪便能出任一县之长,岂不是意味着,他十四五岁便已高中了? 这等天资,放眼整个大唐,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第九十二章 李世民?李道宗?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他便是许元?也太年轻了些。” “看着不像奏疏里那般桀骜不驯啊。” “人不可貌相,此子能在长田县那等地方做出如此政绩,绝非等闲之辈。” 那位身着亲王蟒袍的江夏王李道宗,眉头微微蹙起,看向许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意。 他并未再多言,只是那审视的目光,让许元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就在这时。 “铛——” 一声悠远而洪亮的钟声,自太极殿深处传来,回荡在整个宫城上空。 晨钟已响,早朝将至。 官员们立刻噤声,整理衣冠,神情肃穆地迈上汉白玉台阶,鱼贯而入。 人流涌动,唯有许元和王德,依旧站在原地,并未挪动脚步。 没办法,王德没动,他也不知道要去哪。 许元看着那一个个不是蟒袍就是紫袍的背影,撇了撇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身旁的王德。 “哎,王公公。”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浑不吝的市井气。 “刚才那几个老头,谁啊?一个个鼻子翘上天,看着都挺怪的。” 王德眼角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老头? 鼻子翘上天? 整个大唐,敢这么形容那几位爷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位了。 他心中暗自苦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滴水不漏的恭敬笑容。 “许大人慎言。” 王德微微侧身,用更低的声音回道。 “方才与您照面的那几位,皆是国之栋梁,天子重臣。” “那位带头的,是梁国公,房大人。” “他旁边那个胡子有点长的,是申国公,高大人。” “至于最后那位板着脸,身穿亲王袍服的……” 王德顿了顿,语气愈发恭敬。 “乃是江夏郡王,李道宗殿下。” “哦,梁国公,申国公……” 许元漫不经心地听着,嘴里还跟着嘟囔。 可当最后一个名字钻入他耳朵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江夏王?李道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凝固。 许元猛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王德,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再说一遍,那个板着脸的,是谁?” 王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躬身回答。 “回许大人,正是江夏王李道宗殿下。” 轰隆! 许元的脑子里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他懵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石雕,只有瞳孔在剧烈地收缩。 江夏王……李道宗? 刚才那个男人,是李道宗? 那…… 那从长田县开始,一路跟着自己,跟自己称兄道弟,还时不时被自己吐槽没见过世面的那个“李道宗”,又是谁? 一个荒谬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疯狂地涌了上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李世民一天闲的没事儿么?能亲自跑去长田县? 许元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在长田县府衙,赵国公和鄂国公,对那个自称江夏王的男人,态度恭敬得有些过分。 赵国公,鄂国公。 他们两人,论爵位,论资历,哪一个不比江夏王李道宗要高? 他们凭什么要对一个郡王如此毕恭毕敬? 还有那一路上,一万玄甲军精锐贴身护送。 就算是亲王出行,也断然没有这般夸张的仪仗。 当时自己只觉得是皇帝恩宠,为了保护未来的驸马,却从未深思过这其中的不合常理之处。 而这些,都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呢,却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蒙在鼓里了。 这一刻,许元感觉自己的天,好像塌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王公公,我问你个事。” “许大人请讲。” “陛下……这段时间,可曾一直在宫中?” 王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但还是如实回答。 “回许大人的话,并未。” “前段时日天热,陛下携宫眷往九成宫避暑去了,并不在长安城中。” 王德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许元的心口上。 “也是昨日,才刚刚回宫。” 昨日……才刚刚回宫。 许元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一切都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 那个自称江夏王李道宗的男人,那个对自己政绩赞不绝口,那个说要保举自己入朝的男人…… 不是李道宗。 而是当今大唐天子,李世民! 怪不得! 怪不得长孙无忌和尉迟恭会对“他”那般恭敬! 怪不得能调动一万玄甲军作为护卫! 自己早该想到的! 许元一脸苦恼,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因为自己以为李世民不会去那种地方,就主动给忽略掉了。 就在许元魂不守舍,天人交战之际。 殿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王德,宣许元,觐见。”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德精神一振,立刻躬身应道:“喏。” 他转过身,对着失魂落魄的许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大人,陛下宣您进去呢。” 许元猛地回过神,抬头看向那座深邃威严的太极殿。 殿门洞开,像一只等待猎物的巨兽之口。 他知道,那张龙椅上坐着的,就是那个自己“认识”了一路,却又完全陌生的千古一帝。 那个被自己蒙在鼓里的男人,此刻正等着看自己的好戏。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袭上心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这位帝王的恐惧还是钦佩,此时的许元,内心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然而,这股情绪仅仅持续了片刻。 许元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那双原本有些涣散的眸子,重新凝聚起了光芒。 慌什么? 怕什么? 不就是李世民吗? 不就是皇帝吗? 自己来长安的目的是什么? 是求死! 如果自己犯了事儿,想求生或许很难,但现在不同啊,自己就是来找李世民下诏赐死自己的,怕个蛋! 想到这里,许元那颗坠入谷底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从容的冷笑。 随后,许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七品官服,挺直了腰杆,大步流星地迈入了太极殿。 太极殿内,是幽深而肃穆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沁人心脾,却也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殿内空间极为开阔,一根根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了整个穹顶,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数十名身着各色官袍的文武大臣,分列两侧,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 在许元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如同事先排练好了一般,齐刷刷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审视,好奇,轻蔑,探寻。 各种各样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许元能清晰地感受到,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房玄龄,那双睿智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 而那位真正的江夏王李道宗,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眉头紧锁,似乎想从许元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然而,许元只是目不斜视,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视线,越过了层层人群,最终落在了大殿最深处,那九层白玉台阶之上的龙椅。 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人。 他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色十二章纹龙袍,面容与许元记忆中那个自称“李道宗”的男人一般无二,只是此刻,少了那份旅途中的随和,多了几分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深不可测。 正是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 第九十三章 陛下,我求死的啊 四目相对。 李世民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玩味。 他很期待。 当许元认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是怎样一副惊慌失措、魂飞魄散的模样。 是会当场吓得瘫软在地? 还是会语无伦次地跪地求饶? 无论哪一种,想来都会非常有趣。 然而。 李世民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许元走到了大殿中央,在距离龙椅十丈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与慌乱。 他撩起官袍的下摆,双膝跪地,动作行云流水,标准得可以写进教科书。 “凉州长田县令,臣许元。” “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礼毕,他便俯首跪地,保持着标准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没有惊愕。 没有诧异。 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龙椅上坐着的是谁一样。 嗯?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不对啊。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许元会是这般平静。 这小子,难道早就已经知道了朕的身份? 李世民的眉头不易察察地挑了一下,心中那份掌控一切的愉悦感,悄然淡去了几分。 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许元身上感受到了。 “许元。” “抬起头来。” “臣,遵旨。” 许元缓缓抬头,目光再次迎向了李世民,眼神清澈,不卑不亢。 李世民盯着他,缓缓问道。 “再见朕躬,你……为何毫无惊色?”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再见?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之前就见过这个许元? 许元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他仿佛没听懂李世民的言外之意,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启奏陛下,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臣乃陛下子民,面见天颜,自当心怀敬畏,行跪拜之礼。” “不知……臣应当有什么反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诚惶诚恐。 “莫非是臣的礼数有所疏忽,或是神情有何不妥,冒犯了圣驾?” “……” 李世民被他这一番话给噎住了。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当真是一流。 他总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朕之前用其他身份骗了你,你怎么一点被耍了的惊讶表情都没有?这让朕很没面子。” 李世民心中有些无语,心里暗骂了许元一声,也懒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清了清嗓子,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沉声道。 “众卿。” “今日召此人上殿,乃是有一事要向诸位言明。” “此人,便是凉州长田县令许元。想必有些卿家,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话音落下,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果然是他! 那个写自罪奏疏的狂徒! 李世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 “没错,他就是一个月前,递上那封罪己奏疏,自陈私铸甲兵、私通外敌、废弛国策等五大死罪的那个狂悖之徒。” 闻言,所有大臣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许元身上。 大唐立国以来,只有听过臣子歌功颂德的,何曾见过自己给自己罗织罪名,上赶着求死的? 如果此人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在哗众取宠了! 然而,李世民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当场愣住了。 “不过。” 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朕要告诉诸位的是,这一个月,朕并非如外界所传,在九成宫避暑。” “朕,带着赵国公与鄂国公,亲自去了一趟长田县。” “朕在长田县,亲眼看到了许元所做的一切。” “他奏疏中所言的‘通敌’,实则是开放边贸,造福百姓。” “他所谓的‘私铸甲兵’,乃是为了组建县兵,抵御胡蛮。” “至于其他的,也都情有可原,朕与赵国公、鄂国公,全都考察过了。” “所以,今日朕召集众位爱卿上朝,就是要给一个月前的许元奏疏一事,为他正名,做个了结。” 说到这,李世民站起身,朝着许元看了看,这才接着宣布: “朕宣布,长天县令许元,无罪!” 话音落下,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世民这番话给震得外焦里嫩。 亲自去查探? 罪状变成了功绩? 还要当朝赦免,为他正名? 这……这是何等的圣眷啊! 一时间,无数道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年仅二十来岁的边塞小县令,即将一步登天,平步青云。 然而。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 本该是主角的许元,却懵了。 他跪在地上,抬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李世民。 无罪? 赦免我? 我他么需要你赦免我啊? 我千里迢迢跑来长安,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发奖状的! 我是来求死的啊! 你不杀我,我怎么完成系统任务?我怎么回去啊? 不等众臣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许元猛地一个头磕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陛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悲怆与决绝。 “陛下圣明烛照,恩同再造!臣……臣感激涕零!” “但是!” 许元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竟是硬生生逼出了两行清泪。 “但是,臣之罪,天地难容,神人共愤!” “臣每日每夜,都活在无尽的煎熬与愧疚之中,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闭上眼,便是长田县枉死的冤魂,便是大唐被臣动摇的国本!” 他声泪俱下,演技之精湛,让后世的影帝都得汗颜。 “如今,臣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前来京城伏法,只求一死以谢天下!” “陛下却要赦臣无罪,这是要将臣置于何地?这是要让臣背负一生的罪孽,永世不得安宁啊!” “陛下!” 许元再次重重叩首。 “臣不求功名利禄,不求青史留名!” “臣,只求一死!” “恳请陛下,看在臣一心为国的份上,成全臣这最后的心愿!” “请陛下,下诏赐死!” “臣……谢主隆恩了!” 说完,他便以头抢地,长跪不起,一副你不杀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 死寂。 整个太极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李世民的话是投下了一颗惊雷。 那么许元此刻的行为,就是直接引爆了一座火山。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金口玉言,亲自为你开脱罪责,说你无罪,反而有功。 这是天大的恩宠!这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结果你……你非但不谢恩,反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陛下说的不对,你就是有罪? 你还求着陛下杀了你? 一瞬间,所有大臣看向许元的目光,都变了。 你小子,陛下的面子都不给,真求死啊? 第九十四章 就是不给面子 太极殿内,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百官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见过邀功请赏的,见过喊冤叫屈的,也见过战战兢兢不敢言语的。 却从未见过,一个被天子亲自赦免的人,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以头抢地,哭着喊着求皇帝杀了自己。 这是何等的荒谬。 何等的……不知好歹。 龙椅之上,李世民脸上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 那抹刚刚还挂在嘴角的,属于胜利者的玩味笑意,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足以冻结空气的铁青。 “放肆。” 两个字,从天子的牙缝中挤出。 声音不高,却如同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一股名为“天子之怒”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 跪在地上的许元,毫不退缩,只是再度朝着李世民拜了拜。 “请陛下成全!” 碰! 李世民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刚要发火,但下一秒又强行忍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 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朕,是天子。 朕金口玉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你无罪。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圣眷? 你竟然敢当众驳朕的面子? 你让朕的脸,往哪里搁? 然而,那股滔天的怒火在即将爆发的边缘,却又被李世民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对劲。 这小子,真不是在演戏。 此前,自己和长孙无忌等人都以为,许元虽然表面求死,但也许是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之罪,所以以进为退,故意求死,再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如此一来,自己只要赦免了他,他便会感激涕零。 然而,现在李世民觉得,也许许元并不是在演戏。 他是真的想死! 为什么?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做出了一番连朝中宿将都未必能及的功业,前途一片光明,朕也已然表态要重用他。 他为什么要一心求死? 李世民想不通,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绝不会让许元死。 而且,今日朕才当众宣布他无罪,转头就因为他顶撞自己而杀了他,那朕成什么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声音冷得像冰。 “许元。” “朕再说一次。” “君无戏言。” “朕说你无罪,你,就是无罪。”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百官们闻言,都暗自松了口气。 陛下圣明,没有被这狂徒激怒。 然而,许元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急了。 无罪? 你说我无罪我就无罪啊,你以为这大唐你家的啊? 许元决定加把火。 你说我没罪是吧?那我就主动说出来,让满朝文武看看,我到底有罪没罪! 想到这,他猛地抬起头,满脸悲愤,似乎是豁出去了。 “陛下!臣有罪!” “臣在长田,私开铁矿,盗采官山,按大唐律,此乃杀头之罪!” “请陛下,明正典刑,赐臣一死!”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私开铁矿?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然而,李世民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那是为长田县铁匠营提供原料,促进生产,予民牟利。” “此事,朕批准了!” 许元懵了。 批准了? 我他么什么时候跟你申请过? 他心一横,再次高声喊道。 “陛下!臣横征暴敛,在长田县强征商税,聚敛财富百万贯,富可敌国!此乃抄家灭门,夷及三族之罪!” “请陛下,赐臣一死!”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百万贯? 许多大臣一辈子俸禄加起来都未必有这个数。 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李世民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你那是为孤儿院、养老堂筹措善款,鼓励商贸,合理征税。” “朕,不予追究!” “……” 许元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也不行? 他双目圆睁,抛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重磅的罪名。 “陛下!” “臣在长田,私扩军备,编练玄甲,拥兵自重,带甲数万!此乃谋逆大罪,当诛九族!” “请陛下,赐臣一死!” “轰!” 这一次,整个太极殿彻底炸了锅。 私自练兵! 而且还是玄甲军!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根本就是明火执仗地造反! 所有大臣,包括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在内,脸色都变了。 他们齐齐看向李世民,想看看陛下这次要如何应对。 这等谋逆之罪,若是都能赦免,那大唐的国法,岂不成了儿戏? 李世民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元,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许元心中一喜。 来了!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吧? 谋反之罪,神仙难救! 我这下死定了吧? 就在他满心期待地等着那句“拖出去斩了”的时候,李世民却开口了。 “你那些县兵,是为了抵御西突厥与吐蕃劫掠,为国戍边,保境安民。” “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朕,不但不罚你,还该嘉奖于你!” “……” 许元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他张着嘴,呆呆地跪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没招了。 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死罪,都被李世民三言两语就盖过去了。 这还怎么玩? 整个朝堂,此刻也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龙椅上的李世民,以及台下一脸吃了屎一样难受的许元。 一个拼了命地想死。 一个拼了命地不让他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唐开国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朝会。 许元还想挣扎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罗织什么罪名。 “陛下,臣……” “够了!” 李世民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直接打断了他。 “许元,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天子的怒火,这一次不再压抑,而是如山洪般倾泻而出。 他盯着许元,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 李世民现在也是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这小子,也位面太不识相了! 要不是他知道许元的能力,想要重用他,但凡换个人,这样跟自己作对,不说被砍了吧,也早就将他轰出去了! 第九十五章 哼,朕还拿捏不了你? 李世民缓缓踱步走下御阶,一步一步,走向许元,声音冰冷刺骨。 “许元,你一心求死,朕偏不成全你。” “朕知道,你把长田县看得很重,那里是你的心血,对吗?” 许元闻言,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世民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给你最后一个选择。” “要么,你给朕好好地活着,接受朕的封赏。” “要么,你可以选择去死。” “但等你死了,朕立刻就以长田县谋反的名义下旨,将长田县……夷为平地!” “朕知道,你在长田县威望极高,你若还在,你能控制住长田县,朕可以当那里的一切不存在,但你要是死了,朕可不相信其他人,没有反叛之心!” “反正那地方,不过是边陲一隅,无关紧要。留着,一旦被吐蕃和突厥利用,反而会成为我大唐的心腹之患。” “朕,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不受朕控制的地方存在。” 李世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他话语中的内容,却让许元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他看出来了。 李世民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开创了贞观盛世的千古一帝,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他为了皇位,连亲兄弟都能杀。 为了大唐的安稳,屠平一个小小的县城,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李世民看穿了他。 他看穿了长田县,是自己唯一的软肋。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但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用这个方法,一定能拿捏住自己。 许元缓缓抬起头,对上了李世民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系统的任务是,是必须由李世民下旨赐死,自己才能回归现代。 自杀,不算。 被别人杀,不算。 意外死了,也不算。 现在,李世民摆明了就是不肯杀自己,还用整个长田县的百姓来威胁。 今天,想死是死不成了。 强求下去,只会真的激怒他,到时候他恼羞成怒,真的牵连到了长田县,那自己五年来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自己虽然很想回到现代,但若是以长田县的军民为代价,那…… 罢了。 许元心中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继续激怒李世民的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今天死不成,不代表以后死不成。 只要自己还留在大唐,以自己的作死能力,还怕没有惹怒李世民的机会吗? 想通了这一点,许元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向李世民屈服了。 “臣……”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 “遵旨。” 龙椅之上的李世民,俯视着阶下那个终于肯低下高傲头颅的年轻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很好。 是匹烈马,但只要是马,朕就有办法给你套上笼头。 他缓缓走回御阶之上,重新落座,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再度笼罩全场。 “哼。” “到了长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想由着你的性子来?还拿捏不了你?” 李世民心中暗暗哼了一声,脸上却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从容。 他目光扫过殿下百官,声音重新变得洪亮。 “诸卿都听见了。” “许元治理长田,保境安民,抵御外辱,发展民生,此乃大功。” “方才他自陈其罪,朕看来,不过是少年人心性,行事不拘一格罢了。” “功,就是功。过,朕也赦了。” “我大唐,赏罚分明。” 这番话,既是说给百官听,也是在给今日这场荒唐的闹剧定下最终的基调。 陛下说他有功,那他就是有功。谁敢再议,就是跟陛下过不去。 众臣连忙躬身: “陛下圣明。” 许元依旧跪着,一言不发,心里却在冷笑。 不拘一格? 我那些罪名,随便拎出来一条都够夷九族了,到你嘴里就成了不拘一格? 这皇帝的脸皮,比长田县的城墙还厚。 李世民似乎很满意百官的反应,他将目光重新锁定在许元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宣布了他的“奖赏”。 “许元听封。” 许元身体一僵,不得不抬起头。 只听李世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朕念你于法理刑名之上颇有见地,又敢于任事,特授你为大理寺丞,正六品上。” “即日入大理寺,辅佐大理寺卿,审理天下奇案,匡扶我大唐法度。” 大理寺丞? 许元愣住了。 大理寺,那是大唐最高的审判机构,配合刑部,掌管刑狱案件的审理。 李世民竟然让自己去当大理寺丞? 大理寺丞,官阶虽不算顶尖,但权柄极重,乃是天子脚下真正的实权官员。 大唐的一般县令,也就七品,有的是正六品下,看起来跟大理寺丞差不多,但倘若是让他们来选,他们肯定会选这个大理寺丞的职位。 毕竟,天子脚下,晋升的空间更大嘛! 不过,对于许元来说,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就是混吃等死的,什么官职都一样,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等后面找机会惹怒李世民,让他赐死自己得了。 行。 李二,这次算你狠。 用长田县的一切威胁我是吧?不杀我是吧?你不就是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吗? 你让我当大理寺丞是吧? 好得很。 那我就把这大理寺,给你搞个天翻地覆! 我就不信,等我把长安城里的王公贵胄、皇亲国戚得罪个遍,你还能像今天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无罪! 到时候,不用我求死,那些想让我死的人,能把太极殿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咱们,走着瞧。 就在许元心中跟李世民较劲的时候,李世民似乎还嫌不够,继续说道。 “许元,你在京中尚无居所,朕便在崇仁坊赐你一座三进的宅邸。” “另,赐内侍省宫女二人,仆役四人,以备驱使。” 封官,赐宅,赏人。 一套流程下来,天恩浩荡,无可挑剔。 李世民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许元,那眼神仿佛在说:朕给了你天大的恩宠,现在,你该叩头谢恩了。 许元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事已至此,任何推辞都是徒劳,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打压。 既然死不了,那就只能先活着。 他缓缓叩首,额头触碰冰冷的金砖,声音听不出喜怒。 “臣,许元,叩谢陛下天恩。” “很好。”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见他终于安分下来,也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龙袖一挥,将这一页彻底翻了过去。 “许元之事,就此议定。” 第九十六章 李世民的决心 李世民环视朝堂,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房玄龄和站在不远处的褚遂良身上。 “朕巡视凉州,离京一月有余。” “这段时日,朝中政务,由房爱卿与褚卿总领,二位辛苦了。” “说吧,朕不在的这些天,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话音一落,整个太极殿的气氛为之一变。 方才那种个人恩怨与帝王心术交织的诡异氛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处理国家大事的庄重与严肃。 谏议大夫褚遂良闻言,立刻手持笏板,从队列中走出,躬身一拜。 “启奏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条理清晰。 “陛下离京之后,国事平稳。然月前,洛、亳、徐、鄜、宋五州之地,上报旱情。” “彼时正值仲夏,禾苗生长之际,久旱不雨,百姓忧心。” 李世民眉头微蹙: “灾情如何?可曾处置?” 褚遂良不慌不忙地继续道:“臣等不敢怠慢,已遵陛下往日之法度,第一时间命户部开仓,调拨粮款,遣专员前往五州赈灾。” “同时,亦从国库拨款至当地官府,由地方官牵头,召集民夫,兴修水利,开凿沟渠,引水灌溉。” “如今一月过去,五州旱情已得到初步遏制,虽有歉收之虞,然百姓安置妥当,未曾生出流民,亦无大乱。” 听完这番话,李世民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处置得当,做得不错。” 这便是贞观朝堂的效率。 天子不在,重臣各司其职,国家机器依旧能有条不紊地运转,应对天灾,安抚万民。 “陛下谬赞,此皆臣等本分。” 褚遂良躬身退下。 李世民的目光,随之转向了另一位须发半白,神情肃然的老者。 房玄龄。 “梁国公。” “老臣在。” 房玄龄出列。 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变得凝重了许多,那是一种即将开启一项宏伟事业的专注。 “关于东征高句丽一事,朕临行前所做的部署,如今准备得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武将的耳朵,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竖了起来。 东征高句丽。 这五个字,像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太极殿内沉寂的空气。 这早已不是秘密。 自前隋起,高句丽便是我中原王朝心头的一根刺。 当今天子雄才大略,一统天下之后,目光早已投向了那片白山黑水。 恰逢去年,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篡权,并且联合百济进攻新罗,大唐遣使与其沟通,但遭到了渊盖苏文的拒绝,并且态度十分傲慢。 因此,大唐皇帝陛下便准备借机东征高句丽,这件事,朝堂上的人,都已经不陌生了。 房玄龄闻言,神色间却流露出一丝为难。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 “启奏陛下,各项事宜,皆在筹备之中。” “只是……其中有一桩难处。” “讲。” 李世民的语气很平静 房玄龄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临走前,曾下旨命洪州、饶州、江州等地船坞,日夜赶工,建造用以跨海征伐的舰船。” “然,近日江南道递上奏疏,言及此事,恐有变数。” “其一,是预算不足。建造大型海船,耗费巨大,所需木料、桐油、麻绳、铁钉皆是天价,户部此前拨付的款项,已然捉襟见肘。” “其二,也是最要紧的。船坞的工匠们上报,说此次建造的舰船,乃是内河船只的放大样式,虽体型庞大,但龙骨与船身结构,未必能抵御海上风浪。” “工部与将作监的官员为此争论不休,以至工期延误。若照此下去,年底之前,恐怕未必能完成陛下所要求的数量。” “嗯?” 房玄龄话音刚落,台上的李世民便嗯了一声。 他没有怒喝,也没有咆哮,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已经多了几分冷意。 东征高句丽,是他从年初就已经开始筹谋的国之大策。 这是他的夙愿,也是他要超越前隋,证明自己文治武功的丰碑。 可现在,大战未起,还在准备阶段就出了岔子。 “预算不足?未必能抗风浪?”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决然。 “朕要的是能将我大唐十万将士,安然送过沧海的无敌舰队,不是一堆只能在内河里打转的破木头!” “钱不够,就加!” “人不够,就征!” 他猛地一挥龙袖,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传朕旨意!” “命户部,再追加五十万两白银的款项,专门用于造船!” “着令工部,立刻增派民夫、工匠,三班轮换,日夜不休!” “朕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年底之前,朕要的船,一艘都不能少!” 李世民此话,没有留有余地,这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容质疑。 一瞬间,太极殿内,所有大臣都是噤若寒蝉。 房玄龄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拜倒在地。 “陛下息怒!” “老臣……遵旨!老臣即刻便去督办此事,定不负陛下所托!” 然而,就在这百官噤声,针落可闻的死寂之中,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话说。” 众人循声望去,皆是一愣。 只见谏议大夫褚遂良,手持笏板,再次从队列中走出,神情肃穆,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李世民收了收脸上的冷意,随后淡淡的看向褚遂良。 “褚卿,还有何事?”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躬身一拜。 “陛下息怒。臣并非有意触怒龙颜,只是东征高句丽一事,干系国本,臣不得不冒死进谏。” 李世民冷哼一声,没有让他起来。 “讲。” 一个字,冰冷刺骨。 褚遂良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股压力,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朗声道: “陛下,方才梁国公所言,江南船坞之事,臣亦有耳闻。此事之难,非止于预算与工期。”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臣以为,此乃上天示警,陛下不可不察啊。” 上天示警? 这四个字一出,满朝文武,无不色变。 李世民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透出极度危险的光芒。 “褚遂良,你此话何意?” 褚遂良直起身,直视着天子的目光,毫不退缩。 “启奏陛下。今年开春,北地多处便有倒春寒之兆,损伤麦苗无数。入夏之后,洛、亳、徐、鄜、宋五州又逢大旱,百姓困苦。如今,为东征之事建造舰船,又屡屡不顺,工匠无措。” 他往前一步,声音越发恳切。 “陛下,臣更得太史局密报,太史令李淳风夜观天象,言及今年秋冬之交,东南星宿暗淡,水汽凝聚不散,恐……恐岭南、江淮一带,将有滔天水患。” “陛下试想,若真有水患,届时国家财力、人力皆要用于救灾,安抚流民。我大唐,又哪里还有余力,支撑一场远跨重洋的国战?” “寒灾,旱情,造船不顺,再加上这水患之忧……陛下,这桩桩件件,难道不正是上天在警示我等,劝陛下暂缓东征,当以休养生息,安抚万民为重吗?” 第九十七章 许元,你怎么看? 褚遂便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层层递进。 从已经发生的灾害,说到尚未发生的预警,最后全部归结于“天意”。 这在极其信奉天人感应的时代,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 这番话说完,整个太极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片刻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褚大人所言,甚是在理。臣,附议。” 一位白发苍苍的官员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前隋殷鉴不远啊,陛下。” “是啊,陛下。” 此人话音刚落,就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立刻便有数名文官站了出来。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耗尽国库,民夫死伤百万,最终激起天下民变,导致国破家亡,此乃血的教训。” “我大唐立国不过二十余载,虽有贞观之治,但国力尚未恢复至前隋鼎盛之时,此刻轻起大战,恐重蹈覆辙。” “高句丽蕞尔小国,盘踞辽东,遣一上将,领兵数万,足以震慑,何须陛下御驾亲征,倾全国之力?” “天象示警,民心为本,恳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文臣,他们经历过隋末的战乱,深知和平的来之不易,对于战争,有着天然的畏惧与抵触。 而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失败,更是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李世民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这些苦口婆心的臣子,眼神中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太平盛世来之不易,但…… 这些人,未免有些太过于鼠目寸光了! 一群只知埋首故纸堆,不知天下大势的腐儒。 隋炀帝那是好大喜功,准备不足,暴虐无道,自取灭亡。 朕,岂能与他相提并论? 你们只看到了眼前的灾祸,只记着过去的教训,却看不到更远的将来。 高句丽,早已不是蕞尔小国。 它吞并周边部族,学我中原制度,早已成了气候。 如今渊盖苏文篡权,其人更是枭雄心性,野心勃勃。 此刻大唐国力蒸蒸日上,兵锋正锐,正是一举将其荡平的最好时机。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等他彻底整合了辽东,羽翼丰满,再想动他,便难如登天。 此消彼长之下,高句丽,必成我大唐心腹大患。 这些道理,李世民心中如同明镜一般。 但他知道,跟这些臣子很难讲通。 他们只相信天象,只相信历史的旧账本,难道朕的宏图霸业,就要被这些所谓的“天意”和“旧例”给束缚住手脚吗?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群臣,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孤寂感。 满朝文武,竟有这么多人都看不到这一层吗?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了那个依旧跪在大殿中央,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的身影。 许元。 嗯? 李世民的眼睛微微一亮,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对了。 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在长田县的时候,这个小子曾经跟自己有过一番长谈。 当时,他便精准地指出了高句丽与其他外族的根本不同。 他说,突厥、吐谷浑之流,不过是部落联盟,聚散无常,如同一盘散沙,即便强大,也是一时之患,只需分化拉拢,便可轻易击破。 而高句丽则不然。 它是一个与大唐高度相似的中央集权王朝,有稳固的官僚体系,有统一的军队,有强大的民族凝聚力。 这种敌人,一旦任其发展,未来必定会成为大唐最可怕的对手。 所以,对付高句丽,不能用怀柔之策,必须在其尚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战而灭,永绝后患。 这番话,言犹在耳。 其见识之深远,格局之宏大,当时便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拍案叫绝。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小子,是坚定的主战派。 他的观点,与朕,不谋而合。 好。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既然这些老臣子听不进朕的话,那就让你这个“不拘一格”的年轻人,来跟他们辩上一辩。 用你那套离经叛道的歪理,好好给这些老顽固们上一课。 想到这里,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看着许元,原本冰冷的语气,竟缓和了不少。 “许元。”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正低着头,神游天外,思考着要怎么具体激怒李世民的许元,猛地一个激灵。 叫我? 他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满朝文武,包括龙椅上的皇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觉得刚才赏得不够,还要再加点什么? 还是说,终于想起来,我还有罪在身,要收回成命,拉我出去砍了? 许元心中七上八下,不明所以。 只听李世民缓缓开口,问道: “对于东征高句丽一事,褚卿与众卿以为,天象示警,应暂缓行事。” “你,怎么看?” 此言一出,许元当即一愣。 问我? 问我怎么看东征高句丽? 他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在长田县对李世民吹过的牛逼。 高句丽中央集权论,养虎为患论,以及必须一战灭国论。 这些观点,可都是他从后世的推论结合自己的领悟得出来的。 现在,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起来,这不正是自己表现的绝佳机会吗? 只要自己将之前的论点复述一遍,条理清晰地驳倒褚遂良等人,必然能让李世民龙颜大悦,对自己更加看重。 到那时,圣眷在身,平步青云…… 等等。 平步青云? 我他妈要的是平步青云吗? 许元脑子里仿佛有道惊雷炸响,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的目标是什么? 是惹怒李世民,让他一气之下砍了我的脑袋,然后我好回现代去。 现在,他主动把一个天大的机会送到了我面前。 东征高句丽。 这明显是李世民心心念念的头等大事,是他要建立不世之功的执念所在。 看看平时脾气好的他,刚才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就知道了。 谁反对他东征,他都得急! 那我……要是现在站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他呢? 我不仅反对,我还要支持褚遂良,把天象示警这一套神神叨叨的东西,说得比他们还溜。 这不就是当众打他的脸,往他心窝子上捅刀子吗? 以李二这暴脾气,当场把我拖出去砍了都有可能。 就算不当场砍,也绝对会对我厌恶到极点。 到时候,自己再在新岗位上随便搞点事情,两罪并罚,何愁一死? 第九十八章 背刺李世民 妙啊。 简直是天赐良机。 许元的眼神,在一瞬间就变了。 那原本准备滔滔不绝的腹稿,被他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经过深思熟虑,忧国忧民的沉痛表情。 他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仿佛在组织语言。 这个动作,让龙椅上的李世民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很好,看样子是要开始了。 尉迟恭和长孙无忌也对视一眼,他们同样记得许元在长田县的那番高论,此刻都等着他站出来,舌战群儒,力挺陛下。 就连那些反对的文官,也好奇地看着这个刚刚搅动了朝堂风云的年轻人,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在万众瞩目之下,许元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启奏陛下。” “臣,以为……”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然后,他看向褚遂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语气无比诚恳地说道: “褚大人,所言极是。” “既然天象已有示警,那我大唐,便不该逆天而行。” “东征一事,当……从长计议。” 此话一出。 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龙椅之上,李世民脸上的那一丝期待,僵住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元。 这小子……说什么? 他支持褚遂良? 他说不该逆天而行? 这还是那个在长田县跟朕侃侃而谈,分析高句丽必灭之局的许元吗? 长孙无忌手里的笏板差点掉在地上,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里,第一次写满了茫然与错愕。 尉迟恭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看看许元,又看看皇帝,同样满脸诧异。 这小子疯了? 之前在长田县把李世民误认为李道宗的时候,还唾沫横飞地说高句丽是心腹大患,非灭不可,今天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什么天象示警了? 听到许元的这番话,李世民差点没气个半死。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这个混账小子给气炸了。 朕让你出来,是让你给朕当枪使,是让你来驳斥这些腐儒的。 不是让你站到朕的对立面去,给他们摇旗呐喊的。 朕……让你出来舌战群儒。 你……跑去给对方当了腔喉?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许元,那眼神,恨不得当场给他活剐了。 他看懂了。 许元脸上那副“忧国忧民”的沉痛表情,是装出来的。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是在故意跟他唱反调。 他不是蠢,也不是临阵倒戈。 他就是单纯地,想让朕不痛快。 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打朕的脸,以此来激怒朕,好让朕杀了他? 李世民的脸色很难看,整个太极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十几度。 然而,李世民只是看着许元。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即将暴怒的雄狮,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野性。 吸气。 呼气。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 不能杀。 至少现在不能。 刚刚才金口玉言,赦免了他的“谋逆”之罪,封赏了他宅邸官职,多余的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口气么? 就当是为了大唐,就当是朕被狗咬了…… 李世民心中不断安慰自己,用手舒了舒胸膛,这才感觉自己好受了几分,胸中的那股滔天怒火,也硬生生地被他给压了下去。 他再次看向许元,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很好。 许元,你有种,你给朕等着! 李世民没有计较许元的话,他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要促成东征,而不是跟许元置气。 想到这,他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只见他目光扫过褚遂良,扫过那些附议的文臣,最后,如同两道利剑,刺向跪在地上的许元。 “诸位爱卿,都说天象示警,都说要以隋为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朕想问问你们。” “突厥,吐蕃,吐谷浑等等,与高句丽,有何不同?” 此问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褚遂良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世民没有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突厥,是聚散无常的部落,如同一盘散沙。朕只需分化拉拢,便可使其内乱,轻易击破。” “吐谷浑,亦是如此。” “吐蕃,虽然跟他们有所区别,但本质上也是如此。” “这些,不过是疥癣之疾。”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但高句丽不同。” “它学我中原制度,设官僚,建军队,有稳固的国体,有统一的民心。” “它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块正在不断凝实变硬的顽石。” 李世民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许元,仿佛这些话,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你们只看到眼前的天灾,却看不到辽东那头猛虎,正在舔舐伤口,磨砺爪牙。” “渊盖苏文篡权之后,对内高压,对外扩张,其野心昭然若揭。” “你们说要休养生息,难道那渊盖苏文,就会陪着我大唐一起休养生息吗?” “错!” 李世民一字一顿,声如洪钟。 “我大唐多等一日,高句丽便会多强一分。此消彼长,待其羽翼丰满,辽东,便会成为一柄永远悬在我大唐头顶的利剑。” “到那时,再想动它,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今日的十倍,百倍。” “前隋之鉴,不在于征伐,而在于暴虐无道,准备不足。” “莫非你们觉得,那昏君,能与朕相提并论?” “今日之战,非为赫赫战功,而是为我大唐万世之安宁。” “所以,此战,势在必行。”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从地缘,到国体,再到长远的战略,李世民将当初许元在长田县说与他听的“高句丽必战论”,用自己的帝王气魄,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个太极殿内,鸦雀无声。 之前还在苦苦进谏的褚遂良等一众文臣,此刻全都低下了头,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无言以对。 因为陛下所言,句句在理,鞭辟入里。 他们只看到了过去的教训和眼前的困难,而陛下,看到的却是整个天下的未来格局。 这种胸襟,这种远见,让他们自惭形秽,更让他们无从辩驳。 一时间,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第九十九章 既来之则安之 这时候,李世民声音再次在太极殿中响起。 “东征高句丽,乃为大唐万世基业。” “此事,已定。” “诸位爱卿要做的,不是在此空谈天命,徒费口舌。”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许元的身上,那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而是各司其职,为大军出征,做好万全之备。” “退朝。” 话音落,李世民猛地一甩龙袍,转身便向殿后走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那明黄色的背影,决绝而又孤高。 “恭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迟迟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栗。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殿内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才悄然散去。 官员们如蒙大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脸上神色各异,有惊叹,有后怕,有钦佩。 而许元,却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得意,也看不出丝毫的畏惧,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君臣对峙,与他毫无干系。 只是心中有些惋惜,这样都没能激怒李世民,着实有些意外。 他跟随着人流,缓缓向殿外走去。 出了太极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许元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巍峨连绵的宫殿群,一时间有些茫然。 长安。 他来了。 可然后呢? 李世民赐了他一座宅邸,可那宅子在哪条街,哪个坊,他一概不知。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随便找个看起来面善的官员问问路,一个略显尖细的嗓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许大人,请留步。” 许元回头。 只见一个身穿内侍官服的中年太监,正满脸堆笑地快步向他走来。 正是先前引他入宫的王公公。 “王公公。” 许元拱了拱手,神色平静。 王公公走到近前,对着许元躬了躬身,姿态放得比之前还要低上几分。 “许大人,可是要去陛下钦赐的府邸?” “正是。” 许元点头,心中了然。 这不是偶遇,这是监视。 李世民那家伙,果然还是不放心自己。 “那可巧了。” 王公公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陛下早有吩咐,让咱家在此等候大人,送大人去府上安顿。” “有劳公公了。” 许元不动声色地说道。 “许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咱家分内之事,大人,请。” 王公公在前面引路,腰杆微微佝偻,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显然是宫中老手。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宫门,许元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打量着这皇城的格局。 出了皇城,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等在路边。 上了马车,一路行去,长安城的繁华景象,如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与长田县的井然有序不同,这里多了一份帝都独有的喧嚣与贵气。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许大人,到了。” 王公公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许元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眼前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朱红色的门楣,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虽然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绝非寻常人家可比。 地段清幽,闹中取静,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大门早已敞开,院内,四名男仆,两名侍女,正垂手而立,低着头,神情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 “许大人,这便是陛下赐下的宅子,里面的一应物件,都是宫里拨出来的。” 王公公指着院内,介绍道。 “这六个下人,也是陛下特意挑选的,都还算机灵。” 他将一串钥匙和一份地契文书,双手奉上。 “您点点数,若是没什么问题,咱家就该回去复命了。” 许元接过东西,扫了一眼,便揣入怀中。 “一切都好,有劳王公公费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 王公公连连摆手,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转身便要告辞。 “公公慢走。” 许元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王公公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来。 “许大人还有何吩咐?” 许元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物,快步上前。 那是一锭足四五两重的金子,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没有多言,只是趁着与王公公错身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将那锭金子塞进了对方宽大的袖袍之中。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王公公的身子猛地一僵。 袖中的沉重与冰凉,让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那坚硬的触感,确认了那是什么。 金子。 而且分量不轻。 “公公一路辛苦,这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还望公公莫要嫌弃。”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王公公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朵菊花。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压低声音,凑到许元耳边。 “许大人您这可真是……太客气了。” “以后在宫里,若是有什么需要咱家帮忙的,大人尽管托人捎个话。” “咱家别的本事没有,跑跑腿,递递话,还是使得的。” 这句话,便是一份承诺。 “那就多谢公公了。” 许元微微一笑。 目的,达到了。 送走了满心欢喜的王公公,许元这才转身,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院子。 管他呢,既然暂时死不了,那就先享受享受吧。 既来之,则安之! 他抬眼,看向院中还站着的那六个人。 四名男仆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身形挺拔,眼神灵动。 两名侍女,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清秀可人,一个明眸皓齿,都算得上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他们依旧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等待着新主人的训话。 许元踱步到他们面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丝毫官老爷的架子。 “都抬起头来。” 六人闻言,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好奇与不安。 “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仆,壮着胆子先开了口。 “回……回大人,小人叫石头,我们……我们都是从掖庭宫挑出来的,本是要送进宫里伺候贵人的。” 送进宫里伺候贵人? 许元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怪不得。 这几个下人,无论是相貌还是精气神,都远超寻常府邸的仆役。 原来是预备役的宫女太监。 第一百章 监视 李世民这手笔,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是恩赐?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许元懒得去猜,他现在只想安顿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六人,淡淡地说道。 “以前你们是什么身份,我不管。”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这许府的人。”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晨昏定省,也不用时刻伺候。” 六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元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继续说道。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院子打扫干净,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待会儿你们自己去把院子里的空房间收拾一下,各自挑一间住下。” “平日里,你们就负责采买、洒扫、修缮这些杂事,把自己照顾好,也把这院子照顾好,就行了。” 这番话,更是让六人彻底傻了眼。 哪有主人家是这么吩咐下人的? 不要人伺候,还让他们把这里当自己家? 这位新来的许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元看着他们呆若木鸡的样子,也不解释,只是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中间,有谁识字吗?” 六人再次你看我,我看你。 片刻的沉默后,那名长相清秀的侍女,往前走了一小步,怯生生地开了口。 “回大人……奴婢,奴婢月儿,以前跟着家父,读过几年书,粗通文墨。”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更低了。 “月儿?” 许元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很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他从长田县带来的部分金银。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径直走上前,将这个钱袋,塞进了月儿的手中。 “啊!” 月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一抖,钱袋差点掉在地上。 那沉重的分量,让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大人!这……这是……” 她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元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府里的管家。” “这里面的钱,是府里所有的开支用度。” “以后柴米油盐,人情往来,一切花销,都由你来支配。” “你,说了算。” 啊? 月儿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连宫门都还没进,现在,这个刚见面的主人,竟然将整个府邸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了她? 这怎么可能! “不……不行!” 月儿吓得连连后退,拼命地摇头,眼眶都红了。 “大人,万万不可!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担不起……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这钱,奴婢不敢要!” 许元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却依旧是平静的微笑。 “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月儿愣住了。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主子,咬了咬嘴唇,最终,对着许元,深深地,深深地,福了一礼。 “奴婢……遵命。” 将府内诸事尽数交予月儿,许元便没有再说什么。 天色尚早,许元决定先出去办点事情。 刚走出巷口,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许元的脚步便微微一顿。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街角茶寮下,一个卖货郎打扮的汉子,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许元不动声色,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果然。 李世民对自己,还是没这么放心啊。 好。 那便让你看。 他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信步走在长安宽阔的街道上。 东看看,西瞧瞧,时而驻足于小摊前,拿起一两件新奇玩意儿把玩,时而又被路边的杂耍吸引,饶有兴致地看上一阵。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刚从乡下地方进京,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的年轻官员。 而那道目光,始终如影随形。 从茶寮下的货郎,到人群中的路人,再到下一个街角的更夫。 人换了三拨,但那股被窥探的感觉,却从未消失。 许元心中冷笑。 手法倒是专业,可惜,跟错了人。 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脚步,似乎在犹豫该往哪个方向走。 就在此时,一队金吾卫策马而过,街上行人纷纷避让,瞬间造成了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 许元身形一矮,如游鱼般钻入拥挤的人群。 几个腾挪闪转,他便借着人群与建筑的掩护,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辅街。 再出现时,已是在百米之外的另一条主干道上。 他回头,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 身后的尾巴,已经被他甩掉了。 许元轻蔑一笑,整了整衣袍,步伐从容地朝着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西市。 大唐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这里商铺林立,胡商云集,天南海北的货物在此汇聚,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而许元的目标,是西市最显眼,也是最气派的一家店铺。 “云锦布庄”。 三层高的阁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往来的皆是达官显贵,贵妇名媛。 她们身上穿着的,无一不是最新潮、最华丽的布料,而这些布料,大多都出自这家云锦布庄。 可以说,云锦布庄引领着整个大唐的时尚风潮。 这几年,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老牌布庄,被它挤得门可罗雀,濒临倒闭。 许元刚一踏入店门,一个眼尖的伙计便立刻迎了上来。 “这位郎君,里面请。想看点什么料子?是想做官袍,还是家常便服?” 伙计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嘴上说着行话,一双眼睛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许元。 一身青色常服,料子不错,但并非顶级。 面容俊朗,气质沉稳,不似寻常人。 是个有身份的,但应该不是顶级权贵。 伙计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许元环视了一圈,店堂之内,各种色泽艳丽、花纹新奇的布匹挂满了墙壁,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们掌柜的在吗?” 许元淡淡开口,没有去看那些布料。 伙计一愣,随即笑道:“郎君稍待,小的这就去请。” 能直接点名找掌柜的,要么是来头不小,要么是来找茬的。 观这位郎君的气度,显然是前者。 很快,一个身材微胖,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从后堂快步走了出来。 “是哪位贵客找杜某?” 他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和煦笑容,目光在许元身上一扫,拱手道。 “在下便是此间掌柜,杜远,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第一百零一章 情报据点 许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从袖中,摸出了一块毫不起眼的铁牌。 铁牌通体漆黑,上面只刻着古朴的“云锦”二字。 他将铁牌递到杜远面前,只是那么一亮。 杜远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铁牌的那一刻瞬间凝固,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那和煦的笑容变成了震惊,震惊又化为了狂喜与敬畏。 “大……” 他下意识地就要躬身行礼,那个尊贵的称呼即将脱口而出。 “嗯?” 许元眉头一挑,发出一声轻哼。 杜远浑身一激灵,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猛地醒悟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 “贵……贵客,里面请,后堂有刚到的新茶。” “带路。” 许元收回铁牌,神色平静。 杜远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在前面引路,将许元请进了后堂的一间雅室。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雅室内,陈设古朴,一缕檀香,袅袅升起。 许元随意地坐下,端起茶杯,目光却在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没错。 这家名动长安,日进斗金的云锦布庄,真正的主人,是他许元。 这里,是他早在几年前,便落下的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当初在长田县,他利用现代知识,捣鼓出了全新的印染技术和纺织工艺。 一开始,他是与一个内地行商合作,由对方负责在关中地区销售。 合作很愉快,利润也相当可观。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个商人见利润丰厚,便起了贪念,妄图独吞技术,将许元踢出局。 许元又岂是任人拿捏之辈。 他当机立断,终止了合作,转而扶持了当时只是那个商人手下的小管事,也就是杜远。 他出技术,出本金,让杜远在长安开了这家云锦布庄。 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布料品质和花色设计,云锦布庄一炮而红。 短短几年,便摧枯拉朽般,将包括他那个前合作伙伴在内的所有竞争对手,全部挤出了高端市场。 另外,这家布庄,也绝不仅仅是为他赚钱那么简单。 它真正的作用,是许元安插在长安城的一个情报据点。 三教九流,达官显贵,这里每天人来人往,是消息最灵通,也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地方。 就在许元思索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主……主上。” 杜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进来。” 门被推开,杜远快步走了进来,身后没有跟任何人。 他反手将门关好,这才转过身来。 噗通一声。 他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属下杜远,叩见主上!” 声音中,满是重逢的激动与无上的崇敬。 若非主上当年提携,他杜远如今恐怕还是个任人欺辱的小管事,哪有今日的风光。 “不必多礼,起来吧。” 许元放下茶杯,抬了抬手。 “在我这里,不兴这个。” “谢主上。” 杜远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但腰依旧躬着,头也不敢抬。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许元,激动地问道。 “主上,您……您是何时到的长安?” “昨日。” 许元淡淡地说道。 “刚到便来你这里,是想问问,我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听到正事,杜远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回主上,半月前收到您的飞鸽传书,属下便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人手,去打探关于朝廷对长田县的消息。” 许元目光一凝,静待下文。 长田县,是他一手打造的根基,那里有他最忠心的部下,有他未竟的事业。 他虽然被李世民带到了长安,但心中却始终挂念着那里。 他要知道,李世民是如何处置长田县的。 杜远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但是……主上,这一次,属下无能。” “无论是朝堂的邸报,还是兵部的调令,亦或是从凉州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全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许元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对。” 杜远肯定地回答。 “就好像……长田县这个地方,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 “朝廷没有下达任何关于长田县的处置决定,没有官员的任免,没有军队的调动,甚至连提都没有人再提一句。” “属下派去凉州的人回报说,长田县一切如常,依旧是方县丞在代理县务,我们的人也都安然无恙。” 杜远的声音越来越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属下想尽了办法,甚至花重金买通了几个部司的小吏,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雅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那缕檀香,依旧在空中袅袅盘旋,仿佛凝固了时间。 许元的眉头,在杜远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便紧紧地锁了起来。 没有消息? 这比传来任何坏消息,都让他感到不安。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 千古一帝。 他在长田县看到了什么? 远超这个时代的农具,颠覆性的农田规划,还有那支装备了黑甲,手持神臂弩,甚至配备了火药武器的玄甲军。 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一个帝王寝食难安。 按照正常的逻辑,在他许元前脚离开长田县,李世民的后手就应该已经到了。 要么,是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将玄甲军缴械,将他所有心腹全部下狱,彻底铲除这个潜在的威胁。 要么,是怀柔安抚之策,派来信得过的大臣接管,将长田县的模式收为国有,慢慢消化吸收。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就有些太反常了。 李世民到底在想什么? 许元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每一个节拍,都像是敲在杜远的心上。 他来长安,抱着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 但长田县,是他五年以来的心血,那里承载着太多人的一切,他自然不希望自己影响到长田县的未来。 他可以死,但长田县的火种不能灭。 可李世民这毫无动静的一手,却让他所有的预判都落了空。 这位帝王,似乎根本不在意长田县的存在,就好像他从未去过那个地方一样。 遗忘? 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是,李世民在等。 他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或者说,他在等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 第一百零二章 方云世和周元的担心 许元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这盘棋,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主上,是属下无能。” 杜远见许元久久不语,脸色凝重,心中更是惶恐,连忙躬身请罪。 许元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抬眼看向杜远,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不怪你。” 他淡淡地说道。 “皇帝陛下自然有他的手段,若是这般简单就打探到了消息,反而没那么真了。” “起来吧。” 杜远这才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 随后,他又远试探着开口。 “主上,如今您已驾临长安,这云锦布庄……” “往后,是否就由您亲自打理了?账目和产业,属下这就给您交接。” 在他看来,主上亲至,他这个代为掌管的下人,理应交还大权。 许元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 “你做得很好,云锦布庄以后,依旧由你全权负责。” 杜远一愣,脸上满是错愕。 “主上,这……” 许元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口。 “我现在是朝廷命官,大理寺丞,没这么多时间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杜远。 “生意上的事情,你无需向我汇报。若有需要与长田县对接之处,直接与方县丞联系便可,他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 杜远重重地点头,将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主上,还有一事……” “说。” “半月之前,除了您的传书,属下还收到了来自长田县,方大人和周元将军的密信。” “哦?” 许元眉毛一挑,露出了几分意外。 方云世是他的县丞,主理政务,心思缜密。周元是他一手提拔的玄甲军统帅,忠勇无双。 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走之前不是就已经将他们的工作安排好了么?现在又联名给自己写信,所为何事? “信呢?” 杜远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封,双手呈了上去。 许元接过信封,入手便能感觉到信纸的厚重。 他拆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中说,许元长安一行,前途未卜,为保主上在长安万全,他们二人商议之后,私自做主,从玄甲军最精锐的斥候营中,挑选了数十名身手最好、头脑最灵活的弟兄,由两名千户率领,分批潜入长安,以便随时听候主上差遣。 许元看完信,不由苦笑一声。 这两个家伙…… 自己来长安就没打算回去,他们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是方云世和周元的一片忠心。 他们是真的怕自己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无声无息地被人给害了。 许元将信纸缓缓折起,重新放回信封。 他抬起头,看向杜远。 “人呢?” 杜远似乎一直在等着他这句话。 他恭敬地退后一步,对着雅室后方的一面屏风,轻轻拍了拍手。 “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落下。 屏风后方,传来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一扇暗门悄然打开。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和杜远一样的管事服饰,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悍卒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身形挺拔如枪,步伐沉稳有力,眼神锐利如鹰。 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中反复磨砺后,才会拥有的独特气质。 两人走到许元面前三步处,站定。 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了自己的左胸之上。 这是一个标准的玄甲军军礼。 “斥候营千户,张羽!” “斥候营千户,曹文!”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低沉而有力。 “参见县尊!” 许元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一抹了然的笑意。 张羽,曹文。 他都认识。 这两人,都是最早跟随他的那批老人。 张羽箭术超群,百步穿杨,为人冷静,擅长潜伏追踪。 曹文刀法刚猛,勇冠三军,性格火爆,最擅冲锋陷阵。 当初平定长田县周边马匪,征讨不服的羌人部落,这两人都曾跟在他身边,立下过赫赫战功。 没想到,方云世和周元竟是将他二人派了过来。 “起来吧。” 许元的声音很平静。 “谢县尊!” 两人起身,依旧垂手而立,身形笔直,目不斜视,等待着命令。 许元看着他们,淡淡地问道。 “方云世和周元,让你们来做什么?” 张羽上前一步,抱拳回答。 “回县尊,方大人和周将军有令,我等此来长安,不为他事,只为护卫县尊周全!”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等二人,共带了四十八名斥候营的弟兄前来。如今,弟兄们已化整为零,以商贩、伙计、脚夫等各种身份,散布于长安城各处,安顿了下来。” 曹文接口道,声音如洪钟。 “县尊,您若有任何差遣,只需一声令下,兄弟们随时可以集结!无论是谁敢对您不利,我们便先拧下他的脑袋!” 话语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气。 许元闻言,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他在这里根本不需要什么护卫,要是李世民想要自己死,那便是遂了自己的愿,要是李世民不想让自己死,在这长安城,还有人能杀自己? 但现在,人已经来了。 他总不能再把他们赶回去。 罢了。 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 或许,在某些时候,他们真的能派上用场。 许元心中有了决断。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在这里很安全,暂时不需要你们贴身保护。”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不过,既然你们来了,那便先在这边住下吧。”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随后又看向杜远。 “杜远,朝廷那边,你继续派人渗透和打探,任何关于凉州,关于长田县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议论,都要尽快通知我。” “是!” 杜远赶紧作揖,答应下来。 随后,许元便告辞了几人,离开了云锦布庄。 第一百零三章 入职大理寺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许元换上一身寻常的青色常服,独自一人,步行前往皇城之中的大理寺。 朱雀大街上行人渐多,两侧的坊墙高耸,将整座长安城切割成一块块豆腐般的整齐格子。 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特有的微凉与一丝炊烟的暖意。 大理寺的官署坐落在皇城一隅,门前两尊镇邪的石獬豸,在晨光中显得威严肃穆,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铁面无私。 高悬的匾额上,“大理寺”三字笔走龙蛇,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门口的卫士见许元衣着普通,本想上前盘问,但许元只是淡淡地从怀中取出了昨日宫中内侍送来的任命文书与金鱼袋。 卫士看到那明黄色的绸缎与象征身份的鱼袋,神色一凛,瞬间躬身行礼。 “大人请。” 许元微微颔首,迈步踏入了大理寺高高的门槛。 院内青砖铺地,廊柱皆为丹漆,来往的官吏脚步匆匆,神情严肃,空气中都仿佛凝结着一股律法的沉重。 他按照卫士的指引,来到一座偏厅,通禀了身份。 不多时,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官员快步从内堂走了出来。 此人面容和善,身着一身绿色官袍,见到许元,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拱手道: “想必这位便是新任的大理寺丞,许元许大人吧?” 许元回了一礼: “正是在下,敢问足下是?” 青年官员笑容不减,姿态放得很低:“下官大理寺评事刘畅,见过许大人。昨日便听闻陛下简拔英才,不想许大人如此年轻有为。” “刘评事客气了。” 许元淡然道。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但这官场之上,初见的善意背后藏着什么,还需慢慢观察。 刘畅似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见许元话不多,便主动引着路,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许大人,咱们大理寺卿孙大人今日恰好告了病假,寺中事务暂由大理正郑庭之郑大人总揽。下官已经通禀过,郑大人正在公廨房等您。” 他又稍稍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补了一句。 “郑大人是大理寺的老人了,资历深厚,脾气嘛……有些古板。大人您初来乍到,多担待些。”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 “有劳刘评事提醒。” 穿过几重回廊,两人来到一间颇为宽敞的公廨房前。 刘畅在门外躬身禀报: “郑大人,许寺丞到了。” “让他进来。” 一个苍老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听不出喜怒。 刘畅对许元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识趣地停在了门外。 许元推门而入。 房内陈设古朴,一股浓郁的墨香与陈旧书卷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身着绯色官袍,身形清瘦,面容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便是大理正,郑庭之。 许元进来后,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着杯中的浮沫。 这是一种无声的下马威。 许元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按照礼制,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下官许元,见过郑大人。” 郑庭之这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那双浑浊却又透着精光的眸子,上下打量了许元一番。 那目光,不像是上官审视下属,倒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成色。 “你就是许元?”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天然的傲慢。 “是。” 许元回答得干净利落。 “听闻你是从凉州那等边鄙之地调任过来的?看你如此年轻,能有如此殊荣,倒是奇事。” 郑庭之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有什么问题吗。” 许元滴水不漏地问道。 郑庭之轻哼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盘问道: “老夫观你年纪轻轻,不知是出自何门何阀?家中可有长辈在朝中任职?”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官场,历来是世家门阀的天下。 一个人的出身,几乎决定了他能走多远。 许元的黑眸深邃如井,平静地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 “回郑大人,下官乃凉州长田县人士,布衣出身,家中世代务农,并无长辈在朝为官。” 此言一出,郑庭之眼中最后那点兴趣也消失殆尽。 他脸上的轻蔑几乎不再掩饰,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了耳朵的笑话。 “呵,布衣……”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随手从案几上拿起一份文书,看也未看便丢了过来。 “也罢,既然是朝廷的旨意,老夫也不好说什么。” “你既已入职,便不能白食俸禄。” “城南镜湖新出了一桩案子,你今日便去处理了吧。” 那份文书轻飘飘地落在许元脚前,像是一种施舍。 许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理寺丞,从六品上,乃是卿、少的佐官,负责审核寺内呈上来的各种疑难案件,是坐堂审案的主官之一。 让他一个堂堂大理寺丞,去做那些评事、司直才需要亲赴现场的勘察核验之事,这已经不是下马威,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双拳在袖中微微握紧,一股寒意自眼底升腾而起,刚要开口质问。 “许大人!” 门口的刘畅一步跨了进来,抢在他开口之前,满脸堆笑地躬身将地上的文书捡起,双手呈给许元。 “许大人,郑大人这是器重您,想让您尽快熟悉我大理寺的办案流程呢。您刚来,下官陪您走一趟。”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对许元使了个眼色,同时用身体微微挡在了许元与郑庭之之间,轻轻拉了许元的衣袖一下。 许元眯了眯眼,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刘畅,又看了一眼书案后那张倨傲冷漠的老脸,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文书上。 “既是郑大人吩咐,下官自当遵从。”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公廨房内的温度降了几分。 郑庭之见他服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去吧。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说罢,便又端起茶杯,闭目养神,再也不看许元一眼。 第一百零四章 复查命案 许元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公廨房。 直到走出老远,来到一处无人的廊下,刘畅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许元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刘评事,你刚才为何拦我?” 刘畅苦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许大人,您息怒。下官知道您心里有火,但这郑大人,咱们真的惹不起啊。” “哦?”许元眉毛一挑,“一个大理正而已,官阶与我也只差了半级,有何惹不起的?” “哎哟,我的许大人!”刘畅急得直跺脚,“您有所不知,这位郑大人,他可不是普通人。” “他出自五姓七望中的荥阳郑氏,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嫡脉。咱们这位郑大人,为人最是看重门第,睚眦必报,心胸狭隘至极。今日您若是当面顶撞了他,往后在这大理寺,恐怕是寸步难行。” “荥阳郑氏……” 许元口中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五姓七望么。 这些盘踞在大唐骨血之上的世家门阀,果然是无处不在。 要是在自己的长田县……哼! 刘畅见他神色不善,以为他还在气头上,连忙继续劝道: “许大人,按说您是大理寺丞,审理卷宗才是正职,的确不该被派出去跑腿。可您毕竟是初来乍到,郑大人又是寺里的老前辈,咱们给他这个面子。忍一时风平浪静,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凭空树此大敌啊。” 许元听着刘畅的苦心劝说,心中的寒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冽的讥诮。 忍? 他许元若是会忍,就不会在长田县搞出那番惊天动地的局面。 他若是怕,就不会在太极殿上,当着满朝文武和李世民的面,自揭“谋逆”大罪。 连皇帝他都敢掰手腕,一个区区荥阳郑氏的旁支老头,又算得了什么? 他来长安,就没想过要平平安安地回去。 不过,他也明白,刘畅此举是出于一片好心。 想到这里,许元脸上的冰冷散去,换上了一副平和的神情,对刘畅拱了拱手。 “多谢刘评事提醒,是在下刚才冲动了。” 刘畅见他听劝,长出了一口气,连连摆手: “大人言重了,下官也是为您着想。走走走,我先带您去领取官服,然后咱们再去卷宗室,熟悉一下城南那桩案子。” “有劳。” 在刘畅的带领下,许元很快便办妥了入职手续。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腰间挂上了象征身份的银质鱼符,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边地的锐气,多了几分朝堂的威仪。 随后,两人一同来到了堆积如山的卷宗室。 刘畅轻车熟路地从架子上找到了对应的卷宗,递给了许元。 许元接过,展开细看。 卷宗写得很简单。 【贞观十八年,秋,八月十六。】 【城南镜湖,发现浮尸两具,乃一对母女。】 【母,张王氏,年三十有四。女,唤作小蝶,年十六。】 【据坊卒及邻里所言,母女二人于昨日晚,结伴前往镜湖洗衣,彻夜未归。】- 【县衙仵作初验,二人身上无明显外伤,口鼻有泥沙,肺腑积水,应为失足溺亡。】 【然,此事在城南引得百姓议论纷纷,舆情骚动,故移交我大理寺复核,以安民心。】 许元的手指,轻轻划过“失足溺亡”四个字,眼神微微眯起。 一对常在湖边洗衣的母女,会双双失足溺亡?还引起了“舆情骚动”? 这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 许元合上卷宗,指尖在“失足溺亡”四个墨字上轻轻一点。 “刘评事。” 许元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下官在。” 刘畅连忙躬身应道。 “你在这大理寺当值多久了?” 许元问道,目光依旧停留在卷宗上。 刘畅微微一怔,不知这位新任上官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大人,下官入大理寺已有六载。” “六载,不算短了。” 许元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刘畅。 “那你告诉我,常年生活在镜湖边的母女,熟悉水性,为何会在一个本不该洗衣的深夜,双双‘失足’溺亡?” 刘畅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县衙的卷宗已经定了性,他们大理寺复核,大多不过是走个过场,谁会去深究? “这……或许是天黑路滑,一人失足,另一人情急施救,不幸……” “情急施救?” 许元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十六岁的女儿,三十四岁的母亲,就算一人落水,另一人也不至于慌乱到把自己也搭进去。更何况,这卷宗上说,此事引得‘舆情骚动’,若真是意外,百姓何至于此?” 刘畅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寺丞,绝非郑庭之口中那种只会钻营的寒门子弟。 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一切虚妄。 许元将卷宗“啪”的一声合上,掷在案上。 “走,备车。” “我们去城南。” 刘畅心头一凛,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急忙应道:“是,大人!” ……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拐入坊市交错的城南。 这里的景象与皇城截然不同。 高大的坊墙被低矮的民居取代,宽阔的官道变成了狭窄的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生活的气息,混杂着炊烟、市井的喧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 马车在一条名为“柳絮巷”的巷口停下。 巷子很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 还未走近,一股悲戚与嘈杂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一栋破旧的民宅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街坊四邻。 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或是同情,或是愤慨,或是畏惧。 人群中央,一扇斑驳的木门敞开着,从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 许元和刘畅刚一出现,他们身上那崭新的绯色与绿色官袍,便如滴入清水的墨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议论声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充满了审视、警惕,甚至是一丝毫不掩饰的敌意。 一个头发半百,满脸皱纹如同老树皮的汉子,正蹲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一个瓦罐,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掏空了魂魄的麻木与绝望。 他便是死者张王氏的丈夫,小蝶的父亲,张铁。 第一百零五章 另有真相 看到许元两人走近,张铁那死寂的眼神里猛地燃起一团野火,他霍然起身,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挡在了门口。 “官爷?”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恨意。 “你们还来做什么?” “人是你们县衙说淹死的,案子也是你们结的,现在还来我家门口,是来看我张铁的笑话吗?” 周围的邻里也开始鼓噪起来。 “就是,人都没了,还来惺惺作态!” “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 “可怜的老张家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 刘畅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被百姓们指着鼻子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低声道:“许大人,这……” 许元却面色如常,仿佛那些戳人脊梁骨的唾骂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鼓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 “老丈。” 许元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你看清楚。” 他缓缓抬手,解下腰间的银鱼符,托在掌心。 “这不是县衙的铜鱼,而是我大理寺的银符。” 人群的骚动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枚在阳光下闪着清冷光芒的银质鱼符上。 大理寺? 那是天子脚下审理天下奇案的地方。 张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但恨意并未消减。 “大理寺又如何?还不是官?” 许元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叫许元,新任大理寺丞。”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县衙的卷宗盖印。” “而是因为我收到了城南百姓的呼声,听闻此案有天大的冤情,特奉圣命,前来复核。” “我不是来结案的,我是来翻案的!” “翻案”二字,如同惊雷,在沉寂的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铁那充满恨意的眸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许元,仿佛要从他脸上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 许元神情坦荡,没有任何心虚,任由他审视。 “官爷……您说的……是真的?” 一个胆大的邻人颤声问道。 “本官奉职查案,言出必行。” 许元的声音斩钉截铁。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冤枉啊——” 张铁再也支撑不住,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瓦罐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他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青天大老爷啊!我婆娘和闺女死得冤啊!” 他这一跪,这一喊,仿佛点燃了引线。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大人,您要为老张家做主啊!” “什么失足溺亡,鬼才信!” “那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的压抑和愤怒,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刘畅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一桩看似普通的案子,竟在民间积压了如此大的怨气。 许元上前一步,亲手将跪在地上的张铁扶了起来。 他的手很有力,让悲痛欲绝的张铁不由自主地站稳了身子。 “老丈,有冤,我们进屋慢慢说。” “本官在这里,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安抚了张铁,也让周围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许元扶着张铁,迈步走进了那间阴暗潮湿,家徒四壁的屋子。 刘畅连忙跟上,顺手关上了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便是全部的家当。 许元让张铁坐下,自己则站在他的面前。 “张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不要有任何遗漏,也不要有任何猜测,我只要事实。” 张铁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微光。 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沙哑地开口。 “大人,前天……前天晚上,我家婆娘带着小蝶,说是去城西的王老爷家做些缝补的零活,能挣几十个大钱。” “她们以前也常去,一般戌时前就能回来。” “可那天,到了亥时,人还没回。” 张铁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心里慌,就出门去找。到了王老爷家,那看门的狗东西却说,她们早就走了。” “我沿着路一路找回来,没见着人影。我又跑到县衙的衙门想报官,可那里的差役说,才失踪几个时辰,不合规矩,让我第二天再来!” 说到这里,张铁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悔恨。 “我就不该听他们的!我就该连夜去找!” “结果……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镜湖里……发现了她们娘俩……” 汉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县衙的人来了,把尸首捞上来,就在湖边看了几眼,又在旁边找到了一个装着几件旧衣服的篮子,就说……就说她们是夜里去洗衣,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的……” 许元静静地听着,眼神愈发冰冷。 他等张铁的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开口问道: “你一直喊冤,告诉本官,你为何如此笃定,她们不是失足溺亡?”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张铁心中愤怒的闸门。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许元。 “怎么可能!” 他咆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 “大人明鉴!我家虽然穷,但也不是傻子!谁家会大半夜的,跑到黑灯瞎火的湖边去洗衣服?那不是找死吗?” “再说了,我家洗衣,向来是半月攒一堆再去洗,距离上次洗衣,这才没过几天呢!” 这些推断,与许元之前的怀疑不谋而合。 但接下来张铁的话,才真正让许元和刘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张铁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伸出自己那双粗糙的大手,比划着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更重要的是,大人……当时尸首捞上来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闺女小蝶的脖子上……有一圈发紫的掐痕!清清楚楚!” “我婆娘……我婆娘身上的衣裳被撕破了,胳膊上、腿上,全是一块青一块紫的伤,那根本不是淹死,那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啊!” “我当时就跟县衙的仵作说了,可他……他看都不看,就说那是尸斑,说我胡搅蛮缠,直接就让人把尸首拉走了!” “大人,这不是冤枉,是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开棺验尸 掐痕?伤势? 许元面色一变,这些足以定性为他杀的关键证据,在县衙的卷宗里,竟然只字未提! 这已经不是失职,而是渎职! 他终于明白,郑庭之为何会把这桩看似简单的案子丢给他。 这根本不是下马威,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这案子背后,恐怕牵扯着县衙,甚至是他口中的那个“王老爷”。 办好了,得罪一大批人。 办不好,正好落下口实,将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寺丞,彻底踩进泥里。 这时候,张铁说完,再次跪倒在地,对着许元连连叩首,额头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大人,求求您,给草民做主啊!” “求求您,查明真相,抓住那个天杀的畜生,为我妻女报仇雪恨啊!” 许元扶起张铁,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放心。” “本官既然接手此案,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真凶绳之以法。” 他看着张铁那张写满绝望与期盼的脸,郑重地说道: “但是,要推翻县衙的定论,我需要最直接的证据。” “张铁,我现在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为了查明真相,本官必须亲自开棺验尸。” “我知此举乃是大不敬,会惊扰逝者安宁。可若不如此,真凶便会永远逍遥法外,你妻女的冤魂,也永世不得安息。” “你,可愿意?” 许元的话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池塘,在柳絮巷所有人的心头都激起了千层巨浪。 开棺验尸。 这四个字,对敬畏鬼神、讲究入土为安的大唐百姓而言,无异于惊雷。 惊扰亡者,是大不敬。 更是对死者家属最深切的二次伤害。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街坊邻里,此刻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眼神里流露出迟疑与不安。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张铁那张悲怆的脸庞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许元,又仿佛透过许元,看到了棺木中妻女冰冷的面容。 “大人……这……这……” 他哽咽着,一个“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而锐利,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知道这个决定的分量。 但他更清楚,若无铁证,县衙那帮人只需一个“扰乱公堂”的罪名,就能将张铁打入大牢,让这桩冤案,从此再无见天之日。 死寂之中,张铁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也在急剧变化。 冤屈。 不甘。 滔天的恨意,如岩浆般在他的胸中翻涌,最终灼穿了那层名为“传统”与“禁忌”的薄冰。 “噗通!” 张铁再次双膝跪地,这一次,他不是哀求,而是决绝。 他朝着那两具薄皮棺材,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婆娘,小蝶!” 汉子嘶吼出声,声带仿佛都被撕裂。 “你们在天有灵,别怪我这个没用的男人!” “今日惊扰你们安宁,只为能手刃仇人,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若不能沉冤得雪,你们在九泉之下,才叫永不安宁!” 说完,他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许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人!我愿意!” “请大人开棺验尸,还我妻女一个公道!” “开!” 一声悲吼,字字泣血。 周围的邻里无不动容,一些妇人已经掩面低泣。 许元深吸一口气,对张铁点了点头。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刘畅。” “下……下官在。” 刘畅的脸色早已煞白,声音都在打颤。 “备好笔墨,将本官验尸所见,一字不漏,全部记录在案。” “是……是,大人。” 在几个胆大的邻人帮助下,那两具简陋的棺木被抬到了院子中央。 刘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随着“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第一具棺材的棺盖被撬开,缓缓移到了一旁。 棺中躺着的,正是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小蝶。 或许是天气尚不算炎热,又或许是死亡时间不长,尸身并未出现腐败迹象,但那张曾经姣好的面容,已经开始浮肿发青,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光彩。 刘畅只看了一眼,便胃里翻江倒海,猛地扭过头去,干呕起来。 许元却面无表情。 这点场面,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想当初,他在长田县外与突厥游骑血战,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死人,他见得太多了。 那些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死的玄甲军弟兄,每一个都比这惨烈百倍。 他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开始仔细地检视尸体。 少女的容貌,即便在死后浮肿的状态下,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柳叶眉,瓜子脸,若是活着,定是这柳絮巷里最动人的风景。 许元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那里,有一道清晰的紫黑色勒痕,因为尸身浮肿而显得有些扭曲,但依旧能辨认出,那是手指用力掐扼后留下的痕迹。 周围的皮下组织,布满了细密的出血点。 这绝不是什么尸斑。 许元又轻轻拉开死者的衣袖,手臂上、肩膀处,果然如张铁所言,有着大片青紫色的瘀伤,是遭受钝物击打或被用力抓握所致。 这些,都是他杀的铁证。 但还不够。 仅仅凭这些,县衙完全可以狡辩为施救不当所致。 要一击致命,就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许元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了死者那微微张开,已经变得青紫的嘴唇上。 她的下颌,似乎有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许元心中一动,伸出戴着薄麻手套的手指,轻轻探向死者的口腔。 阻力传来。 她的牙关咬得很紧,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元没有放弃,他从一旁捡起一根干净的细木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撬开了死者的牙关。 就在口腔被打开的那一瞬,许元瞳孔骤然一缩。 在死者的舌下与牙齿之间,赫然嵌着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 那是一块……带着皮的碎肉。 第一百零七章 去县衙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大人,在对着一具尸体的嘴巴看什么。 只有刘畅,强忍着恶心,凑过来瞥了一眼,随即又是一阵反胃。 许元用木棍的另一端,极其小心地将那块碎肉挑了出来。 血肉已经有些发白,但形状依稀可辨。 它带着弧度,边缘是参差不齐的撕裂状,上面还连着一小片皮肤。 不是死者自己的。 许元将那块碎肉举到眼前,对着天光仔细分辨。 片刻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看清楚了。 这是一小块人的耳垂。 是被硬生生咬下来的下耳垂! 许元心中了然,也许,这便是来自凶手的罪证。 许元没有说破,只是将那块碎肉将其塞了回去,随后又让死者的嘴巴恢复了原样。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 “开第二具。”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静得让人心寒。 很快,母亲张王氏的棺盖也被打开了。 相比女儿,母亲的尸身状况要凄惨得多。 她身上的瘀伤更多,青紫交错。 许元俯身检查,很快便发现了新的问题。 张王氏的嘴角高高肿起,唇角有破裂的伤口。 许元轻轻拨开她的嘴唇,发现她的两颗门牙,竟然已经脱落,这是被人狠狠击打面部才会造成的伤势。 他的手指,顺着死者的脸颊,缓缓滑向脑后,在那浓密湿冷的发丝间仔细探寻。 很快,他的指尖在一个地方停住了。 那里,有一处不正常的凹陷。 他拨开那片被血污黏连在一起的头发。 一个边缘清晰的、由钝器重击造成的创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伤口不大,但很深,颅骨已经有了明显的塌陷。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许元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这两人绝不可能是自己溺亡,而是死于他杀。 凶手为了掩盖罪行,伪造了她们失足溺亡的假象。 而县衙,竟对如此明显的伤痕视而不见。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封棺,别钉死。” 许元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静。 几个汉子上前,将两具棺盖重新合上。 那令人窒息的悲戚,再次笼罩了整个院子。 张铁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许元的衣袖,浑浊的双眼里充满了血丝,满是希冀与绝望的交织。 “大人……可……可有发现?”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生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许元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如钢铁般的坚定。 “嗯。” “本官不仅发现了证据,而且是足以让真凶无可抵赖的铁证。” 张铁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激动了起来,看着许元的目光,仿佛在看救苦救难的神明。 “大人!凶手是谁?” “大人,您一定要抓住那个天杀的畜生啊!” 许元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喧闹声立刻平息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许元环视一周,目光从每一张或悲愤、或期盼的脸上扫过。嘴角也慢慢扬了起来。 想让我来当冤大头是吧?那我就遂了你的愿。 不过,我得把事情彻底闹大! 许元心念一动,随后便开口道: “诸位乡亲。” “光有证据还不够。” “县衙一手遮天,草菅人命,若我们只拿着一纸文书去,恐怕只会石沉大海。” “要想让青天昭日,冤屈得雪,我们还需做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无比,直刺人心。 “现在,所有人,抬起棺材!” “随我……去县衙!” “本官今日,就要当着全长安城百姓的面,问一问他们长安县衙!” “这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话音落下,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如同被投入火油的干柴,瞬间爆燃。 “好!我们跟大人去!” “抬棺!去县衙讨个说法!” “他奶奶的,欺人太甚!今天就跟他们拼了!” “有许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怕什么!” 积压在心底的愤怒、恐惧与不甘,在这一刻,被许元彻底点燃。 民意,如洪流。 张铁更是用袖子狠狠一抹眼泪,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目赤红,仿佛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虎。 “抬!就算死在县衙门口,我也要为我妻女讨回公道!” “抬棺!” “走!” 无需多言。 几个壮实的汉子怒吼着,上前将两具棺木稳稳地抬上了肩头。 许元转身,绯色的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大步走在最前方。 许元身后,是两具沉重的棺木,是撕心裂肺的哭嚎,是百十号被怒火点燃的柳絮巷街坊。 这支怪异而悲怆的队伍,就这么走出了幽静的巷陌,汇入了长安城繁华的主街。 长街之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当那两具未经漆饰的薄皮棺材赫然出现在街心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卖胡饼的小贩忘了吆喝,挑着担的货郎忘了赶路,就连那高头大马上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也勒住了缰绳,惊愕地望了过来。 紧接着,死寂被彻底引爆。 “那……那是什么?” “是棺材!天爷啊,有人当街抬棺!” “这是要告御状吗?出了多大的冤情啊!” 议论声如潮水般四散开来,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驻足观望,然后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队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从最初的百十人,很快变成了数百人,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股压抑着雷霆的乌云,缓缓地朝着县衙的方向移动。 走在许元身侧的刘畅,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他额头上的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淌。 “大……大人……” 刘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几次想去拉许元的袖子,却又不敢。 “大人,三思,三思啊!” 他压低了声音,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咱们有圣旨,有证据,直接去县衙,让府宋大人重审便是,何……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当街抬棺,聚众而行,这……这在国朝可是大忌!” “就算最后案子破了,您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让县衙颜面扫地,那宋大人岂会善罢甘休?朝堂之上,御史台的言官们,也定会参您一本行事乖张,罔顾法度啊!” 刘畅说得情真意切,在他看来,许元此举,无异于政治自杀。 赢了案子,输了前程。 第一百零八章 长安县令宋文 然而,许元却连脚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甚至没有看刘畅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座威严的府衙轮廓上,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只是,那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抹弧度,却带着一丝外人无法理解的嘲弄与期待。 “刘主簿。” 许元的声音淡淡传来,清晰地落入刘畅耳中。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刘畅一愣,随即更急了:“知道您还……” “我就是要让他们参我。” 许元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 “我就是要让县衙颜面扫地,就是搅得整个长安不得安宁。” “老子不怕!” 啊? 刘畅彻底懵了,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许元的逻辑。 这是什么道理?有人上赶着找弹劾? 许元没有再解释。 他来长安城,又不是来给人做牛马的。 既然李世民现在不愿弄死自己,那只有自己想点办法了。 他现在搞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必定有很多人站出来弹劾自己。 只有当朝堂上再也无人能容得下他时,当李世民不得顺从大多数朝臣的民意时,自己就完成了。 此时的长安城,并没有所谓的京兆府,而是分为东西两个县管辖,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东面由万年县管辖,县衙设在宣阳坊。 而西面则由长安县管辖,县衙设在长寿坊。 终于,一行人在许元的带领下,来到了长寿坊的长安县县衙。 门口的石狮子威严地矗立着,朱红的大门紧闭。 门前,一排衙役早已闻讯而出,手持水火棍,排开阵势,神情紧张地看着那片缓缓逼近的黑色人潮。 为首的班头,色厉内荏地高声喝道: “站住!” “府衙重地,不得喧哗!尔等刁民,聚众于此,意欲何为?还不速速散去!” 他的声音很大,却掩盖不住尾音里的那一丝颤抖。 寻常百姓,见到这阵仗或许就怕了。 但今日,跟在许元身后的,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张铁,是义愤填膺的街坊,是数不清的、被这惊天冤情所吸引的长安百姓。 无人后退。 那两具棺木,在衙役们惊恐的目光中,被稳稳地抬到了府衙门前的台阶下。 “砰!” 棺木被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的闷响,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班头脸色一白,还想再喝骂什么。 许元却在这时,缓缓上前一步。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站在那两具棺木之前,绯色的官袍在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乌木腰牌,随手抛了过去。 “大理寺丞许元,奉命复查张王氏母女溺亡一案。”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开门。” “本官,要抬棺入堂。” 那班头手忙脚乱地接住腰牌,只看了一眼,上面那鎏金的“大理寺”三个字,烫得他差点把腰牌扔在地上。 大理寺丞! 还是奉旨查案! 班头的腿肚子瞬间就软了,脸上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只剩下骇然与惊恐。 他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一边拍门一边嘶喊: “快开门!快!大理寺的许大人来了!快去禀报宋大人!” “吱呀——” 沉重的府衙大门,在一片混乱中,缓缓打开。 许元面无表情,一挥手。 “抬进去。” 张铁和几个汉子怒吼一声,再次将棺木扛上肩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了县衙的门槛。 百姓们也想跟着涌入,原本府衙是不允许这么多人一起进来的,但许元却再度说道。 “本官在此,让他们一起进来!” 没办法,那县衙的衙役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放行。 说完,他便带着刘畅和张铁等人,跟着棺木,走进了那座深邃威严的府衙大院。 院内,早已有人得知了这一切。 衙役们奔走相告,官吏们面面相觑。 当两具棺木被径直抬到公堂前的院子中央放下时,整个县衙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许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声怒喝,从公堂之上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绿色官袍、面容方正的中年官员,正站在堂上,满脸怒容地看着许元,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主簿、录事。 此人,正是长安县衙的最高长官,长安县令,宋文。 长安县与万年县,跟天下的其他县可不同,其他地方州县,分为上县、中县、下县。各县的县令官职品衔也不同,从七品到六品都有。 就像之前许元所在的长田县,原本也只是一个下县,他许元此前,也只是七品小官。 但长安县和万年县可不同,他们是天下第一县,所以两个县令的官职品衔都是正五品上!比现在许元这个大理寺丞的六品官还要高。 然而,许元只是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宋大人。” 他拱了拱手,权当行礼,语气里没有半分敬意。 “本官奉旨前来,只为一件事。” “为民伸冤,还死者公道。” 宋文的目光,落在了那两具棺木和旁边双目赤红的张铁身上,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原来是张铁家的案子。” 宋文冷哼一声,拂袖道。 “此案本府早已审结,其妻女乃是失足落水,不幸溺亡,人证物证俱在,早已盖棺定论。许大人何故听信这刁民一面之词,将一桩寻常的意外,闹得如此兴师动众?” 他这话,既是撇清关系,也是在给许元扣帽子。 许元闻言,却是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 “哦?宋大人所了解的,似乎与本官亲眼所见的,出入颇大啊。”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气势瞬间压了过去。 “本官是大理寺丞,受圣人亲命,有权督办、复审县衙所有存疑之案!” “宋大人,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本官今日,不是来与你商议的。” “升堂,重审此案!将与此案有关的所有人等,立刻给本官带到堂前!” 许元伸手指着堂上的惊堂木,一字一顿地说道。 “宋大人若是不审,没关系。” “本官今日,就在你这县衙大堂上,亲自来审!” 这番话,无异于当众撕破了脸皮,狠狠地抽在了宋文的脸上。 宋文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指着许元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放肆!” 他身为长安县令,五品大员,长安城的父母官,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可偏偏,许元手里捏着“圣人旨意”这张王牌,他再怒,也不敢公然抗旨。 僵持。 空气仿佛凝固。 第一百零九章 重审 最终,宋文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好一个大理寺丞!” 他猛地一甩袖子,坐回堂上,重重一拍惊堂木。 “来人!将发现尸身的报案人王二,给本官带上来!” 他终究是妥协了。 但他却只传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报案人,显然是想敷衍了事,看许元能耍出什么花样。 很快,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被带了上来,跪在堂下,战战兢兢。 宋文看向许元,冷笑道:“许大人,人犯已带到,你不是要审吗?请吧。本官倒要看看,你能审出什么惊天大案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却连看都没看那王二一眼。 他只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宋大人,急什么。” “人,还没到齐呢。” 说完,他转头看向身旁早已吓傻了的刘畅。 “刘主簿。” “下……下官在!” 刘畅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公堂内外。 “你,立刻带上县衙的衙役,去一趟城南富户王逊家。” “记住,把王家上上下下,从他那个卧病在床的老娘,到他新纳的小妾,再到他家的管家、护院、厨子、马夫、丫鬟、仆役,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本官‘请’到这里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宋文更是霍然起身,怒道:“许元!你这是要干什么?王逊乃是本分商人,与此案何干?你这是滥用职权!” 许元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宋文。 然后,他对着正要出发的刘畅,补充了最后一句,那声音,冷得像九幽寒冰,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告诉王家的人,本官只给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内,谁没到。” “谁,就是杀人凶手!” “不来,可以试试。” 许元此话一出,瞬间让整个县衙公堂为之一颤。 宋文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淨,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堂外那黑压压的百姓,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惊天的哗然。 所有人都被许元这石破天惊的手段给震慑住了。 “下官……遵命!” 刘畅的魂都快吓飞了,但此刻,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 他对着许元重重一躬,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畅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许元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又悄悄交代了几句。 刘畅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随即化为明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无半分犹豫,转身带着一队衙役,快步离去。 许元直起身子,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堂上,恰好与宋文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对上。 就在刘畅领命转身的那一刻,许元敏锐地捕捉到了宋文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慌乱。 那不是单纯因为被挑衅而产生的愤怒,而是一种……心虚。 一种秘密被人窥破,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恐惧。 许元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看来,自己赌对了。 这长安县令宋文,即便不是同谋,也绝对是知情不报的包庇者。 公堂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等待。 张铁跪在棺材旁,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县衙的大门方向。 百姓们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将整个县衙围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压抑的嗡鸣。 堂上的宋文,如坐针毡。 他几次想要开口呵斥,可一看到许元那副云淡风轻、稳操胜券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半个时辰后。 终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刘畅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缎、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满脸的倨傲与不耐。 他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护院,簇拥着几个女眷,最后面,则是乌泱泱一大片的丫鬟仆役,足有四五十号人,个个神色慌张,交头接耳。 正是城南富户,王逊一家。 许元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迅速地从这群人脸上一一扫过。 管家、护院、厨子、马夫……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锦衣男子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面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他的右耳上,缠着一圈崭新的白布。 虽然包扎得还算精细,却依旧掩盖不住那底下隐约渗出的血迹。 许元的瞳孔,微微一缩。 找到了。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转头看向身旁,那个从王家人一进来就脸色煞白的宋文。 许元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宋大人,那位耳朵受伤的公子,是何人?” 宋文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颤,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涩地回答道: “他……他便是王逊的独子,王宸。” “王宸。” 许元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他心中,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张王氏的耳垂,是被生生咬断的。 而这个王宸的耳朵,却带着伤。 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许大人!” 一声怒喝,打断了许元的思绪。 那为首的王逊,显然是忍耐到了极限。 他上前一步,挺着肚子,用下巴指着许元,气焰嚣张。 “你就是那个大理寺来的许元?” “本老爷奉公守法,安分经营,你凭什么将我全家老小都传唤到这公堂之上?” “别以为你是个大理寺丞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不给本老爷一个说法,我定要上告!”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实话告诉你,我表哥,乃是当朝户部员外郎!你一个区区六品寺丞,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户部员外郎,也是五品。 官阶确实比许元高。 在寻常官员面前,这确实是足以压死人的背景。 第一百一十章 梳理真相 然而,许元听完,只是笑了。 那是一种极尽嘲讽的冷笑。 他缓缓走回案桌后,拿起那块被宋文拍过的惊堂木,掂了掂。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其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啪!” 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在整个公堂炸开。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王逊那嚣张的叫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这声巨响,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许元缓缓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王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官让你说话了吗?” 一句话,让王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许元不再看他,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那个耳朵包着白布的年轻人。 “王宸。” 那年轻人浑身一抖,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认罪吗?” 王宸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 “认……认什么罪?我……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他还在装傻。 许元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 他也不再废话,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字字如刀。 “张王氏,张李氏,母女二人,就是你害死的。” “还不承认?” 轰!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满堂皆惊。 “你……你血口喷人!” 王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指着许元尖声叫道。 “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人是我杀的!这是污蔑!这是诽谤!” 他状若疯狂,似乎想用声音的大小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许大人!” 一旁的宋文也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他脸色铁青地站起身,厉声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此案本县早已审结,定论为失足溺亡,人证物证俱在!你没有任何新的证据,凭什么在此凭空污人清白,重审此案?” 他这是在提醒王宸,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证据?” 许元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 他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宋大人,别着急。” “你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在’,在本官看来,不过是漏洞百出的笑话而已。”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堂前,目光扫过那两具棺木,声音变得沉重而清晰。 “宋大人的卷宗上说,张王氏母女,是为张家浆洗衣物,前往曲江池,不幸失足落水。” “听起来,合情合理。”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 “可本官倒想问问,张铁一家,以浆洗为生,平日里,是不是将几日积攒的脏衣,集中到一起,一次洗完?” 他看向人群中的柳絮巷街坊。 立刻便有几个妇人高声回答:“是啊!许大人,铁哥儿家就是这样的,攒一大堆才去洗,省时省力!” 许元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脸色开始变化的宋文身上。 “案发当日,张王氏母女并未归家。而本官在她们家中,却看到了还在家中的脏衣。” “请问宋大人,既然她们是去洗衣,为何不将家中所有的脏衣,一并带去?” “这,是疑点一。” 宋文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寻常百姓家的生活习惯,他一个五品大员,哪里会去留意。 不等他想出说辞,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 “卷宗上记录,根据报案人王二的证词,以及仵作的推断,死者死亡的时辰,大概在戌时。” “戌时。” 许元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戌时,天色已黑,距离皇城宵禁,已不足半个时辰。” “而案发现场,也就是那曲江池边,还留有半盆尚未清洗的衣物。” 许元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堂中回荡,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本官再问问各位,她们母女二人,常年以此为生,难道会不知道宵禁的时辰吗?” “她们难道会算不清楚,剩下那半盆衣服,在半个时辰之内,根本就洗不完吗?”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诛心。 “若是洗不完,错过了宵禁,她们又该如何回家?” 许元猛地转身,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已经开始浑身冒汗的宋文。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 “她们去曲江池边,根本就不是为了洗衣服!”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深潭,在早已波澜四起的公堂内外,再次激起千层巨浪。 嗡! 堂外黑压压的百姓,那压抑着的议论声,瞬间冲破了临界点,化作了海啸般的喧哗。 “不是去洗衣裳?那她们去干什么?” “许大人说得对啊!戌时都快宵禁了,谁家还会去那么远的湖边洗衣服,不要命了吗?” “这里面果然有鬼!” 一句句的议论,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钢针,扎在宋文和王家人的心上。 许元没有理会鼎沸的民意,他只是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再一次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的宋文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宋大人,除了这些生活常识上的漏洞,其实还有一样最明显的罪证。” 许元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那两具黑漆漆的棺木。 “罪证,就摆在你的面前,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的质问。 “可是你,却视若无睹。” 宋文的心脏狠狠一抽,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了他的整个心神。 他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 “许元!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危言耸听?” 许元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冰冷的讥诮。 他不再与宋文废话,猛地一挥手,声如洪钟。 “来人!” “开棺验尸!” 短短四个字,字字千钧,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堂外的百姓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具棺木上,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好奇,还有一丝丝对真相的渴望。 当众开棺,当众验尸。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举动! “不可!” 宋文发出一声惊叫,几乎是本能地出声阻止。 “尸身早已入殓,岂能……岂能再受叨扰!此举有违人伦,大为不敬!” “不敬?” 许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让死者沉冤昭雪,是对她们最大的尊敬。” “而让真凶逍遥法外,才是对亡魂最大的亵渎!” 他不再给宋文任何反驳的机会,目光如刀,扫向那几个不知所措的衙役。 “本官乃大理寺丞,奉圣上口谕,复查此案。” “你们,是想抗旨不遵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真凶 “哗啦。” 几个衙役吓得腿一软,手中的水火棍都掉在了地上。 圣上口谕,抗旨不遵。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戴不起。 张铁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疯了一样地扑到棺材前,用手去抠那棺材钉。 “开!开棺!求许大人为我妻女做主啊!” 刘畅见状,一咬牙,对着手下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开棺!” 几名衙役再不敢迟疑,连忙上前,用撬棍,“咯吱咯吱”地撬开了棺盖。 一股淡淡的尸腐之气混合着棺木的味道,弥漫开来。 百姓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捂住了口鼻。 许元却面不改色,他亲自走下堂前,来到棺木旁边。 他没有丝毫的嫌恶,反而蹲下身,仔细地审视着那具已经有些浮肿的女尸。 “诸位乡亲,都看清楚了。” 许元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引导着所有人的视线。 他先是指向死者张王氏那青紫色的脖颈。 “这里,有一圈清晰的勒痕。这说明,死者生前,曾被人用绳索之类的东西,从背后死死勒住过脖子。” 接着,他的手移到了尸体的胸腹部,那里有几处不甚明显的皮下淤血和凹陷。 “还有这里,有明显的钝器击打伤。这说明,凶手在行凶之时,手段极为残暴。” 最后,许元轻轻拨开死者被江水泡得发白的头发,露出了她那残缺的右耳。 “最关键的,是这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死者的右耳耳垂,被人活生生地咬了下来!”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元站起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浑身抖如筛糠的宋文。 “勒痕,殴伤,咬伤!” “宋大人,你现在还敢告诉本官,告诉这满堂的百姓,她们是失足溺亡吗?” 他一步步走回堂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文的心脏上。 “如此清晰的他杀之证,就摆在你的眼前,你的仵作难道是瞎子吗?看不见?” “还是说,你这个长安县令,明知是凶杀,却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将其定为意外?” 许元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宋文脸上一阵阵生疼。 “你将人命视作草芥,将律法玩弄于股掌,你这官,是怎么当的!” “你……你……” 宋文的嘴唇哆嗦着,面如金纸。 他被许元这番话,逼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此刻,他知道,包庇是肯定包庇不住了。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咬死证据不足! “就算……就算是他杀!” 宋文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嘶声狡辩道。 “可凶手是谁?证据又在何处?” 他猛地一指堂下的王逊一家,声音尖利。 “你凭什么就认定是王家所为?你凭空污蔑朝廷命官的亲眷,该当何罪!” 他似乎找回了一丝底气,梗着脖子,死死地盯着许元。 “许大人,你说她们不是溺亡,那你倒是说说,她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若是拿不出铁证,今日之事,本官定要上奏陛下,参你一本!” 他相信,许元绝对拿不出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铁证?” 许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本官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许元眼神一厉,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来人!” “将王宸,给本官拿下!” 此令一出,刘畅等长安县的衙役,却迟疑了。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宋文,又看了看那边气焰嚣张的王逊。 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官宦之家。 他们这些小小的衙役,谁也不敢动。 王宸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躲到了他父亲王逊的身后。 “谁敢!” 王逊挺身而出,如同一只护崽的公鸡,怒视着许元。 “我儿乃是良善之辈,岂容你在此随意拿捏!” 公堂之上,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许元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长安县衙。” 他缓缓点头,随即,猛地提高了音量,对着衙门之外,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断喝。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话音刚落。 “踏!踏!踏!” 一阵整齐划一,沉重如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十几名身穿黑色劲装,腰佩制式横刀,眼神冷厉的大理寺衙役,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 他们身上那股肃杀之气,与长安县衙这些懒散的衙役,形成了天壤之别。 为首的一人,对着许元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大理寺总捕头赵五,前来听令!” 原来,这才是许元之前附在刘畅耳边,真正的命令! 让刘畅去王家传人的时候,顺道去大理寺,调人手过来! 他知道,长安县令宋文,既然敢如此断案,那断然不会配合自己,所以这才让刘畅去大理寺带人。 这一刻,宋文的脸色,彻底化为了死灰。 他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许元的算计之中。 这个年轻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简直骇人听闻。 “拿下。” 许元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是!” 赵五起身,一挥手,两名大理寺衙役便如鹰隼扑兔一般,瞬间越过人群,一把就将躲在王逊身后的王宸给揪了出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王宸惊恐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挣扎。 “爹!救我!救我啊!” 然而,那两名大理寺衙役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锁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们拖着王宸,就像拖着一条死狗,直接扔在了公堂中央。 许元缓缓走下堂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王宸。 “王宸,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认罪,尚可算你自首,报由陛下圣裁,或可留你一条性命。”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若是等本官将最后的铁证摆出来,到那时,神仙也救不了你。” 王宸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但随即又被侥幸所取代。 他抬起头,依旧嘴硬。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他还在装傻。 “好。” 许元点了点头,不再废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宸那只缠着绷带的右耳上。 “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铁证如山 王宸的心猛地一咯噔,眼神瞬间慌乱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是……是前几日,不小心在家中,跌……跌倒摔伤的,怎么了?” “跌倒?” 许元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他一步步,慢慢地走到王宸面前。 王宸惊恐地看着他,身体不断地向后缩。 “你……你要干什么?” 许元没有回答他。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出手,快如闪电。 一把,就扯下了王宸耳朵上的那圈绷带! “啊——!” 王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是一种混杂着剧痛与恐惧的嘶吼。 “许元!你敢动用私刑!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许元却对他的咒骂置若罔闻,他举起那条还带着血迹的绷带,然后指向王宸的耳朵,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诸位,请看清楚。” 人群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 只见王宸的右耳上,血肉模糊,而在那耳朵的最下方,本该是耳垂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极不规则的伤口! “敢问各位,谁家跌倒,能把自己摔得只掉了一块下耳垂?” 许元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堂上,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解。 是啊,摔倒怎么可能只把耳垂给摔没了? 王宸看着众人那怀疑的目光,听着许元那诛心的话语,他彻底慌了。 一种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将他笼罩。 “不……不是的……我……” 他还想狡辩。 但,已经晚了。 许元缓缓转身,走到了张王氏的棺木旁。 他从袖中取出一双薄薄的丝质手套,缓缓戴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将手,伸进了死者那微微张开的嘴里。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 他的两根手指间,夹着一小块已经发黑、泡得发白的碎肉。 那块碎肉的形状,赫然就是一块耳垂的模样。 许元捏着那块碎肉,一步步走回到王宸的面前。 他蹲下身,将那块从尸体口中取出的碎肉,与王宸耳朵上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并排放在了一起。 大小,形状,完美吻合! “轰!”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了。 真相,大白于天下! “原来是这样!” “天啊!这个畜生!他害人时,定然是被那女子咬下了耳朵!” “怪不得!怪不得许大人要开棺验尸!原来铁证在这里!” 堂外的百姓,彻底沸腾了。 愤怒的吼声,咒骂声,如同山呼海啸,几乎要将这县衙的屋顶都给掀翻! 堂外的喧嚣,堂内的死寂,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所有的声音,无论是愤怒的咒骂还是震惊的抽气,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最终汇聚成一道道实质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公堂中央那骇人的一幕上。 一块从死者口中取出的碎肉。 一个血肉模糊、形状残缺的耳朵。 两者并列,完美吻合。 这不是铁证是什么? 许元缓缓站起身,重新投向王宸。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顿地砸在王宸的魂灵之上。 “王宸,这块肉,你可认得?” “它,是不是你的?” 这句问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宸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怪响,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恐惧,如同最深沉的寒潭之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他想摇头,可脖子僵硬得如同生铁。 他想否认,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你……你血口喷人!” 一声暴喝,如同困兽犹斗的嘶吼,从旁边传来。 王逊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已是扭曲狰狞,他猛地冲上前来,试图将儿子护在身后。 “我儿的耳朵,明明是自己摔伤的!你……你这是屈打成招!这是污蔑!” 他指着许元,手指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许元!你不过区区一个大理寺丞,竟敢如此构陷朝廷命官的家眷,我……我要告你!”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许元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闭嘴!” 许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本官现在审问的是杀人凶犯。” 他往前踏了一步,那股从尸山血海中历练出的煞气,毫无保留地压向王逊。 “你若再敢咆哮公堂,阻挠办案,休怪本官将你以同案共犯之名,一并拿下!” “你!” 王逊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看着许元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随之灰飞烟灭。 许元不再理会他,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已经失魂落魄的王宸身上。 他的语气,在此刻却诡异地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诱导的意味。 “王宸,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再多狡辩也是徒劳。” “念在你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许元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钻入王宸的耳中。 “将当日的行凶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若有半句虚言,大理寺的十八般酷刑,本官不介意让你一一尝遍。” “若能坦白从宽,本官上奏刑部之时,或可为你求情,网开一面。” 这番话,既是威胁,也是最后的通牒。 对于此刻的王宸而言,却像是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浮木。 他那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 他看着许元,仿佛看着能决定自己生死的阎罗。 “我……我说……” 王宸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 “我说,我全都说。” 他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将那罪恶的一幕,用颤抖的声音,重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相大白 “是……是我做的……” “我……我早就看上了张家的那个女儿,她……她长得好看……” “那日,我借口府里有活计,故意将她们母女留到很晚,天都快黑了……” “我想着,只要过了戌时,城门关闭,她们回不了家,就只能留宿在王府……” “到时候……到时候我就可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不知是悔恨还是恐惧。 “可是……可是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却宁死不从,还大喊大叫,说要去报官!” “我怕事情败露,一时心慌,就……就伸手去捂她的嘴,想让她别叫……” “我没想杀她,真的没想杀她……可是她挣扎得太厉害,还咬了我的耳朵,我一时气恼,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她已经不动了……” “她死了。” 公堂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着这禽兽的自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王宸似乎陷入了那日的回忆,眼神变得更加惊恐。 “她娘……她娘听到了动静,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女儿死了,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跟我拼命!” “那婆娘力气大得很,经常做农活,我……我竟然被她按在地上打!” 王宸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那血肉模糊的右耳,脸上满是痛苦和狰狞。 “就在这时候,府里的下人王二听见声音赶了过来!” “我让他帮忙!王二见我被那泼妇缠住,就……就抄起院里的一根洗衣棒,对着她的头……就砸了下去……” “就一下……那婆娘就倒在血泊里了……” 话音落下,王宸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看在我爹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我愿意赔钱,多少钱都行!求大人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他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正是王宸口中的王二。 他也跟着拼命磕头,声泪俱下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是少爷让我干的,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求大人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这一幕,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逊和宋文的脸上。 王逊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公堂的柱子上才没有倒下,面如金纸。 而长安县令宋文,更是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的衙役及时扶住,恐怕早已瘫坐在地。 完了。 什么都完了。 所有的狡辩,所有的包庇,在凶手亲口认罪的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许元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目光依旧冰冷。 他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个磕头如捣蒜的凶手,而是继续用平稳的语调问道。 “杀了人之后呢?” “你们是如何处置尸体的?为何仵作的验尸结果,会是溺亡?”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催命符,让王宸和王二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王宸颤抖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父亲,又看了一眼魂不附体的宋文,声音细若蚊蚋。 “是……是我爹……” “我爹说,出了人命,我这辈子就毁了,王家的名声也毁了。” “他说不能报官,他……他连夜去找了宋大人……” “他们两个商量好了,让我和王二把尸体用马车偷偷运出城,扔进城外的野湖里,伪装成失足落水的样子……” “宋大人说……他说他会交代好县衙的仵作,一口咬定是溺水,只要没有苦主追究,这件事……很快就能过去……” 轰!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 如果说之前百姓们只是愤怒于凶手的残暴,那么此刻,这股愤怒便彻底转向了那个身穿官袍的父母官! 官官相护,草菅人命! “狗官!真是个狗官啊!” “为了巴结权贵,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杀人偿命,包庇者同罪!陛下,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民意如潮,声浪滔天。 宋文的官帽歪斜,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官服的后襟,他嘴唇翕动,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元缓缓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与厌恶,毫不掩饰。 他知道,真相已经水落石出。 许元不再看那些罪人,他收敛起满身的煞气,整理了一下衣袍,一步步走下公堂。 他没有走向那两个杀人凶手,也没有走向瘫软如泥的宋文。 他走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跪在棺木旁,如同石化了一般的男人——张铁面前。 许元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地将手,搭在了他那因为悲恸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 “张大哥,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张铁缓缓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早已是泪痕纵横,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此刻却爆发出一种复杂难明的光。 有感激,有悲痛,有大仇得报的快慰。 “许大人……”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许元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承诺。 “你放心。” “大唐的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也绝不会饶恕任何一个包庇罪恶的官员。” “杀人者,偿命。” “这是天理,也是国法。” “本官,会还你的妻女一个公道。” 说完,他转身,面向堂外那乌泱泱的百姓,面向这朗朗乾坤,声音陡然拔高,声传四野。 “来人!” “将杀人凶犯王宸、王二羁押!” “即刻带回大理寺天牢,严加看管,听候本官亲自审理宣判!” “是!” 赵五带着大理寺的衙役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还在哀嚎求饶的王宸和王二死死摁住,用牛筋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许元没有停顿,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摇摇欲坠的长安县令宋文和王逊身上。 “至于你们二人……” 许元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宋文和王逊的心口上。 两人的身子,不约而同地剧烈一颤。 许元踱步上前,目光先是落在了早已面无人色的长安县令宋文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审视一件死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琅琊王氏 “宋大人。” 他淡淡开口。 “身为长安县令,食君之禄,牧守一方,本应为民做主。” “你却知法犯法,勾结豪绅,罔顾人命,伪造卷宗,颠倒黑白。” 许元每说一句,宋文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说到最后,宋文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哆嗦着,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本官倒想请教一下宋大人。” 许元微微倾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宋文耳中。 “依我大唐律法,以上种种,合并论处,该当何罪?” 宋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冷汗,如同溪流一般,从他的额角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官帽的系带。 他想开口辩解,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恐惧,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然而,求生的本能,让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深吸一口气,那张铁青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许大人……” 他声音干涩地开口。 “许大人,你……你初到长安,或许对京中之事还不甚了解。” “本官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背后……也不是没有人的。” 这话语里,威胁的意味已经毫不掩饰。 “今日之事,是本官一时糊涂,铸下大错。” “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宋文看着许元,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一丝警告。 “许大人若是愿意高抬贵手,放本官一马,就当交个朋友。” “这对你,对本官,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这是在暗示,也是在赤裸裸地收买。 然而,许元听完,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落在宋文的耳朵里,却比惊雷还要刺耳。 “好处?” 许元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凛冽的寒霜。 “好。” “本官现在就给你再添一条罪名。” “行贿朝廷命官!” “你!” 宋文如遭重击,那刚刚鼓起的最后一丝勇气,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踉跄着后退,眼神中只剩下绝望。 就在这时,一直瘫软在旁的王逊,猛地站了出来。 这位方才还失魂落魄的王员外,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狰狞。 “许大人!” 他嘶声喊道。 “只要你肯放我儿王宸一马,此事就此揭过!” “我王家,愿意献上长安城东福来酒楼,外加白银千两,作为……作为给许大人的赔罪!” 他咬着牙,直接开出了价码。 见许元神色不动,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话锋一转。 “许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表兄,乃是当朝户部员外郎,周明远周大人!” “你今日若做得太绝,便是与周大人为敌,与我整个王家为敌!” “为了两个已经死了的泥腿子,得罪一位朝廷大员,你觉得,这笔账划算吗?” 他以为,搬出自己的靠山,足以让这个年轻人掂量掂量后果。 可他等来的,依旧是许元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许元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那眼神,根本没有丝毫在意。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王逊感到屈辱和愤怒。 “许元!” 他不再称呼官职,而是直呼其名,声音尖利刺耳。 “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乃琅琊王氏族人!” “琅琊王氏,你可曾听说过?” 他挺起胸膛,仿佛这几个字,便是他最坚硬的铠甲。 “你一个从凉州那等不毛之地来的边官,走了什么狗屎运才爬到今天的位置,竟敢不把我琅琊王氏放在眼里?” “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敢动我父子分毫,来日,我王家定会让你在整个官场,寸步难行!” “你会知道,得罪我琅琊王氏,是何等愚蠢的下场!”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百年世家深入骨髓的傲慢与跋扈。 公堂内外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固了。 连那些愤怒的百姓,在听到“琅琊王氏”这四个字时,声音都下意识地小了许多。 那是刻在整个时代骨子里的敬畏。 然而,许元却笑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琅琊王氏?”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玩味。 “呵。” 一声轻笑,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本官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句话,是当今天子,亲口所言。” 许元的声音,重新变得洪亮,清晰地传遍了公堂的每一个角落。 “本官今日在此,审的是杀人凶犯,办的是大唐国法!” “不是你王家的家法!” 他猛地一甩袖袍,那双漆黑的眸子,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厉声喝道。 “来人!” “将涉嫌包庇杀人凶犯,伪造卷宗,行贿朝廷命官的罪人王逊、宋文,一并拿下!” “押入大理寺,听候审讯!” “是!” 赵五等人轰然应诺,早已按捺不住的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你们敢!” “放开我!我乃朝廷命官,你有什么资格拿我?” 宋文嘶吼起来,完全不配合。 然而,许元又怎会管自己有没有资格?他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没资格? 没资格更好!这样那些朝臣不就有参自己的理由了? 在百姓们震天的叫好声中,他们被死死摁住,用牛筋绳捆了个结结实实,狼狈得如同两条丧家之犬。 许元看都未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片喧嚣之地。 阳光洒在他的黑色官袍上,勾勒出挺拔而决绝的背影。 身后,是无数百姓敬畏、感激、狂热的目光。 …… 回到大理寺后。 许元端坐于审讯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跪着的王宸和王二。 没有严刑拷打,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只是将那块从尸体口中取出的,属于王宸的耳垂碎肉,轻轻放在了桌上。 两人残存的心理防线,便彻底崩溃了。 对于许元的问话,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所有罪行细节,原原本本地又复述了一遍。 “录入卷宗,签字画押。” 许元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书吏笔走龙蛇,很快便整理好了供词。 王宸和王二颤抖着,用沾满朱砂的手指,在供词上按下了自己鲜红的指印。 那指印,如同催命的符咒。 “即刻将卷宗整理成册,一份送呈刑部复核,一份留档。” 许元站起身,冷冷地吩咐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等刑部批文一下,秋后问斩。” 他的话,宣判了这两人的最终结局。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李世民将计就计 太极宫,甘露殿。 香炉里,上好的龙涎香正升腾着袅袅青烟。 当朝天子李世民,正坐在龙案之后,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眉头微蹙,显然是为国事所烦忧。 就在这时,贴身内侍王德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立于一旁,欲言又止。 “说。” 李世民没有抬头,声音沉稳。 “陛下……”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 “下面人来报,今日午后,大理寺丞许元……在长安城中,做了一件……惊世骇俗之事。” “哦?” 李世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起头,露出了一丝兴趣。 对于这个被他从凉州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关注。 “他今日,入职大理寺丞之后,带着人去城南办案,随后没多久,就命人抬着两具棺木,从西市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去了长安县衙门,说是要为民伸冤,而后……” 王公公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上去。 “砰!” 话音未落,李世民便一掌拍在了龙案之上,上好的紫檀木桌发出一声闷响。 “胡闹!” 天子一怒,龙威浩荡。 王公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简直是胡闹!” 李世民的脸上满是怒容。 “国之重臣,朝廷命官,行事竟如同市井泼皮一般,当街抬棺喊冤,成何体统!” “大唐官吏的颜面,朝廷的威仪,都被他丢尽了!” 甘露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然而,李世民骂了几句后,却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了解许元。 那小子在凉州时,行事就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但每一步,都必有其深意。 他绝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结果呢?” 李世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重新坐回椅中,眼神变得深邃。 王公公连忙回话:“回陛下,许大人……当着县衙官员和满城百姓的面,开棺验尸,找出了真凶。” “真凶是户部员外郎王申的表侄王宸,从犯是其家中下人王二。” “此案,长安县令宋文亦有参与,他与王宸之父王逊官商勾结,伪造仵作验尸文书,企图将一桩恶性杀人案,掩盖成失足溺亡。” 听到这里,李世民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恼怒,而是真正的震怒。 “好一个长安县令!” “好一个官官相护!” 他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这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草菅人命,颠倒黑白!” “这些蛀虫,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甘露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皇帝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响。 王公公跪在地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忽然,李世民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眼中的怒火,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精光。 他刚才虽然愤怒,但也在思考许元为何如此做? 现在,他想通了。 “这个许元……” 李世民低声自语,嘴角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就这么想死?不惜把这件事闹大?” 他自然知道许元求死之心,眼下许元这样做,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不过……你想死,我可不会轻易让你死! 李世民看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 “你故意闹大,我就遂了你的愿,让所有人都直到这件事,让朕……想压都压不下去。” “如此一来,无论背后牵扯到谁,朕都必须一查到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王公公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插话。 李世民的眼中,闪烁着帝王独有的,算计与权衡的光芒。 “琅琊王氏……” 他轻轻念出这四个字。 “五姓七望,同气连枝,盘根错节,朕早就想动一动他们了,却一直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一个足以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如今,王家自己把脖子伸了出来。” “而许元,则是给朕递上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啊。”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传朕旨意。” “召大理寺卿孙伏伽、御史大夫韦挺、刑部尚书张亮,即刻入宫议事!” 李世民旨意一下,不过半个时辰。 三道身影,便步履匆匆地踏入了甘露殿。 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卿孙伏伽、御史大夫韦挺,以及刑部尚书张亮。 三人皆是朝中重臣,此刻却神情肃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他们心中都在猜测,天子深夜急召,所为何事。 殿内,龙涎香的青烟依旧盘旋。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李世民,负手立于窗前,只留给他们一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 “臣,孙伏伽。” “臣,韦挺。” “臣,张亮。” “叩见陛下。” 三人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像是藏着一片风暴前的大海,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都免礼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人直起身,垂手立于殿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缓缓扫过孙伏伽和张亮的脸。 “今日长安城中发生的事,想必三位爱卿,都已有所耳闻了。” 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可怕。 孙伏伽和张亮的心,却猛地向下一沉。 果然是为此事。 “朕倒是想问问你们二位。” 李世民踱步走下御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两人的心弦上。 “孙伏伽,你身为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狱,纠察百官。” “张亮,你身为刑部尚书,总核全国刑名,复审大案。”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 “就在这天子脚下,朕的京城之内,竟出了宋文这等与豪绅勾结,草菅人命,伪造卷宗的父母官。” “你们告诉朕,此事发生之前,你们大理寺和刑部的眼睛,是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这番话,已不是质问,而是赤裸裸的斥责。 天子之怒,如雷霆万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世家大族是一根刺 孙伏伽和张亮的额头,瞬间便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两人“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臣等失职,请陛下降罪!” 他们将头深深地埋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们知道,这件事被许元那么一闹,已经不仅仅是一桩杀人案了。 这已经变成了扇在整个朝廷脸上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而他们,就是最直接的负责人。 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心腹重臣,眼中的怒火并未消退。 “失职?” 他冷哼一声。 “若非许元今日将此事当着满城百姓的面捅出来,你们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是不是还要等那王氏母女的冤魂,夜夜来敲朕这甘露殿的大门,朕才能知道,朕的治下,竟有如此黑暗之事?” “京城尚且如此,那天下各州县呢?” “还有多少个宋文,多少个王家,在鱼肉百姓,在践踏我大唐的律法?” 李世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 孙伏伽和张亮二人,汗出如浆,早已浸湿了背后的官袍。 他们无从辩驳,只能连连叩首。 “臣等罪该万死!” 许久,殿内的气压才稍稍缓和。 李世民重新坐回龙案之后,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起来吧。” “谢陛下。” 两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 “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李世民看着他们,沉声问道。 “都说说吧,此事,该如何收场?” 孙伏伽与张亮对视一眼,心中快速盘算起来。 张亮作为刑部尚书,率先开口,语气谨慎。 “回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消除此事在民间造成的不良影响。” 他顿了顿,见李世民面无表情,便接着说道。 “可派遣京兆府衙役,告诫城中百姓,此案已由大理寺接手,朝廷必会严查,严禁百姓私下议论,以讹传讹,扰乱视听。” 孙伏伽也立刻附和。 “郧国公所言极是。” “堵不如疏,更要尽快定案。王宸、王二杀人罪证确凿,王逊、宋文包庇行贿,亦是铁案。” “臣建议,从重从快处理,将一干人犯明正典刑,昭告全城,如此,方能平息民怨。”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是传统的雷霆手段,也是官场处理这类丑闻的惯用伎俩。 先压下舆论,再严惩罪犯,给百姓一个交代,把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然而,李世民听完,却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嘲弄的笑。 “封锁消息?严禁议论?” 他重复着张亮的话,眼中的光芒变得锐利起来。 “朕看,你们不是失职,你们是蠢!” 两人心中一惊,又想跪下。 “站着!” 李世民一摆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现在满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你们怎么阻止?怎么控制?你们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 “难不成,你们要把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控制起来不成?” “这……” 孙伏伽和张亮两人顿时面色迟疑起来,以前不都这么处理的么? 但是两人看着李世民的样子,显然是知道李世民不想这么做,当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哼,这个许元,真是胆大妄为,不过……” 他眯了眯眼,脸色沉稳,似乎早有打算。 “他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 “那朕,就帮他闹得更大一些!” “传朕的旨意,不仅不准封锁消息,还要给朕大肆宣扬!” “朕要让长安城中,每一个百姓都知道,王家是如何行凶的,宋文是如何包庇的!” “而后,再严肃处理这件事,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在我大唐,便是权贵豪门,犯了法,也绝无幸免之理!” 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孙伏伽和张亮都愣住了。 天子这是……要借题发挥?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陛下,请三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御史大夫韦挺……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老者。 那老者身形清瘦,须发皆白,正是当朝左仆射,房玄龄。 他方才一直在殿后听着,直到此刻,才觉得不得不站出来。 房玄龄躬身一礼,神色凝重。 “陛下,此事牵扯到琅琊王氏,非同小可。” 他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 “五姓七望,向来同气连枝。” “今日陛下若将王家之事闹得太大,让他们颜面扫地,恐怕……会引起其余几家的非议,甚至是……联合抵制。” “为了区区一个杀人案,引得朝局动荡,臣以为,得不偿失。” 房玄龄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世民刚刚燃起的火头上。 殿内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微妙起来。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霸气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盯着房玄龄,看了许久。 久到房玄龄的后背,都感到了一丝凉意。 “房卿。”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 “你这是在劝朕,向他们低头?” “臣不敢。” 房玄龄立刻垂下头。 “朕记得,前些年,你长子房遗直欲与范阳卢氏联姻。” 李世民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在回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朕,堂堂大唐天子,你乃是朕的左膀右臂,大唐宰相!想娶他卢氏的一个女儿,花了多少心思?托了多少人去说和?” “结果呢?” 他猛地一拍龙案,声音陡然拔高。 “朕可是听说,结果你等来的,是他们的百般推诿,是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在他们眼中,你这个当朝宰相,还不如他们那些所谓的百年门楣!” “而且,朕此前欲与他们联姻,下嫁公主给他们,可他们却想方设法阻挠,拒绝于我,仿若朕的公主,配不上他们一般!” “这口气,朕已经忍了很久了!”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动了真怒。 “几年前,朕下令修撰《氏族志》,将他们五姓七望尽数列为三等,就是为了告诉天下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尊贵!” “可结果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 “民间嫁娶,依旧以五姓为尊。朕的《氏族志》,在百姓心中,竟比不过他们那几本破烂不堪的族谱!” “房卿,你说,他们该不该治?” 李世民的目光直刺房玄龄,脸色已然冷了下来。 感受到天子那股不容置喙的决心,房玄龄心中暗叹一声。 他当然知道皇帝的心结,世家大族一直都是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想要彻底将其拔出。 而且,房玄龄他自己本就是寒门出身,一路摸爬滚打上来,又怎会不明白那些世家大族对朝堂的掣肘有多深? 他躬身再拜,语气诚恳。 “陛下圣明,臣自然明白陛下的苦心。” “打压世家门阀,亦是臣等毕生所愿。” “可是,陛下……” 房玄龄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如今,朝中官员,地方州县,有多少是出自他们门下?又有多少人,曾受过他们的恩惠?” “这股力量,盘根错节,早已深入骨髓。” “陛下今日若拿琅琊王氏开刀,手段太过激烈,万一……万一他们联合起来,以称病不朝、挂印而去相要挟,届时,朝廷政令不出中书省,地方州县陷入瘫痪。” 房玄龄的声音,沉重无比。 “这天下,还如何治理?” “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此言一出,整个甘露殿,彻底陷入了死寂。 第一百一十七章 潇洒一番 孙伏伽和张亮等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生怕惊扰了这凝固如铁的气氛。 他们都清楚,房玄龄说的,是实话。 是血淋淋的,却又不得不正视的实话。 五姓七望,这几个字,便是一座压在皇权头顶的大山。 自晋以来,至前朝隋,中原王朝飘渺不定,世家大族才是控制天下的核心,他们的影响力早已根深蒂固,更有数百年的积累,哪是这么容易就搞得定的? 李世民缓缓坐回龙椅,身子微微后靠,整个人都陷入了御座的阴影之中。 殿内的烛火,映得他脸色明暗不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是啊,若是他们真的联起手来撂挑子,这天下,还真不好办。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疲惫。 虽说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天下渐安,科举也为朝廷输送了不少寒门俊才,百姓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可这大唐的骨架,依旧是由这些世家大族支撑起来的。 朝堂上的公卿,地方上的刺史,乃至各州县的佐官,十有七八,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拔掉一个王家,很简单。 可拔掉王家之后,牵扯出的那张盘根错节的大网,又该如何处置? 真要撕破了脸,朝局动荡,政令不出长安,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难道,朕真的要向他们低头? 为了大局,再一次咽下这口恶气? 李世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 殿内众臣,心也跟着这声音,一下下地揪紧。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李世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许元。 以前的长田县。 那个地处边陲,贫瘠荒凉的县城。 以前的长田县虽穷,可当地的土地豪绅却是一个不少,欺压百姓,兼并土地,与如今的王家,并无二致。 可许元是如何处理的? 李世民的眼睛,在阴影中,骤然亮了起来。 那小子,肯定有办法! 想到这里,李世民紧绷的嘴角,忽然向上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 殿下的房玄龄等人,看到皇帝这个表情,心中都是一凛。 他们知道,陛下,已然有了决断。 “梁国公说的,确有道理。”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如同大树之根,牵一发而动全身,确是不能操之过急。” 房玄龄闻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以为陛下是听进去了。 “陛下圣明。” 然而,李世民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病根就是病根,若是不治,迟早会要了大唐的命。”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此事,朕已有打算。” “饭,要一口口吃。这根,也要一寸寸地烂掉,朕才有机会,将它连根拔起。”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落在孙伏伽身上。 “王逊、宋文官商勾结,草菅人命一案,必须要严查,要彻查。” 他的声音,冷如寒冰。 “孙伏伽,此事由你大理寺主理,朕给你一道密旨。” “给朕查,一查到底!” “不要管他背后牵扯到谁,也不要给任何人面子。” “朕要知道,这张网,到底有多大。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把王家背后所有的人,一根一根,都给朕揪出来,登记在册。” “朕暂时不动他们,但朕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脖子上,已经悬了一把刀。” 孙伏伽心中剧震,他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是要借此案,先摸清整个山东世家的底细,建立一份黑名单。 今日不发,是为了日后一网打尽。 好狠的帝王心术。 “臣,遵旨!” 孙伏伽伏身跪拜,声音铿锵有力。 李世民点点头,又道。 “此案了结之后,朕,要亲自审理。”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动我大唐的百姓,践我大唐的律法,是什么下场。” “臣等,遵旨。” 孙伏伽、张亮、韦挺三人齐齐跪下,山呼应诺。 房玄龄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不再多言。 他知道,皇帝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一场针对世家门阀的,漫长而无声的战争,从今夜起,已然拉开了序幕。 …… 另一边。 大理寺。 当许元在卷宗的末尾,落下最后一笔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筋骨都有些僵硬。 “许大人,辛苦了。” 一名寺丞走过来,恭敬地递上一杯热茶。 “您是先在寺里歇下,还是回府?” 许元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不少疲惫。 “回家。”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更何况,李世民赐下的宅子里,还有几个乖巧可人的宫女等着伺候,鬼才愿意呆在这! 告别了同僚,许元独自一人,走出了大理寺的衙门。 夜凉如水,月色如霜。 长安城的街道,在经历的白日的喧嚣后,大部分已经安静下来。 只有远处的一些坊市,依旧灯火通明,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 许元信步而行,正盘算着回家是先泡个澡还是先吃点夜宵,不知不觉间,却被一阵格外热闹的声浪吸引了过去。 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条街巷,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红灯笼挂满了屋檐,连成一片火红的海洋。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满面春风的富商,还有谈笑风生的文人骚客,络绎不绝地涌入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女子身上特有的脂粉香气。 欢声笑语,丝竹管弦,交织成一曲靡靡之音。 许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里,便是平康坊。 大唐的心脏,长安的灵魂,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官办的教坊,私人的青楼,鳞次栉比,还有各种酒楼、茶肆、赌坊夹杂其中,当真是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许元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来长安,还没见识过这传说中的销金窟呢。 来都来了…… 何不潇洒一番?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味儿可太对了! 打定主意,许元便迈开步子,朝着那片最璀璨的灯火走去。 他没有选择那些看起来小家碧玉的院落,而是径直走向了坊内最中心,也最是宏伟气派的一座三层高楼。 那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排数百个大红灯笼,将门前照得纤毫毕现。 门楣上,一块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云舒坊。 许元刚走到门口,一个身影便如花蝴蝶般迎了上来。 “哎呦,这位郎君,看着面生得很呐。” 来人是一个半老徐娘,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绫罗,手里挥着一方香帕,正是此楼的老鸨。 她一双眼睛毒辣得很,只一眼,便认出了许元身上穿着的官袍。 虽然朝廷早有禁令,不允许官员嫖妓,出入青楼等场所,但其实很多官员都会私下里来,但像许元这么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倒是第一次见!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官吗? 不过,既然许元不怕,那老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当即就迎了上去。 “郎君,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老鸨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热情地引着许元往里走。 “我们这云舒坊,可是这平康坊里数一数二的字号。” “不说别的,单说我们楼里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绝色。更有艳压群芳的‘长安十二钗’,每一个,都足以让郎君您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啊。” 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许元却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她。 “行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金子,随手抛了过去。 “别跟我说这些虚的。” 金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被老鸨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 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诚。 “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叫出来,陪我喝一杯。” 许元淡淡地说道。 “其他的,别多嘴。” “哎哟!好嘞!” 老鸨将金子往怀里一揣,笑得合不拢嘴。 “郎君您真是爽快人,妈妈我最喜欢跟您这样的贵客打交道了。” 她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引着许元往楼上雅间走,可脸上的神色,却又带上了一丝为难。 “不过嘛……”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道。 “郎君,我们这云舒坊最好的姑娘,乃是洛夕姑娘。” “只是这洛夕姑娘,她有她的规矩,可不是有钱,就能见得到的。” “哦?” 许元脚步一停,挑了挑眉。 老鸨见他似乎来了兴趣,连忙解释道。 “我们洛夕姑娘,讲究的是一个‘缘’字。” “只有得到她的认可,入得了她的眼,方能成为她的座上宾,与她共饮一杯。” 许元一听,顿时乐了。 他心中暗道,有意思。 没想到小说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今天还真让自己给遇上了。 这味儿可太对了!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老鸨。 “这位洛夕姑娘,是不是还卖艺不卖身?”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莫非,还要设置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考验,答对了,才能见上一面?” 老鸨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她那双在风月场里练就的火眼金睛,头一次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人。 来平康坊的男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见洛夕一面。 便是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也以能与洛夕姑娘对上一首诗为荣。 眼前这位,怎么听着,竟像是觉得这事儿很可笑? 她愣了片刻,才讪讪地干笑了两声。 “郎君说笑了,我们洛夕姑娘,自然是仰慕才学的。” “若郎君能在诗词上……” 话未说完,许元便笑着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那笑意里,却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慵懒与不屑。 “不必了。” 许元的声音很淡。 “我来这里,是寻开心的,不是来考状元的。” 他目光扫过这灯火辉煌的销金窟,语气里透着一丝玩味。 “既然这位洛夕姑娘缘分未到,那便算了。” “你把除了她之外,你们这最漂亮的、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规矩的姑娘叫来陪我喝几杯便可。” 说罢,他便抬脚,似乎连这雅间都不想进了,转身就要下楼,打算在大堂寻个位置随便坐坐。 许元的心思很简单。 他累了一天,只想找个美人,喝点小酒,听听曲子,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才子佳人戏码,他实在是没半点兴趣。 老鸨见他这般干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既然是许元要求,她也没有多言,当即便准备转身离开,给许元安排一位合适的姑娘过来侍奉。 就在老鸨欲退走之时。 一个轻佻中带着傲慢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呵,我还当是谁,口气这么大。” “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许元闻声,脚步微顿,侧头望去。 只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锦衣公子,从楼下缓缓走上来。 为首那公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倒也算俊朗,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倨傲与阴翳。 他手中摇着一柄洒金折扇,明明是夜晚,却偏要做出这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方才开口说话的,正是他身边一个谄媚的跟班。 那跟班见许元看来,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得意,对着身旁的锦衣公子奉承笑道。 “张公子,您瞧,这人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配不上洛夕姑娘,便主动退让了。” 锦衣公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用扇子点了点那跟班。 “你啊,就这张嘴会说。” 另一名跟班也连忙凑趣。 “赵兄此言差矣!张公子龙章凤姿,才高八斗,洛夕姑娘这等奇女子,自然是为张公子这般的人物准备的。” “依我看,今夜过后,这平康坊便要传出一段张公子与洛夕姑娘的佳话了。” “哈哈哈哈……” 一行人旁若无人地哄笑起来,那笑声刺耳至极,充满了对许元的鄙夷和嘲弄。 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径直朝着许元这边走来。 那最先开口的尖嘴猴腮跟班,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他走到许元面前,见许元还站在楼梯口,竟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伸出手,便朝着许元的胸口推去。 “滚开,别挡着张公子的路。” 那动作,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挡道的野狗。 在他看来,一个穿着不入流官袍的家伙,能来云舒坊,已是天大的运气,哪里敢招惹他们这群长安城里的顶级衙内。 推开了,也就推开了。 然而。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许元胸前衣襟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一只手,不知何时探出,快如闪电,后发先至。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郧国公张亮之子? 那手掌并不算大,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秀气。 可就是这只手,却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钳,牢牢地扣住了那跟班的手腕。 “嗯?” 那跟班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道铁箍给锁死了,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更无法挣脱。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惊讶地回过头,正对上许元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他捏住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腕,而是一截枯枝。 “你……” 跟班刚想开口怒斥。 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猛然从手腕处传来,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神经。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云舒坊的靡靡之音。 那跟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感觉自己的腕骨,似乎要在对方的指间被生生捏碎。 许元不喜欢惹事。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可这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嘲讽他几句乡巴佬,他可以当做是犬吠,一笑置之。 但动手推搡,便是越过了他的底线。 真当自己是路边的野草,谁都能上来踩一脚,然后扬长而去? 那锦衣公子一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脸上的嘲笑还未散去,便凝固在了嘴角。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乡巴佬”,竟敢当众对张公子的人动手。 “狗东西!你找死!” 那被捏住手腕的跟班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便握拳朝着许元的面门砸了过来。 “放手!你他娘的快给老子放手!” 他声色俱厉地怒吼着,试图用威胁来让许元屈服。 许元看着那挥来的拳头,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遭所有的嘈杂。 “推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手?” “现在想让我放手,就放手?”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元扣住对方手腕的手,猛地发力。 同时,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抬起,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对方砸来的拳头。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那跟班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铁板上,震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而他还来不及反应。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整个楼梯。 许元竟是面不改色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硬生生将那跟班的手腕,给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啊啊啊啊——!” 比之前凄厉数倍的惨叫声,从那跟班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倒在地,抱着自己那只已然变形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 许元松开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捏过对方的手指,然后将手帕随手一丢。 做完这一切,他看都未看地上哀嚎的跟班一眼,转身便准备离开,一脸淡然之色。 “站住。”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那为首的锦衣公子,终于收起了脸上的错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如水的怒意。 他缓缓走上前,拦住了许元的去路,手中的折扇也已收起,眼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打了我的人,就想这么走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许元停下脚步,却连头都懒得回。 他只是侧了侧身子,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对方一眼。 “交代?” 许元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的狗乱咬人,我帮你管教一下,你应该谢谢我才对。” “你!” 锦衣公子气得脸色铁青,他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你好大的胆子!” 其余的跟班也反应了过来,立刻一拥而上,将许元团团围住,一个个摩拳擦掌,凶相毕露。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敢对张公子不敬,我看你是活腻了!” “冲撞了张公子,今天别想竖着走出这个门!” 一声声的怒喝,从四面八方传来。 整个云舒坊二楼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些原本在寻欢作乐的宾客,还有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们,都吓得噤若寒蝉,远远地躲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老鸨更是吓得一张脸煞白,想上来劝解,却又不敢靠近。 许元被围在中间,脸上却依旧不见丝毫慌乱。 他缓缓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向了那个锦衣公子。 他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 “哦?”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我倒还真想听听,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见他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那锦衣公子身边的一名跟班,顿时挺起胸膛,满脸傲然地厉声喝道。 “你给老子听清楚了!” “这位,乃是当朝刑部尚书,张亮张大人的公子!” “你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见了张公子,还不速速跪下磕头赔罪!” 刑部尚书,张亮。 这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云舒坊这潭本就不平静的春水中。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些远远围观的宾客,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从看热闹,变成了赤裸裸的怜悯与幸灾乐祸。 得罪了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当朝刑部尚书的儿子。 那可是郧国公张亮。 陛下的心腹,凌烟阁的功臣。 在这长安城里,张家的公子,到哪里不是横着走?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小官,今天怕是得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老鸨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瘫倒在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晚竟会同时撞上这两尊煞神。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身处风暴中心的许元,在听到这个足以让任何京官都为之色变的名号后,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淡淡笑了。 郧国公张亮的儿子? 对于这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历史人物,许元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因此怕了。 且不说方云世和周元已经派人到长安来保护自己,就是没有他们,许元也根本不会惧怕这个所谓刑部尚书张亮的名头。 开玩笑,李世民我都敢怼,张亮又算个啥? 第一百二十章 人间绝色 “哦?” 许元轻轻挑了挑眉,目光在那锦衣公子的脸上一扫而过。 “刑部尚书张亮,郧国公。”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原来是张顗张公子,失敬,失敬。”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的“敬”意,反而充满了玩味。 见许元竟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张顗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旋即被更深的傲慢所取代。 他冷哼一声,下巴抬得更高了。 “既然知道本公子的名号,还不跪下领罪?” “现在磕头,本公子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他以为,报出家门之后,对方就该屁滚尿流地跪地求饶,这是过去屡试不爽的招式。 可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 许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摇了摇头,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若是不赔罪,又当如何?” 许元这轻飘飘的语气,却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刺耳。 整个二楼,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当如何? 张顗脸上的傲慢,彻底凝固了。 他那双阴翳的丹凤眼里,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脸色涨得如同猪肝一般。 “你……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 许元懒得再与他废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我说,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否则……” 许元顿了顿,语气森然。 “就算是刑部尚书的儿子,我也照打不误。”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疯了。 这个大理寺的年轻小官,一定是疯了! “好……好……好!” 张顗怒极反笑,他指着许元,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好一个照打不误!” “本公子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敢说出这等狂言!”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家奴恶狠狠地咆哮道。 “还愣着做什么!” “给本公子上!” “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断他的手脚,出了事,本公子担着!” “是!” 那群如狼似虎的家奴早就摩拳擦掌,得了主子的命令,当即便怒吼着一拥而上。 整个楼道,瞬间被一股暴戾之气所充斥。 许元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他本不想惹事。 可这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底线。 当真以为他许元,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成? 他双脚微微错开,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在凉州那一年,他亲手操练玄甲军,每日与军中悍卒对练,一身的杀伐之气,早已深入骨髓。 此刻稍一释放,便让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家奴,心头猛地一寒,脚步竟是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道清灵如佩玉相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楼上传来,仿佛一道清泉,瞬间浇熄了这沸腾的火气。 “诸位郎君。” 那声音婉转动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与娇柔,却又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两位郎君皆是为洛夕而来,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了干戈,岂不有失了君子风度?”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许元那即将挥出的拳头,也暂时收了回去。 他翻了翻白眼,谁他娘是为了什么洛夕而来? 老子根本就不认识你是什么洛夕还是晚夕的。 “谁他么为了……” 许元回过头,正要反驳开口之人。 然而。 当他转过头,循着声音望向那楼梯拐角的瞬间。 他剩下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只见三楼的雕花栏杆旁,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美到让人窒息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淡红色的曳地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流云纹,在灯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身姿婀娜,娉婷袅娜,宛如风中弱柳,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雅高华。 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飞仙髻,髻上只斜斜地插着一支羊脂白玉簪,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多余的饰物。 简约,却更显其绝代风华。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瓷器,在迷离的灯火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的那张脸。 黛眉如远山,眸光似秋水,琼鼻挺秀,朱唇不点而红。 那是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清丽绝俗,不染半点尘埃,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可偏偏,在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清纯与妩媚,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仿佛夺走了这满楼的灯火,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焦点。 许元,看得有些呆了。 他两世为人,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 可无论是前世那些浓妆艳抹的明星,还是这一世在宫中见过的那些妃嫔宫娥,与眼前这女子相比,都仿佛瞬间黯然失色。 这……这是何等的人间绝色。 就在许元失神之际,周围的人群,已经彻底沸腾了。 “是洛夕姑娘!” “天啊,洛夕姑娘竟然亲自出来了!” “能得见洛夕姑娘一面,今晚便是不虚此行了!” 一声声激动而又压抑的惊呼,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些原本剑拔弩张的衙内们,此刻也都收起了脸上的凶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痴痴地望着那道绝美的身影,眼中满是狂热与仰慕。 这就是那个洛夕姑娘? 许元的心头微微一动,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能引得这么多人仰慕呢! 就在刚才,他还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洛夕姑娘”充满了不屑与鄙夷,觉得那些附庸风雅的规矩,不过是故作清高的噱头。 可现在…… 在亲眼见到这女子的绝世风姿之后,许元忽然觉得,那些规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来这平康坊,本就是为了寻一美人,饮酒作乐,放松心情。 而眼前这位…… 此等绝色,若是不能与之共饮一杯,岂非是人生一大憾事? 一念及此,许元眼中的冷冽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厚的兴趣。 第一百二十一章 穿着官服来的? 此时,那被众人称作洛夕的女子,已迈着莲步,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紫色莲花。 她走到许元与张顗的中间,盈盈一福,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清脆动人。 “两位郎君,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她先是恰到好处地恭维了一句,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最后落在了张顗身上。 “张公子,您是云舒坊的常客,洛夕一直感念您的厚爱。” 说罢,她又转向许元,美眸中带着一丝探寻。 “这位郎君虽然面生,但观其气度,亦非凡俗之辈。” “两位何必为了洛夕这蒲柳之姿,伤了彼此的和气?”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提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建议。 “不如这样,今夜,便由洛夕做东,请两位郎君共饮一杯,权当是洛夕为二位赔罪调解,如何?” 此话一出。 现场先是一静,随即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两位公子共饮? 这……这是何等的殊荣! 要知道,洛夕姑娘轻易不见外客,更别提主动邀人共饮了。 而且,还是一次邀请两个! 然而,人群中很快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反对之声。 “不行!洛夕姑娘,这万万不可!” “张公子也就罢了,此人是谁?不过一莽夫罢了,凭什么能与洛夕姑娘同席?” “就是!此人不过一外地小官,言语粗鄙,举止鲁莽,怎配与洛夕姑娘共饮?” 那些爱慕洛夕的才子们,不敢得罪张顗,便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许元。 在他们看来,让许元这样的人与他们的女神同桌,简直就是一种亵渎。 张顗身边的那些跟班,更是立刻跳了出来,大声叫嚷。 “说得对!我们公子是什么身份?今晚是特意来寻洛夕姑娘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乡巴佬,也配和我们公子一起喝酒?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声声的质疑与呵斥,如潮水般涌向许元。 而作为当事人的张顗,脸色更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今晚来此,本就是打着包下洛夕,一亲芳泽的主意。 洛夕姑娘主动邀约,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可这邀约里,竟然还带上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 这算什么? 把自己和他相提并论?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满脸真诚的洛夕,又将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投向了许元。 “洛夕姑娘,你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 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不过,今夜本公子来此,是想单独与姑娘小酌几杯。” 他刻意加重了“单独”二字,随即用下巴指了指许元,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冷笑。 “至于他?” “他是什么身份,也配?” 此时,云舒坊的空气在这一刻停滞了。 张顗此话,无疑是一点面子也不留了,不仅是针对许元,更是表明了自己连云舒坊的面子也不想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洛夕的身上。 这位绝代佳人,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 她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上,终于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为难。 原本从容得体的微笑,也微微僵硬。 她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光芒流转,迅速地在张顗的傲慢与许元的平静之间来回扫过,显然是在权衡着什么。 “张公子……” 洛夕朱唇轻启,声音依旧动听,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uc的迟疑。 “这……”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张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只见张顗脸上那轻蔑的冷笑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大度”。 他仿佛根本没把许元放在眼里,只是对着洛夕微微颔首,姿态摆得十足。 “洛夕姑娘,你无需为难。”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本公子今日前来,自然是懂云舒坊的规矩,懂洛夕姑娘你的规矩。”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出强大的自信,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本公子今日,都奉陪到底。” “想来,以本公子的才学,要博得姑娘的青睐,获得与姑娘同饮的资格,并非难事,我相信姑娘也会守约的。” 他说这番话时,下巴微扬,眼角的余光甚至都懒得瞥向许元,仿佛那只是空气。 这份自负,几乎要溢出整个云舒坊的二楼。 随即,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终于将目光转向许元,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路边的蝼蚁。 “至于你。” 张顗的声音骤然转冷,充满了警告与威胁。 “我劝你,还是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吧。” “别忘了,你身上还穿着官服。” 他伸手指了指许元腰间的鱼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大唐律法,朝廷可是严令,官员不得擅入青楼妓院这等烟花之地。” “你再不走,信不信本公子明日便让家父写一封奏疏上去,你这身官皮,怕是就保不住了。” 这番话,瞬间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这才看清,许元身上穿着的,似乎确实是官服。 看到这,不少人都是脸色一变。 是啊,这可是实打实的罪名,许元到底是谁?竟公然穿着官服来这等地方? 然而,许元接下来的反应,再一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面对张顗这足以让任何官员都心惊胆战的威胁,许元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无所谓的笑容。 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鱼袋,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公子拿大唐律法来压我?”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许元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刚才老鸨不是说了么,洛夕姑娘有洛夕姑娘的规矩。”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张顗,直直地落在了那道绝美的身影上。 “本来么,我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确实没什么兴趣。” “不过……” 许元话锋一转,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现在看到了洛夕姑娘本人,我临时改主意了。” “这个资格,许某今日,要争上一争。”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关 “轰!”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他竟然真的要争? 他凭什么争? 张顗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发出了夸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争上一争?” 他身后的那些跟班、家奴,以及周围那些巴结他的衙内们,也立刻跟着哄堂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与嘲讽。 “听到了吗?这个乡巴佬说他要跟张公子争!” “他知道张公子是谁吗?他拿什么来争?用他那身蛮力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粗鄙武夫,也敢在张公子面前谈论诗词歌赋?” 张顗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许元。 “小子,你可知本公子师从何人?” 他傲然挺起胸膛,一字一顿地说道。 “当朝大儒,颜师古,便是在下的恩师!” 颜师古! 这三个字一出,人群的议论声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 那可是当世顶尖的大学者,连陛下都敬重有加的人物。 身为颜师古的弟子,张顗的才学,在整个长安城的年轻一辈中,都是出了名的。 “诗词歌赋,文韬经略,本公子不敢说冠绝长安,却也非寻常人可比。” 张顗的下巴几乎要抬到天上去了。 “你这种货色,名不见经传,怕是连大字都认不全几个吧?” “我劝你,还是赶紧滚蛋,免得待会儿自取其辱,把脸都丢尽了!”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嘲讽与羞辱,许元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那份从容与淡定,与周围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心中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颜师古的弟子? 很了不起么? 老子脑子里装的是上下五千年的精华,随便抄一首唐诗宋词出来,都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跟我比文采? 你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孔子面前卖三字经。 许元越想越觉得有趣,脸上的自信也愈发浓厚。 他懒得再跟张顗这等跳梁小丑多费唇舌,而是将目光完全投向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微妙沉默的洛夕。 他对着洛夕微微一拱手,声音清朗。 “诗词歌赋,文韬经略,许某不才,也略懂一二。” “不知洛夕姑娘今夜的规矩,究竟是什么?” “又要如何,才算通过姑娘的考验?” 许元这番举动,直接将张顗晾在了一边,也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这场“竞争”的规则本身。 洛夕那双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元。 眼前这个年轻官员,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他不像张顗那般锋芒毕露,也不像其他才子那般故作风雅。 他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的深浅。 但正是这份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自信,仿佛这世间,就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一般。 洛夕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波澜,恢复了她作为云舒坊头牌的专业与从容。 她对着二人盈盈一福,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为在场的所有人,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承蒙诸位郎君厚爱,洛夕的规矩,其实一直未曾变过。” “共分为三关。” 她伸出纤纤玉指,白皙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美玉。 “第一关,诗词。” “第二关,棋术。” “第三关,策论。” “三关,皆由洛夕亲自出题,并做评判。”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许元与张顗,红唇轻启,吐出了那让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最终奖励。 “只要这三关,都能得到洛夕的认可。” “那么,洛夕便愿与之共饮一杯。” 她微微一顿,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补充了一句。 “甚至……共度良宵,也未尝不可。”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整个二楼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所有男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闪烁着嫉妒与渴望的火焰。 然而,许元听完,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了起来。 诗词,棋术,策论。 就这? 这三样,对于大唐的士子而言,几乎是必备的技能。 这长安城里,卧虎藏龙,才俊辈出,想要找几个精通此道的高手,难道很难吗? 为何这么久以来,竟无一人能够连过三关,成为洛夕的入幕之宾? 这里面,怕是没那么简单。 许元的疑虑,似乎被心思玲珑的洛夕看穿了。 她见许元皱眉不语,便主动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幽怨与自嘲,仿佛在解释,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命运。 “郎君可是觉得,这三关的门槛,似乎并不算高?” 许元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洛夕凄然一笑,那笑容,美得让人心碎。 “郎君有所不知。” “洛夕虽得大家追捧,谬赞一声这云舒坊的头牌。” “可说到底,这云舒坊,终究不过是一处风月之地。” “而洛夕的身份,也不过一介青楼女子罢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洗不掉的卑微。 “那些在诗词、棋术、策论上真正负有盛名的大儒宗师,哪个不是爱惜羽毛,自重身份之辈?” “他们,又怎会屈尊降贵,来到这烟花柳巷,为了我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去与人争风吃醋,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所以,并非是无人能过,而是真正能过之人,根本不屑于来。” “久而久之,洛夕这三关,便成了长安城里一个无人能破的笑谈罢了。” 这番话,说得坦诚,却也说得心酸。 它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洛夕的美貌与才情,为她赢得了无数的追捧者,却也为她筑起了一座无形的牢笼。 她看得上的人,看不上她的出身。 看得上她出身的人,她又看不上其才学。 许元,瞬间便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赌注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很多出身青楼的名妓,最终的命运却十分悲惨,也正是这个原因。 才学与身份,在这里成了一对矛盾。 这洛夕姑娘,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也是个可怜人。 他心中闪过一丝念头,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了洛夕的身上,声音清朗,不带一丝杂质。 “许某明白了。” “既然规矩如此,那便请洛夕姑娘出题吧。” 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这三关,许某今日,便来闯上一闯。”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他竟然真的要闯。 听完了洛夕那番近乎于劝退的解释之后,他竟然还要闯。 这人是真有惊世之才,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一旁的张顗,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那轻蔑的笑容愈发浓厚。 他上下打量着许元,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剥光了衣服,准备登台献丑的丑角。 “闯关?” 张顗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就凭你?”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许元,以前从未在京城听过他的名号,想来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从某个穷乡僻壤爬上来的小官罢了。 这样的人,或许有几分蛮力,有几分小聪明,但要论文采风流,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真有才能,以如今陛下求贤若渴的态势,早就该名动京城了,岂会等到今天? 他断定,此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一个想要借着自己和云舒坊的名头,博取眼球的无耻之徒。 想到这里,张顗冷哼一声,决定今晚就要当众拆穿许元。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许元,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小子,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敢不敢跟本公子,玩得再大一点?” “既然洛夕姑娘给了你这个机会,那本公子也给你一个机会。” “光是闯关,多没意思。” 他环视一周,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许元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哦?赌什么?” 张顗脸上的笑意变得狰狞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残忍的快感。 “就赌今晚这三关的胜负。” “你若是输了,本公子也不要你的钱,更不要你的命。” 他伸出手指,在许元身上那身官服上虚点了一下。 “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身上这身官皮,连同里面的衣服,全都脱光。” “然后……” 他拖长了音调,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 “你就抱着你的官服,从这里出去,到朱雀大街上,从街头到街尾,走上一圈。” “嘶——”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个赌注,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羞辱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一个朝廷命官,若是做出此等事情,颜面扫地事小,这辈子别说在官场上抬起头来了,就是这个人,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他们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会是何种反应。 然而,许元的反应,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甚至连一丝怒意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张顗,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可以。”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他竟然答应了? 他疯了吗? 张顗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这让他准备好的后续的讥讽言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但随即,他心中便是狂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就在张顗准备开口敲定此事时,许元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输了,照你说的办。” “那么……” 他抬起眼皮,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张顗的内心。 “若是你输了呢?” “你输了,又当如何?” 张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我输?” “本公子会输给你这种货色?” 他笑得弯下了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好,好,好。本公子就陪你做一场白日梦。” 他直起身子,傲慢地一挥手。 “你说,你想让本公子怎么办?” 在他看来,自己根本没有输的可能性,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许元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简单。” “我也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命。” 他学着张顗刚才的语气,缓缓说道。 “就跟你说的一样吧。” “你也脱光了衣服,去朱雀大街上,走上一圈。” 张顗脸上的笑容一僵。 许元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哦,对了,还得加一条。” “你一边走,要一边大声喊。” “喊什么?” 张顗下意识地问道。 许元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盯着张顗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你就喊:‘我,是郧国公、刑部尚书张亮之子,张顗!’” “轰!” 这句话,比刚才张顗的赌注,更具爆炸性。 如果说张顗的赌注是要毁掉许元的前程。 那么许元的赌注,就是要将他张顗,连同他背后整个张家的脸面,一起踩在脚下,狠狠地碾压。 张顗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他的胸腔中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 “你……你找死!”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许元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摊了摊手。 “怎么?” “张公子,这是不敢了?” “还是说,你对自己,根本就没什么信心?” 激将法。 虽然简单,但对张顗这种眼高于顶、自负到了极点的人来说,却最为有效。 “谁说我不敢!” 张顗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地瞪着许元。 “好!本公子就跟你赌了!” “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你像条狗一样在朱雀大街上爬的时候,嘴巴还能不能这么硬!” “好。” 许元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看他,转而对着楼上的洛夕微微拱手。 “洛夕姑娘,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盛世长安 这番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张顗感到屈辱。 周围的看客们,此刻早已是兴奋到了极点。 有好戏看了。 今天这云舒坊,怕是要见证一场长安城里多年未有的豪赌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楼上的洛夕,那双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她的认知。 他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那份敢于将郧国公之子也拉下水的胆魄,绝非寻常官员所能拥有。 他到底是谁?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洛夕恢复了职业的素养。 她对着二人盈盈一福,清雅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既然二位郎君已有约定,那洛夕便做个见证。” 她轻轻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侍女端着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分别在许元与张顗面前的案几上摆放妥当。 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檀香,让这充满了火药味的空间,多了一丝文雅之气。 一切准备就绪。 洛夕走到二人中间,目光扫过全场,朱唇轻启,宣布了第一关的题目。 “第一关,诗。” “如今我大唐国泰民安,陛下圣明,四海升平,长安城更是天下万邦来朝的盛景之地。” 她顿了顿,声音清脆悦耳。 “便请二位郎君,以‘盛世长安’为题,各赋诗一首。” “为示公允,以一炷香为限。” 说着,侍女便点燃了案几旁的一根线香。 张顗一听题目,脸上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又被强烈的自信与傲慢所取代。 盛世长安? 这个题目,他写过不下数十遍了。 当即陛下也喜欢诗文,而且尤其喜欢称颂大唐盛世的诗文,所以民间的文学风向也都有略微的偏颇。 无论是恩师颜师古的课业,还是与其他才子们的诗会唱和,这都是最常见的题目之一。 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他瞥了一眼许元,冷笑一声,傲然开口。 “洛夕姑娘,无需一炷香。” “此等题目,于本公子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蔑地摇了摇。 “一刻钟,足矣。” 说完,他又将嘲讽的目光投向了许元。 “至于你么……” 他拉长了语调,讥讽道。 “恐怕就是给你三炷香的时间,你也未必能憋出两个字来吧?” “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跟班们立刻跟着起哄大笑。 “就是,张公子何等才情,岂是这等乡巴佬能比的。” “我看他连毛笔会不会握都难说,还写诗呢。” 周围的看客们,也大多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毕竟,张顗的才名在外,而许元,籍籍无名。 这场比试,在他们看来,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嘲讽声中,许元却忽然开口了。 “我不像你啊,小爷我不需要一刻钟。”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的笑声,戛然而生。 众人都是一愣。 张顗更是眉头一皱,冷笑道:“怎么?嫌时间太长,等不及要去朱雀大街了?” 许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看着张顗,如同看着一个还在为得到一块糖而沾沾自喜的孩童。 “我的意思是……” “我已经写好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云舒坊的二楼,在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许元。 写好了? 这才刚说完题目,点上香,你跟我说你写好了? 张顗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更加夸张,更加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写好了?” 他指着许元,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 “你们都听到了吗?他说他写好了!” “他莫不是以为,写一句‘长安城,真雄伟’,就算是一首诗了吧?” “我看他不是来比文采的,是来讲笑话的!” 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哄笑,没有人相信许元的话,都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嘲讽,许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案几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 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片刻的思索。 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地游走。 那姿态,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写了什么。 他已经停笔了。 整个过程,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然后,许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动作。 他拿起另一张空白的宣纸,轻轻地覆盖在了自己刚刚写好的诗作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搁,看也不看一旁的张顗。 “张公子,你不是说要一刻钟么?” “请便。” “等你写好之后,我们再一同揭晓,对比一番即可。” 说完。 他竟然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到了旁边的一张空桌前坐下。 自顾自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又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慢悠悠地送进了嘴里。 他翘起二郎腿,端着酒杯,就这么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案几前,已经彻底僵住的张顗。 “张公子,愣着干什么?快写啊!” 许元此举,无疑实在张顗脸上抽了一耳光,他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那刚刚因许元狂妄举动而僵住的表情,瞬间被怒火点燃。 “装神弄鬼!” 张顗在心中怒骂一句。 写好了? 怎么可能! 从洛夕姑娘出题,到这厮提笔落笔,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别说是作诗,就是抄一首诗,也未必有这么快。 当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尚且用了七步才能成诗呢,试问这大唐天下,哪个大儒也不敢说自己有这样的才能! 他断定,这姓许的,不过是写了几个字在上面糊弄鬼,想用这种方式来扰乱自己的心神。 可笑。 他张顗,会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影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目光从许元那张悠闲自得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回自己面前的宣纸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写盛世,全是盛世 然而,心神一旦乱了,想要再聚拢,又岂是那么容易。 许元那翘着二郎腿,一边饮酒一边吃果的悠闲姿态,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钢针,不断刺着他的眼球,扰乱着他的思绪。 周围看客们投来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纯粹看戏,变得复杂起来,带着探究,带着怀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这些目光,都化作了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盘旋,消散。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张顗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提笔,落下几个字,又觉得不妥,烦躁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旁。 换纸,再提笔。 “盛世……” 他开了个头,却又觉得气势不够,脑中一片空白,后面的句子怎么也续不上。 该死! 他的心越来越乱。 反观许元,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杯酒饮尽,又悠然地给自己满上,甚至还对着楼上抚琴的乐师,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这份极致的从容,与张顗的焦躁形成了鲜明对比,也成了压垮他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恶!” 张顗低吼一声,双目赤红。 他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疯狂回忆着恩师的教诲,回忆着长安城的繁华,回忆着朱雀大街的车水马龙,回忆着大明宫的巍峨雄壮。 一幕幕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忽然,一道灵光如同闪电,划破了他脑中的混沌。 有了! 张顗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惊喜与自信的光芒。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抓起毛笔,饱蘸浓墨,手腕翻飞,笔走龙蛇。 这一次,他下笔极快,充满了压抑许久后爆发的畅快淋漓。 片刻之后,他重重地将笔搁在笔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标志性的自负笑容。 他长舒一口气,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望向了依旧在喝酒的许元。 见二人都已停笔,楼上的洛夕莲步轻移,缓缓走了下来。 她身姿婀娜,步履间环佩叮当,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她先是走到了张顗的案几前,对着他盈盈一福。 “张公子,请。” 张顗傲然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夕素手轻抬,拈起了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红唇轻启,用她那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当众诵读起来。 “盛世长安帝气雄,九重宫阙入云穹。” “千门万户笙歌沸,一路驼铃丝雨风。” 声音落下,满堂先是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诗!” “不愧是张公子,出手便是不凡!” “‘帝气雄’、‘入云穹’,何等的气魄!将我大唐长安的雄伟气象,写得淋漓尽致!” “最后一句‘一路驼铃丝雨风’更是点睛之笔,写出了万邦来朝的盛景,妙,当真是妙!” 张顗身后的跟班们更是扯着嗓子吹捧。 “那是自然,我家公子可是颜大人的高徒,岂是某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能比的?” “有些人啊,哗众取宠,写了几个鬼画符就以为是诗了,待会儿揭晓出来,怕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嘲讽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射向了许元。 张顗听着周围的赞誉,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厚,他胸膛挺得笔直,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仿佛已经赢得了这场赌局。 此时,洛夕的美眸中也闪过一抹赞许。 她微微颔首,点评道: “张公子的这首诗,对仗工整,气势恢宏,意境开阔,确是一首咏叹盛世的佳作。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写出此等诗篇,足见公子才思敏捷。” 这番评价,无疑是极高的了。 张顗听得心花怒放,对着洛夕拱了拱手: “洛夕姑娘谬赞了。” 说完,他便将目光转向许元,那眼神中的轻蔑与讥讽,已经不加丝毫掩饰。 他仿佛已经看到,许元接下来将要如何的颜面扫地。 洛夕放下张顗的诗稿,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向了许元的案几。 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屏住了。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狂妄的年轻人,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洛夕的目光,落在那张覆盖在上面的宣纸上,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将那张纸,掀了开来。 底下,一行龙飞凤舞,却又风骨天成的字迹,映入眼帘。 洛夕的美眸,在看到那几行字的瞬间,猛地一缩。 她红唇微张,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周围的人群见到她这般反应,更是好奇到了极点,纷纷伸长了脖子。 “洛夕姑娘,念啊!” “是啊,快念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看看这位许大人究竟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作’。” 在一片催促声中,洛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依旧在品酒的许元。 然后,她朱唇再启,一字一顿地,将那首诗,念了出来。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诗句念罢。 整个云舒坊,陷入了一片死寂。 先前那雷鸣般的喝彩,那肆无忌惮的嘲讽,那嘈杂的议论,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脸上挂着惊愕、茫然、与不可思议。 许元的这首诗,跟张顗的那首描写的完全不同。 如果说张顗的诗,是一副描绘长安盛景的工笔画,宏大,壮丽,却也失之刻板。 那么许元的这首诗,就是一幅写意的水墨画,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一幅活色生香,充满了少年意气与生活气息的灵动画卷。 “五陵年少”,点出了人物的豪门身份。 “金市东”,点明了地点的繁华。 “银鞍白马”,是何等的鲜衣怒马。 “度春风”,又是何等的潇洒不羁。 最后一句,“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更是神来之笔。 将那份少年人的张扬、洒脱、快意人生,描绘得入木三分。 这首诗里,没有一个字提到“盛世”,却处处都彰显着盛世的自信与繁华。 这首诗,欲张顗的直抒角度不同,只是以一个豪门少年郎出门游玩的角度,便将长安城的繁华写了出来。 只有真正的盛世,才能孕育出如此无忧无虑、纵情享乐的少年郎。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才有人喃喃自语。 “这……这首诗……” “嘶……意境,意境全出啊!” “不提盛世,却写尽了盛世风流……高下立判,高下立判了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棋术 风向,在这一瞬间,彻底变了。 洛夕那双美眸,此刻正异彩连连地紧紧盯着许元,那眼神中,除了震撼,更多了几分浓得化不开的好奇。 她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许大人的这首诗,另辟蹊径,不写宫阙之雄伟,不写万邦之来朝,而是截取了一副长安游侠的行乐图。” “以小见大,以动写静,寥寥二十字,却画面感十足,仿佛一位白马少年郎,就这么迎着春风,踏花而来,带着满身的阳光与笑意,闯入了我们的眼中。” “这等才情,这等构思,小女子……佩服。” 她对着许元,深深地,行了一个万福。 这个男人,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而另一边,张顗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 从洛夕念出第一句诗开始,他的心就猛地往下一沉。 待到整首诗念完,听着周围人态度的转变,听着洛夕那毫不掩饰的激赏,他的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最让他感到屈辱的是,对方写出这首足以流传后世的绝妙好诗,几乎没花任何时间。 那份从容,那份写完后便喝酒吃果的淡然,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而是绝对的自信。 一种根本没把他张顗放在眼里的自信。 周围人的目光,此刻也变了味。 同情,怜悯,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这些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让他无地自容。 “第一关,诗。” 洛夕清雅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也为这场比试,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张公子的诗,气势磅礴,已是难得的佳作。” 她先是肯定了张顗。 随即话锋一转。 “但这位公子的诗,意境更胜一筹,且……用时更短。” “故,此关,这位公子胜。” 张顗的身体晃了晃,双拳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虽然狂傲,却不是不识货的蠢材。 他听得出许元那首诗里的不凡,也明白自己输得不冤。 只是这份当众被人踩在脚下的耻辱,让他几乎要发狂。 “好……很好。” “我们,还有第二关。” 张顗没有再争辩什么,因为任何争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会显得更加可笑。 他要做的,是在下一关,把今天丢掉的脸面,全都找回来。 洛夕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将笔墨纸砚撤下。 她走到二人中间,宣布了第二关的规则。 “第二关,棋术。” “小女子不才,于弈棋之道,略懂一二。” 她的目光在二人脸上一扫而过。 “便由小女子,分别与二位郎君对弈一局。” “胜负倒在其次,只需棋力能得小女子认可,便算过关。” “若二位皆能过关,则以对弈过程中的表现,分个高下。” 这个规则,听起来似乎比作诗要宽松一些。 张顗一听,眼中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论诗,他今日确实是遇到了妖孽。 但论棋,他同样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的棋艺,师从国手,在长安城的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 “我先来!” 不等许元开口,张顗便抢先一步,沉声说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了。 许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一张精致的棋盘被摆在了中央,黑白两色的玉石棋子,在灯火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洛夕款款落座,素手拈起一枚白子。 “张公子,请。” 张顗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这一局棋,对他来说,只许胜,不许败。 棋局开始。 周围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围在四周,静静观战。 洛夕落子,优雅从容,棋风飘逸灵动,如春风拂柳,看似柔和,实则暗藏机锋。 而张顗,此刻一扫之前的浮躁,变得沉稳无比,他落子果决,步步为营,棋风大开大合,充满了侵略性,如猛虎下山,气势逼人。 一时间,棋盘之上,风云变幻,杀机四伏。 所有人都看得屏息凝神。 就连许元,也收起了那份懒散,目光落在了棋盘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姓张的,棋力倒确实不弱。 时间,在黑白棋子的交替落下中,缓缓流逝。 一炷香。 两炷香。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局势变得异常胶着。 洛夕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原本以为,以自己的棋力,应对张顗应该绰绰有余。 却没想到,对方的棋力之高,竟远超她的预料。 有好几次,她都险些陷入对方布下的陷阱之中。 又过了许久,当洛夕落下最后一子时,她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平局。 竟然是平局。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张顗,那双美眸中,充满了惊叹。 “张公子的棋力,竟已至此等地步。” “小女子,佩服。” 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满堂再次哗然。 谁都知道,洛夕姑娘不仅才貌双绝,棋艺在整个平康坊也是数一数二的,寻常的国手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张顗,竟然能跟她下成平局? 这棋术,当真是高明。 张顗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站起身,对着洛夕拱了拱手。 “承让了。” 随后,他转过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了许元,心中冷哼一声。 小子,诗才上我输你一筹,但这棋艺,我看你如何能及我。 诗才,他认栽。 可这弈棋之道,乃是国手亲传,是他浸淫十数载的得意之技。 他就不信,眼前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乡下县令,还能在这棋盘之上,翻了天去。 张顗身后的跟班们,立刻心领神会,再次鼓噪起来。 “听到了吗?我家公子与洛夕姑娘弈成平局,这棋力,放眼整个长安,年轻一辈中谁人能及?” “就是,某些人刚刚靠着一首歪诗侥幸赢了一局,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待会儿可别连棋子都不知道怎么拿,那才叫贻笑大方。” 讥讽之声再次响起,刺耳,却又带着几分底气。 毕竟,能与洛夕下成平局,这份棋力做不得假,是实打实的真功夫。 周围的看客们,也纷纷点头,看向许元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审视与怀疑。 刚刚那首诗带来的震撼,似乎被这场精彩的对弈冲淡了不少。 “这位公子的诗才,确实惊艳,可这棋艺嘛,就不好说了。” “是啊,弈棋之道,讲究的是童子功,非一日之寒。张公子能有此造诣,定是下了苦功的。” “看来这第二局,胜负已分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碾压 议论声中,许元却恍若未闻。 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步走到了棋盘前。 “公子,请。” 洛夕的声音依旧悦耳,只是那双看向许元的美眸中,除了好奇,更多了几分郑重。 这个男人,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意外。 她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许元微微颔首,从容落座,对着洛夕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脸上,没有张顗那种如临大敌的凝重,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接下来不是一场关乎颜面的赌局,而只是一场寻常的消遣。 洛夕不再多言,素手拈起一枚白子,清脆落盘,以为先手。 棋局,再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方小小的棋盘之上。 张顗更是死死地盯着许元的每一个动作,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紧张与心虚。 然而,他失望了。 许元落子的动作,甚至比洛夕还要随意。 他似乎根本没有思考,洛夕的棋子刚刚落下,他的黑子便紧随其后,仿佛随手丢下一般。 快。 太快了。 这已经不是落子如飞,简直就是不假思索。 “装模作样。” 张顗在心中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围棋乃是算学,一步之下,往往要推演后面数十步的变化。 如此草率落子,不是无知,就是狂妄。 在他看来,许元显然属于前者。 然而,随着棋局的进行,张顗脸上的冷笑,却一点点地凝固了。 周围看客们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变成了震惊。 洛夕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蹙了起来。 她的棋风飘逸灵动,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可许元的棋,却像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網。 你看似随手的一子,却总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封死你所有的去路。 你看似破绽百出的一步,当你兴冲冲地杀进去时,才发现那是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周围早已布满了杀机。 没有大开大合的冲杀,没有气势磅礴的围剿。 许元的棋,如春雨润物,细密而无声,等你察觉到危险时,你的疆土,早已被他蚕食殆尽,无力回天。 洛夕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从一开始的从容,到后来的深思熟虑,再到现在的举棋不定。 她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香汗,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棋盘之上,白子所占的疆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子吞噬、压缩。 大龙被斩,实地被破。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整个棋盘的局势,已然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之势。 周围,早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看什么神迹。 如果说张顗与洛夕的对弈,是两位顶尖高手之间的龙争虎斗,精彩纷呈。 那么许元与洛夕的对弈,则更像是一个成年人,在指点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不,甚至不是指点。 是碾压。 是降维打击。 啪嗒。 洛夕手中的一枚白子,无力地从指间滑落,掉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也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依旧神色淡然的年轻人,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撼与苦涩。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公子棋力通神,小女子……甘拜下风。” 竟然……主动认输了! 名满平康坊,棋艺足以与国手争锋的洛夕姑娘,竟然在半刻钟之内,就主动认输了。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洛夕姑娘竟然认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前后不过半刻钟啊!” “此人的棋力,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 “妖孽,当真是个妖孽!” 如果说第一局的诗才,还能用灵感偶得来解释,那么这第二局的棋力,却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半点假的硬功夫。 张顗的身体,猛地晃了晃,脸色煞白如纸。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棋盘,看着上面黑子对白子形成的绝杀之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引以为傲的棋艺,在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面前,简直就像个笑话。 对方,根本就不是在跟他比。 对方,自始至终,都只是在戏耍他。 就在这时,许元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了张顗的身上。 他没有嘲讽,也没有奚落,只是淡淡地开口。 “张公子。” “三局,我已胜其二。” “这第三局,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或者说,你现在是否该兑现诺言了?” 平淡的话语,却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顗的脸上。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戏谑,带着同情,带着看好戏的期待。 张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让他现在脱下官服,抱着衣服,从这里走到朱雀大街,高喊自己是蠢材? 他做不到! 他张顗,刑部侍郎之子,颜师古的高徒,怎能受此奇耻大辱。 窘迫与愤怒之下,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狡辩起来。 “谁说你赢了!” 他涨红着脸,强行辩解道。 “洛夕姑娘设下的是三道关卡,是‘三关’,而非‘三局两胜’!” “我第二关棋术,已得洛夕姑娘认可,算是过关了。而你,不过是过了两关,这第三关策论,你尚未开始!” “你若是第三关过不了,那便是未能连过三关,便算不得赢家!” “若是我第三关得到洛夕姑娘认可,那我自然是我赢!”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愕然。 随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这等强词夺理,简直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输了就是输了,哪来这么多借口。 许元听完,都被对方这番无耻的言论给气笑了。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世家公子的“风度”。 不过,他也不恼。 他看着张顗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好。” “既然张公子非要自取其辱,那我便成全你。” 他决定了,要让这个家伙,输得心服口服,输得再也找不出任何借口。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策论 许元转头看向洛夕,拱了拱手。 “洛夕姑娘,还请出第三关的题目吧。” 洛夕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那眼神中的异彩,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个男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惊人的秘密。 她压下心中的波澜,恢复了作为主考官的端庄,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第三关,策论。” “此题,并非小女子所出。”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只听洛夕继续说道: “这道题,乃是今年陛下亲设的进士科考题。” “凡历朝历代,兴亡皆有定数,未有千年不衰之王朝。陛下求问天下士子,王朝衰亡,根源何在?我大唐,又当如何施政,方能跳出这兴衰之律,得享长治久安?” 这题目一出,整个云舒坊的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起来。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文人游戏,而是上升到了朝堂国策的高度。 在场的许多士子,更是呼吸一窒,这正是他们梦寐以求,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终极议题。 洛夕的美眸在二人脸上一扫而过。 “二位郎君,便以此题展开策论,谁的观点更有深度,见解更为高明,谁便算胜出,如何?” 许元与张顗,自然没有异议。 张顗更是精神一振,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诗、棋,他都输了。 但这策论,才是他真正的强项! 他是谁? 他是大儒颜师古的弟子,自幼饱读经史,对历代兴亡之道,早已烂熟于心。 这道题,对他而言,正是扬长避短,扳回一城的天赐良机。 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朗声开口,已然开始了陈述。 “学生以为,凡古代王朝,难逃三百年之大限,其根本原因,不出两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神态自信,侃侃而谈。 “其一,在吏治腐败!” “王朝初立,君臣奋发,吏治清明。然承平日久,官场便滋生暮气,贪腐横行。上欺君王,下压百姓,致使政令不出中枢,国家根本动摇。” “其二,在天灾频发!” “王朝中后期,官僚体系腐败,此时若遇大水大旱,饥荒遍地,百姓本就无隔夜之粮,再遭贪官污吏克扣赈灾钱粮,则生路断绝。” “民无活路,唯有揭竿而起,聚啸山林,最终烽火燎原,将那煌煌王朝,付之一炬。” “故而,王朝更迭,根源便在于吏治与天灾,二者互为因果,循环往复,终成定数!” 一番话说完,张顗挺直了胸膛,脸上带着智珠在握的笑容。 他这番论点,乃是当世儒家之共识,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可谓是无懈可击的标准答案。 话音落下,周围果然响起了一片赞同之声。 “张公子所言极是,一针见血。” “没错,历代王朝之败亡,无不因此二者。” “此乃金玉良言,老成之见啊。” 听着周围的赞誉,张顗的信心,彻底回来了。 他将目光投向许元,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他倒要看看,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还能说出什么比这更高明的见解来。 然而,面对他志得意满的目光,许元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张顗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气场。 “呵呵。” 许元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动作不急不缓。 “张公子号称长安才子,大儒高徒,见解……就只有这些?”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若是如此,今年的进士科,张公子怕是无望上榜了。”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刚刚还赞同张顗观点的众人,此刻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许元。 狂! 太狂了! 张顗那番论点,引经据典,中正平和,乃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答案”。 你许元凭什么说人家连进士科都考不上? 张顗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怒极反笑,指着许元,声音都在发颤。 “好大的口气!” “乡野村夫,不知天高地厚!” “你说我的见解浅薄?那你倒是说说,王朝衰亡的根源,究竟何在?” “我洗耳恭听,看看你这无知小子,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许元,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许元施施然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不大,却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的身上。 许元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张顗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云舒坊的每一个角落。 “吏治腐败,天灾频发。” “张公子说的,对,也不对。” 众人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许元继续说道:“说它对,是因为历朝历代的灭亡,确实都伴随着这两个现象,无一例外。” “说它不对,是因为这二者,都只是表象,是王朝这棵参天大树病入膏肓后,从树干上流出来的脓疮,是末梢枯死的枝叶。” “它们是病症,却非病根!” “病症?而非病根?” 张顗下意识地反驳,“一派胡言!若非官逼,何来民反?若非天灾,百姓何至于流离失所?” “那你倒是说说,病根是什么!” 许元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土地。” “或者说,是土地兼并!” 话音落下,整个云舒坊,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多是读书人,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可他们从未想过,有人会用这两个字,来概括一个王朝兴衰的终极密码。 许元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声音变得沉凝而有力,仿佛一位站在历史长河边的智者,在剖析着千百年来的兴衰规律。 “一个王朝,自建立之初,便注定会诞生一个以皇室为核心的庞大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里,有随君王打天下的开国功勋,有辅佐社稷的文武大臣,有盘根错节的皇亲国戚。” “王朝初立,百废待兴,君主为了稳固统治,会大行封赏,加官进爵,赏赐田亩。” “这,是王朝活力的开始,却也埋下了衰亡的种子。”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 “承平日久,这些功臣勋贵集团,便会利用手中的权势,开始疯狂地兼并土地。” “良田美池,沃野千里,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或强买,或豪夺,尽数收入囊中。” “这,是其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土地兼并,王朝兴衰 随后,许元接着说了起来。 “其二,便是天下的富绅豪族。” “天下太平,商业繁荣,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可商人地位低下,再多的钱财,也不如握在手里的土地来得安稳。” “于是,他们便会用赚来的钱,去大量地购买、兼并土地。” “官僚用权,富绅用钱,他们像两只贪婪的巨兽,不断吞噬着本该属于寻常百姓的田地。” 许元的声音顿了顿,给众人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洛夕那双美眸中,异彩连连,她已经完全被许元的论述吸引了进去。 张顗的脸色,则从涨红,渐渐转向了苍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因为许元所说的,句句都是事实,是写在史书上,发生在大唐每一寸土地上的事实。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悲悯。 “久而久之,会发生什么?” 他自问自答。 “百姓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少,而官僚与富绅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 “失去了土地的百姓,为了活下去,只能租种这些权贵豪绅的土地,从一个自耕农,沦为他们的佃农,甚至是家奴。” “他们辛苦一年,刨除上缴给地主的租子,再刨除朝廷的苛捐杂税,到手的粮食,往往只够勉强度日。” “这一切的后果是什么?” 许元的目光如刀,直刺人心。 “不发生灾荒,遇到一个有良心的东家,尚能苟活。” “可若是遇到一个刻薄寡恩的地主,遇到一场大旱,一场蝗灾,会如何?” “地里的收成本就锐减,地主却不会减免半分租子,朝廷的赋税,更是一文都不能少。” “百姓手里那点可怜的口粮,瞬间便会消耗殆尽。” “卖儿卖女,易子而食,最终,路有饿死骨。” “当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时候,你跟他讲王法,讲道理,还有用吗?” “没用了!” 许元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 “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拿起锄头,拿起菜刀,跟着某个振臂一呼的人,去抢,去夺,去推翻这个让他们活不下去的世道!” “这,便是民乱的根源!” “所以,张公子。” 许元将目光重新锁定在张顗身上,那眼神中的锐利,让张顗不敢直视。 “你所说的吏治腐败,天灾频发,只是点燃这堆干柴的火星。” “而真正让这天下遍布干柴,一烧就着的,是我刚刚所说的——土地兼并!” “这才是深植于每一个王朝骨髓里的顽疾,是导致官僚豪绅阶级与平民阶级矛盾激化,最终不可调和的根本原因!” “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国库的税收,便会越来越少,因为土地都集中在无需纳税或少纳税的权贵手中。” “而百姓的活路,也会越来越窄。” “国弱民穷,这,便是一个王朝,在经历数十年或上百年的辉煌之后,不可避免走向下坡路的真正原因!” “它就像一个轮回,一个诅咒,困住了从秦汉至今的每一个王朝,无一能够幸免。” 一番话讲完,许元再次坐下,端起了那杯早已微凉的茶。 整个云舒坊,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在咀嚼着许元刚刚那番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坎上。 振聋发聩! 醍醐灌顶! 他们读过圣贤书,通晓历代史,却从未有人,能从如此刁钻而又精准的角度,将这千古难题剖析得如此鲜血淋漓,如此透彻见骨。 原来,那史书上一个个冰冷的王朝名字,一次次惨烈的农民起义背后,都藏着这样一个简单而又残酷的逻辑。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与议论。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是啊,我等只知皮毛,这位许公子,却已洞见其骨!” “土地兼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等见识,这等格局,此人究竟是谁?” “妖孽,真是个妖孽!” 这一次,再没有人质疑,再没有人觉得许元狂妄。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与叹服。 洛夕站在台上,一双美眸凝视着许元,那眼中的异彩,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个男人,给她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如果说第一关的诗才,是风流。 第二关的棋艺,是神鬼莫测。 那么这第三关的策论,展现出的,便是一种足以经天纬地的磅礴大才! 而作为这一切焦点的张顗,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那是死灰。 是一种信念崩塌,骄傲被碾碎后的死灰。 许元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他智商的无情鞭挞。 他引以为傲的经世之学,在这等穿透历史迷雾的真知灼见面前,简直就像是孩童的呓语,可笑,且幼稚。 他输了……吗?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原本还支持他的士子,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怜悯。 不! 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张顗,决不能在这里,成为一个笑话! 一股绝境之下的疯狂涌上心头,张顗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许元,几乎是嘶吼着发出了最后的反击。 “说得好听!” 他的声音尖锐而沙哑。 “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根源是土地兼并!那又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只见张顗面目狰狞,强行狡辩道: “看出问题,谁不会?这天下但凡有些见识的臣子,谁不知道土地兼并乃是国之大害?” “可知道了又如何?自前秦商鞅变法至今,历朝历代,可有谁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你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是拾人牙慧,故作惊人之语罢了!” “关键,不在于发现问题,而在于解决问题!” “你!” 他用手指着许元,眼中闪烁着最后一点希望的疯狂火苗。 “你既然把这病根说得如此透彻,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解决?” “我大唐,该如何施政,才能跳出这兴衰之律,得享长治久安?” “你说啊!” “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刚刚那番话,便全都是空谈!是废话!” “这一局,你便不能算是过关!” 第一百三十章 摊丁入亩 张顗这一番话,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最初的震惊,再次转向了许元。 是啊。 发现问题,固然了不起。 可若是没有解决之法,那便与空中楼阁无异。 这位许公子,能给出答案吗? 这个困扰了历朝历代无数圣君名臣的千古难题,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真有破解之法? 面对张顗几近狰狞的质问,许元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 他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呵。” 这声笑,比之前任何一句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顗那早已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 许元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那姿态,仿佛眼前歇斯底里的张顗,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在问我的解决之法前,许某倒想先听听张公子的。” 他将茶杯轻轻放下,目光望向张顗,带着一丝玩味。 “既然张公子也知土地兼并乃国之大害,想必心中也早有良策。” “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品鉴一二?” “我……” 张顗语塞。 他哪里有什么良策? 他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强词夺理,是为了将许元拖下水,找回一丝颜面。 可现在,许元却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周围的士子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期待。 他张顗,长安才子,大儒高徒,总不能连一个对策都说不出来吧? 豆大的汗珠,从张顗的额角滑落。 他脑中飞速地运转着,搜刮着所有读过的经史子集,试图找到一个能站得住脚的说法。 半晌,他才磕磕巴巴地开口。 “这……这自然是有的。” “为政之要,在于用人。” “当……当选贤与能,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使权贵不敢肆意妄为。” “此其一。” “其二,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使百姓有喘息之机,不至于轻易破产。” “其三,朝廷当设常平仓,丰年购粮,灾年放粮,以济灾民……” 他越说越快,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将那些书本上的陈词滥调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然而,他说得越多,周围人眼中的失望之色便越浓。 这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是谁都会说的空话、套话。 选贤与能?怎么选?标准是什么?谁来监督? 轻徭薄赋?税少了,国库空虚,军国防务怎么办? 设常平仓?好政策,可执行下去,又有多少粮食能真正落到灾民手中,而不是被层层盘剥? 这些,全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空谈。 不等众人议论,许元便再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选贤与能?张公子是觉得,如今朝堂之上的房相、司空,皆是庸才?” 张顗脸色一白:“休要胡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轻徭薄赋?” 许元又笑了笑,“贞观之初,陛下便已定下国策,如今已是天下皆知的善政,何须张公子再提?” “至于常平仓,前隋便有,为何大业末年,天下依旧饿殍遍野?张公子可曾想过其中缘由?” 许元每问一句,张顗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最后,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 “张公子所言,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连病根都未曾触及,谈何药方?” “简直是……纸上谈兵,误国误民!” “你!” 张顗被这八个字批语,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厥过去。 他指着许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元却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失败者。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满脸好奇与期待的洛夕姑娘身上。 “张公子的策论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许元朗声说道: “我之策论,其实很简单。” “王朝兴衰,根在土地。阶级矛盾,源于贫富。” “想要解决这矛盾,便要先让占这天下绝大多数的底层百姓,安稳下来。” “如何安稳?” 他伸出两根手指。 “吃饱,穿暖。” 众人点头,这个道理很朴素,谁都懂。 可懂,不代表能做到啊。 “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简单。”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自信。 “第一步,便是革新税制!” “将如今以人丁为主的租庸调制,改为——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愣住了,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他们从未听过这个词。 就连台上那见多识广的洛夕,美眸中也闪过一丝困惑。 许元没有卖关子,他清晰的声音,开始为众人解惑。 “所谓摊丁入亩,顾名思义,便是将原本按人头征收的丁税,平均摊入田亩之中,与田税合并。” “自此之后,朝廷征税,只看土地,不看人头!” “今后,一个农夫,家里有十口人,却只有一亩薄田,他只需交一亩田的税。” “而一个豪绅,家里只有五口人,却有万亩良田,那他,便要交一万亩的税!” 话音落下。 整个云舒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如同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只……只按土地收税?” “这……这怎么可能!” “如此一来,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岂不是就不用交税了?” “而那些坐拥千顷良田的世家大族……他们要交的税,岂不是要翻上百倍千倍?” 在场的士子们,许多人本身就出身于地主豪绅之家。 他们在瞬间便算清了这笔账,一个个脸色大变,看向许元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变法? 这分明是要从他们身上割肉,要掘他们这些世家豪族的根啊! 张顗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许元之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了。 那不是学识的差距。 而是思想,是眼界,是格局上,如同天堑一般的鸿沟! 他还在想着如何修修补补,而对方,却已经想到了要将整个屋子推倒重建!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该履行赌约了 许元没有理会众人的哗然,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 “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 “你们在想,如此一来,国库的税收,会不会减少?朝廷的运转,会不会出问题?” 他冷笑一声。 “恰恰相反!” “摊丁入亩,非但不会让国库空虚,反而会使其更加充盈!” “因为,天下间的土地总量,是恒定的。将税收与土地牢牢绑定,便堵住了无数偷税漏税的空子。” “那些将田地挂在他人名下,或是隐瞒人口的权贵豪绅,将再无空子可钻!” “他们有多少地,就要交多少税!” “如此,朝廷税收有了保障。而底层百姓呢?” 许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情怀。 “他们不再背负沉重的人头税,没有地的,少地的,负担将大大减轻。如此,他们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积攒家资,甚至赎买田地的可能。” “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民心自然就安稳了。” “没有了活不下去的百姓,那些所谓的民乱,自然就成了无根之水,无源之木!” “当然。” 许元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摊丁入亩,也只是第一步。” “它能缓解眼前的矛盾,却无法根除土地兼并这颗毒瘤。” “想要真正实现长治久安,跳出这王朝兴衰的轮回,还需要朝廷后续推行一系列的土地国策,限制土地买卖,打击豪强兼并,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这,便是后话了。” 许元说完,重新坐回了原位。 整个云舒坊,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次,不再是震惊,而是震撼。 是一种灵魂被洗涤,思想被颠覆后的巨大震撼。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反复咀嚼着“摊丁入亩”这四个字。 他们越想,便越觉得此法之精妙,之可行。 它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向了王朝身上那最致命的肿瘤。 虽然过程会很痛苦,会引来既得利益者的疯狂反扑。 但它,却真正地指明了一条通往长治久安的光明大道!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高台之上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洛夕姑娘,正满眼异彩地看着许元,轻轻地鼓着掌。 她的双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她的眼中,不再仅仅是欣赏,而是多了一种名为“敬佩”与“仰望”的东西。 这个男人…… 他不仅有惊艳绝伦的诗才,神鬼莫测的棋艺。 他更有着……足以经天纬地的治世之能! 若说之前,她只是觉得许元是个有趣的,才华横溢的男人。 那么现在,她在许元身上,看到了一位真正经世济民的大才,一位未来足以名垂青史的国之栋梁的影子! “不必再比了。” 洛夕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传遍全场。 “第三关,策论。” “这位公子,胜!” 这个结果,再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在“摊丁入亩”这等石破天惊的旷世良策面前,张顗那点陈词滥调,连给其提鞋都不配。 人们看向许元的目光,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待当世大贤的目光。 而作为失败者的张顗,此刻,却成了全场最可悲的笑话。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毕生引以为傲的学识、才华、见解,在许元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就此颓然倒下时,他眼中却猛地迸发出一丝不甘的怨毒。 他不服! 他不服自己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可他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就在这时,许元那平淡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张公子,比试结束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 许元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朱雀大街,你……准备好了吗?” 轰! 人群瞬间炸了。 对啊!还有赌约! 输的人,要去朱雀大街裸奔!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张顗,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这下有好戏看了! 张顗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死灰般的脸色,瞬间涨成了酱紫色。 去朱雀大街裸奔? 他堂堂长安才子,张家的嫡孙,若是做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以后还如何在长安立足? 他的名声,他张家的脸面,将彻底被踩在泥里! “你……你休想!” 张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色厉内荏地吼道: “不过是口舌之戏,何必当真?” “想让我张顗去裸奔?” 他挺起胸膛,强作镇定。 “告诉你,能让我张顗丢这个脸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是……要耍赖了?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向张顗投去鄙夷的目光。 赌不起,就不要赌啊。 现在输了就想赖账,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许元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 他脸上的玩味和戏谑,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整个云舒坊的温度,仿佛都随着他的脸色,下降了好几分。 “哦?”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张顗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你的意思是,要赖账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张顗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依旧嘴硬道:“是又如何?我就是不认,你能奈我何?” “奈你何?” 许元笑了。 那笑容,冰冷刺骨。 “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 “不过,明天开始,长安城所有的茶楼酒肆,勾栏瓦舍,说书先生的嘴里,恐怕就要多一个新段子了。” “就叫……《刑部尚书之子张顗赌输不认账,欲效仿古人裸奔却无胆》?” “你说,这个名字,会不会火遍全京城?” “你!” 张顗的眼睛瞬间红了,浑身气得发抖。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是要让他社会性死亡,让他成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你敢!” 许元停下脚步,与他相隔三尺,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万两买赌约 许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张顗,不言,不语。 然而,这沉默,却比任何雷霆万钧的呵斥,都更具压迫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张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许元那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毫不怀疑。 若是自己今天真的抵赖到底,明天自己的糗事就能传遍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到那时,他张顗,将彻底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他父亲刑部尚书张亮的名声,他郧国公府的清誉,都将因他而蒙上洗不掉的污点。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终于,他泄了气,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我……” 他艰涩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认栽。” 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张顗的脸,由酱紫转为惨白,又由惨白涨成猪肝色,羞愤欲绝。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只是,裸奔之事,绝无可能。”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哀求,一丝屈辱,死死地盯着许元。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元脸上的冰霜,终于缓缓融化。 他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玩味的弧度,仿佛刚才那个煞气逼人的样子,只是众人的错觉。 他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张公子言重了。” 他轻轻吹了吹茶水,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我可没有那些特殊癖好,也懒得真逼着张公子去行那等有伤风化之事。” 张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难道,他要放过自己? “许某这个人,不好名,不好利,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许元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向张顗。 “既然张公子觉得自己的脸面,不值当去朱雀大街上走一遭。” “那便……换个价钱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一万两纹银。” “买下这个赌约,此事,便就此作罢。” “如何?” 此言一出,整个云舒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万两? 一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 足以在长安城最好的地段,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再养上百十号仆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就算是朝中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加各种赏赐,也不过千两左右。 这一开口,就要了人家十年的俸禄。 就算郧国公的收入,俸禄并不是大头,但一万两,也绝不是什么小数目! “你……你说什么?” 张顗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万两?你……你是在抢钱吗?” “抢钱?” 许元闻言,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张公子此言差矣。” “许某可没有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是你自己,觉得自己的名声,张家的脸面,比去朱雀大街走一遭要金贵。” “我只是……给了你另一个选择而已。”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张顗,一字一句道: “当然,你也可以不给。” “朱雀大街,依旧为你敞开。” “一万两白银,买你张顗的名声,买郧国公府的脸面。” “这笔买卖,在我看来,划算得很。” “你!” 张顗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知道,自己又被对方拿捏住了。 对方将选择权抛给了他,可他,根本没得选。 “我爹乃是当朝刑部尚书,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百两!” 他嘶吼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哪里去给你弄一万两银子?”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许元的回应,轻描淡写,却又冷酷无情。 张顗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半晌,他才像是斗败的公鸡,颓然地垂下头。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回去肯定要被打个半死。 “我……我今日出门,未曾带这么多钱。” 这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了。 然而,许元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无妨。” 许元淡淡地说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没带钱,可以写借条。” 他甚至还体贴地冲着不远处的侍女招了招手。 “劳烦,取笔墨纸砚来。” 侍女不敢怠慢,连忙取来了文房四宝,恭恭敬敬地摆在了张顗面前。 那雪白的宣纸,在张顗眼中,却如同一张催命符。 “写吧。” 许元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白纸黑字,写明你张顗,欠我许元白银一万两。” “三天内你要是不还钱,我自会拿着借条,登门郧国公府,向张尚书讨要。” “你!” 张顗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怨毒与杀意。 登门讨要?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等于是在他父亲,在整个郧国公府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好。 你够狠。 张顗心中发了狠。 到时候,你若是真敢来,我就敢让你有来无回。 我郧国公府,想要捏死一个无名小卒,便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屈辱和愤怒,竟被一股阴冷的杀意所取代。 他不再争辩,不再迟疑,抓起毛笔,甚至都顾不上去研墨,直接蘸了蘸砚台中现成的墨汁。 他手腕颤抖着,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划破纸背。 “借条在此!” 他将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狠狠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你若有胆,便来我郧国公府取!” 说完,他怨毒地瞪了许元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貌,深深地刻进骨子里。 然后,他猛地一甩袖袍,再也无颜在此地多待一刻,拨开人群,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局,就此落下帷幕。 云舒坊内,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冲天的议论声。 众人看向许元的目光,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复杂眼神。 此人,不仅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翻云覆覆雨之手段,胆大包天之魄力。 他到底是谁? 而此时,作为舆论中心的许元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施施然地拿起那张借条,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揣入怀中。 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悦耳,如黄鹂出谷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公子。” 许元回头。 只见那高台之上的绝色佳人洛夕,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下来。 她莲步轻移,来到许元面前,盈盈一拜。 那姿态,比之前作为评判时,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恭敬与谦卑。 “今日之事,小女子大开眼界,亦是受益匪浅。” 她的美眸中,异彩连连,毫不掩饰自己对许元的欣赏与好奇。 “不知公子,可否赏脸,移步二楼小女子房间,容小女子……为您亲手烹上一壶新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许元的背景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二楼? 房间? 这是要邀请许元共度良宵了? 那可是整个长安城,无数王孙公子,青年才俊,梦寐以求而不得入的地方。 如今,她竟然主动邀请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 这份殊荣,独一份。 许元看着眼前这位容貌绝美,气质出尘的女子,微微一笑。 刚才虽然他故意得罪张顗,内心有着自己的算计,但不可否认,这其中也有想要跟这位洛夕姑娘共度良宵的想法。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姑娘相邀,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 洛夕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如同百花盛开。 “公子,请随我来。” 在无数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许元跟随着洛夕,穿过喧闹的大堂,走上一道雅致的木梯,进入了云舒坊的后院。 后院别有洞天,清幽雅静,与前堂的喧嚣判若两界。 洛夕将许元引至一间陈设雅致的绣楼前,推开了房门。 一股淡淡的,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馨香,扑面而来。 这便是洛夕的闺房了。 房内陈设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精致与品味。 紫檀木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典籍,一张古琴横于窗下,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 看得出来,此地的主人,是一位真正的才女。 “公子请坐。” 洛夕招呼许元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自己则款款走到一旁的小泥炉边,开始生火煮茶。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本身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许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很快,茶香四溢。 洛夕提着一把小巧的紫砂壶,为许元斟上了一杯碧绿清透的茶汤。 “此乃今年江南的雨前龙井,公子尝尝。” 许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茶水入口,先是微苦,随即回甘,满口清香。 “好茶。” 他由衷地赞叹道。 洛夕嫣然一笑,也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许元。 那目光,带着探究,带着好奇,更带着一丝丝的仰慕。 “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公子。” “姑娘但说无妨。” 洛夕沉吟片刻,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公子的‘摊丁入亩’之策,石破天惊,堪称经世良方。如此大才,为何……小女子在长安城中,却从未听闻过公子的名号?”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知公子,师从何人?又来自何方?” 许元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上洛夕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姑娘若是以为我是某大家世族之人、亦或者是什么名师高徒的话,恐怕在下要让姑娘失望了。” 他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神秘。 “至于来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凉州,长田县。”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在下来长安之前,不过是那里的一任小小县令。” “因得陛下垂青,侥幸调任京中,任大理寺丞一职。”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琐事。 然而,这话落在洛夕的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长田县令? 大理寺丞? 她虽然身处风月场,但对朝堂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大理寺丞,正六品上的京官,掌刑狱案件审理,位不高,权却不轻。 更重要的是,这个职位,是大理寺真正有实权的官员。 一个边远小县的县令,竟能一步登天,直入大理寺? 这背后所代表的圣眷,不言而喻。 看着许元那张过分年轻,却又显得无比深邃的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仅仅是几句话,她便从其中找出了许元背后的关系背景信息。 许元看着她沉思的模样,不由也扬了扬嘴角。 他知道,这个洛夕姑娘看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反正来这里,也不过是消遣时间罢了。 这时候,许元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似兰非兰的独特体香。 “洛夕姑娘,我的来历,现在你清楚了,并非达官显贵,只是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官而已。” “那么……” 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微微开启的红唇上,一字一句地问道: “方才在楼下,姑娘说,要是在下能闯过三关,便与许某共度良宵……” “这话,可还当真?” 轰! 洛夕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底直冲头顶,瞬间染红了双颊,连带着白皙的脖颈和耳根,都泛起了一层动人的粉色。 她见过太多故作风流的才子,也见过无数猴急的权贵。 可从未有任何一人,敢像许元这般。 如此的……直接。 直接得近乎粗鲁,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霸道。 那些人,好歹还斯文伪装一下,不管是否真心,总不会这般直截了当。 许元就不一样了,他没有丝毫的遮掩,没有半点的试探,就这么赤裸裸地将欲望摆在了台面上。 仿佛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确认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让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能在云舒坊成为头牌,她又怎会被许元这点举动吓到? 短暂的失神过后,她迅速稳住了心神。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许元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轻轻地,妩媚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春风拂柳,百花盛开,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失魂。 “自然当真。”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许元的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娇嗔。 “能得公子垂青,是小女子的福分。” “只是……” 她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公子这般直接,倒叫小女子有些……受不住呢。” 洛夕说着,随手撩了撩头发,随后又道: “公子,现在时辰还早,何不煮酒论诗,让洛夕为你弹奏一曲,等晚些时候,再……再共度良宵?” 洛夕虽然没有拒绝许元,但也委婉的提出了意见,怎么说现在才刚天黑,时辰还早呢。 许元看着她这副又羞又媚的模样,闻着那愈发浓郁的体香,心头也是一阵火热。 不得不承认。 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是容貌、身段、才情还是这举手投足间的风情,都堪称顶级尤物。 是个男人,便很难不动心。 我他么又不是来跟你谈诗论文的,鬼才在这些无聊的活动中浪费时间呢! 许元心中翻了个白眼,脸色却是忽然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下一刻。 许元不再言语,直接伸出手臂。 他一把将毫无防备的洛夕,从软榻的另一头,直接拽进了自己的怀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手阔绰 “呀!” 洛夕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实而滚烫的胸膛。 男性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茶香,瞬间将她包裹。 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由红了起来。 许元这也……这也太直接了! 演都不演一下的吗? 洛夕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又羞又急。 “公子……你……你还没准备好呢……”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 “外面……外面还有侍女呢。” 许元低下头,看着怀中满脸红霞,美眸中带着一丝慌乱的绝色佳人,只觉得腹中邪火更盛。 他轻笑一声,大手却毫不客气地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死死地固定在自己怀里。 “放心。”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间绣楼,是云舒坊最清净的地方,隔音也是最好的。” “就算里面天翻地覆,外面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说罢,他不再给洛夕任何反应的机会。 拦腰一抱,便将怀中的玉人整个横抱而起。 洛夕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去。 许元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那张精致的雕花床榻。 纱幔轻垂,烛影摇红。 他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随即,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上去。 “公子……” 洛夕最后的声音,被尽数吞没。 一夜风雨,红浪翻滚。 …… 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房间之内,留下斑驳的光影。 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过头,静静地看着身旁熟睡的佳人。 经过一夜的雨露滋润,洛夕那本就绝美的容颜,此刻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妩媚。 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秀气的琼鼻下,是那被他肆虐了一整晚,此刻依旧微微红肿的樱唇。 她似乎是累极了,睡得极沉,呼吸均匀绵长,整个人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蜷缩在他的臂弯里。 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与昨日那个妩媚玲珑的花魁,判若两人。 许元看得,竟又有些失神。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一缕青丝,拨到耳后。 指尖触碰到她温润如玉的肌肤,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悸动。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床榻的一角。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方雪白的丝帕。 丝帕之上,一朵殷红的梅花,开得那般刺眼,又那般娇艳。 落红。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他倒是没想到,这名动长安,引得无数王孙公子竞折腰的洛夕姑娘,竟还是完璧之身。 昨夜的疯狂与索取中,他并未太过在意。 此刻看到这抹红色,心中却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那方丝帕拿起,仔细地折叠好,郑重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身旁的人儿。 随后,他悄无声息地起身,穿戴整齐。 最后再看了一眼床上仍在熟睡的洛夕,他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随即转身,推门而出。 绣楼之外,晨光正好,空气清新。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刚走下楼梯,便看到一个身影,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正是这云舒坊的鸨母,徐娘。 徐娘一见到许元,那张敷着厚厚脂粉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她快步迎了上来,一双精明的眼睛,不住地在许元身上打量。 “哎哟,许公子,您可算起来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里满是调侃。 “看公子这神采奕奕的样子,昨夜,怕是把我们家洛夕折腾得够呛吧?” 她说着,还故意瞟了一眼许元的腰。 “就是不知,公子您这腰……还撑得住吗?” 许元闻言,脚步一顿。 他刚才下楼时,确实因为昨夜透支过度,腰杆下意识地有些佝偻。 此刻被徐娘点破,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 他反而轻笑一声,原本微微佝偻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那是自然。”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徐妈妈与其关心我的腰,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头牌。” 他转过头,瞥了徐娘一眼。 “派个机灵点的侍女上去,煮些清淡的粥品,好生伺候着。” “我担心她今日,怕是起不来了。” “哎哟!” 徐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胸前波涛汹涌。 “瞧公子说的,这我们都懂,都懂。” 她看向许元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这位爷,不仅有才,有胆,有钱,这体力……也是个中翘楚啊! “公子放心,老身这就去安排,保证把我们家洛夕伺候得妥妥帖帖。” 徐娘连忙应承下来。 许元点了点头,正欲离开。 忽然,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徐娘,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还有一件事。” “公子请讲。” 徐娘连忙躬身。 许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从今往后,洛夕的身子,只属于我一个人。” “其他人,谁都不能碰她。” “明白吗?” 徐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 “这……” “公子,您这不是为难老身吗?” 她苦着脸说道。 “洛夕可是我们云舒坊的摇钱树,这长安城里,不知多少王公贵族都惦记着她呢。” “您这一句话,就让她从此不再见客,这……这断了老身的财路,老身也没法跟那些贵人交代啊。” 这倒是实话。 洛夕卖艺不卖身,是云舒坊最大的招牌。 多少人一掷千金,就为听她弹一首曲,或是求她一支舞。 这要是彻底成了许元一个人的禁脔,云舒坊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许元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她那副为难又不敢反驳的样子,也懒得再跟她废话。 他直接从怀中,摸出两锭黄澄澄的金锭。 那金锭,每一锭都有十两重,在晨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他随手一抛。 “啪嗒。” 两锭黄金,稳稳地落在了徐娘面前的桌子上。 “这里是二十两黄金。” “就送给徐娘喝茶了,还请徐娘多照拂一二。” 他哪能不知道这些老鸨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要些钱物罢了。 好在,这个他并不缺。 徐娘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两锭黄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二十两黄金! 那可是二百两白银! 寻常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两白银。 他这一出手,就给了自己一个京官近三个月的俸禄! 这……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什么王公贵族,什么财路,在这一刻,都被徐娘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脸上为难的神色,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够!够!太够了!” 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两锭黄金揣进怀里,那动作,仿佛是怕黄金长了翅膀飞走一般。 她抬起头,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谄媚与敬畏。 “公子您放心!” “从今往后,洛夕姑娘就是您的人了!” “老身保证,绝对没有人再碰洛夕姑娘。”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理寺卿孙伏伽 许元迈步走出云舒坊,晨间的凉风吹在脸上,让他因一夜放纵而有些发热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精致的绣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将那方染血丝帕好生收好后,这才将旖旎心思暂且压下,整了整衣冠,恢复了一个大理寺丞该有的沉稳与威严,朝着李世民赐给自己的府邸方向走去。 回到宅子的时候,月儿等人都已经起来忙碌了,这座宅子毕竟年久无人居住,他们昨天都没有打扫完毕,今天一大早就又开始忙活。 许元对此倒也挺满意,至少这些侍女和仆从,都不是懒惰之人。 简单洗漱用过早膳,许元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腰间系上银鱼袋,大步流星地赶往大理寺。 然而,当他踏入大理寺官署的那一刻,却不由得愣住了。 预想中清晨时分该有的井然有序,荡然无存。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堪称混乱的景象。 数十名身穿各色官服的官吏、胥役,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公廨之内来回穿梭,脚步匆匆,神色惶急。 地面上,散落着不少被碰掉的卷宗和竹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近乎凝滞的气氛。 每个人都在低声而急促地交谈着,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整个大理寺,像是一个被狠狠捅了一棍子的马蜂窝,嗡嗡作响,却又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许元眉头微皱。 这是怎么了? 什么案子这么着急?让整个大理寺乱成这副模样? 这里可是大唐的最高司法机构之一,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至于么? 他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信步走了进去。 官署里当值的人本就不多,此刻更是显得人手严重不足,竟无一人有空闲上来与他这位新任的寺丞搭话。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堆卷宗后抬起头,满头大汗,眼眶下带着浓重的黑影,正是大理寺主簿刘畅。 刘畅一眼便瞧见了许元,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书,快步迎了上来。 “许大人,你可算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疲惫。 许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疑惑更甚,他扶住刘畅的胳膊,沉声问道: “刘兄,这是怎么了?大理寺为何如此……混乱?” 刘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苦笑一声,将许元拉到一处稍微僻静的角落,压低了声音。 “许大人,你还不知道?” “昨夜,出大事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与惊悸。 “您昨天不是将宋文和王宸的案子报上去了么?” “昨夜子时,陛下亲自下旨,敕令我大理寺与刑部,联合彻查长安县县令宋文、富商王逊官商勾结一案!” “所有涉案人员,无论官职高低,一律捉拿归案,严加审讯!” “陛下还下了死命令,今日午朝,就要在太极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审宋文!” 刘畅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心神激荡。 他也没想到,这件案子居然惊动了陛下,而且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许元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昨夜子时? 那岂不是在他将王宸等人的案卷呈交御书房之后,没过多久发生的事? 他知道李世民是雄主,行事雷厉风行,却也没想到,会快到这种地步! 从他递上奏折,到皇帝下令彻查,再到决定午朝公审,前后不过几个时辰。 这已经不是效率高了,这简直是快得不可思议! “陛下的反应……这么快?” 许元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以为,此案会经过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来回扯皮月余,最终才会有一个结果。 却万万没想到,李世民竟直接绕过了所有流程,选择了最直接、也最震撼的方式——午朝亲审! 这是要将此事,办成铁案! 是要借宋文和王逊的项上人头,来震慑整个长安的官场! 刘畅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凝重。 “何止是快啊!” “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所有与宋文、王逊有过牵扯的官员,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我们大理寺和刑部,从昨晚到现在,眼睛都没合过,抓人、审讯,连轴转。咱们衙门有不少大人,更是一夜未眠。” 许元缓缓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他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公廨,忽然问道: “那我呢?现在大理寺乱成这样,我该做些什么?有人给我说要做什么吗?” 他一个新来的寺丞,没人吩咐,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刘畅闻言,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 他脸上露出几分懊恼,急忙说道:“许大人,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今天一大早,大理正郑大人亲自过来找你,见你没来,特意嘱咐我,等你到了,务必第一时间告诉你。” “大理寺卿孙大人有令,让你准备妥当,今日午朝,随他一同进宫面圣!” 啥? 许元再次愣住了。 进宫面圣? 参加午朝? 他不由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刘畅。 “刘兄,你逗我玩呢吧?” “我一个区区正六品上的大理寺丞,按照规制,是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孙大人为何要点名让我去?” 大唐的朝会,分为元日、冬至举行的大朝会,朔望日举行的常朝,以及每日处理政务的内朝。 无论是哪一种,能参与的,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京官。 他一个六品寺丞,连站在太极殿末尾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刘畅摇了摇头,神色严肃。 “千真万确!这是郑大人亲口所说,绝不会有错。” “至于为何,郑大人也没说,只说是孙大人的意思。” “不过……” 刘畅顿了顿,凑近了些,用气音说道: “我猜,八成是陛下的意思!” “毕竟,这案子是你一手查出来的,陛下要当朝公审,让你这个首功之臣在场,合情合理。” 李世民? 许元不由皱了皱眉,这倒是有些可能。 这道命令的源头,并非来自大理寺卿孙伏伽,而是来自那位高居九重之上的帝王,李世民! 想通了这一点,许元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是皇帝的旨意,那便去走一遭。 他也想看看,这大唐的朝会,究竟是何等模样。 “我明白了。” 许元对着刘畅点了点头,神情恢复了淡然。 “多谢刘兄告知。” …… 午时将至。 许元整理好衣冠,独自一人,来到了巍峨的宫门之前。 朱红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威严而肃穆的光芒。 他站在路边,静静等候。 不多时,一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不远处。 车帘掀开,一位身穿绯色官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虽然年迈,但腰杆挺得笔直,如同一棵饱经风霜的苍松,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者下车后,目光便在宫门前的人群中扫视。 当他的视线落在许元身上时,微微一顿,随即迈步走了过来。 许元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这位,恐怕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你,就是许元?” 老者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 许元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 “下官大理寺丞许元,参见大人。” 老者神情严肃,微微颔首,一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将许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老夫,大理寺卿,孙伏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病吧? 啊? 孙伏伽? 许元顿时一愣,没想到这个老头,就是当朝大理寺卿,掌管大唐大理寺的最高长官! 是他上司的上司,真正的顶头上司! 许元心中剧震,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愈发恭敬。 “下官参见孙大人!” 孙伏伽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随老夫进宫吧。”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宫门走去。 许元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他的身后半步之遥。 一路上,气氛沉默而压抑。 穿过一道道宫门,走在漫长而空旷的宫道上,四周禁卫林立,气氛庄严肃杀,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眼看着前方的太极殿越来越近,许元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向孙伏伽: “孙大人,不知今日大人要我一同进宫所为何事?为何……特意要下官前来?” 孙伏伽的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吐出了几个字。 “是陛下的意思。” 还真是李世民的意思? 许元心头一凛,当即闭上了嘴,再不敢多问半句。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太极殿外。 孙伏伽整理了一下官袍,回头看了许元一眼,眼神深邃。 “走吧,陛下已经等着你了。” “是。” 许元恭声应道。 孙伏伽这才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踏入了这座代表着大唐权力中枢的宏伟大殿。 许元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宽阔无比的大殿之内,两列文武官员,身穿各色官服,分列左右,肃然而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最高处,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 那里,端坐着一位身穿龙袍,头戴冕旒的中年男子。 他虽然静坐不动,但身上那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帝王之气,却充斥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孙伏伽目不斜视,领着许元,穿过百官的队列,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大理寺卿孙伏伽。” “臣,大理寺丞许元。”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齐齐躬身,对着龙椅之上的李世民,行了君臣大礼。 龙椅之上,李世民的目光越过身前的孙伏伽,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 “平身吧。” 淡淡的三个字响起,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谢陛下。” 许元与孙伏伽直起身子,垂手而立,不敢有丝毫逾矩。 整个太极殿,落针可闻,文武百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都汇聚在了这个新晋的大理寺丞身上。 他们都在好奇,这位从凉州边陲之地骤然崛起的年轻人,究竟有何等三头六臂,竟能让一桩寻常的溺亡案,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李世民开口了,语气竟带着几分温和。 “许元。” “臣在。” 许元立刻躬身应答。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初至大理寺任职,可还习惯?” 这句问话,听似寻常关怀,却让许元心头一凛。 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瞬间变得锐利了许多。 然而,许元神色不变,恭声回道:“托陛下洪福,臣在大理寺一切安好。”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龙目紧紧锁住许元。 “那么,你可知,朕今日为何要特意召你来参加这午朝?” 你问我?我他么怎么知道?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有病吧! 许元心中暗自吐槽一声。 不过,他自然不能把心声说出来,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姿态摆得极正。 “臣愚钝,不敢妄测圣意。” 李世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你这小子,滑头得很。” 他轻哼一声,却并未追问,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也罢。” 李世民收起了脸上那仅有的一丝温和,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座大殿。 “来人!” 殿外的金甲卫士闻声而动,声如洪钟。 “在!” “将罪臣宋文,带上殿来!” “喏!” 话音刚落,大殿之外便传来一阵沉重的铁链拖拽之声。 那声音“哗啦啦”作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百官的心头。 很快,在两名如狼似虎的金吾卫押解下,一个身穿囚服,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男人被拖了进来。 正是前长安县令,宋文。 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架着进来的,曾经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死灰与绝望。 “噗通”一声,他被卫士狠狠地按跪在地。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紧接着,又有数名内侍,抬着几只沉甸甸的大木筐,步履沉重地走入殿中。 “咚!咚!咚!” 几只大筐被重重地放在了宋文的身后,发出的闷响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筐里,装满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卷宗、账册、以及无数的竹简信牍。 这,便是铁证如山。 李世民从龙椅上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中跪着的宋文,以及那几筐罪证。 他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情绪,只剩下帝王专属的冰冷与威严。 “诸位爱卿请看。” 他随手指向那些木筐。 “昨日,许元刚上任的第一天,就揪出了宋文这等贪官,天子脚下,他尚且不知收敛,朕不知道,大唐的其他官员,还怎么给朕保证清正廉明!” “这,便是朕命大理寺卿孙伏伽、刑部尚书张亮,连夜从宋文府上以及相关人等处,查抄所得的罪证。” 听到这话,朝堂上不少人都议论起来。 孙伏伽,张亮,两人一个掌管大理寺,一个掌管刑部,都是大唐的重要官员。 尤其是刑部尚书张亮,可是陛下的心腹,向来只办密案、大案。 动用他,足见陛下对此案的重视程度。 李世民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信手从离得最近的一个筐里,拿起一卷卷宗,甚至没有打开,只是掂了掂。 “官商勾结,鱼肉百姓,侵占田亩,强买强卖。” 他每说一个词,声音便冷一分。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说罢,他将那卷宗重重地扔回筐中,发出一声巨响。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户部官员的队列之中。 “而其中,牵涉最深,影响最为恶劣的,便是王家!”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世民那如同审判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查核,户部员外郎王原,勾结山东盐枭,倒卖官盐,侵吞税款,以权谋私。” “罪大恶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共进午膳 李世民此话一出,整个朝堂,死一般的寂静。 户部队列中,一名身穿青绿官袍的官员,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正是户部员外郎王原。 他抖如筛糠,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在那几只大筐里,有他亲笔所书的信函,有他与盐枭往来的账目,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龙椅之上,李世民的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缓缓扫过殿下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 凡是被他目光所及之人,无不垂首躬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许久,李世民的目光收回,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他脸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 “今日之事,能将这朝堂之下的腌臜,揭开一角,让朕看到这朗朗乾坤之下的蠹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全赖一人之功。”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起了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羡慕,嫉妒,惊疑,忌惮……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这些目光中交织,仿佛要将许元整个人都洞穿。 李世民看着许元,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正是因为许元,彻查城南母女溺亡一案,才顺藤摸瓜,牵扯出了长安县令宋文与富商王逊的官商勾结。” “也正是因为他,才让这些盘根错节,藏于阴暗角落的罪恶,浮出水面!” “许元,这件事,你当为首功!” 轰! 这句话,不亚于平地惊雷在朝堂之上炸响。 无数官员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许元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好奇与审视,那么现在,其中的不少人,就带上了一丝浓浓的敬畏,与……敌意。 尤其是那些出身世家门阀的官员,眼神更是十分复杂。 许元让人抬棺在京城闹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朝野,那些世家大族之人皆是有所耳闻,对于许元的这种举动,自然是有无数人看不下去的。 许元一个寒士,面对世家的事情,就算真要处理,也当能压则压。 可许元却并没有这样做,反而用尽了法子,将此事闹到这种地步,甚至还让陛下不得不亲自审查! 他,到底为何? 所有人都不知道许元的真意,但那些出身世家的官员,却都对许元早有敌意! 公然侮辱世家,此子断不可留! 另一边,许元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心中却早已将李世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你个李二! 真他娘的是个老狐狸! 历史上说你雄才大略,虚心纳谏,开创贞观之治,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善于权谋的伪君子罢了! 你明明是早就想对门阀士族动手,却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 我给你开了口子,你顺水推舟,把这桩案子无限放大,借我的手,来敲打那些你不顺眼的世家。 你不想着感谢我,反而要将我推到前面来当挡箭牌! 真是个心机boy! 这种时候,你把所有功劳,所有风头,全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这是赏赐吗? 这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从今天起,我许元,怕是就要成为天下所有世家门阀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皇帝,当真有病! 许元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古井无波。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惶恐都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 这正合他意! 结仇世家门阀? 那不是更好吗? 我来这长安,本就是来求死的! 只有树敌够多,够强,多到你们这些世家门阀联合起来,必欲除我而后快。 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李世民想保我,恐怕都保不住吧? 想到这里,许元嘴角扬起几分笑意。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许元向前踏出一步,对着龙椅深深一揖。 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 “臣,谢陛下隆恩!” 没有推辞,没有惶恐,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就这么坦然地,接下了这份足以将他焚烧成灰的“赏赐”。 这一下,不仅是满朝文武,就连龙椅上的李世民,都愣住了。 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 剧本,不应该是这么走的。 按照他的设想,许元这个年轻人,在听到这番话后,理应是诚惶诚恐,极力否认,将功劳全都推回到君主身上,以求自保。 这才是为臣之道,更是生存之道。 可这小子…… 他怎么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认了? 他难道看不出,自己这是在把他推向风口浪尖吗? 他就不怕五姓七望那些人的疯狂报复? 从许元在长田县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是个官场老狐狸,又怎会做出这番愣头青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不过,他终究是帝王,很快便收敛了情绪。 不管许元是怎么想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孙伏伽与张亮。 “孙卿,张卿。” “臣在!” 二人立刻出列。 “所有查获的罪证,即刻入卷归档,所有涉案人员,由大理寺与刑部联合审讯,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朕要知道,这张大网之下,究竟还罩着多少国之蛀虫!” 李世民的声音,再度恢复了冰冷与威严。 “臣,遵旨!” 孙伏伽与张亮躬身领命。 “退朝!” 李世民一甩龙袖,转身便向着殿后走去。 “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山呼行礼。 许元也跟着众人行礼,刚准备转身离开,一个尖细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许大人,梁国公、赵国公,三位请留步。” 一名内侍总管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先是朝着许元微微行礼,随后又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 “陛下口谕,宣许寺丞,房相,长孙仆射,后殿议事。” 许元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有劳公公。” 很快,他便随着内侍,与刚刚走下台阶的房玄龄、长孙无忌二人汇合,一同向太极殿的后方走去。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何? 甘露殿。 这里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与休憩的地方,远比太极殿来得随意舒适。 此刻,殿内已经摆上了一席精致的午膳。 菜品不多,但样样都是珍馐,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李世民已经换下了一身沉重的冕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家常的随和。 “都坐吧,不必拘礼。” 他笑着招呼道,“陪朕用顿便饭。” “谢陛下。” 许元三人谢恩落座。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神态自若,举止得体。 席间,李世民与二人谈论着一些朝堂政务,气氛轻松了许多。 许元则默不作声,安安静静地当个听客。 “许爱卿,怎么不动筷子?” 李世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尝尝这御膳房的手艺,可还合胃口?” 许元闻言,拿起象牙箸,夹了一块烤得外酥里嫩的羊肋。 入口,咀嚼。 然后,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蹙了一下。 这动作极为细微,但还是被一直观察着他的李世民,精准地捕捉到了。 “许元,何故皱眉?” “莫非是朕御膳房做的菜,难以下咽?”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也停下了筷子,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许元很快便恢复了常色,放下筷子,恭声回道:“多谢陛下赐宴,佳肴美味,臣……食之甚幸。” 他说得客气,但那句“食之甚幸”里,却透着一股子勉强。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暗道这年轻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陛下面前,流露出对御膳的不满。 然而,李世民却并未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听爱卿的口气,似乎是这御膳,不合你的胃口?” 话音刚落,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朕倒是忘了。” 李世民看着许元,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朕听闻,你在长田县时,曾在那里的酒楼,弄出了不少新奇的菜式。” “什么爆炒,什么红烧,味道极佳,连朕和赵国公、鄂国公在那里的时候,也曾多吃了不少。” “吃惯了你长田县的美食,再来对比朕的御膳房,倒是确实有些不足了。” 听到李世民这略显酸溜的话,许元也不敢托大,当即连忙起身,躬身行礼。 “陛下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吃食,偶然得之,岂能与宫中御膳相提并论。”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 “臣在长田县时,不过是为了让治下百姓能多些果腹之物,这才琢磨了些新做法,实乃是情势所逼,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御膳,又解释了缘由。 然而,李世民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许元的话。 “行了,在朕面前,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许元身上,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锐利。 “朕吃过你长田县的菜,也吃着这御膳房的菜,哪个更好,朕心中有数。” 他的话语很平淡,却让许元的心头微微一凛。 这位帝王,比他想象中还要直接。 “不过……” 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长田县是长田县,长安是长安。” “既然来了这长安城,入了这朝堂,那便要习惯这里的一切。”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饮食,只是其一。” 这句话,听似在说菜肴,实则意有所指。 长安的规矩,朝堂的规矩,远比这饮食要复杂得多。 许元何等聪明,立刻便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再度躬身,神色肃然。 “臣,谨遵陛下教诲。”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殿内的气氛,因为这几句简短的对话,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 然而,没过多久,李世民简单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便放下了茶杯,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被他抛了出来。 “许元。” “臣在。” “你从长田县动身,到如今入主大理寺,算算时日,也不短了。” 李世民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你可知,为何朕至今,都未曾派人去长田县,接替你的县令之职?” 轰。 这个问题,犹如一道惊雷,在许元的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瞬间一愣。 这个问题,何止是他知道,简直就是一根刺,一根一直扎在他心头,让他夜不能寐的刺! 自打他离开长田县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 等李世民的后手。 在他看来,长田县,那个被他打造成铁桶一块,百姓只知有许青天,而不知有朝廷的地方,对于任何一个帝王而言,都是卧榻之侧的酣睡猛虎。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支战力堪比玄甲军的私兵,还有能开山裂石的火药! 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一位帝王寝食难安。 按理说,李世民在亲眼见识过长田县的一切,并且将自己调离之后,第一件事,就应该是立刻派遣心腹,以雷霆之势,接管长田县的一切。 收编军队,掌控工坊,更换官员,将那个“许元”的烙印,从长田县的每一寸土地上,彻底抹去! 这才是帝王心术,这才是最符合逻辑的做法。 为此,许元早已布下了后手,他在长田县的情报网,日夜不息地监视着每一个进入长田县的陌生面孔。 只要朝廷的兵马一动,他这边立刻就能收到消息。 可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长田县一如往昔,他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朝廷仿佛彻底遗忘了那个地方,没有派去一兵一卒,甚至连一个接替他的官员都没有任命。 这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世民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一团迷雾,始终缠绕着许元,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被李世民当面问出,他心中的惊疑,更是达到了顶点。 许元抬起头,迎上李世民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他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 “臣……愚钝。” “不知陛下深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条件 这是实话。 他确实想不通。 听到这个回答,李世民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得,几分……看穿了晚辈心思的玩味。 “呵呵。” 他轻笑出声。 “许元啊许元,你倒是聪明,可有时候,也把朕想得太狭隘了。” 许元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世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甘露殿的殿宇,望向了那遥远的凉州。 “你是不是以为,朕亲眼见过长田县的富庶,见过那里的百姓只认你这个县令,见过你那支玄甲军后,心中便会充满猜忌与不安?” “以为朕会将你调离,再派大军前去,将你辛苦建立的一切,都收归朝廷,为你打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烙印?” 李世民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许元的心上。 他……他竟然全都知道。 许元的心,沉了下去。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本就是君王与权臣之间,亘古不变的矛盾。 人性如此,并非是李世民个人狭隘而已。 可李世民接下来的话,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朕知道,长田县的百姓,只认你许元。那又如何?” 李世民的语气,陡然变得高亢,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雄浑气魄。 “他们,终究还是朕大唐的子民!” “他们脚下的土地,终究还是朕大唐的疆域!” “在这偌大的天下,有一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富庶得堪比江南鱼米之乡。朕这个做皇帝的,难道不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掷地有声。 “莫不是以为,朕李世民,会和前隋那位一样,连自己治下有一个不受绝对掌控的富庶之地都容忍不了?” “那样的帝王,也配开创盛世?” 许元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龙椅之上的那个男人,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撼。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虽然他知道李世民在历史上评价颇高,但所谓哪个帝王不心狠?从玄武门之变一路走来,杀兄杀弟他都做了,又岂会妇人之仁? 所以,许元一直以来,都将李世民当成一个权谋家,一个有能力但绝不是大善人的君主来看待。 他认为,君主的第一要务,永远是江山社稷的稳固,是权力的绝对集中。 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 长田县,就是那个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断定,李世民一定会对长田县动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番话里,没有丝毫的猜忌与算计,只有身为帝王的自信,与海纳百川的胸襟! 有这样一个富庶和谐的地方,他李世民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这一刻,许元忽然明白了。 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位被后世与秦皇汉武一起评价的男人。 他的格局,他的眼界,远非自己所能想象。 他或许善于权谋,但他更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的君主! 他的心中,装的是整个天下,是万千黎民! 一瞬间,许元心中那份一直存在的,源于穿越者的优越感,悄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 是的,敬佩。 对这位大唐帝王的敬佩。 许元脸上的神情变幻,从最初的惊疑,到震撼,再到此刻的释然与敬佩,全都被李世民尽收眼底。 看到许元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钦佩,李世民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 想从这个滑得像泥鳅一样的小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还真是不容易。 他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 不过…… 紧随其后,李世民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莫测的弧度。 “当然。” 他缓缓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朕之所以不动长田县,除了方才说的那些。”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许元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再一次被提了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 而且是……更重要的原因? 他立刻拱手: “还请陛下明示。” 李世民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牢牢地锁定了许元,随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这个原因,就是你。” 啊? 闻言许元懵了。 因为自己? 他看着龙椅上那个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先前睥睨天下的霸气,反而带着几分追忆,几分……感慨。 李世民没有让他久等,声音缓缓响起,仿佛在叙述一个亲眼所见的故事。 “朕与无忌,还有敬德他们,在长田县的那段时日,并非只是走马观花。”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位于凉州边陲的小小县城。 “朕看到了什么?” “朕看到了田间地头,新粮堆积如山,农夫脸上洋溢着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为了应付官府的伪装。” “朕看到了工坊之内,炉火熊熊,人人各司其职,不见一个游手好闲之辈。” “朕看到了学堂之中,朗朗书声,不论男女,无论贫富,皆有受教之权。” “朕甚至看到,那里的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李世民的声音顿了顿,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元。 “许元,你可知,这八个字,朕只在古籍中见过。” “可朕在你治下的长田县,亲眼见到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朕常说,天下初定,四海升平。可朕心里清楚,那不过是相较于前隋末年的乱世而言。” “如今的大唐,饿殍虽少,但百姓依旧过得清苦。所谓太平,不过是有吃有穿,苟活于世罢了。” “可长田县不一样。” “那里的百姓,才真正称得上是富足、安乐、和谐。” “朕想要这天下,朕想要这大唐所有的子民,有朝一日,都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话音落,甘露殿内,一片死寂。 许元的心,在狂跳。 他终于明白了。 李世民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太平的江山,他要的,是一个前无古人的煌煌盛世。 而长田县,就是他亲眼看到的,那个盛世的雏形。 就在许元心神激荡之际,李世民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郑重。 他收起了所有的感慨与追忆,帝王的威仪重新笼罩了整座大殿。 “朕之所以不动长田县,之所以将这一切都原封不动地留着。” 他看着许元,一字一顿。 “是因为,朕要与你,谈一个条件。” 第一百四十章 真正的盛世 条件? 许元的心猛地一紧。 他立刻躬身行礼,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干涩。 “陛下……但请吩咐。”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龙椅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穿龙袍,一身常服,却依旧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他走到许元的面前,停下脚步。 两人的距离,不过三尺。 许元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能感受到他目光中那如山如海般的重量。 “朕的条件,很简单。”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许元的灵魂深处。 “朕要你,帮朕。” “帮这天下万民。” “朕要你,将长田县的一切,都复制到这大唐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府,每一个县。” “朕要这大唐的四海八荒,有朝一日,都变成长田县的模样。” “朕要这天下,真正的做到……”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四个,足以让任何一个读书人热血沸腾,心神俱裂的字。 “天下大同!” 轰隆。 许元的脑海,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天下大同。 这不仅仅是一个词,这是一个自古以来,无数圣贤毕生追求的终极理想。 可现在,这个理想,被当今天子,大唐的皇帝李世民,如此郑重地,当成一个“条件”,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刻,许元感受到的,不再是震撼。 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晕眩。 他看着眼前的李世民,看着这张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脸。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 那是渴望,是野心,是作为一个帝王,想要开创万世基业的,最纯粹的欲望。 这一刻,李世民不再是那个权谋深重的君主,而是一个有着伟大梦想的理想家。 而自己,就是他实现这个梦想,所选中的……那个人。 李世民看着许元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惊,他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相信,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臣子,能够抵挡住这样一份信任,这样一份足以名留青史的宏伟蓝图。 随即,他脸上的威严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恳切的神情。 “许元,朕知道你才华盖世,非寻常人可比。” “朕也知道,你心中自有丘壑,非池中之物。” “朕得到你,如鱼得水,更如汉高祖得张良,亦如汉昭烈帝得诸葛丞相。” 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许元的肩膀,动作亲昵,却带着千钧之力。 “朕将这整个天下,都摆在你的面前。” “朕将这万世的功业,都交到你的手上。” “如果你能辅佐朕完成这宏愿……” “朕可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凝视着许元,目光中充满了期许与信任,声音放得极低,极缓。 “你,可愿意?” 他问得诚恳至极。 他甚至为了拉拢这个年轻人,放下了自己九五之尊的架子。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给出了所有能给的一切。 信任,权力,以及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梦想。 没有人能拒绝。 绝不可能有人会拒绝。 长孙无忌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都觉得,这个叫许元的年轻人,下一刻,就该涕泗横流,跪地谢恩,发誓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才是正常的剧本。 然而。 许元沉默了。 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李世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中的期许也未曾消散。 他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然而,许元的内心,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李世民的雄才大略,他承认。 这份信任,他也感受到了。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真正想要在这个时代建功立业的穿越者,此刻恐怕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 他不是。 他来长安,不是为了封侯拜相,更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大同。 他来长安,就是为了求死的。 答应李世民? 开什么玩笑。 一旦答应下来,自己就成了李世民手中最锋利的刀,成了他实现梦想的肱股之臣。 一个对实现“天下大同”有着无可替代作用的功臣,李世民会杀他? 那自己还怎么死?还怎么回家? 不行。 绝对不行。 想要让他赐死自己,就绝不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他越是看重什么,自己就越要表现出不屑一顾。 他越是想要什么,自己就越要拒绝。 只有跟他反着来,让他对自己从期许变为失望,从失望变为厌恶,从厌恶……变为杀之后快。 自己才有机会。 想到这里,许元的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他抬起头,迎上了李世民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眸。 殿内的气氛,在此刻凝固到了极点。 然后。 “咳咳!” 许元咳嗽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甘露殿的每一个角落。 “臣。” 他顿了顿,吐出了后面的三个字。 “不愿意。” 话音落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中的期许,瞬间凝固,然后,如同琉璃一般,寸寸碎裂。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许元的神情,平静无波,他看着眼前的帝王,再一次,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启禀陛下。” “臣,不愿意。”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 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怒火,从李世民的身上,轰然爆发。 “你!”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错愕,转为难以置信,再转为……滔天的暴怒。 那张英武的面容,瞬间涨得通红,青筋在他的额角和脖颈上疯狂地跳动。 他搭在许元肩膀上的那只手,猛地收了回去,五指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一种被当面背叛,被无情戏耍的,极致的愤怒。 他李世民,大唐天子,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血皇帝。 他何曾如此放下身段,去恳求一个臣子? 他将自己最大的梦想,最深的信任,毫无保留地捧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面前。 换来的,却是如此冰冷,如此干脆,如此……离谱的三个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气死李二 不愿意? 他凭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 李世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死死地盯着许元,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许元只是微微垂下眼睑,语气淡漠。 “没有为什么。” “臣,就是不想做。” 这句回答,比之前那句“不愿意”,更加诛心。 没有理由。 不是条件不够,不是能力不行。 就是单纯的,不想。 这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帝王,对皇权,对这所谓的万世功业的……蔑视。 “好……” 李世民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那笑声,嘶哑而冰冷,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好一个许元。” “好一个……不想做。” 他猛地转过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拔剑杀人的冲动。 他怕。 他怕自己再多看许元一眼,就会忍不住,当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竖子,碎尸万段。 “滚。” 一个字,从他的喉咙深处咆哮而出。 “给朕……滚出去!” 许元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平静地躬身,行了一礼。 “臣,告退。” 说罢,他转身,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走出了甘露殿。 仿佛身后那足以焚尽一切的帝王之怒,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许元的身影消失在殿门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 李世民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案几,上面的奏折、笔墨、茶杯,散落一地。 “竖子!竖子!安敢欺朕!”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早已候在殿外的长孙无忌等人,听到动静,脸色大变,连忙冲了进来。 “陛下!” “陛下息怒!” 他们看到殿内一片狼藉,和那个状若疯魔的帝王,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陛下,龙体为重啊!” 长孙无忌冲到最前面,抱着李世民的腿,苦苦劝道。 李世民双目赤红,指着殿门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听到了吗?你们都听到了吗?” “朕……朕如此待他,他竟敢……他竟敢说他不愿意!”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一把推开长孙无忌,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他一边走,一边骂。 “不识抬举的东西!” “朕真是瞎了眼,才会看重他!” “天下大同?朕看他是想天下大乱!” 长孙无忌等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从未见过李世民发这么大的火。 这比当年在玄武门前,还要可怕。 良久。 李世民似乎骂累了,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平复了一些。 他停下脚步,眼神中的暴怒,化作了无尽的冰冷与厌恶。 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开口。 “传朕旨意!”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跪了过来: “奴婢在。” 李世民的目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告诉晋阳。” “明日,不必去许元的府邸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充满了嫌恶。 “那样的东西,也配得上朕的女儿?” “是……是!” 内侍吓得屁滚尿流,急忙退下。 长孙无忌等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片苦涩。 他们知道,这位陛下,是真对许元伤透了心。 然而,正当那名传话的内侍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的时候,一个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等等。” 内侍的身子猛地一僵,转过身重新跪伏在地,等待李世民的吩咐。 “陛下……” 李世民没有看他。 他依旧站在那片狼藉之中,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像是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岳。 那滔天的怒火,似乎在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萧索。 李世民想不通。 他将自己最宏伟的梦想,最深沉的信任,都捧到了那个年轻人的面前。 他甚至愿意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那个被他视作掌上明珠的晋阳,都许配给他。 可许元…… 罢了! 李世民缓缓闭上眼,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内心舒畅了许多。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复杂难明的晦暗。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意。 “算了。” “这小子,是故意的!” “但朕,偏不让他如意!” 李世民冷哼一声,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 许元那小子一直在求死,刚才的举动,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否则一开始听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也不会露出那些钦佩之情。 哼!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 李世民想到这,这才感觉重新拿捏了许元,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用去晋阳那儿了。” 李世民朝着内侍挥了挥手,让他退到了一旁。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脸错愕。 他们跟在李世民身边这么多年,从秦王府到这甘露殿,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 前一刻,还怒火滔天,恨不得将那许元碎尸万段。 下一刻,却又自己收回了成命。 这已经不是偏袒了。 这简直是一种……近乎纵容的无奈。 房玄龄的眼神变了。 他看着龙椅前那个疲惫的背影,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当然知道陛下对许元的看重。 无论是“摊丁入亩”的惊世之策,还是长田县那神乎其神的政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看重,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当面顶撞,龙颜大怒,却连一丝一毫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 甚至……还依旧让自己最宠爱的晋阳公主,与他往来。 这许元,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 房玄龄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能让陛下如此失态,又如此隐忍的,绝不是什么花言巧语。 而是…… 房玄龄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西方,凉州的方向。 长田县。 陛下和无忌他们,都曾跟他描述过那个地方。 说那里的富庶,堪比江南。 说那里的百姓,安乐和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当时的他,听了只当是陛下和无忌言语间有所夸大。 毕竟,那等景象,只存在于上古典籍的记载之中,是圣人所追求的至高理想。 可现在看来…… 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甚至,他们所描述的,还不及长田县真实的万分之一。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陛下今日这般反常的举动。 长田县,究竟是何等模样? 那个叫许元的年轻人,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刻,房玄龄的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风向不对啊 …… 另一边。 许元步履从容地走出了皇城。 身后的那座巍峨宫殿,以及殿内那足以焚尽一切的帝王之怒,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优哉游哉,仿佛刚刚只是出门逛了一圈。 回到大理寺时,衙门内外的氛围,明显不一样了。 此时,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所有见到他的官吏、差役,无不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谦卑而热切的笑容。 “许寺丞,您回来了。” “许寺丞安好。” 许元刚一脚踏进大理寺正堂,一群同僚便立刻围了上来。 为首的大理寺少卿,脸上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许寺丞,恭喜,恭喜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许寺丞,听闻今日在甘露殿,陛下亲自褒奖了您,您可真是圣眷正隆,我等望尘莫及啊!” “日后还请许寺丞多多提携,多多提携啊!” 一声声恭维,一张张笑脸,热情得让许元有些不适应。 他知道,发生在太极殿的事情,已经被人传了回来。 在这些人看来,自己已经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是即将平步青云的权臣。 然而。 许元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眉头却不自觉地,深深皱了起来。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他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他来长安,可不是为了平步青云升官发财的! 可现在呢? 连大理寺这帮整日与刑名打交道的老油条,都认为自己是陛下的红人了。 那朝堂上那些人精,又会怎么想? 这样一来,就算自己再怎么惹事,恐怕他们也会因为顾忌李世民的颜面,不敢轻易弹劾自己。 甚至,有些人为了讨好李世民,还会主动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这还怎么死? 这计划,从一开始就跑偏了。 不行。 许元心中警铃大作。 绝不能让这种“圣眷正隆”的印象,继续发酵下去。 避免夜长梦多,必须想个办法,尽快干一票大的。 一票足以让李世民彻底对自己失望,甚至感到威胁,不得不杀了自己的大事。 想到这里,许元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 他随意地应付了众人几句,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公房。 关上房门,他坐在书案后,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片刻之后。 “来人。” 门外,刘畅的声音立刻响起。 “寺丞,有何吩咐?” “进来。” 刘畅推门而入,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正要开口道贺。 却见许元面沉如水,似乎很是苦恼的样子。 刘畅心头一凛,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躬身道: “寺丞。” 许元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刘评事,我问你,咱们大理寺最近,可有什么得罪人的活儿?” “啊?” 刘畅闻言一愣,满脸都是不解。 “就是那种……没人肯干,谁碰谁倒霉的案子。” 许元又补充了一句。 刘畅彻底懵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许元,试探着问道: “寺丞,您……您这是何意啊?” 这位新上司的行事作风,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了。 放着青云路不走,怎么偏偏要去钻牛角尖,找硬骨头啃? 他连忙劝诫道: “寺丞,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您如今圣眷正隆,正是稳扎稳打,积攒资历的时候,何必去碰那些烫手的山芋?” “再说了,现在整个大理寺,谁还敢像之前那样,故意拿案子为难您?他们躲您还来不及呢。” 刘畅说的是实话。 现在谁不知道许元得了陛下的恩宠,在大理寺,乃至整个长安官场,谁敢惹他,就是跟陛下的脸面过不去。 然而,许元却根本不为所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刘畅,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问你你就说。” 刘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来。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疑难杂案不计其数。 但要说没人敢碰,谁碰谁倒霉的…… 忽然,刘畅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房内没有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许元跟前。 “寺丞,这……倒确实有一件。” “说来听听。”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刘畅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细不可闻。 “是一桩旧案了,卷宗一直在库房里压着,陛下也曾下旨让大理寺彻查,可……可咱们大理寺上下,都把它当成烫手山芋,一直在拖着。” “哦?为何?” 许元来了兴趣。 刘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和恐惧。 “因为……这案子,牵扯太大。”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据下官听闻,这案子……似乎跟宗室有关。” 宗室? 李唐皇族? 有点意思。 许元的手指,在桌面上停下了敲击。 刘畅见许元神色不变,咬了咬牙,又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不仅如此……好像还牵扯到了……” “梁国公府的……公子。” “嗯?” 闻言,许元不由得眉毛一挑。 梁国公府! 那不就是房玄龄的府邸吗? 当朝宰相,天子心腹,肱股之臣! 还有宗室。 李唐皇族! 这案子,一头牵着皇亲国戚,另一头连着当朝宰辅。 这简直…… 简直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就是为他许元量身定做的催命符啊! 得罪一个宗室,或许李世民还能忍。 得罪一个房玄龄,或许李世民也能看在自己“才华”的份上,压下去。 可若是将这两方势力,绑在一起得罪个遍呢? 到时候,物议沸腾,朝野震动。 于公,是为了平息宗室与宰相的怒火,稳定朝局。 于私,是房玄龄在旁边吹风,宗室在背后施压。 他李世民,怕是想保自己,都找不到由头吧? 想到这里,许元眼中的光芒,亮得有些骇人。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快说,具体是什么案子?” 刘畅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许元双目放光,嘴角微微上扬,那神情不像是听到了什么烫手山芋,反倒像是饿狼见到了鲜肉。 这位上司,莫不是疯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许元有病吧? 刘畅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后退半步,结结巴巴地说道。 “下官……下官也只是道听途说,了解得不甚详细。” “这种陈年卷宗,向来都是由郑寺正亲自掌管,旁人轻易接触不到。” “郑庭之?” 许元眉毛一挑,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在何处?现在就带我过去!” 这雷厉风行的架势,这急不可耐的语气,让刘畅更加迷惑了。 他呆呆地看着许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位许寺丞,是真的不明白“宗室”和“梁国公府”这八个字,在长安城里意味着什么吗? 那不是案子,那是催命的阎王帖啊! “还愣着做什么?” 许元见他不动,眉头一皱,催促道。 “是,是!” 刘畅一个激灵,再不敢有半分迟疑,连忙躬身引路。 “寺丞,这边请。” …… 一路行去,刘畅的心中七上八下。 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许寺丞明明已经前途似锦,为何偏要去触碰那人人避之不及的霉头? 难道……是陛下另有深意,想借许寺丞这把刀,敲打一下宗室和勋贵?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大理寺正郑庭之的公房外。 还未等刘畅通报,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郑庭之那张略显圆润的脸,堆满了笑容,快步迎了出来,姿态放得极低。 “哎呀,许寺丞,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郑庭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谄媚。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许元爱答不理,随手就将人打发去巡查地方的大理寺正了。 太极殿午朝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衙门。 如今的许元,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是随时可能一步登天的存在。 郑庭之心中正惴惴不安,生怕许元因为之前被外派的事情记恨自己,找机会报复自己。 此刻见许元主动上门,他更是心头一紧,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 “快请进,快请进,给许寺丞看茶!” 然而,许元接下来的反应,却让郑庭之准备好的一肚子道歉之词,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只见许元非但没有半点记恨的模样,反而对着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郑寺正客气了。” 然而,许元拱了拱手,态度谦和得让郑庭之都有些受宠若惊。 “本官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郑庭之闻言一愣。 求我? 他脑子飞速旋转,一时间竟没能明白许元的路数。 “许寺丞言重了,但凡郑某能帮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他嘴上说得豪爽,心中却愈发警惕。 许元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本官听闻,寺内积压着一桩旧案,似乎牵涉到了宗室与梁国公府?” 话音刚落,郑庭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件案子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因为牵扯过大,大理寺一直都在刻意压着,许元此时提出来,莫非是想要自己去办? 虽然自己是大理正,许元只是大理丞,但现在许元的地位不同往日而语,他还真摸不准许元的路数。 郑庭之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寺丞,您……您听谁说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他一边说,一边摆手,试图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然而,许元下一句话,却又再次将郑庭之给搞蒙了。 “郑大人别急,我的意思是,要郑大人把这件案子的卷宗给我,让我去负责这起案子!” “啊?!” 郑庭之嘴巴张了张,愣在了原地。 自己没听错吧? 开什么玩笑。 把这案子交给许元? 这要是办好了,得罪了宗室和梁国公府,许元有陛下护着,自己可没有。 这要是办砸了,惹得龙颜大怒,他这个大理寺正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看,这都是个天坑。 他连忙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劝说道。 “许寺丞,听我一句劝。您如今前途无量,圣眷正隆,实在不必去趟这浑水。” “这案子,水深得很,里面的干系错综复杂,一个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下官也是为了您好,断然不会派您去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您……” “郑大人。” 郑庭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许元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认真。 “郑大人不必多言,下官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想要报效朝廷,尤其是今日得到了陛下的恩宠,更是要为陛下分忧。” “郑大人,这件案子,已经积压了一年之久了吧?如果再不有个结果,要是陛下知道了,岂不是让大理寺蒙羞?” “下官不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郑庭之彻底懵了。 他看着许元坚定的眼神,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此前,他还以为许元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怎么都不像是作假。 “许……许寺丞,您没说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许元反问。 见郑庭之还在犹豫,脸上写满了抗拒,许元忽然做出了一个让在场两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郑庭之的手中。 锦袋入手,那实在的份量让郑庭之的手都抖了一下。 只听许元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还请郑寺正行个方便。” “此事,本官必须得办。” “……” 公房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郑庭之和刘畅,两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许元,又看看郑庭之手上那个钱袋。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疯了! 这位许寺丞,彻彻底底地疯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别人避之不及的催命案,他抢着要。 抢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惜掏钱贿赂上官,只求能把这口黑锅背在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操作? 他不会是有病吧? 郑庭之捏着手里的钱袋,只觉得那冰凉的丝绸,烫得他手心都在冒汗。 他想不通。 他活了半辈子,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离谱之事。 但有一点他看明白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铁了心要跳这个火坑。 罢了,罢了。 反正路是他自己选的,到时候出了事,也怨不得自己。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旧案卷宗 想到这里,郑庭之长叹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将钱袋推了回去,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许寺丞,您这又是何苦。” “既然您执意如此,那……那本官也就不多劝了。” 他转身走到墙边的书柜前,费力地从最底层的角落里,拖出来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木箱。 打开箱子,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郑庭之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卷宗,递给了许元。 “这便是那桩案子的全部卷宗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最后提醒了一句。 “许寺丞,下官多句嘴,此案牵扯太大,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您……万事,适可而止。” 许元接过那沓沉甸甸的卷宗,如获至宝。 他对着郑庭之郑重地拱了拱手。 “多谢郑寺正成全。”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带着依旧处在呆滞状态的刘畅,回了自己的公房。 ……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许元将卷宗放在书案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 刘畅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上司那副专注而兴奋的神情,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重塑。 卷宗的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许元一目十行,迅速地浏览着。 很快,他便理清了这桩旧案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 一年前,长安城郊外的蓝田县,有不少百姓的田地,被一个叫“会昌寺”的寺庙以极低的价格,甚至是强占的方式吞并。 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走投无路之下,聚集起来前去理论,却遭到了寺庙武僧的暴力驱赶。 甚至,还有官兵参与其中。 冲突之中,当场便打死了七八个带头反抗的农人。 出了人命,事情便闹大了。 蓝天县衙不敢怠慢,立刻上报了大理寺。 大理寺派人前去查探,顺藤摸瓜,一路追查到了会昌寺的账目和田契之上。 然而,就在调查即将深入的时候,一股来自上层的巨大阻力,凭空出现。 所有参与查案的官吏,都收到了各种明示暗示的警告。 案子查到这里,便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大理寺上下,谁也不敢再碰这块烫手的山芋,只能将卷宗封存入库,任其蒙尘,就算是陛下曾亲自下令要严查此事,也被大理寺以各种理由一拖再拖。 许元的指尖,轻轻划过卷宗上那些百姓按下的血手印。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会昌寺”三个字上。 “会昌寺……” 许元口中,轻轻咀嚼着这三个字。 指尖摩挲着卷宗上那略显粗糙的纸面,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要透过这泛黄的纸张,看穿一年前那桩血案背后的重重迷雾。 一桩看似寻常的寺庙圈地,打死佃农的案子。 可卷宗里,却处处透着诡异。 按理说,寺庙购置田产,这在大唐并不少见。 佛门兴盛,寺产丰厚,有些僧人行事霸道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案子,却硬生生牵扯出了宗室与梁国公府这两尊庞然大物。 这就很不寻常了。 难道这会昌寺,本就是某位宗室亲王,或是房玄龄的私产? 他许元虽初来乍到,但也清楚,这大唐的皇亲国戚与当朝宰辅,还没缺钱到需要用一座寺庙来为自己敛财的地步。 这等手段,太过低劣,也太容易留下把柄。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屑于此。 那么,真相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会昌寺,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 真正侵占土地田产的,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许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宗室是吧?国公府公子是吧? 许元眯了眯眼,缓缓合上卷宗,站起身来。 “此事,还需亲自去看一看。” 他转头看向一旁,那个从刚才开始就如同木雕泥塑般,呆立不动的刘畅。 “刘畅。” “啊?下……下官在!” 刘畅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着未曾褪去的惊骇与茫然。 他到现在还没从“许寺丞花钱买罪受”的震撼中缓过来。 “备车。” 许元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 “我们去一趟会昌寺。” “现……现在就去?” 刘畅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不然呢?” 许元瞥了他一眼。 “是,是!下官这就去!” 刘畅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这位上司,不仅是疯了,而且疯得病入膏肓,已经没救了。 …… 半个时辰后。 一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缓缓停在了朱雀门西街的街口。 许元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寺庙,坐北朝南,巍然屹立。 青瓦红墙,飞檐斗拱,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庄严肃穆的光辉。 寺门前,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 正是会昌寺。 单看这香火鼎盛的模样,谁能想到,这庄严的宝刹背后,竟沾染着无辜百姓的鲜血? 刘畅跟在许元身后下了车,看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长安城内,寺庙林立,但这会昌寺,无疑是其中名声最盛的几座之一。 传闻,其第一任主持,乃是得道高僧,曾为太上皇讲经,深受皇室敬重。 也正因如此,会昌寺在长安的地位,向来超然。 大理寺,向来只办凡俗之案,对于这种牵扯到佛门,尤其是与皇室关系匪浅的寺庙,一向是敬而远之。 现在,许寺丞竟要动寺庙? 刘畅只觉得两腿发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然而,身前的许元,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脸上毫无敬畏之色。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虔诚的信徒,嘴角反而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越是金玉其外,内里往往败絮其中。 这个道理,他前世就懂了。 “走吧。” 许元理了理衣袍,抬脚便向寺门走去。 刘畅深吸一口气,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二人穿过人流,踏入寺门后,许元没有跟众多香客一般在前殿停留,而是直接往僧人居住区域的后院而去。 然而,当他准备踏入后院之门的时候,立刻便有一名知客僧迎了上来。 那僧人约莫二十岁上下,面容白净,僧袍整洁,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和煦微笑。 “二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来拜佛?”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会昌寺 许元见状,微微行了一礼,淡淡开口。 “本官要见你们寺里的住持。” 那知客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上下打量了许元一番,见他穿着一身寻常的便服,虽然气质不凡,但也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 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不巧,本寺住持今日有要事在身,正在会见贵客,不便见外人。” “还请施主改日再来吧。” 这番说辞,倒也在许元的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神色不变。 “无妨,那本官就在此等候。” “住持何时有空,本官何时再见他。” 说着,他便寻了一旁的石凳,作势就要坐下。 这下,那知客僧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不知趣。 寺庙迎来送往,他见的人多了,最烦的就是这种死缠烂打之辈。 他的耐心瞬间告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毫不客气地驱赶道。 “这位施主,莫要在此胡搅蛮缠!” “都说了住持在会客,你听不懂人话吗?” “再说了,我们住持是何等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又是什么身份,也配见我们住持?” 他一连串的质问,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傲慢。 刘畅站在一旁,饶是他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僧人,也太过分了些! 他刚想上前说明来此的目的,然而,许元却抬手拦住了他。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耐心耗尽的前兆。 “佛门净地,六根清净。” 许元缓缓站起身,目光微眯,直视着那名知客僧。 “没想到,一个出家人,火气竟比我这个俗人还大。” “看来,这会昌寺的清规戒律,也不过是摆设而已。” “你……” 那知客僧被噎了一下,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既然你们不讲礼数,那本官,也只好跟你们讲讲王法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元眼中寒光一闪。 他不再废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在那知客僧的眼前一晃。 令牌由玄铁打造,入手冰凉,正面用阳文篆刻着“大理寺”三个古朴大字,背面则是一只象征着明辨是非的獬豸神兽。 “大理寺办案!” 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现在,我可以见你们住持了吗?” 看到那块令牌,知客僧的瞳孔猛地一缩。 大理寺? 他脸上的傲慢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 但是,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他的脸上,并未出现许元预想中的慌乱与恐惧。 这让许元心中更加确定,这会昌寺的背后,果然有恃无恐。 那知客僧定了定神,竟是再次拦在了许元面前,虽然态度恭敬了些,但立场却依旧强硬。 “原来是大理寺的官爷,失敬失敬。” 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只是,官爷,实在是不巧。住持正在会见的贵客,身份非同小可,便是大理寺卿亲至,也须得先行通报。” “今日住持已经说过不再见客,还请官爷明日再来吧。” 他嘴上说着,身体也再次挡在了许元和刘畅面前,不给他们任何进入内院的机会。 到此,许元的耐心,终于被彻底磨平了。 他冷笑一声。 “好一个身份非同小可。” “本官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大得过我大唐的王法!” 话音未落,他猛地探手,只听“呛啷”一声龙吟。 跟在身后的刘畅只觉得腰间一轻,他那柄从未出鞘过的佩刀,已然落入了许元的手中。 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那知客僧的脖颈之上。 森然的寒意,让那僧人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本官再说最后一遍。” 许元的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 “让开。” “再敢阻拦大理寺办案者,妨碍公务,视为同党。” “就地正法!” 最后四个字,杀气凛然。 那知客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只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一丝温热的鲜血,顺着刀身流下。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周围的香客见状,早已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偌大的前殿,瞬间空旷下来。 许元看都没再看那瘫软如泥的僧人一眼,提着刀,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刘畅咽了口唾沫,连忙快步跟上,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天呐! 在佛门圣地动刀,这位许大人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殿堂,直奔后院的住持禅房。 然而,还未等他们靠近,许元的脚步,却在后院的月亮门前,猛地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辆停靠在后门角落的马车上。 那是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 车身由上好的紫檀木打造,车壁上雕刻着繁复的流云纹路,四个角落,各悬挂着一盏精致的琉璃宫灯。 就连拉车的两匹骏马,都是神骏非凡的西域大宛马,神采奕奕,一看便知价值千金。 这样的规制,这样的用料,绝非寻常的富商巨贾所能拥有。 甚至,连当朝一品的国公宰相,都未必会如此排场。 更让许元眼神一凝的是,在那马车的车辕之上,他看到了一个不起眼,却又无比清晰的徽记。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无数翟羽和金线绣成的“凤凰”图样。 李唐宗室! 皇室的人。 许元眉毛一挑,这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紧接着,一个更深的疑惑,浮上了他的心头。 皇室宗亲,前来拜访会昌寺高僧,本是光明正大之事,为何要将马车停在如此偏僻的后门? 正当许元心念电转,试图从这辆奢华马车的细节中,拼凑出那位神秘贵客的身份之时。 后院深处,通往住持禅房的月门内,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笑语。 那笑声婉转清脆,如银铃摇曳,却又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媚,在这清冷的佛门净地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紧接着,两道人影相携而出。 二人举止亲密,几乎是依偎在一起,正低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身形婀娜,步步生莲,身上穿着一袭华贵的宫装长裙,裙摆上绣着金凤,流光溢彩,一看便知非凡品。 而她身旁的男子,则是一名僧人。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丫洒下,照亮了二人的面容。 许元的目光,在那一刹那,彻底凝固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辩机和尚与高阳公主? 那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是云鬓花颜,容色绝丽。 一双凤眼,眼波流转间,媚眼如丝,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她明明是一身华贵的装扮,气质高贵,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天生的狐媚之态,妩媚到了骨子里。 而她身边的那个和尚,同样年轻,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五官俊朗得不像话,竟是个标准的小白脸长相。 他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僧袍,却丝毫没有出家人的宝相庄严,反而与那女子说说笑笑,眉目传情,动作亲昵得没有半分避讳。 那女子的一只柔荑,甚至还若有若无地搭在他的臂膀上。 这哪里像是佛门高僧与贵客,分明就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看到这副场景,许元身后的刘畅,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佛门清净地,住持禅房外,一僧一女,如此……如此不知检点? 许元的心,却是在瞬间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那年轻僧人的袈裟之上。 那袈裟的样式,正是会昌寺住持的规制。 此人,便是会昌寺的住持。 可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 那身宫装,那份气度,无一不彰显着她皇室宗亲的身份。 就在此时,那对“璧人”也终于注意到了月门外持刀而立的许元与神色惊骇的刘畅。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媚意瞬间凝固。 一丝慌乱自她眼底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一层冰冷的傲慢所取代。 而那年轻的俊俏和尚,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臂从那女子的手中抽了出来,与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欲盖弥彰的意味。 年轻住持的脸色先是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化为浓浓的阴沉。 他快步上前,挡在女子身前,一双桃花眼死死地盯着许元,声音中带着被撞破好事后的恼怒。 “你们是何人?” “谁让你们擅闯此地的?” “不知道这里是贫僧的私人禅院,闲人免进吗?” 他的声音极力维持着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许元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年轻住持,落在他身后那面带寒霜的绝色女子身上。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先前那个被许元用刀吓瘫在地的知客僧,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一看到年轻住持,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着许元,声音凄厉地哭喊道。 “住持!住持!就是他!” “此人自称是大理寺的官差,不由分说,便持刀闯了进来!” “弟子阻拦不过,还请住持恕罪!” 年轻住持听到“大理寺”三个字,瞳孔微微一缩。 但紧接着,知客僧的话,便给了他发作的理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所有的心虚与慌乱,仿佛在这一刻,都转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一甩僧袖,对着许元厉声训斥。 “好一个大理寺!” “好大的官威!” “本寺乃是太上皇御赐的皇家寺庙,先帝亦曾下过明诏,言明会昌寺乃清修之地,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朝中百官,无故不得擅闯,违者严惩不贷!” “你区区一个大理寺的官差,竟敢无视陛下诏令,持刀硬闯佛门圣地!” “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气势汹汹,仿佛要用这番话,将自己与那女子的不轨之事彻底掩盖过去。 然而,面对他的雷霆之怒,许元却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玩味。 他心中的最后一块拼图,在此刻,终于落定。 皇室。 房家。 还有这桩藏在佛门净地里的奸情。 大唐历史上,能将这几个要素完美结合在一起的,还能有谁? 高阳公主。 辩机和尚。 门外那辆奢华的马车,是高阳公主的座驾。 而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俊俏和尚,哪里是什么得道高僧,分明就是那个与公主私通,日后落得个腰斩下场的辩机! 想通了这一点,许元心中再无半分波澜。 他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淡淡地瞥了辩机一眼。 “奉命查案。” 许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大理寺,乃陛下亲设,掌天下刑狱,辨屈直,雪冤枉。” “奉王法,行天理。”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刺辩机的心底。 “别说是你这小小的会昌寺。” “便是大明宫,若是案情所需,本官一样能进去查。” “怎么?” 许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难道在你辩机和尚的眼里,这会昌寺的门槛,比皇宫还要高不成?” 此言一出,辩机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这话,他没法接。 承认会昌寺比皇宫门槛高?那是谋逆大罪! 否认?那他刚才那番引经据典的训斥,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 辩机的嘴唇哆嗦着,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是强词夺理!” 他憋了半天,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反驳。 站在他身后的高阳公主,原本冰冷的俏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 她显然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青年官员,竟如此的牙尖嘴利,三言两语便将辩机逼入了死角。 辩机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新的倚仗,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阴狠而得意起来。 “好,说得好!” 他冷笑一声。 “就算你大理寺能进皇宫,那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本住持倒要问问你,你今日要查的,是什么案子?” “若是要调查我等凡俗僧人,倒也罢了。”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那神情倨傲的女子,刻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炫耀与威胁。 “可若是想调查皇室成员,你可有陛下的亲笔手令?” “没有手令,便是构陷皇亲,乃是死罪!”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许元,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跪地求饶的模样。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这位,乃是当今陛下的女儿,圣上亲封的——高阳公主殿下!” “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官差,胆敢在此冲撞公主凤驾,打扰贫僧与公主殿下论经说法。” “本住持问你,陛下的手令何在?” “若是拿不出来,本住持今日便要联合公主殿下,上本参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辩机和尚的声音在清冷的后院中回荡,充满了冷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吏,在“高阳公主”这四个字面前,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怕你高阳? 然而,许元依旧静静地站着。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辩机预想中的惊恐。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未曾泛起。 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潭古井,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辩机的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浮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辩机身后,用一种审视和冰冷目光打量着许元的高阳公主,终于动了。 她莲步轻移,从辩机的身后走了出来。 月光为她华贵的宫装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已不见半分先前的媚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皇室的威严与傲慢。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许元身上停留。 而是直接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知客僧身上。 “是你,将人放进来的?” 高阳公主的声音清冷如冰,不带一丝感情。 那知客僧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啊!” “是……是此人持刀硬闯,弟子……弟子实在是拦不住啊!” 高阳公主的凤眸微微一眯,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本宫记得,在入寺之前,曾再三叮嘱过辩机大师,今日论法,不喜人扰。” “任何人,不得踏入这后院半步。”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辩机大师当时也传下了法旨,想必,你也听到了?” 知客僧的头磕得如同捣蒜一般,额头都见了血。 “听到了,听到了!弟子都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为何还会让人闯进来?”高阳公主的语气骤然转厉。 “是你将本宫的命令,当做了耳旁风吗?” “不……不是的,公主殿下!是……” 知客僧还想辩解,高阳公主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她猛地一甩云袖,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废物!”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会昌寺留你何用?” “来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月门之外,那辆紫檀马车旁侍立的两名宫中侍卫,立刻应声而入。 他们身披软甲,腰挎横刀,步履沉稳,眼神锐利,显然不是一般人。 “将此僧拖出去,掌嘴五十,逐出寺去!” “公主殿下饶命!饶命啊!” 知客僧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却被两名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捂住嘴巴,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很快,后院外便传来了沉闷的击打声,以及那知客僧压抑不住的呜咽。 整个过程,许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身后的刘畅,却是看得心惊肉跳,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好狠的手段! 这分明是杀鸡儆猴! 惩罚这知客僧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给他和许元一个下马威! 处置完知客僧,高阳公主这才缓缓转过身,将她那双带着冰霜的凤眸,第一次正眼投向了许元。 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就是大理寺的官差?” 许元没有回答。 高阳公主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本宫不管你是什么官,也不管你奉了谁的命。” “你可知,你方才持刀闯入,惊扰本宫与辩机大师探讨佛法,已是犯了滔天大罪。” “本宫现在问你,你,该当何罪?” 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然而,面对公主的质问,许元却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盛气凌人的金枝玉叶,缓缓开口。 “探讨佛法?”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高阳公主眉头一蹙: “不错。” 许元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公主殿下既是来与大师探讨佛法,为何不走寺门正道,偏要将马车停在寺庙后院的窄巷?” 此言一出,高阳公主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辩机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慌乱。 许元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不紧不慢地问道。 “其二,我佛慈悲,讲究众生平等,普度世人。” “公主殿下与大师所论的,想必是精深奥妙之佛理。” “如此能度化人心的佛法,为何要屏退左右,不让旁人听闻?” “本官不才,也想旁听一二,以沐佛恩,难道这也不行吗?” 这番话,说得高阳公主的脸色,由白转青。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用佛理来诘问她,让她所有的威势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不等她想出说辞,许元那如同梦魇般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也更加的诛心。 “其三,公主殿下与辩机大师如此投缘,彻夜论法,实乃一桩佳话。” “只是不知,此事……驸马都尉,梁国公的公子,可知晓?” 许元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高阳公主和辩机的耳边轰然炸响!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只是让他们难堪,那么这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将那桩最见不得光的丑事,血淋淋地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辩机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高阳公主更是如遭雷击,娇躯猛地一颤,脚步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傲慢、冰冷、威严,在这一刻尽数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与被戳破丑事后的羞愤! “你……你放肆!” 高阳公主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许元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羞恼成怒之下,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大胆狂徒!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构陷皇亲!” “来人!给本宫将他拿下!” 她厉声尖叫,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给本宫杀了他!!” “是!” 那两名刚刚行完刑的侍卫,闻声而动,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对视一眼,猛地抽出腰间的横刀,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许元扑了过来! 刀光在月下闪烁,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两人能成为公主的侍卫,自然不是普通人,都是百战精锐,出手便是杀招,配合默契,直取许元的要害! 辩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快意。 高阳公主的脸上,更是露出了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在她看来,这个不知死活的官差,下一刻,便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刘畅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声: “大人小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气死你!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夹击,许元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两柄横刀即将及体的瞬间。 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身影一晃,便鬼魅般地从两柄刀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紧接着。 “锵!” 一声清越的刀鸣。 许元手中的佩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 一道快到极致的寒光,在空中一闪而过! “铛!铛!” 两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 那两名侍卫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横刀便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高高抛起,插在了远处的泥地里。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反应。 许元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一般,贴近了其中一人的身前。 他反手握刀,用刀柄,不带半分烟火气地,轻轻撞在了那侍卫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那名身材魁梧的侍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白沫,当场昏死过去。 而另一名侍卫,则被许元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狠狠地砸在了后颈。 他双眼一翻,身体一软,也步了同伴的后尘,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 从侍卫出手,到两人倒地。 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当刘畅的惊呼声刚刚落下,场中,便已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许元,依旧持刀而立,神色淡漠。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两只恼人的苍蝇。 他那几年在长田县,可不仅仅是修路改田,治理民生。 为了震慑那些桀骜不驯的边境部落,他曾亲率玄甲军,踏破祁连山。 死在他刀下的部落首领,不知凡几。 就凭这两个宫中侍卫,又岂是他的对手? “……” 辩机脸上的快意,彻底凝固了,化为了无边的惊骇。 高阳公主那狰狞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名侍卫,又看了看那个持刀而立,宛如杀神般的青年。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一个文官吗? 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高阳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一片煞白。 她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就在这时,许元缓缓收刀入鞘。 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已然六神无主的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两人的心口上。 “公主殿下。” 许元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我对你和你身边这位大师的那点破事,说实话,不是很感兴趣。” “我今天来,是为了一桩人命案。” “不想事情闹大,不想让你背着驸马和辩机大师单独‘讨论佛法’的事情传遍整个长安城,就带着你的人,趁早离开。” 许元淡淡的看向高阳公主,并未因为对方的美貌而有所惊异,同样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屈服。 “闹大了,对你,对房家,对陛下,可都没什么好处。”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高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从小恃宠而骄,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你……你等着!” 她指着许元,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本宫现在就进宫!本宫要告诉父皇!” “本宫要让父皇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便要冲出月门。 许元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朝着匆忙离开的高阳公主又喊了一声。 “对了,公主殿下。” “进宫的时候别忘了跟陛下提我的名字啊,我叫许元……” “你——” 高阳公主的脚步猛地一个踉跄,愤愤的回头看了一眼许元,看到对方似乎没有丝毫惧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发誓,一定要许元好看! 高阳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月门之后,后院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刘畅站在许元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的心跳如擂鼓,直到此刻,还未从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平复下来。 高阳公主。 那可是当今陛下的亲生女儿,金枝玉叶。 而自家大人,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公主殿下给气走了。 甚至,还反过来威胁了公主。 这……这胆子也太大了。 刘畅悄悄抬眼,看向自家大人的背影,那道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挺拔,也愈发深不可测。 许元的目光,从月门处缓缓收回,视线落在了院中的和尚身上。 辩机和尚。 许元的眼神很平淡,没有杀气,也没有怒意,就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然而,就是这样平淡的目光,却让辩机的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方才因高阳公主在场而升起的几分底气,此刻已然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寒意。 他强自镇定心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凌乱的僧袍。 他试图重新端起那副得道高僧的架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开口。 “施主好大的威风。” 辩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颤抖,却依旧强撑着冷硬。 “连公主殿下都敢顶撞,看来,贫僧是小瞧了你。” “现在公主已经走了,你待在这里,还有何事?” 他仗着自己与公主的亲密关系,自认为眼前这个小官吏就算再大胆,也绝不敢真的动他。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动了他,就等于彻底得罪了高阳公主。 然而。 许元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辩机心里直发毛。 “大师说笑了。” 许元的声音不紧不慢。 “公主殿下是来与大师‘论法’的,而我,是来找大师办案的。” “两不相干。” 说着,他缓缓从自己的官袍内衬里,取出了一卷卷宗。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随意。 “啪。” 他随手将那卷宗,丢在了辩机面前的石桌上。 力道不大,却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是什么?” 辩机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大师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许元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态悠然。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引蛇出洞 辩机心中疑窦丛生,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拿起了那卷卷宗。 月光下,他缓缓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卷宗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贞观十七年秋,蓝田县王家村,村民王二,因阻挠会昌寺圈地,与会昌寺僧侣发生冲突,被武僧杖毙于田埂之上,尸骨未寒,其家中三亩薄田便被纳入寺产……” “贞观十八年春,长安县李家庄,村民李大石等五户人家,拒不肯低价售卖祖产,半月后,一场无名大火,将其屋舍烧成白地,五户人家流离失所,其地契……最终落入会昌寺之手。” “……” 一桩桩,一件件。 时间,地点,人名,事件经过,记录得详尽无比。 每一行字,都像是一柄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口。 每一笔墨,都仿佛化作了那些冤死百姓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 这……这些事…… 他怎么会知道的? 辩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脚冰凉。 这些事情,他自问做得极为隐秘,所有经手的人,要么是寺里和公主的心腹,要么……就已经成了不能开口的死人。 眼前这个许元,是从哪里查到的? “施主,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大了!” 辩机将卷宗合上,虽然脸上有些心虚,但还是尽量维持住了自己的高僧做派。 “施主可要想好了,这是污蔑!是构陷!” “你凭什么说这些事是贫僧做的?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面对他的反问,许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不承认?” 许元淡淡地反问,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关系。” 他说着,又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了几张纸。 那似乎是……地契。 “大师或许可以再看看这个。” 许元将那几张泛黄的纸,轻轻放在了卷宗之上。 辩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钉在了那几张地契上。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去拿。 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种比刚才更加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许元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 辩机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捏起了最上面的一张地契。 地契上,写的是蓝田县王家村那三亩薄田的归属。 ——辩机。 他脸色一变,随后又拿起第二张,第三张…… 每一张强占来的土地,最后的所有人,写的全都是他辩机的名字! “哼……这不可能!” 辩机面露寒色,他将那些地契轻轻撕碎,随意地丢在一旁。 “施主,这些地契文书,都是假的!” “倒是施主你,伪造文书,陷害于贫僧!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许元侧身,轻易地避开了那团废纸。 他看着还稳得住阵脚的辩机,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大师,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许元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瞬间让辩机冷静了下来。 辩机没有回答,死死地盯着许元,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几分惊惧交织的光芒。 他知道,许元能找到这里来,并且拿出这些东西,肯定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但以前的时候,高阳公主让人已经处理掉了那些尾巴,同时还将大理寺的卷宗压下去了,无人敢再追查。 现在,许元竟然拿着这些找上了门,这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许元个人的的行为? 不过,不论如何。 他,辩机,道岳法师的高徒,名满长安的佛学大家,连高阳公主都倾心于自己,享受无上荣光。 何曾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这位施主,你如此作假,陷害贫僧……到底想怎么样?” 辩机看向许元的眼神之中,已经多了几分寒意。 此刻,许元在他眼中,已经判了死刑。 不管怎么样,他于高阳公主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暴露的,否则,不管高阳公主如何深得当今陛下宠爱,只要这件事被捅出去,扫了皇家的颜面,他和高阳公主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高阳公主身份尊贵,尚且只是失宠或者是剥夺爵位。 但他自己,一定会死! 不过,眼下,辩机需要的值许元来此的真正目的。 他知道,对方既然没有当场将他拿下,而是拿出这些东西给他看,必然是有所图。 “我想怎么样?” 许元摇了摇头。 “我不想怎么样。” 他只是看着辩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只是来查案的。” “此案,辩机大师牵扯其中,本官奉命查案,自然要上门询问相关细节,刚才跟高阳公主的侍卫动手,只是意外而已。” 许元说着,随后便似笑非笑的看向辩机。 “辩机大师,你说,刚才我拿给你看的那些东西,真是作假的吗?” “你……” 饶是辩机再能忍,看到许元如此挑衅,也有些兜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忍了下来,随后面色不善的看向许元,警告起来。 “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但贫僧要提醒你一句。” 他刻意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贫僧,乃是当今高阳公主殿下的佛学老师。” “公主殿下对贫僧,甚是器重。” “若是因为你,耽误了贫僧给公主殿下讲解佛法,公主殿下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可想清楚了?” 然而,面对他的口头威胁,许元却还是不为所动。 “大师,你觉得,我怕公主吗?” 许元满脸戏虐之色,顿时让辩机一愣。 是啊,刚才许元可是当着高阳公主的面打伤了她的两名护卫,甚至还出言嘲讽,这幅做派,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害怕公主的人啊。 这时,许元忽然笑了一声,随后又轻松的走到了一旁。 “辩机大师,本官本来是想上门询问一下这案件其中的细节,但现在看来,大师应该是不会与我说了。”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临走前,我送大师几句话!” 许元回过头看向辩机,眼神之中也没了戏谑,而是多了几分冷冽。 “会昌寺,佛门净地,香火鼎盛。” “出了你这么个东西,真是……玷污了佛祖。” “对了。” 许元转身,走到院门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佛门不是讲究因果轮回么?” “大师难道就不怕,那些在蓝田县,在李家庄,枉死的无辜百姓……找上你么?” 许元说到这,看到编辑眼中闪过几分惊惧,不由哈哈一笑,回头边走边说: “不管大师信不信,我倒是信的!” “我相信,他们的灵魂,还在等着大师。” 第一百五十章 抓贼抓脏! 话音落下,许元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一脸便秘模样的刘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片充满了罪恶与阴谋的后院。 只留下辩机和尚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 离开了会昌寺,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晚风吹过,刘畅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跟在许元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他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快走几步,凑到许元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大人。” “嗯?” 许元目不斜视,淡淡地应了一声。 “大人,方才……方才我们给那辩机和尚看的那些证据……” 刘畅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那些卷宗和地契,是咱们在大理寺里临时伪造出来的假东西。” “您拿给那个辩机大师看,真有用么?” “下官怎么感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听到这话,许元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一脸困惑的刘畅。 许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 “谁告诉你,那是假的?” 刘畅顿时愣住了。 “啊?可……可是属下亲眼看到,那是大人您根据卷宗资料临时造的啊……” 刘畅都无语了,下午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到许元制作的那一堆假证据,现在许元告诉他是真的? 扯淡呢么! 就在这时,许元打断了他的话。 “纸是假的,墨是假的,印章是假的,甚至连上面的字,都是本官模仿来的。” 许元看着一脸茫然的刘畅,嘴角的笑意更冷了几分。 “但是,上面记录的那些事,那些被强占的土地,那些被活活打死的百姓……” “却是真的。” 此言一出,刘畅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 许元看着他震惊的模样,缓缓解释道。 “大理寺之前查到的,都只是一些风闻,一些捕风捉影的线索,根本没有对案情实质太有用的证据。” “直接去查,只会打草惊蛇,什么都查不到。” “所以,我才将这些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伪造了这么一份‘证据’。” “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 “如果辩机心中无鬼,他看到这份漏洞百出的伪证,只会嗤之以鼻,甚至会当场抓住把柄反咬我们一口。” “可你看看他刚才的反应。” “表面淡定,实则惊慌,恐惧,语无伦次,最后甚至只能搬出高阳公主来压我。” “如此种种,已经成功地向我证实了一件事。” 许元冷哼一声,眯了眯眼,回头看向会昌寺的方向,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卷宗上写的那些事,他,全都做过。” 刘畅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原来,竟是如此。 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去指控辩机。 他是去“诈”的。 是用一堆看似真实,实则处处都是破绽的假物,去敲开辩机那紧锁的心防,去刺激他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恐惧。 审讯犯人,攻心为上。 这一招,叫引蛇出洞。 刘畅看着自家大人那张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过分年轻,却又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侧脸,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狂热的敬畏。 跟着这样的大人办案,何愁沉冤不得昭雪,何愁奸邪不能伏法。 然而,敬畏过后,现实的顾虑又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定了定神,快步跟上许元的步伐,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大人,下官明白了。” “辩机和尚心中有鬼,卷宗上那些事,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做的。” “可是……可是那高阳公主……” 刘畅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那辩机和尚,明显是公主殿下的人,而且看样子,两人关系匪浅,绝非寻常的佛学师徒那么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触怒了许元。 “咱们这么查下去,就是把公主殿下往死里得罪啊。” “大人,您想,高阳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之一,更是当朝左仆射,房相的儿媳妇。” “房玄龄房相,那是何等人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为了一个和尚,同时得罪了皇室和相府,这……这实在是不值当。” 刘畅苦口婆心地劝着。 在他看来,许元虽然智计百出,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懂这长安城里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的拳头更大,谁的背景更硬。 “大人,要不……咱们收手吧?” “把查到的这些东西,往上一报,就说查无实据,让上面的人去头疼。” “咱们已经尽力了,没必要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 刘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然而,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良言,换来的却是许元一声不带任何温度的冷笑。 “呵。” 许元脚步未停,只是偏过头,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瞥了刘畅一眼。 “收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块冰,砸在刘畅的心头。 “刘畅,你以为我得罪了高阳公主,今天我已经把她得罪死了,无所谓再多一些了,现在收手,她就会放过我?” 刘畅顿时语塞。 “天真。” 许元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而且,谁告诉你,陛下的女儿,陛下就一定会护着?” 这句话,让刘畅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当机了。 这是什么话? 天底下,哪有不护着自己女儿的父亲? 更何况,那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许元看着他那副呆滞的模样,就知道他没转过这个弯来。 他耐着性子,声音却依旧冰冷。 “寻常人家,父亲护着女儿,天经地义。” “可那是寻常人家。” “咱们这位陛下,是寻常帝王吗?” 许元反问。 刘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开玩笑,能从尸山血海的玄武门杀出来,开创贞观盛世的君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儿,就葬送自己的名誉? “这就对了。” 许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在陛下的心中,没有什么比大唐的江山社稷,比他李家的皇室颜面,更重要。” “一个公主,与一个和尚,在寺庙后院私会,这事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是皇家的脸!” “会昌寺,打着皇家寺庙的旗号,强占民田,逼死人命,败坏的是谁的名声?” “还是皇家的名声!” “更何况,她高阳还是房相的儿媳妇。出了这种丑事,你让房相的脸往哪搁?让满朝文武怎么看房家?怎么看皇家?”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李世民怒了 许元每说一句,刘畅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时被高阳公主那尊贵的身份给吓住了,不敢往深处想。 此刻被许元一点破,顿时只觉得冷汗涔涔。 “这桩案子,对高阳公主而言,是一柄双刃剑。她可以仗之行凶,也可以因此毙命。” 许元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到时候,是为了安抚为大唐操劳一生的房相,还是为了维护那早已荡然无存的皇家颜面,亦或是为了平息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 “你说,在天下百姓和她一个德行有亏的公主之间,陛下会怎么选?” 许元停下脚步,回头静静地看着刘畅。 “他分得清。” 最后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充满了无可辩驳的自信。 刘畅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看着眼前的许元,忽然觉得,自己所以为的权势滔天,在自家大人眼中,不过是一场可以计算和利用的棋局。 高阳公主是棋子。 辩机和尚是棋子。 甚至连房相,乃至当今陛下,都成了他棋盘上的角色。 可是,这位大人到底要什么?要官运?要权势? 怎么感觉,都不像呢? 良久,刘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躬身一揖到底,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大人深谋远虑,下官……愚钝了。” 许元摆了摆手,神色重新恢复了平静。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的黑暗。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刘畅立刻问道,语气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绝对的服从。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果决。 “现在,立刻回大理寺。” “点上十来个身手最好的弟兄,备好快马,今晚,咱们连夜出城。” “出城?” 刘畅一愣,有些跟不上许元的思路。 “不是要去寺里抓人吗?出城做什么?” 许元冷笑一声,胸有成竹。 “辩机不是傻子。” “我今晚这么一闹,他必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蓝田县肯定还有不曾处理完的证据,他一定会连夜将这些东西解决掉的。” 许元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所谓擒贼擒王,捉贼捉赃。” “他今晚,一定会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前去,等着他,给他送一份大礼。” …… 与此同时。 夜色深沉的皇城之内,甘露殿依旧灯火通明。 温暖如春的殿内,熏香袅袅。 当朝天子李世民,正看着手中的奏疏,眉头微蹙。 “父皇!” 一声娇滴滴,却又带着无限委屈的呼喊,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李世民抬起头,便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之一,高阳公主,正梨花带雨地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宫女内侍,一个个噤若寒蝉。 “高阳?这么晚了,怎么进宫来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一丝慈父的笑容。 “快过来,让父皇瞧瞧,又是谁惹朕的宝贝女儿不快了?” 高阳公主几步跑到御案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李世民的腿,便开始抽泣起来。 “父皇……父皇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她的声音哽咽,听上去委屈到了极点。 “女儿今天去会昌寺,与辩机大师探讨佛法,本是清清静静的一桩雅事……” “谁知,谁知那大理寺的官员,竟然……竟然带着刀就闯了进来!” “他不仅打扰了女儿与大师论法,还……还出言不逊,嚣张跋扈,根本不将女儿放在眼里,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高阳公主避重就轻,将自己与辩机私会之事,描绘成了高雅的佛法交流。 又将许元查案,说成了无理闯入,冒犯公主。 她声泪俱下,将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金枝玉叶,演绎得淋漓尽致。 “哦?”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笑容果然淡了几分,眉头也重新皱了起来。 “大理寺的官员?如此大胆?” 他扶起高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温声问道。 “告诉父皇,是何人如此不知礼数?” 高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咬着银牙道。 “是新任的大理寺丞,许元!” “许元?” 听到这个名字,李世民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殿内的气氛,也随之骤然一冷。 怎么又是他? 这个许元什么意思,朕一直跟他推心置腹,他现在还要找朕的茬儿不成? 他去会昌寺做什么? 而且,偏偏是在高阳也在的时候。 李世民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难道……又是这套求死的把戏? 他知道高阳与辩机走得近,也知道高阳的脾性,所以故意跑去会昌寺,故意去顶撞高阳,将事情闹大,好让朕不得不杀他?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怒意。 朕爱其才,数次容忍他的出格之举,甚至不惜为他铺路,想让他成为一柄真正能为国所用的利剑。 可他倒好。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 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告诉朕,他许元宁死,也不愿为朕所用吗? 这是在将朕这个帝王的耐心,当成他肆意妄为的资本。 简直,岂有此理! 李世民越想越气,脸色也愈发阴沉。 他可以容忍许元桀骜不驯,但他不能容忍许元用这种方式,来践踏他作为帝王的尊严。 “好了,莫哭了。” 李世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拍了拍高阳的手背,声音低沉。 “此事,父皇知晓了。” “区区一个大理寺丞,敢冲撞公主凤驾,父皇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先回宫歇息去吧。” “多谢父皇!” 高阳公主见目的达到,立刻破涕为笑,又撒了一会儿娇,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告退。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李世民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殿内的暖意,仿佛也随之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寂静。 “王德。”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淡淡地开口。 “奴婢在。”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殿侧的阴影中走出,正是大内总管王德。 他躬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李世民的目光,幽深如井,望向了宫外的无边黑夜。 “去。” “传许元。” “即刻入宫觐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事出反常 李世民的面色,沉如静水。 那双深邃的龙目之中,正酝酿着一场看不见的雷暴。 他没想到,许元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就算是他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 如果许元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他也不介意,让许元知道知道,自己才是大唐的君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殿外滑了进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大内总管王德。 他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直至殿中,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世民的眼皮微微一跳。 他了解王德。 若是一切顺利,王德此刻应是带着许元,在殿外候旨。 而现在…… “人呢?”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王德的身子,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回……回禀陛下。” 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奴婢……奴婢未能将许大人带来。” 李世民敲击扶手的动作,戛然而止。 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说清楚。” “奴婢先去了许大人的府邸,府中下人说,大人自上午离家后,便再未回去。” “奴婢又立刻赶往大理寺衙门。” 王德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大理寺中,也……也不见许大人的踪影。” 李世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在府上,也不在衙门。 这个许元,大半夜的,能跑到哪里去? “他去哪了?” 李世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 王德的身子又是一颤,连忙回话。 “奴婢询问了衙门里当值的寺丞和官差。” “据他们所说……” 王德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许大人在傍晚时分,曾回过衙门一趟,但很快就又离开了。” “离开时,他还从寺里点走了十名身手最好的武侯官差,备了快马,一行人……出城去了。” “出城?” 李世民怔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许元可能是在哪个酒楼买醉,也可能是在哪个同僚家中高谈阔论,甚至可能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许元居然会在这个时辰出城。 “去哪?” “据说是……往蓝田县的方向去了。” 王德小心翼翼地回答。 “说是要去执行什么紧急公务。” “紧急公务?” 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此刻竟被一种深深的疑惑所取代。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勉了? 朕给他升官,他百般推脱,仿佛那官印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朕让他入朝议事,他能躲则躲,恨不得当个透明人。 怎么现在,天都黑透了,他反而带着人快马加鞭地出城办公务去了? 这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片刻之后,他收回视线,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王德。” “奴婢在。” “传大理正郑庭之,即刻入宫。” …… 一盏茶的功夫后。 大理正郑庭之,一路小跑地赶到了甘露殿。 他满头大汗,官帽都有些歪斜,显然是来得极为匆忙。 一进殿,他便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将人冻僵的低气压,心中顿时叫苦不迭。 “微臣,参见陛下。” 郑庭之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深夜被陛下急召,绝无好事。 “起来吧。” 李世民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 郑庭之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躬着腰,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龙颜。 李世民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郑卿,朕问你。” “许元今夜出城去蓝田县,是办什么案子?” 郑庭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果然是为了那个煞星。 他就知道,这个许元早晚要捅出天大的篓子。 他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眼神闪烁,似有迟疑。 “怎么?” 李世民的目光如刀,直刺过来。 “朕问话,你也要三缄其口吗?” “微臣不敢!” 郑庭之吓得浑身一哆嗦,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知道,再犹豫下去,倒霉的就是自己。 他一咬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回陛下,许寺丞……是去查办蓝田会昌寺侵吞土地一案。” “会昌寺?” “侵吞土地?”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似乎是皇家出资修建的寺庙之一,去年的时候,似乎确实有传出过一阵风声,但具体的案件信息他已经不记得了。 郑庭之见状,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陛下,此案是去年的旧案了。” “去年八月,有蓝田县民状告会昌寺,说寺中僧人,仗着皇家寺庙的名头,低价强买,甚至直接侵占百姓田产。” “若有不从者,寺中武僧便会……便会动用武力,已有多人因此致残,甚至……还有几条人命牵涉其中。” 郑庭之越说,声音越低。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御座之上那位帝王的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此案牵扯甚广,尤其……尤其是还牵扯到了会昌寺,以及……” 他偷偷抬眼,觑了一眼李世民的神色,声音细若蚊蝇。 “以及……高阳公主殿下。” 说完,他立刻补充道。 “所以,此案一直被搁置,大理寺迟迟未能结案。” “只是……只是许寺丞今日刚到大理寺,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此案,竟……竟主动请缨,说要接手此案。” 郑庭之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无奈。 “陛下明鉴,此事绝非微臣授意,实在是许寺丞他……他自己坚持要查的,微臣也拦不住啊。” 他急着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生怕皇帝以为,是他在背后指使许元,去触高阳公主的霉头。 李世民听完,却没有立刻发作。 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更加浓郁的困惑。 主动请缨? 去查一个烫手到大理寺都不敢碰的案子?一个牵扯到皇家寺庙,牵扯到他女儿高阳的案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怀疑高阳公主 李世民沉默了。 他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上冰冷的龙首雕刻,脑中飞速地运转着。 郑庭之不敢打扰,只能低着头,冷汗顺着额角不断滑落,浸湿了衣领。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李世民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把案子的详情,原原本本地,给朕说一遍。” “是,陛下。” 郑庭之如蒙大赦,连忙将卷宗上记录的案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从最初的民怨,到后来的强占,再到最后的武僧行凶致死。 他说得越详细,李世民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等到郑庭之说完,整个甘露殿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 李世民的眼中,已是一片寒霜。 这个案子,复杂吗? 不,一点都不复杂。 在李世民这样的千古一帝眼中,这案子简单得甚至有些可笑。 证据,人证,物证,只要想查,轻易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会昌寺,高阳公主…… 呵,好一个皇家寺庙,好一个朕的宝贝女儿。 大理寺为何迟迟不结案? 郑庭之说得隐晦,但李世民心里跟明镜似的。 无非就是投鼠忌器,怕得罪了高阳,怕得罪了高阳背后的房家,更怕……得罪了自己这个皇帝。 想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将下午高阳那番哭诉,和眼前的案子联系了起来。 原来如此。 许元下午去会昌寺,撞见高阳和那辩机和尚,根本就不是什么刻意挑衅,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冒犯凤驾。 而是……真的是在查案? 这个念头一出,李世民心中对许元的那股无名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对许元如此积极态度的怀疑。 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小子,之前明明什么都不愿意做,为何偏偏要主动往这浑水里跳? 他对这件案子,为何如此上心? 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公道? 李世民不信。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他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的郑庭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郑庭之。” “微臣在。” “朕再问你。”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当初,大理寺在查办此案时,是否……收到过来自高阳的压力?” 郑庭之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比之前所有的问题加起来,都更要命。 说没有,是欺君之罪。 说有,是把公主殿下彻底卖了。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说!” 李世民一声低喝,如同一道惊雷,在郑庭之的耳边炸响。 郑庭之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重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当初……当初,公主殿下确实……确实派人来寺里传过话。” “说……说会昌寺乃是为皇家祈福之地,不容宵小之辈污蔑……” “让……让大理寺办案,要……要注意分寸,莫要……莫要冤枉了好人……” 郑庭之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是难以分辨。 不过,李世民还是听清了! 郑庭之话虽说得委婉,但谁都听得明白。 这哪里是提醒?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听完郑庭之的话,李世民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注意分寸? 莫要冤枉了好人? 好一个注意分寸,好一个莫要冤枉了好人! 郑庭之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高阳公主所做作为,这已经不是干预司法那么简单了。 这桩案子里,可是牵扯着数条人命。 他最宠爱的女儿之一,高阳,竟然为了一个和尚,为了一个所谓的皇家寺庙,去为一个牵涉数条人命的案子施压。 她把国法当成了什么? 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眼前都有些发黑。 他扶着龙椅的手,青筋根根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质扶手生生捏碎。 佛门净地? 皇家寺庙? 现在看来,不过是藏污纳垢,草菅人命的邪魔外道之所。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但就在这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李世民的脸色,忽然又是一变。 那滔天的怒意,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化为了彻骨的寒意和一种更为急切的情绪。 不对。 高阳的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再清楚不过。 骄纵,任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既然她敢对大理寺施压,就说明她对这件案子,对那个辩机和尚,看得极重。 那么…… 许元呢? 许元现在带着区区十个人,就这么一头扎进了蓝田县。 大理寺,高阳尚且打了招呼,此案发生的蓝田县,她又岂会没有准备? 李世民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女儿了。 她和别的公主不一样。 高阳有自己的公主府,有自己专属的侍卫,那些侍卫可不是什么摆设,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她若是真铁了心要保下会昌寺的僧人,她会怎么做? 利用自己的公主身份,调动蓝田县的县衙官兵,甚至驻军,给许元安上一个“冲击皇家寺庙,冒犯公主凤驾”的罪名,先斩后奏,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许元带着那十个大理寺官差,面对整个蓝田县的官方力量,如何能讨到半点好处? 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李世民再也坐不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豁然从龙椅上站起,在殿中来回踱步,步伐急促,再无半分平日里从容不迫的帝王仪态。 这个许元,真是个不省心的混账东西。 办案就办案,为何要如此行险? 为何不等自己一道旨意下去,名正言顺地去查? 非要搞什么夜奔蓝田,这不是把自己的脑袋往人家的刀口上送吗? “王德!” 李世民一声爆喝。 “奴婢在!” 一直躬身立在殿门处的大内总管王德,一个激灵,连忙上前。 “传朕旨意,即刻传召鄂国公尉迟敬德,入宫觐见!” “快!让他用最快的速度!”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和颤抖。 “遵旨!” 王德不敢有丝毫怠慢,领了旨意,转身就往殿外飞奔而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守株待兔 整个甘露殿,只剩下李世民粗重的呼吸声,和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傻掉的郑庭之。 郑庭之愣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不应该是先担心高阳公主的名誉受损吗? 不应该是先想着如何将此事压下去,保全皇家颜面吗? 怎么…… 怎么反而先担心起许元的安危来了? 甚至不惜深夜急召国公入宫,看这架势,是要调兵? 为了一个许元,调动兵马? 郑庭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许寺丞,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不成…… 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郑庭之的心底冒了出来。 难不成,这个许元,是陛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 与此同时。 蓝田县郊外,一处破败的农家院落左近。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添了几分萧瑟。 许元一身黑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他蹲伏在一片半人高的草丛之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远处那条通往农家院落的唯一小径。 在他的身后,刘畅和十名大理寺的武侯官差,同样屏息凝神,潜伏在黑暗里。 从傍晚抵达蓝田县,他们便没有进城,而是直接来到了这处荒郊野外。 天色早已黑透,冰冷的夜露打湿了衣衫,寒意顺着领口不断往身体里钻。 “大人。” 又一阵寒风吹过,刘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压低声音问道。 “咱们……还要等多久?” “这都子时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您说……会不会是您判断错了?那辩机和尚,根本就没想过来这里。” 许元没有回头,视线依旧锁定着远方。 “急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做贼的人,总会心虚。” “辩机那秃驴今日在寺中被我那般逼迫,又眼睁睁看着你出城,他若是不心虚,那才有鬼了。” 许元选择的这个埋伏地点,并非随意为之。 院落里住着的那户人家,姓张,人称张老倔。 半年前,会昌寺强占土地,就数这张老倔一家反抗得最为激烈。 张老倔有三个儿子,都会些拳脚功夫,当初和会昌寺的武僧硬是打了一场,虽然最后还是被强占了田地,人也被打伤,但却不像别家那般,连个屁都不敢放。 也正因如此,这张家,就成了辩机眼中最扎眼的一根刺。 一个最有可能出来作证的活口。 许元算准了。 辩机要抹除证据,要杀人灭口,这张家,必定是他的首选。 他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中缓缓流淌。 寒意越来越重,就连那些身强力壮的武侯官差,也有些扛不住了,不住地搓着手,哈着白气。 刘畅的耐心,也快要被消磨殆尽。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城报信的举动,反而打草惊蛇,让对方不敢妄动了。 就在这时。 一直如雕塑般纹丝不动的许元,眼神忽然一凛。 他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黑暗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风声和虫鸣的异响。 是马蹄声。 而且,来人很小心,在马蹄上裹了布。 若非他五感远超常人,根本无法在这风声鹤唳的夜晚察觉到。 “都打起精神来。” 许元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而冷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 “鱼儿……上钩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刘畅和十名官差,身体皆是猛地一震。 所有的困意和寒冷,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与紧张。 所有人立刻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将呼吸压至最低,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条黑暗的小径尽头。 夜幕里,死一般的寂静。 风声仿佛都已停歇,只有众人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在墨色的夜里回荡。 刘畅和那十名武侯官差,此刻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顺着许元的目光望去,在那条蜿蜒小径的尽头,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正在蠕动。 来了。 “吱呀——” 一声轻微的,仿佛夜枭啼鸣般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那是脚步踩在枯枝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径之上。 他们没有走正路,而是贴着路边的阴影,身形压得极低,动作迅捷如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共七八人。 每个人都穿着紧身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的眼睛。 杀气。 冰冷刺骨的杀气,即便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也清晰可辨。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得可怕。 那七八道黑影在靠近张家院落的瞬间,骤然提速,瞬间化作离弦之箭,直扑那扇破旧的院门。 为首那人甚至没有去推门,而是猛地一个提气,一脚踹出。 “砰!”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 脆弱的木门,被他一脚直接踹得四分五裂。 “啊——!” 院中,瞬间响起了张老倔一家惊恐的尖叫。 “什么人!” “你们要做什么?” 伴随着男人愤怒的嘶吼与女人的哭喊,是兵器入肉的沉闷声响和凄厉的惨叫。 这些黑衣人,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进院就是下死手。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灭口。 看到这一幕,刘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下意识地就要起身。 然而,许元的动作比他更早。 他依旧蹲伏在草丛里,身体没有丝毫移动,但他的右手,已经悄然探入了怀中。 眼看着一名黑衣人已经冲入正屋,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对准了炕上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破空之声,尖锐刺耳,撕裂了夜的宁静。 那正要挥刀的黑衣人,动作猛地一僵。 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 那飞刀整个没入了进去,只留下一截刀柄,精准地钉断了他的手筋。 “铛啷。” 钢刀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呃啊!” 剧痛此刻才传遍全身,那黑衣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捂着手腕连连后退。 “什么人?” “有埋伏!” 院内其余的黑衣人反应极快,瞬间放弃了对张家人的追杀,背靠背聚拢在一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许元缓缓从草丛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辩机大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们还真是看得起这户庄稼人,竟派了这么多人来。” 随着他的话音,刘畅和十名官差也纷纷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夜色下泛着森然的寒光,从四面八方,缓缓向院落逼近。 包围之势,已然形成。 第一百五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而,那七八名黑衣人看到这一幕,眼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闪过一丝狠厉。 为首那人,看了一眼手腕被废的同伴,又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许元,沙哑着嗓子开口。 “你就是许元?” “看来,我们今晚的目标,要多上一个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许元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 “口气不小。” “就怕你们的牙口,不够好。” “动手!” 那为首的黑衣人不再废话,一声爆喝。 七八道黑影,瞬间动了。 他们竟是分出了四人,毫不犹豫地朝着许元本人冲杀而来,另外四人,则迎向了刘畅和十名官差。 其战术之明确,配合之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找死。” 许元眸光一寒,不退反进。 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缕青烟,主动迎上了那四道凌厉的刀光。 “锵!锵!锵!” 金铁交鸣之声,在院落中骤然炸响。 许元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长刀,刀光如练,泼洒而出,竟是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将四名高手的合围攻势,尽数挡下。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却又精妙无比,每一刀都恰好斩在对方最难受的节点上,逼得那四人连连后退,攻势为之一滞。 而另一边,刘畅等人却陷入了苦战。 这些大理寺的武侯官差,也都是军中好手,寻常三五个贼匪根本近不了身。 可眼前这四个黑衣人,却个个身手不凡,招式狠辣,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一个照面,便有两名官差被逼得险象环生,手臂上已然见血。 刘畅心中大急,手中钢刀舞得虎虎生风,死死缠住其中两人,可依旧无法扭转战局。 这伙人,太强了。 若非大人以一人之力拖住了对方一半的人手,恐怕他们这边早已出现了伤亡。 双方,竟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焦灼之中。 许元这边游刃有余,不断给对方施压,而刘畅那边,却是在苦苦支撑,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大地,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 一阵密集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一般,从官道的方向传来。 这声音,与之前黑衣人那裹了布的马蹄声截然不同。 这是上百匹战马,在全速奔腾。 紧接着,黑暗的尽头,亮起了一片火光。 那火光如同一条火龙,迅速蔓延,将这片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马蹄声,呐喊声,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 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的功夫,那条火龙便已兵临近前,将整个张家院落,连同许元埋伏的草丛,围得水泄不通。 火光之下,只见一排排身着县兵服饰的官兵,手持长枪,举着火把,面容肃杀。 粗略看去,至少近二百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激斗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 刘畅和那些官差,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色。 是援军? 是蓝田县的官兵来了。 可那些黑衣人,脸上却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而许元,他的眉头,却在这一刻,深深地皱了起来。 不对劲。 这一切,太快了。 从他们动手,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蓝田县的县兵,就算反应再神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如此多的人马,精准地找到这个偏僻的院落,并形成合围之势。 这不像是来增援的。 这更像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就在许元心中警铃大作的瞬间,场中发生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那八名黑衣人,竟是齐刷刷地脱下了身上的夜行衣,随手扔向院中一处角落。 其中一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了火折子,轻轻一吹,便将那堆夜行衣点燃。 熊熊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将他们身为刺客的最后一点证据,吞噬殆尽。 做完这一切,那为首之人,竟是看也不看许元一眼,转身就朝着那群官兵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 “县令大人!我等奉命在此保护张氏一家,谁知竟遇上一伙凶徒,前来行凶抢掠,我等兄弟几人拼死抵抗,还请县令大人为我等做主!” 这一幕,让刘畅和所有大理寺官差,全都看傻了。 他们脑子一时之间,根本转不过弯来。 什么情况? 恶人先告状? 许元的脸色,则是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难看到了极点。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引蛇出洞。 什么守株待兔。 从头到尾,他才是那只兔子。 对方根本就不是要杀张家的人灭口,张家只是一个诱饵,一个把他引到此地的诱饵。 自己以为是螳螂捕蝉。 殊不知,那黄雀,早已在身后张开了网。 火光摇曳,将许元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的寒潭。 果然。 只见那群官兵之中,一个身穿绯色官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出。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那“报信”之人,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院中持刀而立的许元等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残忍。 “张县令!” 那“报信”之人对着胖子躬身行礼。 被称作张县令的胖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猛地一挥手,声色俱厉地高声喝道。 “大胆狂徒!” “竟敢在我蓝田县境内,深夜闯入民宅,行凶抢掠,简直是目无王法!”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落。 “来人啊!” 张县令马鞭一指许元等人,脸上满是“正义凛然”的怒火。 “将这伙胆大包天的匪徒,给本官就地格杀!” “一个不留!” “杀!” “杀!” “杀!” 四面八方的县兵齐声呐喊,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缓缓向前逼近。 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 肃杀之气,铺天盖地而来。 “住手!” 刘畅终于反应了过来,又惊又怒,他急忙从怀中掏出大理寺的腰牌,高高举起。 “我等乃大理寺官差,奉大理寺卿之命,前来蓝田查案,尔等谁敢放肆!”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蓝田县令,竟是如此颠倒黑白,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对他们下杀手。 然而,那张县令看到刘畅手中的腰牌,却是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大理寺官差?” 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一派胡言!” “尔等凶徒,死到临头,竟还敢冒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他猛地一拉缰绳,厉声喝道。 “兄弟们,不要听这伙匪徒妖言惑众!” “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给本官上!杀了他们,本官重重有赏!” “动手!” 刘畅等人彻底被这县令无耻的嘴脸给激怒了。 “你敢!” 刘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张县令怒吼道。 “我等乃是京官,你一个小小县令,竟敢对大理寺的人动手?” “你这是要造反吗!” 张县令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那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造反?” “本官是在为民除害,剿灭匪徒。” “至于你们的身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等你们都成了死人,谁又在乎,你们到底是谁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了 说罢,对方那肥胖的脸上露出几分狞笑,每一寸皮肤都在扭曲。 刘畅等人面露冷色,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人,明明就是在此设局等着他们的! 他们是奉命查案的京官,是大理寺的脸面,如今却要像一群无名的匪徒,屈辱地死在这荒郊野岭。 死后,可能还要被人当做匪徒,背上万世的骂名。 怒火、不甘,种种情绪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焚烧殆尽。 然而,此刻的许元,却是无比的冷静。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张牙舞爪的张县令。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院中,停留在那些刚刚脱下夜行衣,此刻正一脸戏谑地混入县兵之中的“刺客”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得如同一口千年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但若是有人能看清他眼底深处,便会发现,那里正有一片比这夜色更深沉的寒意,在缓缓凝聚。 从这些县兵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 这些人……太快了。 一切都太快了。 蓝田县兵的集结与包围,快得不合常理。 仿佛他们不是闻讯赶来,而是一直就等候在附近。 等着一个信号。 等着一场戏,开锣。 而自己带着刘畅和十名官差前来此地设伏,此事,天知地地,也只有他们这十来个人知晓。 他们之所以会暴露,之所以会从猎人变成猎物。 只有一个可能。 自己人里,出了内鬼。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许元的脑海。 他的目光,终于从那些“刺客”身上移开,缓缓地转向了自己身后。 转向了那几名正背靠着背,持刀警戒,满脸悲愤的大理寺官差。 刘畅也注意到了许元的目光,他心中一凛,顺着许元的视线扫过。 一,二,三……九。 加上他自己,正好十人。 可他们出来的时候,明明是十一名官差。 少了一个。 “王平!” 刘畅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最是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同僚。 他不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在混战之中,还是在县兵包围之前? 刘暢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张县令,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王平呢?是他向你们报信的?” “哈哈哈哈……” 张县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马背上的肥肉都在剧烈地颤抖。 “你们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吗?” 他笑够了,才慢悠悠地用马鞭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名亲兵。 “王平兄弟弃暗投明,早已向本官报信,揭露尔等假冒官差,图谋不轨的罪行。” “本官,正是奉了他的讯息,才连夜点兵,前来剿匪的啊。” “你!” 刘畅气血攻心,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指着张县令,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你……你这颠倒黑白的狗官!” “你可知我等乃是大理寺办案,奉的是圣上钦命!” “你敢对我们动手,你这是在公然对抗朝廷,你这是谋反!” “谋反?” 张县令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阴冷。 “好大一顶帽子。”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院中被团团围住的众人,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与嘲弄,像是在看一群已经死到临头的蝼蚁。 “许元,许大人,是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你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也很有能力。” “可惜啊,你不该来蓝田,更不该查这个案子。” “有些水,太深,不是你这种没有根基的小角色,能趟的。” 张县令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得罪了天上的贵人,就要有粉身碎骨的觉悟。” “现在,本官就是把你,连同你的这些手下,全都当成匪徒就地格杀。” “然后上报朝廷,就说蓝田县境内突现一伙悍匪,深夜劫掠民宅,被本官率兵剿灭。” “你说,这天底下,除了你们这些死人,还会有谁知道真相呢?” “又有谁,会为了你们这几个死人,去得罪那位贵人呢?”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众人心上。 是啊。 他们死了。 真相,也会被永远地埋葬。 一时间,大理寺一行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连刘畅都感到了一阵无力。 然而,在这剑拔弩张,杀机四伏的死局之中,许元却忽然笑了。 那笑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讽与冰冷。 “是么?” 他终于抬起了眼,正视着马背上的张县令,缓缓开口。 “张县令就这么自信,凭你手下这几百个酒囊饭袋,就能将我们这十来号人,全都留在这里?” 这话说得平淡,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张县令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死到临头,这个人竟还敢如此狂妄。 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许元。 火光之下,那年轻的官员身形挺拔如松,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刀尖上,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他的眼神,平静,淡漠,却又像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不知为何,被这道目光盯着,张县令竟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但随即,这丝心慌便被无边的狂傲所取代。 他看了看自己身后黑压压的兵士,看了看那上百杆在火光下闪着寒芒的长枪。 优势在我。 他冷哼一声,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胜券在握的残忍笑容。 “许大人,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本官承认,你们大理寺的人是有几分本事。” “可那又如何?”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你们只有十个人,不,现在只剩下九个了。” “而本官,这里有足足百余名精锐县兵。” 他猛地一挥马鞭,声音陡然拔高,厉声喝道。 “本官懒得跟你们废话了!” “家里的新纳的小妾,还等着本官回去疼爱呢。” “来人!” “给本官上!” “弓箭手准备!” “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故意陷害 随着他一声令下,外围的县兵瞬间分出一部分,张弓搭箭,箭头对准了院中的许元等人。 而前排的枪兵,则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挺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压迫而来。 枪林如山,步步紧逼。 那股由上百人汇集而成的肃杀之气,仿佛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仿佛都被挤压得凝固了。 “大人!” 刘畅和剩下的官差瞬间将许元护在了中心,面色惨白,却无一人后退。 “跟他们拼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到了这一步,已是退无可退。 言语,已是多余。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他也知道,张县令说的是事实。 对方既然敢动手,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是要将他们彻底灭口。 今日之局,唯有死战。 “杀出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是!” 众人齐声应喝,声震四野。 就在那如墙推进的枪林,即将触碰到他们身体的一刹那。 话音刚落,许元动了。 “杀!” 他一声爆喝,身形如电,不退反进,竟是主动朝着最密集的长枪阵,迎头撞了上去。 “锵!” 刀光一闪,血光迸现。 最前排的两名县兵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便觉得喉间一凉,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杀!” 刘畅等人亦是紧随其後,怒吼着挥刀,与那逼近的枪林,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金铁交鸣之声,惨叫声,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许元等人虽是精锐,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且配合着弓箭手的压制,他们几乎是寸步难行。 一个照面,便有两名官差被长枪刺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刘畅左臂也被箭矢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包围圈,在不断地收缩。 他们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死亡的阴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张县令骑在马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噗!” “噗!” 两声沉闷的,利刃入肉的声音,突兀地从战场的边缘响起。 只见包围圈外围,两名正拉满弓弦,准备放箭的弓箭手,动作猛地一僵。 他们的咽喉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紧接着,那血线骤然扩大,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 两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捂着脖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什么人?” 有县兵惊恐地大喊。 可他的话音未落。 “咻——”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他身侧的黑暗中掠过。 那县兵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整个世界便天旋地转起来。 他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自己那具正在喷血的无头身体。 这诡异的一幕,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 又是好几道黑影,从四面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来。 他们如同暗夜里的幽灵,又像是最高效的收割机器。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短刃,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抹喉,刺心,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那些在许元等人面前还耀武扬威的蓝田县兵,在这些黑影面前,却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的功夫,那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竟是被硬生生地撕开了数道口子。 至少有二三十名县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整个阵型,瞬间大乱。 “稳住!都给本官稳住!” 张县令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慌乱。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但他知道,若是今晚让许元等人逃了出去,那他就完了! 然而,此时压力骤减的许元,也停下了手中的刀,他看着那些在人群中穿梭,高效收割着县兵生命的黑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其中两道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魁梧的身形,那迅捷如风的身法,那狠辣无匹的刀术。 正是斥候营千户,张羽、曹文。 至于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那自然是许元早已安排好的。 在他离开长安,前来蓝田之前,曾借着采买的由头,去了一趟城西的云锦布庄。 毕竟,蓝田县人生地不熟的,他就带了十来个大理寺的官差,实在不放心,所以便多留了个心眼。 没想到,自己这步闲棋,竟真的成了救命的关键。 张羽与曹文,皆是百战余生的军中悍将,一手杀人技艺早已磨炼得炉火纯青。 他们麾下的斥候营锐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人潜入战场,便如虎入羊群。 蓝田县的县兵,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拿着兵器,比寻常壮丁稍强一些的农夫罢了。 平日里欺压乡里,作威作福尚可。 可一旦对上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那便只剩下被屠戮的份。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总在响起的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前一刻还耀武扬威,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兵士们,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胆气尽丧。 他们甚至看不清敌人来自何方。 只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悄无声息地倒下。 有的被抹了脖子。 有的被刺穿了心脏。 甚至有人,头颅都不知被什么利器整个削飞了出去。 鲜血和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作呕。 “顶住!给老子顶住!” 张县令在马上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里却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那张肥胖的脸,此刻已是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滚而下。 然而,他的命令,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军心已散,阵型已乱。 所谓的包围圈,早已被撕扯得千疮百孔。 压力骤减的许元一行人,甚至不需要再主动出击,只需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刘畅捂着流血的左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震撼。 他看着那些在人群中穿梭的黑影,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就是……许大人真正的底牌么?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的声响,自远方的黑暗中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是马蹄声。 第一百五十八章 鄂国公亲自来了 火光。 更多的火光,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亮起,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正朝着这个小小的院落,疾速扑来。 厮杀声,戛然而止。 无论是正在屠戮的斥候营锐士,还是惊恐万状的蓝田县兵,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奔腾而来的火光。 张县令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难道……是公主殿下派来的援兵? 许元则是双眼微眯,心中同样泛起了嘀咕。 张羽和曹文是他叫来的,可这支兵马,又是何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清晰可闻。 那股铁血肃杀之气,隔着老远,便已扑面而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很快,那条火龙便冲到了近前。 当先的骑兵勒住马缰,一支支冰冷的骑枪,从四面八方,将整个张家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火光之下,只见这些骑士个个身披明光铠,手持制式横刀与长枪,胯下战马神骏非凡。 他们军容之整肃,气势之森严,远非蓝田县兵这种乌合之众可以比拟。 “禁……禁卫军!” 有县兵认出了那独特的铠甲制式,失声惊呼,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张县令更是如遭雷击,浑身的肥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禁卫军,那是陛下的亲军,是拱卫京师与皇城的最强战力。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非…… 一个让他不敢深思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马蹄声响,禁卫军的阵列向两侧分开,一名身形魁梧如山,面色黝黑如铁的老将,骑着一匹神骏的乌骓马,缓缓踱步而出。 他头戴兜鍪,身披玄甲,腰间挎着一柄古朴的马槊,一双环眼不怒自威,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正是当朝鄂国公,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院中这片狼藉的战场。 当他看到那些身穿大理寺官服,浑身浴血的官差时,那双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许元何在?” 他的声音,沉浑如钟,响彻夜空。 许元深吸一口气,拨开护在身前的刘畅,上前一步,朗声应道。 “下官许元,在此。” 尉迟敬德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许元一番,见他虽然气息有些不稳,但身上并无明显伤处,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蹬。” 他竟是直接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许元面前。 “许元,你小子没事吧?” 尉迟敬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切的关切。 许元心中一暖,之前从长田县一路到长安的路上,尉迟敬德就曾对他多有照顾,两人脾气也挺对付,两人算是有些交情。 此刻尉迟敬德对自己的关怀,绝不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许元躬身行了一礼。 “下官无碍,一点皮肉小伤,劳烦鄂国公亲至,实不敢当。” “无事便好。” 尉迟敬德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沉,转过身,对着身后黑压压的禁卫军,发出一声怒喝。 “将此地给本公围起来!” “所有持械之人,无论官兵匪徒,胆敢妄动者,杀无赦!” “喏!” 数千禁卫军齐声应喝,声震寰宇。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瞬间便将内圈的蓝田县兵和斥候营锐士,全都缴了械,控制了起来。 而张羽和曹文带领的斥候营将士,早已趁着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 他们不同于别人,要是让李世民知道许元手里还有这么一张王牌,必然会不放心,所以许元没有让李世民知道的必要。 待场面被完全控制住,尉迟敬德才重新转向许元,沉声问道。 “说吧,许大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元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启禀国公爷,下官奉旨查办蓝田会昌寺一案,查知今夜会有人前来此地销毁罪证。” “故而,下官率领大理寺同僚,在此设伏,意图捉贼捉赃。” “不曾想,人是等到了,却也等来了蓝田县令张大人所率领的县兵。” “张县令不问青红皂白,便诬我等为匪徒,下令格杀。” “若非下官早有后手,只怕此刻,我等已是这荒郊野岭的冤魂了。” 他的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却将其中那惊心动魄的杀机,和盘托出。 尉迟敬德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听到最后,他那黝黑的面庞,已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一股狂暴的杀气,自他身上勃然而发,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好,好一个蓝田县令!” 老将军怒极反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来人!” “把那个狗官,给本公拖过来!”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卫军立刻上前,粗暴地将早已瘫软在马背上的张县令,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狠狠地扔在了尉迟敬德的马前。 “噗通”一声。 张县令摔了个狗吃屎,满嘴都是泥。 “鄂……鄂国公……饶命啊!” 他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此刻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对着尉迟敬德连连磕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 “国公爷明鉴,这……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误会?” 尉迟敬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将他冻结。 张县令吓得一个哆嗦,语无伦次地狡辩起来。 “是……是啊,国公爷。” “下官……下官是收到密报,说有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流窜至我蓝田县境内,今夜要在此处行凶劫掠。” “下官爱民心切,这才连夜点兵,前来设伏剿匪。” “谁知……谁知竟会冲撞了许大人。” “下官……下官是有眼不识泰山,将许大人他们当成了匪徒,这……这都是误会啊!” 他一边说,一边涕泪横流,看上去好不可怜。 然而,尉迟敬德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颠倒黑白的把戏,他这辈子见得多了。 “是么?” 尉迟敬德冷笑一声,忽然抬起了脚。 “嘭!” 他穿着铁靴的脚,狠狠地踹在了张县令那肥硕的肚腩上。 张县令一百多斤的身体,竟是被这一脚直接踹飞出去数尺之远,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哀嚎着停了下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 尉迟敬德啐了一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与厌恶。 “在本公面前,还敢巧言令色。” “来人,给本公将他捆起来,堵上嘴,打入囚车!” “还有那些县兵,一个不留,全都给本公押回去,听候发落!” “喏!” 禁卫军得令,立刻上前,用牛筋绳将张县令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世民的恩情 眼见求饶无望,张县令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脸上瞬间被绝望与疯狂所取代。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我乃高阳公主殿下的人!” “尉迟敬德,你不能动我!” “你带我去见公主殿下,我要见公主殿下!” 然而,尉迟敬德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将他拖了下去。 直到那嘶吼声渐渐远去,他才重新看向许元,脸上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 “许大人,除了这个狗官,可还有别的收获?” 许元闻言,目光缓缓转向了院中。 转向了那些最开始与他们交手,此刻正混在县兵之中,被禁卫军看押起来的“刺客”。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自然是有的。” 他伸手指了指那群人。 “国公爷请看。” 尉迟敬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群人虽然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但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精悍,显然都是练家子。 其中有几人,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光溜溜的头顶,显得格外醒目。 在那头顶之上,赫然烙着几个清晰的戒疤。 是和尚。 尉迟敬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听许元那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些人,便是下官今夜真正要等的‘贼’。” “至于他们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为何要深夜来此。” 许元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寒意。 “想必,将他们带回大理寺的天牢,好生审问一番,一切就都清楚了。” 闻言,尉迟敬德的目光在那几个头顶烙着戒疤的俘虏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多了一丝更为深沉的怒意。 他没有再多问。 有些事情,看到,便懂了。 “很好。” 尉迟敬德缓缓点了点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名禁卫军校尉沉声下令。 “将这些贼秃,连同那个狗官,一并押入大理寺天牢,严加看管。” “伤员立刻救治,死者就地收殓,登记在册。” “此地,查封。” “待天明之后,移交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勘验。” 一道道命令,清晰而果决,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喏!” 禁卫军校尉轰然应诺,立刻带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这片狼藉的战场。 尉迟敬德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许元。 “许大人,这里交给他们,你随我回城。” 许元拱了拱手。 “有劳鄂国公。” 回长安的路上,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许元与尉迟敬德并辔而行,身后是数百名精锐的禁卫军扈从,铁甲铮铮,气势森然。 一路无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许元的心中,却翻涌着无数的疑问。 尉迟敬德为何会来? 还带着禁卫军这等大杀器,如此精准地出现在了最关键的时刻。 这绝不是巧合。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这位如山岳般沉稳的老将,火光映照下,那张黝黑的面庞上,镌刻着岁月的风霜与沙场的铁血。 终于,许元还是忍不住了,决定搞清楚。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低声开口。 “鄂国公。” “嗯?” 尉迟敬德目不斜视,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 “下官有一事不明,您……为何会带着陛下的禁卫军来此?” 许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禁卫军,乃天子亲军,非圣旨不得调动。 他许元,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还没这么大的面子吧? 听到这个问题,尉迟敬德那张万年不变的铁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他勒了勒缰绳,让胯下的乌骓马放慢了些许脚步。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 那眼神,有些复杂。 有欣赏,有感慨,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尉迟敬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短短几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许元的心头炸响。 李世民? 许元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他深夜出城设伏,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刘畅等少数心腹,无人知晓。 远在皇宫大内的李世民,又是如何得知的? 还如此精准地派出了援兵。 尉迟敬德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小子,这次惹的麻烦,可不小啊。” “就在你出城后不久,高阳公主便哭哭啼啼地跑进了宫里。” 许元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是她。 只听尉迟敬德继续说道。 “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状,说你滥用职权,诬陷会昌寺高僧,意图构陷皇亲,搅得蓝田县上下不得安宁。” 尉迟敬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陛下听完,自然是要找你这个正主问话的。” “可派人去你府上,去大理寺,都寻不到你的人。” “一问,才知你许大人,竟带着十来号人,连夜出城,直奔蓝田县去了。” 说到这里,尉迟敬德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许元啊,你知道陛下听闻此事后,说了什么吗?” 许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陛下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在甘露殿里来回踱步。” “半晌,陛下想通了事情的缘由,担心你在蓝田县遇险,这才让王德持着手谕,连夜去禁卫军大营,找到了本公。命我务必将你囫囵个儿带回来!” 尉迟敬德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元,最后总结道。 “所以说,你小子该庆幸。” “庆幸陛下对你的看重与信任,远在你自己的想象之上。” “这份圣眷,放眼满朝文武,也找不出几人。” “连我们这些跟着陛下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家伙,都得眼红啊。” 许元沉默了。 他勒住马缰,任由战马在原地缓缓地踏着步。 尉迟敬德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一股暖流,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的胸中激荡。 李世民。 那个高坐于龙椅之上,掌控着整个大唐帝国命运的男人。 他对自己,还真是够意思的。 这份信任,这份维护,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从凉州长田县,到如今的长安大理寺。 这位千古一帝,似乎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自己最大的支持。 只是…… 第一百六十章 亲自迎接 许元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长安城那模糊的轮廓。 自己此来长安,并非是为了高官厚禄,也不是为了名垂青史。 李世民给予自己的一切,自己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许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没办法给李世民承诺,只能说,在对方能下诏赐死自己的前提下,自己可以多帮他一些,这倒是无妨。 他重新催动战马,跟上了尉迟敬德的步伐。 …… 当许元一行人回到长安城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刺破了笼罩长街的薄雾,给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尉迟敬德没有带许元回府,也没有进宫,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大理寺的门前。 这里,才是风暴的中心。 刚翻身下马,许元便看到大理寺卿孙伏伽,正领着一众官吏,神色焦急地等在门口。 见到许元和尉迟敬德的身影,孙伏伽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鄂国公,许元,你们可算回来了。”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尉迟敬德一个眼神制止了。 尉迟敬德的目光,越过孙伏伽,望向了大理寺的正堂之内。 那里,灯火通明。 一道身影,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 那身影虽然只穿着一袭寻常的玄色常服,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君临天下的气度。 许元的心,咯噔一下。 大唐皇帝,李世民。 他竟然亲自来大理寺了。 尉迟敬德对着许元使了个眼色,率先大步走了进去,躬身行礼。 “臣,尉迟恭,参见陛下。” 许元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满是尘土与血迹的官袍,也跟着走了进去,单膝跪地。 “臣,许元,参见陛下。让陛下忧心,臣罪该万死。” 那道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正是李世民。 他没有穿龙袍,没有戴冠冕,脸上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的目光,先是在尉迟敬德身上扫过,随即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许元,从头到脚。 当看到许元虽然狼狈,但精神尚可,身上并无重伤时,李世民那紧绷的面庞,才明显地松弛了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里,有后怕,有庆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陛下。” 许元与尉迟敬德起身。 李世民没有理会尉迟敬德,而是径直走到许元面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说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要瞒着所有人,深夜带人去蓝田县?”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许元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如何从会昌寺侵占民田的案子查起,如何发现武僧暴力致死,又如何顺藤摸瓜,查到张家院落这个销毁证据的窝点,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蓝田县百姓,因为守护自己的田地,被活活打死的事实。 大理寺的正堂之内,一片死寂。 只有许元那清冷而平稳的声音在回荡。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 随着许元的叙述,他那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重新变得阴沉,变得铁青。 当许元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堂内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 一股冰冷的帝王之怒,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世民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收敛,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他盯着许元,沉声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怀疑,会昌寺住持,辩机大师,是此案的幕后主使?” 李世民刻意加重了“辩机大师”四个字。 辩机是谁? 那是玄奘法师的高徒,佛法精深,名满京华的得道高僧,更是他李世民亲自下旨请入会昌寺,为皇家祈福的御用僧人。 怀疑他,便是动摇皇家的颜面。 许元闻言抬起头,迎上李世民那锐利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 “回陛下。” “大理寺办案,向来只重证据,不问身份。” “辩机大师是否是主使,臣不敢妄言。” “一切,都要等那些被押入天牢的人犯,审讯结束之后,才能知晓。” “届时,证据确凿,自然水落石出。”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自己秉公办案的立场,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李世民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神复杂。 半晌,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 “那朕再问你。” “此事,是否与高阳有关?” 终于,问到最核心的问题了。 整个大堂的官员,连呼吸都屏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杀招。 回答是,便是公然指证公主,乃是欺君罔上。 回答不是,便是包庇罪犯,亦是欺君。 许元却像是没感觉到这其中的凶险一般,神色依旧平静。 他微微躬身,答道。 “臣,不敢妄言。”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臣不敢有丝毫揣测。” “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陛下若想知道答案,其实很简单。” “只需派人去查一查,昨夜,高阳公主府上的护卫,是否……都还在府中当值。” 许元的话音,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池塘,激起千层骇浪。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查公主府的护卫? 这话里的意思,太明白了。 这是在暗示,昨夜伏击他的刺客之中,有高阳公主的人。 这是在剑指龙女,直斥凤雏!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那张因熬夜而略显疲惫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股无形的帝王威压,让整个正堂的温度都下降了数分。 许元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迎着皇帝的目光,并未有丝毫惧意,身形笔直,宛如一杆刺破青天的长枪。 第一百六十一章 高阳公主 半晌。 李世民缓缓地移开了视线,他没有再看许元,而是转向了侍立在身侧的一名内侍。 “去。” 皇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查。” “喏。” 内侍连头都不敢抬,躬着身子,小步快跑着退出了大堂,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晨曦的微光里。 李世民转过身,重新踱步回到主位之上,缓缓坐下。 他没有说话。 整个大理寺正堂,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尉迟敬德像一尊铁塔般立在原地,目光低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孙伏伽等一众大理寺官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堂外的天光,由鱼肚白,渐渐转为明亮的金色。 堂内的烛火,在晨光中显得有些黯淡,却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映照着一张张凝重而紧张的脸。 许元的心,也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在等,等大理寺天牢的审讯结果,也在等那名内侍带回来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 一名大理寺官差,手捧着几卷刚刚誊写完毕的案牍,脸色煞白,步履踉跄地冲了进来。 他一路跑到堂下,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颤抖。 “陛……陛下!” “审……审出来了!” 李世民的眼皮猛地一抬,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名少卿的身上。 “说。” 只有一个字。 却重若千钧。 那名少卿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案牍高举过头顶。 “回……回陛下,所有……所有案犯,尽数招供了!” “那……那些烙着戒疤的武僧,确系会昌寺僧人,常年负责寺内护卫。” “另外……另外那几名黑衣刺客……”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后面的话,是什么禁忌一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说!”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耐的怒意。 那少卿浑身一颤,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另外那七名刺客,乃是……乃是高阳公主府的护卫校尉!” 轰!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结果被血淋淋地揭开时,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孙伏伽的身子晃了晃,险些直接瘫倒在地。 尉迟敬德那双铜铃般的大眼里,也瞬间爆出骇人的精光,虬结的胡须无风自动。 许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能理解李世民此刻的心情,内心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们为何要伏击许元?” 李世民的声音,已经冷得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 “据……据他们招供,是……是奉了会昌寺住持,辩机和尚的命令。” “目的,便是要……要将许大人灭口,阻止他继续追查蓝田县,会昌寺强占民田,致人死命一案!” 话音落下。 李世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青筋,在他的额角隐隐暴起。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正在他的胸膛里疯狂地燃烧,升腾。 会昌寺。 辩机。 高阳。 强占民田,草菅人命,伏杀朝廷命官。 好。 很好! 他的好女儿,会昌寺的高僧,真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就在此时。 先前那名被派出去的内侍,也一路小跑着赶了回来。 他甚至顾不上礼仪,直接冲进堂内,跪倒在地,声音急切。 “陛下!查……查清楚了!” “高阳公主府昨夜当值的护卫,少了七人,至今未归!” “而且……” 内侍抬起头,脸上满是惶急之色。 “而且,就在方才,公主殿下……她……她乘着马车,行色匆匆地……去了会昌寺!” “什么?” 李世民猛地睁开双眼,霍然起身。 如果说,之前的供词是铁证,那么高阳此刻的举动,便是畏罪潜逃前,最愚蠢的自曝! 她去会昌寺做什么? 不言而喻! 通风报信,安排辩机逃亡! “混账!”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终于从皇帝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声音里,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彻骨的失望,以及一丝……作为父亲的痛心疾首。 整个大理寺正堂,在这声怒吼之下,簌簌发抖。 “摆驾!” 李世民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去会昌寺!” …… 晨曦中的会昌寺,宝相庄严,佛光普照。 然而,今日的这份宁静,却注定要被金戈铁马所打破。 大批的禁卫军,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流,无声无息地涌来,将整座寺庙围得水泄不通。 铁甲铮铮,刀枪如林。 肃杀之气,冲散了缭绕的檀香。 鄂国公尉迟敬德,亲自立马在山门之前,一双环眼扫视着四周,声音沉凝如铁。 “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喏!” 禁卫军将士轰然应诺,声震四野。 而李世民,则已经带着许元等人,在一队禁卫的护卫下,大步流星地踏入了会昌寺。 他没有理会那些惊慌失措,前来叩拜的僧人,而是直接走向了内院。 一行人穿过前殿,绕过回廊,径直朝着寺庙深处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寺院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当他们来到内院的一处偏僻禅房外时,脚步声,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压抑着声音的交谈。 也看到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着尉迟敬德使了个眼色。 老将军心领神会,一挥手,身后的禁卫军立刻散开,悄无声息地将这处小院彻底封锁。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亲自上前,猛地一脚,踹开了那扇禅房的木门。 “砰!” 一声巨响。 门内的景象,瞬间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禅房之内,果然站着两个人。 一人,正是身着一袭华贵宫装,满脸焦急之色的高阳公主。 另一人,却已经脱下了那一身象征着得道高僧的袈裟,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身边还放着一个早已打包好的行囊。 不是辩机,又是何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案你全权做主 他们似乎正准备开门离开,却没想到,门会以这种方式,被从外面打开。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高阳公主脸上的焦急与决绝,瞬间凝固,随即,所有的血色,都从她那张娇艳美丽的脸庞上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骇然与惨白。 她看着门口那个身穿玄色常服,却威严如天神的身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父皇……” 辩机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与绝望的神色。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所有的镇定与从容,在看到李世民的那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李世民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辩机和他脚边的行囊,最后,落在了自己女儿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发作。 那极致的愤怒,反而让他变得异常平静。 只是那份平静之下,是足以毁灭一切的火山。 高阳公主毕竟是皇室贵女,最初的惊骇过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地开口。 “父皇……您……您怎么来这里了?” 李世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朕倒想问问你。”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一句话,便将高阳所有的侥幸,击得粉碎。 她知道,再撒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父皇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一丝不甘,最后化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父皇,女儿……女儿是来找辩机大师的。” “女儿听闻,许大人查案,似乎……牵扯到了大师。” “大师是女儿的佛学老师,德高望重,女儿担心他因此蒙受不白之冤,受奸人所害。” “所以……所以女儿才想,让他暂时寻个清静之地避一避,等父皇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之后,再回来。” 这番话说得,倒也算合情合理。 将一场畏罪潜逃,说成了一场对良师的保护。 若不是因为此事牵扯过大,而且证据在手,李世民还真不会对他最宠爱的女儿产生怀疑。 这一次不同了。 “是吗?”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为他好,就要让他逃?” “辩机大师,朕且问你,你若心中无鬼,清白无垢,何至于要深夜换上便装,背上行囊,如丧家之犬一般,仓皇离京?”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你告诉朕,为何要逃!” 辩机被这帝王之威一喝,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不再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重新锁定了高阳。 他看着自己这个曾经最宠爱的女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失望,有愤怒,也有一丝……最后的怜悯。 “高阳。” 他打断了还想再辩解的女儿,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看在你是朕女儿的份上。” “过来。” 过来。 到父皇这边来。 这是命令,也是最后的机会。 高阳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辩机。 最终,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知道,她没得选。 一边,是她的情人。 而另一边,是她的父亲,更是这大唐天下,至高无上的君王。 她缓缓地转过身,迈开了沉重如铅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李世民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高阳公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 她走得很慢,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力气,走完这短短的数丈距离。 那张曾经娇艳无双,顾盼生辉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泪痕与死灰。 她终于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那股熟悉的,让她从小敬畏又依赖的龙涎香气息,此刻却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父皇……” 她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乞求。 李世民却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越过了女儿的肩头,落在了那瘫软如泥的辩机身上,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温情,也被彻骨的寒冰所取代。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许元。” 许元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臣在。” 李世民的视线,终于从辩机身上移开,转向了许元,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波涛。 “此案,由你查起。” “那么,也由你了结。” “朕就在此看着,此案所涉一应人等,无论身份,无论地位,皆由你全权处置。” 皇帝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禅房之内,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寒铁铸就,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话,是说给许元听的。 更是说给他身前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听的。 全权处置。 这四个字,已经诠释了他此刻的心情。 许元心中了然,他知道,这是帝王在借他的手,清理门户,斩断这桩足以动摇皇室颜面的丑闻。 他没有半分犹豫,再次躬身。 “臣,遵旨。” 话音落地的瞬间,许元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如果说方才在大理寺,他是直谏的利刃,那么此刻,他便是执法的阎罗。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刺辩机。 “来人。”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院外。 “将罪僧辩机,控制起来。” “喏!” 两名身披玄甲的禁卫军校尉立刻大步跨入,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将瘫在地上的辩机死死按住。 辩机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那两只按在自己肩头的手,稳如泰山,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许元走到辩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辩机。” “本官现在,当着陛下的面,宣告你的罪行。” 许元的声音,开始在禅房中回响,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惊堂木,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求情 “其罪一,身为会昌寺住持,本应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你却借佛敛财,在蓝田县,以会昌寺之名,强占民田百余亩,致使数十户百姓流离失所,此为贪婪不法。” 闻言,高阳公主的身子,轻轻一颤。 “其罪二,有百姓不忿,前往理论,你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指使寺中武僧,以暴力相向。期间,武僧失手,将一名叫做王老四的农户,当场活活打死!” “为掩盖罪行,你一不做,二不休,竟下令将同去的另外两名农户一并打杀,并伪造成三人互殴致死的假象,企图瞒天过海。此为草菅人命,心肠歹毒!” 李世民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经根根发白。 许元的声音没有停顿,反而愈发森寒。 “其罪三,受害者家属不甘,前往蓝田县衙报官。你却早已用金银打点,致使蓝田县令对此案百般推诿,拖延不决,令沉冤不得昭雪。” “家属无奈,只能冒死前来长安,叩响登闻鼓,此案才得以转交我大理寺。” “然,即便到了大理寺,你依旧动用关系,施加压力,令此案迟迟没有进展。此为藐视国法,结党营私!” 说到这里,许元顿了顿,目光扫过辩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 “本官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昨夜,本官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在你那几个帮凶意图潜逃之际,守株待兔,将之一网打尽!” “经过连夜审讯,所有从犯,皆已画押认罪!” “辩机,你指使武僧行凶杀人,证据确凿,供认不讳!” 许元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法槌落下,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按《唐律疏议》,凡谋杀人者,处斩!指使杀人者,同罪!” “本官宣判,罪僧辩机,即刻押赴大理寺天牢,择日……” 他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李世民那阴沉如水的脸色,宣布了结果。 “问斩!” 许元说完所有话后,辩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彻底瘫了下去,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一股腥臊之气,从他的胯下弥漫开来。 他,竟是直接吓尿了。 “不……不要……” “陛下饶命……公主殿下救我……” 辩机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他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望向高阳公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最后的祈求。 “公主……看在往日为师的情分上……救救贫僧……” 这一声“公主”,让高阳公主如遭雷击。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皇,那张惨白的脸上,满是哀求。 “父皇!”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两步,抓住了李世民的衣角。 “父皇,请您网开一面啊!” 李世民垂眸,看着跪在脚下的女儿,没有说话,眼神却冷得像冰。 高阳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辩解道。 “父皇,辩机大师……他……他是会昌寺的活佛啊!” “大师佛法精深,曾协助玄奘大师翻译佛经,于我大唐佛学,有莫大的贡献!” “而且,蓝田县之事,最初……最初只是武僧失手,并非大师本意啊!他只是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 “更何况,大师身为会昌寺住持,在长安信众之中素有威望,若是因此事而处以斩刑,恐……恐会引起民间非议,于我皇室声名不利啊!”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父皇,他……他还是女儿的佛学老师啊!求父皇看在女儿的份上,饶他一命吧!女儿愿以父皇的恩宠,换辩机大师活!”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公,辩机有功,且影响甚大。 于私,他是公主的老师。 李世民那如同磐石般坚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他紧锁的眉头,微微皱起。 杀一个和尚不难。 但杀一个在民间极有声望,又与玄奘法师有旧,还是自己爱女老师的和尚,确实需要多考虑一层。 帝王的思虑,本就比常人复杂。 他下意识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有些过分的。 然而。 许元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根本没有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去看皇帝的眼神。 也没有理会高阳公主那哀婉欲绝的求情。 他在装傻。 但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李世民,你动摇了? 你觉得高阳说的有道理? 是,她说的都有道理,但她唯独漏了最重要的一条。 那就是,你李世民的脸面! 这辩机和尚,跟你最宠爱的女儿高阳,私通款曲,给你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你难道还能容他活下去? 今天不杀他,此事迟早会败露。 到那时,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你大唐天子李世民的女儿,与一个和尚在寺庙里行苟且之事。 你皇家的颜面何存?你李家的脸面何存?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许元如今身为大理寺丞,就是要为那几个死在田埂上,连名字都快被遗忘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这是法。 更是理。 至于你李二的家事…… 也罢。 昨夜,你派尉迟敬德率禁军救我,算是承了你一份人情。 今日,我便替你挥下这一刀,尽早斩断这桩天家丑闻,为你保住最后的体面。 这个人情,便算还了。 许元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他就是要用这种沉默的姿态,告诉李世民。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人,我杀定了。 这一刻,李世民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 许元的沉默,无疑跟李世民的意愿相驳。 终于,那身着九龙衮袍的帝王,先开了口。 “许元。” “除了问斩,可还有……其他的处置之法?” 这话问出口,李世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力。 许元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连身体的姿态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陛下,臣以为,问斩,已是唯一的处置之法。” 他的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说出了一句让李世民都为之一愣的话。 “臣,这是在帮陛下。” 帮朕? 李世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许元,好大的口气。 可不知为何,李世民心中涌起的并非怒火,而是一种更深的困惑。 他盯着许元的背影,想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许元没有再多言半句。 他知道,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有些事,点到为止,让帝王自己去想,远比说破要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撕破脸皮 可他不想说,有人却忍不住了。 “放肆!” 一声尖利的怒斥,划破了禅房内诡异的气氛。 高阳公主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泪痕未干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愤怒与怨毒。 她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死死地盯着许元的背影。 “许元!你好大的胆子!” 她以为,父皇的询问,已经是给了这个小小的大理寺丞天大的面子,是给了他一个转圜的余地。 可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父皇已经开口,给了你转圜的机缘,你竟敢如此不识好歹!” “你眼中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君臣之礼?” 高阳公主的声音越来越高,她指着许元的鼻子,厉声呵斥。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竟敢对父皇不敬,难道陛下做事,还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吗?” “你这是藐视皇权!” 她这番话,就是利用至高无上的皇权来打压许元,让许元因为皇权,而放过辩机。 因为她相信,没人会因为秉公执法,而得罪皇室。 然而。 这次,他注定惹错人了。 许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高阳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更没有丝毫的畏惧。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冷笑。 撕破脸皮吗? 也好。 他本就没打算在这大唐安安稳稳地做个太平官。 结仇? 尤其是跟这种受宠的公主结下死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借她的手,让李世民忍无可忍,给自己弄死。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就这么揭穿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奸情,会让李世民特别没面子,为了照顾李世民的面子,他这才暂时收手。 可现在嘛…… 许元心中念头飞转,嘴角的笑意却愈发玩味。 他没有理会高阳那些色厉内荏的指控,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公主殿下。” “辩机大师,真的……只是你的佛学老师吗?”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你们之间,当真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此话一出,整个禅房,瞬间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尉迟敬德那张黑脸,猛地一僵,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两名按着辩机的禁卫,动作也是一滞,惊骇地望向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大理寺丞。 就连那瘫软如泥,已经半死的辩机,听到这句话,也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浑身剧烈地一颤。 而李世民的脸色,则是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那是一种由错愕,到惊疑,再到阴沉的剧变。 那双龙目之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许元! 他什么意思? 朕是偏袒你,是欣赏你,但你若敢拿皇室的清誉胡言乱语,构陷朕的女儿…… 朕不介意,亲手送你上路! 然而,所有人的反应,都比不上高阳公主。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惊与无边恐惧的表情。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不可能! 这件事,天知地地,只有她与辩机…… 然而,她毕竟是公主,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慌乱,装作愤怒的样子,怒斥许元。 “你……你胡说八道!” “许元!你敢污蔑本宫!你这是在找死!” “父皇!此人妖言惑众,意图玷污皇室声名,其心可诛!请父皇立刻将他拿下,凌迟处死!” 然而,看着她极力掩盖脸上慌乱的模样,许元脸上的冷笑更甚了。 这就乱了方寸? 看来,这位传说中的高阳公主,定力也不怎么样嘛! 他没有理会高阳,只是淡淡地耸了耸肩,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激动。” “本官也只是合理推断,随口一问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高阳,那眼神,仿佛能刺穿人心。 “要不这样。” “我们不妨,将房遗爱,房驸马请过来当面对质一番?” “问问他,公主殿下您,与辩机大师的关系,究竟如何?” “不知房驸马是否知情?” 房遗爱! 当这三个字从许元口中说出时,高阳公主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如果说刚才许元的话是惊雷,那么现在,这三个字,就是一把精准无比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她的心脏。 房遗爱…… 那个懦弱无能的丈夫,他……他知道? 不,他不可能知道! 可是,许元为什么会提到他?难道许元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 一瞬间,高阳公主脸上的慌乱彻底掩盖不住了,指着许元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另一边,李世民此刻的脸色比刚才更加冷了几分。 他从许元那句云淡风轻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从自己女儿那瞬间煞白的脸上,看出了惊天丑闻的端倪。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与羞辱感,直冲天灵盖。 “许元。” 李世民的声音,已经冷得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想说什么?” 许元迎着帝王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不闪不避,坦然地摊了摊手。 “陛下,臣说了,臣是在帮您。”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公主殿下身为有夫之妇,却频繁与一僧人,在这禅房之内单独相处,研习佛法。” “一待,便是数个时辰。” “陛下不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合常理吗?” 许元缓缓踱步,目光扫过这间布置雅致的禅房。 “再者,这会昌寺上下,僧人众多。” “公主殿下与辩机大师过从甚密,难道就真的无人知晓,无人议论?” “随便找个僧人过来问一问,想必……也能知道一些真相吧?”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 这是明牌! 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李世民,你的宝贝女儿,跟这个和尚,不清不楚! 李世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只有一片冰冷的,彻骨的羞辱。 “你血口喷人!” 高阳公主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像疯了一样扑向李世民。 “父皇!他污蔑我!他在污蔑女儿的清白啊!” “他没有任何证据,全凭一张嘴胡说八道!” “父皇!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将这个奸贼拖出去斩了!立刻!马上!” 她哭喊着,哀求着,试图用自己的眼泪,换来父皇的雷霆之怒。 “够了!” 李世民猛地一甩袖袍,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将高阳震慑在原地。 他没有去看自己哭得凄惨的女儿,那双蕴含着滔天怒火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许元的身上,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证据呢?” “许元,朕,要看证据。”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败露 “证据?” 许元听着这两个字,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 他迎着李世民那几乎要将人凌迟的目光,非但没有半分退缩,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陛下,想要证据,有何难哉?”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不过是去后花园赏花一般简单。 “这禅房之后,便是辩机大师清修的内院吧?” “既然公主殿下与辩机大师只是师生之谊,想必大师的住处,也定然是清净无染,不染凡尘的。” “不知我等能否进去看看?”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但总会留下一些为人津津乐道的痕迹。 许元记得很清楚,史书上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的私情之所以败露,正是因为御史抓到的小偷,销赃时被查出了一件赃物。 一件本不该属于任何僧人的奢华之物。 金宝神枕。 那是高阳公主赠与辩机的定情信物,也是他们这段禁忌之恋的铁证。 许元笃定,那枕头,此刻应该就在辩机的卧房之内。 “陛下!” 果然,不等李世民开口,高阳公主已经失声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不可!”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李世民身前,死死地抓住他的龙袍下摆,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父皇,那是佛门清净之地,擅入的话,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啊!” “而且……而且许元这分明是在羞辱女儿!他找不到证据,便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污蔑女儿的清白!” “父皇,您不能信他啊!” 然而,她越是如此,李世民的心,便越是往下沉。 他看着自己女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惶,那双龙目中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熄灭了。 如果真的清白,何惧一查? 如果真的无辜,又何必如此失态? 此刻的李世民,已经不想再听任何辩解了。 他只想知道真相。 哪怕这个真相,会像一把刀子,将他这个帝王的尊严,割得鲜血淋漓。 “让开。” 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没有推开高阳,只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父皇……” “朕说,让开!” 一声低沉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高阳公主的身体猛地一颤,抓着龙袍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从他那张阴沉如水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完了。 李世民不再看她一眼,只是抬了抬下巴,对着那扇通往内院的木门。 “开门。” “喏。” 尉迟敬德沉声应道,亲自上前,一把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一声轻响后,一股禅房特有的檀香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里的脂粉香气,飘散而出。 李世民的鼻翼,微微动了动。 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迈开脚步,龙行虎步,踏入了那方寸之地。 许元跟在他的身后,神色自若。 尉迟敬德和两名禁卫则押着瘫软如泥的辩机,紧随其后。 最后,是面如死灰,被无尽恐惧攫住心脏的高阳公主,身不由己地被两名宫娥半扶半拖着,跟了进去。 辩机的卧房,不大,但布置得极为雅致。 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看上去,倒真像个潜心修佛的有德高僧。 李世民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开始,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可很快,他的脚步,便在一个衣柜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木柜。 但李世民的视线,却死死地锁在了柜门的一条缝隙上。 从那里,隐约露出了一抹……不属于僧袍的,艳丽色彩。 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站在他身后的尉迟敬德,也察觉到了不对,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李世民伸出手。 那只掌握着大唐江山的手,此刻,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缓缓地,拉开了柜门。 下一刻。 几件叠放整齐的女子衣物,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款式,那料子,那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凤凰暗纹…… 高阳公主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她的衣服! 是她为了方便与辩机私会,特意留在这里的! 李世民的身体,晃了晃。 他的目光,从那些衣物上移开,落在了柜子的角落里。 那里,放着一个梳妆盒。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蹲下身,打开了盒子。 几支精致的珠钗,一对玉镯,静静地躺在里面。 每一件,他都认得。 那都是他赏赐给高阳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榻之上。 那床榻收拾得很整洁,被褥也都叠得方方正正。 只是,那枕头……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枕头。 它通体由金丝楠木雕琢而成,上面镶嵌着美玉和珍珠,流光溢彩,奢华无比。 金宝神枕! 那是他亲赐给爱女的嫁妆,是希望她与驸马房遗爱,能够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 可现在! 这件本该出现在驸马府卧房里的御赐之物,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一个和尚的床榻之上! 轰! 李世民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一股气血,直冲天灵盖。 那是一种混杂着滔天怒火、极致羞辱与无边悲凉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陛下!” 尉迟敬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死死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帝。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李世民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快!传太医!” 尉迟敬德对着门外嘶吼。 “……不必。” 一个微弱,却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声音,从李世民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他撑着尉迟敬德的手臂,缓缓地,重新站直了身体。 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龙目之中,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朕……没事。” 家丑。 这是天家的奇耻大辱。 而另一边。 当看到那金宝神枕的一刹那,高阳公主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狡辩,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地。 “父皇……女儿……女儿知错了……” 她匍匐在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泣不成声。 “女儿一时糊涂……求父皇饶恕……求父皇饶了女儿这一次吧……”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结束 许久。 久到高阳公主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李世民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房遗爱……” 他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知不知道?”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更锋利的刀,捅进了高阳公主的心脏。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他……” 高阳公主脸色有些迟疑,可是当她感受到头顶那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时,似乎又有些不知所措,迟迟没有开口。 “说!” 李世民猛地一声爆喝,声音中充满了暴戾与不耐。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欺瞒朕吗?” 这一声吼,彻底击溃了高阳公主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颤抖着,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绝望地回答。 “他……他应该……知道……” 应该知道。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李世民的心头。 他最宠爱的女儿,与人私通。 他的女婿,大唐开国功臣之子,房玄龄的儿子,竟然对此知情,并且选择了隐忍。 他岂能不知道,房遗爱知道此事,但却没有揭露,那自然是担心高阳公主的身份,不敢揭露。 要不是来了许元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这件事就算有很多人知道,自己也一定不会知道! 李世民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平静。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个人情绪,无论是愤怒,是羞辱,还是悲痛,都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王的,深不见底的冷漠与威严。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女儿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 “臣在。” 许元微微躬身,神色平静。 “此案,牵涉的所有人犯,从会昌寺主持,到行凶武僧,再到这个辩机。” 李世民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公事。 “一应人等,皆交由你大理寺,依照大唐律法,从重,从严处置。” “臣,遵旨。” 许元干脆利落地应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三分。 “至于高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她是皇室之女,其罪,自有宗法处置。你不必过问。” “臣,明白。” 许元自然不会反对,高阳公主是李世民的女儿,自己已经揭露了,他要怎么处置是他的事情。 李世民肯将辩机交由国法处置,已经是给了他,给了大唐律法天大的面子了。 至于高阳,那是他的家事,许元无权,也不想干涉。 “来人。” 李世民对着门外,冷冷地命令道。 “将高阳公主……带回宫中,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喏!” 门外的禁卫立刻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了已经失魂落魄的高阳公主。 “父皇!父皇!” 高阳公主终于从绝望中惊醒,疯狂地挣扎起来。 “女儿知错了!父皇……” 然而,李世民却连头都没有回。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任由女儿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世民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屈辱与怒火,都一并吐出。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禁卫统领。 “传朕口谕。” “去一趟梁国公府。” “宣房玄龄,房遗爱,即刻入宫。” 会昌寺内,偌大的禅房随着李世民的龙驾离去,瞬间变得空旷而死寂。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天子雷霆之怒后那令人心悸的余威。 许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那队禁卫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彻底消失在庭院之外,他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的心情很复杂。 其实,向李世民揭露了高阳公主跟辩机和尚的奸情,这件事并不能让他感到有多少快感。 诚然,那些冤死的百姓,确实得以沉冤昭雪,但对于李世民来说,高阳公主此事对他的打击,恐怕不亚于输掉一场战争。 刚才,许元都察觉到了李世民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尤其是最后,李世民转身看他的那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赞许,有审视,有身为帝王的冷酷,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 一种刻意的,冰冷的疏离。 不过嘛…… 许元嘴角一扬。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高阳公主是李世民的心头肉,是这位千古一帝心中最柔软的那一抹所在。 亲手揭开这块血淋淋的伤疤,将天家的丑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李世民就算再欣赏自己的才能,心中也必然会生出一根拔不掉的刺。 帝王之爱,如烈火烹油,能将人捧上云端,亦能将人焚为灰烬。 许元从不奢求君王的恩宠。 他要的,是敬畏,是距离。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长安城里,活得更久一些。 “许大人。” 尉迟敬德的声音将许元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位黑脸的国公爷,此刻看着许元的眼神,也充满了惊叹与……一丝同情。 这小子,胆子是真的比天还大。 许元收敛心神,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辩机,以及那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会昌寺僧人。 “鄂国公,剩下的事,便有劳了。” 他对着尉迟敬德微微一拱手。 “将辩机,连同会昌寺所有涉案人等,一并押入大理寺天牢。”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封锁会昌寺,所有账目、地契、往来书信,一应物件,全部查封,带回大理寺详查。” “另外,高阳公主留在寺中的所有侍卫、宫娥,一并收押,听候审问。”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大理寺的官差们如梦初醒,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曾经香火鼎盛、权贵云集的会昌寺,在这一刻,迎来了它的末日。 哀嚎声,哭喊声,锁链拖地的声音,交织成一片。 许元没有再看一眼。 这桩震动朝野的大案,到此,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转身,迎着夕阳的余晖,迈步走出了这座寺院。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晋阳公主到访 许元回到位于崇仁坊的宅邸时,已是接近午时了。 马车在门前停稳,许元揉着发胀的眉心,掀开车帘,正欲下车。 可他一眼,便看到了自家府门前的异样。 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那马车的形制,用的木料,甚至是拉车的几匹骏马,都绝非凡品。 更让他眉头微蹙的,是马车周围肃立的几名侍卫,以及垂手侍立的几名宫装侍女。 这些人,一个个气息沉稳,站姿笔挺,显然是受过严格宫廷训练的。 有客来访? 许元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这时,府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的贴身丫鬟月儿,提着一盏灯笼,正急急地从里面跑出来。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月儿看到许元,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许元下了马车,将缰绳递给门房,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不远处那辆华丽的马车上。 “月儿,家里来客人了?” “是……是啊。” 月儿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紧张。 “对方说是公子的朋友,已经在……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朋友? 许元更加疑惑了。 自己在京城,除了此前为自己做事的云锦布庄的杜远,以及刚从长田县调来的曹文与张羽,再加上前夜一起共度良宵的洛夕,还有谁? 而且看这排场,来人的身份,绝对非富即贵。 会是谁呢? 他不再多想,掸了掸衣袍上的微尘,迈步走进了自家院门。 刚一踏入庭院,他的脚步便猛地一顿。 月光如水,洒在院中的石桌石凳上,也洒在了那道纤细秀丽的身影上。 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单手托着香腮,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石桌上的茶杯。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清澈如水的眼眸,在看到许元的那一刻,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许元!你总算回来了!” 少女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薄嗔,声音清脆悦耳,如黄鹂出谷。 许元愣住了。 来人竟然是她? 晋阳公主,李明达。 她怎么会跑到自己这里来? 晋阳公主见他发愣,已经提着裙摆,轻快地跑了过来。 她围着许元转了一圈,微微嘟起了嘴,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都在你这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了,茶都凉了好几回。” “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她的语气,熟稔而亲昵,仿佛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许元看着她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心中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 面对这位公主,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拘谨和礼节,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晋阳公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没有行礼,甚至连“殿下”的称呼都省了,直接用了“晋阳公主”四个字。 此言一出,跟在后面的月儿和其他下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天啊! 这位……竟然是当朝公主殿下。 而自家公子,竟然敢用这种近乎无礼的态度和公主说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晋阳公主似乎也对许元的直接有些意外,她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随即,嘴巴撅得更高了。 “哼,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说道。 “我可是奉了父皇的旨意,特地来给你送东西的。” “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那算了,我这就把东西都带回去!” 说着,她真的转过身,对着院外的侍卫招了招手,作势要走。 “哎等等!” 许元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的目光越过晋阳公主,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几个用油布盖着的,硕大无比的箱子上。 原来那些是给自己的啊! 前一刻还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化作了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他一个箭步上前,笑呵呵地拦住了晋身前。 “哎呀,公主殿下,您看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不欢迎您呢?” “您能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寒舍,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月儿,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府上最好的茶拿出来,给公主殿下泡上!” 这嘴脸,这态度,变化之快,让一旁的月儿等人瞠目结舌。 晋阳公主看着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同两道可爱的新月。 “这还差不多。”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在石凳上坐下。 许元也厚着脸皮,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目光不住地往那几个大箱子上瞟。 晋阳公主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再卖关子,用白玉般的手指了指那些箱子。 “喏,这些都是父皇赏你的。”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宫里太监的语调,半开玩笑地说道。 “父皇说,你初到长安,府邸简陋,担心你过得不习惯。” “所以,特命我给你送来些宫廷御用之物。” “那里面,有上等的蜀锦苏缎,有景德镇的官窑瓷器,还有些金银玉器什么的……” 晋阳公主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语气轻松。 但许元听在耳中,心中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看着那些沉甸甸的大箱子,又看了看眼前笑靥如花的晋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李世民…… 这位帝王的心思,当真是深不可测。 刚才在会昌寺,才因为高阳之事,对自己生出了疏离之意。 这才多久?赏赐就已经送到了家门口。 而且,还特意派了自己最宠爱的晋阳公主亲自前来。 这番示好,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让许元所有的预判和准备,都落了空。 自己都以为自己成功了,李世民肯定已经开始讨厌自己,进而方便自己后续的计划,但目前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晋阳公主李明达,显然没有许元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她看到许元盯着那些箱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不由得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喂,许元?” 她伸出纤纤玉手,在许元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呢?” 少女的声音将许元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纯净无瑕的眸子。 “父皇赏了你这么多好东西,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还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桩子。” 晋阳公主微微嘟起了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她觉得许元的反应很奇怪,太奇怪了。 寻常臣子得了御赐,哪个不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焚香叩拜,朝着皇宫的方向三跪九叩? 可他倒好,不仅没有半点欣喜,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邀 许元闻言,却没有立刻接话。 他还在思考着李世民此举的含义。 按道理说,自己刚刚才把高阳公主和辩机的丑事捅到了父皇面前,让皇家颜面扫地。 按照常理,李世民就算不立刻降罪于自己,也该对自己冷处理,敬而远之才是。 最后在会昌寺那一眼,那冰冷刻意的疏离,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转头就送来了如此厚重的赏赐? 还偏偏派了晋阳这个最不可能被迁怒的公主过来? 难道……李世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够失望? 或者说,在他心中,高阳公主这个女儿的清誉,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许元自己给否决了。 不可能。 从史书的记载,到今日的亲眼所见,李世民对子女的爱护,尤其是对几个嫡出的公主,那绝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高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非如此,也不会养成那般骄纵跋扈的性子。 许元沉默着,没有回答晋阳公主的问题,深邃的目光反而变得更具探究性。 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公主。”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陛下他……对您的姐姐高阳公主如何?” “嗯?” 晋阳公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她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父皇当然很疼爱高阳皇姐啊。” “宫里谁不知道,父皇最宠的就是高阳皇姐了,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了,本公主也深得父皇恩宠,嘻嘻!” 有求必应? 许元的心,沉得更快了。 晋阳公主的回答,非但没有解开他的疑惑,反而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既然如此宠爱,那自己这个亲手撕开皇家伤疤,让这桩丑闻大白于天下的“罪魁祸首”,为何还能得到赏赐? 李世民对自己,为何还这般“客气”? 这不合逻辑。 “真是搞不懂……” 许元揉了揉眉心,感觉脑袋更疼了。 算了。 帝王心,海底针。 自己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或许永远也无法真正揣测透这位千古一帝的真实想法。 既然想不通,那便懒得再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那股凝重的神色瞬间消散,转而换上了一副略带疲惫的笑容。 “没什么。” 他摆了摆手,对着晋阳公主的方向,随意地拱了拱手。 “劳烦公主深夜跑这一趟,臣,谢过陛下的恩典。” 这敷衍的态度,让晋阳公主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她在这里眼巴巴地等了两个时辰,等到花儿都快谢了,结果就换来他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少女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从石凳上站起,双手叉腰,腮帮子鼓鼓地瞪着许元。 “喂!许元!本公主在你这破院子里,喝着凉茶,吹着冷风,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 “你就这么一句谢恩就完了?” “你必须补偿我!” 许元看着她这副娇蛮可爱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连日来查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随口问道。 “哦?那公主要我怎么补偿?” “昨夜为了查案,我可是一宿没合眼,现在困得要死,马上就要去睡觉了。” 他顿了顿,半眯着眼睛,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要不……陪睡算了?” 陪……陪睡?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跟在后面的丫鬟月儿和几个下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跪下去。 天啊! 公子他……他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这可是当朝公主殿下啊! 晋阳公主李明达,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先是茫然,随即,一抹惊人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白皙的脖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你……你……” 她伸出手指着许元,气得嘴唇都在哆嗦,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 “你这个登徒子!无赖!” “本公主要撕了你的嘴!” 话音未落,她便扬起手,像一只发怒的小母狮般,朝着许元扑了过来。 “哎哎哎!” 许元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反应,身子一矮,便灵巧地躲了过去。 他一边躲,一边朝着自己的卧房方向溜去,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公主殿下。” “我真的要睡觉了,困死了困死了。” “没什么事的话,您就请回吧,让下人送您!” 眼看他就要溜进屋里,晋阳公主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你给我站住!” 她这一声喊,带着几分急切,倒真的让许元停下了脚步。 许元转过半个身子,倚着门框,挑了挑眉。 “还有事?” 晋阳公主见他停下,这才止住了追打的势头。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脸上的红晕却依旧未曾褪去。 她瞪着许元,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 “我……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过几日,是重阳佳节,宫中要举办重阳宴会。” “你……你得陪我一起去!” 这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目的。 送东西是父皇的旨意,是公事。 而这个邀请,才是她自己的私心。 重阳宴会? 许元闻言,微微一怔。 他对大唐的节日并不算特别了解,但这名字一听,便知是皇室宗亲、王公贵胄们齐聚一堂的场合。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那种场合,规矩繁多,应酬不断,对他而言,比查一桩惊天大案还要累。 可当他看到晋阳公主那双带着几分紧张,又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眸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直率,不带丝毫心机的少女,心中也确实生不出半点恶感。 和她相处,很轻松,很舒服。 在这座处处都是算计和阴谋的长安城里,这样一份轻松,显得尤为难得。 也罢。 许元心中有了决断。 他站直了身子,脸上的戏谑之色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好。” 他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晋阳公主那张还带着薄怒的俏脸,瞬间阴转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满足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 她得意地哼了一声,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说完,她再不迟疑,提着裙摆,转身便带着自己的侍卫侍女离开了,轻快的步伐,像一只得胜归巢的百灵鸟。 许元站在门口,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消失在巷子的尽头,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浮现。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昨晚累得够呛,得好好补补觉。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朝野震动 一觉好眠。 或许是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许元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待到日上三竿,他才悠悠转醒。 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崭新的大理寺官袍,许元踱步走出宅邸,前往官署。 长安的清晨,喧嚣而富有生气。 许元走在人群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却并未听到有任何关于会昌寺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的那些流言蜚语。 连一丝一毫关于皇室丑闻的风声都没有。 待他踏入大理寺官署,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同僚们见了面,照常拱手行礼,谈论的也是昨日积压的卷宗,某个案子的疑点。 气氛一如往常,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这太不正常了。 许元很清楚,在自己那个时代,史书是如何记载这件事的。 《新唐书》有云: “主(高阳公主)与浮屠辩机乱,帝怒,斩浮屠,赐主死”,虽然后半句“赐主死”存疑,但“斩浮屠”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这桩丑闻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让李唐皇室颜面尽失。 可现在呢? 表面上似乎啥也没发生。 许元坐在自己的公房里,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明白了。 是李世民。 这位千古一帝,用他那雷霆般的手段和无上的皇权,在短短一夜之间,将这即将燎原的滔天大火,硬生生地掐灭在了萌芽状态。 他封锁了所有消息的源头。 所有涉案的僧侣、公主府的侍从,此刻恐怕都在天牢的最深处,永远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对于这件事,许元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固然有借助此案特意得罪李世民的意思,但提前揭露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奸情,也是为了报答李世民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毕竟,这件事要是闷得越久,到时候爆发出来,影响力就越大。 现在揭开,李世民不仅封锁了消息,还保住了皇室的颜面,也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正在他思绪万千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尖细的通传。 “圣旨到——” 这三个字,让整个大理寺瞬间安静下来。 许元抬起头,只见一名身着绯色宦官服,面白无须,眼神却格外锐利的中年太监,手捧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在一众小黄门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李世民身边最得宠的内侍,王德。 大理寺卿孙伏伽,少卿张亮,连同所有官吏,无不面色一凛,慌忙起身相迎。 “臣等,恭迎公公。” 王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他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许元,许大人何在啊?” 许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但面上,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走出队列,躬身行礼。 “下官大理寺丞许元,在此。” 王德点了点头,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特的,带着几分阴柔却又充满威严的嗓音,朗声宣读起来。 “门下:大理寺丞许元,性刚才敏,明察秋毫,屡破奇案,于国有功。今会昌寺一案,不畏权贵,匡扶正义,朕心甚慰。特晋封为大理寺正,钦此。” 大理寺……正? 圣旨的内容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许元的心上。 整个公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许元身上,充满了震惊、羡慕,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嫉妒。 大理寺正,正五品上。 虽然品级只比从六品的大理寺丞高了一阶,但权责却天差地别。 大理寺丞,说白了,就是个高级办事员,听从少卿和寺卿的指令。 而大理寺正,却是评议刑狱的专职官员,有独立的审判建议权,直接对寺卿负责。 在大理寺这个衙门里,他许元,现在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了。 这升官的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他才来长安多久? 才入大理寺多久? 许元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也只能先接旨。 “臣……许元,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这哪里是恩典? 这分明是又一道枷锁。 李世民这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满朝文武,他许元,是天子看重的人。 这下好了,别说找死了,以后恐怕连个敢给他穿小鞋的人都没了。 王德笑眯眯地将圣旨交到他手中,还亲热地将他扶了起来。 “许寺丞,恭喜了,哦不,现在该叫许寺正了。” “陛下对您,可是赞不绝口啊。” 许元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敢当,全赖陛下洪恩,王总管谬赞了。” 宣旨的流程走完,孙伏伽等人纷纷上前道贺。 王德却并未急着离开,反而屏退了左右,凑到许元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许大人,少年得志,前途无量啊。”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不过,杂家还是要多句嘴。” “陛下说,您是把好刀,锋利得很。但刀,有时候太快了,容易伤到自己。”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王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看似亲昵,却让许元感到一阵寒意。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牵扯到宫里,牵扯到天家颜面,不妨……先递个折子,跟陛下通个气。” “有些事,不必查得那么清,不必做得那么绝。陛下心里,自有一杆秤。” “莽撞行事,可不是为臣之道啊,许大人。” 这番话,名为提点,实为警告。 许元瞬间明白了。 李世民赏赐自己,晋升自己,是在安抚,也是在补偿。 但他同时,也对自己这种不顾皇家脸面,直接将事情捅破天的做法,感到了极度的不满。 杀,是舍不得杀。 毕竟自己还有用。 但敲打,是必须的。 许元心中郁闷不已,面上却只能装出受教的模样,深深一揖。 “多谢王总管提点,下官……谨记在心。” “嗯,孺子可教。” 王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他一走,大理寺的同僚们立刻围了上来。 刘畅更是激动地一拍许元的肩膀。 “大人,您这么快就升官了!” “大理寺正啊!这下咱们可算是有个能主事儿的自己人了!” “恭喜许大人,贺喜许打人!” “许寺正,今晚可得请客啊!” 恭维声,道贺声,不绝于耳。 许元强颜欢笑,一一应付着。 可他的心里,却只剩下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自己不仅没能让李世民厌恶自己,反而还被他套上了一个“爱之深,责之切”的标签。 这皇帝,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捅了他女儿这么大的篓子,不杀自己就算了,还给升官? 这可怎么办? 许元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前路一片迷茫。 第一百七十章 重阳宴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平康坊的云舒坊,依旧是整个长安城最旖旎,最销魂的地方。 许元独自一人,坐在洛夕房间的窗边,看着楼下喧嚣的人群,手中的茶杯,已经见了底。 他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进门便急不可耐。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茶,一言不发。 洛夕跪坐在他对面,素手为他添上一杯新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绝美的容颜。 她没有问。 从许元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郁结之气。 那不是查案的疲惫,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烦闷与无力。 又一杯茶下肚,许元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洛夕。” “嗯,我在。” 洛夕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一缕晚风,能抚平人心的焦躁。 “你说,这世上,有无数人想活而不能活,少数想死的人却不能死,这是什么道理啊!” 许元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洛夕的动作顿了顿,抬起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公子说笑了,洛夕不知公子所忧为何,但洛夕知道,公子心中自有自己的计较。” “哎……还是你会说!” 许元一把搂过洛夕的腰肢,却是再度苦笑一声,满是惆怅。 洛夕并没有追问,只是缓缓起身,走到许元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为他按揉着紧绷的太阳穴。 她的指尖温润柔软,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力道恰到好处。 “公子,你似乎太累了。” 洛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有些事,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元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份难得的安宁,心中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洛夕见他不再言语,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 她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许元的颈间。 “许郎,让妾身……伺候你宽衣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却又充满了抚慰人心的温柔。 许元没有拒绝。 或许,只有在最原始的欲望沉浮中,他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一夜缠绵。 …… 接下来的两天,许元准时到大理寺点卯,然后,便坐在自己的公房里,喝茶,看书,发呆。 新晋的大理寺正,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堆积如山的卷宗,他看也不看。 下属呈上来的案情,他挥挥手,让别人去处理。 他想得很明白。 既然自己兢兢业业,努力查案,换来的是步步高升,是李世民的“器重”。 那反其道而行之呢? 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官员,一个无用之人。 想必,就算是李世民,对这样的人,耐心也是有限的吧。 他就不信了。 自己努力作死,还能死不成? 许元端起茶杯,看着窗外,眼神里,闪过一丝执拗的疯狂。 等着吧。 等这位皇帝陛下发现自己只是个华而不实的草包。 厌恶,就会慢慢滋生。 到时候,自己离那个最终的目标,就又近了一步。 第三日,天光大亮。 许元穿了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袍,独自一人,信步来到了城东的乐清坊。 今日是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他答应了晋阳公主,要陪她赴宴。 乐清坊的一处茶肆外,他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静静地等待着。 秋日的长安,风中已带上了几分凉意。 街上行人往来如织,不少人手里都提着茱萸香囊或是菊花酒,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气。 许元看着这人间烟火,心中也想到了长田县,那里的百姓,现在也在积极准备着重阳佳节了吧? 约莫一刻钟后,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帷小马车,不疾不徐地停在了茶肆门口。 车帘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跳了下来。 许元抬眼望去,微微一怔。 来人正是晋阳公主。 只是今日的她,褪去了一切皇室的华贵与繁琐。 一身淡紫色的窄袖襦裙,勾勒出少女初成的玲珑曲线,裙摆上绣着几朵素雅的兰草,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满头青丝并未梳成繁复的宫髻,只是简单地用一根发带束起,头上也只簪了一支素雅的银钗,再无他物。 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这般打扮,让她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倒像是个邻家初长成的娇俏小妹。 李明达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许元,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漾起一抹笑意,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许元,抱歉,让你久等了呀。”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给许元道了歉意。 许元并未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算是打了招呼。 晋阳公主也不在意他的无礼,反而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她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和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元,我今日这身,好看么?” 许元闻言,不由皱眉看了看对方。 这小妮子什么意思? 他目光从她清丽的脸庞,划过素净的衣衫,最后又回到她那双满是星光的眸子里,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尚可。” 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两个字,若是让宫里那些谄媚的臣子听到,怕是要惊掉下巴。 对当朝最受宠的公主殿下,竟敢用“尚可”二字来形容。 然而,李明达听了,那双眸子却笑得愈发明亮,仿佛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真的?” 她高兴得脸颊都微微泛红。 “能得你一句‘尚可’,可真不容易啊。” 她很清楚,能从许元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的冷淡是真的,他的赞美,哪怕只有一丝,也必然是发自内心的。 许元懒得理会她的女儿家心思,放下茶杯,直接问道。 “说吧,重阳宫宴,究竟在何处?” “若是在宫里,我劝你还是别带我去了,免得污了陛下的眼。” 李明达闻言,却是神秘一笑。 “谁说要去宫里了?” “跟我来便是。” 说罢,她便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许元上了那辆青帷马车。 马车内空间不大,布置得也颇为简洁,但角落里熏着的淡雅兰香,还是暴露了主人不凡的身份。 车夫一扬马鞭,车轮辘辘,朝着城西的方向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卢家的星罗庄 一路上,许元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似乎对目的地毫无兴趣。 李明达看着他这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今日的宴会,不在宫中,也不在任何王公府邸。”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星罗庄。” “星罗庄?” 许元睁开眼,这个名字,他有些耳熟。 李明达点了点头,解释道。 “嗯,城西卢家的庄子。” “卢家?” 许元眉头微挑,范阳卢氏,五姓七望之一,天下顶级门阀。 李明达继续说道。 “这次的重阳宴,并非父皇操办的宫廷大宴,而是长安城里一些与我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自发组织的一场登高雅集。” “发起人,便是卢家的嫡长子,卢照邻。” “他广发请柬,邀请了长安各家的公子小姐,说是以文会友,共度佳节。” “所以,今日来的,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些老古板,你也不必拘束。” 原来如此。 许元心中了然。 说白了,就是一场顶级的权贵二代社交派对。 发起人是顶级门阀的继承人,参与者也必然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许元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马车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忽然。 “咕噜……”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声音的源头,正是许元的肚子。 李明达先是一愣,随即掩着嘴,想笑又不敢笑,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 许元的脸皮再厚,此刻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 他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瞪了李明达一眼。 李明达连忙摆手,努力憋着笑。 “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元叹了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 “公主,那宴会上……可有吃食?” “什么?” 李明达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他。 许元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饿了。” “早上起得晚,没用早膳,就赶来赴约了。” 他其实一直习惯不了大唐一日两餐的制度。 辰时一餐,申时一餐,中间隔得太久,对于习惯了一日三餐的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李明达看着他那理直气壮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 “你……你这人,真是……” 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许元。 放着满车厢的旖旎气氛不顾,放着即将到来的权贵交际场不问,心心念念的,居然只是吃的。 “有!” 李明达好不容易止住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星罗庄是卢家的,卢家可是豪族,他们能少了你吃的么?放心吧,饿不着你这位新晋的大理寺正!” “那就好。” 许元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 约莫半个时辰后,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车窗外,人声鼎沸,车马喧嚣。 许元睁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门前早已停满了各式华贵的马车,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来来往往的,皆是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女,一个个神采飞扬,非富即贵。 显然,这里就是卢家的星罗庄了。 马车在庄园侧门停下。 许元和李明达下了车。 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瞩目。 毕竟,今日到场的宾客实在太多,而且李明达一身素雅,许元更是普通布袍,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几名一直远远跟在马车后的便衣护卫,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李明达对为首一人吩咐道。 “你们在此等候,不必跟进来。” “喏。” 护卫躬身领命,随即隐没于人群之中。 李明达这才转过头,对许元嫣然一笑。 “走吧,许寺正,带你去见识见识,我们长安年轻人的热闹。” 说罢,她便率先朝着那扇朱漆大门走去。 许元双手负后,不紧不慢地跟上,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片繁华盛景。 随后,许元随着李明达步入庄园,一股奢靡之气扑面而来。 眼前并非寻常的庭院,而是一片精心雕琢的山水画卷。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脚下是青石铺就的蜿蜒小径,两侧是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远处有人工开凿的溪流,潺潺流淌,溪上架着汉白玉的小桥,精致玲珑。 三五成群的锦衣男女或在亭中对弈,或在水榭抚琴,或在草地上吟诗作对,一派风雅景象。 许元心中暗自咋舌。 他娘的。 这些世家门阀,当真是富得流油。 自己在长田县那县衙已经修得够大了,然而跟这里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万恶的阶级社会。 他正腹诽着,几道身影便迎了上来,是三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看样子与李明达年纪相仿,皆是容貌出众。 “公主,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为首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开口,声音清脆如黄鹂,还微微对着晋阳公主行了一礼。 她们走上前来,正要屈身行礼,晋阳公主却笑着摆了摆手。 “今日是卢家哥哥的雅集,咱们不论君臣,只论朋友,几位姐姐不必多礼。” “嘻嘻,那就依你。” 那黄裙女子掩嘴一笑,显然跟李明达关系甚好,不曾计较。 随后,她的目光却好奇地落在了许元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许元这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公主,这位是……?” 另一名穿着水绿罗裙的女子也凑了过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是啊,你今日怎么还带了位公子哥儿来?以前可从未有过呀,难不成……嗯?哈哈哈……” 她们的目光在许元和李明达之间来回逡巡,那眼神中的揶揄,不言而喻。 李明达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她有些慌乱地摆着手,急急解释道。 “几位姐姐休要胡说。” “这位是许元,许寺正。”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郑重一些。 “是父皇从长田县亲自简拔回京的能臣,如今已官拜大理寺正。” “许寺正才学惊人,我……我只是觉得这等雅集有趣,便带他来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然而,那三名女子听了,却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齐齐捂着嘴,发出一阵压抑的偷笑声。 那笑声,让李明达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们显然没信,但见公主窘迫,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那眼神里的意味,却是愈发浓厚了。 李明达又羞又恼,跺了跺脚,干脆拉过许元,给他介绍。 “许元,我给你介绍。” “这位是汝南郡主,这位是东莱郡主。” 她指着那黄裙和绿裙的女子说道。 随后,又指向最后一位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身着杏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女子。 “这位是胡国公的女儿,秦月离。” “她们都是我宫中最好的姐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冤家路窄 两位郡主,一位国公之女。 这阵容,当真是长安城顶级的名媛闺蜜圈了。 许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三人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许元,见过二位郡主,见过秦小姐。” 既无谄媚,也无倨傲,平淡得就像是在跟街边的路人打招呼。 这份从容,反倒让那三位见惯了阿谀奉承的贵女高看了他一眼。 介绍完毕,李明达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般,松了口气。 她推了推许元。 “好了,你先自便吧,到处走走看看。” “我许久未见月离姐姐她们,要先说会儿体己话。” 他们四个小姐妹,多日不见,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带着许元不太方便。 “行。” 许元巴不得如此,他对着几人一点头,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秦月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轻声对李明达道。 “明达,这位许寺正……当真与众不同。” 李明达看着许元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嘴上却哼了一声。 “他就是个怪人。” …… 许元才懒得管那些女人在背后如何议论自己。 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吃饭。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整个庄园。 很快,他便在不远处的一座水榭旁,发现了一张长长的条案。 条案上铺着锦缎,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食。 金黄酥脆的各式糕点,晶莹剔透的水晶包,还有切好的时令鲜果,码放得整整齐齐,旁边甚至还有冒着热气的肉脯和烤羊腿。 许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腹中的饥饿感,此刻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加快脚步,径直朝着那张条案走去。 周围的公子小姐们都在忙着交际,或是附庸风雅,对这食物区竟是无人问津,这可就便宜了许元。 他走到案前,也毫不客气,随手拿起一块枣泥糕就塞进了嘴里。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好吃。 他又拿起一串葡萄,紫莹莹的果实饱满多汁,一口下去,满嘴清甜。 许元吃得不紧不慢,但速度却一点不慢,风卷残云一般。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更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目光。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正当他拿起第三块桂花糕,准备送入口中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大理寺的许元许大人吗?” 这声音尖酸刻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嘲讽。 许元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转过身去。 只见一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带着两个跟班,摇着折扇,一脸讥诮地看着自己。 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被自己在云舒坊坑了一万两银子的张亮之子,张顗。 还真是冤家路窄。 张顗看到许元,眼中满是轻蔑和得意。 他上下打量着许元,目光在他那沾着糕点屑的嘴角停了停,笑得更欢了。 “许大人,怎么,堂堂朝廷命官,跑到这儿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莫不是在大理寺俸禄太低,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他声音不小,故意扬了起来,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边。 许元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转过身,将手中的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吃完,又端起一杯果酿,抿了一口,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的无视,让张顗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张顗脸色一沉,向前一步,声音更大了几分。 “许元,本公子在与你说话,你聋了不成?” 他见许元还是不理,心中愈发认定,这许元是怕了自己。 也是。 他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县令出身,自己可是堂堂国公之子。 上次被他摆了一道,不过是自己一时不慎。 事后,自己一直等着他上门讨要那一万贯钱,只要他敢来,自己有的是办法炮制他。 可等来等去,这小子竟是毫无动静。 在张顗看来,这便是畏惧,是妥协。 他今天在这里撞见许元,自然要将上次丢的面子,加倍找回来。 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继续挑衅。 “怎么,许大人,今日怎么不见那日的嚣张啊?据我所知,这重阳宴会,可是需要邀请才能前来的,不知道许大人是怎么进来的?” “莫不是,为了吃食,混进来的?”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这位许元是谁?莫不是就是前几日在云舒坊打了张顗公子脸面的那位?” “可不是么,当时我就在场,张顗公子丢了脸,今日自然要找回来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张顗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许元踩在脚下。 然而,许元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过身,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张顗。 他不想惹事,但事情偏要来惹他。 “我当是什么品种的狗吠呢,原来是张公子啊!” 许元咧嘴一笑,嘴上却是十分歹毒。 “对不住啊张公子,刚才吃得尽兴,没听清是你的声音。” 全场,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袍男子,竟敢如此刚硬。 张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说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哦,张公子,我的意思是……你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犬吠?那日在云舒坊,还没输够么?” 手下败将。 这四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张顗的脸上。 “你找死!” 张顗勃然大怒,当即就要上前动手。 许元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慢悠悠地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 他将那张纸展开,对着张顗晃了晃。 “张大公子,眼神若是不差,应该还认得这个吧?” 那是一张欠条。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最下方,还有张顗亲手画的押,以及鲜红的指印。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却带着一丝戏谑。 “我为何不去你府上讨要?” “我自然是怕你堂堂国公府,连区区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传出去,岂不是丢了张公的脸面?” “既然今日在这里碰上了,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 他将那欠条往前一递。 “欠条在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张大公子,连本带利,现在就还钱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先还钱!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窃窃的笑声和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四散开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顗欠钱不还,反倒污蔑人家怕他。” “哈哈,这脸打得,真是又响又亮。” “国公之子,竟赖着一万贯不还,真是丢人现眼。” 这些议论声,像是一根根钢针,狠狠扎进张顗的心里。 他的脸也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精彩纷呈。 张顗死死地盯着许元,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今日,他张顗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很好!” “许元,你很有种!” 他猛地一挥手,将那欠条拍开。 “区区一万两银子,本公子还还得起!” “但今日这笔账,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死死盯着许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当众辱我!今日,我便要在这星罗庄,找回这个场子!” 他环视一周,提高了声音,像是要向所有人宣告。 “许元,当着诸位的面,你敢不敢接我一招?” 张顗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元身上。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被张顗如此对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寺正,要如何应对卢国公之子的怒火。 然而,许元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有些出奇。 他甚至没有看张顗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只是低头,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份闲适与从容,与周围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张顗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胸中怒火更盛,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许元!你是个男人,就别当缩头乌龟!” 许元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漆黑的眸子古井无波,淡淡地扫了张顗一眼。 “想跟我比?” 他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张顗的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得色,以为许元已经屈服。 可许元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先把欠我的钱还了再说吧。”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还钱?” 张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许元竟还敢提钱的事。 这简直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又一次狠狠地抽他的耳光。 “你……” 张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哪里能立刻拿出一万两银子? 他一个国公之子,平日里花销巨大,手头虽有闲钱,却也绝不可能随身带着如此巨款。 许元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怎么?张大公子,堂堂卢国公府,不会连区区一万两都拿不出来吧?” “那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这话,与他之前的话术如出一辙,但此刻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羞辱的意味却放大了十倍不止。 周围的哂笑声,再也压抑不住。 “原来是真的欠了钱啊,看这张公子的样子,是还不上了。” “啧啧,没钱还敢如此嚣张,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下可丢人丢到家了。” 议论声如针,刺得张顗体无完肤。 他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就在他骑虎难下,几欲崩溃之际,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张兄莫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同样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区区一万两银子,岂能让张兄为难?” 那公子对着张顗一抱拳,随即环视四周,朗声道。 “张兄,你不必因为钱财介怀,我等虽然不才,但手里还有些闲钱,就给他凑足一万两,我等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赢得了张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岂容他在雅集上如此放肆?” 他振臂一呼,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不错!王兄说得对!” “不能让这厮小瞧了我们!” “张兄,我这里有八百两,你先拿去用!” “我这里有一千两!” 有人带头,便立刻有人跟上。 这些世家子弟,或许各怀心思,但在排外这一点上,却是出奇地一致。 许元对此也不例外,毕竟他们经常一起玩,自己一个初到长安之人,自然会遭到针对。 很快,十几名年轻人站了出来,纷纷解下腰间的钱袋,或是从怀中掏出银票。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捧着托盘上前,不一会儿,托盘上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张兄,钱凑够了!” 为首那王姓公子清点了一下,对着张顗点了点头。 张顗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银钱,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与感激。 他对着众人重重一抱拳。 “诸位高义,张顗铭记于心!今日之恩,他日必报!”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底气瞬间又足了。 他抓起几张官方的银票,狠狠地摔在许元面前的地上。 “许元,一万两,一文不少!” “现在,钱你拿到了,可敢与我一较高下?” 他的眼神怨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要将许元撕成碎片。 许元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蹲下身,不急不缓地将地上的银票一张张捡起,又将那些散碎银两拢入钱袋。 他仔细地清点了一遍,确认数目无误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钱揣入怀中。 那副财迷的样子,看得众人又是一阵鄙夷。 做完这一切,许元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在做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钱货两清了,很好。” 他抬眼看向张顗,眼神里却满是戏谑。 “但是,谁说我拿到钱,就一定要跟你比了?” “什么?” 张顗再次愣住,他身后的那些支持者也全都愣住了。 许元嗤笑一声。 “张公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我收回我的钱,也同样是天经地义。” “这两件事,跟我要不要陪你玩,有什么关系?”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凭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陪一个手下败将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说完,他竟是真的转过身,作势要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来一万两 这一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张顗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从头到尾都被许元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站住!” 张顗怒吼一声,一个箭步拦在了许元面前。 “你怕了?”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畏惧。 “你就是怕了!你怕再输给我一次,所以不敢比!” “怕?” 许元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世家子弟。 “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 “没有彩头的比试,太过无趣。” “彩头?” 张顗皱眉,“你要什么彩头?” 许元伸出一根手指,在张顗面前晃了晃。 “不多。” “就刚才这个数。” “再来一万两银子,作为你我比试的赌注。” “你赢了,这两万两,你一并拿走。” “我赢了,这后来的一万两,就当是我陪张公子玩耍的辛苦费。” “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许元。 这家伙,不仅狂,而且贪。 简直是贪得无厌,狂得没边。 张顗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 一万两。 又是该死的一万两。 刚才那一万两,已经是十几位朋友东拼西凑才凑出来的,现在上哪儿再去找一万两?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股刚刚升腾起来的底气,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然而,他身后的那些人,此刻却已经被架在了火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仅仅是张顗和许元两个人的事了。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出钱给张顗撑腰,若是张顗此刻怂了,那他们所有人的脸,也都会被一起丢在地上。 “赌!张兄,跟他赌!” 先前那王姓公子咬了咬牙,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们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就是!张兄,别被他吓住!他这分明就是虚张声势,想让你知难而退!” “上次不过是他运气好,我不信他还能赢第二次!”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再帮你凑!” 拱火声此起彼伏。 这些年轻气盛的公子哥,最是受不得激。 许元越是嚣张,他们就越是要把许元踩下去。 张顗看着身后群情激奋的朋友们,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热血冲垮。 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跟你赌!”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那些人立刻行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凑钱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他们身上的现银,刚才已经掏得差不多了。 “我这里没现银了,这块随身玉佩,乃是前朝古玉,至少值一千百两!” “我这柄玉骨扇,是苏杭名家所制,也值五百两!” “还有我这支金步摇!” 很快,琳琅满目的首饰、玉佩、名贵挂件,被堆在了托盘上。 一名懂行的管事上前,粗粗估算了一下。 “公子,这些物件,加起来足可抵一万两。” 张顗看着那堆珠光宝气的物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找回了所有的自信。 他抬头,冷冷地看着许元。 “许元,赌注在此!” “今日,你我便再比一次诗词!” 他特意加重了“诗词”二字,眼中闪着复仇的火焰。 “上次是洛夕姑娘的题目限制了我的发挥,今日,你若还能胜我,我张顗以后见到你绕着走!” 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许元心中乐开了花。 真不错!又是一万两到手。 这些长安城的公子哥,真是人傻钱多的典范。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即,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张公子对自己如此有信心……” “那今日这比试的题目,便由你来出好了。” 他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省得你输了,又给自己找借口。” 许元此话一出,无异于将刀柄送到了张顗的手上。 张顗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此话当真?” “自然。” 许元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又不是你!” “好!” 张顗脸上的怨毒与屈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亢奋,也懒得计较许元话语中的侮辱。 他觉得许元是狂妄到了极点,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诗词之道,是他张顗自幼浸淫的领域,也是他身为世家子弟最大的骄傲。 上次输,不过是题目刁钻,非他所长。 今日题目由他来定,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自信能赢回来。 “许元,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 张顗心中咆哮,面上却是一片得意之色。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乃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我等齐聚于此,登高望远,赏菊饮酒,正是盛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剑,直刺许元。 “你我二人,便以此‘重阳’为题,各作诗一首。” “限时一炷香。” “谁的诗作能得在场诸公认可,便算谁赢。” “你,可敢应战?” 这个题目,中正平和,最是考验真才实学,既能描景,又能抒情,发挥空间极大,张顗自信,凭借自己多年的积累,定能作出一首镇得住场面的佳作。 而许元一个破案子的泥腿子,又能懂多少风花雪月? “有何不敢。” 许元的回应,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平静的态度,反而让张顗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但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来人!笔墨伺候!” 一声令下,星罗庄的下人不敢怠慢,很快便抬来两张方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香炉也被点上,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宣告着比试的正式开始。 水榭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星罗庄里面的所有人。 另一侧的画舫之上,帷幔轻纱之后。 晋阳公主李明达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跟秦月离和另外两位郡主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其他人来到了这边。 不过,当她从别人口中的值张顗跟许元的过节乃是在云舒坊结下的时候,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诧异。 许元竟然去过那种地方?还跟那个洛夕姑娘不清不楚? “哼!这个许元!” 不知怎地,晋阳公主有些气愤,但很快又被现场的气氛所吸引,也来不及多想,朝着许元和张顗对诗的这边而来。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阳佳节倍思亲 水榭周围,此刻已是人头攒动。 听闻卢国公之子与新任大理寺正以万两白银豪赌诗词,庄园里的年轻公子、世家小姐们,几乎全都闻讯赶来。 众人将两张方几围得水泄不通,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场中的二人。 张顗站在案前,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他正在凝神构思,脑海中闪过无数关于重阳的华美词句。 今日之景,今日之人,皆可入诗。 他要作一首气势恢宏,尽显世家气派的诗,将许元彻底碾压。 而另一边,许元却毫无这般郑重的姿态。 只见他随手拿起一支狼毫,饱蘸浓墨,甚至没有片刻的思索。 笔尖落下,行云流水。 那姿态,不像是临场创作,倒像是早已烂熟于胸的默写。 看到这一幕的张顗,心中猛地一突。 又是这样! 上次在云舒坊,他也是这般迅速! 难道此人……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不!不可能! 张顗用力甩了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驱逐出去。 他一定是故弄玄虚,想用这种方式来扰乱我的心神! 我不能上当! 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张顗也开始落笔。 他毕竟家学渊源,功底扎实,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而此时,许元已经停笔。 他将毛笔随手一搁,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便好整以暇地站到一旁,仿佛一个没事人。 从他提笔到落笔,不过短短几十息的功夫。 那炉中的青烟,才刚刚燃下指甲盖长的一小截。 众人见状,皆是哗然。 “写完了?这就写完了?” “未免也太快了些吧?这般仓促,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我看多半是自知不敌,胡乱写了几句,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讥讽和怀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张顗的耳中。 他心中一定,脸上的自信之色更浓。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加快了笔下的速度,很快,一首七言绝句也跃然纸上。 “我亦作毕!” 张顗放下笔,长舒一口气,脸上满是自得。 他对自己这首诗,颇为满意。 九九芳辰宴府开,金杯叠影沸歌台。 茱萸香里欢声合,醉看诸峰入座来。 此诗描绘了重阳佳节,国公府大宴宾客的盛况,场面宏大,意境开阔,结尾一句“醉看诸峰入座来”,更是带着几分豪气干云的洒脱。 堪称佳作。 “请卢兄为我等品鉴!” 张顗对着人群中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一抱拳。 此人乃是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亦是范阳卢氏的子弟,在场的年轻士子,无不以他为首。 由他来评判,最是公允。 卢照邻微微颔首,缓步走出。 他先是拿起了张顗的诗稿,轻声念诵。 “九九芳辰宴府开,金杯叠影沸歌台。茱萸香里欢声合,醉看诸峰入座来。” 声音落下,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好诗!气象不凡!” “张兄此诗,将今日雅集盛景描绘得淋漓尽致,当为上乘之作!” “‘醉看诸峰入座来’,此句尤为精妙,以诸峰比拟宾客,当真功力不俗,有盛唐气象!” 赞誉声中,张顗的下巴不自觉地抬得更高了。 他斜睨着许元,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仿佛在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卢照邻脸上也带着欣赏的微笑,点了点头。 “此诗应景应情,对仗工整,确为佳作。” 他放下张顗的诗稿,随即拿起了许元的那一张。 只看了一眼,卢照邻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嘴巴半张,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周围的喝彩声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卢照邻神情的变化。 “卢兄,怎么了?” 张顗心中一咯噔,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卢照邻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张薄薄的宣纸,仿佛灵魂都被吸了进去。 半晌,他才抬起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许元,而后,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缓缓念出了那首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 第一句出口,场间便是一静。 那股热闹喧嚣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 “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二句出,许多背井离乡来长安求官的士子,眼神瞬间就变了。 一股名为“乡愁”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遥知兄弟登高处,” 卢照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幅画面:在家乡的高山上,自己的兄弟们正佩戴着茱萸,思念着远方的自己。 “遍插茱萸少一人。” 最后一句念完,全场死寂。 如果说张顗的诗,是一副色彩艳丽、场面宏大的工笔画,描绘的是眼前的繁华。 那么许元的诗,就是一幅意境悠远、留白无穷的水墨画,勾勒的是心中的孤寂。 前者是锦上添花,后者是锥心刺骨。 一个在写“景”,一个在写“情”。 一个在写“众人”,一个在写“我”。 张顗的诗,好则好矣,却像是无根的浮萍,听过了,便忘了。 而许元的诗,却像是一颗种子,深深地扎进了每个游子的心里,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忘怀。 高下立判。 张顗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写的,是今日的重阳。 而许元写的,是千古的重阳。 卢照邻手持着那张诗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也与张顗算是旧识,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得有半分偏袒。 他没有直接宣布结果,而是环视四周,缓缓开口。 “诸位,以为如何?” 这其实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比之前热烈十倍的赞叹声。 “‘每逢佳节倍思亲’……此句,当为千古绝唱!” “闻此诗,我竟……我竟想家了。” “许寺正之才,我等望尘莫及!” “此诗一出,长安城内,再无重阳诗!” 支持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向许元。 这一次,再没有人为张顗说话。 因为在这首诗面前,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张顗听着耳边传来的赞叹,每一句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身体晃了晃,只觉得天旋地转。 上次输了,他可以归结为题目不好。 可这一次,题目是他自己选的,他自认为写出了平生得意之作,却依旧被对方用一种碾压的姿态,彻底击败。 他甚至连嫉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挫败和茫然。 这个人……到底是人是鬼?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张顗真怂了 一旁的画舫之上,亦是一片寂静。 那句“遍插茱萸少一人”,仿佛还萦绕在梁上,久久不散。 晋阳公主旁边的一位郡主眼圈泛红,用丝帕轻轻拭着眼角。 “公主……这诗,写得真好。” 李明达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透过纱幔,凝视着水榭中央那个孑然而立的身影。 那个人,明明身处喧嚣热闹的中心,却偏偏写出了世间最深的孤独。 是他真的有感而发?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精于笔墨,擅长拨弄人心的顶级文人? 李明达忽然发现,她有些看不透这个叫许元的大理寺正了。 他时而市侩如商贾,为万两白银斤斤计较。 时而狠辣如酷吏,办起案来雷厉风行。 此刻,他又展现出了足以让天下文人黯然失色的绝代才情。 “真是个怪人……” 水榭之中,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轻笑打破。 许元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悠悠地落在了面如死灰的张颛身上。 “张公子,一万两,承让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张颛的自尊心上。 张颛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许元,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按照赌约,这只是第一场。” “许元,你别以为你就赢定了,这次,输赢还不一定呢!” 张顗脸色难看,但还是色厉内茬的跟许元对峙起来。 然而,许元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那么请问张公子,第二场,我们比什么?” 此言一出,周围刚刚还沉浸在“遍插茱萸少一人”意境中的众人,顿时被拉回了现实。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又聚集到了张颛身上,那目光中,同情有之,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张颛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比什么? 他还敢比什么? 诗词? 眼前这人随手一首,便可能是压得整个大唐文坛都喘不过气的千古绝唱,自己再上去比,与自取其辱何异? 可是,就这么认输吗? 当着晋阳公主和满场长安勋贵的面,输掉两万两白银,还要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不!他做不到! 他张颛,乃是国公之子,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 张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脑飞速运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必须找到一个许元绝不可能擅长的领域,一个他自己有着绝对把握的领域,来扳回这一城! 武艺?也不行,看此人的体魄明显比自己更强壮。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远处亭台中坐着的一个身着素色僧衣的年轻僧人。 刹那间,一道电光划过他的脑海。 有了! 张颛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近乎疯狂的光亮。 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上的绝望和屈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病态的亢奋。 “许元!” 他猛地抬高了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第二场,我不与你比。” 许元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哦?那你想如何?” 张颛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伸手指向亭台中的那名僧人。 “那位是慈恩寺的慧基禅师,乃是玄奘大师的高徒,今日也是我等将他请来的。”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眉清目秀,气质出尘的年轻僧人正双手合十,静静地站在那里。 “下一场,我请慧基禅师,与你比!” “如何,敢接吗?” 许元也看了过去,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可以。” 他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想让他与我比什么?” “论道!” 张颛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两个字,他盯着许元,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在昨日,玄奘法师于大慈恩寺,刚刚译完一部大乘佛法要义。” “第二场,你便与慧基禅师辩经论道!” “你若能赢,我张颛这两万两白银双手奉上,从此以后,在这长安城内,见了你许元,我扭头便走!” “你,可敢?” 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整个水榭周围,瞬间像是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张颛这是疯了吗?竟然要请慧基禅师跟这人论道?” “这……这也太不讲道理了!许寺正是朝廷命官,主管刑狱,慧基禅师乃是佛门高僧,大德弟子,这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这已经不是比试了,这分明就是耍赖!” “张公子此举,有失风度啊!” 没错,就是耍赖。 在场的公子小姐,哪个不是人精?谁看不出张颛这是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来找回场子。 你许元诗才绝世又如何? 你总不可能连佛法也精通吧? 这慧基禅师虽然年轻,但在长安城年轻一辈的信众中,早已是声名鹊起,传闻他佛法精深,辩才无碍,连玄奘法师本人都对其赞不绝口。 让许元和他辩经,这不等于让一个旱鸭子去和龙王爷比试水性吗? 听着周围的议论,张颛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颜面?风度? 那些东西在两万两白银和父亲张亮的雷霆之怒面前,一文不值!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赢! 不惜一切代价地赢回来! 只要能赢,就算背上骂名又如何?总好过输得倾家荡产,沦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眼神中的挑衅和疯狂,毫不掩饰。 另一边,画舫之上。 晋阳公主李明达的秀眉,也因为张颛这无赖的提议而微微蹙起。 她身旁的两位郡主盒秦月离也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张颛,真是输不起了,行径未免太过下作。” 李明达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依旧锁定在许元的身上。 她很好奇,面对这样不公平的赌局,这个总能出人意料的许寺正,会如何应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许元会断然拒绝的时候。 许元却笑了。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张颛,缓缓地点了点头。 “论道?” “没问题。”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全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他竟然……答应了? 张颛也是一愣,随即便是狂喜。 他生怕许元反悔,连忙追问:“你当真敢应?” “有何不敢?” 许元摊了摊手,神色轻松得仿佛只是要去喝杯茶。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论道 他的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论道? 他对佛学的研究,确实仅限于前世的积累,但毕竟后世的佛学可是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岂是现在能比的? 自己那些东西,想来也够用了。 反正自己横竖不亏。 今天这一万两,已经稳稳地落袋为安。 就算这第二场输了,也不过是双方打个平手罢了,还有机会。 再说了,万一要是赢了呢? 许元瞥了一眼那个名叫慧基的年轻和尚。 对方虽然号称什么天才禅师,但毕竟年轻。 而自己脑子里装着的,可是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信息和逻辑思维。 辩经论道,说到底也是一种辩论。 未必,就不能赢。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何不试一试? 见许元答应得如此爽快,张颛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他只觉得许元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狂妄到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 “好!好!好!” 张颛连道三声好,转身对着人群中的卢照邻一抱拳。 “还请卢兄,为我等做个见证,安排场地!” 卢照邻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元,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来人。” 他扬了扬手。 “将方几撤下,取两个蒲团来。” 星罗庄的下人效率极高,很快,水榭中央便被清理出一片空地。 两张松软的蒲团,被相对着摆放在了地上。 气氛,也随之从方才的诗酒风流,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人群自动向后退开,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圈子。 在张颛的恭请下,那名叫做慧基的年轻僧人,缓步从那边的亭台走过来。 他先是朝着四周的众人,包括画舫上的晋阳公主方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佛礼,而后,才走到了场中,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 许元也走了过去,在慧基的对面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他才得以近距离地打量自己这位对手。 慧基的年纪,看起来与自己相仿,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他面容俊秀,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念头。 他身着一袭浆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衣,朴素至极,但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禅韵。 整个人,就像一块温润的玉石,宁静,平和,却又蕴含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内敛光华。 许元心中暗自点头。 原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 能在玄奘法师门下脱颖而出,又被张颛这等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奉为座上宾,想来,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就在许元打量对方的时候,慧基也正平静地看着他。 与张颛的怨毒和卢照邻的复杂不同,慧基的眼神里,只有一片纯粹的平和与淡淡的好奇。 他双手合十,对着许元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如春风。 “贫僧慧基,见过施主。” 其人谦逊有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即将占据绝对优势而有半分倨傲。 “大师,有礼了。” 许元也客气地回了一礼。 慧基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贫僧听闻,此番论道,乃是许大人与张施主的赌局。” “只是,贫僧有一事不明。” “佛法乃是度世之法,非是争强好胜之工具,不知今日,许大人想论何道?” 他这话问得极有水平,既表明了自己并非主动挑衅,又将出题的权利,客客气气地交到了许元的手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元身上。 只见许元洒然一笑,摆了摆手。 “大师言重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紧张的张颛,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与张公子的赌局,其实方才已经分出胜负,是我赢了。” “这第二场,若再由我来出题,岂不是显得我有些欺负人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慧基,神情坦然。 “所以,还是由大师那边出题即可。” “无论什么题目,我都接着。”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一片静默。 众人看向许元的目光,已经从看傻子,变成了看一个狂徒。 狂,也要有狂的资本。 方才那一首诗,固然惊才艳艳,将张顗都比了下去,但这次可是论道,而且还是与玄奘大师的得意门生,慧基禅师! 佛法论道,与诗词文章,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他真的……也懂? 张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的汗水,几乎要将衣袖浸湿。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慧基禅师,心中不断地祈祷着。 一定要赢! 一定要让这个泥腿子身败名裂! 水榭中央,蒲团之上。 听到许元如此干脆利落的回应,慧基禅师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双手合十,再次对着许元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许施主胸襟,贫僧佩服。” “既然如此,那贫僧便占些便宜了。” 慧基的声音依旧温润平和,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一切焦躁。 他略作思忖,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贫僧自幼随家师修习佛法,近日有幸随侍在侧,助家师翻译天竺携回之经文。” “在翻译之时,贫僧心中常有一惑。” “天竺佛法,与我中土禅意,似有细微之别。” “佛家向有‘渐悟’与‘顿悟’之争,贫僧于此,感触尤深。” 他说到这里,抬起眼帘,清澈的目光望向许元。 “故而,今日贫僧想与许施主论的,便是这渐悟与顿悟的境界之分。” “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渐悟?顿悟? 这两个词一出,在场的勋贵子弟们,大多露出了茫然之色。 他们平日里斗鸡走狗,吟诗作对尚可,但对于这高深的佛法玄理,便如听天书一般。 唯有卢照邻等少数几位真正博学之人,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直指佛法修行的根本! 一个不慎,便会闹出笑话。 许元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他看得出来,这位慧基禅师,虽是张颛请来的外援,却无半点争强好胜之心。 他提出这个问题,眼中闪烁的,是真正的求知与探索的光芒。 此人,是真正的修道之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顿悟、渐悟 对于这样的人,许元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敬意。 “大师这个问题,问得好。” 许元点了点头,坦然应下。 “那不知在大师看来,是渐悟为先,还是顿悟为重?” 他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将话语权又抛了回去。 慧基见他如此,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眼前之人,行事滴水不漏,气度沉稳如山,绝非池中之物。 “贫僧愚见,以为修行之道,在于渐悟。” 慧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佛曰:‘戒、定、慧’,此乃修行之基石。” “持戒,方能心定;心定,方能生慧。此过程,如登山,需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绝无可能一步登天。” “无论是诵经、坐禅、还是行善,皆是积累资粮的过程。” “水滴石穿,铁杵成针。修行者通过日复一日的苦修,洗涤尘心,消除业障,智慧与德行随之增长,这便是渐悟。” “直至功德圆满,福慧具足,方能得证菩提,成就佛果。” “此理,亘古不变。” 慧基的论述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将“渐悟”的道理阐述得淋漓尽致。 他认为,修行就如烧水,必须持续添柴,水温才会一点点上升,最终沸腾。 这个过程,是不可逾越的。 周围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都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卢照邻更是频频点头,显然是认同慧基的观点,这也是中原佛教这个时期大多数人的见解。 张颛的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在他看来,慧基禅师的这番言论,已是无懈可击的至理。 他就不信,许元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看向许元,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得意。 然而,许元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待到慧基说完,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大师所言,确有至理。” 他没有反驳,而是先给予了肯定。 这一手,让准备看他如何辩驳的众人,都有些意外。 张颛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是什么意思? 认输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许元话锋一转。 “不过,在下也有一点浅见。” 他挺直了腰背,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慧基的身上。 “在下曾听过一句话,名曰:‘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 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 众人咀嚼着这句话,只觉深奥无比,不明其意。 唯有慧基禅师,身体猛然一震,双目之中,迸发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嘴唇微动,仿佛在反复品味这句话的深意。 许元的声音,继续在水榭中回响。 “大师所言的持戒、坐禅、苦修,便是这前半句,‘修行以行制性’。” “人之初,性不定,或善或恶,如脱缰之野马。故需以‘行’为缰绳,通过戒律与实践,来约束、驾驭这匹野马,使其归于正途。此乃渐悟之功。” “这一点,我与大师的看法,并无二致。” 听到这里,张颛松了口气,嘴角再次勾起。 说了半天,还不是在赞同慧基禅师?故弄玄虚! 可许元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但是,” 许元语气一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修行之目的,为何?” “难道就是为了永远握着缰绳,与自己的本性角力吗?” “非也!” “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悟道’!” “何为悟道?便是这后半句,‘悟道以性施行’!” “当修行者通过‘渐悟’的积累,将野马驯服,心性澄明之后,便有可能在某一瞬间,豁然开朗,明心见性!这便是‘顿悟’!” “那一刻,便如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照彻大千世界!” “从此之后,修行者不再需要用‘行’来刻意约束‘性’。因为他的‘性’,已与‘道’合一。他的每一个念头,每一次呼吸,皆是修行;他的随心所欲,皆不逾矩。” “这,便是‘以性施行’的境界!” 许元的声音掷地有声,他没有支持渐悟,也没有支持顿悟,而是将二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渐悟是基础,是过程,是量变的积累。 顿悟是升华,是结果,是质变的飞跃! 没有渐悟的积累,顿悟便是空中楼阁,无根之萍。 而没有顿悟的升华,渐悟便可能沦为刻板的苦修,终其一生,也只是一个握着缰绳的牧马人,永远无法体会到人马合一,驰骋天地的自由! 一番话说完,整个水榭内外,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许元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彻底镇住了。 画舫之上,晋阳公主李明达美眸异彩连连,她身旁的两位郡主和秦月离,更是张大了嘴巴,久久无法合拢。 卢照邻呆立当场,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他喃喃自语:“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而张颛,则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棍,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不懂。 但他能看懂周围所有人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要输了。 “这……” “这……这位许大人的见解,简直……简直闻所未闻!” “太精辟了!将渐悟与顿悟的关系,说得如此透彻!”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他们看着许元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欣赏他的诗才,那么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敬畏! 这是一个何等妖孽的人物? 诗才冠绝天下也就罢了,竟然连佛法玄理,都有如此骇人听闻的见解! 可是,问题来了。 许元的观点,并非完全否定慧基禅师,反而是将其包容、升华。 这……到底该怎么判输赢? 就在众人心中为难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阿弥陀佛。” 只见慧基禅师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僧衣。 他神情肃穆,对着许元,深深地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许元也连忙起身,想要去扶。 “大师,使不得!” 慧基却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中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经。” “‘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此十二字,已道尽修行之真谛。贫僧困惑多日之疑虑,今日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清澈地看着许元。 “施主于佛法之境界,远在贫僧之上。” “此番论道,是贫僧,输了。” “哦不,我贫僧与施主此乃论道,不能以输赢来定,不过,施主的境界,确实高于贫僧,贫僧还需修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脸都不要了 输了。 他亲口承认,自己输了! 哗—— 全场哗然!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哗然! 慧基禅师,玄奘高徒,长安城年轻一辈中最负盛名的僧人,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认输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没有半分不甘,反而充满了喜悦和感激!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张颛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慧基禅师却仿佛没有看到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也没有理会瘫倒在地的张颛。 他再次对着许元合十一礼。 “贫僧今日得闻大道,心有所悟,需即刻返回寺中静思,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 “待贫僧将施主的高见,告知家师玄奘法师,想必家师也定会想与施主见上一面。” “他日施主若有闲暇,还请务必移步大慈恩寺,贫僧定会为施主引荐。” “届时,贫僧再与施主,共论佛法。” 说完,他也不等许元回答,更不管在场众人的反应。 转身,迈步,衣袂飘飘,带着满身的禅意与刚才的感悟,就这么洒脱地离开了星罗庄, 只留下一个从容的背影,和满场石化的人群。 许元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也是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大师,慢走。” 目送慧基禅师的身影消失在水榭的尽头,许元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淡淡,仿佛刚才那场石破天惊的论道,只是一场寻常的清谈。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张顗身上。 “张公子,论道已毕,胜负已分。” “一万两的赌注,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此言一出,众人猛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对啊! 还有赌注! 又是一万两!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张颛身上。 那目光中,再无半分同情,只剩下看好戏的玩味。 张颛身子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万两。 又是一万两! 他刚刚才凑了一万两还给许元,如今又要输掉一万两? 许元见他不语,也不催促,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卢照邻。 “卢兄,有劳了。” 卢照邻此刻看着许元的眼神,早已是敬佩得五体投地,闻言立刻会意。 “许兄放心。” 他一拱手,转身便走向了方才众人凑钱的地方。 片刻之后,他便捧着几个沉甸甸的锦盒走了回来。 “许兄,这是方才张公子第一场所押之物。” “有前朝大家的字画,有西域进贡的宝玉,还有几张长安城中各大商号的银票……” 卢照邻将东西一一摆在许元面前的案几上,公事公办。 张颛看着那些自己心爱的珍玩,眼珠子都红了。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嘶声道:“不行!那些都不是我的,那些是诸位朋友一起凑的,怎么能算在我一人头上?” 明显,面对这两万两的巨额债务,他这是要耍赖了。 众人眼中都露出鄙夷之色。 输了诗,输了道,如今连人品也要输得一干二净么? 许元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哦?” “张公子的意思是,想赖账?脸都不要了?” “我没有!” 张颛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我方才做赌,这些都是诸位朋友凑齐的,理应算是他们输的,又岂能算在我头上?” “这些东西,你不能动!” 他死死地护住那些财物,像是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呵呵。” 许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似乎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从画舫上传来。 “张公子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晋阳公主李明达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船头。 她身姿窈窕,面罩轻纱,一双凤目清亮如水,此刻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方才许县令与慧基禅师论道之前,本宫听得清清楚楚。” “在场诸位,想必也都听见了。” 晋阳公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水榭。 “既然如此,那现在张公子想要耍赖,岂不丢了人品?” “张公子,本宫说的,可有错?” 公主殿下亲自下场作证了! 张颛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迎上晋阳公主那清冷的目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敢当着大家的面儿不要脸,敢跟许元耍赖,却万万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噗通。” 张颛双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这一次,眼中再无挣扎,只剩下无尽的死灰。 晋阳公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许元时,却已然带上了几分柔和与笑意。 “许大人,公道自在人心。” “多谢公主殿下主持公道。” 许元嘴角一扬,对着画舫的方向,长长一揖。 这小妮子,关键时候倒是出来帮了自己一脚。 有了公主的金口玉言,一切便再无悬念。 卢照邻直接命人将那些财物打包,送到了许元身边。 张颛失魂落魄地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星罗庄。 他甚至不敢再看许元一眼,那道身影,已经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灰溜溜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萧索与可笑。 张颛一走,水榭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方才的剑拔弩张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热烈而又微妙的氛围。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元身上。 “这位……这位许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诗才惊世,连佛法玄理都有如此见地,简直……简直不是凡人!” “我只听说他此前是凉州长田县令,没想到竟是这般潜龙在渊的人物。” 人群中响起了压抑不住的议论声,人们都在打听着许元的来历。 那些原先对许元不屑一顾的勋贵子弟,此刻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他们纷纷端着酒杯,主动上前。 “许兄,在下工部侍郎之子,余慎,久仰许兄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啊!” “许大人,我是李轩,许大人那首《重阳思亲》,必将名传千古!” 卢照邻更是直接站到了许元身边,俨然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为他引荐着各路才俊。 “许兄,这位是……” 面对着雪片般涌来的结交之意,许元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他既不倨傲,也不谄媚,与每个人都从容应对,谈吐有度,滴水不漏。 这份气度,更是让众人暗暗心折。 第一百八十章 护食的晋阳公主 而在水榭的另一侧,那些大家闺秀们,也早已是芳心涌动。 她们隔着纱帘,或躲在团扇之后,一双双美目,不住地向许元这边瞟来。 “那位许大人,当真了得。” “是啊,不但文采飞扬,连样貌也是这般俊朗不凡。” “更难得的是那份气度,面对卢国公之子不卑不亢,面对慧基禅师从容不迫,真乃人中龙凤。” 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 画舫之上,气氛更是热烈。 两位郡主一左一右地凑到了晋阳公主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明达,快说说,这位许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是就是,你从哪里寻来这等宝贝人物?以前怎么从未听过?” 秦月离也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晋阳公主。 她们三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动心”二字。 晋阳公主李明达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丝不悦。 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一般。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地说道:“他本是一个县令小官,现在不过是升任大理正而已,还能有什么来头。” “哟?” 一位郡主掩嘴轻笑,打趣道:“公主殿下莫不是怕我们姐妹与你争抢,不愿意多说?” 另一位郡主也促狭地眨了眨眼:“我看啊,咱们的晋阳公主,是动了凡心,开始护食喽。”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晋阳公主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又羞又恼,伸出粉拳轻轻捶打着身边的两位郡主。 “再乱说,我便不理你们了!” 那娇羞的模样,更是引得两位郡主和秦月离笑作一团。 画舫之上,一时间春光旖旎,笑语嫣然。 接下来的雅集,彻底变成了许元的主场。 无论是曲水流觞,还是飞花令,但凡需要比拼才学的项目,众人都会主动邀请许元参加。 许元自然是来者不拒。 结果毫无悬念。 以他脑中存储的千古名篇,对付这些唐朝的才子们,简直是降维打击。 “飞花令,带‘月’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许元抬起酒杯,随口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 几轮下来,对手们搜肠刮肚,冷汗直流,许元却依旧气定神闲,信手拈来。 众人除了叹服,再无二话。 不过,一直赢也没什么意思。 许元深谙过刚易折的道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比试中,便会有意无意地“失手”一两次,输给旁人。 这非但没有损害他的声望,反而让众人觉得他此人不仅有才,而且谦逊,不喜争强好胜,对他更为亲近。 一时间,场中气氛热闹祥和,其乐融融。 玩乐之间,晋阳公主那边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她正与一位世家小姐对弈,下的正是时下流行的围棋。 只是公主殿下棋力平平,被对方杀得节节败退,一张俏脸都皱成了包子。 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不远处的许元招了招手。 “许元,你过来一下。” 许元闻声走上画舫,躬身行礼:“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你可会下棋?” 晋阳公主指着眼前的棋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许元看了一眼棋局,便知公主已是回天乏术,笑了笑。 “围棋之道,博大精深,想要赢,就得需要日积月累的精盐。” “不过,在下倒是会一种新的棋法,简单有趣,公主可愿一试?” “哦?新的棋法?” 晋阳公主和对面的小姐都来了兴趣。 许元点了点头,便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清开。 “此棋名为五子棋,规则简单,黑白双方,谁先将自己的棋子在横、竖、斜任意一个方向上连成五子,便算获胜。” 他一边说着,一边简单地演示了一下。 规则确实简单,一听就懂。 晋阳公主顿时来了兴致:“好,就玩这个!” “公主殿下请稍等。” 许元却又神秘一笑,附在晋阳公主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此棋虽简,却有必胜之法,名为‘三三禁手’、‘四四连活’……” 他将后世总结出的一些五子棋速赢诀窍,简明扼要地讲给了晋阳公主听。 晋阳公主听得美眸发亮,连连点头。 新一局棋开始了。 果然,得了许元秘籍真传的晋阳公主,拉着对手就要玩五子棋,接下来的她,如同开了窍一般,落子如飞,思路清晰。 不过十几个回合,便成功构成了一个杀局。 “哈哈,我赢了!” 晋阳公主看着棋盘上连成一线的五个白子,高兴得拍手欢呼起来,像个得了糖吃的孩子。 对面的小姐输了棋,却也不恼,反而对这新奇的五子棋大感兴趣。 画舫上的其他闺秀们也纷纷围了过来,央着许元教她们。 水榭内外,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 因为是重阳佳节,长安城中不施行宵禁,是以星罗庄的雅集,也一直到了深夜才散去。 归途中。 许元与晋阳公主,共乘一辆宽大的皇家马车。 车厢内点了安神的熏香,马车行驶得极为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白日里又是设宴,又是观赛,还玩了许久,晋阳公主显然是累坏了。 上了马车没多久,她的小脑袋便一点一点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初时,她还强撑着,想与许元说些什么。 可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身子一歪,竟靠在了许元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少女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许元的脖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许元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睡颜恬静而美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一缕晶莹的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悄然滑落。 许元看着这一幕,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月儿的心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微微一晃,缓缓停了下来。 就是这轻微的颠簸,让沉睡中的晋阳公主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混杂着安神香的味道,让她有些贪恋。 肩膀处传来的温热与倚靠的坚实感,更是让她下意识地蹭了蹭。 然而,下一刻,她猛然清醒了过来。 自己……自己竟然靠在许元的肩膀上睡着了? 轰! 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晋阳公主的脸颊瞬间红得像是天边的晚霞,连带着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耳垂,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粉色。 她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双手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裙角,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许元一眼。 “公主殿下醒了?”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破了车厢内的尴尬。 “我……我……” 晋阳公主支支吾吾,舌头像是打了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那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小女儿家的羞赧。 “无妨。” 许元的声音依旧温和,“公主日间玩累了,倦了也是人之常情。” 他越是这般体贴大度,晋阳公主便越觉得无地自容,她甚至能回想起,自己嘴角似乎还有些湿润的感觉……天啊,自己不会是流口水了吧? 想到这里,她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恰在此时,车外侍女的声音传来: “殿下,公主府到了。” 这声音对晋阳公主而言,简直是天籁之音。 “我……我到了,我先下车了!” 她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地便要起身。 “嗯,慢些。” 许元提醒了一句。 晋阳公主掀开车帘,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 待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被夜风一吹,她发烫的脸颊才稍微降下温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这才转过身,对着车厢里的许元,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今日之事,多谢许大人。” 这一声“谢”,不仅仅是谢他送自己回来,更是谢他今日在雅集上为自己挣足了脸面,谢他带来那新奇有趣的五子棋,也谢他……方才的温柔与体谅。 “公主殿下言重了。” 许元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晋阳公主看着那被车帘遮挡住的身影,贝齿轻咬红唇,又道:“许大人,那……再见。” 说完,她再也不敢停留,转身带着侍女,快步走进了公主府的大门,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许元坐在车内,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这小公主,还真是……纯情得可爱。 他收回思绪,对车夫摆了摆手: “回府。” …… 许府。 夜已深沉,府中下人们早已歇下,唯有月儿的房间还亮着一豆灯火。 当许元推开院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专属小侍女,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到了极致,却依旧在强撑着等他。 许元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他刚一走近,月儿那睡眼惺忪的眸子便警觉地睁开了。 看清来人是许元后,她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 “公子,您回来了!” 她连忙站起身,声音中满是雀跃。 许元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眉头微皱:“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我在等公子呀。” 月儿嘻嘻一笑,献宝似的从身后捧出一个用干净布巾包裹着的小碗。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布巾,一股香甜软糯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碗里盛着一个白白胖胖,还撒着些许黄豆粉的物事。 “公子,你看。” 月儿捧着碗,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看着许元。 “这是我们家乡的风俗,重阳节这天,家里人要一起打糍粑吃的。” “我想着公子今天肯定也累了,就提前做好了一个,想等您回来尝尝……”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一不小心就等到了现在,都有些凉了。” 许元看着眼前这个睡眼惺忪,却依旧记挂着自己的小丫头,又看了看碗里那个朴实无华的糍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穿越至此,他见过的,多是官场上的虚与委蛇,或是勋贵间的利益交换。 这般纯粹而不含任何杂质的关心,却是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暖。 他伸出手,没有去接那个碗,而是直接从月儿手中捻起了那个糍粑。 在月儿惊讶又期待的目光中,他将糍粑送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糍粑已经凉了,失了几分温热时的软糯,却依旧嚼劲十足,黄豆粉的干香与糯米本身的清甜在口中交织,味道意外的不错。 “好吃。” 许元看着月儿,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的吗?” 月儿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是缀满了星辰。 “嗯,真的。” 许元三两口将整个糍粑吃完,然后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月儿的脑袋。 “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现在,立刻,马上去睡觉。” “是,公子!” 月儿得到了夸奖,心满意足,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一蹦一跳地回房去了。 许元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份香甜。 他也该休息了。 …… 次日,佛晓。 天色将明未明,整个长安城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晨曦之中。 太极宫,甘露殿。 殿内灯火通明,大唐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李世民,早已结束了晨练,身着一袭常服,端坐于御案之后,批阅着如山般的奏折。 内侍总管王德,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侍立在一旁,为皇帝研墨。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听得见笔锋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说吧。” 他头也未抬,淡淡地开口。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李世民捞老了 听到李世民的话,王德躬下身子,用一种平稳无波的语调,开始汇报昨夜从各处汇总而来的信息。 “启禀陛下,昨日晋阳公主殿下于星罗庄参加重阳雅集,许元与她同行。” 李世民“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席间,郧国公之子张颛,再度与许元设赌,赌注为一万两。” 听到这里,李世民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张德逊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又知道了。 “第一赌,以‘重阳’为题作诗。张颛先作,后许元以一首‘重阳思亲’,满座皆惊,张颛完败。” 王德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在陈述事实。 随后,他又递上一本折子,上面写着的,正是许元在昨日集会上写的诗。 李世民批阅奏折的动作停了下来,接过折子打开看了看,顿时眼前一亮。 “哦?”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低声咀嚼着这句诗,眼中渐渐露出讶异与欣赏之色。 好诗! 简单平白,却道尽了异乡游子的心声。此句一出,必为千古绝唱。 许元这小子,诗才竟高到了如此地步? 王德仿佛没有看到皇帝的反应,继续道:“第二赌,张颛请来化生寺慧基禅师,与许元论道,辩‘渐悟与顿悟’之别。” “结果,许元以‘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一偈,令慧基禅师心悦诚服,当场认输。” “啪嗒。” 李世民手中的朱笔,掉落在了御案之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你说什么?” “他……赢了慧基?” 慧基禅师乃是玄奘高徒,佛法精深,在长安城中享誉盛名,连他自己都曾听过几次慧基讲法,深感其佛学之渊博。 许元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大理寺丞,竟然在佛法上,辩赢了慧基禅师? 而且还作出了“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这等蕴含无上禅理的偈子? 这……这怎么可能? 李世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动容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许元只是个断案能力出众,有些小聪明的酷吏。 可现在看来,自己,乃至满朝文武,都远远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此子,胸中沟壑,怕是深不见底啊!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捡起朱笔,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一条潜龙啊。” 他沉吟片刻,话锋一转,声音也冷了三分。 “对了,高阳那边,如何了?” 王德立刻回答道: “回陛下,高阳公主自被幽禁之后,日日哭闹,请求面见陛下,言辞之间,多提及……提及她生母在世时,陛下是如何疼爱于她,说她生母身份低微,去得又早,自己甚是可怜……” “哼!”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怒其不争的寒意。 “她还知道她生母身份低微,去得早?”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让整个甘露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朕正因念及其母,才对她百般宠爱,视若掌珠,远超其他公主。可朕的这份宠爱,换来的不是她的知书达理,反倒是恃宠而骄,目无法纪,连房相的颜面都敢随意折辱!” “如今犯下大错,不知悔改,反倒拿她那可怜的母亲来博取朕的同情?” “简直混账!” 李世民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地拍在桌上,胸口起伏不定。 王德立刻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传朕的旨意!” 李世民的声音冷若冰霜。 “继续给朕关着!什么时候她真正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奴婢遵旨。” 李世民发泄完怒火,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疲惫。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问道:“给房府的赏赐,都送到了么?” “回陛下,昨日已尽数送达。房相公亲自接收,让奴婢代为转达,谢陛下隆恩。” “嗯。” 李世民这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缓和。 “这也不枉朕,对他房家的一点补偿了。”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拿起另一本奏折继续批阅,却忽然感觉鼻子一痒。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王德脸色一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一旁取来一件厚实的貂裘大氅。 “陛下,天凉了,您可得注意龙体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关切地要将大氅为李世民披上。 “陛下,要不您先休息会儿?切莫着了风寒。” 李世民摆了摆手,将王德递过来的貂裘推开。 “朕还没那么娇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但那一声喷嚏带来的鼻腔酸涩感,却在提醒着他一些不愿承认的事实。 自己的身体…… 他心中自嘲一笑。 自玄武门喋血,登临大宝以来,二十年间,他宵衣旰食,励精图治,自问不输秦皇汉武。 可岁月,终究是最公平的敌人。 他能感觉到,近两年来,自己的精力已大不如前。 一个风寒,或许就能让他躺上数日。 终究……还是上年纪了。 这股突如其来的苍老感,像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李世民的心头,让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有些事,再不去做,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越过堆积如山的奏折,仿佛穿透了甘露殿的重重殿宇,望向了遥远的东方。 高句丽。 那个盘踞在辽东,屡屡挑衅大唐国威的顽疾。 前隋三征,百万大军折戟,国力耗尽,终至覆灭。 这是中原王朝心头的一根刺。 也是他李世民,此生必须拔除的一根刺。 昨日已是重阳,寒冬将至。 待到明年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也不过区区几个月的时间。 不能再等了。 李世民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隼的精光。 他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王德,声音变得沉凝而果决。 “王德。” “奴婢在。” “你现在就出宫一趟,去许元的府邸,传朕的口谕,让他今日也来参加早朝。” “奴婢,遵旨。”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次进宫 另一边,许府。 天光乍亮,许元伸了个懒腰,起了个大早。 昨夜睡得不错,没有了在长田县时那种随时可能被刺杀的紧绷感,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月儿已经备好了洗漱用具和简单的朝食,许元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毕,换上那一身绯色的官袍,准备出门。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去大理寺点个卯,喝喝茶,看看卷宗,然后准时下值。 完美。 这种混日子的生活,才是他梦寐以求的退休状态。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刚一拉开府门,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只见府门外,一辆朴实无华的宫中马车静静地停靠着,马车旁,一个身形瘦削,面容恭谨的老太监,正含笑看着他。 不是内侍总管王德又是谁? 许元眼皮狠狠一跳,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宫里头号的大太监,一大早堵在自己家门口,能有什么好事? “王总管,您这是……” 许元脸上挤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拱了拱手。 王德躬身回了一礼,姿态放得很低。 “许大人,咱家是奉陛下口谕,特来请您入宫的。” “入宫?” 许元一愣,“现在?” “正是。” 王德笑眯眯地道,“陛下有旨,命许大人今日参加早朝。” 靠! 果然! 许元只觉得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脑门上。 参加早朝? 开什么玩笑。 他一个六品官,屡次被李世民叫上太极殿参加大朝会,那都是三品以上大佬们才有资格站的地方,一直叫自己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李世民这老小子,绝对没安好心! 昨天自己刚在外面出了点小风头,今天就要把自己拎到朝堂上去? 不会是看自己这几天在大理寺太清闲,混日子混得太舒服,故意要给自己找事儿作吧? “这个……王总管,是不是搞错了?” 许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下官官阶低微,按制,是没资格……” “许大人。” 王德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是陛下的口谕。” 简简单单的回答,堵死了许元所有的话。 许元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看来这安生日子,是到头了。 “那便有劳王总管带路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认命般地登上了那辆驶向权力中心的马车。 …… 太极殿。 大唐帝国最核心的所在。 百官序列,分文武而立,殿内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许元被王德领着,站在了队列的最末尾,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即便如此,他一身与周遭紫袍、绿袍格格不入的绯色官服,还是引来了不少若有若无的探寻目光。 许元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多时,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唱喏。 “陛下驾到——” 身着龙袍的李世民,步履沉稳地走上御阶,端坐于龙椅之上。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 早朝开始。 李世民先是按照惯例,处理了几件由中书省递上来的地方赋税问题。 言辞简练,处置果决,尽显一代雄主的风范。 许元百无聊赖地听着,心中还在腹诽,这老李把自己叫来,不会就是为了让自己旁听学习的吧? 就在此时,李世民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将其放到了一边。 他没有再拿起新的奏折,而是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百官。 大殿内的气氛,悄然一变。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皇帝接下来说的话,才是今日早朝的重头戏。 只听李世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诸位爱卿。” “昨日,重阳已过。” “算算时日,距离明年开春,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铿锵有力。 “东征高句丽的诸多事宜,也该正式提上日程了。” 话音落下,满朝皆静。 旋即,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战意,在武将的队列中弥漫开来。 终于……要来了! 李世民看着群臣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电,直接点名。 “李世勣!” 须发斑白的英国公李世勣立刻出列,声如洪钟。 “臣在!” “朕命你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明年开春后,总领我大唐骑兵、步卒,自河北道出,经辽东,直取高句丽王都!” 李世勣单膝跪地,重重一叩首。 “臣,遵旨!”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另一人。 “张亮!” 郧国公张亮慨然出列。 “臣在!” “朕命你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总领水师,自莱州渡海,直取高句丽南境,与李世勣大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张亮同样跪地领命。 “臣,领命!” “韦挺!” “臣在!” 吏部尚书韦挺出列。 “朕命你为馈运使,总领后勤,负责此次东征行军所需一切粮草、辎重之转运!” “臣,万死不辞!” 一连三道任命,如三道惊雷,在大殿之上炸响。 大唐最顶尖的几位帅才,尽数被委以重任。 战争的齿轮,在这一刻,正式开始转动。 李世民看着阶下战意昂扬的将领们,沉声道: “即日起,尔等便可开始调动兵力,操练士卒,督造战船,赶制羽箭!” “朕要你们,在明年开春之前,做好一切出征的准备!” “待春暖花开之日,便是我大唐二十万大军,踏平高句丽之时!” “臣等,遵旨!”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定之时,李世民的话锋,却猛地一转。 他那锐利的目光,越过前方的一众紫袍大员,精准地落在了队列末尾,那个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人身上。 大殿内的喧嚣,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皇帝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只听李世民那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许元。”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整个太极殿落针可闻。 站在许元身边的几位低阶官员,下意识地就挪开了半步,将他凸显了出来。 许元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出列,躬身行礼。 “臣……在。” 李世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自今日起,大理寺正许元,调任军器监少监。”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拿捏许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军器监少监? 这是从五品上的官职,比许元现在的大理寺正高了足足小两级。 可……这调动也太奇怪了。 一个专司刑狱的法官,调去管兵器制造? 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领域。 陛下这是何意?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李世民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专司负责,此次东征所需之一切兵器、甲胄的监造事宜。” 许元闻言,心中一声长叹。 果然来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全部意图。 什么调任,什么升官,都是虚的。 这老狐狸,从头到尾,盯上的就是自己在长田县搞出来的那一套军械。 甚至,许元怀疑,李世民还想让自己搞出火器来。 李世民这是在告诉他,别混日子了,赶紧把你那些压箱底的宝贝疙瘩,都给我大唐军队复制一遍! 他这是要让自己,彻底绑死在东征高句丽这辆巨大的战车之上啊。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有惊愕,有嫉妒,有疑惑,亦有审视。 在他们看来,从一个六品的大理寺正,一跃成为从五品上的军器监少监,这已是破格之举。 更何况,还是总揽东征兵甲监造这等泼天的功劳。 在众人眼中,这不啻于一步登天。 然而,许元却并不这么认为。 自己越重要,李世民就越不会让自己死。 看来,又得主动作死了! 于是乎,许元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躬身。 “陛下,臣……惶恐。”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惶恐?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叩首谢恩吗?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许元。 只听许元继续说道。 “臣才疏学浅,于刑狱一道尚且摸索,于军械营造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监造兵甲,事关国之征伐,干系数十万将士之性命,此等重任,臣万万不敢担。” “恳请陛下,另择贤能。” 话音落下,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个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人。 他……他在说什么? 他竟然,当众拒绝了陛下的任命? 疯了吧他! 就连程咬金那等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此刻也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房玄龄与李世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骇。 他们伴驾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太极殿上,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绝李世民的旨意。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 这是在寻死。 唯独,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两人老神在在,似乎并不意外。 他们早就习惯许元这种作死的状态了,从长田县一路走来,许元就曾多次作死,来到了长安之后,也是如此。 他们也实在不明白,许元年纪轻轻的,为何非要寻思? 此时,龙椅之上,李世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他原本微微前倾的身体,缓缓靠回了椅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刚刚还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此刻已是寒霜遍布。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自御座之上弥漫开来,笼罩了整座大殿。 大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十几度。 李世民就那么看着许元,没有怒斥,没有咆哮,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 可越是这种平静,越是让人心惊胆战。 他没想到,许元真的敢拒绝。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绝他这位天可汗。 这小子,是在作死。 可这种场合,这种作死的方式,未免也太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了。 良久。 李世民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冰冷。 “许元。” “你可知,朕为何要东征高句丽?” 许元一怔,不知李世民为何有此一问,只能答道:“高句丽犯我疆界,不尊王化,陛下兴雷霆之师,乃是为扬我大唐国威。” “说得好。”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为了这一战,朕集结了二十万大军。”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如今,这二十万大军,粮草、兵马,皆已齐备。” 说到这里,他话锋猛地一转,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许元身上。 “朕的大军,兵锋所指,可向东,直取平壤。” 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若是有变,亦可……向西。” 向西!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许元脑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遍体生寒,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李世民在说什么。 大唐疆域,关中以西,是陇右道,有凉州,有长田县。 李世民这是在威胁他。 二十万大军,可以东征高句丽,也可以西征……平定某个“不听话”的地方。 他一直以为,李世民是个好皇帝,是个明君。 但他也没有忘记,在这所有身份之前,李世民首先是一个皇帝。 一个通过玄武门之变夺权上位,踏着尸山血海登上权力顶峰的帝王。 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他身为帝王的颜面,他绝对不会介意让长田县从地图上消失。 许元眉头紧皱,他想作死没错,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官职,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但他不能不在乎长田县那数万百姓的安危,不能不在乎自己在那片土地上所付出的一切。 那一刻,许元心中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挣扎,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苦笑。 看来这次,又死不成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牵挂长田县的一切了啊! 罢了,许元心中苦笑一声,随后开口。 “陛下天威,臣……岂敢不从。”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沙哑。 “军器监少监一职,臣……领旨。” “谢陛下,隆恩。” “臣定不负所托,为陛下、为大唐督造军械,以保大唐万世基业!” 听到这句答复,大殿内那股冰冷凝滞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无数官员暗中松了一口气,偷偷擦去额角的冷汗。 龙椅之上,李世民脸上的寒霜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深不可测的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嘴角扬起了几分笑意。 哼!还拿捏不了你? 李世民算是看出来了,许元这个人不在乎权势,不在乎身份,但他也有他的软肋。 长田县,就是他不得不关心的地方! 既然如此,以后就更好掌控他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治 李世民心中心情大好,也不再计较许元刚才的冒犯。 “很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常态。 “众卿,无事便退朝吧。” 说完,他站起身,拂袖转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退朝——” 内侍尖锐的唱喏声响起。 百官躬身行礼。 “恭送陛下。” 待李世民的身影消失在殿后,文武百官才直起身来,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许元,眼神复杂至极。 这个年轻人,今天算是把鬼门关走了一遭。 就在许元准备起身,跟着人群溜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许大人,请留步。” 许元抬头一看,正是内侍总管王德。 王德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恭谨的笑容,只是此刻在许元看来,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老狐狸。 “陛下有旨,让您在此稍候。” 许元的脸上顿时满是苦色,这李二,到底要干嘛呀!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也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在一众同情的目光中,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走光,偌大的太极殿只剩下他和一个老太监。 王德引着许元,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偏殿。 “许大人,请在此稍候,陛下稍后便至。” 说完,王德便躬身退下,留下许元一人,忐忑不安地坐在殿中。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许元连忙起身,只见李世民换下了一身厚重的龙袍,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走了进来。 而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眉目清秀,身着一身月白色锦袍,气质温润,眼神谦和,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让人见之忘俗。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世民身后,姿态恭谨,尽显翩翩君子之风。 许元心中一动,正在猜测此人身份。 李世民却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脸上竟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仿佛之前在太极殿上的剑拔弩张,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元来了,坐。” 他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坐榻,态度亲和得让许元有些发毛。 这老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来,朕为你介绍一下。” 李世民拉过身边的年轻人,笑着对许元道。 “这是朕的太子,李治。” 果然! 刚才看到此人的时候,许元就已经有了猜测,没想到,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竟然真的是未来的唐高宗,李治。 他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下拜。 “臣许元,拜见太子殿下。” 李治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虚扶住许元的手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许大人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没有丝毫皇子储君的骄矜之气。 “久闻许大人之名,父皇多次跟我提起你,在长田县兴利除弊,活人无数,乃是国之栋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番话说得极为得体,既表达了对许元的欣赏,又没有显得过分拉拢。 许元心中暗赞,这位太子,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太子殿下谬赞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发话了。 “正好到了饭点,王德,传膳。” 他看向许元,笑道:“许元,你也留下,陪朕和太子一起用膳。” 许元哪敢拒绝,只能应下。 很快,几样精致的小菜被端了上来。 席间,李世民仿佛彻底忘了早朝时的不快,谈笑风生。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许元碗里,状似随意地说道。 “许元呐,你在长田县的那些事,朕都很清楚。” “说实话,在踏入长田县城之前,朕对你是抱着杀心去的,但在之后,朕和长孙无忌以及尉迟敬德在暗访的过程中,渐渐发现了你治理长田县的另类之处。” “虽然……有些异端,但不管怎么说,你将一个贫瘠的边陲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富足,商贾云集。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许元连忙谦虚道: “皆是仰赖陛下天恩,臣不敢居功。” 李世民摆了摆手,转头看向身边的李治,语气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治儿。” “儿臣在。” 李治立刻放下碗筷,正襟危坐。 李世民指了指许元,对李治说道。 “你要多向许元学学。” “学他这种脚踏实地,为民办事的精神。而不是学朝堂上那些老臣,只知道引经据典,空谈大道。”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感慨。 “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治理之道,在于实干,而非空谈。这一点,许元比你,比朝中大多数人都看得透彻。” 这番话,既是夸赞许元,也是在提点太子。 李治闻言,脸上露出诚恳受教的神色,他站起身,竟是朝着许元,郑重地行了一礼。 “父皇说的是,儿臣定当向许大人虚心请教。” 他又转向许元,目光真诚。 “还望许大人日后不吝赐教。” 许元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避开。 开玩笑,让当朝太子给自己行礼,他还没活够呢。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愧不敢当。” “臣不过是尽了些许本分。为国效力,乃是臣子应有之义。” 李世民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李治看到,什么是真正的能臣。 他也要让许元明白,自己对他,是寄予厚望的。 “既然如此,那便正好。” 李世民一拍大腿,像是临时起意,顺水推舟地说道。 “治儿,你近来在东宫读书,也有些烦闷了。从明日起,你便不用去弘文馆了。” 李治一愣:“那儿臣……” 李世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便跟着许元,去军器监转转。” “多看,多听,多学。看看国之利器,是如何从一块凡铁,锻造成百战之兵的。” “军器监内,诸般事宜,你多听听许元的。” 此言一出,许元和李治,同时愣住了。 许元心中,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搞了半天,这李世民不光是把自己绑上了战车,还顺手给自己塞了个“太子太傅”的活儿? 不,这比太子太傅还坑。 没有官职不说,还得对太子负责! 真尼玛坑爹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世民也吃丹药? 此刻,许元心中十分无语。 自己这算什么? 没名没分,却要带着未来的皇帝,在军器监那种龙蛇混杂、机密遍地的地方瞎晃悠。 这要是太子磕了碰了,甚至出了什么意外,那不都得算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这李二刚才那番话的语气,那语重心长、饱含期许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托孤的味道? 许元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偷偷撇了撇李世民,虽然对方的脸色依然十分刚毅,看不出丝毫问题,但眼眶还是有些凹陷,整个人的身形也不像年轻人那么挺拔了。 这李二,也是人呐! 不过,许元可不想整天带着李治! “陛下,万万不可。” 许元躬身行了一礼,赶紧推辞。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看着他: “有何不可?” 旁边的李治也露出几分疑惑之色,看向许元。 许元硬着頭皮,组织着语言。 “陛下春秋鼎盛,龙体康健,太子殿下跟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治国之术。”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些,姿态放得极低。 “臣不过一介乡野村夫,侥幸蒙陛下天恩,才有了今日。” “臣所知所学,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恐会……带坏了太子殿下。”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既捧了李世民,又把自己贬到了尘埃里。 言下之意,您老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别这么早就安排后事啊。您才是最好的老师,我算个屁,别让我把您儿子教歪了。 李治听了,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这位许大人,当真是谦逊君子。 然而,李世民听完这番话,却并没有像许元预想中那样龙颜大悦,或是出言反驳。 他只是沉默了。 那双曾睥睨天下,令无数英雄豪杰为之折服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暮气。 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殿外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久久不语。 偏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许元和李治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良久。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李世民的口中溢出。 “春秋鼎盛……” 他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无人能懂的疲惫。 “朕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许元和李治,眼神复杂。 “你们看朕,似乎并无病痛,每日依旧可以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临朝听政,威加四海。” “但……” 他顿了顿,抬手轻轻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早年随父起兵,南征北战,身上留下的暗疾太多了。” “那时候年轻,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年岁渐长,这些旧伤就像是藏在骨头缝里的蚂蟥,日夜不停地在啃噬着朕的精气神。” “朕的这副身子骨,早就垮掉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话语中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却让许元和李治同时心头一震。 李治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 “父皇……”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目光却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前些日子,宫中方士进献了一些丹药,说是能延年益寿,固本培元。”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刚开始吃的时候,确实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批阅奏折到深夜也不觉得疲累。” “可现在,那些丹药的效果,也已经越来越差了。” “朕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金戈铁马,就是尸山血海……” 丹药? 听到这两个字,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他心里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强如李世民这样的一代雄主,竟然也和历史上那些帝王一样,开始迷恋丹药了。 虽然许元巴不得李世民早点弄死自己,好让自己完成系统任务回到现代。 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流露出疲态与脆弱的帝王,他心中那点现代人的恻隐之心,还是被触动了。 这可是千古一帝李世民。 若是他能多活几年,对大唐,对百姓,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陛下,丹药……不可长食。” 话一出口,许元就后悔了。 自己多什么嘴啊! 果然,李世民和李治的目光,同时带着一丝讶异,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世民挑了挑眉:“哦?莫非,许元你还懂丹道?” 许元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只能维持着镇定,硬着头皮躬身道。 “回陛下,臣不懂丹道。” “那为何说丹药不可长食?” 李世民追问道,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臣虽不懂丹道,但臣知道,自古以来,从未听闻有真正的长生之人。”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偏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谓仙丹,所谓灵药,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毒药罢了。” “陛下您想,那些方士为了让丹药体现出立竿见影的效果,让服用者感觉精神振奋,体力充沛,必然会在其中加入一些……特殊的成分。” “这些成分,或许是一些微量的毒物,或许是一些虎狼之药,它们的作用,便是强行透支服用者的身体精元,将未来的生命力,提前激发出来,以换取一时的强盛。” “偶尔为之,尚可。但若长此以往,日积月累,毒素在体内沉淀,精元被不断亏空,身体的根基便会彻底被掏空,最终油尽灯枯,暴毙而亡。” 一番话说完,许元只觉得口干舌燥,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他这是在公然否定皇帝的追求,甚至是在暗指皇帝身边有奸佞小人。 这和在太极殿上拒婚,性质同样恶劣。 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治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听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 而龙椅的主人,李世民,则是死死地盯着许元,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精光闪烁,看不出是喜是怒。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照你这么说,古往今来,追求长生的帝王,都是错的?” 许元头皮发麻,但话已至此,只能继续说下去。 “陛下,秦皇汉武,哪一个不是雄才大略,惊才绝艳之辈?” “自古帝王,又有哪个不渴望长生不老,永掌江山?” “可结果呢?” 许元抬起头,迎着李世民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们如今,也不过是史书上的一段文字,地底下的一抔黄土罢了。” “陛下,这世间若真有长生,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人物,又去哪了?” “所谓长生,真正的长生之术,绝不是靠吞服那些来路不明的丹药。” 第一百八十七章 长生之道 李世民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许元的话,很直白,也很现实。 秦皇汉武……一抔黄土…… 是啊,连那两位横扫六合,开疆拓土的千古英雄,最终都难逃一死。 自己……又怎能例外? 他眼中的那丝迷恋与侥幸,渐渐被一种清明所取代。 他看着许元,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知道……别的长生之道?” 面对李世民的询问,许元却不卑不吭,再度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辞,这才说道: “臣不敢妄言长生。” “但臣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陛下将亏空的身体元气,慢慢补回来。固本培元,祛除暗疾,从而延年益寿,福祚绵长。” 李世民的眼睛瞬间亮了。 “什么方法?” 就连一旁的李治,也屏住了呼吸,好奇地看着许元。 许元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养生,锻炼。” “养生?锻炼?” 李世民和李治同时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答案。 许元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是的,陛下。” “人体如同一座城池,年轻时气血充盈,城墙坚固,百病难侵。但随着年岁增长,以及征战劳累,城墙便会出现损耗与缺口。” “丹药,就像是饮鸩止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看似一时风光,实则加速了城池的崩塌。” “而真正的长生之道,早已被验证过无数次,那便是——养。” 他看着李世民,目光灼灼。 “首先,是规律作息,顺应天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保证充足的睡眠,让身体得到充分的修复。” “其次,是合理膳食,辅以药膳。戒除油腻、生冷之物,根据时节与身体状况,用温和的药材调理膳食,慢慢滋养五脏六腑,补回亏空的元气。”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持之以恒的锻炼。” “并非是让陛下如军中将士般操练,而是每日坚持一些舒缓的运动,如散步、导引之术,让全身气血流通,筋骨强健。” “如此一来,气血旺盛,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身体机能自然强大,许多小病小痛便会不药而愈,那些陈年暗疾,也能得到极大的缓解。” “这样,避免了大多数病症的侵扰,陛下自然能够活得更久,看得更远。” 许元侃侃而谈,将现代的养生理念,用李世民能够理解的方式,娓串道来。 李世民的脸色平静,但却沉思了起来。 许元说的这些道理,听起来似乎简单至极,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不求仙,不问鬼,只求诸于自身。 通过调理自己的身体,来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 这……似乎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丹神药,要靠谱得多。 是啊。 与其将性命托付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丹药,托付于那些装神弄鬼的方士,为何不信一信自己这副身躯的潜力? 李世民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最后一丝对丹药的迷恋与侥幸,终于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清明与决断。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顿了顿,又补充道。 “很好。” 他重新看向许元,眼神中带着一种许元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欣赏,有审视,还有几分难言的信任。 “朕,就信你一次。” 话音刚落,那股属于帝王的威严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仿佛刚才那个流露出疲态与脆弱的男人只是幻觉。 “行了,此事朕先谢过你的提醒,你先带着治儿去军器监吧。” “太子,记住了,要跟着许元好好学,这对你以后有用。” “是,父皇!” 李治躬身行礼,答应一声。 “臣,遵旨。” 许元也躬身行礼,说罢,便带着李治退出了偏殿。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殿外,李世民才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坐回了龙椅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王德无声无息地走上前来,为主子轻轻揉捏着肩膀。 李世民闭着眼,沉默了许久,忽然抬手指了指御案旁一个做工精致的紫檀木盒。 “王德。” “老奴在。” “把那些丹药,都给朕扔了。” 王德的手猛地一抖,险些没站稳,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他急切地劝道。 “这可是方士们费尽心血,为您炼制的延寿仙丹啊!就这么……扔了?” 王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许大人的话,固然有些道理,可毕竟只是他一家之言。万一……” “朕意已决。” 李世民睁开眼,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见王德还想再劝,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飘向了窗外,陷入了回忆。 当初在长田县的时候,李世民跟长孙无忌以及尉迟敬德曾因为长田彩票一事,去过当地的养老院,那里的老人基本都在锻炼,个个精神抖擞,可不似自己这般啊! “去吧。把丹药处理干净,不许留下一颗。” “另外,传御医过来,让他们根据许元所言,为朕拟一份药膳食谱。”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许。 “再替朕……重新规划一下作息。” “老奴……遵旨。” 王德深深一拜,拿起那个曾被陛下视若珍宝的紫檀木盒,一步步退出了大殿。 …… 另一边。 许元带着李治,一言不发地走在出宫的路上。 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紧锁着眉头,脸色比锅底还黑。 这叫什么事儿? 自己不过是多了一句嘴,怎么就把太子这个烫手山芋给接手了? 带着太子去军器监?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的兵工厂,是锻造杀人利器的地方!里面到处都是火炉、铁锤、刀胚、甲片,龙蛇混杂,机密遍地。 这要是太子殿下磕了碰了,掉根头发丝,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份。 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跑到军器监去当差?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军器监那些官员工匠还不得炸了锅?一个个都跑来围观储君,谁还有心思干活? 想到这里,许元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治。 李治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许大人,有何吩咐?”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李世民的算计 许元伸手指了指他身上那件用料考究,绣着暗纹的太子常服,皱了皱眉。 “你这身衣服,不行。” 李治一愣。 “不行?” 许元没好气地说道: “嗯,太显眼了。” “军器监不是你的东宫,那里人多眼杂,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工匠和兵卒,您还是不要以太子的身份过去,不然会碍事儿。” 李治点了点头,许元说得不无道理。 “好,许大人,我这就回东宫去换一身衣服。” 半个时辰后。 当换上了一身寻常青色布衣的李治重新出现在许元面前时,许元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衣服是够朴素了,可那股从小在皇家浸润出来的贵气,那种从容不迫的仪态,却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怎么也掩盖不住。 布衣之下,难掩其华。 算了。 凑合吧。 总比穿着太子常服去要好得多。 许元无奈的摊了摊手,领着李治,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径直赶往了位于长安城东的军器监。 还未靠近,一股混合着煤烟与铁屑味道的热浪便扑面而来,紧接着,便是“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捶打声,仿佛一曲激昂雄浑的钢铁交响乐。 这里,便是大唐帝国战争机器的心脏。 在门口验明了身份文书,许元带着李治走了进去。 一名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官员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许元,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是许大人吧?许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华,真是让童某佩服之至啊!” 对方先是客套了一番,热情的跟许元握了握手,这才自我介绍起来。 “在下童豹,军器监大监,许大人,以后就是同僚了,可不许跟我客气啊!” “童大监客气了,以后还要多仰仗童大监。” 许元拿出吏部和兵部的任命文书递了过去。 对方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自己这么热情,他自然没有冷脸相待的道理。 童豹接过文书草草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随后,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许元身后的李治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位小郎君是?” 许元面不改色,随口胡诌道。 “哦,不用管他,陛下派给我的帮手而已。” 他拍了拍李治的肩膀,又跟童豹熟络的介绍起来: “这小子皮实得很,童大监有什么粗活累活,尽管使唤他,不用跟我客气。” “见过童大人!” 李治很配合地对着童豹躬身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将一个初来乍到、有些怯懦的乡下少年演绎得惟妙惟肖。 童豹是什么人?能在军器监这种要害部门当上一把手,眼力劲自然非同凡响。 他一眼就看出李治气度不凡,绝非寻常乡下小子,但见许元如此说,他哪里敢多问半句。 这位可是陛下钦点的少监,而且一来就负责一切军械甲胄的监造,明摆着是圣眷正浓的红人。 他立刻哈哈一笑。 “原来是许大人的自家兄弟,那自然不是外人。许大人说笑了,哪能让小郎君干粗活。” 一番客套之后,童豹便领着许元向监内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情况。 最后,他停在一处最大的官署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大人,陛下已有旨意传下。” 童豹的脸色变得无比郑重。 “从今日起,这军器监内,从甲胄监造到火器研发,所有事宜,皆由您一人说了算。” 他伸手指着周围热火朝天的工坊,沉声说道。 “下官和监内上下数千工匠官吏,皆听少监调遣。” 童豹看着许元,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陛下传下口谕,说……以后这里就随便你怎么折腾,就算你把这军器监给拆了,他老人家也绝不过问。” 听闻此话,许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不仅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儿。 “童大人,陛下还说什么了吗?” 他觉得,李世民没这么好心。 果然,童豹看了看左右,这才凑近了些,一脸苦涩的给许元解释起来。 “许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你我都是给陛下办差,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童豹的眼神无比真诚,甚至带着一丝……同情。 “陛下随你怎么折腾没错,但给咱们军器监定下了不少的任务。” 说着,他从宽大的官袍袖中,摸出了一本装订精致的册子,郑重其事地递了过来。 册子是明黄色的绸缎封面,入手沉甸甸的,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皇家威仪。 “都在这儿记着呢。” 童豹指了指册子,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陛下有令,年底之前,若是不能如期完成……”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 “到时候,别说你我,这军器监上上下下数千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着吃挂落。” 许元嘴巴微张。 果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不过,这时候,一旁的童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哦,对了,许大人。” “陛下还传达了另外的意思,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 “陛下说,督造军械,钱的事,你不用愁。” “民部那边,会全力配合。要多少,给多少。” “许大人,事情我已经交代完了,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童豹说完,跟许元打了声招呼,一路小跑着就离开了这里。 许元自然没有多问,他知道李世民派自己来这里,就是接管他的工作的,虽然童豹是军器监的最高领导,但明显是收到了李世民的旨意,要把这里的一切都脚给自己。 然而,此时的许元还在想着刚才童豹的话。 银子要多少给多少? 听到这话的时候,许元非但没有半点高兴,一张脸反而瞬间黑了下来,黑得能滴出墨水。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还不闻不问。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世民这是把所有的借口都给他堵死了,只留下一条路——把事儿办成。 办不成,后果自负。 这老狐狸,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他接过那本沉甸甸的册子,指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冰凉。 他缓缓翻开,册子上罗列的条目极多,分门别类,清晰明了。 【攻城器械部】 【远程兵器部】 【单兵兵器部】 【重型兵器部】 …… 每一个条目之下,都详细标注了年底之前需要完成的数量,动辄成百上千。 许元粗略地扫了一眼,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工作量,别说年底之前,就是再给他一年,都未必能完成。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使唤李治 然而,当他仔细看下去时,却是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册子上只写了各类军械需要达成的效果,却并未指明具体的样式和规制。 比如攻城器械一栏,写的是:需造一物,可于三百步外,一击洞穿五丈高之城墙,操作简便,十人可控。 又比如单兵兵器一栏:需锻一刃,可令步军正面迎击敌人骑兵,给予敌人骑兵重击,还必须要可以轻松量产…… 通篇下来,全都是这种目的性的描述。 什么床弩、陌刀、明光铠……这些大唐现有的制式军械,竟然一个字都没提。 许元叹了一口气,李世民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军器监现在生产的这些破铜烂铁。 他想要的,是自己在长田县搞出来的那些“新玩意儿”。 可从头到尾,李世民一个字都没提“长田县”,只是用这种模糊的要求,逼着自己把那些东西“搬”出来。 这算什么? 这是连专利费都不想给,就想白嫖自己的技术啊。 许元猛地合上了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脸上却忽然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森然的冷意。 “这么玩儿是吧?” “很好。”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燃烧的精光。 不就是白嫖吗? 行啊。 既然你李二想把我吃干抹净,那可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民部的银子要多少给多少是吧? 那可就别怪我狮子大开口,把你的国库给搬空了。 还有这军械督造,要采购的东西可不少。 从上等的铁矿、精煤,到坚韧的木料、兽筋,哪一样不得花钱? 靠朝廷那点效率,猴年马月才能办齐? 势必要借助民间商会的力量。 而他许元麾下的商会,可不是吃素的。 云锦布庄的杜远,可不仅仅是个布庄老板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许元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这笔生意,他接了。 不但要接,还要做得漂漂亮亮,不仅要完成朝廷的人物,还顺带可以给自己的商会捞上一笔。 当然,在这背后,许元的心底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考量。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忙碌的官署,望向远处那些热火朝天的工坊。 烟囱里冒着滚滚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和煤灰味。 工匠们赤裸着上身,挥舞着铁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烧红的铁胚,火星四溅。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生产力。 原始,低效,充满了汗水与辛劳。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做的,从来不只是当一个官,赚一点钱。 他想改变这个时代。 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单靠种地和仁政是不够的,必须提高生产力。 在自己死之前,能为这个时代做点事,也算不枉来一趟。 随后,许元收了收自己的心思,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治身上。 这位太子殿下正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殿下。” 李治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许大人有何吩咐?” 许元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想学东西,就不能光站着看。” 李治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头。 “李治愚钝,还请许大人吩咐。” 许元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官署,那里似乎是存放卷宗档案的地方。 “给你一个任务。”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要你把这军器监所有能调动的人手,从七品官到不入流的工匠,他们的花名册、各司何职,全都给我整理出来。” 李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这活儿,听着可不轻松。 然而,许元的话还没说完。 “另外,军器监现在所有的库房,存了多少铁料,多少木材,多少煤炭,多少军械成品和半成品,我也要一份详细的清单。” 许元看着李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的,是具体到斤两、尺寸的精准数据,而不是一个大概的估算。” “能做到吗?” 李治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从小在东宫长大,接触的都是经史子集,帝王心术,何曾处理过这等繁琐至极的庶务? 不过,既然是许元安排的,他自然只能答应下来。 “许大人放心,我一定办好。” “不错不错!” 许元见李治如此态度,心情大好。 “就是要像你这样,才能学到东西!” 他话音刚落,便浑不在意地朝旁边候着的两名小吏招了招手。 “来,搬张躺椅过来。” “再来壶上好的毛尖,一碟蜜饯。” 两名小吏面面相觑,有些迟疑,但看着许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麻利地跑去照办了。 很快,一张舒适的竹制躺椅被抬了进来,旁边的小几上摆好了茶水点心。 许元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地躺了下去,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甚至还让一名小吏给他捶起了腿。 李治站在原地,彻底懵了。 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许大人。” “您这是?” 许元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哼。 “嗯?” 李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学生这就去整理名册与库房清单,只是……不知许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在他想来,许元作为主官,总该有个统筹全局的章程。 谁知,许元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才懒洋洋地开了口。 “我?” 他终于睁开眼,看了看一脸求知欲的太子殿下,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当然是躺在这里等你啊。” “……” 李治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感觉自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嗡嗡作响。 等你? 我辛辛苦苦地跑前跑后,给你当牛做马,你就在这里喝茶捶腿,等着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荒谬感涌上心头,李治的脸颊微微涨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贵为太子,未来的国君,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许元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看李治那副不服气的模样,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挥手屏退了捶腿的小吏,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殿下,你是不是觉得,本官在故意为难你,自己偷懒?” 李治抿着嘴唇,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元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痛心模样。 “殿下啊,陛下让你来军器监,是做什么的?” “是……是来跟许大人学习如何办差的。” 李治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就对了!” 许元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几分。 “学习,怎么学?光靠我嘴上说,你耳朵听,那叫纸上谈兵。” 他指了指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本官现在给你的,就是一个亲身实践的绝佳机会!” “让你去清点人手,是让你明白一个衙门是如何运转的;让你去盘查库存,是让你懂得何为家底,何为基础。” “这些东西,书本上可学不来,东宫的老师们,也绝不会教你。”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说得是头头是道。 李治被他这番大道理说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怀疑之色竟消退了不少。 第一百九十章 李治凌乱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许元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委屈”。 “殿下啊,你从小在宫里长大,怕是不知道外面的规矩。” “寻常人家的子弟,要去拜师学艺,那束脩、节礼,逢年过节的孝敬,一样都不能少。若是想学真本事,还得给师父端茶倒水,洒扫庭除,没个三五年都摸不到门道。” 他看着李治,摊了摊手。 “本官呢?什么都没问你要,见面第一天,就把这么重要的差事直接交给你上手实践。” “你说说,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大方、更尽心的老师吗?” 李治彻底被绕进去了。 他皱着眉头捋了捋,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看着李治那半信半疑、若有所思的样子,许元心中乐开了花。 “去吧,殿下。” 他重新躺了下去,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调。 “好好干,我相信你的能力。” “……好。” 李治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终究是被许元那套歪理给说服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堆放卷宗的官署走去。 看着太子殿下那略显单薄的背影,许元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化作一抹带着几分狡黠的冷笑。 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 李世民,你个老狐狸,想白嫖我的技术是吧? 行啊。 那我先把你儿子当免费劳力使唤使唤,总得收点利息回来。 反正现在不使唤,等他以后当了皇帝,自己想使唤也使唤不动了。 这买卖,不亏。 然而,李治万万没有想到,许元随口安排的一个任务,工作量竟是如此恐怖。 军器监作为大唐最重要的军工机构,下辖官吏、工匠、杂役数千人,卷宗档案堆积如山,库房更是分门别类,错综复杂。 一个下午的时间,李治几乎跑断了腿。 他穿梭在弥漫着陈腐墨香与纸张霉味的档案室,亲自核对每一个人的姓名、籍贯、职司。 他又亲自下到阴暗潮湿的库房,忍受着刺鼻的铁锈味和煤灰味,盯着库丁一寸一寸地丈量木材,一斤一斤地称量铁料。 从前的他,连奏疏都是由下人呈递到面前,何曾干过这等粗活? 等到夜幕悄然降临,远处坊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李治才终于直起了早已酸痛无比的腰。 他手里捧着两本厚厚的、刚刚整理完毕的册子,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 手指被粗糙的竹简磨得生疼,原本华贵的太子常服上也沾满了灰尘。 但他眼中,却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与兴奋。 他深吸一口夜间清冷的空气,快步走回了许元所在的官署。 然而,当他推开门时,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哭笑不得。 官署内灯火通明,而那位“尽心尽力”的许大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竹椅上,脑袋歪向一侧,发出了轻微而有节奏的鼾声,已然是睡熟了。 “许大人?” 李治试探着叫了一声。 许元毫无反应。 “许大人!” 李治提高了音量。 “嗯?” 许元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抹了把脸,眼神还有些涣散。 “哦?是殿下啊……完事了?” 李治将手中的两本册子递了过去,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 “幸不辱命。军器监在册官吏工匠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一人,名册在此。另,各大库房铁料、铜料、木材、煤炭及各类成、半品军械库存清单,亦在此处。” 许元接过册子,睡意瞬间一扫而空。 他没有先看人员名册,而是直接翻开了库存清单。 烛光下,他的目光如电,手指在纸上轻轻划过,一排排数据飞快地映入他的脑海。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不愧是皇家军工厂,家底确实厚实。 铁料、木材这些基础原材料,储备量相当惊人。 但是…… 许元微微皱眉。 这些都是寻常的铁料和木材,用来打造制式的陌刀、明光铠尚可,可要用来制造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新式军械,比如需要高强度钢材的连弩机括,或是需要特殊韧性木料的投石机力臂,就远远不够了。 采购的空间,很大嘛。 至于人手,三千多人,勉强够用。 可问题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想要打造那些划时代的大杀器,就必须先建造能够炼出精钢的高炉,制造出更精准的镗床和锻压设备。 而这些辅助工具的建造,才是最耗时、最耗费精力的。 看来,得双管齐下。 想到这里,许元再无半分懈怠,眼中精光一闪。 他将库存清单放到一旁,拿起那本人事花名册,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蘸饱了浓墨。 “殿下,辛苦了。” 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随即笔走龙蛇,开始在名册上飞快地圈点、标注。 李治本以为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歇息,却见许元这架势,心中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只见许元将那三千多名工匠,按照各自的技艺特长,迅速分成了十几个大组。 “冶炼部,所有会炼铁、炼钢的工匠,归入此部。” “锻造部,所有铁匠、铜匠,归入此部。” “木工部……” “……” 他一边说,一边在册子上写下批注,条理清晰,毫不拖泥带-水。 李治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花了一个下午才整理出来的繁杂信息,在许元手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套井然有序的生产体系。 很快,许元停下了笔。 他将批注好的册子推到李治面前,神情严肃。 “殿下,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按照我划分的这些部门,将所有工匠重新编组,任命暂时的负责人,并让他们各自清点本部门能用到的所有工具。”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明天一早,我来军器监之前,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可以立刻投入运作的生产分组名单,以及一份详细的工具清单。” 说完,许元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仿佛刚才那个打瞌睡的人不是他一样。 “本官今日就先回去了,殿下做完这些,也早些休息吧。” “对了,为了方便你,我在这边的房间,就留给你吧!” “不用谢我!” 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官署,背着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李治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灯火之下,看着面前那本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册子,风中凌乱。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开工 次日,晨光熹微。 许元打着哈欠,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地再次踏入了军器监的大门。 昨日的一番布置,只是个开端。 今日,才是真正大展拳脚的时候。 他径直走向那间被他临时征用的官署,准备看看那位太子殿下的工作成果。 然而,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官署内,烛火燃尽,只剩一缕青烟袅袅。 太子李治并未离去,而是趴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就那么沉沉地睡着了。 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锦袍早已皱巴巴,沾染了墨迹与灰尘,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疲惫,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青黑。 在他手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崭新的册子,正是自己昨夜交代下去的任务。 一名小吏见许元进来,连忙躬身上前,压低了声音。 “许大人,这位大人他……忙了一整夜,刚合眼没多久,要不要小的去叫醒他?”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他走到案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册子,轻轻翻开。 字迹工整,条理分明。 三千七百多名工匠,按照他划分的十几个部门,被重新编组,每个部门都暂定了负责人,甚至连各部门现有的工具种类和数量,都一一列明,详尽无比。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工作量,就是精通此道的人,也需大半夜才能完成。 这位太子殿下,能在一夜之间弄完这些,显然也是花了不少精力。 “不必了。” 许元将册子放回原处,声音放得很轻。 “让他睡吧。” 他转身走出官署,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当然不是在故意为难李治。 李世民将李治丢给他,名为学习,实为监工,顺便偷师。 可李世民不懂,真正的帝王之术,从来不在于掌握了多少奇技淫巧,而在于是否真正懂得这天下的运转之道。 李治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他读万卷书,却不曾行万里路。 他知道一石米多少钱,却不知道农人需要流多少汗才能种出这一石米。 他知道一把陌刀的制式,却不知道打造这把刀需要多少铁料,耗费多少工匠的心血。 自己现在所做的,便是将这些书本上永远学不到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活生生地展现在他面前。 让他亲手去摸,亲眼去看,亲身去体会。 唯有如此,当他日后君临天下,执掌乾坤之时,才能真正体恤民情,洞察国本,而不是成为一个悬于九天之上的孤家寡人。 这,才是自己教给他的第一课。 思绪流转间,许元已经走到了军器监中央的巨大空地上。 他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 “冶炼部,锻造部,木工部,所有负责人,立刻来此见我!” 话音落下,片刻之后,十几个面带疑惑的工匠头目从各个工坊快步跑来,在许元面前站成一排。 这些人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上官,眼中充满了审视与不解。 许元也不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一份名册递了过去。 “从即刻起,军器监所有工匠,打破原有编制,全部按照这份名单重新分组。” 他指向锻造部的负责人,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老铁匠。 “张师傅,你带一百个最好的铁匠,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计,专门负责打造斩马刀和钩镰枪,图纸在此,务必保证每一柄都与图纸分毫不差。” 他又看向木工部的负责人。 “李师傅,你带两百人,一半打造床弩的弩臂和机括,另一半,负责打造陌刀和长枪的木柄,我要最坚韧的柘木,明白吗?” “还有你们,甲胄部,全力赶制明光铠,我要在年底之前,看到至少五万副崭新的甲胄出现在库房里。” 许元一道道命令接连下达,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工匠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许元手中那份详尽到每一个人的分组名单,以及那些他们从未见过,却精妙绝伦的图纸,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是,大人!” 众人轰然应诺,立刻转身去调集人手。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许元又叫来冶炼部的负责人,指着旁边一大片空地。 “在这里,按照我给你的这张图纸,立刻组织人手,给我建一座全新的高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记住,地基要挖三尺深,用巨石和糯米汁加固。炉身要用特制的耐火砖砌成,所有尺寸,必须分毫不差。” 他又指了不远处的河道。 “另外,调集一部分人手,沿着河边,给我建一排新的锻造间,我要用水力驱动锻锤,明白我的意思吗?” “图纸,我稍后会给你画出来。” 水力锻锤? 那负责人当场就懵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看着许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能将满肚子的疑问咽下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的……遵命!” 一时间,整个军器监仿佛一台沉寂已久的巨大机器,被注入了全新的动力,开始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数千名工匠被重新调配,各司其职。 砸墙的,挖地的,搬运物料的,整个场面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却又在一种无形的秩序下,显得井井有条。 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许元却悄悄拉出了一个约莫百人的独立工作组。 他将这百人带到一个偏僻独立的院落,这里已经被提前清空,并有专人看守。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就是制造这些东西。” 许元拿出数张图纸,分发给不同的小组。 这些图纸上画着的,并非完整的器械,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零件。 有的是一截中空的铁管,有的是一个精巧的弹簧机括,还有的是一些带着卡槽的木托。 “你们,分成十个小组,每个小组只负责制造图纸上的这一样零件。” 许元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只有一个要求,严格保密。不许问,不许说,不许打听其他小组在做什么。你们只需要将自己手中的零件,做到最好,最标准。” “做好的零件,直接交给我,由我亲自验收。” “若有泄密者,杀无赦!”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单纯的李治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杀气腾腾,让在场的所有工匠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不知道这些零件组合起来是什么,但他们能感受到,这东西,绝对不是他们以前见到过的任何一种兵器。 这,正是许元为东征高句丽准备的杀手锏。 而且,他要的不仅如此,而是要模块化的生产,标准化的零件,流水线的装配。 他要让那帮企图觊觎中原王朝的土著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降维打击。 就在许元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一切时,一个略带沙哑,却异常清亮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许大人。” 许元回头,只见李治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倦色,但双眼却炯炯有神,闪烁着一种许元从未见过的光彩。 许元眉毛一挑,嘴角习惯性地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 “哟,殿下醒了?” 他上下打量了李治一番,故意调侃道。 “怎么样,昨晚的工作还顺利吗?” 他本以为,李治就算不抱怨,也总会露出一丝委屈或者郁闷的神情。 谁知,李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快步上前,对着许元,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学生李治,拜谢老师。” “……” 许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愣愣地看着李治,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师? 这小子,昨晚被我使唤了一夜,睡傻了? 李治却仿佛没有看到许元错愕的表情,他直起身,目光诚恳无比。 “学生昨日,初时确有不解与怨怼,觉得先生是在有意刁难。” “但当学生亲手整理完那三千七百人的名册,亲眼核对过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铁料木材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与后怕。 “在此之前,学生只知军国大事,皆在庙堂之上。却不知,一纸诏令的背后,是数千工匠的日夜辛劳;一支大军的组建,是无数物资的汇集支撑。” “先生让学生躬行实践,是教学生书本上学不到的道理,是让学生看清这大唐运转的根本。” “此等教诲,胜读十年圣贤书。” “这一声‘老师’,先生当之无愧。” 李治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许元的耳中。 许元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清澈、神情肃穆的少年太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悟性,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自己不过是想找个免费劳力,顺便给他上一堂实践课。 怎么这小子,自己就升华了主题,还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帝师”的高帽子? 看着李治那副求知若渴、真心实意的模样,许元第一次觉得,李世民那个老狐狸,好像……还真给自己送来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许元心中念头急转,脸上那份僵硬的错愕,缓缓化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虚扶了一下。 “行了行了,殿下言重了。” “本官可担不起‘帝师’的名头,你还是叫我许大人,或者许少监吧。”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不愧是未来的高宗皇帝,这情商,这觉悟,确实不是一般皇子能比的。 没有因为身份尊贵而心生怨恨,反而能从枯燥的劳作中,窥见治国理政的真谛。 就凭这份心性,已经胜过那个心高气傲的太子李承乾太多了。 李治见他不受此礼,也不强求,只是眼中的尊敬之色愈发浓郁。 “是,许大人。” 许元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上道。 他转身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一份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册子,递了过去。 “既然殿下有所领悟,那正好,看看这个。” 李治恭敬地双手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军器监工匠守则》。 他翻开册子,细细看了起来。 许元也不催促,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殿下,你看完了这份守则,就拿着它,去找陛下。” “告诉他,军器监,要加人。” “至少,再给本官增派三千名辅工。” 李治闻言,抬起头,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 他将册子又快速翻阅了一遍,目光在其中几条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许大人。” 他合上册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学生昨夜清点过人手,军器监现有工匠三千七百余人。按照大人您的规划,锻造部、木工部、甲胄部等皆是三班轮换,日夜赶工。” “如此算来,人手应当是足够的,为何还要增派三千人之多?” 李治问得很认真。 他不是在质疑,而是在虚心求教。 他昨晚的辛苦没有白费,此刻对于军器监的人员和产能,已经有了最直观的了解。 在他看来,许元的安排已经是将人力运用到了极致,再加人,似乎有些多余了。 许元闻言,瞥了他一眼。 到底还是生于深宫的太子殿下。 这脑子里想的,全是账本上的数字,全是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妥妥的封建大家长,初级资本家的思维。 他只看到了三班倒能让军器监的炉火二十四小时不灭,却没想过,烧的是工匠们的血肉和精神。 “殿下,本官问你,现在是什么季节?” 许元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李治一愣,下意识地答道:“秋末,马上入冬了。” “没错,马上入冬了。” 许元点了点头,声音沉了下去。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你觉得,工匠们顶着寒风,挥舞铁锤的力道,和夏日里一样吗?” “炉火是暖和,可那些负责搬运铁料、木材的辅工呢?他们的手脚冻僵了,动作会不会变慢?” “进度慢了,为了赶上工期,是不是就要让他们干更长的时间?” 许元一连串的问题,让李治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许元却没有停下,他伸手指了指那份守则。 “你再看看本官定的规矩。” “所有工匠及辅工,每日工作不得超过四个时辰(八小时)。每十日,轮休一天。” “伙食标准,每日两餐,必须见荤腥。凡因工受伤者,医药费由军器监全包,并额外发放抚恤。” “本官既然接手了军器监,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们是工匠,是大唐的子民,不是可以随意消耗的牲口。” “本官要的,是一支能长期、稳定、高效产出精良军械的队伍,而不是一群为了赶工期,累垮了身体,磨灭了心气的疲敝之师。”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采购物资 说到这里,许元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治。 “殿下,本官再问你,昨夜整理卷宗的滋味,如何?” 李治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色,有些赧然。 “学生……觉得颇为辛苦。” “是啊,很辛苦。” 许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只是让你熬了一夜。若让你不眠不休,连着熬上一个月,三个月呢?你这身子骨,撑得住吗?” “你撑不住,他们这些常年劳作的工匠,一样撑不住。” “所以,本官现在告诉你,为何要加人。” “因为,人,才是根本。” “不懂得体恤下情,不懂得以人为本,只知道一味压榨的上位者,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明君。” 许元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李治的心上。 李治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握着那本薄薄的册子,却感觉重如千钧。 他一直以为,自己饱读诗书,明晓事理,对“爱民如子”这四个字,理解得足够透彻。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理解,不过是悬于空中的楼阁,是纸上谈兵的空谈。 许元没有给他讲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只是将最残酷,也最真实的现实,血淋淋地剖开给他看。 “学生……知错了。” 李治深吸一口气,再次对着许元,深深一躬。 这一次,他弯下的腰,比上一次更低,态度也比上一次更加虔诚。 “学生只看到了账面上的数字,却忽略了人心向背。只想着完成陛下的任务,却忘记了工匠也是活生生的人。”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受教了。”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学生这就去面见父皇,定会将先生的意思,一字不差地转达,并说服父皇,增派人手。” 说完,他紧紧攥着那本《军器监工匠守则》,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挺拔,步履铿锵。 许元看着他的背影,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孺子可教也。 送走了太子,许元也没闲着。 他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高炉地基的挖掘进度,又指点了一下水力锻锤的选址问题,这才慢悠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官署。 他舒服地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随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丢进嘴里。 甜。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悠闲。 “来人。” 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一名小吏立刻小跑着进来,躬身候命。 “去,把军器监负责采买的管事,给本官叫来。” “是,大人。” 小吏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一身绿色官袍的中年官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他一进门,便对着许元长揖及地。 “下官军器监主簿崔世,拜见少监大人。” 许元眼皮都没抬,又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崔主簿,本官记得,你是负责军器监所有物资的采买,没错吧?” 崔世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是是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嗯。” 许元这才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从案几上拿起一卷厚厚的清单,随手甩了过去。 “喏,这是清单,你看看。” 崔世赶忙上前两步,双手接住。 他展开清单,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清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物资。 “上等精铁矿石,二十万斤。” “百炼钢,十万斤。” “河西柘木,十万根,要求树龄皆在十年以上。” “上好牛皮,十五万张。” “……” 清单极长,从铁料、木材、皮革,到木炭、石灰、糯米,甚至还有一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比如硫磺、硝石,而且数量都极为庞大。 崔世的眼珠子越瞪越大,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拿着清单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 “大……大人……这……这么多的物资,恐怕……恐怕……” 许元悠闲地吐出葡萄籽,淡淡地打断了他。 “恐怕什么?国库没钱?还是长安城买不到?” 崔世面色微皱,随后解释起来。 “大人,钱不是问题,陛下既然让您总管军器监,钱粮方面肯定会足额拨付。只是……只是这数量实在太大了,而且您要的都是上等货色,长安城内外的商家,根本没有这么多存货啊。” “就算有,分散在各家手里,一家家去收,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凑不齐。” 许元嘴角一撇。 “两三个月?” 听到对方的话,他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都喷出来。 “本官没时间等你两三个月。” “半个月。” “半个月之内,清单上所有的东西,本官要在这里,亲眼看到。” “什么?” 崔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手里的清单“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半个月?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捡起清单,面无人色地哀求道:“大人,您……您这是要下官的命啊。半个月,就算把下官劈成八瓣,也办不到啊。” 许元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办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不屑。 “崔主簿,你在这军器监,当了几年差了?” 崔世一愣,结结巴巴地答道:“回……回大人,快……快十年了。” “十年啊……” 许元拖长了声音,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官帽,动作轻柔,眼神之中却有几分调侃之意。 “十年时间,跟长安城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材料商,应该都很熟了吧?” “哪家有多少存货,哪家背后有什么靠山,谁家的货价钱最公道,谁家喜欢囤积居奇,你应该都一清二楚吧?” 崔世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听懂了。 许元这是在敲打他,莫非他知道…… 崔世有些怀疑的看向许元。 莫非他知道自己和那些商行的关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敲打 一瞬间,崔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后背的冷汗,几乎要将官袍彻底浸透。 不,不可能。 他才来军器监几天?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陈年旧账。 崔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弯腰,颤抖着双手,将那份掉落在地的清单重新捡了起来。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 他很快就发现了新的问题,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大人,大人您看。” 崔世的手指点在了清单的末尾几行,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 “这硫磺、硝石、还有这……嗯……猛火油?这些物什,以往可从未入过我军器监的采买名录啊。” 他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 “军器监的预算,每年都是有定额的。您添了这么多新东西,而且数量如此庞大,这开销……怕是……怕是要翻上好几倍啊。” “这已经不是一成两成的问题了。” 崔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元的脸色。 “而且,您只给了半个月的时间。下官说句斗胆的话,别说半个月内运到,光是寻访到有这么多存货的商家,怕是就要跑断腿了。” 他将“困难”二字,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军国大事而忧心。 许元听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本官问你钱的事了吗?”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崔世的心猛地一沉。 “陛下的钱,不是你的钱,也不是本官的钱。” 许元放下茶盏,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你只管照着单子去办。钱不够,本官自会去向陛下要。” “听明白了吗?” 崔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许元这番话,看似不讲道理,实则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崔世的脑子飞速运转,立刻换了一副说辞。 “是是是,下官多嘴了,大人恕罪。” 他连连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大人,下官不是担心钱的事。下官是担心……这采买的质量啊。”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忠心耿耿”的忧虑。 “您清单上列的这些,尤其是后面新增的几样,咱们军器监原本的供货商……也就是长安城里那几家最大的商行,他们未必有啊。” “若是为了凑齐这些东西,临时去找些不熟的商会,万一……万一他们以次充好,或者在里面掺了假,这可是要耽误军国大事的。” “到那时,这罪责……下官万死莫辞啊。”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又把问题重新抛了回来,还隐晦地点出了那“几大商行”的存在。 许元心中不由冷笑。 好个崔世,果然是官场的老油条。 他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什么担心质量,什么怕耽误军国大事,都是屁话。 说白了,军器监这么大一块肥肉,一直都是由固定的“几大商行”在供应。 而他崔世,作为采买主簿,就是这些商行和军器监之间的桥梁。 每年过手的银钱何止百万贯,他从中抽取的“好处”,怕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今,自己这份清单上,出现了许多新生事物,那些老牌商行没有。 这就意味着,崔世必须去找新的供应商。 新的供应商,就意味着旧有的利益链条要被打破。 他担心的不是质量,而是自己的回扣。 甚至,他这是在暗示自己,想要顺利办成这件事,就必须通过他,通过他背后那“几大商行”,否则,这事就办不成。 许元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 若是平时,水至清则无鱼,他吃点回扣,只要不影响大局,许元也懒得去管。 可现在是东征高句丽在即,军械筹备是重中之重,这崔世居然还想拿捏自己,想为了他那点油水,来掣肘自己? 简直是不知死活。 许元心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崔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哦?” “那依崔主簿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崔世见许元似乎是“听”进去了,心中一喜,连忙凑上前一步。 “大人容禀。” 他压低了声音,一副出谋划策的模样。 “下官想,可否给下官几日时间,先去问问那几家老主顾?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货品的质量总归是有保障的。” “若是他们能想办法凑齐,自然是最好。只是……您要的这些东西,有些实在罕见,又是急单,这价钱上……怕是要比市价,高出一到两成。” “若是他们也实在无能为力,那下官……再另寻他法,如何?” 崔世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许元,等待着他的答复。 这番话,既是试探,也是要价。 所谓的高出一到两成,究竟是货价高了,还是他崔主簿的回扣要高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许元心中跟明镜似的。 他甚至有些想笑。 这崔世,大概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些对后勤采买一窍不通的监官,可以任由他糊弄。 “几大商行?” 许元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可以。” 崔世闻言,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本官就给你五天时间。” 许元竖起五根手指。 “五日之后,本官要看到结果。” “去吧。”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是是是,下官遵命,下官一定办妥。” 崔世如获至宝,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生怕许元会反悔。 看着崔世仓皇离去的背影,许元眼中的笑意渐渐变冷。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全国范围内,能提供他清单上那些高品质材料,尤其是硫磺、硝石、河西柘木的,除了他手底下早已遍布大唐各州府的长田商行,还能有谁? 长安城那所谓的“几大商行”,或许有些存货,但想要在半个月内凑齐如此庞大的数量,而且还要保证品质,简直是痴人说梦。 崔世这是想利用信息差,从自己这里抬高报价,再去长田商行低价采买,两头通吃。 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许元冷哼一声。 他之所以答应,不过是想看看,这条养在军器监里的蛀虫,胃口到底有多大。 若是对方识相,只是想多捞点油水,本官或许还能容你多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年。 可若是他贪得无厌…… 许元眼中寒光一闪。 那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认可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殿内的龙涎香安静地燃烧着,青烟袅袅,却驱不散他心中的一丝烦闷。 东征在即,千头万绪,即便是他这位天可汗,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陛下。” 内侍王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子殿下求见。” 李世民眼皮一抬,略感意外。 “让他进来。” “是。” 很快,身着太子常服的李治,捧着一叠厚厚的册子,快步走入殿中。 “儿臣,参见父皇。” 李治恭恭敬敬地行礼,神色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兴奋与郑重。 李世民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见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少了些许稚气,心中不由微感欣慰。 “起来吧。” 他语气平淡地问道:“这么晚了,来寻朕,可是军器监那边出了什么事?” “回父皇,军器监一切顺利。” 李治将手中的册子高高举过头顶,由王德接过来,呈送至御案之上。 “只是,许大人让儿臣来向父皇请示两件事。” “哦?” 李世民来了兴趣,随手翻开了最上面的一本册子。 封皮上,用一丝不苟的馆阁体写着四个大字——《工匠守则》。 “第一件事,许大人说,军器监如今的三千七百余名工匠,大多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负责核心的锻造与组装。但若要在年内完成五万副明光铠,以及诸多新式军械的生产,还需要大量的辅工进行搬运、粗加工等杂活。他请求父皇,再增派三千辅工。” 李世民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三千人,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想到那五万副明光铠,他又觉得合情合理。 “准了。” 李世民颔首,目光落在了那本《工匠守则》上。 他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每日工时,不得超过八个时辰?” “每十日,轮休一日?” “两餐见荤,足量供应?” “凡因工受伤者,医药费由军器监全包?若有伤残,发放抚恤金,奉养终身?” 李世民的指节,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大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凝固了。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李治。 “稚奴,你告诉朕,这许元是在督造军械,还是在开善堂?” 自古以来,官府的工匠地位虽比民夫高些,却也绝无这般优厚的待遇。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治心中一紧,但一想到许元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又鼓起了勇气。 “父皇息怒。” 他躬身道:“儿臣初见这份守则时,也与父皇有同样的疑虑。但许大人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器’,不光指工具,也指人。” “他说,让工匠吃饱穿暖,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心无旁骛,才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军械的生产中去。如此,效率反而会大大提升。” 李世民沉默了。 他不是听不进道理的昏君。 许元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又过于惊世骇俗。 “朕既已将此事全权交予他,便信他一次。” 李世民缓缓开口,算是同意了。 “此事,朕也准了。” 他合上册子,目光再次落在李治身上,话锋一转。 “稚奴。” “儿臣在。” “这几日,你跟着许元,觉得此人如何?” 这才是李世民真正关心的问题。 一个臣子的能力再强,若不能为太子所用,甚至与太子不睦,那便毫无意义,甚至是个祸害。 李治闻言,神色变得无比认真。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回父皇,儿臣初见许大人,亦觉其人行事不循常理,甚至……有些懒散不羁,看似不太可靠。” 李世民眉头一皱,又听李治继续说道。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儿臣才发现,许大人实则心细如发,对每一件事都事无巨巨细。” “便如这些册子。” 李治指了指御案上剩下的几本。 “这上面,详细规划了锻造部、木工部、甲胄部等十几个部门的生产流程。从一块铁矿石如何变成斩马刀,一根柘木如何制成刀柄,再到最后如何组装入库,每一个步骤,需要多少人,耗时多久,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安排的这些工作组,分工明确,环环相扣,完全没有冲突。儿臣粗略算过,依照他的法子,军器监所有工匠,几乎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无一人闲置,也无一人会因工序衔接不上而耽误功夫。” “儿臣觉得,若非对军器监的人员配置、物料库存了如指掌,绝不可能在短短两日之内,做出如此详尽周密的规划。” “从这件事上,便足以看出许大人的经天纬地之才。” 李治的语气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钦佩。 听着儿子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李世民眼中的意外之色,愈发浓郁。 他没想到,李治对许元的评价,竟会如此之高。 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许元不过二十出头,未来的路还很长。 稚奴想要坐稳江山,乃至开创盛世,正需要这样不拘一格,能力超群的肱股之臣来辅佐。 他们二人能通力合作,远比任何赏赐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安心。 李世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很好。” 他看着李治,眼中满是嘉许。 “你能看到这一层,说明你没有白去。继续跟着他,多看,多学。” “是,儿臣遵命。” …… 五日时间,转瞬即逝。 军器监内,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数座新建的土高炉拔地而起,黑烟滚滚,直冲云霄,炉膛内火光熊熊,将无数精铁矿石熔炼成滚烫的铁水。 而在军器监旁边的渭水支流边,一排排崭新的水力车间也已落成。 巨大的水轮在河水的推动下,不知疲倦地缓缓转动,通过复杂的齿轮和传动轴,带动着一柄柄巨大的水力锻锤。 “哐当!” “哐当!”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河谷,每一锤落下,都让地面为之震颤,也将烧得通红的钢锭,锻打得火星四溅。 效率,比之前纯靠人力的锻造,提升了何止十倍。 许元站在一处高地上,满意地看着这片热火朝天的工业景象。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设局 主簿崔世。 几日不见,他脸上的惶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下官,参见少监大人。” 崔世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许元转过身,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五日之期已到,事情办得如何了?” 崔世闻言,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腰也弯了下去。 “托大人的福,下官幸不辱命。”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单子,双手奉上。 “下官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总算是说动了长安城里那几家最大的商行。” “他们说了,大人您是为国分忧,为陛下东征筹备军资,他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一定将您清单上的物什给凑齐了。” 许元接过单子,没有看,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崔世。 “哦?都答应了?” “都答应了,都答应了。” 崔世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我功劳很大”的表情。 只是,他话锋一转,面露为难之色。 “不过……” “不过什么?”许元淡淡问道。 “不过,几位东家也说了。” 崔世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笃定。 “大人您要的这些东西,尤其是那河西柘木、上等的硫磺和硝石,存量本就不多。他们为了凑齐这么大的量,几乎要把整个关中的存货都搜刮干净,甚至还要从外地紧急调运。” “所以,这价钱上……” 崔世偷偷觑了一眼许元的脸色,伸出三根手指。 “要比市价,再高上三成。” “而且,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调集货物,长途运输,都需要时间。他们再三保证,最快,也需要一个月,才能将所有物资,悉数运抵军器监。” “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说完,崔世便低着头,静静等待着许元的雷霆之怒。 在他想来,价格暴涨三成,工期延长一倍,这位年轻的少监大人,必然会暴跳如雷。 到那时,自己再假意周旋一番,将价格稍微压下一点,便能将此事彻底坐实。 然而,他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出现。 许元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听着,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崔世说的,不是一件关乎军国大事的采购,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下,反倒是崔世的心里有些发毛了。 这位许大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许元心中冷笑。 三成?一个月? 长安城那几家商行,就算把库房底子都掏空,也凑不齐自己清单上十分之一的量。 他们现在敢大包大揽,无非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已经查到了长田商行的存在,并且准备从长田商行进货,再转手卖给军器监。 这三成的加价,就是他们和崔世准备一起瓜分的利润。 至于一个月的时间,则是他们讨价还价,以及运输的缓冲期。 算盘打得噼啪响,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 许元甚至有些佩服他们的贪婪和胆量。 不过,他并没有当场戳破。 鱼儿已经咬钩了,现在还不是收线的时候。 “可以。” 许元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崔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他答应了? 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只是加价三成,延长到一个月,是吗?”许元又问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是……是的大人……” 崔世有些结巴,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行。” 许元点了点头,将那份单子随手递还给他。 “那就这么定了。你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本官自会向陛下报备。但东西的质量,若是有半点差池……” 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眼中寒光一闪。 “本官到时候,可不会轻易饶人。” 崔世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骇得浑身一哆嗦,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是是!下官一定转告!一定让他们用最好的货!” “去吧。” 许元挥了挥手。 崔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许元眼中的冷意更甚。 入夜。 长安城,云锦布庄。 后院一间雅致的静室内,檀香袅袅。 许元坐在主位上,轻轻呷了一口刚沏好的新茶。 杜远恭敬地站在一旁,身形笔挺,神色沉静,与白日里那个八面玲珑的布庄老板判若两人。 “大人,都查清楚了。” 许元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皮。 “说。” “今日与崔主簿接洽的,共有四家商行。分别是山西的‘四海通’,苏州的‘聚宝行’,还有扬州的‘金玉满堂’和长安本地的‘永安货栈’。” 杜远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显然是早已将所有信息烂熟于心。 “这四家,明面上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商号,但往上追溯,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五姓七望世家大族的影子。” “哦?” 许元眉头一挑,“具体是哪几家?” “‘四海通’背后是太原王氏的旁支,‘聚宝行’和‘金玉满堂’与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都有生意往来,至于那家‘永安货栈’,背景最深,似乎与博陵崔氏有些关联。” 许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如此。 也只有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才有胆量和底气,敢在朝廷的军需上动手脚。 “他们的生意,都查了?” 许元问道。 “查了。” 杜远点头道:“属下派人暗中探查过,这四家所有涉足的生意加起来,清单上的精铁、百炼钢、牛皮等物,最多只能凑出两成。” “至于十年以上的河西柘木,还有上等的硫磺、硝石,他们根本没有存货。” “唯一的可能,便是从别处购买调运。” 许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从别处购买调运? 天下间,能在半个月内凑齐这么大批量的战略物资,除了他自己的长田商行,还能有谁? 这群人,是打着空手套白狼,转手就赚三成差价的主意。 “很好。” 许元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 “继续盯着他们。” “我要知道,他们接触了谁,从哪里进的货,货又存放在哪里。” “事无巨巨细,我都要知道。” 杜远躬身,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属下明白。” “去办吧。” “是。” 杜远的身体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静室内,只剩下许元一人。 他看着天边那轮明月,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接下来,就等着鱼儿们自己,一头撞进来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半月之期 半月之期,倏忽而至。 军器监,早已脱胎换骨。 曾经的沉寂与萧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钢铁的森林,一座座高炉如巨兽般矗立,喷吐着滚滚浓烟,仿佛要将天都染成灰色。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水力锻锤不知疲倦地起落,每一次砸下,都让大地随之颤抖,火星迸射间,一块块烧红的钢锭被锻打成型。 数千名工匠与辅工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脸上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干劲。 吃得饱,穿得暖,有轮休,受伤了有保障,死了家人有抚恤。 这样的好日子,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手中的活计上。 这日,一队精锐的金吾卫,簇拥着数架华丽的龙辇,缓缓驶入了军器监的范围。 工匠们纷纷侧目,眼中带着敬畏与好奇。 当先的龙辇上,走下一位身着明黄常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 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正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紧随其后的,是当朝左仆射房玄龄,以及司空长孙无忌。 两人皆是当世人杰,此刻却也一脸震撼地看着眼前这片从未见过的工业景象。 另外,还有尉迟敬德和其他的几位重要朝臣,也都是跟着李世民一起来这里参观许元改造后的军器监的。 许元早已得到通报,快步从一处工坊中迎了出来,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惊讶与惶恐。 他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微臣许元,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李世民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这小子,还跟朕装上了。 昨天夜里,若不是他撺掇着稚奴,说什么军器监初见成效,恳请朕这个父皇前来视察,给工匠们提提士气,朕今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李世民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威严地一摆手。 “平身吧。” “朕今日只是微服来看看,不必多礼。” “谢陛下!” 许元直起身,姿态恭敬。 李世民的目光越过他,扫视着四周,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锤击声,非但没让他觉得嘈杂,反而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这,就是大唐强盛的脉搏之声。 “许元。” 李世民开口道:“朕听稚奴说,你这军器监如今已开始量产军械了?” “回陛下,正是。” 许元不卑不亢地答道:“各项工序皆已理顺,各类军械,都已投入生产。” “好!” 李世民赞了一声,眼中精光闪烁。 “那便由你带着朕与两位爱卿,四处看看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该从何处看起,你来安排。” 许元闻言,心中早有定计,立刻躬身道:“陛下,军器监部门繁多,若要一一细看,恐耗时良久。不若,便从这斩马刀与钩镰枪的车间看起如何?” “斩马刀?”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当初在长田县,他和长孙无忌以及尉迟敬德偷偷潜入军械库,便在那座小小的军械库中,见识过此等利器的图纸与样品。 当时他就断定,此物若能量产,必将成为大唐骑兵克制敌军重甲的无上法宝。 没想到,这么快,许元就已经将它变成了现实。 想到不久的将来,大唐的虎贲将士,人手一柄斩马刀,在辽东的战场上所向披靡,李世民的心头便是一阵火热。 何愁高句丽不破?何愁大唐不强? “准了!” 李世民大手一挥,迫不及待地说道:“便先看斩马刀!” “陛下,二位大人,请随我来。” 许元侧身引路,带着一行人,朝着河边那片规模最大的水力车间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金铁交鸣的巨响便越是清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此处奔腾咆哮。 当李世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三人亲眼看到车间内的景象时,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也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条从外面引来的水流穿过车间,带动着一排排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水轮缓缓转动。 水轮通过一套复杂而精密的齿轮与连杆,将水的力量,传递给一柄柄重达数百斤的巨型锻锤。 那锻锤起起落落,带着万钧之势,精准而有力地捶打在烧得通红的刀坯之上。 “哐当!” 每一次落下,都迸射出漫天火雨,整个车间都为之震颤。 这种力量,这种效率,远非人力所能及。 “精妙!当真是无比精妙啊!” 李世民看着这壮观的一幕,忍不住由衷赞叹。 他戎马半生,自然看得出这水力锻锤的价值。 它不仅省去了海量的人力,更重要的是,这种持续而稳定的巨力锻打,能将钢材中的杂质最大程度地去除,使得锻造出的兵器,无论韧性还是硬度,都将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也是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想得更远。 此法若能推行天下,用于农具、工具的生产,于国于民,将是何等巨大的功绩! 这个许元,脑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许元看着三人脸上的惊叹,心中也是颇为自得,但他面上却依旧平静。 他抬起手,示意车间内的主管。 那主管立刻会意,敲响了旁边的一面铜锣。 “当!当!当!” 清脆的锣声响起,正在忙碌的工匠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巨大的水力锻锤也随着机关的闭合,缓缓停止了动作。 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元走上前,朗声道:“诸位,都停一停。” 他转身面向李世民,躬身道:“陛下,今日您亲临视察,乃是军器监全体匠人的无上荣光。” “这第一炉锻造出的斩马刀,刚刚完工。” “臣以为,这开锋第一刀,当由陛下亲自来试,以彰天子神威,以壮我大唐军威!” 此言一出,周围的工匠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呼,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充满了崇敬与狂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断了? 李世民闻言,也是龙颜大悦,心中豪情万丈。 “好!” 他朗声笑道:“那朕,今日便来试试,你许元为我大唐,究竟锻造出了一把怎样的神兵利器!”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魁梧的老师傅,便双手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木匣,恭恭敬敬地走了上来。 他将木匣打开,一柄崭新的斩马刀,静静地躺在其中。 刀身修长,线条流畅,在工坊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青黑色,刀刃处,一道雪亮的锋线,仿佛能将人的视线都一分为二。 许元亲自上前,双手接过斩马刀,转身呈递给李世民。 “陛下,请。” 李世民伸出手,握住了刀柄。 入手微沉,分量恰到好处。 他将刀缓缓抽出,一道清越的龙吟之声,在寂静的车间内回荡。 好刀! 李世民只是看了一眼,便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许元适时地指向不远处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测试架。 那上面,立着一个用硬木扎成的靶人,身上还披着一副缴获来的敌军铁甲。 “陛下,请用此木人,一试锋芒。” 李世民点了点头,手持斩马刀,一步步走向那木人,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整个车间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没有多余的言语。 眼神一凝,手臂肌肉贲起,看似随意的一步前跨,腰身却猛然发力。 一道青黑色的寒光,在昏暗的车间内划出一道惊艳的弧线。 “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那披着铁甲的硬木靶人,从肩部到腰间,被斜斜地一分为二。 切口光滑如镜。 上半截靶人连同那破碎的铁甲,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哐当!” 整个车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好!” 尉迟敬德这个老将看得是热血沸騰,忍不住第一个吼了出来,声如洪钟。 “陛下神威不减当年啊!” “好刀!当真是削铁如泥的好刀!” 周围的工匠们也跟着沸腾起来,一张张被烟火熏黑的脸上,满是激动与崇拜。 他们亲手锻造的兵器,在天子的手中,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神威! 这是他们身为工匠,至高无上的荣耀! 李世民看着手中完好无损的刀刃,眼中也满是惊喜与激动。 他能感觉到,方才那一刀,他甚至没有用上全力。 此刀的锋利与坚韧,远超他的想象。 “哈哈哈,好!” 李世民朗声大笑,心中的豪情被彻底点燃。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一旁为了测试而准备的一排合抱粗的木桩上。 “再试试它的韧性!” 说罢,他也不等众人反应,转身便朝着那排木桩走去。 许元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已然开始默数。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抚须微笑。 此等利器若能量产,大唐征伐高句丽,何愁不胜? “喝!” 李世民一声低喝,双手持刀,一记力劈华山,狠狠地斩在第一个木桩上。 “咔嚓!” 木屑纷飞,那坚硬的木桩应声而断! “好!” 尉迟敬德再次大喝,仿佛是他自己砍下的一般。 李世民兴致更浓,毫不停歇,转身又是一刀,砍向第二个木桩。 “咔嚓!” 第二个木桩,断! 刀身在火光下依旧寒光凛冽,不见丝毫卷刃。 李世民越发满意,提气运力,挥刀砍向第三个木桩。 这一下,他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他要看看,这斩马刀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然而,就在刀刃与木桩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铛!”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铁断裂声,突兀地响彻整个车间。 那声音,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热情之上。 李世民只觉得手中一轻,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他手中那柄神兵利器,竟然从中断作了两截! 更可怕的是,那断掉的前半截刀身,在巨大的惯性下,旋转着飞了出去,“嗖”的一声,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深深地钉入了远处的墙壁之中! 嗡鸣声不绝。 那一瞬间,李世民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划过脸颊带来的森然寒意。 若是再偏一寸…… 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车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如同一个个泥塑木雕。 “护驾!” 王德那尖锐惊恐的叫声,第一个打破了死寂。 守在四周的金吾卫如梦初醒,瞬间拔刀出鞘,组成一道人墙,将李世民死死地护在中央,神色紧张地戒备着四周。 尉迟敬德、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地冲了过来。 “陛下!” “陛下可曾受伤?” 现场一片混乱。 李世民站在人墙之内,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刀柄,又看了看远处墙壁上兀自颤抖的断刃,惊魂未定。 片刻之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他心底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许元。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山崩塌般的寒意。 “许元。” “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这股滔天的怒火,让整个车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许元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见了鬼般的震惊与惶恐。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陛下息怒!” “微臣……微臣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负责锻造的那位老师傅,声色俱厉地喝问道:“刘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官给你们的图纸,给你们的锻造之法,你们究竟是如何做的?为何会出此等纰漏!你是想害死本官,害死军器监上上下下数千口人吗?!” 那名叫刘三的老师傅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起那半截断刀,看着那参差不齐的断口,脸上满是茫然与恐惧。 “大……大人……陛下……小人……小人冤枉啊!” 他颤抖着声音道:“小人敢对天发誓,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大人的法子来的,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那刀为何会断!” 许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追问道。 刘三看着那断口,结结巴巴地猜测道: “或……或许……是淬火之时,这一柄刀的温度……没有掌握好……对!一定是这样!这只是个例!只是个意外啊陛下!” “意外?” 许元冷哼一声,仿佛对这个解释极不满意。 他转过身,对着李世民重重一拜,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给陛下一个交代,臣恳请,将第一批锻造出的所有斩马刀,全部当场检验!” “臣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例,还是另有缘由!” 第一百九十九章 坏了 李世民面沉如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眼神中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许元却仿佛没有察觉,梗着脖子,再次高声道:“来人!将库房中第一批出炉的五十把斩马刀,全都给本官抬上来!” “当着陛下的面,一把一把地试!” “是!” 很快,数名辅工便抬着几个大木箱,快步跑了过来。 箱子打开,一柄柄崭新的斩马刀陈列其中,在火光下依旧泛着幽冷的寒光。 只是此刻,再也无人觉得它们是神兵利器,反而觉得那寒光中,透着一股不祥的味道。 几名身强力壮的金吾卫校尉,主动站了出来。 其中一人,拿起一柄斩马刀,走到木桩前,深吸一口气,猛地劈下。 “咔嚓!” 木桩断裂。 众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那校尉又挥刀劈向第二个木桩。 “铛!” 又是一声脆响。 斩马刀,应声而断。 现场的气氛,瞬间又压抑了几分。 李世民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 第二个校尉上前,拿起第二把刀。 他学聪明了,只用了七分力。 “咔嚓!” 第一刀,断木。 “咔嚓!” 第二刀,断木。 “咔嚓!” 第三刀,断木。 就在众人以为这把刀质量尚可之时,他挥出了第四刀。 “铛!” 刀,还是断了。 接下来的一幕,成为了在场所有人毕生难忘的噩梦。 “铛!” “铛!” “铛!” 清脆的断裂声,如同催命的音符,在这座巨大的车间内此起彼伏。 五十把崭新的斩马刀,被一一检验。 结果,令人心胆俱寒。 其中效果最差的,第一刀下去,连木桩都没砍断,自己就先崩成了几截。 效果最好的,也不过是和李世民最开始那柄一样,连砍了三四个木桩之后,便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一刻钟后。 五十次试验,无一成功。 车间中央的空地上,堆满了破碎的刀刃,像一堆无人问津的废铁,无声地嘲笑着之前的一切。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工匠都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质量问题了。 这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 若是这些兵器装备了军队,上了战场……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世民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了许元的面前。 他脸上的怒火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着许元,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许元。” “你长田县的百炼钢,也是这般一折就断的么?” 这句看似平淡的问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许元的心上。 这是在质疑他的根本,质疑他赖以立身的一切! 许元“噌”地一下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惶惑。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站起身,冲到那群跪着的工匠面前。 “说!” 他指着刘三,厉声质问道: “本官给你们的《百炼成钢法》,上面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火候,你们都严格遵守了吗?!” 刘三和其他工匠师傅们吓得连连叩首,声音都带着哭腔。 “大人明鉴!我等绝不敢有半分懈怠,皆是按照您的法子来的啊!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那为何会这样!” 许元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流程没有错,工艺没有错……为何会这样……” 他脸上的困惑与不解,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真的另有隐情。 看着皇帝那越来越冷的眼神,许元仿佛才回过神来。 他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脸上带着几分厚颜,几分急切。 “陛下,此事……此事定有蹊跷!微臣……微臣也想不明白!” “请陛下息怒,容臣戴罪立功,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给陛下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厚着脸皮道: “或许……或许只是这一批的材料出了问题……对,一定是材料!” “陛下,请再给微臣一次机会!下……下一个车间……是微臣设计的钩镰枪……还请陛下移步一观?” 李世民那张阴沉如水的脸,比车间里淬火后冰冷的钢铁还要硬上三分。 他没有再看许元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带路。” 许元脸上那份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急切瞬间收敛,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对着李世民的背影恭敬地一躬身。 “陛下,这边请。” 一行人,在一片死寂中,离开了这座堆满废铁的斩马刀车间。 金吾卫们手按刀柄,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低眉顺眼的工匠,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不解。 许元这是怎么回事? 是当真出了纰漏,还是……另有所图?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相邻的另一个车间。 这里的空间更为狭长,两侧的火炉与水槽布局也大不相同,架子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杆杆通体乌黑的长兵。 枪头呈钩状,刃口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枪身笔直,尾部配有沉重的铁鐏。 正是钩镰枪。 “陛下,”许元侧身,伸手示意,“此地便是钩镰枪锻造之所。”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那些钩镰枪,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冷哼了一声。 许元仿佛没有听见,转头朗声道:“取一杆新制的钩镰枪来!” 立刻有工匠小心翼翼地捧来一杆,双手奉上。 李世民看着那杆钩镰枪,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亲自一试。 毕竟,他是天策上将,是沙场上杀出来的皇帝,对兵器的熟悉与热爱,早已刻入骨髓。 “陛下!”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尉迟恭一步跨出,蒲扇般的大手按住了枪杆,对着李世民躬身道:“此等粗活,何须陛下亲自动手?”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无比认真。 “方才那断刀之事,已是惊险万分。这东西万一再有个好歹,伤了陛下龙体,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请陛下准许,让末将来试!”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 李世民看了看尉迟恭那张写满忠诚的黑脸,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丝。 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准了。” “谢陛下!” 第二百章 李世民的怒火 尉迟恭大喜,一把抄起那杆钩镰枪,入手只觉分量十足,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信心。 他掂了掂,舞了个枪花,虎虎生风。 “好分量!” 他赞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向车间中央的空地。 那里,同样摆放着一个披甲的木人靶。 尉迟恭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如盘龙卧虬。 “看某家的!” 他一声爆喝,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朝着木人靶冲了过去。 手中那杆钩镰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靶心! “噗嗤!” 一声闷响。 那钩镰枪的枪头,摧枯拉朽般地刺穿了木人靶胸前的铁甲,透体而过! “好!” 有金吾卫的校尉忍不住低声喝彩。 尉迟恭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手腕一抖,枪杆横扫,想用那倒钩将木人靶的甲胄撕裂开来。 然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 “咔嚓!” 一声比方才斩马刀断裂时更加沉闷,也更加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全场。 尉迟恭只觉得手中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紧接着,便是一轻。 他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杆乌黑的钩镰枪,竟然从枪头与枪杆的连接处,齐根断裂! 那沉重的枪头,还挂在木人靶的身上,而他手中,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木杆。 这…… 这算什么事? 现场的气氛,刚刚升起一丝暖意,瞬间便被这一声脆响,打入了万丈冰渊。 凝固。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尉迟恭举着半截枪杆,黝黑的脸膛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皇帝的脸色。 李世民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盯着许元。 这一次,连那令人心悸的平静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前,那种毁天灭地般的压抑。 “许元。” 李世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字一句地捅进许元的心窝。 “这就是你给朕的交代?” “这就是你改进的军器监?”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断刀,又指了指靶子上的断枪,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危险的弧度。 “朕给了你特权,半月之期,给了你三千辅工,给了你十数万贯的钱粮。” “你就用这些……一折就断的废铁,来报答朕的信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你莫非……是真的想死不成?!” 这声怒喝,让整个车间的工匠都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想要上前劝谏,却又被那股帝王之怒骇得不敢开口。 李世民一步步逼近许元,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你别以为,你那长田县固若金汤,你手下的兵马能征善战,朕就奈何你不得。” 他俯下身,几乎是贴着许元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告诉你。” “今日,你若不能给朕一个说法。” “朕立刻发兵!” “哪怕是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朕也要让你的长田县,从这大唐的版图上,彻底消失!” “你信不信?” 面对这几乎等同于最后通牒的威胁,许元却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抬起头,迎着李世民那要杀人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 “陛下,息怒。” 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 “这些……都只是意外。” “微臣也是第一次在长安督造兵器,或许是水土不服,手艺生疏了,不小心失了手。”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失手? 你管这叫失手? 五十多把兵器,接连报废,差点伤了圣驾,动摇国本,你轻飘飘一句“失手”就想揭过去? 就连房玄龄都觉得许元是不是疯了。 李世民更是气得笑了起来,怒极反笑。 “好一个意外,好一个失手。” 他点了点头,缓缓直起身子,眼神中的寒意足以冻结一切。 “朕看,朕的耐心,也快要失手了。” 说罢,他一甩龙袖,转身便要离去。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下令将许元拖出去砍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略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父皇,请留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子李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清亮。 他走到李世民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父皇,请再给许少监一次机会。” 李世民眉头一皱: “雉奴,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李治却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 “父皇,这半月以来,许少监是如何做的,儿臣都看在眼里。” “他日夜都泡在军器监,从未有一日懈怠。从图纸的绘制,到高炉的垒砌,甚至是如何挥锤,如何淬火,他都亲力亲为,亲自教导工匠。” “他的心血与努力,儿臣是亲眼所见的。”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儿臣相信,许少监绝非有意欺瞒父皇。” 李治的话,说得恳切无比。 他虽然年少,但身为太子,他的话,分量极重。 许元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为自己仗义执言的少年,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不错。 这小子,总算没有白教。 知道在关键时刻,该站在哪一边。 李世民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 他看到了李治眼中的真诚与坚持,那股怒火,不知为何,竟悄然消退了几分。 半晌,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将满腔的怒火都吐了出去。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许元,眼神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审视与玩味。 “好。” “既然太子为你求情,朕,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你,还想让朕看什么?” “朕倒要看看,你这军器监里,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朕。” 许元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对着李治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又转向李世民,深深一揖。 “谢陛下隆恩!谢太子殿下!” 他直起身,脸上带着一种神秘的自信。 “陛下,请移步下一个车间。” 第二百零一章 心态炸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抱有任何希望。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许元,仿佛在看他如何表演完这最后的闹剧。 一行人再次挪动脚步,来到了一处更为开阔的场地。 这里,没有林立的火炉,只有几座巨大的木制器械,静静地矗立着。 那器械结构繁复,由坚实的木料构成主体,上面绞着数张巨大的牛角弓,弓弦粗如儿臂,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重型三弓床弩。 而且,是经过许元改良后的版本。 “陛下,”许元指着那巨大的战争机器,介绍道,“此乃三弓床弩,经微臣改良,射程与威力,皆远胜于前。” 李世民只是冷眼看着,不置可否。 许元也不在意,直接下令。 “来人,将床弩推出去,准备试射!” “是!” 数名健壮的辅工立刻上前,合力将其中一架床弩缓缓推到了车间外的空地上。 远处,早已立好了一个厚达三尺的巨型木靶。 “目标,三百步外,木靶!” 一名校尉高声喝令。 几名辅工合力转动绞盘,将那粗大的弓弦一寸寸地拉开,扣在机括上。 “咯吱……咯吱……” 木头发出的呻吟声,听得人牙酸。 当弓弦完全上紧时,整个床弩都仿佛蓄满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名辅工将一根手臂粗细,顶端是三棱精钢箭头的巨型弩箭,安放在了箭槽之中。 “预备……” 校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李世民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定在那架床弩之上。 “放!” 随着一声令下,操作的辅工猛地砸下机括。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空气的弦响,骤然爆发! 那根巨型弩箭,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三百步之外的巨型木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木屑漫天飞舞! 那厚达三尺的坚实木靶,竟然被这一箭,从中间直接洞穿! 弩箭余势不减,又飞出数十步,才深深地钉入了后方的土墙之中,只留下一个不断震颤的尾羽。 威力惊人! 现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一箭的威力给震慑住了。 就连李世民,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 此等利器,若是用于攻城……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撼。 这许元,果然还是有真本事的。 尉迟恭更是看得两眼放光,喃喃自语:“乖乖,这一箭下去,便是重甲骑兵,也得被串成糖葫芦!” 许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他高声道:“继续!第二箭!” 辅工们立刻上前,再次开始费力地绞动绞盘,准备上弦。 所有人的心中,都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斩马刀和钩镰枪真的只是意外。 这床弩,才是许元真正的杀手锏! 然而,就在弓弦即将被拉到满弓的刹那。 异变,再次发生! “嘣!!!” 一声远比弓弦震动要响亮、要刺耳无数倍的崩裂声,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 只见那粗如儿臂的牛筋弓弦,竟然在巨大的张力下,应声绷断! 断裂的弓弦,如同两条狂暴的巨蟒,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抽打在床弩的木制主体上。 “咔嚓!噼啪!” 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木料碎裂声响起。 那坚固无比的床弩主梁,竟然被抽出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断裂的床弩之上,那狰狞的裂口,如同一个嘲讽的笑容,对着天子,对着这在场的所有人。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 那张脸,已经不是阴沉,而是一片铁青,是暴风雨来临前,天边最压抑的那一抹铅灰色。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重新锁定在许元的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与玩味,只剩下被戏耍到了极致的暴怒。 “放肆!” 两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炸响的惊雷,震得整个车间嗡嗡作响。 所有的工匠,连同那些金吾卫,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头颅深深地埋下,不敢有丝毫动弹。 “许元!”李世民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好大的胆子!” “斩马刀,断了。钩镰枪,折了。这三弓床弩,更是当着朕的面,自己崩了!” 他一步步走向许元,龙靴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你是在告诉朕,朕的军器监,就是个笑话吗?” “你是在告诉朕,朕这个皇帝,识人不明,用错了你这个废物吗?” 面对皇帝排山倒海般的怒火,许元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他竟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解与迷茫。 “陛下,息怒,息怒。” 虽然不解,但他拱了拱手,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这次……这次确实是意外中的意外,微臣也未曾料到。” “您看,这威力不是还在吗?只是这弦和木头,稍微脆弱了那么一点点。”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他这副举重若轻,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好坏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李世民的怒火。 “问题不大?” 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元的手指都在颤抖。 “许元!你竟敢如此戏耍于朕!” “你……” “陛下!”许元打断了皇帝的咆哮,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诚恳,“您再信微臣最后一次。”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下一件!下一件肯定行!” “下一件若是再出问题,不用您下旨,微臣绝不找理由!” “保证合格!”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显得如此荒诞不经。 一而再,再而三,事不过三。 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谁还敢信他?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许元那张“真诚”的脸,看了足足十息。 他胸中的雷霆怒火,忽然间就那么平息了下去。 不是消散,而是被压入了更深的海底,化作了足以冻结一切的玄冰。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朕,今日倒要看看。” “看看你许元,究竟要让朕失望到何种地步!” “走!” 李世民猛地一甩袖袍,转身便朝着下一个车间走去。 第二百零二章 给我一个解释 接下来,便是一场漫长而绝望的巡礼。 甲胄车间。 一具新制的明光铠被立在靶位上,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看似坚不可摧。 尉迟恭甚至都懒得再请命,一名金吾卫校尉上前,手持铁骨朵,卯足了劲,狠狠一锤砸下。 “铛!” 一声脆响之后,是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 那坚固的胸甲,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不堪一击。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转身。 “下一个。” 唐横刀车间。 一柄新出炉的横刀,刀身笔直,寒光凛凛。 试刀的校尉甚至没有用它去劈砍铁甲,只是对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桩挥下。 “咔嚓!” 木桩应声而断。 可不等众人喝彩,那校尉却“咦”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刀。 只见那锋利的刀刃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豁口。 仅仅是砍断一根木头,便已卷刃。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下一个。” 陌刀车间。 巨大的陌刀,长柄重刃,威风凛凛,乃是步卒对抗骑兵的国之重器。 这一次,两名金吾卫合力挥舞,朝着一个重甲木人劈去。 “当!”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火星四溅。 那重甲木人晃了晃,安然无恙。 而那柄巨大的陌刀,却从中断为了两截,半截刀身“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李世民看都未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下一个。” 马鞍车间。 最后的希望。 一副崭新的马鞍,皮质柔韧,木骨坚实,看上去做工精良。 一名身材魁梧的金吾卫上前,双手按住马鞍两侧,双脚离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咯……吱……” 一声不祥的呻吟,从马鞍的木制骨架内传出。 紧接着。 “啪!” 一声脆响。 那看似坚固的鞍桥木骨,竟然就这么……裂了。 至此,军器监半月之内“改良”出的所有新式军械,斩马刀、钩镰枪、三弓床弩、明光铠、唐横刀、陌刀、马鞍…… 全军覆没! 无一合格! 整个巡视的队伍,彻底陷入了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品之中,像一群迷失了方向的旅人。 李世民也停下了。 他没有再往前走,因为已经无处可走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许元。 他没有发怒,没有咆哮,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他就那么看着,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许元。”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现在,你该给朕一个解释了。” “朕,在等着。” 这平静的话语,却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具压力。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们知道,这是皇帝耐心耗尽的最后通牒。 而此刻,最无法理解这一切的,反而是太子李治。 他站在人群中,一张俊秀的脸庞写满了困惑与不可思议。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这半个月,他几乎天天都来军器监。 他亲眼看着许元如何绘制图纸,如何计算数据,如何改良高炉,如何教导工匠淬火的火候与时间。 许元的每一个步骤,都严谨到了极致,堪称完美。 他甚至亲眼见到,为了一个零件的弧度,许元能拿着锤子,亲手敲打上百次。 那样一个追求完美,几近苛刻的人,怎么会造出这么一大堆的……废铁? 这不合常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治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将这半个月来的所有细节,像过筛子一样,一遍遍地在脑海中过滤。 图纸,没问题。 工匠,没问题,都是军器监的老人了。 工艺,没问题,许元亲自盯着的。 流程,没问题,许元制定的《工匠守则》比任何人想的都周全。 等等…… 流程? 从原料入库,到锻造,再到成品…… 原料! 李治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半个月前,他曾好奇地问过许元,关于采购精铁、木料等原材料的事情,要不要他帮忙去盯着。 当时许元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是什么采购的小事儿,让自己别过问? 还说什么负责采购的崔主簿,干了十来年了,肯定没问题,免得底下人觉得咱们不信任他,反而不好做事。 当时李治觉得有理,便没再多问。 现在想来,整个军器监的生产环节,从设计到制造,许元几乎是事必躬亲。 唯独这最源头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环——原材料的采购与验收,他不仅没有亲自去管,甚至还阻止自己去过问! 这……是疏忽吗? 不! 以许元的性子,绝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疏忽才对啊! 除非…… 一个大胆到让李治自己都心惊肉跳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地上的那些断刀、裂甲、残枪。 不对劲! 他快步走了过去,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蹲下身子,捡起那半截断裂的陌刀。 他将断口凑到眼前,仔细地观察着。 精钢的断口,本该是细腻而均匀的青灰色。 可眼前的这个断口,却色泽驳杂,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小的、如同砂砾一般的黑色杂质。 他又捡起一块破碎的胸甲碎片,用手指在断裂处用力一捻。 指尖传来一种粗糙的磨砂感。 这不是百炼钢! 这连最基本的精铁都算不上! 李治的心,越跳越快。 他站起身,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跪在角落里,年纪最长的老工匠身上。 他悄悄走了过去,将周围的人隔开,压低了声音。 “老丈,你莫怕。” “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些东西。” 那老工匠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被太子殿下点名,更是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殿……殿下……” “别怕。”李治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出了任何事,有我担着。你只管告诉我,你看到的实话。” 这股镇定的力量,似乎感染了老工匠。 他战战兢兢地被李治扶了起来,又被悄悄地拉到一边。 李治将手中的陌刀断刃递给他。 “看看这个。” 老工匠颤抖着手接过,只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便闪过一丝惊异。 他又被带到那断裂的钩镰枪前,仔细查看枪头与枪杆的连接处。 最后,他又被引到那开裂的鞍桥木骨旁,用指甲掐了掐那木头。 看完这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招手叫来了另外几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 几人凑在一起,对着那些残骸指指点点,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行话,低声地、急切地商议着。 第二百零三章 李治求情 他们的脸色,从最初的恐惧,渐渐变成了惊愕,然后是愤怒,最后化为一种悲哀的笃定。 片刻之后,那为首的老工匠,重新走到李治面前,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哭腔。 “殿下!” “不是臣等手艺不精啊!” “也不是工序的问题!” “是这料……这料不对啊!” 他举起手中的断刃,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您看,这所谓的‘百炼钢’,里面全是杂质,比咱们后厨烧火的铁条好不了多少!淬火的时候就‘噼啪’乱响,臣等还以为是火候不对,没想到……没想到根子就烂了!” 另一个工匠也忍不住哭诉起来: “还有那柘木,说是上品,可您看这断口,里面又松又脆,分明是用刚砍下来没多久的湿木料,强行烘干了来充数的!这种木头,别说做枪杆,做烧火棍都嫌它不禁烧啊!” “还有那铁料,说是精铁,杂质比铁矿石都少不了多少!” “皮料也是以次充好……” “全都……全都是劣料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李治看了看许元,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却不知道许元为何要如此做! 然而,此刻一旁的李世民却听得是怒火攻心! “混账!”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置物架上。 “哐当!” 架子上的铁料、工具、半成品,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这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 李世民双目赤红,目光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在了许元的身上。 这一次的怒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都要炽烈! “许元!” “这就是你想让朕看到的?” 然而,面对那双足以噬人的赤红龙目,许元脸上的表情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先是怔了一下,仿佛没听懂皇帝的问话,随即,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为一片惨白。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委屈、还有一丝茫然无措的苍白。 他低下头,看了看满地的残骸,又抬起头,望向盛怒的天子。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被这滔天的怒火吓傻了。 最后,他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 “陛下……” 许元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哭腔。 “微臣……微臣不知啊……” 他抬起袖子,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动作间满是狼狈与惶恐。 “微臣这半月,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 “图纸是微臣亲手所画,工序是微臣亲自所定,就连淬火的火候,微臣都日夜盯着,绝无差池。”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抬起头,眼中竟真的泛起了水光,那份真切的委屈,看得一旁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有些动容。 这不像装的。 这简直就是倾尽心血却换来一场空之后,最真实的绝望。 许元猛地对着地面,磕了一个响头。 “砰!” 沉闷的响声,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微臣有罪!” “微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又磕了一个头。 “请陛下降罪!” “要杀要剐,微臣绝无半句怨言!”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悲怆。 “只是……恳请陛下,千万不要迁怒长田县的百姓。” “他们都是大唐的子民,是陛下的子民啊。” “若是为了微臣一人之过,而使长田县阖县遭殃,那……那陛下岂非要背上屠戮子民的恶名?” “史书工笔,如刀如剑,微臣不愿看到陛下圣名有损,遗臭万年啊!”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肝胆俱裂。 既是认罪,又是求情,更隐隐带着一丝以自身性命为赌注的“劝谏”。 你杀我,可以。 但你不能因此毁了长田县,否则,你李世民的名声就完了。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他,胸膛的起伏渐渐平缓,但那眼中的赤红,却化作了更加深沉的墨色。 他根本不想听这些。 这一刻,他只想用这个欺君罔上之徒的血,来洗刷自己今日所受的奇耻大辱。 “你以为……” 李世民缓缓抬起手,冰冷的杀意,已经锁定了许元的脖颈。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口下令的瞬间。 “父皇!” 一声清朗而急切的呼喊,从旁边传来。 “扑通!” 又是一声膝盖落地的重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子李治,竟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父皇,请暂息雷霆之怒!”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如刀子般刮向自己的儿子。 “治儿,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不!”李治倔强地抬起头,迎着父皇的目光,“此事与儿臣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这半月以来,儿臣几乎日日都待在军器监,亲眼看着许少监如何呕心沥血。” “他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所有工序皆是亲力亲为,堪称严苛。” “儿臣可以作保,许少监他,绝无半分不臣之心,更不可能故意造出这些劣品来欺瞒父皇!” 这番话,掷地有声。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 太子殿下,这是在用自己的前途,给许元做担保啊! 李世民冷哼一声: “你亲眼所见?那你告诉朕,眼前这些废铜烂铁,又作何解释?” “问题不在许少监,也不在工匠!” 李治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他指向满地的残骸,眼中闪烁着一种发现真相的光芒。 “问题……出在原料上!” “方才,儿臣已经请几位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查验过了。” “父皇,您看到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百炼钢,也不是什么上等柘木!” “全都是以次充好的劣料!” “方才那些老师傅说了,这所谓的‘百炼钢’,杂质遍布,连寻常的熟铁都不如!那柘木,更是用未干透的湿柴强行烘烤,内里早已朽坏!” “用这样的材料,就算是有神仙手段,也造不出合格的军械啊!” 李治将自己刚才的发现,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第二百零四章 要做就一步到位 整个车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工匠都惊愕地抬起头,望向太子殿下,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激动。 原来……不是我们的错! 李世民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了。 意外。 他确实感到了意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老工匠,声音低沉而威严。 “抬起头来。” 那几个被李治点过的老工匠,身体一颤,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太子所言,可是属实?” 为首的老工匠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叩首。 “回陛下,太子殿下所言,句句属实!” “臣等方才仔细查验过所有损毁的军械,无一例外,全是原料出了问题!” “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明察!” 其余的工匠也纷纷跟着叩首,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 这一下,真相大白。 李世民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了一些。 怒火并未消失,只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 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被戏耍的暴怒了。 然而,跪在李治身旁的许元,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 他的心中,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搞什么? 这李治,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我这戏都演到最高潮了,眼看着就要达成“天子赐死”的成就,从此脱离这苦海,你跳出来搞什么事? 我死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这个耿直的熊孩子! 李世民的目光,再一次落回到了许元的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 他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他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聪明人。 李治能发现的问题,那些工匠能看出的端倪,他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也能想明白。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许元。” “原料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身为军器监少监,难道就一无所知?”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从头到尾,这个许元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从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失败后的插科打诨,再到最后那番看似肝胆俱裂的陈词。 他太冷静了。 冷静得不像一个即将被砍头的臣子。 刚才那副惊慌失措、万念俱灰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全是装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要如何回答这道送命题。 说不知道,是为失察之罪,蠢。 说知道,是为知情不报,坏。 无论怎么答,都是死路一条。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一直低着头的许元,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惨白和惊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平静的淡然。 甚至,在那淡然的深处,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一句足以让整个车间空气都凝固的反问。 “陛下,微臣若是从一开始就上奏,说为军器监供应了十年原料的几大商行,送来的都是劣质品,您会信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想到,许元非但没有辩解,反而把问题直接扔回给了他。 许元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微臣若是告诉您,盘踞在长安城,乃至整个关中,把持着钢铁、木材、皮料命脉的那几大商行,都有问题,您又会信吗?” 李世民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刚硬的直线。 信吗? 他当然……不信! 这些商行,与朝中千丝万缕,关系盘根错节,有些甚至是勋贵们的产业。 他们是帝国运转的一部分,是稳定的基石之一。 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县令,凭什么一句话就否定这一切? 许元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继续说道。 “好,就算陛下圣明,信了微臣。” “可他们当时,并未犯下今日这般通天大错,您,又会如何处置他们?” “是抄家灭族,还是仅仅罚酒三杯?” “若是不信,或者只是不痛不痒地处理,那微臣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的心头。 他让李世民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 知道了,没用。 因为在今天之前,许元空口白牙,拿不出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的指控,就是诬告。 就算他拿出了些许证据,面对那几大商行盘根错节的势力网,最终也只会被压下去,不了了之。 而他许元,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一切发生,要让他们退无可退! 自己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既然不要脸,那就让所有人都看见,让所有人都无法抵赖! 李世民怔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好啊……” 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好一个许元。” “原来你是在借朕的手,来处置那几大商行?” 他终于明白了。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演给工匠看,演给太子看,更是演给他这个皇帝看! 他用五十把斩马刀,一百杆钩镰枪,还有满地的残次品,布下了一个惊天大局。 局中,他自己是饵,而李世民的雷霆之怒,则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军器监的几大供应商,当真……都有问题?”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 这牵扯太大了。 大到连他这个皇帝,都觉得有些棘手。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一旁还跪着的李治。 在场众人,太子是最没有可能撒谎,也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之一。 接收到父皇的目光,李治立刻挺直了腰板。 他刚才也被许元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住了,此刻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 “父皇,许少监所言,恐怕句句属实!” 李治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充满了年轻人的正义感。 “这半月来,儿臣时常查看军器监的账目。” “儿臣发现,那几大商行供给原料的价格,比市价足足高了三成有余!” 他握紧了拳头,脸上泛起一丝羞恼。 “原本,许少监不让儿臣插手原料之事,儿臣还以为,价格高些,想必是优中选优,质量定然是最好的。”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拿着高价,卖的却是连寻常货色都不如的劣品!” “这简直是……简直是拿我大唐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岂有此理!” 太子的证词,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许元的话还带着算计的成分,那么李治的话,就是最纯粹的事实。 高价,劣品。 内外勾结,侵吞国帑,贻误军机! 第二百零五章 为了给你赚钱 “砰!” 李世民一拳砸在身旁的机床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整个车间都为之一颤。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阴沉如暴雨将至的天空。 “好,好得很!” 他怒极反笑,目光扫向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无忌。 “辅机!” 长孙无忌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出列。 “臣在。” “马上去查!” 李世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 “给朕把那几家商行,从上到下,查个底朝天!” “还有军器监内,所有负责采购,验收的官员,一个都不要放过!” “朕要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长孙无忌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重重一揖。 “臣,遵旨!” 说罢,他没有丝毫拖沓,转身便带着几名禁卫,大步流星地离去。 一场席卷长安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车间内的气氛,随着长孙无忌的离去,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世民处理完这件事,目光再次落回到了许元身上。 此时,他眼中的怒火已经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他缓缓踱步到许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告诉朕,你这么做的目的。” 李世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不信,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扳倒区区几个商行。” “动这么大的阵仗,你的图谋,绝不止于此。” 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许元在心里再次翻了个白眼。 我的陛下啊,您不是号称千古一帝,雄才大略吗?怎么这点事,还是想不明白呢,我的苦心,您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不过,既然现在死不了了,那就索性明说了吧。 他也不再卖关子,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微臣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几个商贾。” 他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微臣,是为了钱。” “为了……明年开春,您东征高句丽的钱。” 东征高句丽! 这五个字一出口,犹如平地惊雷。 房玄龄和李治同时脸色一变。 这是朝廷的最高机密,虽已定下,但尚未公之于众,许元一个小小县令,如何得知? 李世民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将许元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许元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陛下,打造兵器不要钱吗?” “三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行军打仗,不要钱吗?” “建造跨海的战船,不要钱吗?” “战死的将士,伤残的弟兄,战后的抚恤,又不要钱吗?” “陛下可曾算过,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是一笔多么庞大,多么恐怖的开销?”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小锤,敲在李世民的心坎上。 这些,都是他日夜思虑的问题。 李世民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自负。 “这些,朕自然知道。” 他背着手,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朕也算过,这一仗,速战速决,最多一年便可功成。” “打完之后,我大唐的国库,虽不宽裕,但还能有一点点剩余。” “不至于伤筋动骨,更不至于让百姓拮据。” 他看着许元,眼神中带着一丝傲然。 “朕之所以现在打,就是因为如今的大唐,国力鼎盛,兵强马壮,有这个底气!” “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我大唐由盛转衰,那高句丽,可就未必能打得赢了。” 他说的,是基于对整个国家实力绝对自信的判断,他相信自己的计算,不会有错。 然而,李世民说完,许元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速战速决,自然是上上之策。” “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幽幽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内回荡,让李世民刚刚升起的那股睥睨天下的豪情,微微一滞。 “若是高句丽负隅顽抗,多坚持一年,甚至两年呢?” “微臣知道,陛下定会说,我大唐虎狼之师,绝无可能。” “好,那我们不说一两年,就只多坚持半年,甚至,仅仅多坚持三个月呢?” 许元每说一句,李世民的眉头便收紧一分。 这些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推演过,但都被他以大唐强盛的国力自信地压了下去。 可此刻,被许元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赤裸裸地提出来,却像是被一根根尖针,扎在了他最不愿触碰的软肋上。 许元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多出三个月的粮草辎重,多出三个月的军械损耗,多出三个月的伤亡抚恤,这笔钱,又要从何处出?” 李世民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一声。 “哼,我大唐境内,国泰民安,府库充盈。” “便是多出些许开销,从各处挤一挤,也未必凑不齐!” 帝王的威严,不容许丝毫的退让。 “挤一挤?” 许元咀嚼着这三个字,嘴角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似是悲悯,又似是嘲弄。 “陛下圣明。” 他先是恭维了一句,话锋却陡然一转,变得无比锋利。 “那若是……再遇上灾情呢?” 灾情二字一出,房玄龄的眼皮猛地一跳。 李世民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譬如黄河决堤,或是关中大旱?”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众人眼前瞬间浮现出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惨状。 “到那时,朝廷既要耗费巨资赈灾安民,又要支撑前线数以百万大军的靡费……”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世民,问出了那个让帝王无法回避的问题。 “这钱,又该从何处挤?” “是从嗷嗷待哺的灾民口中挤,还是从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克扣?” “……” 李世民彻底愣住了。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计算,他那看似万无一失的国库储备,在许元这两个简单却又致命的假设面前,瞬间变得脆弱不堪,摇摇欲坠。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许元这石破天惊的推演给震慑住了。 是啊,打仗,谁敢保证一定顺利? 天灾,谁又能提前预料? 将一个国家的财力,绷到如此紧张的境地,去赌一场战争的胜负,这……这简直是在走钢丝! 第二百零六章 一举两得 “大胆!”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满脸虬髯的尉迟恭踏前一步,铜铃般的眼睛怒视着许元,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许元,你这是在咒我大唐不成?” 他声如洪钟,震得整个车间嗡嗡作响。 “陛下雄才大略,东征乃是扫平边患,为万世开太平的功业,岂容你在此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这位猛将显然不善言辞,但他对李世民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在他看来,许元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陛下,对大唐最恶毒的诅咒。 尉迟恭猛地一抱拳,对着李世民沉声道。 “陛下,此子口无遮拦,危言耸听,理当重重责罚!” 李世民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在许元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风暴正在酝酿。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然而,李世民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尉迟恭。 “敬德,退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尉迟恭一愣,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躬身退到了一旁。 李世民的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重新聚焦在许元的身上。 “让他……说下去。” 得到了皇帝的许可,许元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失望,仿佛一个老师在面对一个不开窍的学生。 他这样,让李世民感觉很不爽,怎么像是教训自己似的? 可是,现在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陛下,一个国,不能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更不能将国运,尽数押在一场战争之上。” “天灾人祸,咱们姑且不论。” “就算国泰民安,四海升平,难道国库里的钱,就一定要为了打仗,花到一文不剩才算数吗?” 他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 “有了余钱,为何不想着如何让我大唐的万千黎庶,过得更富足一些?” “为何不想着,如何去提高他们的……福祉?” “陛下若当真觉得钱多的没处花,不如,就将天下百姓的赋税,先免上一年,如何?” 这句话,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李世民、房玄龄等人的心上。 免税一年?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想法! 自古以来,帝王想的都是如何从百姓身上收取更多的赋税,来充实国库,支撑朝廷运转和战争。 何曾有人想过,要把多余的钱,再还给百姓?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许元又抛出了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 “陛下常言贞观之治,盛世已现。” “微臣也承认,比起前隋末年的乱世,如今的大唐,确实是人间乐土。” “可陛下是否还记得,前隋鼎盛之时,天下有户八百九十余万?” “而今,我大唐休养生息近二十载,天下户数,也不过三百余万户。” 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从李世民的头顶浇下,让他通体冰寒。 这是事实。 一个他刻意不去深思,但却无法否认的事实。 战争,让这个曾经强盛的国度,损失了超过一半的人口。 许元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一丝苍凉。 “陛下,大唐如今,可以说是国泰民安。” “但要说‘富庶’二字……” “恐怕,还远远谈不上吧?” “……” 哑口无言。 李世民,房玄龄,李治,甚至是一旁的尉迟恭,全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元的话,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剥开了贞观盛世那光鲜的外衣,露出了其下依旧虚弱的内里。 大唐,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强大,那么富有。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之气全部排出。 他看着许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欣赏,有忌惮,还有一丝……困惑。 “你说了这么多的大道理……”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与今日之事,又有何干系?” 他还是没想明白,许元这番关于国计民生的长篇大论,和他设局扳倒几大商行,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许元闻言,心中又是一声暗叹。 我的陛下啊,您怎么还是不明白? 还是说……您这位杀伐果断,连亲兄弟都下得去手的天可汗,在面对自己治下的世家大族时,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作为君王,不应该这么善良啊。 他不再兜圈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冷光。 “陛下,这几大商行,背后站着的是谁,您心中当真没数吗?” 李世民的眼眸骤然一凝。 许元冷笑一声,继续道。 “五姓七望,盘根错节,早已是我大唐的附骨之疽。” “今日出事的这几家商行,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的影子。” “他们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垄断钢铁木材,说是富可敌国,绝不为过!” 这番话,让车间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如果说之前扳倒几个商行,还只是经济案件,那现在牵扯出五姓七望,性质就彻底变了! 这是要动摇国本的政治斗争!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决绝。 “既然他们敢把这生意头脑,动到我大唐的军国利器之上,动到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之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那陛下,就别怪您心狠手辣了。” 他直视着李世民,一字一顿地说道。 “借着这次他们自己递上来的刀……” “把他们……连根拔起!” “陛下明年东征高句丽的军费、粮草、抚恤,所有的一切开销……” “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轰! 李世民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那双威严的龙目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许元真正的目的了! 什么整顿军器监,什么惩治奸商,都只是表象! 这小子,从一开始,盯上的就不是那几家商行,而是商行背后,那些富可敌国的世家大族! 他要做的,不是惩罚,而是……抄家! 用世家大族的钱,来打朝廷的仗!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疯狂,如此的大胆,以至于连他这个以胆魄著称的帝王,都感到一阵心悸。 许元仿佛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又添上了一把干柴。 “如此一来,国库的钱,一分都不必动。” “陛下若是心善,甚至还能用省下的钱,给天下的百姓免上些许赋税。” “到那时,这些世家大族侵吞民脂民膏,人人唾骂,而您散尽家财,充作军费,为国出征。” “百姓感念的,只会是陛下的天恩浩荡啊!” “一举数得,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第二百零七章 有这么多吗? 一举数得! 名利双收? 许元的最后几个字,如同魔鬼的低语,在李世民的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之上。 车间内的空气,仿佛已经凝成了实质,不少人都在面面相觑。 李世民的的瞳孔一缩,就这么看着一脸淡然的许元,似乎想看看那张年轻却又深不可测的脸上,到底还能给他怎样的惊喜。 震惊? 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惊骇,是狂喜,是见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全新世界后,那种混杂着贪婪与恐惧的战栗。 这是……抄家! 用世家的钱,打大唐的仗! 这个念头,像是一颗被点燃的火种,瞬间在他心中燎起了熊熊大火,烧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发烫。 他身子微微一晃,若非身后便是御座的扶手,怕是已然后退了一步。 不只是他。 一旁的房玄龄,这位以算无遗策著称的大唐首相,此刻也是面色煞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欣赏,而是彻头彻尾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不是在算计,他是在挖坑。 也许从一开始,许元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今天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挖一个足以埋葬那几大商会的巨坑! 而长孙无忌,这位阴谋算计的大家,此刻嘴唇紧抿,藏在袖中的双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是他完全无法掌控,甚至无法理解的。 许元的胆子,似乎太大了! 至于尉迟恭,这位刚刚还怒发冲冠的猛将,现在则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呆滞。 他那简单的脑袋瓜子,显然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但他隐约听懂了一件事。 许元不是在咒大唐,他是在给陛下送钱,送好多好多的钱,多到足够把高句丽按在地上摩擦的钱! 想到这里,他看向许元的眼神,瞬间从愤怒变成了……崇拜。 良久,良久。 “呼……” 李世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息滚烫,仿佛将胸中的万千惊涛骇浪都一并吐出。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但那深处燃烧的火焰,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旺盛。 他笑了。 没有半点声音,只是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那是属于帝王的,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笑容。 “好一个‘一举多得’。” “好一个‘名利双收’。”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许元,你这颗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此刻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出如此一个妖孽。 许元微微躬身,神色平静。 “微臣只是就事论事,为陛下分忧罢了。” “为朕分忧……” 李世民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一连串极有节奏的轻响。 他在思考,在权衡,在计算。 这个计划太过庞大,也太过疯狂,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让整个大唐都陷入动荡。 可那诱惑,又实在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他这位天可汗,赌上一切! 终于,敲击声停了。 李世民抬起眼,目光如电,直刺许元。 “朕问你。” “此计虽好,但……应该不足以解决东征高句丽的开支吧?他们这点钱,对于庞大的军费开支来说,起不了多少作用吧?”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审慎。 “东征高句丽,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军械、粮秣、抚恤、赏赐,林林总总,不下千万贯之数。” “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就凭那几家商行……”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们,当真能拿出这么多的钱财?”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计划再好,若是最终拿不到钱,那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甚至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况且,得罪死了那几大世家,对于朝廷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同时看向许元,这也是他们最大的担忧。 几家商行,就算背后是崔氏,但要让他们一口气吐出一千万贯,这无异于杀鸡取卵,恐怕会逼得他们铤而走险。 然而,听到李世民这个问题,许元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轻轻地翻了个白眼。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无奈,仿佛在说:我的陛下啊,您的格局,怎么就这么点大呢? 李世民一愣,差点没被他这个表情给气得跳起来。 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不等李世民发作,许元已经开口了。 “千万贯?” 许元不屑一笑,这几大商行的底细早就被他摸清楚了。 “您这也太小瞧他们了。” 李世民的脸也黑了下来,沉声道: “你什么意思?” 许元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微臣的意思是,您尽管狮子大开口便是。” “别说一千万贯,您就是要一千五百万贯,他们也得捏着鼻子给您凑齐了!” “什么?!” 这一次,连李世民都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一千五百万贯?!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要知道,如今大唐一年的国库总收入,也不到两千万贯。 这几家商行,就能拿出相当于国库一岁入的钱财? 这怎么可能! “许元,你莫要信口开河!”长孙无忌也忍不住出声呵斥,“一千五百万贯,足以买下半个长安城了!你这是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不成?” “国公大人此言差矣。” 许元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除了这档子事儿,现在陛下给他们这个赎罪的机会,并非要将他们挫骨扬灰,反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震惊的面孔,缓缓解释道。 “诸位可知,这几大商行,背后站着的是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 “这两家,自汉魏以来,经营了数百年。” “他们的生意,早已不是简单的贩卖货物,而是渗透到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业。” “北方的铁矿,南方的茶山,东海的盐场,西域的商路,哪一样没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是世家,更是门阀,是盘踞在大唐身上的巨大毒瘤,数百年间,吸取了无数的民脂民膏。” “这几十年来,天下虽屡经战乱,可他们的家底,却从未伤筋动骨,反而在每一次改朝换代中,变得愈发雄厚。” 许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微臣说的一千五百万贯,都只是一个保守的数字。” “一个……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就跳起来跟您拼命的数字。” “只要不把他们往死里整,只要还给他们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让他们觉得这笔钱是‘买命钱’,而不是‘抄家钱’,他们就绝对会出!” “因为,命,比钱重要。” “只要家族的根基还在,人还在,钱……总能再赚回来的。” “可若是为了钱财,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真的降下雷霆之威,那他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百零八章 朕之幸也! 一番话说完,整个车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李世民怔怔地坐在那里,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被许元描绘的那个庞大而富有的地下王国给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些世家已经足够了解,足够警惕。 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许元说的没错,这不是敲诈,这是阳谋。 是用他们的命,来换他们的钱。 只要这个度把握得好,他们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呼……” 李世民再次吐出一口浊气,这一次,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兴奋与贪婪,那现在,就是纯粹的欣赏与……佩服。 他看着许元,由衷地赞叹道。 “哈哈,许元,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朕得你,乃朕之幸,大唐之幸啊!” 这一句话,份量极重。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能得陛下如此评价,这许元的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李世民此刻的心情,可谓是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东征高句丽最大的难题——钱,就这么被许元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而且,还顺带着敲打了世家,充实了国库,甚至还能有余钱给百姓免税,收拢民心。 这简直是……完美! 他越想越是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笑容刚刚绽放,他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又猛地皱了起来。 “等等。” 李世民的视线,从许元的身上移开,落在了车间角落里堆积如山,却被打上了不合格印记的钢锭和木料上。 “钱的事情,暂且算是解决了。” “可眼下,还有一个最棘手的问题。” 他指着那堆废料,沉声问道。 “这一批材料,是你亲自验收的,花了我们半个多月的时间,从各地紧急调运而来。” “如今证明,它们全都是以次充好的废物。” “军器监的生产已经停滞了半月之久,若要重新采购,一来一回,又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 “东征在即,军械打造,刻不容缓。” “此事,你预备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刚刚升腾起的热情之上。 是啊,计划再好,钱再多,可没有合格的材料,军器监就是个空壳子,什么兵器都造不出来。 这才是眼下最要命的难题。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脸色也重新变得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看他这一次,又该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然而,面对李世民严肃的质问,许元却只是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陛下,别着急。” 他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李世民看得又是一阵牙痒。 这小子,好像天塌下来他都不当回事。 只听许元不紧不慢地说道。 “陛下,这些材料,若是按照微臣原本的要求,那自然是不合格的。” “毕竟,微臣想要打造的,是前所未有的神兵利器,对材料的要求,自然也是吹毛求疵。” “但是……”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并不代表,它们就是一堆废铁。” “哦?”李世民的兴趣被提了起来,“此话怎讲?” 许元走到那堆钢锭前,随手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 “这些百炼钢,杂质确实多了些,韧性也差了点。” “但,微臣有办法,让它们重新变得合格。” “当真?” 李世民的眼睛瞬间亮了。 许元点了点头,胸有成竹地说道。 “只不过……要多花一些功夫罢了。” 他顿了顿,话里有话地补充了一句。 “另外……就是要钱。” 李世民:“……” 房玄龄:“……” 长孙无忌:“……” 众人都是一阵无语。 搞了半天,这小子又绕回到钱上去了。 不过,此刻的李世民,心情正好,而且刚刚凭空多出了一千五百万贯的预期收入,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 区区一些改造材料的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要多少?” 李世民大手一挥,尽显帝王豪气。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出了两根手指。 “在原有的预算上,再加四成。” “微臣需要加派人手,改造高炉,增添一些特殊的辅料,用以提纯钢水,增强韧性。” “这些,都需要钱。” 李世民想都没想,当即拍板。 “准了!” “朕回头就让民部给你拨款!” “谢陛下!” 许元躬身行礼,目的达成。 李世民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心中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他站起身,走到许元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钱,朕给你。” “人,朕也给你。” “朕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盯着许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所说的那种,足以横扫天下的新式兵器。” “什么时候,能让朕亲眼见到第一批成品?” 这个问题,才是李世民今日此行的最终目的。 整个车间的空气,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紧张起来。 许元沉吟了片刻。 他脑中快速计算着高炉改造,材料提纯,以及锻造开刃的全部流程时间。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复。 “回陛下。” “第一批,半个月后,可交陛下御览。” “半个月?” 李世民的眼中,精光爆射。 “好!” 他重重地一点头,声音斩钉截铁。 “朕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后,朕会再来军器监。” “届时,朕要亲手试试,你这神兵,究竟有多锋利!”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猛地一甩龙袍,转身大步向车间外走去。 “摆驾!回宫!” 王德尖细的嗓音响起,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连忙躬身行礼,快步跟上。 尉迟恭临走前,还特意走到许元身边,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好小子,有你的!” “半个月后,俺老黑也来开开眼!” 说罢,便咧着大嘴,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了上去。 很快,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便离开了军器监。 第二百零九章 许元的女人 待李世民等人离开后。 许元这才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李治。 此刻的李治,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震撼,看向许元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光彩。 他这些天都跟着许元,但却没能发现许元所做的这一切,还是在等事情发生后,他才推断出了一部分真相。 不过,许元却并未在意他的眼神,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随手一抛。 册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李治的面前。 李治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颇沉,封皮上用硬笔写着三个大字——《格物初篇》。 “殿下。” 许元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这是高炉改造的图纸,以及提纯钢水的辅料配方。” “陛下已经应允,钱粮人手,会即刻拨付。” “这半个月,便有劳殿下在此督办,务必让这些废料,脱胎换骨。”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请求一位亲王,更像是在给一个下属分派任务,理所当然,不容置喙。 李治捏着那本册子,指节微微发白。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了父皇口中那种“不拘一格”的真正含义。 这是一种源于绝对自信的漠然,仿佛皇权贵胄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半晌,李治才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亮。 “许大人放心。” “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价值连城的图纸,也没有再多交代一句,转身便向车间外走去。 直到来到阳光下,这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在原地嚎了一嗓子。 这半个多月来,从查验军械,到揪出内鬼,再到今日朝堂之上的惊天豪赌,他的精神一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此刻,弓弦终于可以稍稍松弛。 “今晚可得好好放松一下!” 许元自顾自的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 洛夕姑娘。 那个在云舒坊中,素手调琴,眉眼如画的女子。 算起来,他已经许久未曾去看过她了。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 半个时辰后,云舒坊。 暮色初垂,华灯初上。 这里是长安城最温柔的销金窟,空气中都弥漫着脂粉的香气与丝竹的靡靡之音。 许元一袭青衫,走入这片繁华之中,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洽。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前厅,那些迎来送往的龟奴、姑娘们见到他,都纷纷躬身行礼,口称“许大人”,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敬畏。 没人敢上来招惹。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人,是头牌洛夕姑娘的座上宾,更是连老鸨徐妈妈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而且,这些天许元的事情也渐渐从宫中传了出来,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再加上他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自然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许元没管这些,径直走向后院,洛夕的“晚照阁”便在最清净的角落。 还未走近,一个相熟的小丫鬟便提着灯笼,小碎步地迎了上来。 “许大人,您来啦。” 丫鬟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但眼神却有些闪躲。 许元点了点头,脚步未停。 “洛夕姑娘呢?” 小丫鬟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低声道: “洛夕姑娘她……她正在天字一号房陪客。” 许元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小丫鬟的脸上,眼神平静,却让那小丫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冷了下去。 “陪客?”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寒意。 “陪的哪路客人,需要劳动她的大驾?” 小丫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是……是扬州来的一位大盐商,出手……出手很阔绰。” 扬州盐商。 许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此前与洛夕第一次之后,便与老鸨徐妈妈约法三章。 洛夕入云舒坊,是卖艺不卖身,如今更是他许元的人,从此以后,不见任何外客。 为此,他还给了老鸨不少钱财。 现在,云舒坊却还要洛夕去陪客? “天字一号房,是么?” 他没有再看那小丫鬟一眼,抬脚便向着楼上最奢华的那个包间走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他的人。 “哎,许大人,许大人您别……” 小丫鬟急得快要哭出来,想要阻拦,却又不敢。 就在许元一只脚踏上楼梯的瞬间,一道身影如风一般从旁边的账房里闪了出来,堪堪拦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一身锦绣,满头珠翠,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正是云舒坊的老鸨,徐妈妈。 “哎哟,我的许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奴家都盼了您好些日子了!” 徐妈妈笑得一脸谄媚,张开双臂,看似热情,实则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许元的去路。 “洛夕姑娘房里一直给您温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呢,您快随我来,先去歇歇脚,润润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许元的袖子,想将他引向洛夕的阁楼。 许元的手臂微微一震,一股巧劲发出,便让徐妈妈的手落了个空。 他的目光越过徐妈妈的肩膀,望向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声音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 “徐妈妈。”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徐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立刻化开,赔笑道: “许大人,您瞧您说的,您的话,奴家哪个字敢忘?” “只是今日这事儿,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 “您先去洛夕姑娘房里稍坐片刻,她那边……很快就结束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旁边的小丫鬟使眼色,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搅黄了楼上那位财神爷的兴致。 许元的脸色,越发阴沉。 “很快是多快?” “我的女人,在里面陪别的男人喝酒,你让我去她房里喝茶等她?”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徐妈妈的心上。 “你觉得,这合适吗?” 第二百一十章 洛夕替自己付钱了? 徐妈妈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知道,今天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这位许大人,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可一旦发起火来,那眼神……是真的会杀人的。 “大人,您听奴家解释!” 徐妈妈急忙道。 “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那位爷是扬州来的贵客,点名要见洛夕姑娘一面,奴家也是推脱不过。” “真的只是喝几杯清酒,说说话,绝不会有旁的事,奴家用项上人头担保!” 许元冷笑一声。 “你的项上人头,值几个钱?” 他看着徐妈妈,眼神锐利如刀。 “我只问你,我当初给你那笔银子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洛夕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不再见任何外客。” “现在,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你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面对许元毫不留情的质问,徐妈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也是叫苦不迭。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再瞒下去只会让事情更糟,索性把心一横,露出一副为难至极的神情。 “许大人,您是讲道理的人,您听奴家说。” “咱们洛夕姑娘是什么名头?那可是名动长安的谪仙子,多少王公贵胄想见一面都求之不得。” “您说,这天天将人关在阁楼里,水花都见不着一个,外人还以为我们云舒坊苛待了她呢。” “这对姑娘的名声,对我们云舒坊的生意,都不是好事啊。” 她见许元面色稍缓,似乎听进去了几分,便又趁热打铁道: “再说了,那位爷是真心仰慕洛夕姑娘的才情,出手又大方。洛夕姑娘就去露个面,弹个曲儿,那赏钱就跟流水似的往里淌。” “这……这也是好事儿啊,您说是不是?” 许元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所以,为了你的生意,为了那点赏钱,你就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眼见道理讲不通,徐妈妈的脸上终于也褪去了谄媚,多了一丝无奈与苦涩。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许大人,您是贵人,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幽怨。 “可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洛夕姑娘……她也要过活啊。” 许元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徐妈妈抬起眼,直视着许元,一字一顿地说道: “意思就是,许大人您来的这几回,兴致都好,可……您一文钱都没付过啊。”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许元的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脸上的冰冷与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一文钱……都没付过? 自己却是没付过! 可是,自己不是跟洛夕姑娘两厢情愿么?洛夕姑娘根本没提过这事儿啊! 难道不是她自愿的么? 徐妈妈看着他震惊的表情,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您每次来这里过夜后,洛夕那傻丫头,第二天一早,就要自掏腰包给奴家送钱来。” “许大人,您是知道的,洛夕姑娘就算再怎样,也是我云舒坊培养长大的,我们在她身上花的钱也不少啊,她不挣钱,那咱们怎么开得下去呢?您说是吧?” “还有,洛夕姑娘和您在这儿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钱?您喝的那一壶雨前龙井,就够寻常人家半年的嚼用了。” “所以,之前账房里的窟窿,都是洛夕那丫头,拿自己的体己钱,一笔一笔,硬生生给您填上的。” 徐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也带着一丝埋怨。 “许大人,不瞒您说,那丫头如今身上,怕是比奴家这张老脸还要干净。” “今日之事,真不是奴家逼她。” “是她自己……实在是没法子了。” 说完这番话,徐妈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垂下头,不再言语。 整个楼梯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胸中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被一股更为猛烈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震惊,是愧疚,是无地自容的羞赧。 卧槽! 自己还以为遇到了真爱,就可以白嫖呢! 谁曾想,自己如今却落得个吃白食的……小白脸? 这要是传回长田县去,岂不是让方云世他们笑掉大牙么? 一瞬间,他之前的所有理直气壮,都化作了此刻的啼笑皆非。 他看着徐妈妈,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你的意思是,我来这里,本是需要付钱的?” 徐妈妈见他神色变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位爷是听进去了。 她脸上的苦涩更浓,点了点头。 “许大人,您是明白人。” “云舒坊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靠的就是一个‘钱’字。” “洛夕姑娘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可她终究是咱们云舒坊的人。” 徐妈妈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这孩子打小就在坊里长大,我们请最好的先生教她琴棋书画,用最好的料子给她裁衣,熏最好的香,吃最好的饭菜……这些,哪一样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 “您说,她如今名满长安,成了咱们云舒坊的头牌,她挣的每一文钱,是不是都得分一半给坊里?”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许元沉默了。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是他自己,先入为主,想当然了。 他以为他和洛夕是两情相悦,便脱离了这风月场的规矩。 却忘了,洛夕首先是云舒坊的洛夕,然后才是他的洛夕。 她身在这泥潭之中,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倒是自己疏忽了。 一想到那个清冷如仙的女子,为了给自己填补花销,掏空自己本就不多的体己钱,许元不由得一阵摇头。 “这丫头,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许元内心有些感动,他此前对洛夕虽然有些感情,但说到底不过是鱼水之情,但刚才听到徐妈妈说了这一切,他心底不由有些感动,也多了几分其他的情感。 许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再次看向徐妈妈。 “徐妈妈,我明白了。” “此前是我误会了。” “说吧,给洛夕赎身,需要多少钱?”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万两,赎身 此言一出,徐妈妈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赎身? 这位许大人,竟然要给洛夕姑娘赎身?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定了定神,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试探与精明。 “许大人,您……您说笑了。” “洛夕姑娘可是咱们云舒坊的摇钱树,是这长安城里独一份的风景。” 她开始滔滔不绝,细数着洛夕的价值。 “您是不知道,想为洛夕姑娘一掷千金的王孙公子,能从这云舒坊排到朱雀大街上去。” “扬州来的那位盐商,前几日还跟奴家透了口风,说愿意出八千两,只为求洛夕姑娘陪他游一趟曲江。” “还有工部侍郎家的余慎公子,更是放言,只要洛夕姑娘点头,彩礼万两,八抬大轿立刻就抬进门。” 徐妈妈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元的脸色。 “咱们云舒坊在洛夕姑娘身上倾注的心血,那更是没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所以这赎身的事儿……不是奴家不肯,实在是……” 许元听得有些不耐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现在只想把那个傻姑娘带走,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跟我绕弯子。” 许元的目光如电,直刺徐妈妈的内心。 “开个价。” “多少钱,我替她还了。” 简单,直接,不容拒绝。 徐妈妈被他这股气势所慑,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 她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价格低了,对不起洛夕这块金字招牌,也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投入。 价格高了,万一对方只是随口一问,把人吓跑了,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她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手指,声音都有些发飘。 “三……三万两。” “白银。” 这个数字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 三万两白银。 这足以在长安城最好的地段,买下几座三进的大宅子,再养上百十号下人,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寻常花魁,哪怕是顶尖的,赎身价也不过三五千两。 她这个价格,足足翻了十倍。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简直是吞天。 不过,洛夕姑娘名满京城,而且才艺双绝,更是美若天仙,为她倾倒的风流才子数不胜数,尤其是普通花魁可以比的? 徐妈妈说完,便紧张地看着许元,准备迎接对方的勃然大怒,甚至是拂袖而去。 然而,许元脸上的表情,却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愤怒,没有还价,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三万两? 确实很贵。 贵得离谱。 但转念一想,以洛夕的名气和才情,在这长安城中,愿意为她一掷万金的人,恐怕真的不在少数。 这个价格,虽然是漫天要价,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对他而言,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是为了那个让他心生愧疚的女子。 “好。” 许元点了点头,一个字,干脆利落。 徐妈妈彻底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许大人,您说什么?” 许元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说,好。” “三万两,我应了。” “明日一早,我会让人将钱物送到云舒坊。” “从今往后,洛夕,是我的人,与你云舒坊,再无瓜葛。” 徐妈妈张着嘴,半天没能合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晕眩。 三万两!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有了这笔钱的分红,她甚至可以关了这云舒坊,回乡买上千亩良田,做个富家翁了。 她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是!奴家……奴家这就去准备文书!” “许大人您放心,一切都按规矩办!” 许元却摆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 “文书明天再说。” 他的声音,重新冷了下来。 “今晚,我要带她走。” 徐妈妈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啊?这……” 她面露难色,急忙劝道。 “许大人,这不合规矩啊。” “再说了,楼上那位爷……也不是好惹的,咱们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 “要不,您先去洛夕姑娘房里坐坐,等她弹完这一曲,奴家保证,立刻让她过去陪您。” 许元根本懒得听她辩解。 他直接迈开脚步,绕过徐妈妈,向楼梯上走去。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他一刻也不想让洛夕多待在那个房间里。 “交代?” 许元冷哼一声,脚步不停。 “我的女人,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踏上了二楼的走廊。 “哎,许大人,许大人!” 徐妈妈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真的上前拉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天字一号房。 “完了,完了,这下要出事了!” 天字一号房内。 檀香袅袅,琴音铮铮。 洛夕一袭白衣,端坐于古琴之后,素手拨弦,神情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在她对面,一个身形富态,满身绸缎的中年男人,正端着酒杯,一脸迷醉地欣赏着。 正是那位来自扬州的大盐商。 就在琴音转入高潮之际。 “砰!” 一声巨响。 包间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琴音戛然而止。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惊,齐齐向门口望去。 只见许元一袭青衫,身形挺拔地站在门口,脸上罩着一层寒霜,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射向屋内。 洛夕看清来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手中的动作停下,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涌上一抹慌乱与无措,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许……许郎?” 那扬州盐商被人搅了兴致,顿时勃然大怒。 他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指着许元喝骂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闯本大爷的房间!” “瞎了你的狗眼!” 他见许元不说话,又转向门口,对着外面怒吼。 “徐妈妈呢?死哪去了?这就是你们云舒坊的待客之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洛夕的慌乱 然而,许元对他的叫嚣充耳不闻。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穿着白衣,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他径直走上前,无视了那个还在咆哮的盐商,一把拉住了洛夕的手。 她的手很凉。 “跟我走。”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洛夕被他拉着,踉跄着站起身,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惊喜,有委屈,还有一丝担忧。 “许郎,你……” 那盐商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当着他的面抢人,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放肆!” 他猛地站起身,肥硕的身躯挡在了两人面前。 “想走?问过本大爷没有?”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也立刻上前,隐隐将许元围住。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不给本大爷一个说法,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盐商指着许元的鼻子,恶狠狠地威胁起来。 许元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胖子。 “让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那盐商的气焰不由得一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平静,漠然,却又深不见底,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盐商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仗着自己财雄势大,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 就在这时,徐妈妈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她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魂都快吓飞了。 “哎哟,我的爷,都消消气,消消气!” 她连忙挤到中间,陪着笑脸对许元说道。 “许大人,您有话好说,别动气。” “好歹……好歹让洛夕姑娘把这一曲弹完,也算是全了我们云舒坊的规矩,您说是不是?” 她想做个和事佬,先把眼前的局面稳住。 许元却根本不理会她。 他拉着洛夕,就要绕过那盐商离开。 “弹完了?” 许元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 “从今以后,她的琴,只弹给我一个人听。”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拉着洛夕的手,径直向外走去。 那两个护卫见状,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许元头也未回,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两个护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身体一僵,竟是不敢再动弹分毫。 他们是走南闯北的练家子,手上也沾过血,自然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青衫年轻人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绝不是普通文官能有的。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才能磨炼出来的杀气。 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许元已经拉着洛夕,走出了包间,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房间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扬州盐商,和一脸苦相的徐妈妈。 “反了!反了!” 盐商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指着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 “他算个什么东西!徐妈妈,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徐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堆满了歉意,对着盐商深深一揖。 “张爷,您息怒。” “实在是抱歉,扫了您的兴致。” 她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在那盐商耳边说道。 “那位爷……您惹不起。” “洛夕姑娘,刚刚已经被他赎身了。” “三万两白银,眼都没眨一下。” 盐商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三……三万两?” 徐妈妈苦笑着点了点头。 “今晚您所有的花销,奴家给您免了,就当是给您赔罪。” 云舒坊很热闹,但刺客,走廊上只余许元和洛夕两人的脚步声。 许元的大手紧紧攥着洛夕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吃痛,却又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 他一言不发,脸色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洛夕的心七上八下,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几次想开口,却都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迫人气息给堵了回去。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而来,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愤怒。 是因为那个扬州盐商?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路无话,直到许元推开她闺房的门,将她拉了进去,再反手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许元松开了手。 他没有点灯,房间里有些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 他就这么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 不说话,不动弹,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那目光,不似之前在包间里的凌厉,却更加沉重,像一座山,压得洛夕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洛夕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原本清冷的脸庞上血色尽褪。 她终于承受不住这死一般的寂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率先打破了沉默。 “许郎……” “我……我与那位张爷,真的没什么。” “他出了很高的价钱,妈妈让我来陪他饮酒,弹一首曲子……仅此而已。”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因为她发现,许元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个盐商。 洛夕的心,沉得更快了。 她咬着唇,声音细若蚊蚋。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许元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很长,很沉,仿佛将胸中所有的郁结之气都吐了出来。 “我没有怪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洛夕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不怪她? 那他为何如此…… “我怪我自己。” 许元往前走了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颊,神情复杂。 “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你拿自己的体己钱,替我付了账。”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洛夕脑中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元,嘴唇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他知道了? 是徐妈妈说的? 一瞬间,羞愧、窘迫、还有一丝被看穿心思的慌乱,齐齐涌上心头,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许元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火气也消散了,只剩下怜惜和愧疚。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女主人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指尖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 “傻丫头。” 许元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刚才,我已经跟徐妈妈说过了。” “三万两白银,明日一早,会有人送来。” “你,跟我走。” 洛夕的脑子一片空白。 三万两…… 跟我走…… 她怔怔地看着许元,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拣要紧的带上。” 许元收回手,语气恢复了那种不容置喙的干脆。 “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洛夕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许元,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惊喜,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迟疑。 她没有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许元眉头一皱。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的!” 洛夕连忙否认,生怕他误会,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我只是……” 她欲言又止,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许郎,我知道,为我赎身,一定花了很多很多钱。” “三万两……那……那是很多钱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自卑。 “可是……我离开了这里,就不再是那个名满长安的洛夕了。” “我……我恐怕,再也无法为你创造那么多的价值了。” 洛夕从小在云舒坊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银钱交易,万事万物,皆可估价。 她自己,就是云舒坊最昂贵的珍宝。 可一旦离开了这个让她发光的金丝笼,她还剩下什么? 她的琴棋书画,她的歌舞才情,一旦不再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那还算价值吗? 许元花了三万两替她赎了身,她又该如何回报这笔巨款? 许元静静地听着,他没想到她会顾虑这个。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卑而微微蜷缩着身子的女子,心中忽然一阵刺痛。 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洛夕,你看着我。”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洛夕被迫抬起眼,撞入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里。 “我花钱给你赎身,不是在做一笔买卖,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创造什么价值。” 许元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我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你是我许元的第一个女人。” “这个理由,够不够?” 洛夕的瞳孔,猛然一缩。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 酸涩与感动,如潮水般汹涌而上,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不安。 是我许元的第一个女人…… 原来,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不是因为她的才情,更不是因为她能带来什么利益。 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洛夕的眼眶慢慢湿润,她长于云舒坊这样的风月之地,见惯了情之一字的种种,心中早已不报什么希望。 甚至于对此前的许元,也不曾抱有太大的期望,只是把两人的际遇当做了一场缘分。 可是,此刻的她,却忽然发现自己远远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留下,但却不是委屈,不是窘迫,而是前所未有的感动与心安。 许元抬手,再次为她拭去泪水,动作轻柔。 “好了,去收拾吧。” “我的女人,不需要活在别人的价值里。” 洛夕含泪点头,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犹豫。 她转身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华美的衣裙,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可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从柜子最深处,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是几件她刚来长安时穿的旧衣裳。 然后,她又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珠光宝气,琳琅满目,全是这些年恩客们送的。 她却只从里面拿起一支最朴素的木簪。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古琴包好。 这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好了,许郎。” 她背着琴,提着小小的包裹,走回到许元面前,眼里的泪痕还未干,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清浅而绝美的笑容。 仿佛卸下了一身枷锁,重获新生。 许元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手。 “走。” 两人走出云舒坊的大门时,夜已深。 长安城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 洛夕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灯火辉煌的销金窟。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虽然也算半个牢笼,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半个家。 今夜,她终于离开了。 马车早已等在门口。 许元扶着她上了车,马车缓缓启动,汇入了长安城的夜色之中。 …… 许府。 已是深夜,但前院灯火通明。 管家带着府里所有的下人,男男女女十几口,全都恭敬地站在院中。 他们都是今天下午刘畅刚从牙行买来的,还没完全熟悉新主人,此刻都有些忐忑不安。 马车停稳,许元率先下车,然后转身,向车里伸出了手。 一只素白纤手搭了上来,随即,洛夕提着裙摆,款款走下马车。 院中所有的下人,在看清洛夕容貌的瞬间,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美的女子! 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许元牵着洛夕的手,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全场。 “都听好了。”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身边的这位,是洛夕姑娘。” “从今日起,她便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你们见她,如见我。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都听明白了吗?” 下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齐齐躬身行礼。 “是!见过小姐!” 声音整齐划一。 尤其是月儿,虽然脸上似乎愣了愣,但却还是第一时间上前给洛夕接过她手中的物品。 洛夕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往许元身后缩了缩。 许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然后对月儿吩咐道:“月儿,你给洛夕小姐安排最好的院子,再找两个机灵的丫鬟过去伺候。” “是,公子。” 管家恭敬地应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也许留下来也不错 安排好一切,许元才带着洛夕,向后院走去。 洛夕的心,依旧在砰砰狂跳。 女主人…… 从云舒坊的头牌,到许府的女主人。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她的身份,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 “许郎……”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 许元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跟我,不必说谢。” 他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忙了一晚,你也累了,先去洗漱一下,好好休息。” 洛夕却摇了摇头,柔声道:“许郎奔波,才是辛苦,让妾身……伺候您洗漱吧。” 这声“妾身”,说得自然而然。 她已经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了。 许元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坚定,便也没再拒绝。 “好。” 浴房里,热气氤氲。 巨大的柏木浴桶里,早已撒满了助眠安神的花瓣。 洛夕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皓腕,细心地为许元宽衣解带。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许元坐在浴桶里,任由她用温热的巾帕为自己擦拭着后背。 雾气蒸腾中,女子的身影婀娜,面容娇美,眼神里满是柔情。 许元的心,不由得一荡。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洛夕的手腕。 “啊!” 洛夕一声惊呼,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被一股巨力拉进了浴桶之中。 水花四溅。 “许郎,你……” 她又惊又羞,衣衫尽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 许元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来,你也一起洗。” …… 一番云雨,水波不兴。 洛夕慵懒地靠在许元的怀里,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潮红,眼神却有些迷离。 她像一只温顺的猫儿,安静,乖巧。 许元搂着她光滑的香肩,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 “在想什么?” 他柔声问道。 洛夕沉默了片刻,将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迷惘。 “许郎……” “嗯?” “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 她抬起头,望着许元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也映着深深的困惑。 “我知道你是长田县令,前阵子才调任大理寺丞,还听说你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前几天又调任了军器监少监。” “我知道你才华横溢,一首诗能名动长安。” “我知道你雷厉风行,敢为了我,一脚踹开扬州盐商的门。” “可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不知道你的过去。”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不知道在你心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许郎,你能告诉我吗?”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卧榻之上,氤氲的热气尚未完全散去。 许元低头,看着怀中女子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探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关于我的一切?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那些遥远得仿佛隔了一世的往事。 洛夕见他不语,心中一紧,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垂下眼帘。 “许郎若是不便说,便当妾身没问过。” 许元却笑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重新看着自己。 “没什么不便的。” 他的声音温和而醇厚,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只是在想,该从何说起。”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 “我的来处……很远,远到你无法想象。” “那里没有皇帝,没有世家,人人平等,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甚至可以和男子一样,在天地间任意驰骋。” 他没有说穿越,只是用一种洛夕能够理解的方式,描绘着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洛夕听得入了神,眼中异彩连连。 那该是怎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后来,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大唐。” 许元的话锋一转,将思绪拉回了大唐。 “第一个落脚的地方,便是凉州,长田县。” 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怀念与自豪。 “那时的长田县,很穷,很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黄沙漫天,盗匪横行。” 他开始讲述,从如何整治吏治,到如何修建水渠,引水灌溉。 从如何发明曲辕犁和筒车,让荒漠变成良田。 从如何建立水泥窑、砖窑,让百姓住上坚固的新房。 再到如何组建军队,清剿马匪,让商路重开,县城恢复繁华。 他的话语不快,却充满了画面感。 洛夕仿佛能看到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一个年轻的县令,带着一群质朴的百姓,如何用双手和汗水,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她能看到麦浪滚滚,牛羊成群。 能看到孩童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嬉笑打闹。 能看到百姓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是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世界,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长田县,现在一定很美吧?” 洛夕轻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向往。 “美。” 许元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里有我亲手种下的葡萄,有我亲手规划的坊市,还有……一群最可爱的人。” 洛夕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许郎,我……我能去看看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的期盼。 “我想看看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你创造的一切。” 许元闻言,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 “当然。”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温柔一吻。 “等长安的事了了,我就带你回去。” “好。” 洛夕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听着他讲述的那些波澜壮阔,她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与自卑,也悄然消散。 原来,她的许郎,是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能成为他的女人,是何其幸运。 疲惫与心安一同袭来,她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撮合之意 许元低头看着怀中睡颜恬静的洛夕,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呼吸均匀,带着一丝兰花的清香。 许元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从系统发布了那个任务之后,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让李世民赐死自己。 可是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是李世民用长田县的一切威胁他的时候开始吧?他似乎没有再那么想死了。 现在…… 他低头,看着怀中这个将自己全身心托付给他的女人。 他想起了长田县。 想起了方云世那张总是写满“县尊英明”的脸。 想起了周元那憨厚却坚定的眼神。 想起了张羽和曹文等人带着斥候营的兄弟们,在篝火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 想起了长田县的每一个百姓,见到他时,那发自肺腑的尊敬与爱戴。 这个时空,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他舍弃不掉的东西。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求死的孤魂。 他有了牵挂。 或许……一直留在这里,也不错。 许元伸出手,轻轻拂开洛夕脸颊边的一缕秀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过得平静而惬意。 许元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军器监当值。 白日里,他便在热火朝天的工坊中,与工匠们一同研究图纸,改进高炉,监督着新式武器的锻造进程。 到了晚上,他便会准时回到许府。 而府中,总有一盏温暖的灯火和一道温柔的身影在等着他。 洛夕渐渐适应了自己女主人的新身份。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强颜欢笑、八面玲珑的云舒坊头牌。 她开始学着为许元洗手作羹汤。 一开始,自然是手忙脚乱,不是忘了放盐,就是不小心把菜烧糊。 每当这时,她总会羞红了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而许元却毫不在意,每次都将那些味道古怪的菜肴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笑着刮一下她鼻尖上不小心蹭到的灶灰。 除了柴米油盐,两人更多的时候,是在书房中度过。 许元处理公务时,她便在一旁安静地研墨。 许元练字时,她便在一旁素手抚琴,悠扬的琴声伴着淡淡的墨香,岁月静好。 偶尔,许元也会兴致来了,手把手地教她画几笔山水。 温香软玉在怀,红袖添香夜读。 神仙眷侣,大抵也不过如此。 而每个夜晚,当褪去衣衫,共赴巫山云雨之时,更是极致的缠绵与快活。 …… 与许府的温馨宁静不同,长安城的朝堂之上,却是暗流涌动。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如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那笑容,灿烂得让殿下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都觉得有些晃眼。 “辅机,玄龄,你们猜猜,这次抄没了那几家商行,到今天为止,朕的内帑充裕了多少?” 李世民的声音里满是快慰。 长孙无忌捋着胡须,沉吟道:“陛下雷霆手段,想来收获颇丰,臣猜……或已经有五六百万贯?” 房玄龄则更为大胆一些: “那几家商行背靠世家,富可敌国,臣斗胆猜个八百万贯。” “哈哈哈!” 李世民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龙袍下的身躯都因快意而微微颤抖。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对,都猜少了。” 他收敛笑容,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吐出一个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数字。 “一千五百万贯!” 嘶! 饶是两位宰相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是面露骇然之色。 一千五百万贯! 这几乎相当于大唐国库一整年的岁入了! “那些个蠹虫,平日里趴在朝廷身上吸血,这次,总算是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 李世民冷哼一声,将玉如意重重地放在案几上。 “有了这笔钱,东征高句丽的军资,便再无后顾之忧!” 房玄龄躬身道:“陛下圣明,此举一则充盈国库,二则敲山震虎,让那些世家有所收敛,实乃一箭双雕之妙计。” 李世民得意地笑了起来,目光转向长孙无忌,带着几分调侃。 “辅机啊,朕可听说,那几家商行里,还有你长孙家的一些干股?” 长孙无忌老脸一红,连忙躬身请罪。 “陛下恕罪,是臣管教不严,家中确有几个不成器的子弟与那些奸商有所牵连,臣已将他们重重责罚,并将所有干股收益尽数上缴国库,不敢有分毫私藏。” “罢了罢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他也就是随口敲打一下。 “朕知道你。不过……” 他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说,朕该如何赏赐许元那小子?” “这次能有如此大的收获,他可是首功。” 提到许元,李世民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这个年轻人,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若是…… 李世民嘴角一扬,他早有打算,如果可以的话,他要用皇室的身份,彻底栓牢许元,以保证许元对大唐的完全忠心。 为此,他不惜特允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晋阳公主与许元来往。 想来,许元应该不会拒绝吧? 然而,就在李世民幻想着未来的时候,内侍王德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在李世民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在听到王德的禀报后,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 能让陛下瞬间变脸的,会是什么事? 李世民挥手让王德退下,沉默了许久。 他的脸色,显得异常复杂。 有恼怒,有惋惜,还有一丝……纠结。 刚刚他还想着把晋阳嫁给许元呢! 可现在…… 王德刚刚禀报,许元前些日子,竟从云舒坊赎了个花魁回家,日日同进同出,恩爱非常,俨然已是许府的女主人。 一个青楼女子! 李世民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倒不是瞧不起青楼女子,可问题是,许元若娶了那女子为正妻,自己的晋阳公主总不能嫁过去做小吧? 他大唐最尊贵的嫡出公主,岂能为人妾室?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若是不把晋阳嫁给他……李世民又觉得实在可惜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一时间,这位杀伐果断、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千古一帝,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何是好? 他心中烦闷,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玉带。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地看着。 整个甘露殿,落针可闻。 就在李世民纠结万分,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殿外,一名小黄门快步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跪地高呼。 “启禀陛下!” “天降祥瑞!” “长安城,下雪了!” 李世民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殿外。 只见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已变得铅灰。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正从天穹之上,洋洋洒洒,飘落而下。 这是贞观十八年,长安城的第一场雪。 第二百一十六章 瑞雪兆丰年 此刻,鹅毛般的大雪,无声无息,自九天垂落。 不过片刻功夫,便为巍峨的太极宫覆上了一层素白的绒毯。 琉璃瓦,朱红墙,雕栏玉砌,尽数被这苍茫的白所掩盖。 天地间,一片寂静。 李世民负手立于甘露殿的门廊下,仰头望着这漫天飞雪。 那张因许元之事而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然舒展开来。 胸中那股因纠结而生的烦闷,仿佛也被这冰冷的雪花一并洗涤了去,荡然无存。 好一个瑞雪兆丰年。 “到底是又一年岁末了啊。” 李世民发出一声悠长的感慨,声音里带着几分帝王的沧桑。 他伸出手,任由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瞬间融化成水。 那感觉,清冽而真实。 他侧过头,看向身后躬身侍立的王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德。” “老奴在。” 王德连忙上前一步,将头埋得更低。 “传朕旨意。” 李世民的目光依旧望着殿外的风雪,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着内侍省,从内帑中取出上好的绢布、绵绸,凡在京六品以上官员,每人赐一匹。” “就说,天降祥瑞,朕与众卿,同赏此雪,同沐天恩。” 这便是帝王。 喜,则天下同喜。 王德心中一凛,立刻领会了圣意。 陛下这是龙心大悦,要施恩于百官了。 “老奴遵旨,这便去办。” 王德应诺一声,正要退下,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老奴多句嘴。” “往年这第一场雪落下,冻裂地,您都要去行冬猎之礼,以彰我大唐武功。” “不知今年……” 李世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不说,朕倒是快忘了这一茬!” 他转过身,眼中重新燃起了那股属于沙场君王的锐利与豪情。 那股纠结于儿女情长的烦闷,此刻已被对疆场的热血彻底取代。 “去!” “为何不去?” 李世民一挥龙袖,声音掷地有声。 “我大唐的江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不是在书斋里谈出来的!” “这祖宗的规矩,不能忘!” 他踱步回到殿中,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巨大舆图,最终落在了长安城北的一点上。 “传旨!” “两日后,于城北嵯峨山,甘泉宫,举行冬猎!” “命在京文武百官,诸位皇子、皇孙,皆需参加!” “朕要让他们都看看,我李家儿郎的弓马,还利否!”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 王德心头一颤,不敢有丝毫怠慢,深深一揖。 “老奴,遵旨!” …… 而此时的许府,却是另一番光景。 与皇宫的威严冷肃不同,这里温暖如春。 书房内,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细白的炭火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炉上温着一壶清茶,沸水翻滚,带出袅袅的白气与清幽的茶香,满室氤氲。 许元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闲书。 洛夕则像一只温顺的猫儿,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腿上,一双美眸透过窗棂,痴痴地望着外面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从未如此安宁地看过一场雪。 在云舒坊,下雪的日子,意味着要烧更多的炭,意味着那些寻欢的客人会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意味着她要弹出更热烈的曲子,来暖那些冰冷的人心。 雪,于她而言,向来是冷的。 可今日,隔着一扇窗,依偎在心上人的怀里,她才发现,原来雪景,可以美得如此令人心醉。 “许郎。” 她轻声呢喃,声音软糯。 “嗯?” 许元放下书卷,低头看她。 “你看那雪,把树枝都压弯了,像不像挂满了棉花?” 洛夕的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纯粹的光芒。 许元笑了,伸手抚过她柔顺的发丝。 “像。” 洛夕仰起头,眼中满是期盼。 “我想出去走走。” “想亲手摸一摸那雪,想听一听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 “好不好?” 看着她小心翼翼又充满向往的样子,许元的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 “好。” “明日,我便带你出城去,寻一处干净的地方,让你玩个够。” “真的?” 洛夕的眼睛瞬间亮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洛夕满足地笑了起来,将脸颊在他的衣衫上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就在这满室温馨之时,门外传来了下人恭敬的禀报声。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许元眉头微挑。 这个时辰,天寒地冻的,会是谁? “何人?” “回老爷,那人并未通报姓名,只说……是您的故友。” 故友? 许元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疑窦。 在长安城,称得上朋友的,能有谁? 难道是从长田县来的? “请他去前厅稍坐,我稍后便至。” “是。” 下人退去。 洛夕也坐直了身子,体贴地为他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袍。 “许郎快去吧,莫让客人久等了。” “嗯。” 许元点点头,起身披上一件外袍,心中带着几分好奇,朝着前院走去。 穿过回廊,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前院的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上面只有一串小巧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院中。 而脚印的尽头,正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一身火红的貂绒斗篷,在这纯白的天地间,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耀眼夺目。 风雪吹拂着她的兜帽,露出半张精致得如同瓷器般的侧脸。 听到脚步声,少女缓缓转过身来。 粉雕玉琢,眉眼如画。 一双眸子,清澈得如同初雪,却又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淡淡的疏离与贵气。 当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许元整个人都愣住了。 晋阳公主? 李明达? 他瞳孔微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怎么会来这里? 宫里的公主,金枝玉叶,不好好待在温暖的宫殿里,怎么会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跑到臣子的府邸来? 这不合规矩! 他快步上前,在三步之外站定,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是你?你怎么来了?” 他并未行礼,在私人场合,晋阳公主也从未让他行礼,他也没有这个习惯,所以根本不管这一套。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家眷? 晋阳公主那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叫他起身,也没有说话。 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欲化未化。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许元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小祖宗到底想干嘛? 过了半晌,晋夕公主才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 “怎么了?许元,本公主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许元翻了个白眼,晋阳公主无事不登三宝殿,谁知道她这次又有什么事儿找自己。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 许元摆了摆手。 “不知公主殿下深夜冒雪到访,所为何事?” 晋阳公主抬起手,掸了掸斗篷上落下的雪花,动作优雅从容。 “本宫是奉父皇之命而来。” 父皇之命? 许元心中更是一突。 李世民又在搞什么鬼?派他最疼爱的女儿来传旨? 只见晋阳公主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李”字。 “父皇有口谕。”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邀许少监两日后,同往甘泉宫冬猎。” 冬猎? 许元微微一愣。 晋阳公主继续说道,像是在背诵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父皇说,许少监近来为军器监之事劳心劳力,殚精竭虑,以致清减不少,特赐你休沐数日,参加冬猎,也好散散心。” 听到这话,许元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劳心劳力?殚精竭虑? 他心中疯狂腹诽。 我劳什么心了? 军器监的大小事务,一股脑全扔给了太子李治,让他去头疼。 我每天掐着点去报个到,喝杯茶,然后就溜之大吉。 这半个月,除了陪洛夕,就是陪洛夕。 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立刻换上一副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表情。 “微臣惶恐!” “区区薄劳,何足挂齿,竟劳动陛下如此挂怀,实乃天恩浩荡!” 他演得情真意切。 随即,他脑中灵光一闪。 冬猎? 出城? 这不正好吗? 方才洛夕还念叨着想出门赏雪,这机会不就来了? 甘泉宫在嵯峨山,那里的雪景,想必比城中更美。 想到这里,许元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他对着晋阳公主,再次躬身一揖,态度诚恳无比。 “请公主殿下回禀陛下,微臣定当准时赴会,绝不辜负圣恩。” 冬猎,嵯峨山,出城,赏雪。 许元内心暗自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位依旧裹在火红斗篷里的小公主,试探性地开了口。 “对了,公主殿下。”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商量的意味。 “这甘泉宫冬猎,规矩上……可否携带家眷?” 家眷? 晋阳公主闻言,微微一怔。 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丝疑惑。 许元在长安,孑然一身,哪来的家眷? 莫非是说他府上的那些下人? 她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许元身后的那扇门,被一只纤纤素手从内里轻轻推开。 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雪夜的宁静。 一道身影,自门后温暖的灯光中缓步而出。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居家常服,外罩一件素色披风,未施粉黛,青丝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发簪松松挽住。 她不像晋阳公主那般,带着灼人的华贵与烈焰般的张扬。 她就像是从一幅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仕女,眉眼间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与柔情,周身氤氲着一股令人心安的静谧气息。 风雪似乎都在她身前变得温柔起来。 “许郎,是哪位故友来访?” 女子轻声开口,声音如春涧流水,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对客人的好奇。 她款款走到许元身边,很自然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庭院中那道火红的身影上。 当看清晋阳公主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化为得体的温和,微微颔首,算作见礼。 而此刻的晋阳公主,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脑中一片空白。 美。 实在是太美了。 是一种洗尽铅华,直抵人心的美。 是一种让同为女子的她,都感到心跳漏了一拍的美。 她是谁? 为何会从许元的内宅走出来? 又为何……会用那般亲昵的称呼,叫他“许郎”? 一个个疑问如同惊雷,在晋阳公主的心湖中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许元并未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变化,见洛夕出来,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他侧过身,极为自然地对着晋阳公主介绍道。 “殿下,我来给你介绍。” “这位是洛夕,想必,公主殿下应该听说过吧?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说完,他还笑着指了指洛夕,对晋阳公主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自己刚才那个冒昧的问题。 “我方才想问的,便是能否带上她一同前往。”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晋阳公主心中所有的侥桑。 家眷…… 原来,他说的家眷,就是她。 原来,他不是孑然一身。 他已经……有她了。 晋阳公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这漫天的风雪还要冰冷刺骨。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煞白一片,毫无生气。 那双原本清亮灵动的眸子,此刻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光彩尽失,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茫然。 她一直期待着什么? 期待他能看到自己的心意? 还是期待父皇能将自己许配给他?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此刻,所有那些朦胧的,少女的期盼,都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 在她面前,许元和那个叫洛夕的女子并肩而立,男的俊朗挺拔,女的温婉绝美,在风雪中,在灯光下,宛如一对璧人。 那么的……刺眼。 “殿下?” 许元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只是傻傻地站着,脸色还那么难看,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你咋了?可是冻着了?” 这一声询问,将晋阳公主从失神中惊醒。 她猛地回过神来,眼神慌乱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不敢再看那两人。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啊……这个……” 她语无伦次,目光四处躲闪。 “冬猎……家眷……” “往年……好像……好像是可以的……” “有……有大臣带过的……” 她的话说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了平日里金枝玉叶的从容与镇定。 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在此地多待一刻。 “本宫……本宫想起来了!” 她忽然拔高了声音,像是在为自己的失态寻找一个蹩脚的借口。 “父皇还等着本宫回去复命!我得走了!” 话音未落,她便猛地一转身,提起裙摆,几乎是逃也似的朝着府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脚步踉跄,甚至差点被门槛绊倒。 那火红的斗篷在风雪中划过一道仓皇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外茫茫的夜色里,仿佛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甘泉宫冬猎 庭院中,重归寂静。 许元看着晋阳公主落荒而逃的背影,满头雾水。 “这丫头……搞什么鬼?” 他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 洛夕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一双美眸幽幽地望着府门的方向,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那抹红色彻底不见,她才收回目光,转向许元。 “许郎。”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 “方才那位,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晋阳公主殿下?” 许元点点头,丝毫没有隐瞒。 “是啊,就是她,李明达。” 洛夕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看公主殿下的样子,似乎……与许郎的关系匪浅呢。”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既不显得嫉妒,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许元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 他伸手,将洛夕有些冰凉的手拢入自己的掌心,一边为她搓着取暖,一边解释道。 “你别多想。” “当初我从长田县来长安的路上,多亏了这小妮子一路上的诸多照顾。” “她没什么坏心思,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罢了。在我眼里,她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许元说得坦坦荡荡。 “所以,我也就看着顺眼,当个朋友处着,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洛夕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 “原来如此。” 她轻声应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嗯,好。” 许元应着,正要揽着她回屋。 就在这时,府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小丫鬟,正提着灯笼,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看装束,正是方才跟着晋阳公主的人。 那小宫女跑到近前,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许……许少监,我家公主殿下让奴婢来传一句话。” 许元眉头一挑。 “讲。” 小宫女喘匀了气,这才恭敬地开口。 “公主说,她方才一时心急,忘了父皇还有一句口谕。” “陛下让您,将这半个月在军器监打造的新式军械,凡是小型的,便于携带的,比如新式弓弩之类的,都带上一些,一同前往甘泉宫。” 小宫女顿了顿,继续说道。 “陛下说,正好趁着冬猎,人多兽多,也让百官们都开开眼,顺便……验证一下这些军械的威力。” 许元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果然。 李世民的冬猎,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游玩。 这是要拿他新造的武器,在文武百官面前,搞一次实战演习啊。 “我明白了。” 许元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代我谢过公主殿下提醒。” “奴婢遵命。” 小宫女再次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庭院里,又只剩下许元和洛夕二人。 雪,下得更大了。 两日时光转瞬即逝。 贞观十八年初,嵯峨山甘泉宫,迎来了它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 天光乍亮,通往山麓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如长龙般蜿蜒前行。 旌旗招展,羽林卫甲胄鲜明,护卫着居中的那座巨大龙辇,气势威严,压得道旁积雪都仿佛矮了三分。 长安城内,六品以上的文武百官,皇子公孙,勋贵世家,几乎倾巢而出。 许元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骑在马上,混在文官的队伍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边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在马背上被寒风吹得微微发抖,脸上却还带着几分期待的兴奋。 抵达甘泉宫外的皇家猎场,此处早已清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台庄严肃穆。 身着衮冕的李世民自龙辇上走下,步履沉稳,龙行虎步。 他面带红光,显然心情极佳。 “陛下驾到!” 内侍王德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百官肃立,齐齐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 山呼之声,在雪原上空回荡。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 他亲自登上祭台,接过王德递上的三支长香,神情肃穆地对着天地三拜。 没有繁琐的礼节,没有冗长的祝祷。 这位开创了贞观盛世的帝王,只是用他那雄浑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简单地说了几句。 “上苍赐福,降此瑞雪,兆我大唐来年丰稔。” “今日冬狩,朕与诸位臣工同乐,亦是为我大唐将士祈武运昌隆。” 说罢,他将长香插入鼎中。 青烟袅袅,直上天际。 祭祀完毕,李世民走下祭台,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日冬猎,只为君臣同乐。但若无些彩头,未免太过乏味。”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朕意,将诸卿分为两队,比试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热闹起来。 尤其是以尉迟恭为首的一众武将,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陛下圣明!这才有意思!” 尉迟恭那洪钟般的大嗓门第一个响应。 李世民含笑看着他,继续说道:“一队,便由尉迟敬德你来领头,率领我大唐一众武将勋贵。” 尉迟恭闻言,胸膛一挺,脸上满是傲然之色。 这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跟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比打猎? 这不是稳赢吗? 他咧开大嘴,笑得像个孩子。 “另一队嘛......” 李世民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移动,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 许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果然来了”。 他硬着头皮出列,躬身道:“臣在。” 李世民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便领着我大唐的四十五岁以下的文臣,作另一队。如何?”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武将那边,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陛下,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尉迟恭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让许少监带着一群文官,跟我们比打猎?” “这不是把兔子往狼嘴里送吗?” 他身后的武将们也是个个面露讥诮,看向文官队伍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同情。 而文官这边,则是一片愁云惨淡。 让他们写写文章,处理政务,那是他们的强项。 可骑马射箭,追踪猎物,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一个个大臣唉声叹气,面如土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四个时辰后,自己这边猎物寥寥,被武将们无情嘲笑的场面。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型军械 唯有许元,依旧站在那里,面色平静,无悲无喜。 他不想打猎。 他对这种贵族游戏毫无兴趣。 但他更清楚,李世民点他的将,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输赢,而是为了他带来的那些东西。 这是阳谋。 是皇帝陛下亲自为他搭好的舞台。 他不上也得上了。 “怎么?” 李世民看着他,故意问道:“许少监,可是觉得不妥?” 许元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朗声道:“臣,遵旨。”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 他大手一挥,宣布规则。 “时限为四个时辰。两队人马,不限手段,四个时辰后,在此地汇合。” “届时,以猎物总重论胜负。” “胜者,朕有重赏!” “喏!” 尉迟恭那边轰然应诺,气势如虹,迫不及待地就开始点兵点将,准备出发了。 许元转过身,看着身后一张张写满了“沮丧”和“为难”的脸,只觉得一阵头大。 带这支队伍,难度可比登天还大。 “诸位同僚。”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陛下有旨,我等奉命行事便是。” “胜负乃兵家常事,还请诸位莫要太过挂怀。”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文官们依旧提不起半点精神。 许元也不再多言,只是对着不远处候着的周元招了招手。 周元会意,立刻指挥着几名县兵,将几个沉重的木箱抬了过来。 “许少监,这是何物?” 长孙无忌好奇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几个神秘的木箱上。 许元笑了笑,亲自上前,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咔哒”一声。 箱盖掀开,一排排造型奇特的器物整齐地码放在其中,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那是一种弩。 但又和寻常的军弩截然不同。 它的体积更小,结构看上去更为复杂,弩臂之上,还有一个精巧的匣子。 “此乃我在军器监改良的单兵连弩。” 许元拿起一具,向众人展示。 “无需臂力张弦,单手便可上弦。弩匣之内可容纳十支短矢,扣动扳机,便可十矢连发。”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文官们都愣住了。 单手……上弦? 十矢……连发? 这……可能吗? 他们这些文臣,大多对军械一知半解,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大唐军弩威力虽大,但上弦极为费力,发射速度更是缓慢,战场之上,一轮齐射之后,往往需要很长时间重新填装。 可许元手里的这个东西,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许元看出了他们的怀疑,也不多做解释。 他抬起连弩,对准了百步开外的一棵枯树。 他甚至没有怎么瞄准,只是随意地抬手。 “咻咻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刻,那棵足有碗口粗的枯树,树干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矢。 每一支弩矢,都深入树干半寸有余,尾羽还在嗡嗡作响。 整个过程,不过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威力。 又是何等惊人的射速。 若是两军对阵,一方手持此等利器,那对另一方而言,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诸位。” 许元放下连弩,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我等文臣,气力远不及武将。正面相搏,我等毫无胜算。” “但,我们有这个。” 他拍了拍手中的连弩。 “只要使用得当,一只兔子,一头野鹿,与一头猛虎,在我等面前,并无区别。” 他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所有文官的心里。 方才还满脸沮丧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连弩,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许少监,快,教教我等如何使用此物!”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许元笑了笑,开始耐心地向众人讲解连弩的使用方法。 这些文官虽然体力不行,但脑子却是个顶个的好用。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部分人都已经熟练掌握了操作要领,甚至有几位已经能像模像样地射击远处的目标了。 猎场上,一时间只听得“咻咻”的破空声不绝于耳,文官们的脸上,也重新找回了自信与兴奋。 “这还没完。” 就在众人兴致最高的时候,许元又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让人抬来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箱子。 “诸位请看。”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长筒状的物事。 那东西由黄铜打造,擦拭得锃亮,可以伸缩,一头大,一头小,上面还镶嵌着打磨光滑的琉璃镜片。 “此物,名为‘千里镜’。” 许元举起它,对着众人说道。 “当然,它看不了千里之遥。” “但,它却能将远处的景象,拉到眼前。” 他又一次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将远处的景象,拉到眼前? 这比刚才的连弩,还要让人匪夷所思。 那岂不是……神仙的手段? “许少监,此言当真?” 房玄龄第一个走了上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房相一试便知。” 许元将千里镜递了过去,并指导他如何使用。 房玄龄将信将疑地拿起千里镜,学着许元的样子,闭上一只眼,将镜筒对准了远处山林的方向。 下一刻。 这位以沉稳著称的大唐宰相,身体猛地一震,握着镜筒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这……” 他一连说了三个“这”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周围的人看得心痒难耐。 “房相,您到底看到什么了?” 长孙无忌急切地问道。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我……我看到……远处山巅的一棵松树上,有一只雀鸟正在梳理羽毛。” “它的每一根羽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从这里到那座山巅,少说也有数里之遥。 肉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可现在,房玄龄却说他能看清一只鸟的羽毛? 长孙无忌再也按捺不住,一把从房玄龄手中“抢”过千里镜,也学着样子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也陷入了同样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言语。 接下来,千里镜在文官们手中传递。 每一个拿到它的人,都会发出一阵阵不可思议的惊呼。 他们看清了远处的飞鸟,看清了雪地上的兽迹,甚至看清了已经进入林中,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的尉迟恭等人的背影。 “神器!” “此乃神器啊!” “有此神器在手,我等何愁找不到猎物?” 文官们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连弩给了他们与武将一搏的“力量”。 那么,这千里镜,就给了他们稳操胜券的“智慧”。 许元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等到众人情绪稍稍平复,这才开口布置战术。 “诸位同僚,我等体力有限,不可如武将般纵马驰骋,四处追猎。” “所以,我等需分工协作。” 他将所有文官分成了十个小组,每组五到六人。 “每组之中,选出眼力最好的一人,专门负责用千里镜搜寻远处的猎物。此为‘眼’。” “一旦发现目标,由‘眼’指明方向与距离,其余人等负责以连弩猎杀。此为‘手’。” “如此,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我等体力,提高效率。” “诸位,可明白了?” “明白了!” 这一次,众人齐声应答,声音洪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许元将剩下的九具千里镜,分发给了每个小组的队长。 他看着眼前这支由文官组成的,装备堪称豪华的“特种狩猎队”,嘴角微微上扬。 “诸位。” 第二百二十章 结果斐然 一时间,号角声在山谷间回荡,宣告着这场盛大的冬狩正式拉开序幕。 尉迟恭一马当先,高举着马槊,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第一个冲入了茫茫林海雪原。 他身后,秦怀玉等一众武将勋贵嗷嗷叫着,策马奔腾,烟尘与雪沫齐飞,气势汹汹,仿佛不是去打猎,而是要去冲垮一座敌军大营。 留在原地的文官队伍,在许元的指挥下,则是不紧不慢,井然有序地分作十组,各自寻了有利地形,潜伏下来。 他们没有武将那般纵马驰骋的豪情,却多了一份猎人般的耐心与冷静。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猎场的气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热烈。 不过,这份热烈,似乎只属于武将那一方。 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尉迟恭麾下的校尉策马奔回,身后拖着一头肥硕的野猪,那野猪身上插着三五支羽箭,显然是经历了一番围堵。 “报!鄂国公旗开得胜,猎得三百斤野猪一头!” 骑士高声唱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他将野猪重重地扔在属于武将一方的空地上,激起一片雪花。 “好!” 留守的勋贵们发出一阵喝彩。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程咬金的队伍也送回了猎物,是两只皮毛油亮的狐狸和几只野兔。 然后是秦怀玉,他亲自射杀了一头壮硕的梅花鹿。 …… 一时间,武将那边的空地上,猎物越堆越多,血腥气混杂着众人的欢声笑语,传出很远。 每一次有猎物被送回,都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和赞叹。 反观文官这边,却是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那片专门为他们预留的空地,依旧是干干净净,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围观的皇子公孙、世家子弟们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胜负已分了啊。” “这还用说?让一群拿笔杆子的去跟拿刀的丘八比打猎,陛下这不是难为人嘛。” “许少监虽然弄出了些新奇玩意儿,但打猎终究靠的是骑射功夫和体力,文官哪有这个?” “是啊,你看尉迟恭他们,在林子里跟疯了一样,文官们估计这会儿正躲在哪儿喝热茶取暖呢。” 讥笑声,议论声,同情声,不绝于耳。 就连那些原本对许元抱有几分期待的官员,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王德侍立在李世民身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脸色,轻声道:“陛下,看来……文臣那边,确实是有些吃力了。” 李世民端坐在铺着厚厚虎皮的御座上,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脸上却无半点波澜。 他甚至没有往那堆积如山的猎物上看一眼,只是饶有兴致地望着远处山林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其中的景象。 “不急。” 他呷了一口热茶,声音平淡而沉稳。 “这才刚开始。” “胜负如何,还未可知。” 王德闻言,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 他知道,这位帝王的心思,从不以常理揣度。 陛下说未可知,那便一定还有变数。 李世民放下茶杯,觉得有些淡了,便习惯性地侧过头,想唤自己的宝贝女儿。 “兕儿,来,给父皇添些茶水。” 声音温和,充满了宠溺。 然而,他等了片刻,却没听到那熟悉的、清脆如银铃般的应答声。 嗯? 李世民微微蹙眉,又喊了一声。 “兕儿?” 依旧没有回应。 他这才循着感觉,将目光投向了晋阳公主所在的位置。 不远处,他的掌上明珠,大唐最受宠爱的小公主李明达,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没有看那热闹的猎场,也没有关注那堆积的猎物,更没有听见自己父皇的呼唤。 她小小的身子裹在华贵的狐裘披风里,显得愈发娇俏玲珑。 只是那张往日里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小脸上,此刻却写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愁绪。 她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某个方向,眼神有些发直,有些呆。 时而,她会轻轻地叹一口气,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旋即消散。 时而,她又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眉头微蹙,仿佛心中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李世民的目光,顺着女儿的视线,缓缓移动过去。 那里是女眷们聚集的地方。 莺莺燕燕,环佩叮当,皆是长安城中最尊贵的女子。 而在那群华服丽人之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分外醒目。 那是一个女子。 她没有穿着那些勋贵女眷们繁复华丽的宫装,只是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的披风,领口和袖口镶着一圈洁白的兔毛。 她没有佩戴什么名贵的珠钗首饰,乌黑的秀发只是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挽起,有几缕发丝垂在颊边,随着寒风微微拂动。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同一株雪中的寒梅,清冷,孤傲,却又自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她的容貌极美,是一种清丽脱俗的美,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流,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那股气质。 恬静,淡然,带着几分书卷气,不似闺阁女子,反倒像个饱读诗书的女学士。 李世民心中瞬间了然。 此人,他虽未见过,但今日乃是跟许元一同前来的。 洛夕。 必然是她了。 李世民阅人无数,后宫佳丽无数,何等绝色没有见过? 但眼前这个女子,却让他也不禁暗暗点头。 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难怪,能让许元那般看重。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那正为情所困的女儿,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有些难办了。 一边,是自己视若珍宝、疼爱到骨子里的女儿。 另一边,是自己倚为栋梁,未来要为大唐开疆拓土的肱股之臣。 强行拆散许元和那女子? 李世民不是做不出这种事,但现在不行。 正是用人之际,为了东征大业,为了他心中的万世宏图,许元这样的人才,绝不能因此而心生芥蒂。 可……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兕子黯然神伤? 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又如何过得去? 他李世民的女儿,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一时间,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王,也感到了几分为难。 最终,护犊之心还是占了上风。 罢了,女儿的心结,总要解开。 他决定,要为自己的女儿,撑一撑腰。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李明达的心思 “兕儿!” 这一次,李世民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晋阳公主娇躯一颤,如梦初醒。 她猛地回过神来,看到父皇正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了然,还有一丝她看不太懂的复杂。 “父……父皇……” 她的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粉色。 她慌忙低下头,迈着小碎步跑到李世民身边,声音细若蚊蚋。 “儿臣……儿臣方才走神了,请父皇恕罪。” “走神?” 李世民看着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中好气又好笑。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状似随意地问道:“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没……没看什么。” 晋阳公主的头埋得更低了,两只小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儿臣只是在看……在看那边的雪景。” “哦?雪景?”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父皇怎么瞧着,你是在看许元带来的那位洛夕姑娘呢?” 他一语道破。 晋阳公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慌乱。 “父皇!您……您胡说!儿臣没有!” 她急急地辩解着,可那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却将她心底的秘密出卖得一干二净。 “你看你这孩子。” 李世民放下茶杯,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语气中满是宠溺。 “往日里,你就像个小太阳,走到哪儿都高高兴兴的。怎么今日,却学着那些小妇人,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是不是……知道了许元和那位洛夕姑娘的事,心里不痛快了?” 被父皇如此直白地点破心事,晋阳公主又羞又窘,眼圈一红,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嘴上却依旧倔强地否认。 “才没有!儿臣……儿臣才不在乎!” “好,好,你不在乎。” 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脸皮薄。 他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他凝视着晋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兕儿,你跟父皇说实话。” “你,是不是真的对那许元……嗯?” 晋阳公主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父皇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所有的伪装和狡辩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咬着唇,沉默了许久。 最后,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到女儿承认,李世民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给了女儿一颗定心丸。 “既然如此,那父皇便为你撑腰。” 晋阳公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只听李世民继续说道:“许元与那洛夕姑娘,关系的确匪浅,如今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 听到这里,晋阳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但是……” 李世民话锋一转。 “据父皇所知,他们二人,至今尚未去官府登记,录上官牒。” “也就是说,在《唐律》面前,他们,并不算是真正的夫妻。” “此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兕儿,你明白父皇的意思吗?” 听到这话,晋阳公主的心瞬间乱了。 她如何能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只要没有官府的文书,那洛夕姑娘,便只是许府的一个女主人,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 而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只要父皇一句话,许元便只能迎娶她。 然而,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洛夕那清冷而孤傲的身影,想到的,是许元前日在府里与她相互依偎的温馨画面。 那样的两个人,若被自己强行拆散…… 晋阳公主猛地摇了摇头,那双含着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比的坚定。 “不。” 她的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 “父皇,不要。”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 “为何?难道你不想?” “想……” 晋阳公主诚实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地摇头。 “可是……可是不能。” 她带着哭腔,声音哽咽。 “许元与洛夕姑娘,他们……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女儿看得出来,洛夕姑娘看他的眼神,和他看洛夕姑娘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若是女儿横插一脚,那……那女儿成什么人了?” “女儿不能……不能这么自私。” “自私?” 李世民闻言,心中既是心疼,又有些薄怒。 “你是朕的女儿,大唐的晋阳公主!” “你看上了谁,是他的福分!何来自私一说?” “父皇!” 晋阳公主急了,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李世民的衣袖,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恳求道。 “此事与洛夕姑娘的出身无关。” “女儿……女儿只是不想让许元为难。” “父皇,您是天子,金口玉言,若您下旨,他不敢不从。” “可那样得来的,不是女儿想要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请父皇……答应儿臣,不要插手此事,好吗?” 看着女儿那梨花带雨却又异常倔强的模样,李世民心中的怒火,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抬起宽厚的手掌,轻轻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痕。 “痴儿,痴儿啊。” “罢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此事,朕便不管了。” …… 就在帝王与公主为儿女私情而烦恼之时,猎场的另一边,气氛已然达到了顶峰。 “驾!” 随着一声暴喝,尉迟恭那魁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林海边缘。 他身后,一众武将勋贵,个个红光满面,马背上、身后,都挂着或大或小的猎物。 时辰已到,狩猎结束。 武将们陆续归来,将最后的战果扔在那片早已堆积如山的空地上。 狼、熊、野猪、袍子、雪狐…… 各色猎物层层叠叠,血腥气冲天而起,却也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武勇。 李世民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望向那片战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不愧是我大唐的勇士!” 他朗声赞道。 尉迟恭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 “陛下,幸不辱命!” 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与骄傲,眼神不经意地瞥向文官那边空荡荡的场地,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看来今日这彩头,是要归我们这些粗人了!” 程咬金也凑了过来,抚着自己的大胡子,瓮声瓮气地说道:“那是自然!让那帮白面书生跟咱们比这个,不是欺负人嘛!” 周围的勋贵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许少监他们人呢?” “估计是空手而归,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吧?” “哈哈,有可能!说不定早就在哪个山坳里烤火取暖,等我们结束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戏谑,望向那片沉寂的文官营地。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计时的内侍高声唱道:“陛下,狩猎时辰已到!” 李世民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宣布结果。 突然,远处林间小道上,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那人身上穿着文官的服饰,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许元麾下的一名文吏。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胜负已分 “报——” 那文吏跑到御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陛……陛下……”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何事如此慌张?” 尉迟恭在一旁大笑道:“怎么?可是你家许少监在林子里迷路了,要本公派人去寻他回来?” 那文吏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不……不是!” 他终于喘匀了气,提高了声音,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启禀陛下!许少监让小的先行一步,前来请援!” “请援?”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请什么援?难道在林子里遇见了老虎,打不过?” “笑死我了,打猎打到要请援,闻所未闻!” 那文吏急得直跺脚,大声道:“不是的!许少监说……”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许少监说,我等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猎物……猎物实在太多,搬不动了!” “恳请陛下,派些人手过去,帮忙搬运!”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笑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搬……搬不动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与荒唐。 尉迟恭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文吏挺起胸膛,重复道:“许少监说,猎物太多,我们搬不动!”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冲天的哗然。 “不可能!” “吹牛吧?他们连个兔子都没打到,哪来的猎物?” “这许元,莫不是疯了?” 质疑声,嘲讽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明显底气不足。 御座之上,李世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个。 他将目光投向了尉迟恭,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敬德。” “臣在!” 尉迟恭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你带一队人过去,替他们把猎物都搬回来!” “遵旨!” 尉迟恭大声应诺,大手一挥,点了百十名最精锐的府兵,气势汹汹地跟着那名文吏,向林海深处走去。 无数好奇的勋贵子弟、皇子公孙,也都按捺不住,纷纷跟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队伍穿过一片白桦林,绕过一个山坳。 很快,前方传来了文官们兴奋的交谈声。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瞳孔,在瞬间收缩。 呼吸,在刹那间停滞。 只见山坳中的一片空地上,许元正带着一群文官,围着几堆……不,那不是几堆。 那是……几座肉山! 一座由十几头野猪堆成的小山。 一座由数十只梅花鹿、黄羊、袍子堆成的小山。 还有一座,竟是由三头黑熊和七八头饿狼的尸体堆成的! 每一头猎物身上,都插着制式相同的乌黑弩箭,箭矢入肉极深,显然都是一击毙命。 那血腥的场面,那庞大的数量,那视觉的冲击力,让每一个跟来的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 尉迟恭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看着眼前这比他们武将的猎物加起来还要多上至少一倍的“肉山”,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打猎? 这是进货来了吧! …… 当尉迟恭和他的人,如同打了败仗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将那如山般的猎物一趟又一趟地运回营地时,整个猎场彻底沸腾了。 文官那边的空地上,猎物越堆越高,很快就反超了武将,并且以一种碾压的姿态,达到了对方的两倍之多! 之前所有嘲笑过文官的人,此刻都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李世民从御座上站起身,他走到两堆猎物中间,脸上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 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此番冬狩,胜负已分!” “文臣之功,远胜武将!” “赏!” “许元,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 “所有参与狩猎的文官,皆有封赏!” 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文官们一个个扬眉吐气,激动得满脸通红。 赏赐过后,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许元身上,眼中满是欣赏与好奇。 “许元,众卿家,告诉朕,也告诉这些不服气的武夫们。” “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文官队伍中。 许元微微一笑,并未开口,而是对着身旁的一位官员点了点头。 那官员立刻会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启禀陛下!” “我等文官能有今日之收获,非我等之能,实乃全赖许少监所制之神兵利器!” “哦?神兵利器?” 李世民明知故问。 “正是!” 那人从身后一人手中,取过一个黄铜制成的镜筒。 “此物,许少监命名为‘千里镜’。” “我等无需像鄂国公他们那般,在林海中纵马驰骋,辛苦搜寻。” “只需寻一高处,用此镜一望,方圆数里之内的猎物踪迹,便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说着,他将千里镜呈上。 王德连忙接过,转交给李世民。 李世民学着许元之前的样子,单眼凑近,望向远方山峦。 片刻之后,他发出一声惊叹。 “妙!妙啊!远山之松柏,竟历历在目!” 他又将千里镜递给身旁的尉迟恭等人。 一众武将轮流看过之后,个个面露骇然之色。 这东西若是用在战场上,敌军动向岂不是尽收眼底? 这时候,那人又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单手连弩。 “陛下请看,此乃‘元戎弩’之改良版,许少监称之为‘闪电’。” “此弩轻便,上弦极快,我等文弱书生,也能单手操作。” “发现猎物之后,只需瞄准,扣动扳机,匣中十数支弩箭便可在瞬息之间,如飞蝗般尽数射出!” “便是那皮糙肉厚的黑熊,也抵挡不住如此密集的攒射,当场毙命!” “我等文官,便是凭借这‘千里镜’索敌,再以这‘闪电’弩围杀,故而才能有此收获!” 讲解完毕,他再次深深一揖。 “陛下!此等利器,若能装备我大唐将士,用于沙场之上,何愁高句丽不破!何愁突厥不平!” “届时,我大唐兵锋所指,必将所向披靡!” “天佑大唐!陛下圣明!”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率先反应过来,齐齐出列,躬身下拜。 “天佑大唐!陛下圣明!” 所有文武百官,此刻尽皆拜服,恭贺之声,如山崩海啸。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沁园春-雪 李世民手持千里镜,心中豪情万丈。 他放声大笑,声震四野。 “好!好一个许元!好一个神兵利器!” 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传朕旨意!” “今日所有猎物,尽数烹了!朕要在此地,大宴群臣,不醉不归!” “喏!” 内侍们高声应和,立刻传令下去。 整个营地顿时忙碌起来,炊烟袅袅,肉香四溢。 李世民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又看了看远处夕阳下巍峨的雪山,胸中豪气更盛。 他转身对众臣说道:“这酒肉尚需时候,诸位爱卿,可愿随朕一同登上那座山峰,一览我大唐的北国风光?” “臣等愿随陛下!” 群臣轰然应诺。 于是,意气风发的李二,便在一众文武的簇拥下,迎着寒风,向着山巅行去。 李世民龙行虎步,行于最前,胸中豪情激荡,连呼吸间喷出的白气,都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霸道。 许元与一众文武跟在身后,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山路虽有些湿滑,但在场的无一不是身强体健之辈,或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或是养尊处优的文臣,自有内侍搀扶,倒也不算艰难。 行至半山腰,那持续了一日的风雪,竟是奇迹般地停了。 厚重的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口子,万丈金光穿云而出,如利剑般洒向人间。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待到他们终于登上山巅之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西方的天际,一轮巨大的落日正悬于群山之间,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瑰丽的橘红与金紫。 残阳如血,晚霞似火。 光芒铺洒在无垠的雪原之上,为这银装素裹的北国山河,镀上了一层神圣而温暖的金辉。 群山巍峨,莽原苍茫。 江山如此多娇。 “好!” 李世民负手而立,迎着山巅的猎猎寒风,龙袍被吹得翻飞作响。 他望着这壮丽的河山,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豪迈油然而生。 “如此江山,真乃天赐我大唐!” “陛下圣明,方有如此盛世!”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人立刻跟上,由衷赞叹。 李世民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定格在了许元的身上。 眼前的许元,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平静地注视着远方的落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也映着这万里江山。 李世民心中一动。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尉迟敬德的禀告,说这许元,不仅格物之学独步天下,其文采更是惊才绝艳。 不仅在云舒坊以诗词棋术等获得了洛夕姑娘的认可,更在重阳佳节,于卢照邻府中,他以一首《重阳思亲》,技压全场,再次让张亮的儿子张顗,输得颜面无存。 今日此情此景,若无诗词助兴,岂不可惜?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许元。” 许元闻声,从壮丽的景色中回过神来,转身躬身行礼。 “臣在。” 李世民指着眼前的万里河山,朗声笑道:“如此美景,诸位爱卿可有佳句?”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虽有不少文采斐然之辈,但面对如此壮阔雄浑的景象,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轻易开口。 寻常的辞藻,配不上这天地之大美。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落到许元身上,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朕听闻,你在重阳诗会上,曾令满座皆惊。今日,此情此景,可能为朕,为我大唐的这片江山,赋词一首?”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许元身上。 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几分看好戏的审视。 特别是尉迟恭等一众武将,刚刚在狩猎上输了阵仗,此刻都想看看这个让他们颜面扫地的文弱书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许元心中一阵无语。 这李二,兴致来得也太突然了。 这跟后世公司年会上,老板突然点名让你表演个节目的感觉,何其相似。 不过,他抬起头,再次望向眼前的景色。 眼前之景,让他心中也生出几分豪气!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一个无比熟悉的旋律,一首刻在灵魂深处的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有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对着李世民再次深深一揖。 “陛下有命,臣,遵旨。”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山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呼啸。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许元的声音响起,清朗而沉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厚重与沧桑。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仅仅开篇十二个字,便如一幅宏大的画卷,在所有人面前轰然展开。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一凝。 好大的气魄! 只听许元继续念道: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艳。 这几句,将静态的雪景写活了! 山脉如舞动的银蛇,高原似奔跑的白象,静中带动,气势磅礴,简直是神来之笔!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许元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在回味这景色的娇媚。 众人也随之将目光投向那被晚霞染红的雪山,一时间竟都痴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一句出,气氛陡然一变。 如果说上阕写的是景,那这一句,便是由景入情,转入了对历史的咏叹。 李世民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不知什么原因,他好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才是这首词的精髓。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魏武昭烈,稍逊风骚。” 许元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 群臣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秦皇汉武,何等雄主?魏武帝曹操,汉昭烈帝刘备,又是何等枭雄? 到了他口中,竟只是“略输文采”、“稍逊风骚”? 狂! 太狂了! 然而,这股狂气,却偏偏与眼前的天地雄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非但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更添几分睥睨天下的豪情! 就在这时,许元目光如炬,扫过众人震惊的脸庞,继续开口。 “一代天骄,拓跋太武,只识弯弓射大雕。” 他没有用伟人原著里的成吉思汗,而是换成了曾经统一北方,让南朝闻风丧胆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对于唐人而言,这个名字更具威慑与实感。 而且,现在是大唐,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什么的,他是用不了的。 尉迟恭等武将,虽然不懂平仄韵律,但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是懂的。 听到许元如此评价这些古代帝王,他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竟比打了胜仗还要快意! 词至此处,已是巅峰。 然而,许元的气势却再次攀升,他向前一步,面对李世民,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山巅。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造船事宜 轰! 最后一句,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皇汉武,魏武昭烈,这些震古烁今的英雄人物,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要论真正的风流人物,还得看今天,看现在! 看谁? 答案不言而喻! 这已经不是在咏物怀古了,这是在用最磅礴的诗词,铸就一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桂冠,亲手戴在了当今陛下的头上! 整个山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首词无与伦比的气势和格局彻底镇住了,一个个呆立当场,脑中只剩下那最后一句“还看今朝”在反复回响。 李世民,这位开创了大唐盛世的铁血帝王,此刻也愣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的山河,又缓缓转头,看着面前的许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欣赏,有激动,甚至还有一丝……知己之间的相见恨晚! 许久。 “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仰天长啸,雄浑的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快意。 “好!” “好一个‘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许元的肩膀,虎目之中精光四射。 “许元,你这首词,上阕写景,气吞山河,已是千古绝唱。下阕论史,点评古今,更是将帝王胸襟与霸气写到了极致!” “秦皇汉武,魏武昭烈,皆乃人杰,然在朕看来,你这评价,亦不为过!” “而这最后一句‘还看今朝’,深得朕心,深得朕心啊!” 能得到李世民如此高的评价,这首词,已然封神。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许元躬身,姿态谦逊。 “有何不敢当!” 李世民大手一挥,“此等佳作,当浮一大白!走!众卿家,随朕下山,赴宴!” “臣等遵旨!” 群臣轰然应诺,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畏。 李世民意气风发,带头向山下走去,群臣紧随其后,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人群之中,唯有晋阳公主李明达,悄悄落后了几步。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上。 他又一次,光芒万丈。 可他的身边,站着同样风华绝代的洛夕姑娘。 两人并肩而行,偶尔低声交谈,男子俊朗,女子清冷,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晋阳公主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微微一酸,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怨与落寞。 …… 次日,李世民又兴致不减地带着文武百官,在甘泉宫游玩了一整日,君臣尽欢,方才启程返回长安。 冬狩之事,算是告一段落。 又过了数日。 长安城,太极宫。 两仪殿内,气氛有些凝重。 许元与英国公李勣,还有刚刚从登州返回的郧国公张亮,垂手立于殿下。 御座之上,李世民的面色看不出喜怒,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张亮。” 李世民开口,打破了沉默。 “臣在。” 张亮连忙出列,躬身应答。 “登州船场之事,你再细细说一遍。” “是,陛下。” 张亮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回禀。 “启禀陛下,自许少监筹措来第一笔资金后,登州船场便立刻全力开工。如今,龙骨铺设,船身构建,皆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资金方面,有陛下的支持,加上几大商行的帮助,已是全无后顾之忧。”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只是……如今已入寒冬,天气愈发寒冷,北风凛冽,河面时有薄冰。” “许多需要浸泡的木料,工序被迫中断。不少工匠也因严寒,染上了风寒,无法上工。” “长此以往,臣担心……” 张亮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李世民的脸色。 “臣担心,造船的进度,会因此被大大拖慢,恐怕……不一定能赶在明年开春之前,如期交付第一批战船。” 此言一出,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东征高句丽,国之大事。 战船,乃是跨海作战的重中之重。 若是战船不能如期交付,整个东征大计,都将被打乱。 李世民的指节,停止了敲击。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刀,扫过殿下的三人,最后,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 “此事,你怎么看?”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张亮身上,转移到了许元这里。 英国公李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 他可是听说过这位许少监的本事,总能想出些匪夷所思却又行之有效的法子。 许元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启禀陛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仿佛眼前的难题,不过是寻常小事。 “郧国公所言,乃是实情。天寒地冻,非人力所能抗衡。若强令工匠在冰天雪地中赶工,非但事倍功半,恐还会折损更多人手。”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张亮听了,感激地看了许元一眼。 李世民眉头微蹙,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那依你之见,此事当真无解了?” 长孙无忌此时也开口道: “陛下,许少监所言不差。眼下之计,唯有增派人手,添置御寒之物,尽量将延误的工期抢回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房玄龄也附和道: “赵国公言之有理。只是如此一来,耗费的钱粮又将是一笔巨款。”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用人命和钱粮去填。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李世民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许元,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会只说些众所周知的大道理。 他从许元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焦虑。 那份平静,本身就不正常。 “许元,朕问的是你。” 李世民的声音加重了几分,“你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许元抬起头,迎上李世民锐利的目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笑。 “陛下,臣的确没有办法让河水不结冰,也没有办法让工匠不惧严寒。” 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自信。 “但是,臣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让陛下在开春之际,拥有足够强大的战船,顺利从水路,进攻高句丽。”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宝船图纸 什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张亮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解决眼下的问题,却有另一个法子?这是什么道理?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 李世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说!是什么法子!” 他知道,许元从不说空话。 许元再次躬身:“陛下,臣的法子,用言语难以描述清楚,可否请陛下赐臣纸笔,容臣当场为陛下画出来?” “准!” 李世民大手一挥,“王德,取文房四宝来!” “喏!” 内侍王德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将一张巨大的宣纸在殿中的空地上铺开,又将笔墨纸砚一一奉上。 许元也不客气,走到宣纸前,拿起一支狼毫,蘸饱了墨汁。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翻飞,笔走龙蛇。 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滑过的“沙沙”声。 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张亮,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许元的笔尖。 很快,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轮廓,出现在了宣纸之上。 那不是他们所熟悉的任何一种船型。 “这……” 张亮作为造船的督办,第一个发出了惊疑的声音。 “这船……船底为何如此平坦?而且,船身竟分成了这么多隔断?” 他看到,许元画的船,内部被一道道横板分成了许多独立的小格子,像蜂巢一样,诡异无比。 许元一边画着,一边解释道:“张将军,此船名为宝船。船底平坦,吃水更浅,更利于在近海与江河航行,也更加平稳。” “至于这一个个隔断,名叫水密隔舱。即便船身有一处两处破损进水,海水也无法流遍全船,战船不会轻易沉没。” 水密隔舱! 仅仅这一个设计,就让在场的几位人精,瞬间明白了其价值。 这对于战船而言,简直是革命性的! 这意味着,大唐的战船,将拥有远超敌人的生命力! 许元的笔没有停下,他很快又画出了侧面图。 高耸的多桅杆,硬帆设计,以及一个比寻常战船大了数倍的巨大船身,都强烈地冲击着众人的认知。 “此船,长四十四丈,宽一十八丈,可设九桅,张十二帆,可容纳兵士千人以上,战马数百匹。” 许元放下笔,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嘶——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长四十四丈?宽一十八丈? 这是什么概念? 如今大唐最大的五牙战舰,长度也不过十几丈。 许元设计的这艘船,简直就是一个浮在海上的巨型堡垒! “最重要的是!”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船的设计,虽看似复杂,但许多结构都采用了标准化的模块构建,只要吃透图纸,其建造难度,并不会比五牙战舰高出多少。只是耗费的木料与人工会更多。” “如此一来,我们无需解决冰冻问题。只需在登州船场之外,另辟新地,集中所有资源,以流水线之法,全力建造此等宝船。只要能赶在开春前造出三五艘,其运力与战力,便足以抵得上数十艘寻常战船!”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 放弃被天气困住的旧船场,用一种效率更高、威力更大的新船,来换取时间! 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所有人都被这艘名为“宝船”的宏伟设计图,以及许元那天马行空般的思路,彻底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在解决问题了,这是在创造奇迹!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黏在那张设计图上。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作为皇帝,他比任何人都能看出这艘宝船的战略价值。 这东西,不仅仅是用来东征高句丽的。 有了它,大唐的水师,将真正成为无垠大海的霸主! 他伸出手指,缓缓划过图纸上船身的线条,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船身中后部一个巨大的、被特意标示出来的空白区域。 “许元。” 李世民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此船中部,为何空出如此巨大的空间?莫非是用来囤积粮草的巨仓?”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个空间太大了,几乎占据了船身最核心的位置,却什么都没画,实在令人费解。 许元神秘一笑。 “回陛下,此处,是为将来加装一种‘机器’所预留。” “机器?” 李世民一愣,这个词汇对他来说,相当陌生。 “何为机器?” 许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比这艘宝船本身,更加颠覆这些古人的世界观。 “一种可以取代人力与风帆,让这艘万吨巨舶,自己动起来的东西。” “什么?!” 这一次,连一向沉稳的房玄龄都忍不住失声惊呼。 让船自己动起来? 这是什么神仙方术? 长孙无忌更是眉头紧锁,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许元,休得胡言。船只航行,不依风帆,便依人力划桨,自古皆然,岂有自己动起来的道理?” 许元没有反驳,而是看向李世民,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可曾见过烧水之时,沸水之气,将壶盖顶得‘砰砰’作响?” 李世民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自然见过。” “臣所说的机器,名为‘蒸汽机’。” 许元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 “它便是利用这水汽之力。将水烧开,产生巨大的蒸汽,用这股力量,去推动一个巨大的轮盘转动。再通过齿轮传动,最终带动船身两侧的明轮,让战船得以破浪前行。” “有了它,战船将不再受风向的限制!逆风可,无风亦可!其航行之速,将远胜世间任何船只!” 整个两仪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蒸汽? 推动这庞大的巨大海上堡垒? 这……这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许元看着众人呆滞的表情,知道他们无法理解,便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臣在长田县时,便已开始着手研究此物。只是,目前还有一些技术上的难题未能攻破,比如需要耐受极高温度和压力的钢铁气缸,以及如何保证机器的绝对气密。” “但臣相信,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和工匠,这些问题,终将迎刃而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而且,陛下,这蒸汽机若能功成,其用处,绝不仅仅在于行船!” “它可以用于纺织,一台蒸汽纺纱机,一日之功,可抵百名织女!” “它可以用于冶炼,以蒸汽之力鼓风,炉火之旺,远胜人力百倍,钢铁产量亦可提升十倍!” “它可以用于开矿,抽排矿井积水,起吊沉重矿石,事半功倍!” “它甚至可以装在车上,造出无需牛马拉拽,便能日行千里的‘火车’!” “陛下,此物,将是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国之重器!”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民乱之源! 许元描绘的一幅幅工业革命的蓝图,如同一道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李世民君臣几人的脑海里。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一个生产力被极度解放,物资变得无比丰富,国力强盛到不可思议的煌煌大世,就在眼前! 李世民,这位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千古一帝,此刻,彻底失态了。 他嘴唇微微颤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许元,眼神里充满了震撼、狂喜,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恐惧于这种力量的强大,更狂喜于这种力量,将掌握在他大唐的手中。 “无需人力……日行千里……” 李世民喃喃自语,他猛地从御座前走下,几步冲到许元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 “许元!”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此物……你说的这个蒸汽机,何时能成?!” “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它给朕造出来!” 看着李世民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眸子,许元的心,也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之所以将蒸汽机的事情和盘托出,除了解决眼下的问题,其实也存了一份试探之心。 在他看来,封建帝王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稳定。 是皇权的至高无上。 而蒸汽机这种东西,代表着生产力的飞跃,也必然会带来社会结构的剧烈变动。商贾地位提升,工匠阶层崛起,甚至会催生出新的豪强。 这些,都是潜在的,不可控的因素。 换做任何一个守成的皇帝,听到这种“奇技淫巧”,第一反应恐怕不是惊喜,而是警惕和排斥。 他们会认为,这东西会“乱人心”,会动摇国本。 可是,李世民没有。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一丝的警惕。 在他的眼中,许元只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渴望与雄心! 这位帝王,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稳定守旧的帝国。 他想要的,是一个不断开拓,不断进取,光耀万古的无上天朝! 这一刻,许元对眼前的男人,生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这位雄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对着李世民,郑重无比地深深一揖。 “陛下有命,臣,万死不辞!” “只要陛下肯集全国之力,给臣足够的支持,不出三五年,甚至更快,臣必让第一台蒸汽机,在大唐的土地上轰鸣转动!” “好!” 李世民松开许元的肩膀,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豪迈。 “朕给你工部最高权限,给你军器监所有支持!钱、人、物,你要什么,朕给什么!” “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哈哈哈哈……” 李世民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帝王的霸气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看向许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足以定鼎江山的绝世瑰宝。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撼。 蒸汽机……火车…… 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重锤,敲击着他们固有的认知,让他们的大脑至今仍嗡嗡作响。 虽然他们并不懂许元说的这些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或许真的要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拉开序幕了。 然而,就在这君臣同心,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许元却再次上前一步,神情肃穆。 “陛下。” 李世民笑意一敛,看向他: “许爱卿,你还有何事?” “陛下,空有宝船与蒸汽机之图,不过是空中楼阁。” 许元的声音冷静得像一盆凉水,瞬间浇熄了殿内刚刚燃起的狂热。 “想要将这些图纸变为现实,并非臣一人之力可为。” “更非军器监一处之地,便能竟全功。” 李世民眉头微蹙,他听出了许元的话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 许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皇帝的视线。 “臣请陛下,成立一个全新的衙门。” “一个独立于工部、军器监之外,专门负责研发格物之道,钻研新技术、新器械的衙门。”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两仪殿的每一个角落。 “臣斗胆为这个衙门请一道旨意。” “每年,朝廷需从国库中拨出一笔固定的巨款,专门用于此衙门的各项开销,无论丰年灾年,雷打不动。” “臣还要请一道圣令。” “凡此衙门所需之能工巧匠、算学大家,天下州府,皆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殿内刚刚平复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微妙起来。 长孙无忌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房玄龄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深思。 每年固定一笔巨款? 还要调动天下的人才? 这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些? 李世民眼中的火焰,也缓缓冷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特有的深邃与审视。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踱步走回了龙椅,缓缓坐下。 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大殿内,落针可闻。 许元静静地站着,他知道,李世民在顾虑什么。 过了许久,李世民幽幽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许元,你可知,你所说的蒸汽机,若真能功成,会对大唐,对天下,意味着什么?” 许元躬身,脸上不卑不亢! “臣知晓。意味着生产力的极大提升,意味着大唐国力将远迈汉唐,臻至前所未有之境地。” “说得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话锋却陡然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但你可曾想过,生产力提升之后呢?” “一台蒸汽纺纱机,可抵百名织女。那多出来的九十九个织女,去做什么?” “无需牛马的火车,日行千里。那天下万万千千的脚夫、马夫、船夫,又该如何生计?” “当天下百姓,不再需要为了衣食终日劳碌,他们有了大把空闲的时间,又会去做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沉重,一句比一句冰冷。 “民若饱暖,则思淫欲。民若有闲,则易生事端。” “自古帝王心术,以农为本,便是要将万民牢牢束缚在土地之上,让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疲于奔命,如此,方无余力他顾,天下方能长治久安。” “你这蒸汽机,固然能让大唐富强,可也同样是给了天下万民,一柄可以撬动江山社稷的利器!” “届时,人心思变,天下动荡,这个后果,你想过没有?” 第二百二十七章 钦天监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让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瞬间变了脸色。 是啊! 许元此举,只看到了蒸汽机带来的强盛,却忽略了其背后足以颠覆整个社会秩序的可怕力量! 这已经不是“奇技淫巧”了,这简直就是动摇国本的洪水猛兽!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许元身上,带上了一丝警惕。 许元却笑了。 他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李世民提出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陛下。” 他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那位面色凝重的帝王。 “臣以为,陛下之言,只对了一半。” “哦?”李世民双眼微眯,“哪一半错了?” “陛下说将万民束缚于土地,可保天下安定,此为至理。” “但陛下说,天下动荡之根源,在于民之有闲,臣不敢苟同。” 许元的声音斩钉截铁。 “臣以为,天下动荡的真正原因,从来都不是百姓吃饱了没事干,而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百姓看不到希望,唯有死路一条时,他们才会揭竿而起,铤而走险!” “若人人有衣穿,有饭吃,能娶妻生子,能安居乐业,谁又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干那谋反的勾当?” “国泰民安,盛世太平,这才是江山永固的真正基石!” “至于那些多出来的劳力……” 许元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更加自信的笑容。 “陛下,您可曾想过,为何我大唐的疆域,始终局限于此?” “为何西域之外,是何光景,我等知之甚少?” “为何大海的尽头,又有何等天地,更是无人知晓?” 李世民一愣,没明白他为何突然扯到疆域上。 “你的意思是?” “陛下,臣以为,大唐的舞台,不应仅仅是这片中原之地。” 许元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蛊惑。 “陛下,可否再赐臣一张更大的纸?” 李世民心中一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立刻喝道: “王德,取纸来!要多大,有多大!” “喏!” 王德再次手脚麻利地铺开一张比刚才画宝船还要大上数倍的巨幅宣纸。 许元深吸一口气,再次执笔。 这一次,他没有像画宝船时那般行云流水,而是变得极为专注和谨慎。 他的笔尖,时而停顿思索,时而疾走勾勒。 殿内的君臣们,再次围了上来。 他们看到,许元先是画出了一个他们熟悉的轮廓。 太行山、秦岭、昆仑山、祁连山…… 长城蜿蜒,黄河长江,奔流入海。 那是大唐的疆域图。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看得连连点头,这舆图之精准,比之工部所藏,怕也相差无几。 但紧接着,许元的笔锋并未停下。 他向西,画出了连绵的雪山,广袤的沙漠,画出了一个状如巨靴的半岛,更在遥远的西方,画出了一片被海洋包裹的巨大陆地。 他又向南,画出了星罗棋布的岛屿,一片被火焰笼罩的大陆。 再向东,越过高句丽和倭国,是一片无垠的汪洋,汪洋的彼岸,是两块南北相连的,前所未见的崭新大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时辰后,当许元落下最后一笔时,他已是满头大汗,而殿中的君臣们,则早已陷入了呆滞。 他们看着眼前这张完整的世界地图,一个个瞠目结舌,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这……这是……” 李世民的手指,在舆图上微微颤抖,他指着大唐西边的天竺,又指着更西边那片大陆。 “这……这便是天下万国舆图?” “回陛下,正是。”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自豪。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并非所谓的天上地下,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什么?球体?” 尉迟恭瞪圆了眼睛,忍不住嚷嚷道:“这怎么可能?要是圆的,那住在底下的人,岂不是要掉下去了?”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许元笑了笑,指着舆图解释起来。 “陈将军,这便是格物之理。我们之所以能站立,并非因为天圆地方,而是因为我们脚下这个巨大的球体,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万事万物都牢牢地吸附在它的表面。” “而我们所说的大唐、天竺、西域,不过是这个巨大球体上的一小块地方而已。” 他指着那些被海洋隔开的巨大陆地。 “陛下请看,在这里,在这里,还有这里,都生活着无数的人,有着不同的国家和文明。” “他们的土地,比我大唐要广袤得多。” “他们的物产,比我大唐要丰富得多。” “只是因为大海的阻隔,我们彼此不知罢了。”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些大唐最顶尖的头脑,此刻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粉碎,然后又被强行重塑。 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不愿相信,可许元画出的西域、吐蕃、天竺等地的轮廓与相对位置,又与他们所知的,分毫不差。 这让他们不得不信! 李世民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那张巨大的舆图上,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片比大唐广袤百倍的土地! 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资源,数之不尽的财富! 他想起了许元刚才的话。 “若人人有衣穿,有饭吃……” 是啊! 大唐的土地和资源是有限的,可若是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大唐的版图呢? 那些因蒸汽机而多出来的劳动力,将不再是动乱的根源,而是大唐开疆拓土,征服四海的最强兵源!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李世民的整个脑海! 一统天下? 真正的……一统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句话,在此刻,有了全新的,足以让任何帝王为之疯狂的含义! “好……好……好一个天下万国舆图!” 李世民猛地一拍龙案,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之前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担忧,在这张地图面前,都变得烟消云散,不值一提! 他指着许元,大声道: “你那个新衙门,朕准了!” “钱粮!人力!朕都给你!” “朕要你,不仅要让蒸汽机轰鸣起来,还要让朕的宝船,载着我大唐的无敌将士,去亲眼看一看,这舆图上的每一寸土地!” 这位千古一帝的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许元心中大定,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 “陛下圣明!” 李世民激动地来回踱步,随即又兴奋问了起来。 “此等开创万世之基业的衙门,该当何名?” 许元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探究天地至理,观测日月星辰,臣以为,可名为‘钦天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忙碌 钦天监! 李世民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光芒更盛。 “好!就叫钦天监!” 他目光转向许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军器监那边,你已将流程理顺,各部协同也已上了正轨,后续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自今日起,朕便命你,为这新设钦天监之监正,官拜正三品!” “由你全权负责钦天监之一切事务,不受六部掣肘!”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来!”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同样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的晋王李治。 “雉奴。” “儿臣在!” 李治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你也一样,从今往后,跟在许元身边,好生学习,切记不可懈怠!” “喏!” 李治躬身领命,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未从震撼中平复的颤抖。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身前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许元,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今日在这两仪殿上,先是以蒸汽机颠覆了他对“器物”的认知,又以一幅世界舆图,彻底碾碎了他二十年来对“天下”的理解。 李治的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惶恐,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预感到,自己的人生,乃至整个大唐的国运,都将因这个男人的出现,而驶向一个波澜壮阔,却又无法预测的航向。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许元,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元,你且先退下吧,章程之事,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臣,遵旨。” 许元再次躬身一揖,神情依旧平静无波。 然而,当他转身,缓缓走出两仪殿,沐浴在冬日冰冷的阳光下时,他的内心,却早已是万马奔腾。 老李! 李世民! 你个老毕登,真是一点也不厚道! 逮着我一只羊薅是吧?还往死里薅? 许元心中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 自己提出来,只是想让大唐更加富强,想让这个我所热爱的时代,能有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而已。 我可没想过要亲力亲为啊! 从长田县令到大理寺丞,屁股还没坐热。 又从大理寺调任军器监少监,好不容易把炼钢搞军械的流程理顺了。 现在倒好,直接蹦出来一个“钦天监”,官拜正三品,监正。 听上去是风光无限,可这不就是把自己当块砖吗?哪里需要哪里搬! 许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 罢了。 他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也知道,这钦天监的监正,除了自己,还真就没人能干。 无论是蒸汽机,还是世界舆图,这些超越了时代千年的知识,都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脑子里。 若是交给旁人,不说能不能理解,怕是会将这足以引领一个时代的伟大部门,变成另一个争权夺利的泥潭。 为了这个时代,也为了自己能在这个时代活得更舒坦些。 这活,还得自己干。 …… 自两仪殿议事之后,许元便彻底告别了清闲。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长安城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紧张与忙碌。 许府的书房内,灯火彻夜不熄。 一卷卷的文书堆积如山,从地面一直摞到了房梁。 许元与晋王李治,两人皆是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却依旧在埋头苦干。 “老师,这是工部递上来的条陈,他们希望能与钦天监共管天下矿藏的勘探与开采。” 李治将一份奏本递了过去,声音有些沙哑。 现在,他已经彻底将许元当成了自己的老师,而李世民也已经默认了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对外宣布,但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许元现在不仅是钦天监监正,更是未来的帝师了! 许元头也不抬,一边在一张巨大的图纸上勾画着什么,一边随口问道: “理由?” “工部尚书认为,矿藏乃国之根本,事关重大,若由钦天监一家独掌,恐有不妥。” “哼。” 许元冷哼一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抬起头,看向李治,眼神锐利。 “殿下,你觉得呢?” 李治被他看得心中一凛,沉思片刻,才小心翼翼地答道: “学生以为……工部之言,亦有其道理,但钦天监之独立性,又是父皇金口玉言定下的,此事……学生愚钝,尚不知如何处理。” “没什么愚钝的。” 许元将笔放下,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不是对错问题。” “工部想要分一杯羹,人之常情。” “但钦天监的职责是什么?是研发,是创新,是做前人未做之事。” “我们的眼睛,要看的是星辰大海,是蒸汽轰鸣,是钢铁洪流。” “若是一开始,便为了矿山这点蝇头小利,与六部扯皮不休,那这钦天监,不做也罢。” 他的话,掷地有声。 李治听得心神震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老师的意思是?” “驳回!” 许元斩钉截铁。 “告诉工部,钦天监只要勘探权,以及对新发现矿藏的优先使用权。至于开采与管理,一概不管,仍由他们负责。” “我们只要技术,不要利益。这样,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治闻言,双眼一亮,恍然大悟。 “老师高明!” 他连忙拿起笔,将许元的意思批注在奏本上。 这样的场景,在这一个月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钦天监,这个尚未正式挂牌的衙门,就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大唐官场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从钱粮预算,到人事调动,再到与六部九寺的职权划分。 每一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许元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舵手,带着李治这艘尚显稚嫩的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官场中,精准地避开一个个暗礁,朝着既定的目标,坚定航行。 而李治,也在这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工作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他看许元的眼神,早已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崇拜。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晋阳公主病危 除了处理这些繁杂的文书,许元还将另一件大事提上了日程。 那便是钦天监的选址与建造。 这个未来的大唐科技心脏,绝不能设立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 它需要足够广阔的土地,来进行各种实验。 它需要绝对的安全与保密,来防止技术的泄露。 最终,在许元的亲自勘探下,地点被选在了长安城以西五里外的一处开阔地。 这里背靠秦岭余脉,前有渭水支流,地势平坦,人烟稀少,却又交通便利。 在他禀告后,李世民一声令下,数万名工匠和民夫被征调而来。 当工部的官员带着营造图纸,信心满满地来找许元时,却被许元直接否决了。 “这种土木砖瓦的结构,太慢,也太脆弱。” 许元看着图纸,摇了摇头。 工部侍郎愣住了。 “许监正,这……这已是我大唐最顶尖的营造之法了,不用此法,那该用何法?” 许元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他只是走到一片空地上,让人取来了沙子、碎石,以及几大袋他让军器监用特殊方法煅烧出来的,一种灰色的粉末。 在所有工匠和官员疑惑的目光中,许元亲自上手,指挥着众人按特定比例,将这三样东西与水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 然后,将这些灰色的泥浆,倒入一个个预制好的木头模具之中。 “这是何物?” “看着黏糊糊的,能盖房子?” “许监正莫不是在戏耍我等?” 工匠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不信。 许元也不理会,只是吩咐道: “晾着,等它干透。” 第二天,当众人再次来到这里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模具中的灰色泥浆,已经凝固成了坚硬无比的石块。 一名胆大的工匠,拿起铁锤,用尽全力砸了下去。 “当!” 一声脆响。 铁锤被高高弹起,震得工匠虎口发麻。 而那灰色石块上,仅仅只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印。 “这……这是神仙土吗?” “比青石还要坚硬数倍!”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如同仰望神明。 “此物,我称之为‘水泥’。” 许元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用它,混合沙石,便是‘混凝土’。” “以此物为基,以钢筋为骨,建造出的房屋,百年不倒,坚不可摧。” “以此物铺路,可使道路平坦如镜,雨雪无碍。” “工期,更可缩短十倍不止!” “当然了,若能在其中就辅以钢铁,则强度更高!” 那一刻,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水泥、混凝土、钢筋…… 这些闻所未闻的名词,为这些大唐最顶尖的工匠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钦天监的建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如火如荼地展开。 …… 一个月后! 就在许元为了大唐的未来,忙得脚不沾地之时。 皇城,太极宫。 甘露殿内,温暖如春。 李世民正在批阅着奏折,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个月来,许元和太子李治递上来的关于钦天监的章程,他都看过了。 条理清晰,思虑周全,远见卓识。 尤其是太子在其中的成长,更是让他倍感欣慰。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大唐的宝船舰队,载着无敌的玄甲军,驰骋在世界舆图的每一片海洋之上。 蒸汽机轰鸣着,将大唐的货物与文明,输送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日不落的庞大帝国,正在他的手中,缓缓拉开序幕。 想到得意处,他忍不住端起茶杯,想要轻呷一口。 然而,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呼喊声。 李世民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何事如此惊慌?” 话音未落,殿门便被猛地推开。 贴身内侍王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不好了!” “晋阳公主殿下……病危了!” “哐当!” 李世民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茶水溅湿了他明黄色的龙袍,他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兕儿……兕儿她怎么了?” 王德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公主殿下……今晨突然昏厥,气息微弱,太医署的御医们……已经全都过去了,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 李世民猛地一拍龙案,整个人霍然起身,一股恐怖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王德被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可是……御医们都说……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千斤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李世民的心上。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前一刻,他还是那个指点江山,欲要征服世界的千古一帝。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听到女儿病危消息,心急如焚的父亲。 “备驾!快!去晋阳府!” 他发出一声嘶吼,甚至来不及等内侍备好御撵,便提着龙袍的下摆,疯了一般地冲出了甘露殿。 一路之上,宫女太监纷纷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会如此失态。 晋阳公主府邸。 还未进门,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李世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冲进寝殿,只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御医和宫人,一个个面如死灰,手足无措。 为首的太医令,正拿着金针,手忙脚乱地在公主的身上施针,可那颤抖的双手,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李世民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冲到了床榻边。 只一眼,他的心,便如同被刀绞一般剧痛。 床榻上,他最疼爱的女儿,那个平日里如阳光般明媚的小兕儿,此刻正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她的小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双唇发紫,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只有一丝微不可见的起伏。 若非如此,李世民几乎要以为,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兕儿……我的兕儿……” 李世民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女儿的脸颊,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迟迟不敢落下。 他怕,怕自己一碰,这脆弱的生命,便会如琉璃般破碎。 “你们这群废物!” 他猛地回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御医们。 “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连公主的一点风寒都治不好吗?” 太医令“噗通”一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带着绝望。 “陛下……恕罪!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此症,来势汹汹,诡异无比,非是寻常风寒……” “臣等……臣等已用尽了所有办法,可……可公主殿下的脉象,依旧越来越弱……” “恕臣等无能!” “无能?” 李世民的眼中,杀机毕现。 “朕要的不是你们的无能!朕要兕儿活过来!” “若是兕儿有任何不测,朕要你们太医署……所有人,陪葬!” 冰冷的声音,让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所有的御医,都吓得魂不附体,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第二百三十章 孙思邈的谶言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此刻,这股足以颠覆社稷的雷霆之威,尽数倾泻在这小小的寝殿之内。 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宫人压抑到极致的颤抖,以及御医们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李世民猩红的双眼扫过一张张惨白无色的脸,那眼神中翻涌的,是失望,是暴怒,更是即将失去挚爱的无边恐惧。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这群他眼中的“废物”。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榻边一个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小侍女身上。 那是晋阳公主的贴身侍女,青儿。 “你,过来。” 李世民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青儿浑身一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李世民的脚边,泪水早已糊满了整张脸。 “回……回陛下……” “告诉朕,这一个月,公主到底怎么了?” 李世民强压着心中的狂躁,一字一顿地问道。 “为何会突然病重至此?一五一十,若有半句虚言,朕诛你九族!” 青儿被这凛冽的杀气一激,反而止住了哭泣,只是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磕着头,用带着哭腔的颤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回陛下……自……自一个月前,从宫里回来后,公主殿下她……她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闷闷不乐?” 李世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 青儿不敢抬头,只是飞快地回答。 “公主殿下时常一个人发呆,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摇头。” “很多时候,她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不许任何人进去。” “奴婢……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怎么劝都没用。” “后来,公主殿下就说自己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奴婢给她请了府医,也抓了几次药,可……可都不见好转。” “今天……今天早上,公主殿下只是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然后就突然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说到最后,青儿的声音再次被悲伤淹没,泣不成声。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 侍女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一个月前…… 闷闷不乐…… 胸闷…… 李世民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片段,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云游天下,仙风道骨的身影。 药王,孙思邈。 当年,兕儿尚在襁褓,孙思邈受邀入宫,曾为她诊脉。 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孙思邈捻着长须,面色凝重,留下了一段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批语。 “公主殿下在娘胎中动了胎气,先天不足,心脉孱弱。” “此症,非药石可医,需精心养护。” “切记,不可使其大喜大悲,更不能长时间心情郁结,否则……郁结之气攻心,气血不畅,恐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 这四个字,在当年,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利剑。 而此刻,这把剑,已然落下! 李世民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 王德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 “陛下!” 李世民却一把推开了他,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不是什么风寒,不是什么恶疾,而是孙思邈的谶言,应验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位帝王的心脏。 他可以面对百万大军而面不改色,他可以谈笑间决定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 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眼睁睁看着女儿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的父亲。 “孙思邈!” 李世民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快!传朕旨意!去终南山!不,派朕的百骑司去!八百里加急!将孙神医给朕请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快去啊!” 然而,跪在地上的王德却没有动。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为难与绝望。 “陛下……来不及了。” “终南山路途遥远,即便百骑司日夜兼程,一来一回,最快也要数日。” “公主殿下她……她恐怕……等不了那么久了。” 等不了了…… 这三个字,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李世民心中燃起的最后一丝火焰。 他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是啊。 来不及了。 他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女儿,那张小脸上已经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死灰色。 他知道,王德说的是实话。 兕儿,等不到了。 绝望,如同深海的巨浪,瞬间将他吞没。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御医,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被疯狂的怒火所取代。 “既然救不了公主,那你们……就全都给她陪葬!” “来人!给朕把太医署这群酒囊饭袋,全都拖出去,斩了!” “喏!” 殿外的金吾卫应声而入,甲胄铿锵作响,杀气凛然。 御医们顿时魂飞魄散,哭喊着磕头求饶。 “陛下饶命啊!” “臣等罪该万死!陛下饶命!” 整个寝殿,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 “父皇!手下留情!” 一声清朗而急切的呼喊,从殿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晋王李治一身常服,面带焦急之色,快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殿内的情景,脸色也是一变,连忙几步冲到李世民面前,跪倒在地。 “父皇!请息雷霆之怒!”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儿子,赤红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温度。 “雉奴,你也要为这群废物求情吗?” 李治重重地叩首,抬起头,迎着李世民的目光,沉声道: “父皇,儿臣并非为他们求情。” “只是此刻斩了他们,于小妹的病情非但无益,反而会耽误救治。”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小妹,而非泄愤杀人啊!” 李世民闻言,身躯一震。 是啊。 杀了他们,兕儿也活不过来。 他胸中的暴虐之气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他颓然地摆了摆手,声音嘶哑。 “救?怎么救?” “连孙神医都远水不解近渴,这满朝文武,天下之大,还有谁能救朕的兕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李治看着父亲绝望的神情,心如刀割。 但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 他再次叩首,朗声道: “父皇,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一试。” 李世民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谁?” 李治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许元,许老师。” 第二百三十一章 晋阳公主的宿命 “他?” 李世民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与医术之间有何关联。 李治见状,连忙解释道: “父皇,您忘了么?儿臣曾听闻,许老师在长田县任县令之时,曾开设医馆,医术超凡,救人无数,被当地百姓奉为神明。” “而且……” 说到这里,李治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 “而且,儿臣斗胆猜测,小妹这一个月来的郁郁寡欢,或许……就与许老师有关。” “什么?” 李世民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李治不敢隐瞒,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自一个月前,两仪殿议事之后,许老师便被父皇委以重任,日夜操劳钦天监之事,再未入宫。” “小妹她……她的心思,父皇应该也能猜到一二吧?小妹她或许是心中思念,又碍于公主身份,无法言说,这才……这才郁结于心。”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若真是如此,或许让许老师来见见小妹,能有奇效。” “退一万步说,即便不是这个原因,以许老师那神鬼莫测的格物之学,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救小妹!” 李治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世民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对啊! 许元! 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试! “快!” 李世民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眼中重新燃起了灼热的光芒。 他一把抓住王德的衣领,厉声喝道: “传朕口谕!立刻去许府!宣许元即刻进宫!” “用朕的御驾!不!用百骑司最快的战马!” “告诉他,若是晚了一步,让他提头来见!” “喏!” 王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 与此同时。 许府。 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巨大的沙盘上,已经矗立起一个精巧的建筑模型,正是钦天监的雏形。 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图纸和文书之间,许元正手持一支炭笔,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飞速地勾画着什么。 那是他根据记忆,绘制出的人体内部器官结构图。 他深知,钦天监未来的发展,绝不仅仅是蒸汽与钢铁,生物与医学,同样是重中之重。 他正画到关键之处,眉头紧锁,全神贯注。 突然。 “砰!砰!砰!” 府邸的大门,被人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擂得山响。 “许大人,圣旨到!开门!快开门!” 门外,传来急促而威严的呼喊声。 许元一怔,停下了手中的笔。 这么晚了,宫里怎么会来人? 他放下炭笔,起身走出书房,只见管家正带着一队身着玄甲、杀气腾腾的骑士快步走来。 为首的,正是百骑司的一名校尉。 “许监正!” 那校尉见到许元,连客套的礼节都省了,一个箭步上前,脸上满是焦急。 “陛下急召!请您立刻随我进宫!” 许元眉头微蹙。 “出了何事?如此紧急?” 那校尉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 “晋阳公主殿下……病危!” “什么?” 许元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晋阳公主? 李明达? 那个历史上以聪慧早夭闻名,让李世民悲痛欲绝的小公主?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在冬狩时,怯生生躲在李世民身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小女孩。 病危? 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来不及多想,救人如救火,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月儿!” 许元沉声喝道。 “在!” 侍女月儿连忙从一旁跑了过来。 “把我那个黑色的木箱取来,快!” “是,公子!” 许元转头看向那名校尉,神情已经恢复了冷静,眼神却锐利如刀。 “备马。” “府外已经备好了陛下御驾!” 校尉答道。 许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片刻之后,月儿气喘吁吁地捧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木箱跑了过来。 许元接过箱子,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地朝着府外走去。 车轮滚滚,碾过深夜长安的青石板路,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响声。 许元坐在颠簸的御驾之内,怀中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的医疗箱,面沉如水。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晋阳公主,李明达。 历史上的记载寥寥数语,却都指向一个事实——这位备受李世民宠爱的公主,年仅十三四岁便香消玉殒。 难道,这便是宿命么? 不。 他不信命。 既然他来了,就绝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在自己眼前重演。 马车在宫门前一个急刹,甚至不等停稳,许元便已掀开车帘,抱着箱子一跃而下。 “许监正,这边!” 王德早已等候在侧,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谄媚笑意的脸,此刻写满了惊惶与焦灼。 他提着灯笼,几乎是小跑着在前面引路,一路上畅通无阻,所有的禁卫都像是得到了死命令,纷纷让开道路。 寝殿之外,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 金吾卫甲胄森然,肃立两侧,压抑的杀气几乎化为实质。 殿内,隐隐传来皇帝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 许元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抱着箱子,大步踏入殿中。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檀香,扑面而来。 殿内灯火通明,却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血色。 李世民背对着殿门,如同一尊即将喷发的火山,那宽阔的背影,此刻却透着一股孤立无援的萧索。 李治跪在一旁,脸上满是泪痕。 而地上,横七竖八地跪着一群抖如筛糠的御医。 许元的目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径直越过,落在了那张被明黄色帷帐笼罩的床榻之上。 他快步上前,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病人。 “许元,兕儿她……” 李世民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元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应道: “陛下,请在外稍待。” 他撩开帷帐,晋阳公主那张苍白的小脸,瞬间映入眼帘。 只一眼,许元的心便猛地沉了下去。 面色灰败,双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这是典型的缺氧和心力衰竭的症状。 危险! 极其危险! 第二百三十二章 急救 许元来不及多想,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李明达纤细皓白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 脉搏……若有似无,如游丝一般,随时可能断绝。 “都愣着干什么!” 许元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 这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让殿内所有人都浑身一颤。 那些瘫软在地的御医们,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这个突然间气场全开的年轻人。 “你,过来!” 许元指向离他最近的一名老御医。 “听我号令,取金针,刺人中、内关、涌泉三穴,以强心复苏。” “你,去备参汤,要百年以上的老山参,浓煎,吊住她的元气!” “还有你,去取热水和布巾,随时准备!” 许元的命令清晰、果断,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这些久在宫中、早已被磨平了棱角的御医们下意识地便要听从。 “可是……许监正,公主殿下凤体金贵,这……这针法太过刚猛,万一……” 那老御医迟疑着开口。 “万一?” 许元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 “再等下去,就不是万一了,是神仙难救!” “出了任何事,我许元一力承担!” “现在,立刻,马上,执行!” 李世民转过身来,看着这一幕,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了皇帝的首肯,御医们再不敢耽搁,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许元则迅速打开自己的黑色木箱。 箱子内,各种造型奇特的金属器械和玻璃瓶罐,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他取出一个形似听筒的东西,一端放在自己耳中,另一端的金属圆盘,则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衣,轻轻贴在了晋阳公主的胸口。 他需要最准确地判断她的心跳和呼吸。 急救,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金针刺下,参汤备好,一切都在许元的调度下,有条不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寝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许元一直紧锁的眉头,才微微松开了一丝。 他拿下了听诊器,再次探向晋宁公主的脉搏。 虽然依旧微弱,但比起刚才,已经平稳了许多。 那张灰败的小脸上,也终于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陛下。” 许元站起身,声音有些疲惫。 “公主殿下的性命,暂时无忧。” 呼…… 殿内,响起一片长长的舒气声。 李世民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险些跌倒,幸好李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父皇!” “无妨。” 李世民摆了摆手,几步冲到床边,看着女儿稍微好转的脸色,虎目之中,泪光闪烁。 然而,许元的下一句话,却让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但是,公主殿下尚未脱离危险,也并未清醒。” “这只是权宜之计,病根未除,随时可能复发,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许元的话,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看着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明达,心中也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历史,知道这个聪慧善良的小公主命不长久。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那个既定的结局吗? 他早已将她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妹妹,一个朋友。 可现在,他这个朋友,却只能躺在这里,生死一线。 而他,却似乎束手无策。 一股烦躁和焦虑,从心底升起。 李世民看着许元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脸色,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连许元都没有办法了吗? 这个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年轻人,也无计可施了吗? 不! 他不接受! “许元!” 李世民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许元的手臂,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格物之学也好,仙家方术也罢!” “朕命令你,一定要救活兕儿!一定要让她醒过来!” 帝王的威严,此刻化作了一个父亲最绝望的恳求。 “你若能救活她,朕许你国公之位,许你封妻荫子,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疯狂的狰狞。 “你听到没有?!”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和李世民眼中那几乎要噬人的疯狂,许元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能急。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自己是医生,不是神仙,抱怨和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陛下,请您冷静。”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请容臣,再为公主殿下仔细诊断一次。” 说完,他不等李世民回答,便轻轻挣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回床边。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些“奇技淫巧”,而是用上了最传统,也最考验功底的“望闻问切”。 他仔细观察着李明达的眉心、气色,倾听她平稳下来却依旧沉重的呼吸。 他的手指,再次搭上了她的脉搏。 这一次,他摒除了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一丝微弱的跳动之中。 沉、弦、涩。 脉象沉,主里症。 脉象弦,主肝郁。 脉象涩,主气滞血瘀。 再结合公主侍女之前的描述,一个月来郁郁寡欢,胸闷气短…… 一个清晰的诊断,在许元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果然如此。 孙思邈的诊断没有错,先天心脉孱弱是根源。 而李治的猜测,恐怕也八九不离十。 情志不遂,思虑过度,导致肝气郁结,气机不畅,郁气上冲,壅塞于胸中,阻碍了心脉气血的运行。 所以才会胸闷气短,最终导致心阳欲绝,昏迷不醒。 病根,就在于她胸腔中那股无法疏解的郁结之气。 只要将这股气排出来,让她苏醒,再辅以药物慢慢调理,便能转危为安。 许元缓缓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有办法了。 “陛下。” 他站起身,转向李世民。 “臣,找到病因了。” “快说!” 李世民急切地追问。 “公主殿下并非身染恶疾,而是因情志郁结,导致一口浊气淤积于胸中,上犯心脉,才致昏厥。” 许元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想要让殿下醒来,必须将这口郁结之气,从她体内排出来。” 李世民闻言,眼中顿时重新亮起了光芒。 “那还等什么!快做!” 他催促道,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睁开眼睛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暧昧推拿 然而。 许元却在此时,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 “只是……这法子,有些……有违礼法。”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礼法!” 李世民怒道。 “只要能救兕儿,就算是上天摘星,下海捞月,朕也准了!” 许元看着床上气息依旧微弱的李明达,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救人如救火。 他心一横,沉声道:“好。” “陛下,请您下令,包括您在内,所有人都退到殿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众人一愣。 李治和御医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世民也皱起了眉头: “为何要所有人都出去?”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大步走到殿门前,亲自将那厚重的殿门,关上了一半。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定格在床榻上。 “因为,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有外人在场。” 他说着,竟径直走向床边,伸出手,似乎要去解晋阳公主的衣带。 “住手!” 李世民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声雷霆暴喝,响彻整个寝殿。 “许元!你好大的胆子!” “兕儿乃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岂容你这般轻薄!” 帝王之怒,再次降临。 那股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威压,扑面而来。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许元却只是停下了动作,猛地回过头,直视着李世民那双喷火的龙目。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种医生面对无知家属时的急切与不耐。 “陛下!” 他竟也提高声音,喝了回去。 “胸中郁结之气,非药石可除,必须以特殊推拿之法,从膻中穴入手,顺着气脉,将其强行逼出体外!” “此法要求对穴位拿捏精准无比,不能有分毫之差,更不能隔着衣物!” “再晚片刻,郁气攻心,心脉彻底断绝,届时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许元的声音,字字如刀,句句如锤,狠狠地砸在李世民的心上。 他甚至上前一步,逼视着这位九五之尊。 “陛下,现在,请您立刻出去!” “您若信我,就将公主交给我。若是不信,臣现在马上就走!” 这一番话,如当头棒喝。 李世民被他这番近乎呵斥的话,给吼得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许元,看着他眼中那片赤诚与焦急,看着他那不惜顶撞君王也要救人的决绝。 他心中的滔天怒火,竟像是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 是啊。 他怎么糊涂了。 许元是在救人,不是在做什么。 性命和颜面,孰轻孰重? 他若是在乎颜面,兕儿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想通了这一点,李世民眼中的暴虐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决断。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元,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随即,他猛地转身,对着殿内还处于震惊中的众人,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都给朕出去!” “退到殿外百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胆敢靠近一步者,杀无赦!” “喏!” 李治、王德和一众御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下了李世民和许元,以及床榻上昏迷的李明达。 李世民走到殿门前,亲自将那厚重的殿门缓缓合上。 “许元。” 在殿门即将彻底关闭的瞬间,他沙哑的声音传来。 “朕的兕儿,就交给你了。” “砰。” 殿门,彻底紧闭。 李世民,这位大唐的皇帝,此刻就如同一尊门神,亲自守在了门外。 殿内,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许元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抛之脑后。 他的眼中,再次只剩下了病人。 他走到床边,看着那张恬静而苍白的小脸,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得罪了。” 说罢,他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解开了那明黄色的宫装罗带。 丝滑的衣料褪去,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许元尽量不去看那少女已微微有些起伏的曲线,将中衣也一并解开,使其平整地铺在两侧,露出了少女光洁平坦的胸口与小腹。 纵然他心中已是心无杂念,可当那一片如玉的肌肤映入眼帘时,依旧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滴落。 他下意识地一抹,竟是鼻血。 该死。 许元心中暗骂一句,连忙仰起头,用手指捏住鼻梁,同时从医疗箱里迅速拿出一小团棉花塞住。 救人要紧。 他强迫自己抛开一切杂念,将目光锁定在需要施术的穴位上。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专注。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并拢,带着一股温热的内力,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少女胸口正中的膻中穴上。 稳、准、沉。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指下那股若有若无的郁结之气。 找到了。 下一刻,他的手指开始以一种特定的韵律,缓缓地、却坚定地向下推拿。 力道由轻到重,由浅入深,仿佛在引导着一股迷途的气流,为它寻找正确的出口。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许元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 当他的手指,推至最后一处关键穴位时。 “咳……咳咳……” 床榻上的少女,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紧接着,她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悠长的、带着一丝浊气的气息。 成了! 许元心中一喜,指下的那股淤塞之感,已然消失无踪。 他缓缓收回手,只见晋阳公主那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苍白的小脸上,也迅速地漫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不过,她那一口浊气虽被许元的推拿之法从心脉逼出,却并未能顺畅地排出体外。 它上涌至喉间,便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卡在那里。 晋阳公主的眉头刚刚舒展,便又痛苦地蹙起。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是想要咳嗽,却又咳不出来。 不好! 许元心中警铃大作。 这口气若是排不出来,倒灌回胸腔,刚刚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 甚至会因为这股浊气的冲击,导致心脉二次受损,那便真的回天乏术了。 怎么办? 电光石火之间,许元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用手去拍背? 不行,力道不好控制,反而可能伤及脏腑。 用针去刺喉间的穴位?太险了,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要害。 时间,已不容许他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李明达那张因窒息而逐渐转为青紫的小脸,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第二百三十四章 许元你个登徒子! 顾不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俯下身。 少女身上独有的、带着淡淡体香和药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元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一手轻轻托住李明达的后颈,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让她的小嘴微微张开。 然后,在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他对着那两片已经失了血色的柔软嘴唇,印了上去。 没有丝毫旖旎,更无半点杂念。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医生。 他用力一吸。 一股腥甜而浑浊的气流,瞬间被他从少女的口中吸了出来,涌入自己的口腔。 许元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迅速侧过头,将其吐在地上。 “咳……咳咳咳……”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床榻上的少女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随着咳嗽,她那纤弱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将积压了数月的郁闷与病痛,都一并咳了出来。 那张青紫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红润。 呼吸,也终于变得平稳而有力。 成了。 许元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直起身,正准备再次为公主探脉,确认情况。 然而,也就在这时。 床榻上,那双一直紧闭的、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地颤动了两下。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如一泓秋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此刻,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正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与脆弱,倒映出许元那张略显疲惫,却又近在咫尺的脸。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寝殿之内,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许元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少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自己的影子是如何从一个模糊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忘了后退,也忘了言语。 而李明达,这位大唐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她的意识也正在一点点地回笼。 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胸口前所未有的舒畅。 感觉到了身体久违的暖意。 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陌生的,英俊的,却离自己如此之近的男人。 他……他在干什么? 他的嘴唇,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啊——!” 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尖叫,猛地从晋阳公主的喉咙里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寝殿的宁静。 许元早有预料,在那尖叫响起的刹那,他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猛地向后弹开,动作迅捷无比。 “许元,你个登徒子!” 晋阳公主趁机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抓过旁边的锦被,死死地护在胸前,一双美目又惊又怒地瞪着许元。 然而,她这一下坐起身,才惊恐地发现…… 自己身上那件明黄色的宫装,不知何时竟被解开了,只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而且连中衣的系带都是松开的。 大片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啊——!” 比刚才更加凄厉,带着无尽羞愤与惊恐的尖叫,再次响彻寝殿。 “砰!” 这一次,殿门是被一股巨力直接撞开的。 “兕儿!” 李世民那焦急而狂怒的吼声,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第一个冲了进来。 在他身后,是面色惨白的太子李治,以及一群手持兵刃、如临大敌的金吾卫。 完了! 这是殿内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这一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许元却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李世民等人冲进来的瞬间,他一个箭步,再次冲回床边。 他没有去解释,也没有去辩白。 他只是张开双臂,用自己的后背,如同一面坚实的盾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坐起的晋阳公主身前,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隔绝在外。 “陛下!公主殿下衣衫不整!还请陛下回避!”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 李世民冲到一半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那满腔的怒火,在看到许元这个保护的姿态,以及女儿虽然满脸羞愤、却面色红润的脸庞时,瞬间凝固了。 因为刚才一瞥,已经看到床榻上的晋阳公主已经坐了起来。 也就是说,许元救活了她! 而自己,却因为女儿的一声尖叫,便如此不信任地冲了进来。 一股巨大的尴尬与愧疚,涌上心头。 他看着许元那宽阔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躲在许元身后,只露出一双羞愤眼眸的女儿,老脸一红。 “都……都给朕滚出去!” 这位大唐皇帝,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还处于震惊中的李治和金吾卫们,发出了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 “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准再进来!”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李世民自己也快步走到门前,亲自将那厚重的殿门,再一次重重地关上。 “砰”的一声,仿佛也关上了他这位老父亲的尴尬。 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许元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依旧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红扑扑小脸的晋阳公主。 “公主殿下,您现在感觉如何?”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专业,就像一个纯粹的郎中。 “胸口还闷么?呼吸可还顺畅?” 晋阳公主李明达,此刻的内心是复杂的。 愤怒、羞涩、惊恐,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冰雪聪明,虽然刚才情况混乱,但此刻冷静下来,也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自己病得快要死了,是父皇请来了这个叫许元的监正。 然后,他用了一种很……很奇怪,也很羞人的法子,救了自己。 她悄悄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那股盘踞在胸口,让她一个月来都喘不过气的郁结之感,真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 她知道,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 可是…… 一想到刚才那羞人的一幕,她的脸颊便烫得厉害。 “我……我没事了。”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敢去看许元的眼睛。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刚才不都看过了? 许元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虽然神情还有些郁郁,但气色红润,呼吸平稳,眼中也有了神采,便知她已无大碍。 剩下的,便是心病了,那需要慢慢调理,非一日之功。 “无妨,大病初愈,气血两虚,静养几日便好。”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公主殿下请先更衣,臣在殿外等候,稍后会为您开一副调理的方子。”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嗯……”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带着痛苦的闷哼。 许元心中一紧,连忙回头。 “公主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只见晋阳公主蹙着秀眉,那双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小手,正无力地垂在被子上。 “我……我感觉双手没什么力气。” 她有些虚弱地解释道,眼中带着一丝无助。 “想……想穿衣服,也抬不起来。” 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许元,然后,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许元差点当场石化的话。 “许监正,你……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穿上?” 许元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什么? 帮她……穿衣服? 刚才情况紧急,为了救人,他可以抛开一切礼法。 可现在,人已经救回来了,神志也清醒了。 再让自己帮一个十二岁的公主穿衣服,那……那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殿下!这……这万万不可!” 他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 “男女有别,于礼不合,臣万万不敢逾矩!” 晋阳公主闻言,那张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咬着嘴唇,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 但不知为何,一股倔强的情绪涌了上来。 “可是……” 她小声地辩解道。 “刚才……刚才你不是都……都看完了么?” “这……这有什么的。” 见许元依旧是一副“宁死不从”的表情,她眼珠一转,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听人说,在郎中的眼中,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只有病人,不是么?” 这一句话,如同神来之笔,直接将了许元一军。 许元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是啊。 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别。 这话,是他自己曾经用来标榜自己专业性的。 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小姑娘拿来堵自己的嘴。 他看着晋阳公主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睛,还有她那副确实很虚弱的模样,心中天人交战。 答应,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传出去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登徒子。 不答应,似乎又显得自己心有杂念,违背了“医者仁心”的初衷,而且……万一她真的没力气,着了凉,病情反复怎么办?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或者说,一个医生的责任感,战胜了一个男人的避嫌之心。 “好。” 许元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感觉自己像是要上刑场一般。 他硬着生生地转过身,走到床边,拿起那件被解开的月白色中衣。 “我……尽量不看。” 他说着,竟真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只要自己不去看,心中便能无愧。 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 闭上了眼睛,触觉便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摸索着,想要帮她将中衣的带子系上。 丝滑的衣料之下,是少女温热而细腻的肌肤,那触感,如同最上等的暖玉,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嗯……” 少女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许元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因为没有睁开眼,反而让他的手到处乱摸,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暧昧了几分。 晋阳公主咬着嘴唇,小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却又倔强地一动不动,只任由许元帮她把中衣整理好。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少女体香,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那最后一道系带被打了个结。 许元如蒙大赦般松开手,连退两步,这才睁开眼睛。 “殿下,请更衣完毕。” 他的声音低哑,有些勉强镇定,但动作却极为利落,将外袍递到榻前,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敢多看一眼。 晋阳公主轻轻嗯了一声,双手颤抖地将外袍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绯红的小脸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胸口果然畅快无比,再没有那种窒息压迫之感! 她心头微微一喜,看向许元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说不清是羞涩还是感激,又或者……还有点别扭的小自豪? 门外传来阵阵焦急而压抑的脚步声,还有李世民低沉而威严的呵斥: “谁让你们堵在这里?滚远些!” 金吾卫、太子李治、王德等人全都守在殿门之外,一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寝殿厚重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内—— 只见许元站在门槛处,神情肃穆,从容拱手道: “陛下、公主已醒,可以进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侧身让路,让李世民第一个冲进寝殿,其余众人鱼贯而入,各怀心思地环视四周。 晋阳公主已经坐直身体,被褥整齐盖至腰间,上身宫装穿戴妥帖,仅有鬓发略显凌乱,但小脸红润明亮,与先前奄奄一息判若两人! “兕儿!” 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一把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大拇指反复摩挲掌心脉搏,那双历经风霜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与疼惜: “感觉如何?可还难受?” 晋阳公主垂下长睫,小声答道: “父皇放心……女儿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说罢,她偷偷瞟了许元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把锦被往上拉了拉,将脖颈遮得只剩半张俏脸露在外面,好像这样就能把刚才的一切全部藏起来似的…… 太子李治跟到床边,看见妹妹恢复精神,也是松了口气,小声嘀咕一句:“幸亏请来了许大人……” 其他几个远远看着的御医也松了一口气。 “不愧为格物监正,当真妙手回春啊!”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不停,却无人再提方才那场混乱与误会,全当没看见一般,各自装聋作哑,以免惹祸上身……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住到许元府上去! 片刻之后,李世民确认晋阳公主没事后,眉宇终于舒展开来,他望向许元,语调郑重: “许元,此番辛劳救驾之功,无以为报。朕且问你:兕儿此病,可否根除?日后可还有性命之忧?” 寝殿内骤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集于许元身上—— 这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没有任何虚假敷衍的余地! 许元迎着皇帝炽热如炬的注视,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坦然说道: “启禀陛下。公主所患乃先天不足,加之近日受寒郁结,经络阻滞,是以突发厥症。臣虽暂解燃眉之急,但欲彻底痊愈,还需长期调养。”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下意识瞟了一眼榻上的少女,对方正用一种既期待又害羞、甚至隐约带点委屈的小表情盯着自己看,让他莫名有些心虚,于是赶紧收回目光继续道: “尤需每日推拿膻中、中府等要穴,引导气血流通,再辅以汤药滋补,经年累月,自可渐趋康健。但若疏于调理,则恐旧疾复发……” 话音未落,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便随口道: “既如此,从今日起,你每日务必亲赴东宫,为兕儿诊治推拿,不得懈怠!” 他语速极快,没有半分商量余地,更没有给任何异议留出口子,说完就像钉钉子一样盯死了这个安排! 整个寝殿瞬间陷入诡异寂静—— 最震惊的是晋阳公主本人,她原本还因获救而庆幸欢喜,这会听父皇这么说,当即花容失色,下意识脱口喊道: “不、不必如此吧?!父皇,这样太麻烦……岂不是耽误许监正公务?” 她慌忙摆摆小手,本想据理力争,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软绵绵毫无底气,而且越解释越显娇嗔撒娇意味十足,引得左右侍从纷纷偷笑不止…… 想起刚才的尴尬,李明达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太子李治也忍不住插言劝谏一句: “父皇,要不要另请医官轮值?总不能一直劳烦县令兄长吧……” 然而李世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虎目圆睁,一挥袖袍断然打断二人的辩解,道: “一日千金!兕儿性命岂容疏忽?旁医庸碌无用,如今唯独格物监正在此技艺超绝,由不得你们推辞!” 他转头看向许元, “许大人名下诸务皆可暂缓,以保兕儿平安为首要!朕准你专司此职,有何不可?” 说罢,他居高临下扫过全场,那股君临天下的不容置疑,让所有反驳的话都噎回肚里去了…… 寝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渣,每个人都屏息静待下一句裁决。 许元额角青筋跳动几次,很想拒绝,可面对圣旨一般的话语,他只能硬撑到底。 但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又再度开口,好像想起了什么! 只见李世民忽然沉吟片刻,突然一拍额头,朝着许元摆了摆手,这才说道: “不妨这样!省得卿名繁杂奔波。不如让兕儿搬去你的府邸常驻,由你亲自照料,每日随时诊查。有变故亦能及时应对!” 他说完以后,全场鸦雀无声,比之前更甚百倍! 晋阳公主本人,此刻简直五味杂陈、小鹿乱撞、一颗芳心上下翻腾难以平复! 她第一时间愣在那里,美眸圆睁,下意识攥紧锦被;继而浮现短暂欣喜,然后很快变成浓烈羞涩与踟蹰纠结。 若是父皇这样安排,她自然是很高兴的,这样就能每天都见到许元了。 但是…… 她偷偷瞅男主方向,本欲抗辩,却发现对方竟没表现出明显抗拒或排斥。这让她原本鼓起勇气准备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期期艾艾试探性说道: “父皇……这样是不是太兴师动众啦?万一扰乱县令叔叔生活怎么办呢?” 声音柔柔弱弱,还夹杂几分关切体贴,以及某种难以察觉的小女生私心期盼,希望有人替自己做决定一样含蓄矜持又充满期待感…… 一旁的许元一开始还抱残守缺想着找借口婉拒,但仔细琢磨一下现实情况后,很快权衡利弊做出了选择。 他知道,除了自己没人能胜任这份工作,而如果拖延治疗导致病情反复,到时候更加不妥! "许元谨遵圣命!公主体质特殊,迁居府邸确实方便随时诊疗,臣愿竭尽所学,保证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 榻上的晋阳公主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双秋水般澄澈眸子闪烁晶莹波光,忘记矜持地点点螓首:"谢……多谢许大人!" 尾音软糯甜美,又带着几分娇羞,几不可闻。 看到二人大致达成共识,李世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此前冬猎的时候,他就想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做主了,现在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很好!就这么定了!王德!" "奴才在!" 王德立马挺胸接旨. "速去备车马护送兕儿及随侍人员移居格物监正府,不准有丝毫闪失!" "遵旨!" 随后,李世民特意停顿片刻,用只有他们三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温柔的叮嘱起来: "兕儿,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阿爹,在许元府上安心养病,想阿爹了就随时进宫来看看阿爹。" 这一刻,这里没有睥睨天下的帝王,而只有一个对女儿怀着深沉爱意的老父亲。 “父皇放心!兕儿一定经常回宫来看您!” 晋阳公主眼眶泛红,父女俩抱在一起。 许久之后,李世民这才带着人离开了这里,让晋阳公主跟许元一起出宫。 片刻后。 车马辚辚,自皇城朱雀门而出,一路行至长安西城的格物监正府邸。 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甚至连金吾卫的护送都被李世民遣散了,只余一辆宽大的御用马车,和几名随行的内侍与宫女。 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府邸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许元率先跳下马车,转身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晋阳公主搀扶下来。 “殿下,当心脚下。” 李明达的小手在他宽厚温暖的掌心中轻轻一触,便如受惊的兔子般飞快缩了回去,小巧的耳垂泛起可爱的粉色。 她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即将成为自己“新家”的府邸。 没有皇宫的巍峨壮丽,亦无东宫的精致典雅,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官员宅邸,青砖黛瓦,门前两座石狮子也显得憨态可掬,透着一股沉静而安逸的生活气息。 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一次来这里,却有着不同的心绪。 这让她紧绷了一路的心弦,莫名地松弛了几分。 就在此时,府邸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一道倩影款款而出,身着一袭素雅的湖蓝色长裙,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不施粉黛的脸庞却清丽绝伦,宛若空谷幽兰。 她目光流转,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许元的身上,眸中含着一丝询问,随即又看到了他身旁那位明显有些局促不安的娇小少女。 来人正是洛夕。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相处融洽 她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恢复了从容,莲步轻移,来到近前,对着晋阳公主盈盈一拜。 “民女洛夕,见过晋阳公主殿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晋阳公主反倒被她这番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不……不必多礼,洛夕姐姐快快请起。” 她下意识地朝许元看去,眼神里带着求助。 许元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歉意。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语气干涩地解释道: “洛夕,事情紧急,来不及与你细说。” “公主殿下凤体违和,陛下圣命,让殿下暂居府中,由我随时照料。” 他话说得极为简略,但其中的信息量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心生波澜。 一位皇帝最宠爱的金枝玉叶,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绝美公主,要住进自己情郎的府邸,由他“随时照料”。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许元已经做好了迎接洛夕或惊或怒,哪怕是委屈质问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洛夕听完之后,脸上没有丝毫异色。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许元,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 片刻之后,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着许元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转身,亲热地拉起了晋阳公主略显冰凉的小手。 “原来是这样,倒是洛夕失礼了。” “殿下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房间早已备好,请随我来吧。” 她的态度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亲切,仿佛在迎接一位许久未见的自家姐妹。 晋阳公主本就心中忐忑,此刻感受到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与善意,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瓦解了。 她反手握住洛夕,小脸上满是真诚。 “洛夕姐姐,你……你莫要叫我公主殿下,听着生分。” 她鼓起勇气,仰头看着洛夕,一字一句道: “父皇让我来此,是为治病,并非作威作福。从今日起,这里便没有晋阳公主,只有一个需要姐姐照拂的小妹,李明达。” “姐姐若是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兕儿’,或是‘明达’都好。”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洛夕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 她莞尔一笑,柔声道:“好,那我以后,便托大叫你一声兕儿妹妹了。” “嗯!” 晋阳公主用力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姐姐,我……我来得匆忙,什么都未曾带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洛夕闻言,笑容愈发温柔。 “兕儿妹妹,人来了便好,缺什么,只管与姐姐说。这府里的一切,你都可随意取用。” 说罢,她不再理会旁边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许元,亲昵地牵着晋阳公主的手,朝内院走去。 “走,姐姐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就在我的隔壁,清净得很。里面的被褥、陈设都是新换的,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咱们再换。” “谢谢姐姐……” “跟姐姐还客气什么。” 两个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时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声笑语,很快便消失在了月亮门的后面。 只留下许元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庭院之中,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疑惑。 不对劲。 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以他两世为人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晋阳公主那双清澈眼眸深处,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孺慕与依赖? 那是一种少女情窦初开时,最纯粹、最炽热的情感。 洛夕又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按照正常的剧本,此刻不该是暗流涌动,醋海生波吗? 为何两人竟能在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里,就情同姐妹了? 这不合常理。 许元摇了摇头,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转身吩咐下人安顿好公主带来的侍女,自己则走进了书房。 …… 夜色渐深,一轮明月高悬。 许元的书房里依旧亮着灯火。 他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始终无法聚焦在书页的文字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傍晚时分的那一幕。 洛夕与晋阳公主相处融洽的画面,像一团解不开的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洛夕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缓步走了进来。 她将甜羹放在桌上,柔声说道: “许郎,夜深了,喝完这个早些歇息吧。” 许元放下书卷,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试探。 洛夕为他整理书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问什么?” 她轻启朱唇,慢条斯理地反问:“问郎君为何带回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还是问,这位公主殿下看你的眼神,为何那般不同寻常?” 许元被她一语道破心事,顿时有些语塞。 他本以为洛夕是在故作大度,强颜欢笑,但此刻看她的神情,却是真正的云淡风轻,没有半分勉强。 “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 许元忍不住追问,脸色有些古怪。 洛夕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绕过书案,走到许元身后,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我为何要介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的男人,能得当朝公主的青睐,这不正说明我洛夕的眼光冠绝天下吗?” 许元身子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答案。 只听洛夕继续幽幽说道: “郎君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是要搅动风云,名垂青史的大人物。” “似你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身边又怎会只有我一个女人?”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亦倾慕英雄,此乃天经地义之事。”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滑下,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酸楚,反而满是通透与了然。 “洛夕不是善妒之人,也从不奢求能独占郎君。” “我所求的,不多。” 她顿了顿,俯下身,温润的呼吸轻轻拂过许元的耳畔,带着醉人的香气。 “只求在郎君的心里,能永远为我留一个位置,一个谁也无法替代的位置,便足够了。” 一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许元的四肢百骸,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困惑、乃至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愧疚,尽数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转过身,一把将身后的佳人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用最直接的行动,来回应这份深沉而豁达的爱意。 “洛夕……” 许元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 “我许元此生,定不负你。” 洛夕在他怀中轻轻一笑,双臂环住他坚实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信你。”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愈发皎洁。 烛火摇曳,将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拉得颀长。 许元拦腰抱起怀中的人儿,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的床榻。 锦被翻红浪,秀帐掩春光。 第二百三十八章 钦天监正式成立 …… 时光流转,长安城自深秋步入凛冬。 自晋阳公主入住许元的府邸,已逾一月。 府中岁月静好,公主的病情在许元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安稳,而朝堂之上,风云却在悄然酝酿。 这一月来,太子李治几乎是长在了钦天监。 他每日跟着许元,从机构的设置、人员的编排,到各类器械的规整、图纸的归档,事无巨细,皆亲身参与。 太子殿下的勤勉与好学,让整个初创的衙门都充满了干劲。 终于,在腊月初八这一天,一切准备就绪。 是日。 腊八节,天降微雪,满城银装。 太极殿内,暖炉烧得正旺。 文武百官列于两侧,殿中气氛肃穆。 早朝议过几项边疆军务之后,许元自武将之列走出,行至殿中。 他身着崭新的绯色官袍,腰悬银鱼袋,面容沉静,躬身行礼。 “陛下。” 李世民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温和地投向他。 “许爱卿,有何事要奏?” 许元朗声道:“启禀陛下,臣幸不辱命,钦天监衙门,已筹备妥当。”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庄严的殿宇之内。 “自今日起,便可正式开衙,为我大唐,广纳天下贤才!”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无不侧目。 钦天监! 这个由许元一手奏请设立,独立于六部之外的神秘衙门,终于要正式登上大唐的舞台了。 李世民闻言,龙颜大悦。 他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好!” “许元!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环视群臣,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卿听旨!” 百官齐齐躬身:“臣等在!” 李世民站起身,踱步于御阶之上,朗声宣布: “朕今日,于这太极殿上,正式宣告!” “大唐钦天监,立!” “其职,上观天象,下察地理,中通万物之格,专研利国利民之器,辅弼社稷,富国强兵!” “监正许元,总领其事!” 群臣山呼:“陛下圣明!” 李世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太子李治的身上。 “太子李治。” 李治自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 “儿臣在。” “钦天监招揽天下能人异士,此乃开天辟地之举,关乎我大唐百年国运。” 李世民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此事,便由许爱卿与你,共同主理。你当多看,多学,多思。” 李治心中一凛,随即涌上一股热流。 “儿臣,遵旨!” 这不仅仅是一项任务,更是父皇对他的看重与栽培。 李世民点点头,目光又转回许元身上,话锋一转,抛出了一道让满朝文武都为之震动的特许。 “许元。” “臣在。” “朕,再予你一道特权!” 李世民的眼中精光一闪。 “凡我大唐疆域之内,无论士农工商,贩夫走卒,乃至……朝中官员!”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只要是你许元看中的可用之才,钦天监,皆可优先录用!” “吏部、兵部,不得阻拦!”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哗然之声。 这道皇权特许,分量太重了! 这意味着许元拥有了在大唐范围内,跨越阶级、跨越部门的自由“挖人”的权力! 许元心中亦是微震,他能感受到这份信任背后沉甸甸的重量。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拜倒在地。 “臣,许元,谢陛下隆恩!” “必不负陛下所托,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散朝之后。 漫天飞雪之中,许元与太子李治并肩而行,走向宫外的钦天监衙门。 积雪覆盖了宫城的红墙金瓦,天地间一片素白。 李治为许元撑着伞,稚嫩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老师。” 他终究是没忍住,轻声开口。 许元侧头看他。 “殿下有话但说无妨。” 李治抿了抿嘴唇,斟酌着词句。 “父皇将招揽人才的重任交予我等,治儿心中感激,却也……有些忧虑。” “哦?” 许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殿下在担忧什么?” 李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老师,这人才……究竟该如何招揽?” 他停下脚步,看向许元,眼神里满是求教的恳切。 “科举取士,尚有诗词文章、经义策论作为准绳,优劣一目了然。” “可我钦天监所需之才,多是能工巧匠,或是满怀奇思妙想之辈。” “这些人,天南海北,性情各异,身怀的本事也千奇百怪。” 李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困惑。 “我们该如何评判他们的才学高下?” “总不能让他们每个人都当场造个物件,或是演说一番自己的想法吧?” “那样一来,且不说耗时耗力,恐怕也难以做到公允。届时,又该以何为标准?” 许元静静地听着,脸上不见丝毫忧色,反而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 太子能想到这一层,足见他这一个月的学习并非走马观花。 他拍了拍李治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前行。 “殿下所虑,确是此事的关键。”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不过,殿下无需担忧。” “关于此事,臣,早有准备。”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钦天监崭新的衙门前。 这里没有传统官署的威严肃穆,反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学堂与工坊的结合体。 几栋青砖大屋错落有致,院中甚至还铺设了一小段铁轨作为试验之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与木屑的混合气息。 许元领着李治,径直走入自己处理公务的主事堂。 堂内窗明几净,一张巨大的木制书案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图纸。 许元绕过书案,从一个上锁的木箱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备好的厚厚纸张。 “殿下,请看。” 他将那卷纸在案上缓缓展开。 李治好奇地凑上前去,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并非寻常的告示,上面用清晰的楷书,分门别类,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条文。 其标题赫然写着——《大唐钦天监首期招贤简章》。 许元的手指点在纸上,为李治解说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招贤 “殿下请看,臣将钦天监所需之才,暂分为三科。” “一曰‘格物科’。” “此科,招纳对天地万物运行之理有独到见解者。不问出身,不拘一格,凡能解释风雷雨电、山川地理、草木枯荣之理者,皆可报考。” “二曰‘数理科’。” “此科,专纳精通算学、几何之士。上至测绘星图,下至计算工程,皆需此等人才。” “三曰‘匠作科’。” “此科范围最广,凡是擅长机关、营造、冶炼、造船等一切工艺的匠人,皆在此列。” 李治看得目不转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种将人才划分得如此细致的方式,他闻所未闻。 许元的声音继续传来。 “至于殿下担心的考核标准,臣亦有对策。” 他指着简章的后半部分。 “三科皆设笔试。” “数理科,臣出了一套算学试卷,限时做答,以分数高低定去留。” “匠作科,则考校绘图与机关结构之辨识,同样以试卷作答。” “至于最难评判的格物科,臣设为开卷策论,题目只有一个——‘论万物之本’。考生可尽书己见,言之有物,言之成理者,便可入围。” 李治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那张纸上条理分明的考核制度,一个个新奇而又合理的词汇——“笔试”、“试卷”、“分数”、“入围”,像一道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以……以试卷取才……” 他喃喃自语,眼中异彩连连。 “老师,此法……此法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许元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崇敬。 “科举以文章定士子之才,老师此法,则是以格物数理定百工之能!二者异曲同工,皆是为国取士的不二法门!” 他终于明白了。 许元不仅仅是建立了一个新的衙门,他是在建立一套全新的,与科举并行的人才选拔体系! 这套体系,将那些被传统科举排斥在外的能工巧匠和奇人异士,全都纳入了国家栋梁的选拔范围之内。 其意义之深远,简直不可估量! 许元淡然一笑。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浅见罢了。” 他将那份简章卷起,郑重地交到李治手中。 “还请殿下即刻命人将此简章拓印千份,先遍传长安城各处。再加印万份,发往大唐各州府。” “三日后,钦天监,正式开门纳贤!” 李治双手接过简章,只觉得它重如千钧。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老师放心,此事我即刻去办!绝不耽搁!” 说罢,他拿着简章,转身便行色匆匆地离去,背影中充满了少年人的干劲与使命感。 …… 三日后。 钦天监衙门之外,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告示一张贴出去,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 闻讯而来的人,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这里有身穿锦衣,好奇观望的世家子弟;有布衣芒鞋,眼神忐忑的年轻学子;更有满身油污,背着工具箱的工匠;甚至还有几个须发皆白的西域胡商,也在人群中探头探脑。 三教九流,汇聚一堂。 衙门内,早已被改造成了数个巨大的考场。 许元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豪情万丈。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吏员们打开了大门。 “开考——!” 数百名通过初步筛选的报名者,怀着激动、紧张、好奇等种种心情,涌入了考场。 他们按照自己所报的科目,被分流到不同的考室。 数理科的考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一道道在时人看来刁钻古怪的算学题目,让不少人抓耳挠腮,却也让一些天赋异禀之士,眼中放光。 匠作科的考场则更为直观,试卷之上,印着各种复杂的零件图,或是残缺的机关图,要求考生补全,或是说明其功用原理。 而最为热闹的,当属格物科。 考题只有一道——“论万物之本”。 有人引经据典,从道家玄学入手;有人洋洋洒洒,从阴阳五行破题;更有人胆大包天,提笔便写“力乃万物之本”,试图用最朴素的语言,去解释自己观察到的世界。 许元缓步走在各个考场之间,看着这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或自信或迷茫的脸庞。 他知道,一场颠覆时代的变革,已经随着这些小小的试卷,在这座古老的都城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两个时辰后。 已经是下午时分,持续了大半天的考核,终于落下了帷幕。 吏员们收拢着试卷,考生们则带着各异的神情,三三两两地离场。 有人面露喜色,显然是胸有成竹。 有人垂头丧气,只觉天旋地转。 更多的人,则是满脸的茫然与新奇,今日所见所考,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学问”二字的认知。 许元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言语。 他知道,一颗种子已经种下。 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这些人,都会将钦天监的考核方式,连同那些新奇的题目,带向大唐的四面八方。 这本身,就是一场规模宏大的思想启蒙。 又是两个时辰后。 钦天监主事堂内,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太子李治亲自带着几名书吏,紧张地核对着最后的分数。 堂内很安静,只听得到毛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算筹偶尔碰撞的轻响。 终于,最后一份试卷的成绩被登录在册。 李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拿起那本厚厚的名册,快步走向正在窗边负手而立的许元。 “老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又有些许的迟疑。 许元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殿下,结果出来了?” 李治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名册呈了上去。 “出来了。” 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斟酌该如何汇报。 “只是……结果可能与老师预想的有些出入。” 许元接过名册,并不急着翻看,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殿下说说看。” 李治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忧色。 “老师,今日前来应考者,共计六百一十七人。” “然,按照老师您定下的标准,三科综合评定,能入‘可用’之列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仅有一百零二人。” 这个数字,显然让年轻的太子殿下感到有些沮丧。 六存其一。 这个录取比例,未免也太低了些。 第二百四十章 步入正轨 然而,许元听后,脸上却不见丝毫失望,反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点了点头。 “一百零二人么……” “已经很不错了,比我预想的,要多出二十人。” 李治愣住了。 “多?” 他有些难以置信,“老师,这还算多?” 许元翻开名册,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口中淡然道:“殿下,万丈高楼平地起,钦天监亦是如此。” “这一百零二人,便是我大唐格物之道的第一批火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他们在,便足够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治看着许元那沉静的侧脸,心中的焦虑与沮丧,不知不觉间便消散了大半。 许元合上名册,将其交还给李治。 “殿下,此事还需你去做。” “请老师吩咐。” “明日一早,张榜公布录取名单。” 许元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同时,再发一则告示。告诉那些落榜之人,钦天监的大门,永远为有才之士敞开。” “他们此番落榜,非其不才,或只是学识不精,或方向不对。” “让他们回去之后,不必气馁。可选自己擅长的一门手艺,或一个道理,潜心钻研。待到有所成就之日,随时可再来钦天监,进行二次考核。” “只要身怀真才实学,钦天监,永不拘一格降人才。” 李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明白了。 老师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安抚落榜者,更是在为整个大唐的能工巧匠们,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条不同于科举,却同样能够获得朝廷认可,施展抱负的康庄大道! “老师高瞻远瞩,治儿明白了!” 李治重重地躬身行礼,眼神中满是崇敬。 “我这就去拟告示!” 说罢,他拿着名册,再次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有力。 主事堂内,又只剩下许元一人。 他缓步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案前,看着上面录取的一百零二个名字。 良久。 他终究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要将钦天监真正打造成自己心中的那个科学圣殿,何其难也。 这个时代,终究是文人的天下。 读书人皓首穷经,钻研的无非是四书五经,是治国平天下的屠龙之术。 又有几人,会去低头看看脚下的泥土,去抬头仰望天上的星辰? 今日来的这六百余人,已经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了。 其中真正能称得上懂得数理之人,少之又少。 其水平,恐怕连后世一个初中生都远远不如。 想要找到能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得力帮手,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许元拿起笔,在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字。 “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随即又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脸上,重新浮现出坚毅之色。 “罢了。” “前路再难,也得一步一步走下去。” “没人能帮我,那就自己来!” 他目光一凝,心中已有了计较。 …… 次日。 钦天监衙门内,新录用的一百零二名属官、匠人,全都整齐地站立在院中。 他们神情各异,有激动,有忐忑,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好奇。 许元从主事堂内走出,身后跟着几名吏员,抱着一卷卷厚厚的图纸。 他站定在众人面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 “诸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大唐钦天监的第一批成员。” “或许你们现在还不明白钦天监究竟是做什么的,没关系,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亲手做到。” 他没有说太多慷慨激昂的废话,而是直接侧身,示意吏员将图纸展开。 哗啦啦—— 数十张巨大的图纸,被一一悬挂在预先准备好的木架之上。 院中的众人,瞬间被那些图纸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张他们从未见过的图纸! 上面用着一种极其精准的线条,绘制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物。 每一个部件都被拆解开来,标注着详尽的尺寸与名称。 其画法之精妙,结构之复杂,逻辑之严谨,远超他们毕生所学。 “此物,名为‘新式曲辕犁’,可比当今的犁节省一半的人力,且耕地更深。” 许元的手,指向第一张图纸。 “此物,名为‘多轴纺车’,一人操作,可抵旧式纺车五人之功。” 他又指向另一张。 “还有这个,‘活字印刷术’,有了它,我大唐的书籍,将不再是世家豪门的专属,天下寒门,皆可有书读!” 许元的声音,一句句,一声声,如重锤一般,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农具。 纺车。 印刷术。 …… 每一件,都看似平常,却又都直指国计民生的根本! 众人看着那些图纸,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变为了狂热。 他们终于有些明白了。 他们要做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玄学,而是真真切切,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东西! 许元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颔首。 “这些,便是你们进入钦天监的第一批任务。” “我会根据你们各自的特长,将你们分组。” “你们要做的,就是吃透这些图纸,然后,将它们,变成现实!” “有没有信心?” 短暂的寂静之后,院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有!” …… 是夜。 长安城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许元踏着积雪,回到府邸。 白日里的喧嚣与豪情渐渐沉淀,心中只余下一片宁静。 他推开院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正要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嗅了嗅鼻子。 空气中,除了府中惯有的淡淡熏香,似乎还夹杂着一丝…… 焦糊味? 许元眉头微蹙,循着那味道,目光投向了平日里鲜少踏足的厨房方向。 厨房的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灯火,还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忙乱声,以及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洛夕姐姐,快,快帮我加水!” 是洛夕的声音,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啊?哦哦!水……水在哪里?” 是晋阳公主李明达那清脆又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阵“刺啦”的声响,伴随着一小股黑烟从门缝里冒了出来。 许元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厨房的门。 第二百四十一章 腊八粥 门刚开一道缝。 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平日里干净整洁的厨房,此刻简直像是遭了贼。 灶台上,案板上有不少零碎的食材。 而灶台前,正站着两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洛夕还好,她身着一身利落的便服,秀美的脸上虽然沾了几点污渍,但举手投足间,依然带着那份独有的优雅与从容。 而她身旁的晋阳公主,那可就……惨不忍睹了。 小公主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左一道黑,右一道灰,活脱脱一只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小花猫。 她正手忙脚乱地拿着一个水瓢,不知该往哪里倒,看到许元突然出现,整个人都僵住了。 “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 两女同时回过头,看到了门口的许元。 “许……许郎?” 洛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晋阳公主更是像受了惊的小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许元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景象,又看了看公主那张滑稽的小脸,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谁知,他话音刚落。 晋阳公主反应了过来,她也顾不上自己满脸的黑炭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用她那小小的身子,使劲将许元往门外推。 “不许看!” 小公主的脸颊涨得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被火烤的。 “许元,你……你快出去!回书房看书去!” 她的力气不大,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我……我跟洛夕姐姐忙完了,再去找你!” 洛夕也赶忙上前来帮忙,一边推着许元,一边捂嘴柔声道:“许郎,你先回去吧!” 许元被两个女孩连推带搡地推出了厨房。 “砰”的一声。 厨房的门,在他面前被紧紧关上。 许元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袖上被蹭到的一个黑色手印,满脸的疑惑。 这俩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许元站在门外,低头看了看衣袖上那个清晰的黑色小手印,不禁莞尔。 也不知道这两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转身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白日里的种种思虑与谋划,还需静下心来,一一梳理。 …… 书房内,烛火明亮,温暖如春。 许元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执笔蘸墨,正准备将今日钦天监分组的一些细节记录下来。 半个时辰后,书房的门便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 他抬起头,只见洛夕和晋阳公主一前一后,俏生生地走了进来,她们两人手里,都各自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许元放下手中的毛笔,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们忙完了?” 洛夕莲步轻移,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书案上,柔声说道:“许郎,你忙碌了一整天,想必也饿了。” 她顿了顿,目光流转,带着一抹温柔。 “今日是腊八,我便想着,给你熬一碗腊八粥暖暖身子。” “腊八粥?” 许元微微一怔,他每日沉浸在各种图纸与政务之中,早已忘了时日。 原来,今天已是腊月初八了。 洛夕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晋阳公主,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本来是我一个人在做的,结果兕儿妹妹瞧见了,一时兴起,也非要亲手为你做一碗,说是要……要挑战一下。” 听到“挑战”二字,许元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晋阳公主。 小公主正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捧着自己的那个食盒,听到洛夕的话,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许元想起方才在厨房里看到她那副“小花猫”的狼狈模样,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 “咳。” 他轻咳一声,想掩饰自己的笑,却没能成功。 晋阳公主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猛地抬起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笑什么笑?” 小公主有些恼羞成怒。 “我……我那是头一回用那样的灶台!烟那么大,火又那么不好控制!” 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声音清脆,却底气稍显不足。 “若是我熟悉了,定比洛夕姐姐做得还好!” 许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一股暖流淌过。 这位金枝玉叶的小公主,竟会为了给自己做一碗粥,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一旁的洛夕见状,生怕两人又斗起嘴来,赶忙上前打圆场。 “好了好了,许郎,快别逗兕儿妹妹了。” 她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食盒的盖子,一股温润香甜的气息,瞬间在书房内弥漫开来。 “快尝尝我的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只见那白瓷碗中,盛着一碗色泽诱人的腊八粥。 粥体晶莹剔透,熬得极为粘稠。 红枣、莲子、桂圆、花生、薏米等各色食材点缀其间,错落有致,宛如一件艺术品。 单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许元拿起汤匙,轻轻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米粥的软糯,红枣的甘甜,莲子的微苦,桂圆的清香……种种滋味在口中完美地融合,层层递进,最后化作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中。 甜而不腻,软糯可口。 “好手艺。” 许元由衷地赞叹道。 他抬眼看向洛夕,目光中满是欣赏。 “洛夕,没想到你的厨艺竟也如此精湛。” 得到心上人的夸赞,洛夕的脸颊上飞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 “许郎谬赞了。” “我自幼在云舒坊长大,坊里的姐姐们,不仅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江南的春雨。 “这些浆洗烹调的活计,也是要学的,为的……便是将来能更好地侍奉良人。” “许郎要是喜欢,以后我多给你做一些。”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已细若蚊吟,但其中的情意,却让许元的心头微微一荡。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精致的食盒被“啪”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书案的另一侧。 晋阳公主挺着小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献宝似的将自己的作品推到了许元面前。 “许元许元!快尝尝我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的肯定也不比洛夕姐姐的差!” 许元闻言,目光从洛夕身上移开,落在了眼前这个食盒上。 食盒的样式,与洛夕的那个一模一样,皆是宫中之物,精美异常。 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难道说…… 这位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晋阳公主,当真在厨艺上天赋异禀? 毕竟,连口对口呼吸救人这种事她都能想出来,说不定在做饭这件事上,也能创造奇迹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还行? 许元怀着这样一丝微弱的希望,在晋阳公主那亮晶晶的、满是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伸出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盖子揭开的一瞬间。 许元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书房内,那股原本香甜温润的气息,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味道冲淡。 那味道,仿佛是烧焦的木炭,混合着发酵的酸味,以及一种过量的咸涩感。 他低下头,看向碗里。 碗里,没有晶莹剔不用透的粥,也没有错落有致的食材。 只有一团黑乎乎、粘稠得如同泥浆一般的东西。 在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看出一些食物烧焦后的残骸,早已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这是腊八粥? 这确定不是哪个炼丹方士炸炉后的产物? 许元感觉自己的眉心在突突直跳。 晋阳公主也看到了他脸上那僵硬的表情,她的小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许元的胳膊,小声地辩解道: “看、看着是不太好看……” “可……可味道肯定是不错的!我放了好多好东西呢!” 她努力地为自己的作品挽回颜面,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你快尝尝,你快夸我”的讯息。 “你快尝尝呀!” 小公主催促道。 许元看着她那副样子,再看看碗里那团不可名状之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怎么尝? 这怕不是要出人命的。 可对上晋阳公主那双清澈见底、满是信任与期待的眸子,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旁的洛夕也捂着嘴,强忍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罢了。 许元心中一横。 不就是一勺粥么,还能比上阵杀敌更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拿起汤匙,小心翼翼地……在那团黑色物质的边缘,刮下了一小点。 真的,就一小点。 在晋阳公主越来越亮的目光中,他闭上眼睛,仿佛奔赴刑场一般,将那一小点黑色的东西,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下一秒。 许元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咸! 酸! 苦! 涩! 还有一股浓浓的焦糊味! 无数种古怪而霸道的味道,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在他的舌尖上炸开,肆意冲撞,攻城略地,试图彻底摧毁他的味觉。 这是何等的酷刑! 许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强忍着当场将这东西吐出来的冲动,喉结上下滚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一点点东西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怎么样?怎么样?” 晋阳公主见他咽了下去,立刻凑上前来,满脸期待地追问。 “好吃吗?” 许元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看着眼前这张天真烂漫、不染尘埃的俏脸,看着那双写满“求表扬”的大眼睛,心中那股即将脱口而出的痛苦呻吟,终究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在短短一瞬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深莫测的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晋阳公主,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还行。” “真的?” 晋阳公主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原以为,许元不当场吐出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没想到,他居然说“还行”? 许元看着她惊喜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再次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决定将这场戏演到底。 为了让自己的评价显得更加真实可信,他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了几句。 “嗯,用料很足,心意到了。” “就是……” 他沉吟片刻,仿佛一个专业的美食家在点评。 “下次盐可以少放一些。” “还有醋,似乎也多了一点,盖过了一些食材本身的味道。” “火候也稍微大了一些,下次可以用文火慢熬。” 晋阳公主哪里听得懂这些细节。 在她听来,许元这番话,无异于天底下最动听的夸赞! 他没有说难吃! 他还给我提了改进的建议! 这说明我的作品,是得到了认可的! 小公主的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填满了。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看了一眼旁边憋笑都快憋出内伤的洛夕,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我很有天赋! “我就说嘛!” 她喜滋滋地说道,完全没注意到许元那已经开始有些抽搐的嘴角。 “第一次做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说着,她大概是太过兴奋,也想亲口品尝一下自己的杰作,验证一下许元的评价。 “我也尝尝!” 她拿起许元用过的汤匙,毫不嫌弃地舀了一大勺,比许元刚才那“一小点”要多出十几倍。 然后,在许元那惊恐而又来不及阻止的目光中,她将那满满一勺的“黑暗料理”,心满意足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晋阳公主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下一秒。 “噗——” 一口黑色的粥,被她毫不犹豫地喷了出来,幸好洛夕眼疾手快地拉了许元一把,才没被波及。 “咳!咳咳咳!” 小公主被呛得满脸通红,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拼命地用手扇着自己的嘴巴。 “呸!呸呸呸!” “这是什么东西!又咸又酸!好难吃!”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流了出来。 书房内一片狼藉。 小公主缓了好半天,才终于顺过了气。 她看着碗里那团依旧散发着古怪气味的黑色物质,又扭过头,看向旁边那个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许元,小脸不由有些委屈。 “许元!” 晋阳公主的脸颊气得鼓鼓的,指着他悲愤地控诉起来。 “你这个大骗子!” 晋阳公主双清澈的杏眸中,此刻已蒙上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方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委屈。 她感觉自己方才那副献宝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而许元,就是那个坐在台下,一边看戏一边憋着笑的坏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墨梅》 许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残存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与疼惜。 他上前一步,放缓了声音。 “公主殿下,我不是有心骗你。” “只是……” 他斟酌着词句,试图解释。 “你第一次下厨,味道如何,又有什么要紧?” 晋阳公主依旧鼓着腮帮子,小脑袋一撇,根本不听。 “我不管!你就是骗我了!” 她越想越委屈,眼圈一红,带着哭腔说道。 “我不做了!” “以后再也不给你做吃的了!” 这话,与其说是在赌气,不如说是在撒娇。 一旁的洛夕见状,连忙上前,从背后轻轻揽住小公主的肩膀,柔声安慰。 “好了好了,兕儿妹妹,莫要气馁。” 她的声音温婉如水,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头一回下厨,能将饭菜做熟,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看许郎,他不也全都吃下去了么?这便说明,你的心意他收到了。” 洛夕这话半是安慰半是调侃,让许元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回想起方才那股直冲天灵盖的味道,他感觉自己的味蕾至今还在颤抖。 晋阳公主被洛夕这么一劝,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只是依旧有些拉不下脸面。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着。 “可……可还是太难吃了。” 许元见状,也走上前,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脑袋。 手伸到一半,却又觉得不妥,便收了回来,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能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已经胜过世上九成的人了。” “再者说,”他顿了顿,目光真诚,“能让当朝公主为我一人下厨,这份殊荣,许元铭记在心。” 他一番话说得恳切,既给了台阶,又捧了公主。 晋阳公主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住这般连番的宽慰与夸奖。 她脸上的委屈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 她偷偷抬眼瞟了许元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去。 洛夕见气氛缓和,便笑着将自己那碗香气四溢的腊八粥推到了晋阳公主面前。 “好了,别气了。快尝尝姐姐做的,若是喜欢,以后姐姐日日做给你吃。” 那温润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勾起了晋阳公主的食欲。 她也不再扭捏,拿起一旁的干净汤匙,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 粥刚入口,小公主的眼睛倏然亮起,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烁。 “唔!”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那软糯的米粒,甘甜的红枣,清香的莲子,种种滋味在口中交融,与方才自己那碗“酷刑”般的料理,简直是云泥之别。 “好吃!” 小公主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舀起一勺又一勺,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方才的阴霾,早已被这碗甜粥一扫而空。 许元与洛夕相视一笑,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书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其乐融融。 三人分食着一碗粥,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变得不再寒冷。 晋阳公主吃得心满意足,一抹嘴,目光无意间瞥向了窗外。 院中的几株红梅,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开得正艳,傲然挺立,自有一股风骨。 她忽然来了兴致,一双明眸转向许元,带着几分狡黠与期待。 “许元,今日这般光景,你何不作诗一首?” 洛夕闻言,也抬起温柔的眼波,看向许元,眸中满是期待。 她可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格物之术冠绝天下,其诗才更是惊艳绝伦。 他之前在嵯峨山甘泉宫所做的那首词,现在早已在长安城的贵女圈中传遍了。 许元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你这丫头,倒是会出题。” 他放下汤匙,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院中那几点嫣红之上。 晋阳公主与洛夕立刻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惊扰了他的思绪。 只见许元凝视着雪中红梅,沉吟片刻,随即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吾家洗砚池头树,” “朵朵花开淡墨痕。” 仅仅两句,洛夕与晋阳公主的眼中便已异彩连连。 不写梅之艳色,不写梅之清香,反而写其形态如墨痕,新奇,别致。 许元的声音顿了顿,随即继续吟诵,语气中多了一丝傲然之意。 “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话音落下,书房内一片寂静。 “只留清气满乾坤……” 洛夕轻声呢喃着,眼中满是痴迷之色。 这首诗,写的哪里是梅花,分明写的就是许元他自己。 不求世人夸赞其功绩显赫,只愿这一身所学,能为这煌煌大唐,为这朗朗乾坤,留下一股清正之气。 好大的气魄! 好高的风骨! 晋阳公主亦是满脸的惊叹与崇拜,她看着许元挺拔的背影,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 许元感受着身后两道炙热的目光,心中却是有些发虚。 王冕先生,对不住了。 晚辈在这大唐,也只能先借您的诗,装点一下门面了。 他心中默默告罪一声,这才转过身来,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 …… 转眼。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 这半个多月里,许元几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内。 钦天监初立,百废待兴,但他知道,那些匠人官员要真正上手,还需要时间。 而他,要做的,是为这个时代,扔下一颗足以改变一切的种子。 书房内,一张张宣纸堆积如山。 上面没有诗词歌赋,也没有锦绣文章,只有一些后世中学生都耳熟能详,但在这个时代却如同天书的符号与图画。 《格物化学初解》、《万物格理入门》、《几何基础》、《算术新编》、《生灵奥秘浅谈》。 化学、物理、数学、生物…… 他将自己脑海中那些基础的现代科学知识,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语言和方式,一一整理、编写成册。 这些,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也是他敢于设立钦天监,欲要开启一个全新时代的基石。 书册编撰完毕,许元又画出了几张图纸。 那是活字印刷术的改良版,铅活字。 他将图纸交给手下的工匠,以最快的速度制造了出来。 当第一批崭新的书籍,带着墨香从印刷作坊里被整齐地搬出来时,许元知道,时代的车轮,将因他而开始加速。 第二百四十四章 除夕 这一日,他将太子李治召至府中。 “殿下,这些书,请您代为转呈陛下。” 许元指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几摞书册,神情严肃。 “并请奏陛下,将这些书籍,以钦天监之名,免费发放到天下各州县的官学之中,供所有读书人免费借阅、抄录。” “免费?” 李治年岁尚小,却也明白书籍的珍贵,不禁有些错愕。 许元点了点头,目光深远。 “知识,不应被束之高阁,成为少数人的专利。” “唯有让更多的人接触到这些基础的格物之理,我大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涌现出无数有用之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要做的,便是将这火种,洒遍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李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许元话语中的那股力量,却让他心神震动。 他郑重地对许元行了一礼。 “先生放心,治儿一定将话带到。” 送走李治,许元又唤来了张羽和曹文。 “这两箱书,你们派最可靠的人手,八百里加急,送回长田县,亲手交到方县丞手中。” “是,大人!” “告诉他,”许元的声音沉稳有力,“在长田县内,同样设立免费的借阅点,不仅是读书人,便是普通百姓,只要识字,皆可借阅。” “同时,让他从县学中挑选聪慧之人,专门研习此道,日后,长田县要成为我大唐格物之学的起源地。” “遵命!” 张羽与曹文领命而去,眼中皆是兴奋与崇敬。 他们追随的这位大人,所思所想,早已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他要做的,是开万世之太平。 终于,忙完这一切,钦天监的各项工作,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新招募的官员与匠人们,在经过最初的培训与磨合后,已经开始按照许元的分组与规划,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各项研究。 从观测星象、修订历法,到研究材料、改良器械,整个钦天监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活力的氛围之中。 贞观十八年,也即将走到尽头。 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长安城内,爆竹声声,万家灯火。 许元的府邸之中,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往日里飘着墨香的书房冷清了下来,反倒是厨房之中,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许郎,这个要切成丝吗?” “许元,火是不是太大了?有焦味了!” 洛夕和晋阳公主,一个围着围裙,却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咋咋呼呼,却总是帮倒忙。 而在这两个绝色佳人中间,那个本该运筹帷幄的朝廷重臣,此刻却系着围裙,手持锅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 “洛夕,那个切块就行。” “兕儿,别动那个火,刚刚好。” 许元头也不回,手中动作行云流水,颠勺、翻炒、调味,一气呵成。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如同变戏法一般,从他的手中诞生。 红烧肉晶莹剔透,色泽红亮。 清蒸鲈鱼鲜嫩洁白,香气扑鼻。 油焖大虾金黄酥脆,引人垂涎。 还有那佛跳墙,更是用文火慢炖了一下午,此刻刚刚揭开盖子,一股霸道而醇厚的浓香,瞬间占领了整个厨房。 洛夕与晋阳公主,早已看傻了眼。 她们何曾想过,一个男子,一个官居三品、手握大权的朝中重臣,厨艺竟能精湛至此。 这简直比他作出那首《墨梅》时,还要让人震惊。 当满满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摆在厅中时,两个丫头看着许元,眼睛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许元,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你……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晋阳公主夹起一块外酥里嫩的红烧肉放入口中,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口齿不清地问道。 许元解下围裙,笑着坐下。 “会的还多着呢。”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对自己来说,已经如同家人一般的女子,心中一片温暖。 “来,尝尝这个,这叫宫保鸡丁。” 他给洛夕和晋阳公主各夹了一筷子。 “这叫鱼香肉丝。” “还有这个,麻婆豆腐。” 一道道新奇的菜名,一种种前所未有的味觉体验,彻底征服了两位佳人的味蕾。 这一顿年夜饭,吃得是酣畅淋漓,其乐融融。 窗外,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 许元举起酒杯,与身边的洛夕和晋阳公主同饮。 “新的一年,愿我们都安好。” 许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晋阳公主学着他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小脸蛋上瞬间飞起两抹酡红,煞是可爱。 她咂了咂嘴,清澈的杏眸中却带着一丝疑惑。 “许元,这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明日才是元正大朝贺,才是新年第一天。” “为何你今夜,便如此郑重其事?” 一旁的洛夕也点了点头,柔声附和。 “是啊,许郎,按照我大唐礼制,元正才是新岁之始。今夜……似乎只是寻常的岁末最后一日。” 她们眼中的不解,是那样的纯粹。 许元闻言,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温和而又带着些许怀念的笑意。 他看着跳动的烛火,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在我家乡,新年的第一天固然重要。” “但这一天,也就是岁末的最后一天,却有着更特殊的意义。”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 “我们称之为‘除夕’,也叫‘大年三十’。” “在这一天,无论身在何方,家人都必须团聚在一起,吃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这顿饭,是对过去一年的告别,也是对未来一年的期盼。” “所以,对我而言,今天,比明天更像过年。” 除夕。 大年三十。 两个新奇的词汇,让晋陽公主和洛夕都愣住了。 她们细细品味着这两个词,又联想到方才那一桌子前所未见、却又美味至极的菜肴,以及许元亲手下厨的郑重。 她们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不仅仅是一顿饭。 那是一种仪式,一种名为“家”的仪式。 “你的家乡……” 晋阳公主托着下巴,眼中满是好奇与向往。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洛夕也是美眸闪动,轻声问道:“许郎的家乡,在何处?竟有这般独特的风俗。” 许元嘴角的笑意更浓,却也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落寞。 “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轻轻地说道。 “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们去看看。” 一句无心的承诺,却让两个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一言为定!” 晋阳公主立刻伸出了小指。 许元一怔,随即失笑,也伸出手指,与她勾在了一起。 “一言为定。”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烟花下的愿望 年夜饭吃罢,夜已深沉。 洛夕看着窗外的风雪,有些担忧地对晋阳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宫,宫门怕是要落锁了。” 晋阳公主闻言,却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回。” 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明日是元正大朝贺,父皇肯定要召见许元的。” “我若现在回宫,明早岂不是又要再跑一趟?太麻烦了。” 她眨了眨狡黠的大眼睛,看向许元。 “我不如就在这儿住下,明早与你一同入宫,正好给父皇请安,岂不两全其美?” 这番歪理,说得是头头是道。 许元听得一阵无语,看着她那副“我为你着想”的得意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是把他这县令府邸,当成驿站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来,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二来,这清冷的府邸,多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也确实热闹许多。 他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随你吧。” “耶!” 晋阳公主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见许元答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双明眸滴溜溜一转,拉着许元和洛夕的衣袖就往外走。 “走走走!光吃饭多没意思,我记得你还有好东西!” 许元任由她拉着,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哦?什么好东西?” “烟花!” 晋阳公主脱口而出,“我在长田县的时候,就见过你放的!” 三人来到院中空旷之处。 许元拍了拍手,早已候命的下人便抬出了几个巨大的纸筒,稳稳地立在雪地之上。 他取来火折子,递给晋阳公主和洛夕。 “去吧,你们来点。” 晋阳公主早已是跃跃欲试,接过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凑近那长长的引线。 洛夕则是第一次见这等阵仗,眼中满是好奇与紧张,跟在晋阳公主身后,屏住了呼吸。 “嗤——” 引线被点燃,冒出一串火星,飞快地向着纸筒内缩去。 晋阳公主尖叫一声,拉着洛夕就连忙跑回了许元身边,躲在他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紧张又期待地望着。 下一刻。 “咻——砰!” 一声锐利的呼啸,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这漆黑的夜幕撕开一道口子。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震耳的轰鸣,那道火光在最高点轰然炸开。 一瞬间。 万千流光,如同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整个夜空,都被这璀璨的光芒照亮,皑皑白雪反射着金光,亮如白昼。 “哇……” 洛夕与晋阳公主,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 她们仰着头,看着那转瞬即逝、却又美得令人窒息的景象,彻底痴了。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 赤、橙、黄、绿、青、蓝、紫。 有的如牡丹盛放,雍容华贵。 有的如柳絮纷飞,漫天飘洒。 有的如流星雨落,划破天际。 这从未见过的盛景,深深地烙印在了她们的灵魂深处。 晋阳公主看着满天绚烂,双手合十,在胸前悄悄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父皇龙体安康,希望大唐国泰民安,也希望……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够永远像现在这样,陪在自己身边。 洛夕的眼波流转,倒映着漫天烟火。 她的愿望,却要简单许多。 她只愿,眼前这个给了她新生与尊严的男人,此生平安喜乐,再无烦忧。 那便是她最大的幸事。 …… 元正的喧嚣,很快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散去。 长安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直到正月初七,李世民才重新在太极殿召开了新年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这一次的朝会,气氛却不似往日那般轻松。 龙椅之上,李世民身着龙袍,面容肃穆,不怒自威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百官。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终于,他沉浑的声音响起,如洪钟大吕,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诸位爱卿。” “朕,意已决。” “正月十五元宵之后,大军开拔,朕将御驾亲征,东伐高句丽!”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神情各异。 有激动,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昂扬的战意。 天子亲征,这代表着大唐的决心。 李世民的目光顿了顿,继续说道。 “朕出征期间,朝中政务,由太子李治监国,房玄龄、高士廉辅之。”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是在锻炼太子,也是在稳固后方。 随即,李世民的目光转向了武将之列,最后落在了许元和长孙无忌的身上。 “长孙无忌,许元。” “你二人,随朕一同出征!” “臣,遵旨!” 长孙无忌与许元同时出列,躬身领命。 许元心中平静。 这一天,他早有预料。 只是当它真正到来时,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属于战争的铁血气息。 …… 出征的旨意一下,整个长安城都仿佛变成了一架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而许元的府邸,则笼罩在一片离愁别绪之中。 剩下的这几天时间里,晋阳公主和洛夕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她们没有哭闹,也没有说什么不舍的话。 只是默默地为他准备行囊,为他烹制爱吃的菜肴,仿佛想将所有的温柔与关切,都倾注在这最后的几日时光里。 她们心中都明白,军中不便携带女眷,天子亲征的大军,更不是儿戏。 所以,她们从未开口,要求随军前往。 懂事得,让人心疼。 时光飞逝。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大军开拔之日。 天还未亮,许元的卧房内便已点起了灯。 洛夕一身素衣,正小心翼翼地为许元穿着那身冰冷而坚硬的甲胄。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 仿佛想通过这指尖的触碰,将时间拉得更长一些。 冰冷的甲片,贴在温热的身体上,那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真实感。 洛夕的眼圈有些泛红,却始终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为他系好最后一根束带,理了理他的衣领,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 “许郎,此去……万望珍重,妾身……等你回来。” 许元伸出手,轻轻抚过她微颤的脸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下。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门外,晋阳公主也早已等候多时。 她眼眶通红,显然是偷偷哭过了,但见到许元出来,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许元,你……你一定要赢!” “好。” 许元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等我凯旋。” 他翻身上马,不再回头。 身后,是两道不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的晨雾之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出发!东征! 长安城外的校场。 旌旗如林,刀枪如海。 两万玄甲军集结于此,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许元骑在马上,位于队列前方,身边是长孙无忌、李靖、尉迟恭等一众大唐的顶梁柱。 他看着眼前这片钢铁的海洋,心中的热血,也不由得沸腾了起来。 等了没多大会儿,伴随着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陛下万岁”之声,身着黄金锁子甲的李世民,在众禁卫的簇拥下,策马来到了高台之上。 他没有长篇大论的废话,只是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东方。 “将士们!” “高句丽,犯我疆土,杀我子民!此仇不报,何以慰我大唐英烈!” “今日,朕与尔等同袍,共赴沙场!不破高句丽,誓不还朝!” 一番话语,不长,却字字千钧,瞬间点燃了所有将士的血性。 “风!风!大风!” 两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佩剑入鞘,猛地一挥手。 “出发!” 随着李世民的声音响起!一万名玄甲军,仿佛一架被瞬间启动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严丝合缝地开始运转。 马蹄声,沉重而密集,如暴雨敲打着大地,汇聚成一股奔腾的钢铁洪流。 许元身处洪流之中,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被这股磅礴的气势挤压得近乎凝固。 冰冷的铁甲紧贴着身体,将最后一点离别的温存彻底隔绝。 他勒紧了缰绳,目视前方,将身后那两道痴痴的目光,连同整个长安城,都一同埋葬在了身后扬起的漫天尘土里。 这是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 没有浩浩荡荡的辎重车队,没有拖沓冗长的民夫行列。 除了必要的口粮与箭矢,每一名玄甲军士卒的行囊都简单到了极致。 他们是帝国的利刃,是大唐最锋锐的矛尖。 他们的使命,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刺入敌人的心脏。 兵贵神速。 李世民深谙此道,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此次东征,李世民早已准备妥当。 英国公李世勣所率的六万步骑主力,已在河北道幽州以及营州等地集结了大部兵马,蓄势待发。 而水路军大总管张亮,则率领四万水师,携大小战船五百艘,从莱州渡海,直扑平壤。 水陆并进,双管齐下。 而李世民亲率的这一万玄甲军,便是整个棋局中,最出其不意、也最致命的一步棋。 他们要做的,就是抢在所有消息传到高句丽之前,与李世勣的大军会合,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辽东的防线。 “许监正,这长途奔袭的滋味,可还受得住?” 身侧,传来尉迟恭那标志性的洪亮嗓音,带着几分沙场老将的豪迈。 上次从长田回长安,许元乃是坐车,而且并不赶时间,因此十分缓慢。 这次可不同,这次可是全程骑马,而且是急行军,强度不可同日而语。 许元转过头,只见这位黑脸门神般的猛将,即便是身处如此急行军中,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遛马。 他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有劳老将军挂心,许元尚可。” 尉迟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 “不错,是个汉子。不像朝中那些个白面书生,骑个三五里路便叫苦不迭。” 他拍了拍自己坐下神骏的战马,继续道。 “陛下这次是下了狠心,咱们这一路,日行一百五十里,风雪无阻。你若撑不住,可莫要硬抗。” 许元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日行一百五十里。 这在古代,对于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来说,几乎是极限。 他看着前方那面迎风招展的“李”字大 siderando,那道身着黄金锁子甲的伟岸背影,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也唯有这位天可汗,才有如此魄力,也唯有玄甲军这样的百战精锐,才能执行如此严苛的军令。 …… 半个月,在马蹄的疾响与凛冽的寒风中悄然流逝。 大军一路北上,跨过渭水,穿过太行,沿途州县早已接到圣令,备好了粮草马料,不敢有丝毫耽搁。 这支帝国的铁流,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碾过了整个河北平原。 终于,在第十六日的黄昏。 一座雄城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幽州。 大唐北方的军事重镇,也是此次东征大军的集结地。 还未靠近城池,一股更为庞大、更为驳杂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许元勒马远眺,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缩。 只见幽州城外,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一座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军营,如同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静静地蛰伏着。 数不清的营帐,如同白色的海洋,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无数杆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汇成一片钢铁的森林。 炊烟袅袅,如林间晨雾,将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又充满生机的氛围之中。 “陛下驾到!” 伴随着斥候的通报,巨大的军营瞬间活了过来。 营门大开,英国公李世勣,率领着一众将校,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臣,参见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行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世民翻身下马,一把扶起为首的李世勣,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懋功,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为大唐开疆,何谈辛苦!” 李世勣神情激动,声音铿锵有力。 这位大唐军神,此刻也是心潮澎湃。 天子亲征,大军云集,这等盛况,足以让任何一个将领热血沸腾。 李世民没有过多的寒暄,在众将的簇拥下,径直走向了营地中央的一处高坡。 站在这高坡之上,整座大营的全貌,尽收眼底。 六万精锐唐军,十万随军民夫。 人马嘶鸣,刀枪如林。 一股磅礴的铁血之气,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天边的云霞都染成赤红之色。 即便是许元,见惯了后世的种种宏大场面,此刻站在这里,亲身感受着这股由数十万人汇聚而成的力量,心脏也不由得剧烈跳动起来。 这,就是属于一个帝国的力量。 这,就是属于盛唐的威严。 李世民迎风而立,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那微微眯起的双眼,却透露出他内心深处那股君临天下的霸气与渴望。 许久。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的许元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金石的力量。 “许元。” “臣在。” 许元躬身应道。 李世民伸出手,指向那片无边无际的营帐,指向那如林般的刀枪。 “你看朕这六万大军,看这十万民夫。” “你告诉朕,此番东征,朕能否一战而定,拿下那前朝都不曾拿下的高句丽?”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直取辽东 但许元却能感受到,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期盼与决绝。 这不仅仅是一个问题。 这是天可汗对自己,也是对整个帝国的叩问。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这些帝国最顶尖的文臣武将,此刻都想听听,这个屡创奇迹的年轻人,会如何回答。 许元心中念头飞转。 他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此战的艰难,更知道安市城下,李世民最终无功而返的遗憾。 但他能说吗? 不能。 此刻,三军将士气势如虹,天子御驾亲征,正是需要一鼓作气的时候。 任何一句丧气话,都可能动摇军心。 他的职责,不是做一个预言家,而是要做一个能为大唐带来胜利的实干者。 而且,这一世,大唐有自己改良的军械,还有自己带来的秘密武器! 高句丽,绝无可能赢!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李世民那深邃如海的目光。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陛下,臣敢问,您看到了什么?” 李世民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反问。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眉头微皱。 李世民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再次看去,沉声道。 “朕看到的,是六万枕戈待旦的精兵,是十万保障有力的民夫,是我大唐无坚不摧的兵锋。” 许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与这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微笑。 “不。”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陛下,臣看到的,不是六万大军,也不是十万民夫。”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听许元朗声说道。 “臣看到的,是陛下您席卷八荒、一统四海的决心!” “臣看到的,是炎黄子孙,汉家儿郎,绵延千年不绝的赫赫武功!” “臣看到的,更是天道之所向,民心之所归!”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感染力。 “高句丽,蕞尔小邦,窃据辽东,不敬天朝,此为不义。” “其国主残暴,弑君自立,民不聊生,此为不仁。” “陛下兴仁义之师,讨无道之贼,此乃天命!” “以天命,伐不义,如泰山压卵,如江河决堤,焉有不胜之理?” 一番话,掷地有声,磅礴大气。 他没有去分析双方的兵力对比,没有去讨论战术战略。 他直接将这场战争,从军事层面,拔高到了“天命”的层面。 大唐皇帝陛下,就是天命! 这马屁拍的,清新脱俗,又直击要害。 果然。 李世民听完,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 他重重地拍了拍许元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欣赏与快慰。 “泰山压卵,江河决堤!好一个天命所归!”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被许元这番话彻底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万丈豪情。 他转过身,面向众将,声音如龙吟虎啸。 “传朕旨意!” “大军休整一日,明日清晨,拔营启程!” “沿蓟州古道,直取辽东!” “臣等,遵旨!” 众将齐声领命,声浪冲天。 大军再次开拔。 这一次,不再只是两万玄甲军了,而是整个东征大军的滚滚洪流。 旌旗如海,刀枪如林,车马的轰鸣与士卒的脚步声汇成一曲雄浑的战歌,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奏响。 蓟州古道,这条承载了千年风霜的道路,距离上次的隋朝东征高句丽铩羽而归之后,再一次见证了中原王朝的赫赫兵威。 又是三五日的急行军。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但所有人的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天色渐晚,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似乎预示着一场风雪的到来。 为了抵御严寒,也为了方便议事,李世民的御驾被改造成了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 车厢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车外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一张简易的行军堪舆图,铺在矮几上。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以及许元,四人围坐。 “诸位爱卿请看。” 李世民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此处,便是营州。” 他的指尖顺着一条蜿蜒的黑线缓缓移动。 “过了营州,再往前,便是辽水。而从此处开始,道路便开始变得狭窄崎岖,山林密布,已不适合我大军主力快速穿行。” 车厢内的气氛,随着李世民的话语,变得凝重起来。 长孙无忌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沉吟道: “陛下所言极是。大军辎重繁多,若是道路不畅,行军速度必然大减。一旦被高句丽人抓住机会,于险要处设伏,我军恐会陷入被动。” 这位帝国的宰相,考虑的永远是如何将风险降到最低。 “怕他个鸟!” 尉迟恭那洪亮的声音在车厢内炸响,他一拍大腿,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 “管他什么狭路险道,俺老黑愿为先锋,率三千玄甲,遇山开路,遇水搭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满脸的横肉都在抖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凿穿敌阵的场景。 李世民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尉迟恭的勇武,他自然信得过。 但为君者,不能只凭一腔血勇。 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许元。 “许元,你有何看法?” 许元抬起头,目光在地图上扫过,脑中飞速地将眼前的地形与后世的记忆进行比对。 他正要开口。 “报——!” 一声急促而高亢的通报声,从车外传来,打断了车内的议事。 一名身披轻甲的传令兵,在内侍王德的引领下,快步走到车前,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前方斥候急报!” 李世民眉头一挑,沉声道:“讲。” “我军前出三十里的斥候队,在前方山谷发现一股高句丽骑兵,约莫四五百人。” 传令兵的声音清晰而急促。 “交手了?” 尉迟恭立刻追问,身子都往前倾了几分。 传令兵摇了摇头。 “未曾。对方极为警觉,见我军斥候,没有恋战,还立刻纵马遁入山林,我军未能追及。” 听到这里,车内的几人神色都缓和了下来。 长孙无忌捋了捋胡须,淡然道: “意料之中。我大唐近十万大军压境,高句丽那边若是连个哨探都不派,那渊盖苏文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区区一股游骑,探明其动向,多加防备便是,不必大惊小怪。”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战争开始前,双方必然会发生的试探,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传令下去,斥候营扩大搜索范围,前军加强戒备。” “是!” 传令兵应了一声,却并未起身离去。 他依旧跪在那里,头颅低垂,似乎还有话要说。 第二百四十八章 意外情况 尉迟敬德见状,轻斥道: “陛下已有旨意,为何还不退下?” 传令兵的身子微微一颤,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陛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前方……前方似乎还有些……别的状况。” 嗯? 李世民的眉梢动了动。 长孙无忌与尉迟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传令兵的神态,显然不只是发现一股敌军斥候那么简单。 尉迟恭是个直肠子,当即喝问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这厮,在陛下面前还敢吞吞吐吐的?” 传令兵被他一喝,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叩首。 “小人不敢!只是……只是前方的情况,小人言语难以描述,恐有错漏。斥候营的张千户建议……建议请陛下……或是哪位将军,亲自去看一看。” 此言一出,车内几人皆是一愣。 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竟需要天子亲临?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卖什么关子?” 他心中升起几分不悦。 三军统帅,岂能因斥候一句不清不楚的禀报,就轻易移驾。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许元开口了。 “陛下。” 他站起身,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既然前方情况不明,不如就由臣代劳,先去一探究竟。” 他的语气平静而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若是真有要事,陛下再移驾不迟。若只是虚惊一场,也可免去大军的奔波。” 李世民看向许元,目光中带着审视。 让许元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准了。” 他看了一眼车外昏暗的天色,又补充道。 “尉迟敬德。” “末将在。” “将朕的‘照夜雪龙’牵来,给许大人。” 此言一出,连尉迟恭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照夜雪龙,乃是西域大宛进贡的千里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是李世民最钟爱的坐骑之一,平日里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多骑。 如今,竟借给了许元。 不过,尉迟敬德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应声而去。 许元心中也是一暖,再次躬身。 “谢陛下。” “去吧,速去速回。” 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深邃。 “朕与辅机他们,乘车缓行,随后就到。” “臣,遵旨!” 许元不再多言,转身下了马车。 片刻之后,在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中,他已在那名传令兵的引领下,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马蹄翻飞,寒风贯耳。 照夜雪龙不愧是宝马良驹,在崎岖的官道上奔驰,依旧如履平地。 许元伏在马背上,心头却萦绕着一丝不安。 思绪间,前方的传令兵已经勒住了马缰。 “许大人,到了。” “就在前面的山梁上。” 许元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名亲卫,跟着传令兵快步登上了旁边的一处高地。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光辉,将大地映照得一片朦胧。 站上山梁,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夹杂着血腥气,顺着寒风钻入鼻腔。 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目光,投向了山梁之下。 只见前方的山谷坳里,赫然坐落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 不对! 此时,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村庄了。 那是一片火海。 熊熊的烈焰,如同地狱里伸出的魔爪,贪婪地吞噬着一栋又一栋的屋舍。 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将那轮残月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整个村庄,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哭喊,没有求救,甚至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只有烈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响,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许元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的冰冷与愤怒。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落在了身旁一名斥候百户的脸上,声音低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这……是谁干的?” 那名斥候百户,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可此刻,这位在刀口上舔血的悍卒,眼中却满是血丝,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禀报道。 “回大人……是……是之前那伙高句丽的骑兵。” “此前,我们的人追丢了他们,返回时便发现了这里的火光。等我们摸进村子时,已经……已经晚了。” 斥候百户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力。 “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六百多口……全被屠了。” “我们……我们只找到了一个还剩一口气的老丈。” “那老丈临死前告诉我们……” “他说,那些高句丽畜生,怕他们……怕他们会为我大唐王师引路,怕他们会向我军……提供粮草和情报。” “所以……所以他们就提前动手,将整个村子……灭口!” 灭口! 许元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意,此刻已经化作了滔天的怒焰,在他四肢百骸中疯狂奔涌。 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 可眼前这被屠戮的,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是大唐的子民! 高句丽此举,已经不是战争,而是畜牲行径! 许元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唯独那双眸子,黑得吓人,仿佛凝聚了整个寒夜的冰霜。 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焦糊与血腥的空气,那味道呛得他肺腑生疼。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 “你们全都查过了吗?全村……一个人都没了吗?” 那斥候百户双目赤红,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沙场汉子,此刻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确定了,监正。” “我们的人,已经将整个村子都搜了一遍,连地窖和草垛都没放过。” “全村一共六百二十七口……如今,已经……已经全部遇难。” 六百二十七…… 这个数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深深刺入许元的脑海。 那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那是六百二十七条鲜活的生命。 是牙牙学语的孩童,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是勤劳质朴的男人,是温柔贤惠的女人。 他们本该在温暖的屋舍里,等待着王师的到来,可如今,却化作了这片火海中的焦尸。 第二百四十九章 屠夫! 这时候,那斥候百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攥紧的拳头指节都已发白,他咬着牙,满脸阴沉的恨声道: “大人,那伙畜生,根本没有走远!” “我们的人顺着马蹄印追查,发现他们分兵之后,正沿着另一条山路向北逃窜!” “那个方向……那个方向过去三十里,还有一个村寨,叫‘下马村’!” 斥候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绝望。 “他们……他们这是要将营州地界所有能为我军引路的山野村落,全部屠尽!” 话音未落。 “哼!” 一声冷哼,如九幽寒冰,骤然在山梁上炸响。 这声音里,蕴含着无边的威严与足以冻结一切的怒火。 许元与一众斥候猛然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几道身影策马而来,为首之人,身着黄金锁子甲,面沉如水,龙行虎步,不是李世民又是谁? 他的身后,跟着同样脸色阴沉的长孙无忌,以及一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尉迟恭。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斥候最后那段话。 李世民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山下那片仍在燃烧的人间地狱。 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这位开创了贞观盛世的千古一帝,此刻的眼神,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静静地看着。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远比雷霆之怒更加可怕的威压,正在他周身凝聚。 长孙无忌看着那片火海,一向从容的脸上,也布满了寒霜,他轻轻阖上眼,仿佛不忍再看。 “丧心病狂,人神共愤!” 他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 “俺日他先人板板!” 尉迟恭的咆哮声终于打破了这死寂,他那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陛下!给俺一支兵马!俺现在就去!俺要把那帮狗娘养的杂碎,一个个脑袋都拧下来当夜壶!” 李世民依旧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缓缓从火海收回,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他看到了许元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夹杂任何利益与算计的愤怒。 许元也来不及多想君前礼仪,他向前一步,对着李世民猛地一抱拳,声如金石。 “陛下!” “高句丽此举,天理不容!” “臣请命,率一队精骑,即刻追击!”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激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决不能,再让他们屠戮我大唐任何一个百姓!” 尉迟恭一听,顿时急了,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拦在许元身前。 “不行!” 他瞪着铜铃大眼,瓮声瓮气地说道。 “许大人,你是个文官,舞文弄墨你在行,这冲锋陷阵、千里追袭的活计,还得看俺老黑的!” “陛下,末将请战!定将那伙高句丽骑兵的头颅,带回来献给陛下!” 他拍着胸脯,震得甲叶“哐哐”作响。 在他看来,许元是国之重臣,是陛下的智囊,怎能亲身犯险。 许元却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尉迟恭。 “敬德将军,论沙场勇武,许元自愧不如。” “但,您是玄甲军统帅,护卫陛下万全,才是您的首要之责。大军主力尚在后方,陛下亲临险地,身边一刻也离不开您。”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况且,敬德将军年事已不轻,连日行军早已劳顿。这等长途奔袭的苦差事,还是交给我等年轻人吧。” “你……” 尉迟恭一时语塞,他想反驳,却发现许元说的句句在理。 保护皇帝,的确是他的第一天职。 可眼睁睁看着大唐子民被屠戮,却不能亲手复仇,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还想再争。 “好了。” 李世民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尉迟恭。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许元,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然。 “许元。” “臣在。” “你的提议,朕允了。” 李世民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玄甲军中,点三千轻骑,由你统领。”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杀气四溢。 “朕只有一个要求。” “追上他们,然后,一个不留!” “无论是谁,杀无赦!” 这冰冷的话语,代表了这位帝王最彻底的愤怒。 许元心中一凛,随即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震四野。 “臣,领旨!” “定不负陛下所托!”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摆了摆手。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是君臣之间最大的信任。 许元霍然起身,转身,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对着那名斥候百户下令。 “你,带路!” “是!” 片刻之后,三千玄甲精锐,自大军中分离而出。 没有喧哗,没有呐喊,只有甲胄的摩擦声与战马的低嘶声。 三千骑兵,三千道沉默的影子,在许元的带领下,汇成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无声地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马蹄踏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哒哒”声。 火把的光芒,在黑暗的旷野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火龙,向着斥候所指的北方,疾速延伸而去。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带来刺骨的疼痛。 可许元感觉不到。 他的心中,只有一团火在燃烧。 照夜雪龙在他的身下,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四蹄翻飞,快如闪电。 然而,天气实在太过寒冷。 黑夜之中,山路崎岖难行,积雪湿滑,极大地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饶是玄甲军这般天下精锐,也无法将马速提到极致。 这导致了一个令人焦灼的现实。 他们,始终只能跟在那股高句丽骑兵的后面。 斥候不断地从前方回报消息。 “大人,发现对方留下的马蹄印,就在前方约莫五里!” “大人,对方刚刚经过一处溪流,看痕迹,就在一炷香之前!” “大人,空气中有烟火味,他们可能……又动手了!” 每一个消息,都像是一记鞭子,狠狠抽在许元和三千将士的心上。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离那群恶魔很近,很近。 甚至能闻到他们留下的血腥与焦臭。 可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在这该死的黑夜与严寒中,仿佛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们,追不上。 玄甲军,他们是大唐最精锐的骑兵,是百战百胜的骄傲。 可此刻,在这片冰封的辽东大地上,他们第一次尝到了如此无力的滋味。 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屠刀落下,自己却鞭长莫及的酷刑。 每一个人的胸膛里,都憋着一团足以焚烧旷野的怒火。 但这份怒火,却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第二百五十章 张羽曹文到来 就在这时! “报!” 又一名斥候从前方的黑暗中疾驰而来,战马的喘息声在夜色中凝成白雾。 他翻身下马,动作却有些踉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大人……下马村……也没了……” 轰。 这几个字,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 许元猛地勒紧了缰绳。 照夜雪龙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人立而起。 他稳稳地控制着坐骑,但那张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伤亡……如何?” 许元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但其中蕴含的重量,却让那斥候几乎喘不过气。 斥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竟泣不成声。 “全……全没了……” “村中上下四百一十三口,无一生还……” “手段……手段和前一个村子,一模一样……” “他们……他们就是一群屠夫!”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风雪刮过盔甲的“呜呜”声,和战马不安的响鼻声。 三千将士,三千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许元。 他们在等待一个命令。 一个哪怕是冲向地狱,也绝不回头的命令。 许元缓缓抬起头,望向北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知道,再追下去,已是徒劳。 对方显然对这片山林的地形了如指掌,分兵、绕路、屠村、袭扰,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 而自己这三千人,就像一头被戏耍的猛虎,空有一身力量,却始终扑不到那只狡猾的豺狼。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股气,在寒夜中凝成了一道长长的白练。 “传令。”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份冷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全军,停止追击。” “前往下马村。” …… 一炷香后,当许元带着三千轻骑抵达下-马村时,地狱,也不过如此。 冲天的火光已经渐渐熄灭,只剩下无数缕黑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星,在寒风中扭曲、升腾。 浓郁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村庄。 残垣断壁,焦黑的尸骸,凝固的血泊。 一切的景象,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过的暴行。 许元翻身下马,脚踩在被鲜血浸透、又被严寒冻结的泥土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村庄的废墟,将这幅画面,死死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冲。” “末将在。”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名玄甲军校尉当即上前应了一声。 “传令下去。” 许元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全军就地休整,埋锅造饭。” “另外,分出一队人手,将……将所有遇难的乡亲,就地掩埋了吧。” “立个碑。” “是!” 陈冲重重一抱拳,虎目含泪,转身去传达命令。 玄甲军的将士们默默地行动起来,没有人说话。 他们开始清理废墟,挖掘冻土,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 那压抑的气氛,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呐喊,都更加令人心悸。 许元独自一人,走入了一座尚未完全烧毁的营帐。 这是他临时征用的指挥所。 营帐内,一盏孤灯如豆,映照着他疲惫而冷峻的脸。 他在一张简陋的木案前坐下,摊开了一副粗糙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标注着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的山川河流。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脑海中疯狂地推演着那伙高句丽骑兵所有可能的动向。 但是,线索太少了。 对方就像一群幽灵,在这片广袤的雪原上,来无影,去无踪。 除了屠戮和毁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怎么办? 究竟要怎么办? 难道就只能这样被动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眼睁睁看着他们制造一场又一场的惨案吗? 许元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刚上任长田县的时候。 那时,长田县只是一个小小的边陲县城,别说什么城卫军了,就连城墙都破损不堪,而且根本挡不住任何冲击。 因此,吐蕃、吐谷浑、突厥,甚至是西域某些小国的小股部队,都经常劫掠长田县。 那时候的长田县,与这里也一般无二,那些异族杀完人抢完东西就跑,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但仅仅几年之后,他便带着长田县的县兵,亲手一一报了仇,当初劫掠长田县的敌人,都已经被他杀完了! 今天,这股骑兵,也一定不会让他们跑掉! 许元眼神一凝,心中暗暗发誓! 就在这时。 “大人。” 帐外,忽然响起一个沉稳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属下有要事求见。” 嗯? 许元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声音…… 他紧锁的眉头,在瞬间舒展开来。 那双被怒火和焦虑填满的眸子里,竟是破天荒地,透出了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一丝曙光的笑。 “进来。”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 帐帘被掀开,两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两人身上,都穿着玄甲军的制式盔甲,脸上也带着行军多日的风霜之色。 但他们看向许元的眼神,却充满了寻常士兵所没有的熟稔与敬畏。 “属下张羽。” “属下曹文。” 两人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 “参见大人!” 果然是他们。 许元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人,心中那块被寒冰冻结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张羽,曹文。 他斥候营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当初在长安,便是这两人率领斥候营的弟兄,暗中护卫他的周全。 没想到,这次自己随军出征,他们竟然也跟来了。 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号称大唐最精锐的玄甲军中。 “起来吧。” 许元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但更多的是欣慰。 “伪造军籍,混入玄甲军,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张羽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 “大人您在哪,我们兄弟就在哪。” “陛下让您随军出征,我跟老曹合计着,您身边没几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终归是不放心。” 曹文则要沉稳许多,他抱拳道: “我等职责,便是护卫大人万全。擅自混入军中,还请大人责罚。”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责罚之事,等打完仗再说。” 他看着两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既然来了,想必不只是为了请安这么简单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线索 “大人明鉴!” 张羽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跟老曹,这次不仅是自己来了。” “我们从斥候营里,挑到京城的那三十个精干兄弟,如今,也全都已经编入了大人您统领的这三千轻骑之中。” “他们随时都在暗中保护大人的安全,听候大人调遣!” 三十名顶尖的斥候,如同一把看不见的尖刀,悄无声息地插入了这支队伍。 这是许元自己的人。 是一支绝对忠诚,绝对可靠的力量。 许元心中一定。 “而且……” 张羽似乎想到了什么,与曹文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在来此地与监正汇合之前,我们还发现了一条……不得了的线索。” “线索?” 许元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 “说!” 张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案上。 “大人,您……先看看这个。” 许元眉头微皱,将油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块破旧的布料,但看起来更像是从某件贴身衣物。 布料呈灰褐色,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和污渍,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 “这是什么?” 许元问道。 张羽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他指了指那块布,压低了声音。 “大人,您……闻闻?” 闻闻? 许元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羽,眼神里充满了“你是不是在耍我”的疑问。 让自己去闻这么一块又脏又臭的破布? “大人,属下不敢开玩笑。” 张羽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东西,很重要。” 许元将信将疑地拿起那块布,凑到鼻尖前,轻轻嗅了一下。 “呕……” 一股浓烈至极的汗臭、血腥与骚味混合在一起的恶心气味,直冲天灵盖。 许元差点当场就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他猛地将那块破布丢回桌上,如同丢开了一块烙铁,连连后退了几步。 “张羽!” 许元的脸色阴沉,差点没给张羽一榔头。 “你他么这是什么意思?消遣本官不成?” “属下万万不敢!” 张羽连忙跪下,一脸贱兮兮的模样,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郑重。 “大人您息怒,您再……再仔细看看那布料。” “看?” 许元强忍着恶心,重新走回桌案前。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手去碰,而是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用剑鞘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破布掀了开来。 他耐着性子,仔细地端详着。 布料的材质很粗糙,像是麻布,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纹路。 就在许元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布料的一角。 在那里,有一小块区域,因为被血污浸染得不那么严重,隐约露出了一点原本的颜色。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淡黄色。 而且,借着灯光,他似乎看到,在那淡黄色的区域,残留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结晶体。 这是…… 许元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霍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张羽。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沉声道: “回大人,我们知道您正在追击那伙骑兵,因此,我跟曹文在来这里找你之前,就已经提前去找他们了!” “我们两人少,又是老本行,很快就追上他们了!” “哦?你们追上他们了?” 许元当即眼前一亮! “嗯!” 张羽点了点头,不过随机又话锋一转。 “不过……” “对方约有四五百人人,我等人数占优,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行踪,便没有与他们硬碰硬。” 曹文接口道: “我们隐蔽在暗处,由张羽出手,用连弩,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个掉队的。” “这块布,就是从那名高句丽骑兵的尸身上,搜出来的。” 闻言,许元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那块散发着恶臭的破布上。 他脸上的激动与期待,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惊愕。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仿佛喉咙里被塞进了一把沙子。 “这东西,确定是从那伙屠村的骑兵身上……找到的?” “千真万确。” 张羽斩钉截铁地回答。 “属下亲手割断了他的喉咙,亲手从他尸身上扒下来的。绝对不会有错。” 许元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伸出手,捏住了那块破布的一角。 这一次,他似乎完全忘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的指尖,在那淡黄色的结晶体上轻轻摩挲着,眼神中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光芒。 “你们……可曾听见他们说话?” 许元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刺二人。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张羽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听是听见了。” “我们摸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分兵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只是……他们说的话,叽里呱啦的,一个字也听不懂。” 曹文也跟着点头。 “确实。口音很怪,既不像咱们汉话,也不像百济语或者鞣鞨语。跟咱们之前在高句丽境内听到的口音,似乎……也有些差别。” 许元的眼神,愈发锐利。 “学给我听听。” “学?” 张羽和曹文都愣住了。 “大人,这……这怎么学啊?就听了几句,稀里糊涂的……” 张羽一脸为难。 “尽力去学。” 许元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股命令的口吻。 “哪怕只是一个词,一个音,都给我学出来。” 两人不敢违抗,只得苦着脸,绞尽脑汁地回想。 张羽清了清嗓子,憋红了脸,喉结上下滚动了半天,才终于模仿着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八……嘎……呀路?” 他说得磕磕巴巴,调子也怪异至极,完全是在胡乱模仿。 旁边的曹文听了,也跟着补充道。 “好像还有一句……什么……‘阔诺’……什么的。” 两人学得不伦不类,说完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生怕许元发火。 然而,许元并没有发火。 恰恰相反。 在张羽说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许元的身体,便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一颤。 他的瞳孔,在一刹那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张原本只是疲惫和愤怒的脸,此刻,竟像是被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所覆盖。 一种比之前面对两村惨案时,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森然杀机,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轰! 许元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倭国语。 哪怕张羽学得再不像,再滑稽,但那几个标志性的音节,对于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倭国的狼子野心 许元用剑鞘挑起桌上那块破布,凑到眼前。 这一次,他看的不是那淡黄色的结晶,而是这块布的样式。 一块长条形的麻布。 这根本不是中原或者高句丽人用来做贴身衣物的形制。 这分明是…… 倭国男子特有的贴身裤头! 语言,加上这独一无二的标志。 一个让许元遍体生寒的结论,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伙骑兵,根本不是高句丽人。 他们是倭国人。 是倭国人假扮成了高句丽骑兵,在这片大唐与高句丽即将开战的土地上,制造了这两场惨绝人寰的屠村血案。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张羽和曹文看着许元陡然大变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毛。 他们从未见过许元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暴怒、以及……一丝深深忌惮的复杂神情。 许元没有回答他们。 他只是将那块破布扔在一旁,双手撑在桌案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怎么会是倭国人?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此时的倭国,正处于“大化改新”的前夜,国内的苏我氏与皇室斗争正酣,国力并不强盛。 他们对于大唐,应该是抱着一种学习和敬畏的心态。 遣唐使的船队,还在源源不断地跨海而来,将大唐的文化、制度、技术带回那个岛国。 大唐与倭国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军事冲突,应该是十几年后,在高宗时期的白江口之战。 可是现在,贞观十八年,大唐东征高句丽的战场上,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支如此残暴的倭国骑兵? 这完全不符合历史的逻辑。 许元缓缓睁开眼,眼中的赤红血丝,比之前更加浓重。 他开始在狭小的营帐内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一种可能性,最先浮现。 “莫非……” 许元停下脚步,喃喃自语。 “是倭国现在不敢明面上与我大唐为敌,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暗中派遣精锐,前来相助高句丽?” 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 倭国与百济、高句丽在历史上一直关系匪明,共同对抗新罗。 如今大唐天兵压境,高句丽独木难支,向自己的海上盟友求援,再正常不过。 而倭国,既想在半岛维持自己的影响力,又畏惧大唐的国威,不敢公开宣战。 于是,便派出了这样一支“不存在”的军队,伪装成高句丽人,用最卑劣的手段,袭扰唐军的后方。 这是一种典型的,上不得台面的阴诡伎俩。 但,许元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因此而消减。 反而,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念头,如同毒蛇一般,从他的心底钻了出来。 “不对。” 他猛地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推测。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地图上,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如果只是为了帮助高句丽,他们的手段,就绝不该是这样。” 张羽和曹文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 “大人,此话怎讲?” 许元没有看他们,只是伸出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你们想,一支精锐的骑兵,虽然数量不多,但想要在敌后发挥最大的作用,应该做什么?” “袭扰粮道,焚烧辎重,刺探军情,刺杀将领……这些,才是最直接,最有效打击我大军士气和战力的方法。” “可是他们呢?” 许元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们选择了屠村。” “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妇孺老幼,一个不留。” “这对我们东征大军的战力,有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吗?” “没有。” “除了激起我们所有将士的滔天怒火,让他们变成一群只想复仇的野兽之外,再没有任何作用。” 说到这里,许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激起怒火……”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或许正是他们想要的。” “什么?” 张羽和曹文彻底懵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将那个最可怕的猜测,缓缓道出。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支倭国骑兵的行动,高句丽人,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甚至,他们屠村所用的残暴手段,为的,就是将这盆脏水,完完整整地泼在高句丽人的头上。” “他们不是在帮助高句丽。” “他们是在……陷害高句丽。” 此言一出,整个营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羽和曹文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陷害? 倭国人假扮成高句丽人,屠杀大唐的子民,就是为了陷害高句丽? 这……这是何等阴险歹毒的计策。 许元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他的思路,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清晰。 “倭国弹丸之地,却狼子野心,一直觊觎辽东的土地。” “他们很清楚,一旦高句丽被我大唐所灭,整个辽东,甚至是百济、新罗,都将纳入大唐的版图,他们再无任何染指的机会。” “所以,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不是高句丽赢,也不是大唐赢。” “而是……我们和大唐,打成一团烂仗。” “打得越久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双方的仇恨越深越好。” “最好是打到两国都元气大伤,再也无力顾及半岛的归属。” “到那时,他们倭国,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趁虚而入。” 一番话,说得张羽和曹文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虽然是粗人,但也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是一条足以吞噬两个国家的巨大阴谋。 许元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伙骑兵的行径,会如此的毫无人性,如此的丧心病狂。 因为,无辜百姓的鲜血和生命,就是他们点燃大唐与高句丽仇恨之火的最好燃料。 大唐东征之前,高句丽虽然与大唐摩擦不断,但作为一个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封建王朝,其统治者不可能不明白“民心”二字的分量。 在两国交战的敏感时期,如此大规模地屠杀唐人村庄,只会彻底断绝任何转圜的余地,逼着大唐与他们不死不休。 这种蠢事,除非高句丽的王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做得出来。 可现在,倭国人替他们做了。 而且做得更绝,更狠。 他们要用这两座村庄,近千条无辜的性命,来彻底堵死大唐与高句丽之间任何和平的可能,逼着李世民,在这片土地上,流尽大唐将士的最后一滴血。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许元缓缓坐下,拳头在桌案上捏得“咯咯”作响。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群来自东海的豺狼,其心之毒,其计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追上了 许元缓缓坐下,拳头在桌案上捏得咯咯作响。 此时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群来自东海的豺狼,其心之毒,其计之狠,远超他的想象。 “大人……” 张羽和曹文看着许元阴沉如水的脸,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股混杂着血腥和尸臭的恶风,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而现在,这股气味里,又多了一丝来自更遥远,更阴暗角落的毒。 许元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之前所有的震惊、困惑、忌惮,此刻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沸腾的冰冷。 是一种铭刻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灵魂深处的,源自血脉的仇恨。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块寒铁,重重地砸在地上,字字铿锵。 “全军……立即拔营。” “什么?” 张羽和曹文都愣了一下。 许元站起身,身上那股森然的杀机,再无丝毫掩饰,如实质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追!” “追?” 曹文愕然道: “大人,现在是深夜,天寒地冻,将士们刚刚安顿下来……” “而且,我们不知敌军去向,如何追寻?” 许元没有解释,也没有时间去解释。 有些事情,说出来,这些土生土长的大唐军人或许可以理解,但绝无法感同身受。 但他能。 前世,倭国人对华夏所做的那些事,那些被血泪浸透的记忆,此刻,就在他的脑海中咆哮。 他只是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曹文。 “他们跑不远。” “这片土地上,每一寸泥土,都浸透着我们先民的血汗。” “它会告诉我,那群畜生……去了哪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信,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骇然。 但他们没有再问。 他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更何况,许元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决绝气势,让他们本能地选择了遵从。 “遵命!” 两人抱拳领命,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很快,寂静的临时营地里,响起了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 沉睡中的玄甲军将士被惊醒,没有丝毫的喧哗与混乱,只有甲叶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战马不安的嘶鸣。 三千道黑色的铁甲洪流,在星夜之下,迅速集结。 一炷香后。 许元翻身上马,冰冷的夜风吹动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环视着眼前这支沉默而精锐的大唐王牌。 “我知道,你们很累。” “我也知道,你们很愤怒。” 他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就在几个时辰前,我们亲手埋葬了近千名无辜的同胞。” “他们的血,还没有在这片冻土上凝固。” “现在,我要带你们去,找到那些凶手。”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缓缓抽出腰间的横刀,刀锋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一道惨白的光芒。 “我不管他们是谁,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 “找到他们,然后……” “杀了他们。” “一个不留!” “吼!” 三千玄甲军,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声震四野。 许元不再多言,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指向茫茫的北方。 “出发!” ……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三千玄甲军,并未聚集成一股。 在许元的一声令下,这支庞大的队伍,被迅速拆分成了十支规模三百人的小型骑兵队。 “以这里为中心,向北扇形搜索。” 出发前,许元摊开地图,对九名百夫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斥候前出三十里,一旦发现任何踪迹,立刻回头示警。”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无论是否发现敌踪,天亮之后,所有人,向正北百里外的落马坡集结。”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九名百夫长齐声应诺,眼神中是铁一般的坚毅。 “好,各自出发。” 许元收起地图,一挥手。 十支队伍,如同十支黑色的利箭,瞬间射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许元亲自带领着张羽、曹文以及三百名最精锐的士卒,选择了正北的方向。 那是根据风向、地理,以及他对那群倭人心理的判断,所推测出的,最有可能的一条路线。 马蹄踏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的胸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时间,在漫长的追击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夜空中最后一颗星辰隐去,东方地平线上,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拂晓,到了。 连续一夜的急行军,即便是铁打的汉子,脸上也露出了疲惫之色。 战马的鼻孔里,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大人,要不要让兄弟们稍作休整?” 曹文催马上前,低声问道。 许元的嘴唇有些干裂,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原野。 “再坚持一下。” 就在这时。 一名负责前出探查的斥候,如同一阵旋风般从远方疾驰而来。 “报!” 斥候在许元马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大人!” “前方十里,发现一处河谷,谷中有……有火光!”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猛地一振。 许元的眼中,瞬间爆出一团精光。 “多少人?可曾看清?” “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能看到不少马匹散在河边,人数……恐怕不下数百。” “火光……” 许元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群畜生,还真是……悠闲啊。 他们似乎笃定,在这片前线与后方的交界地带,不会有任何一支唐军,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好。” 许元点了点头,眼中杀机毕露。 “传令下去。” “全军下马,绑住马嘴,收敛声息,悄悄跟进。” “今日,便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下马村那千条冤魂。” “诺!”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屠杀 三百玄甲军,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片河谷。 他们如同一群在黎明中狩猎的孤狼,动作轻盈而致命。 最终,所有人都在一道山岗的背坡处停了下来。 许元留下大部分人马,只带着张羽和曹文,悄悄地匍匐到山岗的顶端,拨开枯黄的茅草,向下望去。 地平线上,已经泛起了微弱的红光,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了。 山岗之下,是一片开阔的河谷。 一条尚未完全冰封的河流,蜿蜒流过。 而在河谷的一侧,正如斥候所言,赫然驻扎着一支骑兵。 他们的战马,三三两两地在河边饮水啃食着枯草。 士兵们则大多已经卸了甲,只有少数几人围着几处篝火取暖,大部分人都还在草地上酣睡。 整个营地,散漫而懈怠,毫无防备可言。 许元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迅速扫过整个营地。 帐篷,篝火,战马…… 他心中飞快地计算着。 “大概……五百人上下。”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张羽和曹文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穿着的,正是与高句丽边军别无二致的衣甲。 若不是亲眼见过那块破布,亲耳听过那怪异的语言,任谁都会以为,这就是一支高句丽的精锐斥候骑兵。 “大人,我们只有三百人。” 曹文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三百,足够了。” 许元缓缓地将视线收回,眼中是绝对的自信。 “一群连哨兵都懒得放的废物,来得再多,也不过是待宰的猪羊。”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两名百夫长。 “赵五,李三。” “末将在!” 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立刻上前一步。 “你们各自带领一百名弟兄,从左右两侧的山林绕过去,迂回到他们的后方。” 许元伸出手,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 “记住,动作要轻,要快。在我从正面发动攻击之后,你们的任务,就是堵死他们逃窜的所有路线。” “一个……都不要放跑。” “遵命!” 两名百夫长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至于剩下的人……” 许元站起身,目光扫过张羽,曹文,以及最后的一百名玄甲军将士。 “随我……正面冲阵。”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能抓活的最好,抓不到……也无所谓。” “此战,只为……复仇。” “吼!” 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两名百夫长领命而去,带着两百名士卒,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山岗两侧的密林之中。 山岗上,只剩下许元和最后的一百余人。 他们在等待。 等待着包围圈的形成。 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时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许元缓缓地抬起手,握住了腰间横刀的刀柄。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但张羽和曹文,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以及那股从他体内不断升腾的,凛冽如刀的杀意。 终于。 远处的林中,传来两声轻微的鹧鸪啼叫。 那是约定好的信号。 包围圈,已经合拢。 许元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怒火与杀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脸上的一片漠然。 他猛地抽出长刀。 “噌——” 一声清越的龙吟,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玄甲军!” 他高举长刀,刀锋直指下方那片安逸的营地。 “随我……冲锋!” “杀!” 一声令下,一百余名黑甲骑士,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山岗之上,一泄而下。 马蹄如雷,杀声震天。 “铁克闹修格奇!” 河谷中的倭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恐的叫喊声,乱成了一团。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片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土地上,会凭空杀出一支如此精锐的大唐铁骑。 许多人甚至来不及穿上盔甲,拿起武器,便被那黑色的洪流瞬间吞没。 许元一马当先,冲杀在队伍的最前端。 他的武艺,确实算不上顶尖。 比之尉迟恭那样的万人敌,相去甚远。 但他在长田县时,曾不止一次带领县兵,与那些犯境的部族浴血搏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最有效的,不是华丽的招式,而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劈砍。 一名刚刚从帐篷里冲出来的倭人,睡眼惺忪,举着一把弯刀,怪叫着朝他冲来。 许元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 他只是在两马交错的瞬间,身体微微一侧,手中的横刀,以一个刁钻而迅猛的角度,自下而上,猛地撩起。 “噗嗤!” 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那名倭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喉咙处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线,随即无力地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许元没有丝毫停留,战马的速度不减分毫,继续向前冲杀。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曹文和张羽,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紧紧护卫在他的身侧。 任何试图从侧翼攻击许元的敌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们手中或刚猛或灵巧的兵刃,干净利落地斩于马下。 这让许元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正面的冲杀之中。 黑色的铁蹄,碾碎了篝火,踏平了帐篷。 锋利的横刀,撕裂了血肉,收割着生命。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黎明的微光,终于刺破了最后的夜色,将这片河谷染上了一层惨淡的血红。 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或者说,这从一开始,就算不上一场战斗。 这只是一场狩猎。 或者说,是一场蓄谋已久,挟着雷霆之怒的……复仇。 河谷之内,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温热的血液在冰冷的土地上蒸腾起丝丝白雾,与战马的喘息融为一体。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残存的倭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为了反抗,而仅仅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胡乱地挥舞着。 口中,则发出意义不明的,惊恐而绝望的嘶吼。 “雅蠛蝶!铁克闹修格奇!” “纳尼?!” 这些怪异的音节,在玄甲军将士的耳中,显得无比刺耳。 但,没有人留手。 许元冰冷的命令,还在他们耳边回响。 一个不留。 “噗!” 一名玄甲军士卒,面无表情地一刀斩下,一颗惊恐万状的头颅,便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杀戮,仍在继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举荡平倭国 终于。 当最后一名试图逃跑的倭人被张羽一枪从背后贯穿,钉死在河边的冰面上时,整片河谷,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声,和玄甲军沉重的呼吸声。 “大人。” 曹文催马上前,他的身上,也溅满了暗红的血迹。 “全部……解决了。”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修罗场,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 “还剩下十几个。” 张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用枪尖挑开一顶被砍得破破烂爛的帐篷,露出了里面瑟瑟发抖,挤作一团的十来个倭人。 从他们身上稍显精良的甲胄来看,似乎是这支队伍的头目。 “拖过来。” 许元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是。” 几名玄甲军上前,如拎小鸡一般,将那十几个倭人拖拽到了许元马前,粗暴地将他们按跪在地。 这些人,有的在发抖,有的则强作镇定,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许元。 其中一个看似为首的,脖子一梗,竟用生硬蹩脚的汉话,破口大骂起来。 “卑鄙……的唐人!只……只会偷袭!” “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他的汉话,说得磕磕巴巴,腔调怪异,但其中的恨意,却毫不掩饰。 许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叫骂,而是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问,你答。” “否则,死!” 随后,许元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你们是倭国人。” “为何,要假扮成高句丽的兵,屠我大唐村庄?” “是你们与高句丽人暗中勾结,还是……这只是你们倭国自己的主意?” 此言一出,那为首的倭人脸色骤然大变。 他眼中的怨毒,瞬间被一抹无法掩饰的惊骇所取代。 他身边的其他几个头目,也是一片哗然,下意识地交换着惊恐的眼神。 他们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做得如此隐秘,唐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了他们的身份? 然而,那为首的倭人,反应也极快。 他脸上的惊骇,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种更加激烈,也更加虚假的愤怒所覆盖。 “胡说八道!” 他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仿佛要用声音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我们……我们是大高句丽的勇士!” “我们是奉了……渊盖苏文大人的命令!” 他说得很大声,但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渊盖苏文大人说了,唐军势大,不能让他们轻易进入我国腹地。” “杀光边境的唐人,断了他们的向导和补给,这是……这是计策!” 他说完,还挑衅地看向许元,似乎在说,你看,我们的身份天衣无缝。 许元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嘴角,竟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装。 继续装。 越是这样,许元的心中,就越是笃定。 这件事,高句丽人根本就不知情。 这完全是倭国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毒计。 他们想要用大唐百姓的血,来点燃大唐与高句丽之间不死不休的战火。 然后,他们好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好狠的算计。 好毒的用心。 “是么。” 许元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渊盖苏文的计策……很好。” 那倭人头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还以为许元信了。 “既然如此……” 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 “那你们,也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 “张羽,曹文。” “都宰了。” “一个不留。” 那倭人头目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作了无边的恐惧。 “不……你不能……” 他想说什么,但已经晚了。 张羽和曹文没有丝毫的犹豫。 军令如山。 他们甚至没有去问为什么。 在许元下令的那一刻,这些人的命运,便已经注定。 “噗嗤!” 曹文手起刀落,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血,溅了旁边另一名倭人一脸。 “啊!” 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张羽的长枪,如同一条毒龙,精准而迅猛地刺出,瞬间便贯穿了另一人的喉咙。 手起,刀落。 枪出,人亡。 一场小规模的,却更加血腥的处决,就在这黎明的河谷中上演。 那十几个倭人头目,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未能说出,便尽数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整个过程,不过十数息。 做完这一切,张羽和曹文收回兵刃,走到许元身前,抱拳躬身。 他们的脸上,神情肃穆,动作干练,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人。” 曹文低声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尸山血海,望向了东北方,那是高句丽的方向。 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 “倭国人,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布下如此毒计,绝不可能只派来这区区五百人。” 他的声音,沉静得可怕。 “我猜,在高句丽的大军之中,必然还潜伏着他们的棋子。” “甚至……在我们不知道的其他地方,也一定还有他们的队伍,在暗中窥伺。” 张羽和曹文闻言,脸色皆是一凛。 他们顺着许元的思路想下去,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边境冲突了。 这是一张由倭国人,在暗中织就的,针对大唐的阴谋大网。 “那……大人,我们是否要立刻将此事,上报陛下?” 张羽沉声问道。 “不。” 许元断然否定。 “不能上报。至少,现在不能。”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两名手下,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今日之事,此地之战,所有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 “传我将令,全军上下,所有人,严禁再议,一律封口。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半个字。” “违令者,军法从事。” 这个命令,让张羽和曹文都有些意外。 曹文忍不住问道:“为何?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更是揭露倭国阴谋的铁证啊!” “铁证?” 许元冷笑一声。 “就凭这五百具尸体?还是凭那块被烧得差不多的裤头布?” “曹文,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把这件事捅出去,倭国那边,会立刻矢口否认,甚至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是为了挑起争端,故意栽赃陷害。” “到那时,没有抓到足够分量的活口,没有人证,我们百口莫辩。” 许元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寒。 “打草,只会惊蛇。” “现在把蛇惊动了,它只会缩回头,让我们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改变方向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恍然。 他们明白了。 证据,还远远不够。 仅凭这些,不足以让朝堂上的诸公信服,更不足以让陛下,下定决心,对那个远在东海之上的岛国,动用雷霆手段。 许元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 他的心中,一盘更大的棋局,正在缓缓展开。 倭国人想让大唐和高句丽,在这片辽东的土地上,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们想当那只,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 可惜。 他们算错了一点。 他们惹上的,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对他们那深入骨髓的卑劣与贪婪,了如指掌的灵魂。 这一次东征高句丽,本就是国策。 但现在,许元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是平定辽东了。 他要的,更多。 他知道,当今陛下,李世民,是一位雄才大略,开疆拓土的千古一帝。 但同时,陛下也极其爱惜自己的羽毛,极其看重“师出有名”这四个字。 无故兴兵,会被史官戳脊梁骨的。 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让李世民,让满朝文武,让天下百姓,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一个足以支撑大唐的舰队,跨过那片蔚蓝的海峡,将煌煌天威,降临到那片蕞尔小岛之上的……铁证。 而这个铁证,他会亲手去找到。 他要让倭国人,为他们的贪婪和愚蠢,付出他们根本无法承受的代价。 顺手,拿下倭国么? 不。 从今天起,这已经不是顺手了。 这将是……此行的主要目标之一。 一抹森然的冷笑,在许元的嘴角悄然绽放。 “传令下去。” “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抹掉所有痕迹。” “半个时辰后,去落马坡,与其余各部会合。”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 张羽和曹文抱拳领命,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去执行这道冰冷的命令。 河谷之内,三百玄甲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 没有交谈,没有喧哗。 只有兵刃入土的闷响,和将尸体拖拽时,甲胄与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他们将倭人的尸体,连同那些被斩下的头颅,一同投入事先挖好的深坑之中。 一层尸体,一层冻土。 很快,这片修罗场便被重新掩盖。 除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土地上那被鲜血浸染过的暗色之外,再也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屠杀。 做完这一切的士卒们,默默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眼神平静,却又暗藏锋芒。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狩猎。 许元勒住马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战争,本就是如此。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尤其是对倭国这种……喂不熟的恶狼。 半个时辰后,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随后,许元带着人前往提前约定好的集合点,只见曹文从怀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竹哨,放在唇边,吹出了一段短促而尖锐的音节。 哨声刺破晨雾,传出很远,很远。 这是斥候营之间,约定的集结信号。 不多时。 远处的山林间,传来了一阵细密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九支小队,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如同九条汇入江河的溪流,悄无声息地聚拢而来。 当看到许元安然无恙,而河谷中那片被清理过的战场时,这些斥候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没有多问一句,因为他们已经提前收到了许元的命令:不虚多问,不许猜测。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大人。” 各队校尉翻身下马,齐齐抱拳行礼,声音整齐划一。 “人都到齐了。” 张羽清点完人数,上前禀报。 “很好。” 许元点了点头,翻身下马。 “拿地图来。” 很快,一张巨大的,由羊皮鞣制而成的辽东舆图,被几名亲卫小心翼翼地铺在了雪地上。 许元蹲下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地图上飞快地扫视着。 他的手指,顺着他们昨夜追击的路线,一路划过。 张羽和曹文也凑了过来,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代表着他们当前位置的那个小点时,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大人……” 曹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我们……偏离主路太远了。” 地图上,代表着李世民大军主力行军路线的那条红色线条,此刻,距离他们足有百里之遥。 他们为了追击这股倭人,一夜急行,已经深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区域。 张羽眉头紧锁,沉声道:“若是现在绕回去,与陛下的大军会合,一来一回,至少要耽搁三五天的时间。” “届时,大军恐怕已经兵临辽东城下了。” “我们……会错过第一战。” 错过东征的第一战,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玄甲军精锐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许元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地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辽东城”那三个字上。 回去? 不。 为什么要回去。 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我们,不回去了。” 许元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震。 不回去了?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大人,您的意思是?” 许元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绕回去,是庸手所为。” “我们现在的位置,恰好形成了一把尖刀,可以从侧翼,直插高句丽的腹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从他们当前的位置,划出了一条凌厉的直线,直指辽阳城的侧后方。 “与其跟在大军后面吃土,不如……我们自己,开辟一条新的战线。” “传我命令。” 许元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文,你挑选二十名最精锐的斥候,带上我的手令,立刻出发,去追赶陛下的大营。” “将我们在此地的发现,原原本本,以密信的方式,呈报给陛下,不过,不要提及他们是倭国人的事儿。” “同时,告诉陛下,我许元,将率领三千玄甲军,沿此路线,穿插至辽阳城侧翼。” 他指着地图上的那条新路线。 “此去,可为奇兵,随时截断高句丽驰援辽东城的后路。” “亦可为尖刀,在关键时刻,给予辽东城守军……致命一击。” 嘶。 张羽和曹文,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 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三千孤军,深入敌后,一旦被发现,将会面临高句丽人无穷无尽的围剿。 但…… 只要一想到这个计划成功后,所能带来的巨大战果,两人的血液,便不受控制地沸腾了起来。 这才是他们玄甲军该干的事。 “大人英明!” 张羽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末将,愿为先锋!” 许元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将我的计划,一字不差地告诉陛下。” “我相信,陛下会明白我的用意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辽东城 数日之后。 茫茫的辽东雪原上,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正在一片茂密的松林中,悄然穿行。 他们人人衔枚,马蹄裹布,行进间,除了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多余的杂音。 正是许元率领的三千玄甲军。 这几日,他们昼伏夜出,沿着那条预定的新路线,如同一支幽灵,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潜行。 许元骑在马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倭人的阴谋,如同一根刺,始终扎在他的心头。 他不相信,倭国人会只派出那区区五百人。 这片土地上,一定还潜伏着他们其他的队伍。 就在这时。 队伍最前方的斥候,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示警声。 全军,瞬间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片刻后,一名斥候飞马而来,滚鞍下马,单膝跪地。 “大人,前方发现几名斥候,是我大唐的人。” “手持金牌,说是……陛下派来的。” 许元心中一动。 这么快? “带他过来。” 很快,几名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冻伤的斥候,被带到了许元面前,而他们的领头人,居然是曹文! 他看到许元,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方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信。 “大人,卑职已经见过了陛下,陛下让我回来,并且……有旨意给您。” 许元接过书信,打开火漆。 信上,是李世民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笔迹。 内容,却极为简洁。 朕,准了。 寥寥三个字,却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对许元……毫无保留的信任。 信的背面,还附有一张更为详尽的军力部署图。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李世勣、张亮,乃至李世民亲率的中军,未来十天内,每一天的行军路线和预定抵达位置。 这等核心军机,陛下竟然就这么交给了自己。 许元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而在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 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许元握着信纸,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 “知我者,陛下也。” 他将信纸小心地收好,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锐利。 有了陛下的首肯和这份军力部署图,他的计划,便再无后顾之忧。 他看向眼前的三千将士,声音沉稳有力。 “将士们,陛下已经准许了我们的计划。”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把插在敌人心脏上的尖刀。” “继续前进。” 半月光阴,悄然而逝。 这半个月里,三千玄甲军,彻底化作了辽东大地上的幽灵。 他们绕开了所有高句丽人的城池和哨探,穿过了最难行的山脉与沼泽。 终于,在这一日黄昏,抵达了预定地点。 辽东城北,三十里外,一处隐秘的山谷。 “大人,前面,就是辽东城了。” 张羽站在山岗上,用许元给他的“千里镜”,遥遥地望着那座矗立在平原之上的雄城,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撼。 许元接过千里镜,视野之中,辽东城的轮廓,清晰可见。 城墙高耸,旌旗林立,宛如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 他放下千里镜,又拿出那份李世民给他的军力部署图,仔细地比对着。 “陛下的主力,因为要渡过辽河沼泽,辎重运输困难,速度慢了下来。” “看样子,至少还要三五日,才能抵达城下。” 曹文在一旁说道:“那大人,我们这几日,就在此地休整么?” “休整?” 许元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 “来都来了,总得给主人家,送份见面礼。” 他的目光,转向了张羽和曹文。 “斥候营的老本行,还记得怎么干么?” 两人闻言,精神顿时一振。 “自然记得。” 许元伸出两根手指。 “我需要两样东西。” “第一,会说汉话,又熟悉辽东城周边地形的向导。” “第二,我需要几个……能开口说话的高句丽舌头。” “明白么?” 张羽和曹文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这事,他们熟。 “大人放心。” “天黑之前,一定给您带回来。” “去吧。” 许元挥了挥手。 “带上三十个老兄弟,注意安全。”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山谷的篝火旁,许元正对着一张简易的沙盘,推演着各种攻城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山谷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许元抬起头。 只见张羽和曹文,压着五六个被堵住了嘴,捆得结结实实的“货物”,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大人,幸不辱命。” 张羽将其中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汉子往前一推。 “这两人,是本地的猎户,常年在山里跑,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又指了指另外几个穿着高句丽兵服的俘虏。 “这几个,是辽东城派出来的游骑,被我们顺手牵了回来。” “审过了么?”许元问道。 “审过了。” 曹文上前一步,神情严肃地汇报道。 “根据这几个舌头交代,如今的辽东城,守军足有五万之众。” 五万。 这个数字,让许元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比史书记载的,还要多。 看来渊盖苏文,对辽东城是下了血本的。 “还有呢?” 许元追问。 “还有。” 曹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们还招了,在辽东城的东南方向,有一条秘密修建的驰道,可以直接连通国内城。” “一旦辽东城战事吃紧,渊盖苏文的大批援军,便会通过那条驰道,源源不断地赶来增援。” “那条路,是辽东城的……命脉。” 命脉。 许元听到这两个字,双眼骤然亮起。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沙盘前,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东南方向。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中,瞬间酝酿成型。 他转过身,看着张羽和曹文,眼神灼热得吓人。 “张羽,曹文。” “在。” “我,要你们去办一件事。” 许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我将这三千玄甲军,全部交给你们。” “你们,立刻出发,赶往那条驰道,给我找一个最合适的地方,埋伏起来。” “像一颗钉子一样,给我死死地钉在那里。” “无论高句里来多少援军,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挡住他们,拖住他们,将他们……彻底隔绝在辽东城外。”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回到唐军主力 这个命令,让张羽和曹文,都愣住了。 把三千玄甲军,全部交给他们? 那大人您呢? “大人,那你……”张羽急声问道。 许元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李世民大军即将出现的方向。 “我?” 他笑了。 “我,自然是去见陛下。” “正面攻城,总得有人,在陛下面前,配合你们的行动。” “告诉陛下,什么时候,该发动最猛烈的总攻。”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一个负责正面强攻,一个负责掐断命脉。 这才是,真正的……绝杀之局。 张羽和曹文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许元的意图。 两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直冲天灵盖。 他们没有再多问一句。 而是同时,单膝跪地,右手重重地捶打在胸甲之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末将……” “遵命!” 五日后。 辽东城西面。 朔风卷着雪沫,抽打在玄黑色的“唐”字大纛之上,发出猎猎的声响。 大军的营盘,如同一座钢铁铸就的巨城,匍匐在辽东城西面五十里的雪原之上。连绵的营帐,森然的枪戟,无声地昭示着大唐帝国的赫赫军威。 许元仅带了十来个护卫,出现在中军大营前时,迎接他的,是尉迟敬德那张写满了急切与欣慰的脸。 “许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尉迟敬德爽朗的笑了笑,亲自走上来迎接许元。 “陛下……陛下这几日,可是念叨你好几回了。” 许元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卫,拍了拍身上的风雪,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劳烦老将军挂心了,也劳陛下挂心了。” “快随我来,陛下正在帅帐等你呢。” 尉迟敬德也没说什么,拍了拍许元的肩膀,便带着许元朝营帐内走去。 踏入被熊熊炭火烘得温暖如春的御用帅帐,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 身着明光铠,却未戴兜鍪的李世民,正负手立于一张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凝视着那座辽东城的模型,渊渟岳峙,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概。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当看到许元那张虽然风尘仆仆,却安然无恙的脸时,李世民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紧绷的神色瞬间松弛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两步,伸出厚实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许元的肩膀。 “回来就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嘉奖都更能温暖人心。 许元能感受到,那手掌之上传来的力量,以及那份发自肺腑的关切。 这位千古一帝,此刻,更像是一位担忧晚辈安危的长者。 “臣,幸不辱命。” 许元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起来吧。” 李世民收回手,重新踱回沙盘前,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说说吧,那辽东城,如今是何光景?” “是。” 许元没有半分迟疑,走上前去,将这半月来的侦查所得,一五一十,尽数道出。 “启禀陛下,如今的辽东城,城内守军,不下五万之众。” “此外,臣已查明,在辽东城东南方向,高句丽人秘密修建了一条驰道,可直通其国都国内城。此道,乃是辽东城的命脉所在。” “一旦开战,渊盖苏文的援军,便会由此道,源源不绝而来。” 话音落下,整个帅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五万守军。 还有一条秘密的援军通道。 这两个消息,如两块巨石,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好一个渊盖苏文,倒是下了血本。” 他转过头,沉声喝道: “传朕旨意,召长孙无忌、李世勣、李道宗等诸将议事。” “遵旨。” 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大唐军方最顶尖的几位巨擘,便齐聚于帅帐之中。 英国公李世勣,神情沉稳,不动如山。 赵国公长孙无忌,目光闪烁,智计百出。 鄂国公尉迟恭,黑面虬髯,煞气逼人。 还有江夏王李道宗,也在此列之中。 当他们听完许元的汇报后,饶是这些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凝重之色。 李世民环视一圈,声音平缓,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都说说吧。” “这辽东城,该怎么打?” 帐内,一片沉寂。 片刻之后,英国公李世勣率先出列,抱拳道:“陛下,臣以为,高句丽人虽有五万守军,但城池巨大,兵力分散,未必能处处兼顾。” “我军可效仿昔日之策,分兵一支,悄然绕行至辽东城之北。北门守备,历来松懈,我军可趁夜发起突袭,攻其不备,或可一战而下。” 这是一个标准的奇袭战术。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世民缓缓点头,不置可否。 “辅机,你以为呢?” 长孙无忌抚着长须,上前一步,摇了摇头。 “陛下,英国公之策虽好,但过于行险。” “我大军数十万,浩浩荡荡而来,高句丽人不是瞎子,也非聋子,焉能不知我军动向?” “此刻,辽东城内,必然是戒备森严,所谓的北门松懈,恐怕只是个诱饵。”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珠玑。 “臣以为,此战,不应用奇。” “当用正。” “我大唐兵锋之盛,天下无双。区区五万守军,何足道哉?” “只需稳扎稳打,大军列阵于城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平推过去。任他有何阴谋诡计,在我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土鸡瓦狗。” 长孙无忌的策略,简单,粗暴,却也最为稳妥。 以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碾压过去。 这很符合大唐如今的国力与军威。 尉迟恭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辅机言之有理!打仗嘛,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冲上去,砍了便是!” 李世民听着两人的计策,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的边缘。 奇袭,太险。 强攻,太慢,且伤亡必大。 都不是他想要的最优解。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许元身上。 “许元。” “你,可有良策?” 唰。 一瞬间,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钦天监监正身上。 李世勣和长孙无忌的眼中,也带着一丝好奇。 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屡创奇迹的年轻人,面对这座坚城,又能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计策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日之内,破城! 只见许元微微躬身,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凝重,反而,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陛下。” “您可还记得,臣执掌军器监时,曾单独分拨出一支匠人,让他们日夜赶工,制造一些……从未示人的新东西?” “嗯?” 李世民闻言一愣。 脑海中,一段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他想起来了。 确有此事。 当时许元神神秘秘地找到他,说要研制一种威力巨大的“大杀器”,需要绝对保密。 出于对许元的信任,他当即批准,并且下令,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连长孙无忌这些心腹重臣,都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呼吸,猛地急促了半分,双眼之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你是说……火器?” “莫非,你想用那种东西……来攻城?” 火器? 这两个字一出,长孙无忌、李世勣、尉迟恭三人,尽皆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这是何物? 为何从未听过? 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许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陛下圣明。” “正是火器。”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自臣随陛下出征以来,臣早已安排妥当,将第一批制成的火器,混在军械辎重之中,一同运了过来。” “此刻,它们就在我军后营之中,静静地等待着。”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将它们从长安运到这辽东城下,总得让它们见见血。” “就让这座辽东城,作为它们的首秀之地吧。” 李世民闻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 “好一个首秀之地!” “朕就知道,你小子,从不会让朕失望!” 长孙无忌等人,此刻是越听越糊涂,却也越听越心惊。 能让陛下了如此失态,能让许元如此自信的东西,那所谓的“火器”,究竟是何等样的神兵利器? 李世勣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 “许大人,你所说的火器,威力究竟如何?” 许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辽东城那坚固的城墙模型上,点了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让山河变色的自信。 “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开山裂石? 这是何等夸张的言辞。 尉迟恭更是瞪大了牛眼,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子,你莫不是在说笑?什么东西,能有这般威力?” 许元没有与他争辩。 他只是抬起头,迎着李世民那灼热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臣,已经仔细勘察过辽东城的城墙结构。” “砖石虽厚,却非坚不可摧。” “臣斗胆,向陛下立下军令状。” “只需一日。” “一日之内,臣,必为陛下的大军,轰开辽东城的城门!” 开山裂石。 一日破城。 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顿时就让李世勣、长孙无忌等人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且,许元还要一日破城?! 他打过仗吗? 一天就想破开五万人驻守的城池? 帅帐内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熊熊燃烧的炭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终于,英国公李世勣,这位大唐军神,第一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电,直视着许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沉重。 “许大人。” “军中无戏言。” 李世勣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辽东城,乃高句丽倾国之力打造的坚城,城高墙厚,非比寻常。” “城内更有五万精锐,枕戈待旦。” “我大唐将士,纵是天兵下凡,想要攻破此城,也需付出血的代价,耗费十天半月,方能见功。” “你说一日破城……” 李世勣缓缓摇了摇头,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 “恕老夫直言,这,绝无可能。”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所有将领的心声。 这不是质疑许元的能力,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宿将,基于现实和经验,做出的最冷静的判断。 尉迟恭也收起了方才的惊诧,瓮声瓮气地附和道: “是啊,你这小子,之前我还一直认为你稳重呢,这次怎么如此焦躁?打仗可不是儿戏,那城墙比俺老黑的脸皮还厚,拿什么去轰?” 面对军方大佬的集体质疑,许元脸上那抹神秘的笑意,却未曾有半分消减。 他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辩解的意图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李世勣,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英国公。” “晚辈知道您是为大局着想,为将士们的性命着想。” “所以,晚辈愿意与您,打个赌。” “赌?” 李世勣一愣。 帐内众人,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只见许元伸出两根手指,缓缓竖起。 “明日,天亮之后,我便开始攻城。” “不需要英国公的奇袭之策,也不需要赵国公的强攻之法。” “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大军压境,把阵势摆在辽东城的西门之外。”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自攻城号角吹响的那一刻算起。” “若十二个时辰之内,辽东城门不破。” “便算我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帅案之后,那道身着明光铠的伟岸身影,躬身一拜。 “若我输了,立即请陛下下旨,赐我许元自刎于阵前,以谢三军。” 嘶。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这赌注,太大了。 大到所有人都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座坚城的城门。 这是何等的疯狂。 又是何等的自信。 唯独李世民不屑的盯着许元,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又来这一套。 在长安的时候,他就一直找理由要自己赐死他,这两个月以来,许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结果倒好,如今到了这辽东战场,还是这副德性。 不过,李世民也有更深层次的思考。 许元敢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他笃定自己,根本就不会输? 想到许元过往创造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奇迹,李世民心中的天平,开始不自觉地倾斜。 他想亲眼看看。 看看这小子口中,能“开山裂石”的火器,究竟是何等神物。 第二百六十章 辽东守将渊男雏 想到这里,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将目光从许元身上移开,转向了一脸凝重的李世勣。 “英国公。” “许元已经下了赌注。” “你呢?” “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皇帝亲自下场,将这场赌局,推向了高潮。 李世勣被李世民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语塞。 他能如何? 他总不能也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吧。 他看了一眼许元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又看了一眼陛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股倔强之气,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戎马一生,打得都是最稳妥的仗,最看不得这种近乎儿戏的豪赌。 “陛下!” 李世勣心一横,将手中的帅印往桌案上一拍,发出一声闷响。 “若是臣输了,这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之职,老夫……不要了!” “便让与许大人来当,如何!” 这同样是赌上了自己一生的荣耀。 整个帅帐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尉迟恭在一旁看得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也跟着下注。 长孙无忌则是抚着长须,眼中精光闪烁,一言不发,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许元却摆了摆手。 “英国公言重了。” 他轻笑一声,缓缓说道。 “晚辈一个钦天监监正,如今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随军的狗头军师而已,如何担得起行军大总管的重任。” “况且,晚辈志不在此。” 他的目光扫过李世勣,带着几分真诚。 “若是我侥幸赢了,也不要您的帅印。” “我只要英国公,欠我一个人情。” “等回到长安,您老人家,得记着请我喝顿好酒。” “这,便足够了。” 此话一出,李世勣那张紧绷的老脸,瞬间松弛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复杂。 不贪恋权位,不计较得失,只为一顿酒,一个人情。 这份气度,这份胸襟,让他自愧不如。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洪亮。 “好!” “一言为定!” “若是你真能一日破城,老夫府上珍藏了几十年的兰陵美酒,任你喝个够!” “到时候,老夫亲自给你斟酒!” 一场足以影响整个战局走向的豪赌,便在这三言两语间,定了下来。 许元这才转向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万事俱备。” “还请陛下下旨,全军就地扎营,饱餐战饭,安歇一晚。” “养足精神。” “明日一早,直取辽东!” 李世民凝视着他,缓缓点头,吐出两个字。 “准。” …… 次日。 天色微明。 冬日的晨光,尚未完全驱散笼罩在雪原上的寒雾。 咚——咚——咚—— 沉闷而雄浑的战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如同巨人的心跳,响彻天地。 无数面玄黑色的“唐”字大纛,迎着朔风,猎猎招展。 数万大唐将士,甲胄鲜明,刀枪如林,汇聚成一股钢铁的洪流,从连绵的营盘中,奔涌而出。 他们没有选择任何隐蔽的路线。 他们就走在那条最宽阔的官道之上。 旌旗蔽日,杀气冲霄。 不加掩饰,毫不避讳。 仿佛不是去攻打一座坚城,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阅兵。 李世民身披金甲,骑着他的宝马“飒露紫”,与许元、长孙无忌、李世勣等人,并辔而行,走在大军的最前方。 他们的身后,是三千玄甲精锐,人马俱铠,沉默如山。 …… 与此同时。 辽东城。 高耸的城楼之上。 城防主将渊男雏,正一脸错愕地听着斥候带回来的最新军报。 “将军,唐军……唐军出营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渊男雏眉头一皱,冷哼道:“慌什么!来了多少人马?从哪个方向来的?可是要趁着晨雾,前来偷袭?” 那斥候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 “回将军,唐军……他们是从西面来的,走的是官道。” “堂而皇之,大张旗鼓,一点……一点要隐蔽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 渊男雏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走官道? 生怕我们不知道他们来了? 这是什么打法? 他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追问道: “来了多少人?” 斥候估摸了一下,回道:“漫山遍野,全是唐军的旗帜。粗略估计,约莫……七八万之众。” “七八万?” 渊男雏听到这个数字,先是惊疑,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鄙夷与不屑。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哈哈哈哈!” “李世民是疯了吗?” “区区不到十万兵马,连我城中守军的两倍都不到,就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前来送死?” “他当我这辽东城,是纸糊的不成?” 渊男雏转身,伸手指着城下那坚固的护城河,指着那高达数丈的厚实城墙,以及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守城器械,脸上满是自负与狂傲。 “传我将令!” 他高声喝道。 “全军登城,各就各位!” “我已将这辽东城,打造成了一座铁桶!” “我倒要看看,他李世民,要拿多少条人命,来填我这座无底的深渊!” “今日,定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唐人,在这坚城之下,撞得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让他们知道,我高句丽的土地,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 “是!” 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凄厉的号角声,在辽东城头响彻云霄。 无数高句丽士卒,涌上城头,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渊男雏扶着墙垛,眯着眼睛,望向远处那条逐渐清晰的黑色长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唐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凄惨景象。 辽东城西,十里之外,一座无名山丘之上。 朔风如刀,卷起地上的残雪,拍打在众人的明光铠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钢铁洪流已在山下平原列开阵势,玄黑色的旗帜连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肃杀之气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边的铅云都撕开一道口子。 李世民勒住缰绳,胯下的飒露紫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一团团白气。 他手搭凉棚,眯着眼,眺望着远处那座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辽东城。 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城墙的轮廓依旧清晰、雄伟,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天地之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攻城事宜 “好一座坚城。”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缓缓响起。 他戎马半生,攻下的坚城不知凡几,但眼前的辽东城,依旧让他感到了压力。 城墙的高度、厚度,都远超普通城池。 城头之上,箭垛、女墙、望楼,一应俱全,星罗棋布。 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城墙之后,还有着第二道、第三道防御工事的影子,整个城池被打造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巨大堡垒。 城中各处,皆是营房与武库,俨然一座巨大的军营。 很显然,这是高句丽人为了应对大唐而故意扩建的一座军事要塞! “高句丽人,倒是下了血本。” 长孙无忌抚着长须,目光深邃。 “陛下,臣观此城,城防之坚固,兵力之充沛,怕是比当年的洛阳虎牢,也不遑多让。若要强攻,纵使我大唐将士用命,伤亡……恐怕也在所难免。” 他的话,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隐忧。 蚁附攻城,靠的是人命去填。 面对这样一座武装到牙齿的要塞,想要拿下,不知要有多少好儿郎埋骨于此。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缓缓投向了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许元。 他似乎完全没有被眼前这座坚城的威势所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起半点波澜,仿佛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玩物。 “许元。” 李世民开口了,声音沉稳如山。 “昨日帅帐之言,朕已经允了。” “自此刻起,至明日此时,这辽东城下的数万大军,便由你一人调度。” 他的手,指向了前方那座巍峨的城池,帝王的气魄展露无遗。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用十二个时辰,为朕,拿下此城。” 此言一出,李世勣、尉迟恭等人,皆是神色一凛。 皇帝金口玉言,这指挥权,算是彻底交出去了。 许元翻身下马,对着李世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不卑不亢。 “臣,遵旨。” 他直起身,脸上没有丝毫的骄矜之色,仿佛接过的不是数万大军的指挥权,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面向众将,那张年轻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英国公。” 他看向李世勣。 李世勣眉头一挑,沉声道:“许大人,请讲。” 许元伸出手,指向北方。 “烦请英国公,亲率左武卫两万将士,沿此山脉绕行至辽东城北门之外,安营扎寨。” 他顿了顿,补充道。 “只需围城,不必攻城。” “什么?” 李世勣一愣。 许元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目光又转向了长孙无忌。 “赵国公,烦请您领右武卫两万将士,绕行至南门。” “同样,围而不攻。”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尉迟恭的身上。 “鄂国公,东门,便交给您了。亦是两万兵马,围住即可。” 他一口气下达了三道命令。 “你们三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许元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看住城门,莫要让一只苍蝇,从城里飞出来。” 三道命令,简洁明了。 但听在李世勣等人的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许大人,你这是何意?” 李世勣第一个站了出来,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 “我大唐总兵力不过八万,你一开口便分出六万,去围三座空门?” “只留两万兵马,于这西门主攻?”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我军兵力本就不占绝对优势,你如此分散兵力,乃是兵家大忌!” 尉迟恭那双铜铃大眼也瞪圆了,瓮声瓮气地吼道: “小子,你莫不是昏了头?” “正面就两万人?还带着陛下在此观战?” “那渊男雏若是脑子灵光,直接打开城门,五万大军冲杀出来,我们这两万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到时候,陛下的安危,谁来负责?” 就连一向稳重的长孙无忌,此刻也皱紧了眉头。 “许大人,此举,确有不妥。” “将陛下置于险地,万万不可。” 质疑之声,此起彼伏。 这已经不是打赌了,这是在拿皇帝的性命,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就连李世民,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向许元,沉声问道:“许元,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正面只留两万兵马,就算全都是朕的玄甲精锐,但也不可能用两万人去攻城啊。” “若敌军倾巢而出,正面决战,你这两万人,如何抵挡?” “别说攻城,怕是连自保都难。”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甚至包括皇帝本人的压力,许元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陛下,诸位国公,请放心。”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借那渊男雏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城。” “为何?” 李世勣追问。 “因为……” 许元故意拉长了声音,卖了个关子。 “他没有机会。”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众人更加疑惑。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这小子过去种种匪夷所思的举动,想起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神物。 他犹豫了。 片刻之后,他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知道,许元或许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去开玩笑。 但是,这小子有一个底线。 他绝不会,拿大唐普通士兵的性命,去开玩笑。 这是他身为帝王,对一个臣子最基本的信任。 “够了。” 李世民一摆手,制止了还想再劝的李世勣等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朕意已决。” “此战,全权交由许元指挥。” “英国公,赵国公,鄂国公,尔等,只需遵令行事,不得有误。” 帝王一言九鼎。 李世勣等人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躬身领命。 “臣……遵旨。”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但皇命难违,他们只能带着满腹的疑虑,各自点兵,分头而去。 很快,山丘之上,便只剩下了李世民、许元,以及三千玄甲军。 看着三路大军卷起漫天烟尘,缓缓离去,李世民才再次开口。 “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的倚仗,究竟是什么了吧?” 许元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身后一名传令兵点了点头。 “去吧。” “通知后军,可以把我为高句丽人准备的‘大礼’,送到阵前了。” “是!” 传令兵领命,飞驰而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红衣大炮 没过多久,山下的军阵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中军阵列缓缓向两侧分开,一条通道显现出来。 紧接着,一辆辆造型奇特的板车,被无数民夫们喊着号子,吭哧吭哧地从后方推了出来。 那些板车,比寻常的牛车要大上数倍,结构也更为坚固。 车上,用厚厚的油布蒙着一个硕大无朋的物件,看不清具体样貌,只知道那东西呈长筒状,极为沉重。 每一辆板车,都需要至少二三十名精壮的民夫,才能勉强推动。 车轮压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辙痕。 “一,二,嘿呦!” “加油,嘿呦!” 民夫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一辆,两辆,十辆,二十辆…… 足足五十辆这样的巨型板车,被缓缓推到了距离辽东城西门约莫两里地的阵前,一字排开。 那黑洞洞的油布,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即便是身在山丘之上,李世民也能感受到那五十个庞然大物所带来的压迫感。 他瞳孔微微一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侧过头,声音有些干涩。 “许元。” “这……便是你说的,能‘开山裂石’的火器?” 许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不错。” 他抬起手,遥遥指向下方那五十个被油布覆盖的庞然大物。 “此物,乃臣集军器监能工巧匠,耗时数月,用我大唐最精纯的百炼钢铸造而成。” “臣为它取了一个名字。” “叫,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 李世民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许元看着皇帝的神情,神秘一笑。 “陛下,不必心急。” “言语的描述,终究是苍白的。” “它的威力究竟如何,您很快,就能亲眼见证了。” 他转过身,望着远处那座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辽东城,眼中的平静,渐渐被一抹凛冽的锋芒所取代。 “传令。” “全军,准备!” “炮手就位!” “待会儿,就让这辽东城的城墙,来为我这红衣大炮,试一试锋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山下那几十辆牛车,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许元没有再多言。他只是抬起手,对着一名传令兵轻轻一挥。 那传令兵立刻会意,策马奔下山丘,直冲阵前。 片刻后,一面鲜红的令旗,在阵前高高举起,迎风招展。 山下的炮兵阵地上,一片忙碌。 上百名经过特殊训练的炮手,动作娴熟地掀开厚重的油布。 五十尊通体黝黑,泛着金属冷光的巨物,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造型。 粗长的炮身,稳稳地架在坚固的四轮炮车上,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凶兽之口,斜斜地指向天空,对准了远处那座巍峨的辽东城。 “那……那就是红衣大炮?” 李世民身边的王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发颤。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所有的心神,都被那五十尊钢铁巨兽所吸引。 他能感受到,那看似静止的炮身上,蕴藏着何等恐怖的毁灭之力。 许元没有急着下令开炮。 他反而转身,对另一名亲兵吩咐道。 “去。” “派个嗓门大的,到城下喊话。” “告诉城里的守将渊男雏,我大唐皇帝陛下有好生之德,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一炷香之内,开城投降,可免一死。” “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李世民闻言,微微一愣。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许元。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劝降?有什么意义? 许元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然一笑,先一步解释起来。 “陛下,此为攻心之策。” “先礼后兵,让他们死个明白。” “更是要让我大唐将士看看,非是我等好杀,实乃敌军自取灭亡。”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很快,一名唐军都尉拍马上前,勒马于护城河外,运足了丹田之气,将许元的话,一字不差地传了过去。 声音滚滚,在辽东城下回荡。 城墙之上,先是一阵死寂。 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从城头传来,正是高句丽守将渊男雏。 “哈哈哈哈!” “唐人是没人了吗?派一个毛头小子来阵前狺狺狂吠!” “两万兵马,就敢扬言踏平我辽东城?” “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我渊男雏就在这里等着,有胆子,就放马过来!” “至于想让我们投降?” 渊男雏的声音充满了鄙夷。 “简直是痴人说梦!” 话音未落,辽东城的西门,那厚重的包铁城门,竟“吱呀呀”地缓缓打开了。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一队队高句丽士兵,手持刀盾长枪,如同潮水一般从城门中涌了出来。 一千,两千,三千…… 足足五千人马,在城门外迅速列开阵势,刀枪如林,气焰嚣张至极。 他们根本没把城外这两万唐军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唐军虚张声势的先头部队,只要一个冲锋,便能将其彻底击溃。 山丘之上,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竖子!狂妄!” 他身后的玄甲军将士,亦是个个面露怒容,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许元脸上的笑容,却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骨的冰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再没有一丝犹豫。 他转过身,面向山下的军阵,高高举起了右手。 然后,猛然挥下! “点火!”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谕令。 早已待命的炮手,立刻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了炮身尾部的引信。 “嗤——” 引信被点燃,冒出刺眼的火花,飞速缩短。 下一息。 “轰!!!” “轰!轰!轰!轰!轰——” 五十门红衣大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那不是凡间应有的声音。 那是开天辟地般的巨响,是九天雷神砸下的战锤,是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咆哮。 整个大地,都在这一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 山丘上的李世民,只觉得脚下一晃,胯下的飒露紫发出一声惊恐的悲鸣,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他身后的玄甲军,战马嘶鸣,阵型都出现了一丝混乱。 所有人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巨响,骇得面色惨白。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第二百六十三章 震天动地 五十颗头颅大小的黑色铁球,拖着淡淡的烟尾,从炮口中呼啸而出。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死亡气息的抛物线,越过两里的距离,如陨石天降,狠狠地砸向了辽东城那坚固的西城墙。 没有想象中的金石交击之声。 只有一连串“轰隆隆”的闷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段以巨石和糯米汁浇筑,坚固无比的城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狠狠啃了一口。 无数碎石混合着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高句丽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那恐怖的动能,连人带砖石,一起撕成了碎片。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城外叫嚣的高句丽士兵,还是山下列阵的唐军将士,全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给抽走了。 那……那是什么? 天罚吗? 许元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寂静。 “装填!” “第二轮,目标城门,以及城墙缺口。” “自由射击!” 炮手们如梦初醒,强忍着耳中的轰鸣和内心的震撼,用近乎颤抖的双手,开始了第二轮的装填。 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塞入炮弹…… 很快,第二轮的炮击,开始了。 “轰——轰隆隆——” 这一次的炮声,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令人震撼了。 但它带来的破坏,却更为致命。 数十枚炮弹,精准地覆盖了西城门及其周围的墙体。 量变,引起了质变。 只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巨响,那段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再也无法承受这般恐怖的摧残。 它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在一片巨大的烟尘之中,轰然倒塌。 那厚重的城门,连同两侧数十丈的城墙,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缺口。 废墟,取代了天堑。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城外那五千准备冲锋的高句丽士兵,彻底傻了。 他们脸上的嚣张与不屑,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他们回头,看着那个巨大的缺口,看着缺口后方同样呆若木鸡的同伴。 他们的信仰,他们赖以生存的屏障,就在他们眼前,化为了齑粉。 这仗,还怎么打? 与高句丽人的恐惧绝望截然相反的,是唐军阵中冲天而起的狂热。 短暂的死寂之后,两万玄甲军将士,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大唐万胜!” “陛下万胜!” 他们的目光,不再是看着皇帝,而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山丘之上,那个如神祇般站立的年轻身影。 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许元没有理会身后的欢呼。 他拔出腰间的横刀,向前一指,直指那洞开的城池缺口。 “杀!” “杀!!!” 两万玄甲军,如同开闸的黑色洪流,卷起漫天烟尘,向着那个巨大的缺口,发起了决死冲锋。 而挡在他们面前的那五千高句丽士兵,早已肝胆俱裂,斗志全无。 他们扔下兵器,哭喊着,转身就想逃回城里。 可是,已经晚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山丘之上。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从炮弹出膛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他的手,还搭在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十二个时辰? 这哪里需要十二个时辰? 怕是三个时辰都用不了! 攻城之战,自古以来,最难的,便是如何登上城头,如何打开城门。 为此,需要填平护城河,需要云梯,需要冲车,需要无数将士用性命去堆。 一道坚固的城墙,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只要越过了城墙,后续的战斗,便几乎是一边倒了! 可现在呢? 许元的红衣大炮,只用了两轮齐射。 天堑,就变成了一堆废土。 高句丽守军的军心,更是被彻底轰碎了。 这样的仗…… 李世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让一个三岁小儿来指挥,也能打赢啊! 震撼过后,一股更深层次的情绪,涌上了李世民的心头。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这就是许元研制的火器么? 这就是所谓的……开山裂石? 此等威力,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理解的范畴。 有了此物,天下间,还有何坚城不可破? 有了此物,所谓的雄关要塞,所谓的城防体系,岂不都成了笑话? 战争的形态……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 战争的形态,从今日起,要被彻底改写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许元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欣赏,有赞叹,有惊异,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心情。 眼看着山下的玄甲军势如破竹,已经杀入了城中,李世民压抑的情绪终于释放,化作了无尽的喜悦。 “好!” 他重重一拍大腿。 “好!” “好一个红衣大炮!” 他连道了三个“好”字,胸中的豪气直冲云霄。 他一把拉住许元的手臂,双目炯炯地盯着他,急切地问道: “许元,快告诉朕。” “此物……究竟是如何制造的?为何有如此神威?” 许元看着这位千古一帝此刻如同好奇宝宝般的模样,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平静。 “陛下,其实原理并不复杂。” “您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被封死的特制铁管。” “在铁管的底部填入我研制的特制火药,再放入以铁球为外壳的炮弹。” “点燃火药,火药在密闭的铁管内瞬间炸开,产生巨大的推力,便能将这沉重的铁炮弹,以极快的速度,从这头,推到那头去。” 一番简单的大白话,听在李世民耳中,却不亚于天书。 但他听懂了核心。 火药。 是火药的力量。 他不是没听说过火药,但好像最多也就是作为爆竹之用,亦或者,只是将其作为火攻之术的辅助物品。 原来这东西,还能这么用? 此刻,许元看着冲锋向城内的玄甲军,知道战局以定,当即便悠悠的回过身来坐下。 “陛下,山顶风大。” “战事已成定局,再无悬念。” “不如坐下,喝杯热茶,静待捷报即可。”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攻破辽东城 就在李世民和许元品茶论战的时候。 山下,唐军那震天的喊杀声已经如同浪潮般涌入了那个巨大的城墙缺口。 玄甲军的黑色洪流,与高句丽守军的混乱阵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胶着,没有僵持。 那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碾压。 高句丽守军的军心,早在城墙倒塌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轰得粉碎。 他们引以为傲的天堑,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他们的精神支柱,已经崩塌了。 此刻面对气势如虹、武装到牙齿的玄甲军,剩下的,唯有恐惧和本能的溃逃。 李世民站在山丘上,手握着“千里镜”,清晰地看到城内街道上,自己的精锐之师,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敌军的阵型。 抵抗是零星的,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世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从第一轮炮击开始,就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硝烟与血腥味的寒风灌入肺中,让他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转过身,复杂的目光再次落在许元身上。 这个年轻人,总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正是这份从容,才更显得那五十尊钢铁巨兽的可怕。 最终,李世民还是在许元对面坐了下来,只是身躯依旧挺得笔直,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下方的辽东城。 时间,在肃杀的战场上,缓缓流逝。 喊杀声由高亢变得稀疏,最终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城中各处冲天而起的“大唐万胜”的欢呼。 日头西斜,暮色渐浓。 当夕阳西下之时,一名浑身浴血的玄甲军校尉,策马狂奔至山丘之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响彻云霄。 “启禀陛下!” “辽东城内,所有残敌,已尽数肃清!” “我军,已完全占领辽东城!” 李世民霍然起身,身上的龙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好!” 一个字,沉凝如山。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转头看向许元。 “走,随朕入城。” …… 当李世民与许元并辔踏入昔日的辽东城西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城门了。 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狰狞的豁口。 无数火把,将这片废墟照得如同白昼。 脚下,不再是平整的青石板路,而是大小不一的碎石与焦土,一脚踩下,便会发出“咯吱”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奇特气味。 李世民翻身下马,没有理会前来迎接的将领,径直走到了那倒塌的城墙废墟前。 他伸出手,触摸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碎石。 石块的边缘,有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痕迹。 他的手掌,微微颤抖。 这就是……红衣大炮的威力。 人力不可及。 神威。 许元当时还说,最多十二个时辰便可以拿下辽东城,然而现在距离第一轮红衣大炮开炮,也不过五六个时辰而已! 半日时间,辽东城破! 被高句丽视为重要据点的辽东城,竟然就这么被唐军以极其微小的代价给拿下了! 这何止是脆弱。 简直是不堪一击。 不过…… 李世民心中苦笑。 任谁亲眼目睹天堑变通途,城墙化齑粉,恐怕都提不起半点抵抗的意志。 正在此时,一阵爽朗而洪亮的大笑声由远及近。 “陛下!” 尉迟恭一身甲胄,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甲叶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脸上却满是兴奋与狂热。 他走到近前,一个标准的军礼。 “幸不辱命!” “企图从东门突围的五千敌军,已被末将尽数拦下!” “斩首四千,俘虏……”他挠了挠头,似乎忘了具体数字,“俘虏了剩下的一大堆!” 李世民闻言,龙颜大悦。 “好!” 话音刚落,长孙无忌与李世勣也联袂而来。 长孙无忌依旧一副文士模样,只是眼神中的激动难以掩饰。 “陛下,南门之敌,也已授首。斩两千,俘四千,无一漏网。” 李世勣则更为沉稳,拱手道。 “北门敌军数量最少,战况最为轻松,末将斩敌一千,俘三千。” 三位大将,三份捷报。 截断了所有高句丽守军的退路。 这一战,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围歼战。 李世民听着一份份战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诸卿,辛苦了。” “此战,当记首功!” 尉迟恭嘿嘿一笑,目光却瞟向了李世民身后的许元,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敬畏。 “陛下,这首功,俺可不敢当。” “要说厉害,还得是许大人这……这什么‘红衣大炮’。” “俺在东门那边,听着西门这动静,跟天塌了似的,当时还以为是打雷了呢!” 他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笑声未落,一名玄甲军的旅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呈上了一份战报。 “启禀陛下!” “正面战场,战果已统计完毕!” “我大唐玄甲军,正面破城,斩敌逾万!俘虏近两万!” “另外,玄甲军伤两千,阵亡六百人!” 此言一出,连尉迟恭的笑声都停住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正面攻城,伤亡比竟然如此悬殊? 这还是攻城的一方吗?攻城战,没有两倍以上的伤亡,根本就拿不下城池。 可现在,对方跟我方的阵亡比例,达到了恐怖的二十比一! 这他么哪门子攻城战! 就在这时,那人继续汇报了起来。 “此外,我军已控制城中府库与粮仓!” “发现高句丽囤积的粮草,足可供十万大军,支用半年!” “看来,他们是打着死守到底的主意!” 这个消息,比斩敌数万更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心头一震。 大军远征,粮草先行。 后勤补给,永远是悬在远征军头顶的利剑。 而现在,辽东城内的这批粮食,瞬间解了唐军的燃眉之急。 长孙无忌抚着长须,眼中精光一闪。 “陛下,辽东城一破,高句丽的国门便已洞开。” “有了这批粮草,我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其王都平壤!” “此乃天助我大唐也!” 李世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的豪情,已然满溢。 他看向那名旅帅,沉声问道。 “城中守将,渊男雏,可曾擒获?” 旅帅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回陛下,并未擒获。” “我等在清理西门废墟时,于一堆碎石之下,发现了一具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其盔甲制式判断,应是那渊男雏。” 他顿了顿,补充道。 “他是被……被咱们的炮弹,轰塌城墙时,落下的巨石,活活砸死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首功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在了许元身上。 高句丽的辽东城守将,一个让他们严阵以待的对手,甚至没能与唐军的将士见上一面,就如此窝囊地死在了第一轮的炮火之下。 这,或许也是高句丽守军为何一触即溃的根本原因。 将帅已死,军心何在? 李世民沉默了良久。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震撼与激荡,都一并吐出。 他环视着眼前一张张因胜利而涨红的脸庞,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火把,看着这座刚刚被自己征服的雄城。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许元的身上。 那眼神,无比的深邃,无比的明亮。 “传朕旨意!”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传遍了整个废墟。 “此战,我大唐将士,奋勇杀敌,功不可没!” “今夜!” 他伸手指着城内。 “犒赏三军!牛酒管够!” “让将士们,尽情欢庆!” “喔!!!” “陛下万岁!大唐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驱散了战后的血腥与阴霾,响彻了整个辽东城的夜空。 辽东城头,大唐的玄色龙旗在夜风中烈烈翻卷,取代了高句丽的旗帜。 城内外的篝火连成一片星海,烤肉的香气与浓烈的酒香,混杂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胜利者的气息。 李世民站在那片倒塌的城墙废墟上,背负双手,任由晚风吹拂着他的龙袍。 他的身后,长孙无忌、尉迟恭、李世勣等一众大将肃然而立,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白日里的震撼与此刻的狂喜。 许元安静地站在李世民身侧,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许久,李世民才缓缓转身,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周围所有的嘈杂。 “臣在。” 许元躬身行礼。 李世民走上前,亲手将他扶起,双目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欣赏与赞叹。 “半日,破辽东。” “此等旷古烁今之功,朕该如何赏你?” 这话一出,尉迟恭顿时咧开大嘴,当即插嘴道: “陛下,这还用说?许大人的功劳,那是天大滴!俺老黑服气,心服口服!” 长孙无忌也抚须微笑: “陛下,此战能以如此微小的代价,一战而定辽东,许大人当记首功。” 李世勣亦是郑重点头,这位军中宿将的眼神里,满是对许元那神鬼莫测手段的敬佩。 此前,他还不信许元能够一天内破城,甚至还跟许元打了赌。 结果,这破城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 半日破城,现在想想,他还是不敢相信! “许大人,欠你一顿酒,等回了长安,老夫邀你到府上共饮!” “哈哈哈……国公大人客气,那许元可就等着班师回朝的那天了!” 许元打了个哈哈。 就在这时,李世民也脸色一正,随后高声宣布了起来。 “钦天监监正许元,智计无双,献神器‘红衣大炮’,为我大唐破辽东城立下不世之功,当为首功!” “朕,特加封你为‘奋威将军’,入我大唐将帅之列!” 奋威将军!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这已然是从文臣,一步跨入了武将的行列,而且是品级不低的将军之位! 虽然比不上四镇将军,以及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这些,但许元此前可是一个文臣,能直接封奋威将军,已经难能可贵了! 许元也是一愣,随即躬身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 李世民摆了摆手,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 “今夜,朕不想听那些繁文缛节。” 他转身,指向那五十门红衣大炮所在的阵地方向。 “朕要亲眼看看,这破城的‘神威’,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看向许元,还有身后的尉迟恭与李世勣等人。 “许元,敬德,世勣,辅机,你们都随朕来!” “遵命!” 李世勣、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三人早就想亲眼见识一下许元的红衣大炮了,自然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随后,一行人策马,离开了喧闹的庆功现场,来到了西门外那片临时构筑的炮兵阵地。 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五十尊黑沉沉的钢铁巨兽,在火把的映照下,静静地匍匐在炮车之上,仿佛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即便是静止不动,那狰狞的炮口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李世民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尊红衣大炮前。 他伸出手,如同抚摸着最心爱的战马一般,缓缓地,带着一丝虔诚,触摸着那冰冷而粗糙的炮身。 一种坚实而厚重的力量感,从指尖传来。 “好!好一个钢铁巨兽!” 李世民的眼中异彩连连,他绕着炮身走了一圈,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了出来。 “许元,此物,如何铸造?一尊需耗费多少精钢?” “寻常工匠,可能上手?” 许元从容不迫地一一作答。 “回陛下,此炮铸造之法,其实并不复杂。” “关键在于高炉炼出的精钢,只要钢材足够,寻常熟练的铁匠,在图纸的指导下,月余便可造出一尊。” 听到这里,李世民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 不复杂? 月余便可造出一尊? 这意味着,此等神器,大唐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 五十门便可半日破辽东,那五百门呢?五千门呢?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然而,当他想到另一层时,脸上的笑意,却缓缓收敛了。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眼神也瞬间变得深邃而锐利。 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许元的眼睛。 许元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陛下,可是有所忧虑?”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扫过尉迟恭等人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庞,最终还是看向了许元,沉声问道。 “许元,你说此物制造不难。” “那若是……此物的图纸,或是工匠,落入了突厥、吐蕃之手,又当如何?” “若他们也造出了这红衣大炮,用来对付我大唐,岂不成了我大唐的心腹大患?” 第二百六十六章 长久之计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尉迟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李世勣和长孙无忌也瞬间变了脸色。 是啊! 他们只想着自己有了神器,该如何开疆拓土,却忘了,这等利器一旦流传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元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元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料到李世民会有此一问。 “陛下之忧,臣早已思虑周全。” 他指着那门红衣大炮,不急不缓地说道。 “首先,铸炮之法与工匠,臣皆列为军器监最高机密,所有参与的工匠都分割在不同工序,无人知晓全貌,核心图纸更是由臣亲自保管。” “只要我大唐保密得当,三五年之内,臣可担保,周边诸国,绝无可能仿制出来。” 尉迟恭是个急性子,立马追问道: “那三五年之后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呢?万一他们真造出来了呢?” 这个问题,也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最关心的。 许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尉迟将军莫急。” 他走到炮前,轻轻拍了拍炮身。 “这红衣大炮,看似威力无穷,但它,只是一个‘器’。” “真正让它拥有毁天灭地之威的,是另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神秘感。 “是能开山裂石的炮弹,是炮弹腹中,那经过无数次提纯与改良的火药。” “炮身易仿,药方难求。” “火药的配方,才是真正的核心机密,除了臣之外,只有臣最信任的几个弟子知晓,且他们每个人,也只掌握了其中一部分。”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还有后手。 可李世勣依旧皱着眉,沉吟道: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拖延时间。三五年,或许十年八年,只要他们有心,总能摸索出来。” “到那时,我大唐的优势,岂非荡然无存?” “不。” 许元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自信与骄傲。 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世民。 “陛下,这便是我当初,为何力谏陛下重设格物衙门,扩编钦天监的真正缘由。” “科技的发展,是永无止境,是不断向前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振聋发聩。 “诸位将军请想,等三五年后,当敌人费尽心力,终于仿制出了今日这般的红衣大炮时,我大唐的军器监,早已有了更为犀利,更为强大的火器。” “再等三五年,当他们又学会了我们淘汰的第二代火器时,我大唐或许已经有了第三代,第四代。” “如此一来,我大唐便能永远领先他们一步,永远对他们保持着绝对的武力压制。” “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只要我大唐的格物之道一日不停,国策不改,未来,便没有任何敌人,能对我大唐造成真正的威胁!”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李世民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许元看着李世民那明亮得吓人的双眼,知道火候已到。 他向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 “而且……” “陛下,可还记得,臣当初为您绘制的那一张坤舆万国全图么?” 李世民瞳孔骤然一缩。 他当然记得。 那张图,颠覆了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让他知道了在大唐之外,还有着无比广阔的天地。 只听许元的声音,悠悠传来。 “有了此等神兵利器,有了源源不断的格物之学作为后盾。” “为何我大唐的疆土,就只能局限于这片中原之地呢?” “那遥远的西方,那广袤的大陆,那无尽的海洋,为何不能插上我大唐的玄色龙旗?” 许元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许元画的那副舆图…… 那遥远的西方,那广袤的大陆,那无尽的海洋…… 玄色龙旗,插遍世界? 李世民眼中的光芒炽盛到了极点,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的铁骑踏遍四海,万国来朝的鼎盛景象。 然而,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豪情,在达到顶峰的瞬间,却又被他强行按捺了下去。 帝王的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刹那的冲动。 他眼中的炽热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事一丝复杂与深沉,眉头也随之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许元描绘的宏伟蓝图,却并未开口附和。 “陛下?” 长孙无忌敏锐地察觉到了李世民的情绪变化,试探着唤了一声。 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从那冰冷的炮身上移开,重新落回许元脸上,眼神深邃如海。 “开疆拓土,扬我国威,朕,自然是想的。”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但,师出无名,乃兵家大忌。” “我大唐乃天朝上国,行的是王道,而非霸道,无故征伐,恐失天下之心。” 这话一出,尉迟恭等武将虽然觉得有些扫兴,却也无法反驳。 自古以来,出兵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许元心中了然。 他知道,李世民的“思想包袱”来了。 这位千古一帝,骨子里依然受着儒家思想的熏陶,讲究一个“仁义”,讲究一个“出师有名”。 让他毫无理由地去攻打一个远在万里之外,与大唐并无瓜葛的国家,他内心的坎过不去。 不过,许元对此并不担心。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陛下啊陛下,您想要的“理由”,将来史书上只会多得写不下。 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一个理由,就算是一百个,臣也能给您找出来。 大不了,就学学前朝故智。 汉使的那一招,可是屡试不爽。 一个使节死在异国他乡,够不够“名正言顺”? 若是不够,那就死一队。 总有一款理由,适合陛下您。 这些念头在许元心中一闪而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躬身一礼。 “陛下圣明,是臣思虑不周。” “此事,当从长计议。”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未坚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 “今日一战,将士们也都累了。” “都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议军情。” “臣等,遵旨。” 众人齐声应道,各自散去。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为何要东征? 次日,天光乍亮。 辽东城的中军大帐之内,气氛肃杀。 李世民高坐帅位,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一众文武。 许元、长孙无忌、尉迟恭、李世勣、张亮等人分列两侧,神情皆是无比严肃。 帅案之上,一幅巨大的高句丽堪舆图铺展开来,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几个重要的城池。 其中,一个名为“安市”的城池,被画了一个重重的红圈。 “诸位爱卿。” 李世民沉声开口,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辽东已下,高句丽举国震动。依朕看,当趁其立足未稳,兵锋所指,一鼓作气,直捣腹心!”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安市城的位置上。 “下一个,便是这里!” 尉迟恭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陛下圣明!” “安市城乃高句丽北方重镇,是通往其国都平壤的门户。只要拿下安市,高句丽便再无险可守!” “末将以为,当尽起大军,携破城神威,以雷霆之势,一战定乾坤!” 刚刚通过海路登陆,从高句丽侧翼包抄过来的大将张亮也出列附和。 “陛下,尉迟将军所言极是。” “末将已率水师在卑沙城登陆,截断了高句丽的海上退路。如今辽东城又在我手,高句丽腹背受敌,军心大乱,正是我大唐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李世勣这位老成持重的宿将,此刻也抚须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兵贵神速。我军半日破辽东,消息传到安市城,必然会引起守军恐慌。此时出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众将的意见出奇地一致。 趁你病,要你命。 这是战场上颠扑不破的真理。 李世民听着众人的分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心中豪情万丈。 “好!” 他猛地一拍帅案。 “既然诸卿都无异议,那便传朕旨意,全军……” “陛下,且慢。” 一个清朗而平静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李世民的话。 满帐的豪情壮志,仿佛被瞬间浇了一盆冷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许元。 只见他施施然从队列中走出,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臣,反对。” 此言一出,大帐之内,鸦雀无声。 尉迟恭铜铃般的大眼一瞪,第一个跳了起来。 “许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士们士气正虹,正是一举破敌的大好时机,你为何要反对?” “莫非你觉得,我大唐的将士,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安市城?” 李世勣和张亮等人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许元,眉头紧锁。 他们想不明白,昨日还力主开疆拓土,恨不得将大唐龙旗插遍世界的许元,为何今日却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唱起了反调。 李世民的脸色也微微一沉,他看着许元,缓缓问道。 “许元,你为何反对?” “可是有什么顾虑?”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许元神色不变,依旧是从容淡定。 “回陛下,臣并非觉得我大唐将士拿不下安市城。” “恰恰相反,臣相信,以我军如今的军威,辅以红衣大炮,破安市城,亦如探囊取物。” “不过,我认为,眼下跟拿下安市城相比起来,我大唐还有另一件事也相当重要!” “那就是,分兵驻守辽东,帮助辽东城修筑城墙,聚拢四周的百姓,安抚此地民众!” 嗯?!! 许元此话一出,几人顿时面色一变。 尤其是尉迟敬德,想也没想就反对了起来。 “许元,高句丽人又不是傻子,吃了辽东城的大亏,他们必定会在安市城增派重兵,加固城防!” “我军本就兵力不算充裕,如今还要分兵驻守辽东,若是不能全军压上,如何能保证万无一失?” 许元没有理会尉迟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帅位上的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敢问一句,我大唐此次东征,所为何来?” 李世民一怔,随即不假思索地答道。 “惩其不臣,扬我国威,使其俯首称臣,不敢再犯我大唐边境。” 这是历朝历代,中原王朝对周边异族用兵的根本目的。 打服,但不完全占领。 “不。” 许元却缓缓摇了摇头。 “陛下,臣以为,此番东征,我们的目的,不应只是打服高句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而是,要将高句丽,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要将这片疆土,彻彻底底,纳入我大唐的版图!” “要让高句丽这个国号,从此以后,只存在于史书之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被许元这番话里透露出的惊天杀气与野心,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征伐,而是灭国之战。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许元。 许元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继续说道。 “陛下请想,北方的突厥,我们打了多少年?胜了多少次?” “可结果呢?” “他们今日臣服,明日便可能反叛。只要我中原稍有内乱,他们便会立刻卷土重来,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为何?” “因为他们的根还在,他们的族人还在,他们的王庭还在!” “今日,我们若是只求打服高句丽,而不灭其国,那么数十年后,他们必然会成为我大唐在辽东的心腹大患!” “臣,不希望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要为了同样一个敌人,再流一次血。” “所以,此战,当毕其功于一役!要打,就打到他们亡国族灭,再无复起之日!”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大帐之内,落针可闻。 尉迟恭等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们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从不解变成了震撼。 李世民的目光,也在剧烈地闪烁着。 许元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啊,北方的威胁,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难道要让辽东,也成为第二根刺吗? 许久,李世民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道理,朕懂。” “可是,灭国容易,占领难,统治更难。” “高句丽在此地立国数百年,民心根深蒂固,即便我们占了他们的土地,短时间内,如何能让这里的数十万民众,真心臣服于我大唐?” “一旦我大军撤离,他们恐怕立刻就会揭竿而起,届时,这片土地,反倒会成为我大唐一个流血不止的伤口。” 长孙无忌也抚须点头,面色凝重。 “陛下所言极是。” “民心向背,才是国之根本。强行占领,恐后患无穷。” 这确实是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不是没有灭过国,但想要彻底消化一块异族的土地,往往需要数代人的努力,甚至最终还是会得而复失。 第二百六十八章 土地改革 听到这里,许元却笑了。 “陛下,辅机大人,诸位将军。” 他环视众人,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 “若臣有办法,让此地的民众,在一年之内,便真心归附我大唐。” “让他们忘记自己是高句丽人,只知自己是大唐子民。” “甚至,将来若有高句丽王室余孽妄图复国,他们会第一个站出来,拿起武器,保卫我大唐的疆土。” “诸位,信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尉迟恭更是把眼睛瞪得像铜铃。 “许元,你莫不是在说梦话?” “一年之内?让几十万人归心?这怎么可能!” 李世民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他紧紧地盯着许元。 “许元,军中无戏言。” “你当真有此良策?” 许元迎着所有质疑的目光,挺直了胸膛,字字清晰地说道。 “臣,愿立军令状!”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臣的这个法子,或许有些……惊世骇俗。” “需要陛下,摒弃旧念,给予臣,绝对的信任与支持。” 李世民沉声道。 “讲。” 许元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四个字。 “土地改革。” 土地改革?!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顿时面露异色! 字,他们都认得。 可连在一起,却成了无人能解的天书。 尉迟恭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粗声粗气地问道:“土地……改革?这是个什么东西?跟打仗有关系吗?” 显然,这个词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长孙无忌和李世勣,虽然同样不解其意,但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这四个字背后,恐怕隐藏着许元那惊天计划的核心。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元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世民的眼神最为锐利,他没有出声催促,只是用那双洞悉世事的帝王之目,静静地看着许元,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继续说!” 许元迎着众人的目光,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开口。 “陛下,诸位大人,敢问一句,自前秦以来,中原王朝,为何总是兴亡交替,少有国祚能延绵三百载者?” 这个问题一出,帐内气氛陡然一变。 这已经不是军议,而是论政,是探讨国之根本的大事。 长孙无忌抚须沉吟片刻,缓缓道:“原因繁多,或因君主昏聩,或因外戚宦官专权,或因天灾人祸……” “赵国公所言甚是。” 许元点了点头,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归根结底,刨除所有表象,其核心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那就是,百姓,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隋末的烽烟四起,想起了那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他自己,便是从那样的乱世中杀出来的。 许元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高句丽,与我大唐体制相仿,亦是政权高度集中的王朝。” “此等王朝,若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自然稳如泰山。” “可一旦遭遇天灾,或是如今日这般,遭遇我大唐天兵压境的战乱,其内部,便会从最底层开始崩塌。” “为何?” “因为战乱一来,苛捐杂税必然加重,服役徭役更是无穷无尽。而土地,却都掌握在那些王公贵族、豪强地主的手中。” “寻常百姓,辛苦一年,所得不过三五斗,甚至还要倒欠地租。一旦大军入境,家园被毁,他们便会瞬间沦为流民。” “一个活不下去的百姓,便是一个潜在的乱匪。当成千上万活不下去的百姓聚集在一起,那便是足以倾覆一个王朝的滔天巨浪。” 许元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细数中原历代王朝之崩溃,无不是始于此。百姓没了土地,没了活路,除了跟着人揭竿而起,拼死一搏,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大帐之内,一片死寂。 就连尉迟恭这样不善谋略的猛将,此刻也陷入了沉思。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本就是太宗皇帝时常挂在嘴边,警醒自己与群臣的话。 “所以,臣的‘土地改革’,便是要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 许元终于抛出了他的核心方案。 “待我大唐彻底征服高句丽全境之后,臣请陛下下一道旨意。” “将高句丽原先所有王室、贵族、官僚、地主占有的土地,尽数收归我大唐国有!” “然后,由朝廷出面,将这些土地进行清丈、登记、造册。” “最后,以‘承包’的方式,将这些土地,尽数分给那些一无所有的,最底层的,原高句丽的穷苦百姓去耕种!”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又一颗惊雷在帐内炸响。 将贵族的土地分给穷人?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想法? 自古以来,土地便是权贵阶层的命根子,是维系一个王朝统治结构的基础。 许元这番话,无异于是在刨整个贵族阶层的根。 “这……这如何使得?”一名将领下意识地反驳道,“如此一来,那些高句丽的降臣降将,岂不是要人人自危,拼死反抗?” 许元淡淡一笑。 “将军多虑了。” “我们是征服者,不是安抚者。对于那些负隅顽抗的高句丽贵族,等待他们的,只有我大唐的刀锋。” “至于那些愿意归降的,我大唐自有赏赐,但绝不包括土地。”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因为,从我大唐铁骑踏入这片疆域开始,这里所有的土地,便只有一个主人。” “那就是,大唐!” 他转向李世民,目光灼灼。 “陛下,分了土地之后,我们只需向这些耕种的百姓,收取极低的税赋。例如,三十税一,甚至更低。” “并且,明文昭告天下,除了这一笔固定的土地税之外,永不加征任何其他的苛捐杂税!” “如此一来,百姓们便有了自己的‘恒产’。他们种下的每一颗粮食,绝大部分都归自己所有。他们的耕种积极性,将会被前所未有地激发出来。” “当他们能够吃饱穿暖,有了安稳的日子,他们还会去怀念那个让他们食不果腹,动辄为奴为婢的高句丽王室吗?” “当那些高句丽的王室余孽,妄图复国,想要夺走他们手中的土地,让他们重新变回佃农和奴隶时,他们会答应吗?” “不,他们不会!” 许元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们会第一个拿起锄头和刀枪,为了保卫自己的田地,为了保卫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大唐,去和那些复国者拼命!” “如此,何愁民心不附?何愁此地不稳?” 一番话说完,许元对着李世民深深一躬。 “陛下,这,便是臣的土地改革。” “以雷霆手段,摧毁高句丽旧有的上层结构。再以无上之恩,收拢其最广大的底层民心。” “一年之内,辽东之地,将尽是我大唐之忠实子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固国之本 大帐之内,落针可闻。 李世民、长孙无忌、李世勣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他们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推演着许元这套方案的可行性。 越是推演,他们心中便越是骇然。 他们发现,这套法子,虽然看似粗暴,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却……完美无缺! 它精准地抓住了人性的根本——私欲。 它完美地解决了自古以来占领异族土地后,最难解决的民心归附问题。 长孙无忌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看向许元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欣赏,而是带上了一丝深深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经天纬地之才? 他喃喃自语道: “釜底抽薪……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此一来,高句丽的根,算是被彻底刨断了。那些底层的百姓,得了天大的好处,自然会视我大唐为再生父母。想要他们跟着旧主造反,确实是千难万难了。” 李世民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高句丽百姓,正在田间地头,对着长安的方向,山呼万岁。 这个计划,太诱人了! 诱人到让他几乎无法抗拒。 不过,作为帝王,他天生便多一分警惕与深思。 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许元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 “许元。” 李世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你方才说,将所有土地,收归‘国有’?” “朕有些不解。”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帅案,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都是朕的。这天下的土地,自然也都是归朕所有。” “你说的这个‘国有’,与归于朕,归于我李氏皇室,又有何区别?” “国库里的钱粮,不也是由朕来支配吗?” “为何要多此一举,分得如此清楚?”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盯着许元,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别样的意味。 这个问题一出,帐内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瞬间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心中一凛。 是啊,国有?还是皇有? 这其中,差别可就大了。 许元此举,莫非是想借机……削弱皇权? 面对李世民近乎质问的目光,许元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皇帝会有此一问。 他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地答道: “陛下圣明,问到了此法的核心关键。” “回陛下,归于国库,与归于皇室,看似无差,实则天壤之别。” “归于国库,是因为国库的支取,虽然最终由陛下您一言而决,但其中需要经过三省六部的层层审批与协调。” “每一笔钱粮的用度,都有账可查,有法可依。” “而归于皇室之内帑,则全凭陛下与后宫一念而为。” “这,便是最大的区别。”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何区别?朕自问登基以来,崇尚节俭,从未有过大肆挥霍之举。” “陛下自然是千古第一的圣君。” 许元先是送上了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随即话锋一转,变得语重心长。 “臣毫不怀疑陛下的节俭与英明。” “可是陛下,您能保证,我大唐未来的继承之君,代代都如您这般圣明,这般节俭吗?” “您能保证,未来的君主,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将这本该用于国计民生的土地税收,肆意挥霍,用以修建宫殿,豢养伶人吗?” “一旦土地归于皇室私产,便无人可以指摘。可若是归于国库,便是我大唐的公产。” “六部九卿,御史台谏,皆有权过问,皆有责监督。” “臣此举,并非不信陛下,而是为了我李唐江山,立下一个万世不移的规矩!” “是为了防止,我大唐的后继之君中,出现庸主,将您与众位大臣辛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 “此为,万全之策,固国之本!” 万全之策,固国之本! 这八个字,重重地砸在李世民的心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赏,有赞叹,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倚重。 他知道,许元说的是对的。 他李世民可以克己复礼,做一代圣君。 可他的儿子呢?他的孙子呢? 万一出了一个如隋炀帝那般的君主,将这大好河山视作私产,肆意挥霍,那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将土地税收归于国库,由三省六部共管,受御史台监督。 这等于是在皇权之外,又上了一道枷锁。 一道为了李唐江山,能够万世永固的枷锁。 良久,李世民紧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好一个万世不移的规矩。” 他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一丝释然。 “许元,朕……明白了。” 许元心中也是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千古一帝,最大的心愿,便是他亲手开创的煌煌大唐,能够国祚绵长。 为了这个终极目标,他可以接受任何有益的建议,哪怕是限制他自己,以及他子孙后代的权力。 “不过……” 许元躬身再拜,沉声说道。 “陛下,臣也知晓,此法于我大唐而言,无异于石破天惊。” “我大唐立国虽不久,但世家门阀之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若将此法直接推行于我大唐境内,恐怕会立刻激起滔天巨浪,阻力之大,难以想象。”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等人立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动谁的土地,都不能动那些世家大族的。 那是在掘他们的祖坟,他们是会拼命的。 李世民的眼神再次锐利起来: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许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陛下,这高句丽,便是最好的试金石。” “此地新附,百废待兴,旧有的贵族阶层将被我等一扫而空,正是一张可以任由我们作画的白纸。” “我们大可先在此地,推行这‘土地改革’之策。” “若此法可行,不出三五年,辽东必能大治,民心尽归,成为我大唐最稳固的疆土。” “届时,我们手握辽东大治的铁证,再回过头来,于我大唐境内,择一二州县,缓缓推行,便有了充足的底气与经验。”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既能验证此法之利弊,又能避免直接在我大唐腹心之地引起动荡。” “陛下以为如何?” 第二百七十章 京观 “妙!” 李世民闻言,抚掌大赞。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先拿敌人的地盘做试验田。 成了,大功一件,可以作为范例推广。 败了,损失的也不过是高句丽的人心,于大唐本土无碍。 这等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好!就依你之言!” 李世民当机立断,声音铿锵有力。 “此事,便全权交由你来负责!” “你即刻给朕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来,越详尽越好!” “臣,遵旨!” 许元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深深一拜。 李世民的目光随即转向江夏王李道宗。 “江夏王。” “臣在。” 李道宗立刻出列。 “朕命你,率一万兵马,留守辽东城。” “你的任务,便是配合许元,推行此策。” “记住,要妥善安抚周边的高句丽百姓,收拢流民,开仓放粮。” “要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我大唐王师,不是来烧杀抢掠的,而是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 “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大唐,才有田种,才有饭吃!” 李道宗神色一肃,重重抱拳。 “臣,领命!” 军议至此,尘埃落定。 帐内的气氛,也从之前的紧张凝重,变得激昂起来。 李世民霍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南方。 “传朕旨意!” “大军即刻开拔,目标,安市城!” “另外,派人火速告知张亮,命他加快进度,即刻率水师,直取乌骨城!” “朕要与他南北并进,对高句丽的腹心之地,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这一次,朕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荡平此獠!” “遵命!” 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四野。 …… 大军再次踏上了征程。 铁甲洪流,旌旗蔽日,沿着崎岖的驰道,向着安市城的方向滚滚而去。 只是,行军的速度并不算快。 那数十门沉重的“开山裂石”红衣大炮,如同吞噬速度的巨兽,需要大量的民夫和挽马才能拖动。 尤其是在翻山越岭之时,更是举步维艰。 许元骑在马上,看着这缓慢前进的队伍,眉头微蹙。 但他并不着急。 因为,就在大军出发的那一刻,他已经悄然下令。 斥候营千户曹文、张羽,已率领三千最精锐的玄甲军,脱离大队,化作一支利箭,提前朝着安市城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们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将为大军扫清前路的一切迷雾。 夜色,渐渐笼罩了大地。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大军并未停下,依旧在点着火把,连夜赶路。 李世民的御驾行至一处高耸的山梁之上,队伍稍作停歇。 皇帝下了马车,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登上了梁顶。 夜风猎猎,吹动着他身上的龙袍。 他举起许元进献的千里镜,借着依稀的月光,观察着前方的地形。 千里镜的视野中,远处的山峦化作了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夜幕之下。 蜿蜒的驰道,像一条灰色的带子,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然而,就在李世民准备放下千里镜时,他的目光,却被驰道旁的一些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堆一堆的,方形的土堆。 在夜色中,轮廓显得有些模糊,静静地矗立在路边,隔不多远便有一座,一路向前延伸。 “那是什么?” 李世民放下千里镜,有些好奇地指着前方问道。 他身旁的一名宿卫将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他张了张嘴,却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陛下,那……那只是一些土堆。” 这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让李世民更加奇怪了。 他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旁的尉迟恭。 “敬德,你来看看。” “那些方方正正的土堆,到底是何物?” 尉迟恭接过千里镜,大咧咧地凑到眼前,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那张黑脸上,便再无半点平日的憨直与粗犷。 他放下了千里-镜,沉默了片刻,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陛下……” “那是……京观。” 京观? 李世民听到这两个字,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 但下一个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猛地从他的脚底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的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京观! 以敌军尸首,混杂土石,堆积而成的炫功之塔! 是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时,留下的“杰作”! 李世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一把抢过尉迟恭手中的千里镜,再次望向那些沉默的土堆。 这一次,他看得分明。 那哪里是什么土堆! 那分明是一颗颗腐朽的头颅,一具具残破的骸骨,被泥土胡乱地封固在一起,堆砌而成的人头小山!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呼啸的夜风,似乎也懂得了敬畏,悄然止歇。 只有那熊熊燃烧的火把,在发出“噼啪”的轻响,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明暗不定。 李世民的身躯,依旧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冷,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混杂着惊骇与暴怒的战栗。 “前进!” 李世民没有上车,而是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前方那些土堆赶了过去。 长孙无忌等人赶紧跟上,没过多久,便一起来到了这些土堆的近前。 下马后,李世民看着那些土堆,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 尉迟敬德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陛下!” 此时,李世民走到了最近的一座京观前。 距离近了,看得也愈发真切。 这哪里是什么土堆。 分明是一张张凝固了痛苦与绝望的面孔,一颗颗森白的头骨,从风化的泥土中挣扎着探出。 有的头骨眼窝空洞,黑黢黢地“注视”着苍穹,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什么。 有的下颌大张,似乎仍在发出三十年前那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嚎。 更有无数残缺的臂骨、腿骨,如同枯柴一般,杂乱地插在土石之间,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结构。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泥土与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许元、李世勣、长孙无忌等人,也默默地跟了上来。 说实话,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许元,都是从战乱的时代过来的,什么死人他们见得太多了。 可是,如此规模的京观,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前朝东征高句丽,花费巨大,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却折戟沉沙,铩羽而归,死在这里的前朝兵卒,何止数十万! 许元此刻的心情也十分低沉,他是现代人,虽然之前在长田县也率领军队跟周边的少数民族部落征战,但这种规模的京观,还是让他内心一阵震撼与不适!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恭送袍泽 此时,尉迟恭那张黑脸,此刻黑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前隋大业年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兵败之后……”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愤。 “战死于此地的将士,被高句丽人……筑成了京观。” “以此,来炫耀他们的武功,震慑我中原王朝。” 说到这,尉迟敬德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 “他们……” “他们都是我中原的儿郎啊!” 尉迟敬德最后那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世民的脑海中炸响。 中原的儿郎! 是啊! 纵使隋炀帝有万般不是,纵使那场战争是如何的师出无名,可这些埋骨于此,甚至连埋骨都算不上,被曝尸荒野,筑为敌酋功碑的士卒…… 他们,是说着同样乡音,来自同样故土的同胞!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股滔天的怒火,混杂着无尽的悲凉,直冲头顶。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一块巨石上。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缓缓转身,那双曾睥睨天下的龙目,此刻已是一片赤红。 他扫过眼前的所有将士,声音不再压抑,如同咆哮的雄狮。 “传朕旨意!” “全军,就地停驻!” 众将闻言,皆是一愣。 大战在即,安市城就在前方,此刻停驻,岂不是耽误军机? 然而,无人敢问。 因为他们从皇帝的声音里,听到了不容置喙的决绝。 李世民抬起手,指向眼前那一片连绵不绝的京观,一字一顿地说道: “命所有将士,放下兵刃,拿起铁锹!” “朕要你们,将我们这些……客死异乡的同袍,骸骨尽数收敛!” “朕要让他们,入土为安!” “朕要为他们,立碑!” “朕要让后世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躺着的,是为国捐躯的中华勇士!” 话音落下,四野俱寂。 所有将士,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初上战场的新卒,在听到这番话后,无不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所有人都被李世民的话给感染了。 是啊! 今日我为前朝袍泽收尸,他日若我战死沙场,陛下与后来的袍泽,也定不会让我曝尸荒野! “臣等,遵旨!” 长孙无忌、房玄龄、尉迟恭等人,齐齐躬身,声音铿锵。 “遵旨!” 数万将士,轰然应诺,声震山谷。 没有人有异议,没有人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原本肃杀的行军队列,瞬间转变了形态。 士兵们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长枪大戟,从辎重车上取下铁锹、镐头。 寒风中,旗帜猎猎作响,仿佛是迟到了三十年的战歌。 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刨开冻土,将那一具具残破的骸骨,一根一根地,轻轻捡拾出来。 没有人说话。 山梁之上,只有铁锹与冻土碰撞的“铿锵”声,以及骸骨被取出时,那令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 许元也默默地拿起了一把铁锹,加入了挖掘的行列。 作为一个现代人,眼前的景象对他造成的冲击,远比这个时代的古人更加强烈。 这不仅仅是战争的残酷,更是一种对人类文明底线的践踏。 他看到,李世民也脱下了龙袍,只着一身劲装,亲自拿起一把铁锹,奋力地挖掘着。 汗水,混杂着尘土,从他那张刚毅的脸庞滑落。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用行动,来告慰这些沉睡了三十年的英灵。 帝王如此,三军用命。 从深夜,到黎明。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洒向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时。 所有的京观,都已被夷为平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合葬墓。 墓前,一块临时寻来的巨石被削平成碑。 李世民亲自用自己的天子剑,在上面一笔一划,刻下了两行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大唐皇帝李世民,为前隋征辽将士立。” “魂兮归来,安息故土!” 刻完最后一笔,他将刻刀放下,对着墓碑,深深三拜。 身后,许元、长孙无忌、尉迟恭……数万大唐将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对着墓碑,重重叩首。 “恭送袍泽!”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仿佛要将这三十年的屈辱与悲愤,尽数吼出。 ……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大亮。 大军没有过多停留,重新踏上了征程。 或许是心中那股郁结之气得以抒发,将士们的士气反而比之前更加高昂。 急行军之下,不过半日功夫,大军便已抵达距离安市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开阔地。 此地背靠山丘,前有河流,地势开阔,便于安营扎寨,亦利于防守。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运转起来。 中军大帐迅速搭建完毕。 斥候被成队地派了出去,警惕着安市城方向的一切动静。 就在大营初具雏形之时,两拨人马,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御帐之外。 “陛下,山东道行军总管张亮将军,遣信使前来!” “陛下,玄甲军统领陈冲,求见!” 李世民正与许元、长孙无忌等人在沙盘前推演军情,闻言眉头一挑。 “让他们都进来。” 很快,两拨人走进了大帐。 为首的一人,是张亮麾下的信使,满脸焦急。 另一拨,则是许元此前带领的三千玄甲军斥候的头领,陈冲,另外在他的身后,还有许元的心腹曹文、张羽二人。 他们三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你先说。”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水师信使身上。 那信使不敢怠慢,立刻单膝跪地,禀报道: “启禀陛下,张将军已率水师抵达乌骨城下,并发起了猛攻。” “但……但高句丽人守城意志极为顽强,我军数次攻城,皆被击退,伤亡不小。张将军正在设法,只是……进展不大。” 帐内众人闻言,皆是眉头微蹙。 南北夹击的策略,若是南线受阻,那对主战场的压力便会陡增。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脸色看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了陈冲三人。 “你们呢?” 许元也看向了三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陈冲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 “启禀陛下!” “此前许大人命我率领三千玄甲军提前抵达安市城周围打探情报,前两日,末将已率三千玄甲军,前出至安市城外十里,沿途扫清高句丽斥候三十余人。” “并且,我们抓到了一个活口,官职还不低,是个校尉。” “哦?”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可问出了什么?” 陈冲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问出来了。” “辽东城失陷的消息,早在三日前便已传到了安市城。” “高句丽北部耨萨高延寿、高惠真,已尽起北部所有兵马,合计步骑十五万,正火速赶来,驰援安市城!” “按照那校尉的说法,他们……是想在安市城下,与我大唐王师,决一死战!”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决战? 陈冲说完后,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十五万步骑! 没想到,高句丽竟然在短时间内凑了十五万人马,前来支援安市城! 原本,安市城就易守难攻,比之辽东城更加坚固百倍,现在又来了十五万援军,这样的形势,对于大唐军队来说,就更加严峻了! 长孙无忌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李世勣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凝重。 就连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尉迟恭,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嗜血的兴奋与一丝不易察的审慎。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御座之上的李世民,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脸上的阴沉竟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残忍的笑意。 那双赤红尚未完全褪尽的龙目中,闪烁的不是担忧,而是猎人终于看到猎物走出巢穴的狂喜。 “好。” 一个字,从李世民的牙缝里挤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好啊!” 他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霍然起身,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雄浑,充满了无尽的霸气与睥睨天下的豪情,将帐内那股凝重的气氛瞬间冲得烟消云散。 “朕还怕他们学那缩头乌龟,死守安市城内,让我大唐勇士一寸一寸地拿命去填。” “没想到,这高延寿、高惠真,倒还有几分胆色!” 李世民踱步到沙盘前,目光如炬,扫过安市城周边的地形,冷笑道:“他们以为,凭借人多,就能与我大唐王师正面抗衡?” “简直是……自寻死路!” 长孙无忌等人见状,心中大定。 皇帝不怕,他们便没什么可怕的。 大唐军队最擅长的,便是野战。 最不怕的,便是与敌人硬碰硬的决战。 “陛下说的是。” 英国公李世勣上前一步,沉声说道:“高句丽人倾巢而出,正合我意。这安市城下,正好可以作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传朕旨意!” 李世民大手一挥,杀气腾行。 “召集诸将,议事!” ……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内,将星云集。 李世勣、长孙无忌、尉迟恭、许元等人分列左右,气氛肃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巨大的沙盘之上。 李世民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开门见山。 “诸位,高句丽十五万大军,不日将至。此战,关乎我大唐国威,关乎辽东之归属,只许胜,不许败。” “都说说吧,这一仗,该怎么打?” 话音刚落,英国公李世勣便站了出来。 他指着沙盘,声音沉稳而有力。 “陛下,敌军虽众,然长途奔袭,人困马乏,我军当以逸待劳。” “臣以为,可于安市城南三十里,背靠山势,正面列阵,以强弓硬弩挫其锋芒。再遣左右两翼骑兵,待其军心动摇之际,迂回包抄,一战可定乾坤。” 这是一个最稳妥,也最符合兵法正道的打法。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随即补充道: “英国公之言甚是。不过,臣以为还可稍作变通。我军可佯装后撤,示敌以弱,将敌军主力诱至我军预设的埋伏圈内,届时,万箭齐发,骑兵冲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赵国公的计策,则多了几分阴诡,更注重减少己方伤亡。 “哼!” 一声冷哼,打断了长孙无忌的话。 尉迟恭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赵国公,你这计策,太过麻烦!” 他双拳紧握,虬结的肌肉将甲胄撑得鼓鼓囊囊。 “对付这些高句丽蛮子,何须如此复杂?” “陛下!”尉迟恭对着李世民一抱拳,眼中战意沸腾,“末将请为先锋,只需给末将一万玄甲军,末将便直捣黄龙,将那高延寿的帅旗给您夺来!” 简单,粗暴,充满了尉迟恭式的自信。 三位大唐军方的顶梁柱,各自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或稳重,或奇诡,或勇猛。 无论哪一种,听上去都有极大的胜算。 李世民听着,缓缓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许元。 “许元。” “你的看法呢?” 霎时间,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元的身上。 许元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陛下,三位国公的计策,皆是万全之策,无论采用哪一种,击溃高句丽十五万大军,皆非难事。” 他先是肯定了三人的方案,话锋却猛地一转。 “但是,臣以为,现在便制定决战之策,为时尚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尉迟恭当即就瞪起了眼睛,第一个表示不服。 “许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敌当前,不商议如何迎敌,难道要等那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再做打算吗?” 长孙无忌和李世勣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不像许元平素的风格。 许元没有理会尉迟恭的质问,而是平静地看向李世民。 “陛下,臣以为,我们应该等。” “等?” 李世民眉头微蹙,“等什么?” “等张亮将军。” 许元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等他率领的四万水师,攻克乌骨城,与我主力大军,会师于此。” “胡闹!” 尉迟恭忍不住低喝一声。 “张亮攻打乌骨城受挫,谁知道他猴年马月才能过来?” “兵贵神速!高句丽大军旦夕将至,我军士气正盛,正该趁此良机,一鼓作气将其击溃。若是枯等,岂不是给了高句丽人喘息之机?” 李世勣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头,表达了反对意见。 “许监正,尉迟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敌军十五万,人数已在我军之上。若再让他们从容安营,摆开阵势,我军虽能胜,但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会更大。” 长孙无忌也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是啊,许元。南北夹击之策,固然是好。” “但眼下南线受阻,主战场便是我处。集中所有力量,先行击破敌军主力,方为上策。为何要舍本逐末,去等一个不知何时才能抵达的援军呢?” 面对三位大佬的集体质疑,许元神色依旧平静。 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迈步走到了那巨大的沙盘之前。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代表唐军主力的位置上。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李世民,以及三位国公的脸。 他没有急着辩解,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敢问陛下,敢问三位国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以我军现有兵力,于此地,与高句丽十五万大军决战,能否……将他们全歼?”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全歼十五万敌军 “全歼?” 这个词,让帐内瞬间一静。 李世勣、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地推演。 击溃,不成问题。 重创,也很有把握。 但是……全歼? 全歼十五万大军,那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对方连一个成建制的百人队都逃不出去。 意味着要将十五万人,全部杀死,或者俘虏。 沙盘上,敌我双方的态势一目了然。 唐军精锐,战力强悍,但人数处于劣势。 高句丽军虽然战力稍逊,但十五万人的体量摆在那里,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一旦战事不利,他们四散而逃,这广袤的辽东大地,哪里都能藏身。 唐军骑兵再快,又能追得上多少? 三人沉默了。 他们对大唐军队的战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可理智告诉他们,想要一口吞下这十五万大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终,能歼其半数,俘获三四万,便已是震古烁今的大捷了。 看着三人迟疑的神色,许元心中已有了答案。 然而,尉迟恭那火爆的性子,却容不得半点认输。 他脖子一梗,瓮声瓮气地说道: “有何不可?” “只要陛下将玄甲军交由末将统帅,再给末将五千精骑!” 他的手,重重地拍在沙盘上,指向高句丽大军可能溃退的方向。 “末将亲自率军,绕到他们身后,截断他们的归路!” “正面大军只管冲杀,末将敢立军令状,哪怕我玄甲军拼光了,也定不放一个高句丽将军逃走!” “只要他们的指挥系统一乱,剩下的虾兵蟹将,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但也透着一股子惨烈的味道。 用玄甲军这支王牌中的王牌,去堵住十几万人的溃兵洪流,无异于以血肉筑墙,代价之大,难以想象。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玄甲军,是他的心头肉。 许元却对着尉迟恭,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尉迟将军之勇,天下皆知。玄甲军之锐,亦是举世无双。” “但此战,臣要的,不是一场惨胜。” “更不是简单的击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他。 只见许元伸出手指,在沙盘上,从安市城,一路向东南划去,最终,重重地点在了极远处的一个名字上——平壤。 他的眼神,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得……冷。 “好不容易,才将高句丽的主力兵马,从他们的乌龟壳里引了出来。” “若是让他们跑掉一半,退守平壤,凭借坚城,与我军继续耗下去,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他缓缓抬起头,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要的,是将这高延寿与高惠真的十五万大军……” 帐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听见许元那平静却又带着无边杀伐之气的声音,轻轻响起。 “全歼!” 全歼!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划过营帐内李世民等人的心中。 李世民那双刚刚还闪烁着狂喜与霸气的龙目,此刻,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看穿。 全歼? 他征战一生,打过无数恶仗,胜仗更是数不胜数,可“全歼”十五万敌军主力,这样疯狂的念头,连他都不曾轻易动过。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一丝不苟的发髻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世勣这位大唐军神,此刻也是呼吸一滞,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惊疑。 他们哪个不是从战场上经历无数恶战活下来的人? 可是,面对这高延寿的这十五万人马,他们最多也就是打算击溃对方,从未想过什么全歼敌军。 毕竟,唐军再勇猛,人数差距在那儿摆着呢! 此前,李道宗留下了一万人驻守辽东,现在大唐这边的主力部队也就五六万人,就算再加上张亮攻破乌骨城之后前来回合,也不会超过十万人。 高延寿这次就带来了十五万,而且还有原本安市城中的守军,加起来只怕不低于二十万! 十万对二十万,如何全歼? 亦或者说……这得多难? “许……许元。” 长孙无忌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艰难地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全歼高句丽大军,这……这谈何容易?” “小子,你呀,口气倒是不小!” 尉迟恭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铜铃大的眼睛里,兴奋的火焰被一种更为狂热的光芒所取代。 他虽然觉得这想法太过疯狂,但不知为何,从许元口中说出,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小子,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全歼法?” 许元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划,将代表敌军援军的红色箭头,与代表唐军主力的蓝色旗帜圈在了一起。 然后,他的手指,点向了安市城东南方向的乌骨城。 “诸位国公,陛下。” “我们之所以觉得难以全歼,是因为我们少了一堵墙。” 他的手指,从乌骨城的方向,重重地划向了唐军与高句丽援军之间。 “张亮将军麾下的四万水师,就是这堵墙。” “只要张将军攻克乌骨城,挥师北上,便可如一把尖刀,死死地插在高延寿大军的身后。” “届时,我主力大军正面决战,张将军四万精锐背刺合围。” “请问陛下,请问三位国公,这十五万大军,届时将是何种境地?” 许元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沙盘之上,随着他手指的划动,一副绝杀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前有唐军主力铁壁合围。 后有四万水师断绝归路。 左侧是险峻山脉,右侧是坚不可摧的安市城。 这十五万高句丽大军,将彻底沦为一支孤军,一片被圈禁在辽东大地上的……羔羊。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世勣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难以掩饰的骇然。 这个计策,太狠了。 狠到让他们这些沙场老将都感到一丝寒意。 尉迟恭更是双拳紧握,激动得满脸通红。 “妙啊!实在是妙!” “如此一来,这帮高句丽蛮子,插翅难飞!” 李世民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沙盘,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尸山血海、俘虏成群的壮观景象。 可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 “计是好计。” 李世民沉吟道:“但,若高句丽人拼死决战呢?” “他们十五万人,若结成阵势,与我军正面硬撼,即便能胜,我军伤亡亦会不小。” “陛下多虑了。” 许元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绝对自信。 “他们结不成阵的。” “难道陛下和诸位国公,忘了我大唐的红衣大炮了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朕再信你一次! 众人一愣。 下一刻,李世民、李世勣、长孙无忌三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辽东城下,地动山摇,城墙崩塌的恐怖景象。 那是数十门红衣大炮齐声怒吼,将坚固的城池轰为齑粉的神威。 这时,许元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高句丽人再多,也是血肉之躯。” “在红衣大炮的轰击之下,任何严整的军阵,都将化为乌有。” “他们冲锋的道路,将会被自己的血肉所填满。他们的士气,将会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彻底崩溃。” “届时,我大唐铁骑再行冲锋,收割的,不过是一群失魂落魄的溃兵罢了。” 许元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是啊。 他们怎么把这个大杀器给忘了? 大唐军队,早已不是单纯依靠勇武与战阵取胜的军队了。 他们拥有着这个时代,足以碾压一切的降维打击武器。 用红衣大炮,先将敌人的阵型和士气轰得稀巴烂,再用玄甲军和骑兵去冲杀……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李世民依旧有些迟疑。 等待张亮,固然能将战果最大化,但等待,也意味着变数。 “许元。”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朕承认,你的计策很完美,完美到让朕都忍不住心动。” “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枯等张亮,若是贻误了战机,又当如何?” 皇帝的担忧,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许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必须下一剂猛药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臣之所以坚持要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臣担心的,不是贻误战机。” “臣担心的是,若我军与高句丽十五万大军决战正酣之时,忽然……出现了第三支军队呢?” “什么?”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帐内炸响。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变了。 长孙无忌等人更是面露惊骇之色。 “第三支军队?” 尉迟恭瞪着眼睛,一脸不解地嚷嚷起来。 “许小子,你莫不是昏了头?这辽东地界,除了我大唐王师,和高句丽的兵马,哪里还有第三支军队?” “莫非,你说的是安市城里的守军?” 他一拍胸脯,哈哈大笑。 “那正好!” “他们要是敢出城,老子连他们一块儿收拾了!就怕他们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 李世勣和长孙无忌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疑惑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市城的守军,固然是一支力量,但早已被唐军围困,不足为虑。 若他们真敢出城决战,那反倒是帮了唐军的大忙。 “不。” 许元摇了摇头,否定了尉迟恭的猜测。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脸,声音变得幽深而肃杀。 “臣说的,不是安市城的守军。” “身为三军统帅,为陛下负责,为数万大唐将士的性命负责,有些最坏的假设,我们必须要做。” 他走到沙盘的另一侧,手指点向了高句丽的南方。 “诸位可还记得,高句丽与百济,此前一直在联手攻打新罗。” “如今我大唐东征,新罗战场的压力骤减。” “还有,那个一直在我大唐背后,暗中资助高句丽的……倭国。” “谁能保证,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山林背后,不会隐藏着一支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许元的话,让帐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倭国? 这个名字,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眉头,都紧紧地锁了起来。 对于这个隔海相望的岛国,大唐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其狼子野心。 只是……他们真的敢派兵,直接介入这场战争吗? “这……不太可能吧?”长孙无忌迟疑着说道,“倭国蕞尔小邦,岂敢与我大唐天军正面为敌?”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赵国公。” 许元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大唐王师远征至此,容不得半分失策!我们的决策,往往决定了地下无数大唐士卒的生死,我们要对他们负责!” “所以,一切的可能,我们都要算进去!” 许元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他麾下的斥候营千户曹文和张羽,这些天一直没有闲着。 根据他提供的方向,斥候们一直在安市城与平壤之间的山林中秘密侦查。 就在昨日,曹文传来密报,已经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 有一支行踪诡秘的军队,正在那片区域活动。 虽然规模尚不明确,但其装备和行军方式,与高句丽军队截然不同。 这支军队,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改变战局。 许元不能赌。 他不能拿十万大唐将士的性命去赌。 看着众人将信将疑的表情,许元知道,无需再多言。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最终的决断,只能由御座之上的那位天可汗来下。 中军大帐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李世民站在沙盘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李世勣、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最终裁决。 许久。 久到尉迟恭都有些站不住了。 李世民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穿透了帐幕,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许元那张年轻却无比沉静的脸上。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笃定。 “好。” 李世民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御座,坐下。 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朕,就再信你一次。” “朕也想看看,你口中的‘全歼’,究竟是何等壮阔的场面。” 许元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躬身一揖。 “陛下圣明。” 李世民的目光扫向李世勣等人,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果决。 “传朕旨意。” “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英国公,你率左武卫,于我中军左翼扎营。” “赵国公,你率文官与后勤部队,居于中军之后。” “尉迟恭!” “末将在!”尉迟恭轰然应诺。 “你率玄甲军及右武卫,于我中军右翼扎营。” “三部互为犄角,形成拱卫之势,深挖壕沟,广设鹿角,严防敌军夜袭。” “斥候营加大探查范围,方圆五十里内,一只鸟都不能给朕飞过去!” 一道道命令,从李世民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清晰而明确。 “遵旨!” 李世勣、长孙无忌、尉迟恭三人齐声领命。 皇帝的决断已下,纵然心中尚有疑虑,他们也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另外,传令给张亮。”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告诉他,朕只给他十天时间。” “十日之内,朕要在安市城下,看到他的大军!” “若有延误,严惩不贷!” 李世民没有说下去,但那森然的杀气,已经让帐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倭国的军队踪迹 中军大帐之内,森然的杀气随着李世民的话音落下缓缓消散。 诸将领命而去,许元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营帐,而是站在李世民的帅帐之外,静静地望着天边那轮残月。 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带来一丝辽东独有的刺骨寒意。 但他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安市城之战,在历史上也十分出名,李世民在这里虽然获得了巨大成功,但最后却并未攻克安市城,这成了他的心病,也让大唐的东征计划,并未达到效果。 但是这一次,自己来了。 所以,自己定然要改变历史上安市城之战的结局! 许元站在营帐前,看着营中的处处火光,思绪良久。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许元才缓缓回过神。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大人。”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嘶哑。 正是斥候营的两位千户,曹文与张羽。 许元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 “有结果了?” “幸不辱命。” 曹文从怀中掏出一卷鞣制过的羊皮,双手奉上。 许元接过,就着帅帐门口悬挂的马灯光芒,缓缓展开。 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线条粗犷,却精准地勾勒出了安市城东南方向数百里内的山川地貌。 而在地图的某一处山林区域,一个红色的墨点,显得格外刺眼。 “说吧。” 许元的声音依旧平静。 张羽沉声开口,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洗去的泥污,眼神却锐利如鹰。 “回将军,按照您的指引,我们的人化整为零,花了数日时间,终于在那片山林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人数不少。” 曹文接过话头,补充道:“我们没有靠得太近,只是通过他们丢弃的灶具、马匹的粪便以及宿营的痕迹来推断。”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初步估计,这支军队……不下两万之众。” 两万。 这个数字,让许元的眉梢轻轻一挑。 “而且……”张羽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他们几乎全是骑兵,来去如风,行踪极为诡秘,我们的人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 “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似乎对这片山林极为熟悉。” “我们目前只能确定他们大致的活动范围,就是图上这个红点所在的区域,但无法锁定他们的具体位置。” 曹文和张羽说完,便低着头,等待着许元的指示。 他们心中有些忐忑。 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骑兵,如同一把悬在暗处的利剑,随时可能刺出致命一击。 这对即将与高句丽主力决战的大唐军队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然而,他们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凝重与担忧。 许元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红色的墨点。 他的嘴角,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缓缓勾起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那不是担忧,更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 “两万人……骑兵……” 许元低声自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真是……好大的一份礼物啊。” 曹文和张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 礼物? 这可是两万敌军啊。 “将军,您的意思是……” 许元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二人,那眼神中的锐利,让这两位沙场悍将都不由得心头一凛。 “倭国……还真是看得起高句丽,也看得起我大唐啊。” 他冷笑一声。 “暗中资助,终究只是小打小闹。” “如今,他们终于忍不住,亲自下场了。” “这不就是把刀柄,主动送到了我们手上么?” 曹文和张羽瞬间明白了许元的意思,二人眼中同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之前,大唐虽然知道倭国在背后搞小动作,但苦无证据,不好发作。 毕竟,师出无名。 可现在,若是能在这辽东战场上,将这两万倭国军队,连同高句丽的十五万主力,一同埋葬。 那便是铁证如山! 届时,大唐的舰队,便可以载着复仇的怒火与无上的皇威,名正言顺地,踏上那座东海之上的岛屿。 将其,彻底化为大唐的疆土! “传令下去。” 许元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果决。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更要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是!” 曹文与张羽轰然应诺,身影一闪,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 许元收起地图,抬头望向东方。 那片漆黑的大海尽头,似乎已经燃起了一片燎天之火。 …… 时间,在漫长的对峙中缓缓流逝。 半个月后。 震天的号角声与马蹄轰鸣声,终于打破了安市城外的宁静。 高句丽的大军,到了。 十五万兵马,旌旗蔽日,甲光如云,从南方的地平线上,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来。 高延寿,这位高句丽的北部耨萨,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之上,意气风发。 他望着远处那座壁垒森严的唐军大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唐军,不过如此。” 他身旁的一名将领谄媚道: “耨萨神威,那李世民必然是闻风丧胆了。” “哼。” 高延寿勒住缰绳,眯着眼睛打量着唐军的营寨。 营寨修筑得倒是中规中矩,可营中的景象,却让他愈发不屑。 只见唐军营地之中,大片的士卒正在操场上演练阵型,呼喝之声隐约可闻。 看上去,就像是平日里的操练,没有丝毫大战将至的紧张感。 “传令下去,于安市城北十里下寨,摆开阵势!” 高延伸手一指。 “我倒要看看,他李世民,是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还是当个缩头乌龟!” 高句丽大军令行禁止,很快便在唐军大营的注视下,安营扎寨,布下了连绵十数里的庞大军阵,与唐军遥遥相望。 然而,一天过去了。 唐军大营,毫无动静。 两天过去了。 唐军依旧在操练,甚至还派出了小股骑兵在阵前耀武扬威一番,随即又退了回去。 三天…… 五天…… 高延寿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 他心中的那份轻蔑,也逐渐转变成了狂喜。 “唐军怕了!” 在他的营帐中,高延寿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顿在案几上,放声大笑。 “李世民老了!他不敢打了!” “他以为凭借那小小的营寨,就能挡住我十五万大军吗?” “愚蠢!” 高延寿起身,走到沙盘前,意气风发地指点着。 “他李世民不趁我立足未稳之时进攻,反而给我时间安营扎寨,与我对峙。” “这便是兵家大忌!” “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战机,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 帐下众将纷纷附和,马屁如潮。 所有人都认为,唐军已经被己方的赫赫兵威所震慑,不敢出战了。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诱敌之策 与此同时。 唐军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却与高句丽那边截然不同。 李世民端坐于御座之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下方,长孙无忌、李世勣、尉迟恭等人,神情各异。 “陛下。”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今高延寿大军已至,军心正盛,士气高昂。” “我军兵力处于劣势,不宜与其正面硬撼。” 他捻着胡须,缓缓说道:“臣以为,我军可佯装畏战,做出准备后撤的姿态。” “如此一来,高延寿必然会更加骄纵轻敌,放松警惕。” “待其麻痹大意,我军再寻机设伏,或可一战而定。” 长孙无忌的计策,四平八稳,是典型的老成谋国之言。 尉迟恭听了,却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辅机,你这计策太慢了。” “俺老程看,不如直接派俺领着玄甲军冲他一阵,杀杀那小子的锐气!” 李世勣摇了摇头,沉声道: “敬德不可鲁莽,敌众我寡,硬冲乃是下策。” “赵国公的计策虽然稳妥,但……”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元。 李世民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许元身上。 “许元,你的看法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许元躬身一揖,这才缓缓开口。 “陛下,赵国公。” “臣,不赞同。”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是一愣。 长孙无忌更是眉头一皱: “哦?许将军有何高见?” 许元直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高延寿能为高句丽北部统帅,统领十五万大军,绝非庸才。” “他或许会骄傲,但绝不会愚蠢。” “我军若是刻意示弱,甚至做出后撤的姿态,太过明显,反而会让他心生警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最忌惮的,往往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看不透的敌人。” “我们越是反常,他便会越是多疑。” “届时,他非但不会放松警惕,反而会步步为营,小心试探,我军再想寻机,便难了。” 长孙无忌听着,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但却不得不承认,许元的话,有几分道理。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问道: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许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臣以为,当反其道而行之。” “我们不仅不能示弱,反而要示强。” “他不是觉得我们不敢打吗?那我们就天天打。” “天天打?”尉迟恭眼睛一亮,来了兴致,“怎么个打法?” “叫阵。” 许元吐出两个字。 “每日清晨,便派一队精骑,前去叫阵。” “骂阵也好,挑战也好,总之,就是要把姿态做足。” “但是……” 许元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光叫不动,只打雷不下雨。” “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决一死战的架势,可一旦他们真要出兵,我军便立刻后撤,绝不恋战。” “我们要做的,是外实内虚。” “表面上,我们气势汹汹,求战心切。” “实际上,我们稳坐钓鱼台,以逸待劳。” 许元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唐军的小旗。 “如此一来,高延寿会怎么想?” “他一开始,或许会以为我军要决战,必然会全神戒备。” “可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他会发现,我们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只要他派兵稍加试探,就会发现我军根本无意与他们大规模开战。” “到了那时,他会怎么判断?” 许元目光灼灼地扫过众人。 “他会认为,我大唐军队,不过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他会真正地从心底里认定,我们是兵力不足,无力决战,只能靠这种方式来维持士气。” “到那个时候,他的戒心,才会真正地放下。” “而那,才是我军真正的……战机!” 许元的话音落下,整个中军大帐,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的手指,停在半空,眼神中充满了惊异与思索。 李世勣的眼中,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看着许元,仿佛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尉迟恭张着大嘴,半天没合上,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 “这小子,心眼子可真多!” “这么一来,那高延寿,不被咱们玩死,也得被咱们给气死!” 李世民缓缓地从御座上站起身,他走到许元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狂喜。 “好一个外实内虚!” “好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行,就依你之计!” 李世民的帅令一下,整个唐军大营便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以一种外人难以察觉的节奏,缓缓运转起来。 翌日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沉闷的战鼓声便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咚!咚!咚!” 尉迟恭披着一身玄色重甲,手持马槊,亲自率领三千玄甲精骑,奔出大营。 他们在距离高句丽营寨一箭之地外勒住战马,一字排开,黑甲如墨,气势如山。 “对面的高句丽孙子们,听好了!” 尉迟恭声如洪钟,内力到处,声音滚滚传遍了整个战场。 “你家尉迟爷爷在此,哪个不怕死的,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身后的三千精骑同时举起手中兵刃,齐声怒吼。 “战!” “战!” “战!” 声浪滔天,震得高句丽营寨前的哨塔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高延寿的营帐内,他刚刚起身,便听到了这震天的叫骂声。 一名将领匆匆入帐,躬身道: “耨萨,唐军在营外叫阵。” 高延寿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不出所料的轻蔑。 “李世民,黔驴技穷了么?” “想用这种方式来提振他那可怜的士气?” 他慢条斯理地穿上铠甲,踱步走出大帐。 站在高高的望楼上,他眯眼看着远处那支黑色的骑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派一支偏师出去,会会他们。” 他淡淡地吩咐道:“记住,点到为止,探探他们的虚实即可。” “是!” 很快,高句丽大营寨门大开,一支约五千人的骑兵部队,如猛虎出笼般冲了出来,直扑尉迟恭的阵前。 两军对垒,喊杀声震天。 然而,战局的发展却让高句丽的将领大感意外。 那尉迟恭看似勇猛无比,冲杀在前,可手下的三千玄甲军却滑得像泥鳅一样。 每当高句丽军队试图包抄,或者发起大规模冲锋时,唐军便立刻后撤,绝不硬拼。 双方你来我往,厮杀了小半个时辰,互有死伤,但都无伤大雅。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决战来临 眼看日上三竿,尉迟恭忽然大笑一声,拨转马头。 “今天就到此为止!爷爷我回去吃饭了,你们这些软脚虾,明天再来收拾!” 说罢,三千玄甲军令行禁止,迅速脱离战斗,退回了大营,只留下一地烟尘和满脸错愕的高句丽将士。 高延寿在望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微微皱起。 “虚张声势……” 他喃喃自语,心中最后一丝警惕,也开始悄然松动。 接下来的几天,同样的一幕,反复上演。 唐军每天准时叫阵,骂得花样百出,气势汹汹,仿佛不把高句丽营寨踏平誓不罢休。 可一旦高句丽派兵出战,他们便立刻变成另一副模样。 只纠缠,不决战。 占了便宜就跑,吃了小亏也跑。 高延寿从最初的警惕,到中期的疑惑,最终彻底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我明白了。” 他在军事会议上,将手中的令箭重重拍在沙盘上,放声大笑。 “李世民根本是兵力不足,不敢与我主力决战!”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故布疑阵,等着那张亮的水师前来会合!” 一名将领立刻谄媚道: “耨萨英明!唐军色厉内荏,已是强弩之末!” 高延寿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一挥手,指向唐军大营。 “不能再给他时间了!” “传我将令,全军缓缓向前推进,压缩唐军的活动空间,逼他与我决战!” “我要在张亮赶到之前,彻底碾碎李世民的主力!” 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张亮那支偏师,在他看来,只要击溃了李世民的御驾亲征大军,区区一支水师,不过是瓮中之鳖。 唐军中军大帐。 斥候将高句丽大军开始缓缓推进的消息报了上来。 李世民看向许元,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许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陛下,鱼儿开始咬钩了。”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面代表唐军的小旗,向后挪动了一段距离。 “我们便且战且退,将他一步步,引入我们为他选好的葬身之地。” “另外……”许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计策,可以让他更加深信不疑。” “说。” “我们可以……散播一些谣言。” 许元压低了声音:“就说,我大唐军中,以赵国公为首的稳健派,主张撤军固守,而以尉迟将军和我为首的主战派,则主张决一死战。” “陛下您,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迟迟无法下定论。” 此言一出,帐内的长孙无忌和尉迟恭都是一愣。 随即,长孙无忌抚须微笑,而尉迟恭则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 这计策,损是损了点,但绝对管用。 李世民的眼中爆发出神采。 “好!” “就这么办!” 很快,一阵“风”从唐军大营中吹了出去。 一些被俘虏后又“侥幸”逃脱的高句丽斥候,将一个“惊天”的消息带回了高延寿的营帐。 唐军内部将帅不和,战和不定,皇帝举棋不定。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让高延寿的野心和狂妄,彻底膨胀到了顶点。 “天助我也!” 他狂笑着下令,全军压上,攻势愈发猛烈。 而唐军,则如他所料,步步后退,虽看似阵型不乱,但在高延寿眼中,这不过是败退前的最后挣扎。 光阴如梭。 又是十日过去。 这天,一骑快马卷着烟尘,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唐军大营。 “报——” 信使翻身下马,冲入中军大帐,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启禀陛下!张亮将军已于三日前攻克乌骨城!” “四万水师将士,正朝安市城后方急行军而来!” “好!” 李世民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一拳砸在案几上,虎目之中,精光爆射。 最后的拼图,终于完成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高延寿也收到了乌骨城失陷的消息。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但随即,便被一种疯狂的决然所取代。 “来得正好!” 他狰狞地嘶吼着,双目赤红。 “我只要在此之前,击溃李世民!那张亮的四万人,就是来给我送功劳的!” “传我将令!” 高延寿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前方。 “全军出击!今日,便与唐军决一死战!” “踏平唐营,生擒李世民!” 十五万高句丽大军,倾巢而出。 大地,在无数马蹄和脚步的践踏下,开始剧烈地颤抖。 黑色的浪潮,终于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朝着唐军最后的阵地,猛扑而来。 决战的时刻,到了。 唐军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却是一片肃杀与冷静。 李世民一身金甲,按剑立于沙盘之前,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有再问许元,因为整个计划,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目光扫过帐下诸将,声音沉稳而威严。 “李世勣!” “臣在!” 英国公李世勣跨步出列。 “命你率领四万主力大军,正面迎敌!记住,前期可以佯装不敌,将敌军主力,尽数引入北山下的河谷之中!” “臣,遵旨!” 李世勣的声音,沉稳如山。 “长孙无忌!” “臣在!” 赵国公长孙无忌躬身而出。 “命你率一万玄甲军,自北山之后绕行,寻那条走马古道,穿插至敌军后方!不必交战,只需将他们的退路,给朕死死钉住!” “臣,领命!” 长孙无忌的眼中,闪烁着老成谋国的精光。 “尉迟恭!” “俺在!” 尉迟恭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地满脸通红。 “你率剩下的一万玄甲军,随朕与奋威将军,一同上北山埋伏!”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凛然。 “待战局焦灼,听朕号令,配合红衣大炮,一举冲垮敌军中军!朕要你,为大唐,取来高延寿的项上人头!”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尉迟恭吼声如雷。 “传令给张亮!” 李世民的目光投向东方。 “让他的人,不用来此会合了。给朕把安市城与高延寿大军之间的甬道,彻底堵死!” “朕要这十五万高句丽大军,插翅难飞!” “遵旨!” 传令兵高声应诺,立刻前去传令。 诸将领命,鱼贯而出,整个大唐的战争机器,在这一刻,发出了最为致命的咆哮。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时机已到 北山之巅。 寒风凛冽,吹动着李世民身后的大纛,猎猎作响。 他手持许元为他特制的单筒千里镜,俯瞰着山下的战场。 许元则静静地站在他的身侧,神色平静,仿佛眼前即将展开的,不是一场决定数十万人命运的旷世大战,而是一场早已计算好结局的棋局。 山下,高延寿亲率十五万大军,排山倒海而来。 旌旗如林,刀枪如麦,那股冲天的杀气,几乎要将天空中的云层都撕裂。 李世勣的四万唐军,则在河谷入口处,摆开了一个看似单薄的防御阵型,如同一道脆弱的堤坝,随时可能被洪流冲垮。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高句丽的前军,如同黑色的潮水,狠狠地撞在了唐军的阵线上。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唐军的阵线,开始摇晃,并且……缓缓地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十步…… 他们退得很有章法,边战边退,不断地用弓弩和长枪消耗着敌人的锐气,同时将这头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地,拉入更深的河谷。 高延寿在后方中军大旗之下,看到这一幕,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不堪一击!唐军,不堪一击!” “全军压上,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山巅之上,李世民放下千里镜,手心已经微微见汗。 他转头看向许元,声音有些干涩。 “英国公压力很大。” 许元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锁定着战场。 “陛下,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 “要让猎物彻底走进陷阱,总要给它一些甜头。” 他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在战场另一侧,悄然消失在山林中的那面属于长孙无忌的旗帜。 时间,差不多了。 许元走到山巅一处早已搭建好的高台之上。 高台上,几名精悍的旗手,早已手持各色令旗,肃然而立。 这是他发明的旗语系统,前几日已经在军中操练熟练,第一次在如此规模的大战中,投入实战。 许元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声音清晰而冷静地发出第一道指令。 “传令赵国公!” “命其部,全速穿插,截断敌军后路!” “是!” 旗手手臂挥舞,手中的青色大旗,在风中划出玄奥而清晰的轨迹。 山风呼啸,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在等。 等一张无形的大网,彻底收紧。 半个时辰后,一名负责观察的斥候,从另一侧的山崖上飞奔而来,声音激动。 “禀将军!赵国公已成功绕至敌后,切断了高句丽大军的归路!” “好!” 许元的眼中,终于迸发出一抹森然的杀机。 他缓缓转身,面向李世民,躬身一揖。 “陛下,可以收网了。” 李世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是滔天的帝王威严。 许元直起身,再次面向高台,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山巅! “传令英国公!” “让英国公全军停止后退,就地结阵,正面反击!” “是!” 一面绘着猛虎下山图样的赤色大旗,被猛然挥动起来。 山下,正在节节败退的唐军阵中,凄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那声音,不再是防守的沉闷,而是带着无尽杀伐之气的锐利与高亢! 正在步步紧逼的高句??大军,骇然发现。 那道看似即将崩溃的“堤坝”,竟在瞬间化作了一堵钢铁浇筑的雄关! 后退的唐军士卒,猛然停下脚步,转身,结阵,前排的陌刀手,将雪亮的陌刀,狠狠地劈向了大地! “大唐!” “万胜!” 山崩海啸般的怒吼,从四万唐军将士的胸中,喷薄而出! 反攻,开始。 此刻! 原本节节败退的唐军阵线,在英国公李世勣的将旗挥舞之下,仿佛一道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然反弹。 前排的陌刀手,三人一组,将那重达数十斤的雪亮长刀抡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噗嗤! 刀光过处,人马俱碎。 高句丽军的前锋重骑根本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冲得最快的数千人,瞬间就被这片钢铁森林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漫天血雾与残肢断骸。 后方的弓弩手,则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将一排排箭矢倾泻而出,形成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罩向后续涌来的敌军。 整个北山河谷,在这一瞬间,便化作了一座巨大而血腥的绞肉机。 高句丽人如同疯了一般向前冲,唐军则寸步不让,以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钢铁长城。 兵刃的碰撞声,骨骼的碎裂声,临死前的嘶吼声,汇聚成一曲令人头皮发麻的战争交响。 鲜血,很快便浸透了脚下的土地,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在尸骸间蜿蜒流淌。 北山之巅。 李世民手持千里镜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千里镜的视野中,是一片炼狱。 他看到了,一名年轻的唐军士卒,被三支长矛贯穿了胸膛,却在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横刀捅进了对面敌人的咽喉。 他看到了,一名高句丽的将领,身中数箭,依旧咆哮着指挥手下,直至被一柄陌刀拦腰斩断。 这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战争了。 以往,无论是对阵突厥,还是征讨薛延陀,大唐的军队,尤其是玄甲军,都拥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那是文明对野蛮的降维打击。 可今天,在这片土地上,他看到了一种让他心悸的顽强与悍不畏死。 “许元!” 李世民缓缓放下千里镜,声音有些沙哑。 许元静静地站在他身侧,目光同样锁定着下方的战场,神色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 “臣在。” “朕现在才明白,你当初为何坚持,对高句丽,必以灭国之战待之。” 李世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更有一丝后怕。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许元。 “突厥人,是狼。他们凶狠,狡诈,但终究是散乱的狼群,可以驱赶,可以分化,可以打怕。” “可这高句丽……” 李世民的目光重新投向战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们不是狼,他们是另一头猛虎。” 许元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陛下圣明。” 李世民的视线,死死地锁在了一支正在与唐军侧翼纠缠的高句丽骑兵部队上。 那些骑兵,人马皆披重甲,手持长槊,冲锋陷阵,其威势与章法,竟丝毫不逊色于大唐的玄甲军。 两支钢铁洪流的碰撞,每一次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溅起漫天血花。 “你看他们的重骑。” 李世民的声音沉了下去。 “其军备,其战法,其悍勇,与我大唐玄甲军,竟能在正面抗衡。” “这已经不是一个游牧部落了。” “这是一个拥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文化,甚至有着不逊于我中原铸造工艺的政权。” 许元接口道,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是的,陛下。” “一个盘踞在卧榻之侧,并且同样拥有利爪与獠牙的邻居。” “这样的政权,若不趁着我大唐国力鼎盛之时,将其彻底从舆图上抹去,百年之后,必成中原心腹大患。” 第二百七十九章 红衣大炮再度出场 李世民沉默了。 他懂了。 彻底懂了许元那看似冷酷的灭国之策背后,隐藏着怎样深远的考量。 这一刻,他心中对高句丽的最后一丝轻视,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 此国,必亡。 时间,在惨烈的厮杀中,缓缓流逝。 太阳,从正午,渐渐偏西。 金色的阳光,洒在血色的河谷中,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映照得这片人间地狱,更加触目惊心。 双方的伤亡,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 李世勣的四万大军,已经鏖战了数个时辰,将士们的体力与锐气,都在被飞速消耗。 尽管他们依旧死死地顶住了高句丽军的疯狂反扑,但阵线已然出现了几分不稳。 高延寿也杀红了眼,不断地将预备队投入战场,试图一举冲垮唐军。 李世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再次举起千里镜,观察着战局,每一次看到唐军将士倒下,他的心都在滴血。 “许元。” 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红衣大炮,还不用吗?”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焦急。 “再这样耗下去,英国公的伤亡太大了。” 然而,许元却依旧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平静,仿佛万古不化的寒冰。 “陛下,还不到时候。” “为何?” 李世民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此时敌军中军集结,正是我军大炮发挥最大威力之时!一轮炮击,足以让他们阵脚大乱!” “陛下说得没错。” 许元没有反驳,而是耐心地解释道。 “可然后呢?” “然后?” 李世民一愣。 “然后高延寿必然会下令溃退。” 许元伸手指了指山下那庞大的敌军阵型。 “十五万大军,即便乱了,想要四散奔逃,赵国公的一万玄甲军,也拦不住全部。” “我们的大炮能击溃他们,却无法将他们尽数留在这里。” “臣要的,不是击溃。”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锋芒。 “而是……全歼。” 李世民的心头猛地一震。 全歼十五万大军。 好大的手笔。 好狠的心。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二十岁的青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与倚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 “好,朕信你。” “朕,再等等。” 许元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支单筒千里镜,目光却越过了下方的惨烈战场,投向了更远处的东方。 他在等。 等最后一根,能将这头巨兽彻底捆死的绳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太阳的光芒,开始染上一层橘红的暖意时。 许元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安市城通往此处的甬道尽头,一抹熟悉的颜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悄然出现。 那是一面迎风招展的,属于大唐的,玄鸟军旗。 张亮。 他到了。 “陛下。” 许元放下千里镜,转身,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揖。 “可以了。” 李世民精神一振,虎目圆睁。 “好!” 许元直起身,快步走到高台之上,声音不再压抑,而是如同出鞘的利剑,响彻山巅! “来人!” “将五十门红衣大炮,给本将推上来!” “是!” 早已待命的炮兵营将士,立刻行动起来。 沉重的红衣大炮,被数十名精壮的士卒合力,从掩体后方,缓缓推到了山巅的射击阵位上。 那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钢铁巨兽,对准了山下那片喧闹的战场。 “目标,高句丽中军大旗!” “三轮齐射,不定向延伸覆盖!” 许元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给本将……把它轰平!” “遵命!” 炮兵军官抽出指挥刀,猛然向前一挥。 “点火!” “轰——!” “轰隆隆——!” 五十门红衣大炮,在这一瞬间,同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山巅之上,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耳膜被狠狠地刺穿,脑中一片嗡鸣。 五十颗烧得通红的铁球,拖着死亡的焰尾,划破长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如流星坠地般,砸进了高句丽军最密集的中军阵列。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下一刻,便是毁天灭地的爆炸。 血肉横飞,泥土冲天。 一个巨大的缺口,硬生生地出现在了高句丽的中军之中。 无数高句丽士卒,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恐怖的冲击波和四散的弹片撕成了碎片。 高延寿的中军大旗,被气浪直接掀飞,撕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 天神的怒火吗?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二轮!放!” “第三轮!放!” “轰隆!” “轰隆隆!” 又是两轮齐射,一百颗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高句丽的中军,彻底乱了。 指挥系统,在这一刻,完全瘫痪。 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所有人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惊恐地四处乱窜,惨叫着,哭喊着。 就在这时,许元手中代表总攻的赤金令旗,猛然挥下! “传令赵国公!” “传令尉迟将军!” “全军出击!从两翼,凿穿敌阵!” “呜——” 苍凉的号角声,自北山之后,自唐军大营,同时响起! 早已按捺不住的尉迟恭,发出一声兴奋至极的咆哮,一马当先,率领一万玄甲军,如同一柄黑色的破阵铁锤,从唐军阵地的侧翼,狠狠地砸了出去! 而在另一侧,长孙无忌亲率的一万玄甲军,也如同潮水般涌出,从敌军的背后,发起致命一击! “杀!” 两万生力军的加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被炮火轰得晕头转向的高句丽大军,此刻再也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他们的阵型,在玄甲军的铁蹄之下,被轻易地撕开,凿穿。 “败了……败了!” “快跑啊!” “向安市城跑!回城里去!” 第二百八十章 关门打狗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残存的高句丽士卒,终于彻底崩溃,他们丢盔弃甲,不再恋战,发疯似的朝着来时的甬道,也就是安市城的方向,亡命奔逃。 山巅之上。 李世民看着这摧枯拉朽的一幕,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看着敌军溃退的方向,又看了看那甬道尽头已然清晰可见的大唐军旗,瞬间恍然大悟! 许元微微一笑,躬身道。 “陛下,这招叫——关门打狗。” 话音刚落。 远方的甬道之上,喊杀声冲天而起! 张亮亲率四万水师将士,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神兵,正面迎上了溃逃而来的高句丽大军! 那一刻,所有正在逃亡的高句丽士卒,脸上都露出了极致的绝望。 前有堵截。 后有追兵。 左翼,右翼,皆是唐军的铁骑。 四面楚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困兽犹斗的疯狂。 “跟唐军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溃败,瞬间演变成了最惨烈的血腥混战。 被逼入绝境的高句丽士卒,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不再逃跑,而是转身,嘶吼着,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唐军,展开了最后的死斗。 整个战场,彻底化作了一座不见天日的修罗场。 一时间。 喊杀声,哀嚎声,兵刃入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令人灵魂战栗的魔音。 李世民站在山巅,夜风吹拂着他明黄色的龙袍,猎猎作响。 他的眼中,倒映着下方那片由火把与鲜血构成的画卷,激动的心情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肃杀所取代。 这一战,打得太惨烈了。 纵然是大唐全胜,这十五万高句丽军,一个都跑不了,可玄甲军的将士,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看着那些陷入最后疯狂,以命搏命的敌军,眉头紧锁。 困兽之斗,最为伤人。 然而,许元却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这已成定局的围歼战上。 他的目光,越过火光冲天的战场,眺望着远方更加深沉的黑暗。 就在这时。 在那极远处的某个山头,一缕微不可见的狼烟,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升起! 许元一直关注着那个方向,纵然是在夜幕里,他也看清了那边的信号。 他那双始终平静的眸子,在那一刻,骤然收缩如针。 来了。 那潜藏在暗处,最毒的蛇,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信子。 李世民的全部心神,都被山下的绞杀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稍纵即逝的细节。 许元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对着身后阴影中侍立的斥候营千户,张羽与曹文,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两人的身形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但随即被绝对的服从所替代。 他们无声地对着许元抱拳一揖,接着,便如两道鬼魅,悄无声息地退下山巅,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元重新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时间在血腥的杀戮中,无声地流逝。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变得稀疏。 残存的高句丽士卒,在唐军四面八方的合围之下,被不断分割,蚕食,最终淹没在钢铁的洪流之中。 胜利,已经近在咫尺。 李世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可就在此时! 异变突生! “吼——!” 一阵完全不同于唐军与高句丽军的喊杀声,猛地从战场的东南方向,那片之前狼烟升起的黑暗山林中,爆发而出! 那是一种充满了暴戾与野性的嘶吼,音调古怪,尖锐刺耳。 并非高句丽语,也非汉话。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什么声音?” 尉迟恭也勒住战马,皱起了眉头,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听不懂,但来者不善!” 下一刻,无数火把,从那片山林中亮起,如同一条凶猛的火龙,朝着唐军的侧翼,狠狠地扑了过来! 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马。 只能看到那片连绵不绝的火光,仿佛无边无际,气势汹汹! 李世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还有伏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骇。 “高句丽哪来的这么多兵力?难道是安市城的守军全出来了?” “不对!”长孙无忌立刻否定道,“安市城守军若出,当从甬道而来,而不是从东南山林!”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那支军队已经冲到了近前。 借着火光,山巅上的众人,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那些士卒,身材普遍矮小,却异常悍勇。 他们手持着形制古怪的太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狂热嚎叫,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冲向已经鏖战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唐军阵线。 “是倭人!” 一名见多识广的老将,失声惊呼。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缩紧。 倭国! 竟然是他们! 那两万混在高句丽军中的倭兵,只是前菜,这才是他们的主力? 看着那片望不到头的火光,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李世民的脑海中浮现。 “他们……有多少人?” “陛下,天黑难辨,但看这火把的阵势,恐怕……不下数万!” 一名将领颤声回答。 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 数万?到底是多少? 如果是人数太多,那大唐现在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甚至,可能会因为将士力竭,而被对方反包围!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难道,这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许元!” 李世民猛地回头,看向身旁的青年,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灼与依赖。 然而,许元却依旧平静。 他甚至连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陛下,莫急。”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许元坦白 说罢,他走到山巅的另一侧,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一面早已准备好的,赤色的火焰令旗。 他高高举起令旗,对着那支倭国军队杀来的方向,猛地挥舞了三圈! “点火!” 许元的声音,穿透夜空。 下一息。 在那支气势汹汹的倭国军队的侧翼,那片原本漆黑一片的山坡之上。 轰! 一点,两点…… 千百点火光,骤然亮起! 一片连绵的火墙,瞬间撕裂了黑暗,将那片山坡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之下,三千名身披黑甲,手持陌刀,杀气腾腾的骑士,早已列成了一个森然的冲锋阵型。 那,也是大唐的玄甲军! 也正是许元此前带走的三千人,一直由陈冲和曹文张羽等人共同带领,早已防备着倭国的那些人了! “那……那是!” 李世民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震撼。 他看着那三千精骑,又转头看向身边这个神色淡然的青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许元竟然在这里,还埋伏了一支军队? 他早就料到了倭国人会从这个方向杀出来? 这一刻,李世民对许元的看法,再次被刷新。 这不是智谋,这近乎于未卜先知! 山坡上。 为首的将领,正是陈冲曹文张羽三人。 “玄甲军!” “随本将,凿穿它!” “杀!” 三千铁骑,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催动战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狠狠地撞进了倭国大军的侧翼! 倭国人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侧后方,会突然杀出一支唐军的王牌。 他们的阵型瞬间大乱。 陌刀挥舞,人头滚滚。 骑兵冲撞,骨肉分离。 原本气势如虹的倭国军队,在玄-甲军这柄无坚不摧的利刃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块豆腐。 李世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许元。 “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却一直没有告诉朕?” 这话问得极重。 这已经是在质问他,是否有所隐瞒,是否对君主不忠了。 周围的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元却神色不变,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 “臣,不敢欺瞒陛下。” “只是此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臣不敢妄言。” “证据?”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许元直起身子,遥遥指向那片已经被玄甲军冲得七零八落的倭国军队。 “陛下,高句丽之战,倭国为何要倾力相助?” “无非是想趁我大唐与高句丽两虎相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勾结,若是没有铁证,我大唐即便将来要兴师问罪,也难免落人口实,说我大唐恃强凌弱,无故侵略。” 许元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臣之前遇到的那些屠村的人,并不是高句丽的军队,而是倭国人!” “此前,臣向陛下撒谎了!” “所以,臣便让那三千人,一直在寻找那些倭国人的踪迹,前些天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藏身之所,但并没有那么多,仅有两万而已。” “所以,臣便提前布下这三千玄甲军,名为防备,实为诱饵。” “就是要等他们自己跳出来,在这辽东的战场上,在这数十万大军的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对我大唐王师,挥起屠刀!” 许元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如此一来,他们参战的证据,便如山一般,再也无法辩驳。” “他日,我大唐天兵,踏上倭国本土,便是正义之师,讨伐不臣!” “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一番话,掷地有声。 李世民怔住了。 他看着许元,眼中的那一丝猜忌与怀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与欣赏。 好深远的算计。 好狠辣的手段。 在这一场大战还未开始之前,他竟然就已经在为下一场灭国之战,铺平道路了。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许元。” “臣在。” “朕一直有一种错觉。”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仿佛要看透许元的灵魂。 “你似乎……对这倭国,有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恨。” “为何?”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山巅之上,只剩下夜风呼啸的声音,以及远处战场传来的,渐渐微弱的喊杀声。 许元沉默了。 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世民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过了很久。 久到李世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许元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与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李世民从未见过的,沉重如山,悲怆如海的情绪。 那是一种……仿佛承载了千百年血与泪的眼神。 “陛下。” 许元的声音,变得沙哑,干涩。 “如果臣说……” “臣曾经做过一个,无比漫长,也无比真实的梦。” 李世民的眉毛,微微一挑。 许元没有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遥远的未来。 “在那个梦里……” “千百年后,我们脚下的这片华夏大地,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这场浩劫的源头,便是……倭国。”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李世民的心上。 “在梦中,数以千万计的华夏百姓,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 “他们,对我们的子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三光’之策。” “烧光,杀光,抢光。” “他们在我华夏大地上,无恶不作,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许元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那双握紧的拳头,指节已然泛白。 “陛下,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片人间炼狱。” “山河破碎,国将不国。” “那,是我华夏民族,几千年来,最黑暗,最屈辱的时刻。”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竟有血丝,悄然浮现。 李世民听到许元的这些话,顿时呆立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为华夏扫除威胁 山巅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许元,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青年。 梦? 三光之策? 山河破碎? 国将不国?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像是一柄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戎马一生,见过的血腥场面不计其数,可许元用最平淡的语气描绘出的那幅地狱景象,却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与愤怒。 他能从许元的眼中,看到那片尸山血海,能感受到那份浸透了千百年的悲怆与屈辱。 那绝对不是伪装。 没有任何人,能伪装出那样沉重的眼神。 李世民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就因为……一个梦?” 许元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迎着那双洞察世事的龙目,缓缓点头。 “是。” 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重若泰山。 “但对臣而言,那个梦,比臣眼前的这一切,都要真实。” 许元抬起手,指向山下那片已经接近尾声的战场,倭人的尸体与高句丽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在火光下显得狰狞而丑陋。 “在梦中,这样的场景,在我们的土地上,上演了无数次。” “我们的城池被焚烧,我们的史书被毁灭,我们的孩童被刺刀挑起,我们的女人被肆意凌辱。” “他们试图磨灭我们的文化,断绝我们的传承,让我们这个屹立了数千年的民族,彻底沦为他们的奴隶。” 许元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 “他们,甚至不把我们当人看。” 李世民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他腰间的佩剑,发出了“嗡”的一声轻鸣,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怒火。 周围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早已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他们虽然也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但许元那不似作伪的沉痛,以及倭国此刻背信弃义的偷袭,都让他们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许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再次对李世民深深一揖。 他的目光清澈而锐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陛下。” “臣今日所言,听来或如天方夜谭。” “但,倭国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今日他们敢与高句丽勾结,背刺我大唐王师,他日便敢渡海而来,觊觎我中原沃土。” “卧榻之侧,岂容此等豺狼酣睡?” 他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在山巅的夜风中回荡。 “陛下,臣请问。” “如此禽兽之国,当不当灭?” 当不当灭? 这四个字,如惊雷炸响,回荡在李世民的耳边。 李世民深深地看着许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不信什么梦。 身为天子,他只信自己手中的剑,信麾下的百万雄师。 他也知道,许元身上,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一个梦,绝不可能让一个如此沉稳冷静的年轻人,失态到如此地步。 但是,这重要吗? 李世民的目光,越过许元的肩膀,投向了远处那片倭军溃败的方向。 许元说的那些惨绝人寰的罪行,真假难辨。 可倭人此刻挥向大唐将士的屠刀,却是真的。 他们那贪婪而残暴的眼神,却是真的。 这就够了。 一个臣子的秘密,与整个华夏民族的未来安危相比,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许元说的那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允许它发生。 李世民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灭!”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 他再次看向许元,眼神中的审视与怀疑,已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与倚重。 “许元。” “臣在。” “此战之后,朕会给你一个交待。” 李世民的目光森然,扫过山下的战场,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高句丽平定之后,朕命你,亲率大军,踏平那片土地,将那个所谓的国度,从这世上,彻底抹去!” “朕要让后世子孙,永永远远,再无此忧!” “为我华夏,扫除一切后患!” 许元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臣,领旨!” …… 血腥的厮杀,在黎明的第一缕晨光撕裂夜幕之时,终于渐渐平息。 整片北山河谷,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人间屠场。 折断的兵刃,破碎的旗帜,残缺的尸体,汇聚成血色的溪流,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当太阳升起,将金色的光辉洒向这片大地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无尽的死亡。 高句丽北部耨萨高延寿,站在尸山血海之中,面如死灰。 他浑身浴血,手中的长刀只剩下半截。 放眼望去,视野之内,再也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立的高句丽士卒。 那些曾经与他一同高喊着保家卫国的同袍,此刻都已化作冰冷的尸体,永远地躺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上。 他最后的希望,那支突然杀出的倭国援军,也早已被唐军的另一支伏兵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四面八方,都是大唐黑色的甲胄,黑色的旌旗。 如同一片钢铁的森林,将他最后残存的数千人,围困在中央。 无路可退。 无路可逃。 高延寿惨然一笑,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他扔掉了手中的断刀,缓缓地,跪了下去。 “降了吧……” 三个字,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 唐军的中军大帐内,气氛肃穆。 李世民高坐于主位之上,面色平静,但眼中的疲惫却难以掩饰。 下方,一众大将皆是甲胄在身,神情凝重。 经过一天一夜的打扫与清点,这场旷世之战的最终战果与损失,终于统计了出来。 英国公李世勣手持一份写满了数字的帛书,上前一步,声音沉稳而沙哑。 “陛下。” “此战,我大唐王师,全歼高句丽、倭国联军,共计十七万余众。” “高句丽主帅高延寿、高惠真,率残部七万六千八百人投降。” “我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李世勣顿了顿,大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正面战场,我军将士战损,共计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一人。” “另有随军民夫、辅兵伤亡,约在三千人上下。” “总计损失,一万八千余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战绩斐然 一万八千人。 这个数字一出,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几乎是此次东征大军总兵力的五分之一。 纵然是歼敌十倍的大胜,这个代价,也足以称得上惨烈。 李世民的指节,微微有些发白,但他脸上的神情,并未有太多变化。 为将者,岂能不知伤亡。 “战果如何?” 他沉声问道。 “回陛下。” 李世勣翻过一页帛书,继续禀报。 “正面战场,我军斩首高句丽军,共计四万一千余级。” “缴获战马两万三千匹,牛五万头,各式甲胄、兵刃无数,粮草辎重,堆积如山,尚在清点之中。” 话音刚落,一身戎装,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的尉迟恭,便迫不及待地出列,瓮声瓮气地说道。 “陛下!” “俺老黑带的那一万玄甲军,也没给您丢人!” 他一拍胸甲,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俺们从侧翼凿穿敌阵,来回冲杀了七八趟,斩首不下两万!” “咱们自个儿,就损失了一千来个弟兄!” 他说得豪气干云,脸上满是骄傲,但提到损失的弟兄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痛惜。 一旁的赵国公长孙无忌,也随即出列,对着李世民一揖。 “陛下,臣所部战果,与敬德相差仿佛。” “我军以精锐玄甲军,行侧翼雷霆之击,故而战损极小,战果极大。” “此皆陛下运筹帷幄之功。” 两人的话,让大帐内沉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玄甲军,大唐的王牌,以两万之众,在侧翼撕裂了十几万大军的阵线,斩首四万,自身损失却不到三千。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 李世民听着这些数字,心中五味杂陈。 有胜利的喜悦,有对将士阵亡的痛心。 纵然取得了大胜,但也有数不清的大唐将士将性命留在了这里! 最后,李世民有看向了迟迟赶来的郧国公张亮身上。 “张亮。” 张亮魁梧的身躯一震,跨步出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臣在。” “你部战况如何?” 张亮抬起头,脸上满是风霜与疲惫,但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回陛下,臣所部水师与步卒,本是奉命于北山河谷东侧出口,扎下口袋,阻敌退路。”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 “战至中盘,高句丽残军见败局已定,便如疯魔一般,不计伤亡,朝臣的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帐内众将的神情,都凝重了些许。 困兽之斗,最为惨烈。 谁都清楚,负责堵截的那支部队,要承受何等恐怖的压力。 “敌军数万,漫山遍野,状若疯狗。” “将士们以血肉筑墙,死战不退。” 张亮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嘶吼过度。 “血战两个时辰,反复拉锯十余次,终将敌军彻底击溃。” “此役,臣所部折损将士,三千八百七十二人。”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斩敌,一万两千余级。”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死寂。 又是近四千条鲜活的生命。 但以不到四千的代价,硬生生顶住了数万敌军的垂死反扑,并斩敌过万,已是惊天动地的战功。 李世民缓缓闭上眼,片刻后又睁开,眼中的痛惜被一抹决然所取代。 他看向李世勣。 “懋功,总计战损。” 英国公李世勣再次出列,手中的帛书仿佛有千钧之重。 “陛下,诸将战报已全部汇总。” “此战,我大唐王师,正面战场及两翼追击,合计斩首八万三千余级。” “俘获高句丽北部耨萨高延寿、高惠真以下,降卒七万六千八百人。” “高句丽十五万大军,除极少数溃卒,主力已然全军覆没,无一漏网。” 这番话,让帐内压抑的气氛,终于涌起了一丝炙热。 李世勣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军总计阵亡将士,两万五千一百二十一人。” “若算上辅兵民夫,总折损,已超过三万之数。” 三万。 这个数字,对于兵锋正盛的唐军来说,绝对是很大的战损比了。 但与歼敌十五万,彻底打残高句丽野战主力的辉煌战果相比,这代价,值。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 “报——” 三道矫健的身影,带着一身的征尘与煞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其中两人,正是许元手下的斥候营千户,张羽与曹文。 另外,还有一人,则是那三千玄甲军名义上的统领,陈冲! 三人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一众公侯将相,来到许元和李世民等人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将军!” “末将等奉奋威将军之命,率斥候营及三千玄甲精骑,于东侧山谷,衔尾追杀溃逃之倭军!” “倭军两万,军心已丧,阵型大乱,不堪一击。” “我军以雷霆之势,数次凿穿其阵,倭军狼狈奔逃,已向鸭绿水方向遁去。”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一份战报。 “此役,我军斩杀倭寇三千一百余级!” 李世民的眼中,精光一闪。 “我军伤亡如何?” 张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骄傲。 “回陛下!我部,仅折损三百一十五名弟兄!” 三百换三千。 何等漂亮的战绩。 这个数字一出,整个中军大帐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了。 “哈哈哈!好!” 尉迟恭一拍大腿,瓮声大笑起来。 “打得好!打得漂亮!” 他指着许元,满脸赞许。 “许小子,这三千玄甲军,才交给你这么短时间,你就将他们调教得这么好,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众将闻言,皆是会心一笑,先前因巨大伤亡而带来的沉重,被这辉煌的胜利冲淡了大半。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 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君临天下的无上霸气。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声音中充满了力量。 “此一战,我大唐以两万之代价,全歼敌军十七万,彻底荡平了安市城外的所有威胁。” 他的手,重重地按在了身前的沙盘之上,手指直指安市城的位置。 “如今,安市城杨万春已是瓮中之鳖,城内三万残兵,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仿佛已经看到了高句丽王都的宫殿在脚下坍塌。 “传朕旨意!” “大军休整两日,两天后,攻安市城!” 第二百八十四章 高延寿 帐内众将齐齐躬身,声如山呼海啸。 “谨遵陛下圣谕!” 李世民的目光从沙盘上移开,重新落座,帝王的威仪如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拂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 “鄂国公。” “将高句丽那两位降将,带上来。” “喏。” 尉迟敬德答应一声,片刻之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两名身材高大,却满身狼狈的身影,被甲士押解着走入中军大帐。 正是此战高句丽大军的统帅,北部耨萨高延寿,以及南部耨萨高惠真。 两人身上的甲胄早已散乱不堪,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与干涸的血污。 发髻披散,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里,却依旧燃烧着一股不屈的火焰,如同困在笼中的恶狼。 他们被押到大帐中央,膝盖一软,被甲士强行按得跪倒在地。 帐内一众大唐将帅,目光如刀,齐刷刷地落在这两人身上。 那目光中,有审视,有轻蔑,也有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漠然。 李世民放下茶盏,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大帐中格外清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高延寿,高惠真。” 高延寿猛地抬起头,乱发下的双眼死死盯住上首的那道身影。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朕的王师,如何?” 这平淡的问话,却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刺耳。 高延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话可说。” “哦?” 李世民眉毛一挑,似乎来了兴趣。 “听你这口气,似乎不服?” 高惠真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但紧握的双拳,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不甘。 高延寿脖子一梗,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怨愤与不屑。 “服?我为何要服?!”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沙哑而尖利。 “若非……若非尔等唐军使用了那等如同天雷降世的妖物,胜负尚未可知!”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的许元,充满了忌惮与憎恨。 “那东西一炸,地动山摇,血肉横飞,我军将士连敌人的面都未见到,便已死伤枕籍,士气崩溃!” “此非战之罪!” 高延寿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倘若撤去那妖物,我与你大唐王师,于平原之上,堂堂正正地再战一场!我高延寿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算是高句丽的男儿!” 他这番话,让帐内不少武将都皱起了眉头。 尉迟恭更是冷哼一声,显然对此嗤之鼻鼻。 然而,御座之上的李世民,却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他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怜悯。 “天雷?” 李世民的目光转向许元,带着一丝赞许。 “许卿,看来你的红衣大炮,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许元微微躬身,并未言语。 李世民的视线重新落回高延寿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稚童。 “朕承认,许卿的红衣大炮,确实是此战奇功,为我大唐减少了数以万计的伤亡。”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锐利。 “但你以为,没有此物,尔等便能赢么?” 高延寿张了张嘴,正欲反驳。 李世民却根本不给他机会,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沙盘。 “北山河谷,地势狭长,两翼皆是高山。” “此乃绝地。” “朕以主力为饵,诱你十五万大军深入。” 他的手指点在了河谷的东侧出口。 “朕的郧国公张亮,早已在你的后退之路上扎下口袋。” 他又点向河谷的西侧入口。 “朕的鄂国公尉迟恭与赵国公长孙无忌,会彻底封死你的来路。” 李世民的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精光,仿佛战局正在他眼前重演。 “届时,朕的英国公李世勣,会率领正面主力,对你军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前后夹击,左右合围,四面楚歌。” 李世民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直刺高延寿的内心。 “高延寿,你告诉朕,就算没有红衣大炮,你这十五万大军,在这狭长地带之中,如何能逃出生天?” “唯一的区别……” 李世民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沉重。 “……不过是朕的将士,会多流一些血,这场仗,会多打一两个时辰罢了。” “你的十五万人,依旧要死,依旧要降,这个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高延寿的头顶浇下。 他脸上的疯狂与不甘,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片死灰般的苍白所取代。 他想反驳,却发现李世民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铁打的事实,精准地剖析了整个战局。 是啊。 红衣大炮固然恐怖,但真正致命的,是大唐军队那堪称天衣无缝的战术布置。 从诱敌深入,到分割包围,再到多路合击,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他们这十五万大军,从踏入北山河谷的那一刻起,命运便已经注定。 高延寿浑身一颤,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低下了头。 最终,只剩下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帐内久久回荡。 默认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能正视自己的失败,此人倒也算个人物。 “高延寿,你是个将才。” 李世民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朕爱才。” “只要你肯归降我大唐,朕可以许你高官厚禄,他日封妻荫子,不失封侯之望。” 这番话一出,高惠真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 高延寿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抬起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而决绝。 “李世民,你休想!” 他赤红着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高延寿,生是高句丽的人,死是高句丽的鬼!” “今日之降,非为我一人之性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壮。 “乃是为了我麾下那七万多条活生生的性命!他们放下兵器,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信任我这个主帅!” “我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你的屠刀之下!” 高延寿挺直了跪地的身躯,仿佛一株宁折不弯的青松。 “我高延寿的命,就在这里!” “今日,我既为阶下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他双眼一闭,引颈待戮,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第二百八十五章 劝降 “好!” 尉迟恭忍不住低喝一声,眼中竟有几分赞许。 军人,敬重的就是这等有骨气的汉子。 李世民看着高延寿,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此人不仅是帅才,更有威望,能得七万降卒之心。 若是能收服他,对于将来平定整个高句丽,将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杀了他,容易。 但那只会激起高句丽人更强烈的反抗。 “朕,为何要杀你?” 李世民不急不缓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朕问你,如今的高句丽,还是高氏王族说了算吗?” 高延寿猛地睁开眼,瞳孔微微收缩。 李世民的声音悠悠传来。 “莫离支渊盖苏文,弑君杀臣,独揽大权,视国主为傀儡。” “他穷兵黩武,横征暴敛,联合百济,年年攻伐我大唐的藩属新罗。” “高句丽的百姓,为此背负着何等沉重的赋税?边境的将士,又为此流了多少无谓的鲜血?” “你们身为北部和南部的耨萨,治下万民的疾苦,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 李世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高延寿和高惠真的心上。 他们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因为李世民说的,句句属实。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踱步走下御阶,来到二人面前。 “朕此来,一是为了惩戒尔等攻伐新罗之罪。” 他的声音,充满了君临天下的气度。 “二,也是为了高句丽的万千百姓!” “朕要推翻渊盖苏文的暴政,让辽东的土地,重归安宁,让高句丽的百姓,也能像我大唐的子民一样,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气势。 高延寿的心,剧烈地动摇了一下。 但长久以来根植于血脉的忠诚,还是让他咬紧了牙关。 “一派胡言!” 他抬起头,迎着李世民的目光,沉声道。 “胜者之言,不过是为自己的侵略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唐皇,你休要白费心机了。”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那是属于一名将领的自信。 “此战,我军虽败,但高句丽,未必会败!” “哦?”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高延寿冷笑一声,开始分析起军事态势。 “其一,我高句丽据城而守,以逸待劳。” “而你大唐王师,千里远征,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粮草补给,是何等艰难?” 他的手指,仿佛在虚空中划着地图。 “从长安到辽东,数千里之遥,你这几十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消耗的粮草是何等天文数字?又能支撑多久?”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时!” 高延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只要我高句丽坚守各处城池,将战事拖到九月之后,辽东便会大雪封山,天寒地冻!” “届时,你的粮道,必为冰雪所断。” “尔等南国之兵,不耐严寒,衣甲单薄,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又能有几分战力?”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仿佛在宣判唐军的最终结局。 “到那时,粮草断绝,天寒地冻,你这十万大军,不用我高句丽出兵,便会不战自溃!” “唐皇,你现在退兵,还来得及。” 高延寿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大帐之内激起层层回响。 帐内诸将,除了少数几人,脸色都微微一沉。 高延寿这番关于天时地利与粮草的分析,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切切实实,戳中了远征军最柔软的软肋。 在场之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自然明白高延寿所言非虚。 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并非败于阵前,而是败给了“粮草”这两个字。 李世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 他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思索。 整个中军大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火盆中偶尔爆开的火星,发出“噼啪”的轻响。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一个略显突兀的轻笑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呵。”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发出笑声的,正是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许元。 高延寿猛地转过头,一双赤红的眼睛,如饿狼般死死盯住许元。 “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被轻视的恼怒。 许元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我笑你,坐井观天。” “你!” 高延寿勃然大怒,胸膛剧烈起伏。 许元却不理会他的愤怒,只是伸出三根手指,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方才所言,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坚壁清野,以待天时。” “可惜,你算错了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吐出了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的话语。 “你高句丽,没有那个时间。” 高延寿一愣,下意识地反问: “什么时间?” 许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眼神中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自信。 “如今是五月。” “我大唐,甚至用不了等到八月。” “三个月。” 许元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不出三个月,平壤城破,高句丽,必亡。” 此言一出,满帐哗然。 就连尉迟恭这等悍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许元。 三个月,破平壤,灭一国? 这是何等狂妄之言! 高延寿更是先惊后怒,继而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哈哈哈哈!” “狂悖!竖子狂悖!” 他指着许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个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莫说平壤,便是我高句丽国门,辽东第一坚城——安市城,你都过不去!” 他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 “安市城,是我高句丽耗费数代人之心血,倾尽国力打造的堡垒!” “城高墙厚,沟深垒固,城内粮草军械,足够支撑数年之久!” “城中更有我高句丽精锐的守军,与最坚韧的百姓!” 高延寿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身为高句丽将领的骄傲。 “别说三个月,就算给你三年,你也休想踏入安市城半步!” “你那妖物虽强,但在真正的铜墙铁壁面前,也终将无计可施!” 面对他这番言之凿凿的断言,许元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灿烂了。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精准地踩入陷阱时的笑容。 第二百八十六章 对赌 “哦?” 许元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安市城,当真如此坚不可摧?” “那是自然!” 高延寿脖子一梗,傲然道。 “好。” 许元轻轻点头,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你对安市城如此有信心,那我与你再打个赌,如何?” 高延寿和高惠真皆是一怔。 赌? 这个时候,这个场合,他竟然要赌? 许元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帐内所有的议论声。 “就赌这安市城。”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高延寿和高惠真。 “五日。” “我只用五日时间。” “五日之内,我若拿不下安市城,便算我输。” “五日?” 高延寿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惠真,此刻也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五日攻下一座坚城? 这已经不是狂妄,而是痴人说梦! 是彻头彻尾的疯话! 许元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陈述着赌约的内容。 “若是我赢了,五日之内,安市城破。” “你们二人,包括那七万降卒,便真心实意,归附我大唐。” “从此为陛下效力,为大唐之臣,不得再有二心。” 他的话锋一转,眼神中透出一丝冰冷的漠然。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赌。” “我之所以愿与你赌,不过是想给我大唐的将士,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也是想给你们高句丽,多留一些活口罢了。” 许元摊了摊手,动作写意,话语却重如千钧。 “你们若是不愿,也无妨。” “大不了,我便多费些手脚,让我麾下的儿郎们,多流一些血。” “如此而已。”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高延寿和高惠真二人,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那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他有能力,也有决心去完成的事实。 高延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许元,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 可是,没有。 那张年轻的脸上,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狂言! 这是彻头彻尾的狂言! 五日破安市? 这绝无可能! 高延寿的理智,他数十年的军事经验,都在疯狂地告诉他,这不可能! 安市城的险峻,那里的城防体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别说五天,就是给他唐军五十天,五个月,也休想啃下这块硬骨头! 他是在诈我! 对! 他一定是在用这种匪夷所思的狂言,来动摇我的心志,逼迫我就范! 想到这里,高延寿心中的惊惧,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骄傲,被对方用最轻蔑的方式,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好!好!好!” 高延寿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 “你想赌,我高延寿便陪你赌!”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声音沙哑地嘶吼道。 “五日破安市?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告诉你,安市城依山而建,三面环水,只有一面可以攻城,地势狭窄,你便是兵力再多,也施展不开!” “此赌,我接了!” 高延寿仿佛已经看到了许元惨败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 “但你输了,又当如何?”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许元。 “若你五日之内,攻不下安市城。你不仅要放了我与高惠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大帐。 “更要将我麾下那七万六千八百名降卒,尽数释放,让他们安然返回高句丽!” “你,可敢应下?” 为了防止对方事后反悔,高延寿又补上了一句。 “口说无凭!” “你若真有胆量,便请唐皇做个见证,将此赌注,昭告三军!”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大唐皇帝一言九鼎,绝不会言而无信!” 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将许元彻底架在火上烤。 更是将整个大唐的颜面,都押在了这场看似绝无胜算的赌局之上。 帐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虑。 太冲动了。 许元此举,太过冲动了。 这已经不是军事,而是赌博。 拿国运做赌注的豪赌! “许卿……” 御座之上,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制止意味。 他缓缓抬眼,目光落在许元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一丝告诫。 李世民的眼神,仿佛在说:许元,你可知安市城的情报?你可知此赌约的风险?此事,不可意气用事。 他们君臣之间,早已有了足够的默契。 一个眼神,便足以传递千言万语。 所有人都以为,许元在接到皇帝的暗示后,会就此收手,找个台阶下来。 然而,许元却像是没有看到李世民的眼神一般。 他迎着高延寿那充满挑衅与快意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他答应了!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许元转过身,对着御座之上的李世民,深深一揖。 “陛下。”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臣,恳请陛下起草诏书,为臣与高延寿立下军令状。” “五日之内,臣若不能攻破安市城。” “便请陛下,依约放还高句丽七万降卒,以及高延寿、高惠真二人。” 许元的声音在大帐内落下,掷地有声,再无转圜余地。 御座上的李世民瞳孔微微一缩,最终,所有的劝诫都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准。” 一个字,沉重如山。 身旁的内侍立刻会意,躬身退下,不多时便捧着笔墨与一份空白的明黄诏书卷轴,恭敬地呈上。 李世民亲自执笔,笔走龙蛇,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之力。 高延寿死死盯着那份诏书,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与狰狞。 他身旁的高惠真,嘴角也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向许元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自寻死路的跳梁小丑。 五日破安市? 痴人说梦! “好!” 高延寿接过诏书副本,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即将复仇的快意。 “唐皇陛下果然一言九鼎!” “许元,我等着,五日之后,我等着你亲自为我们解开枷锁,恭送我们七万多大好男儿,安然回乡!” 说完,他将那份诏书视若珍宝般揣入怀中,与高惠真对视一眼,昂首挺胸,仿佛不是阶下之囚,而是得胜的将军。 二人被甲士押解着,一步步退出了大帐。 临出帐门的那一刻,高延寿还特意回过头,冲着许元露出了一个饱含讥讽与怜悯的笑容。 那眼神仿佛在说:年轻人,你的前途,你的性命,都将断送在自己的狂妄之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许元可曾说过大话? 大帐的帘门,缓缓落下。 帐外,是辽东凛冽的寒风。 帐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息。 “砰!” 一声巨响,尉迟恭那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身前的案几上。 坚实的木案,应声而裂。 “胡闹!简直是胡闹!” 这位黑脸神将再也按捺不住,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他猛地转向许元,脸色有些难看。 “许小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安市城什么地势,你去看过没有?” 尉迟恭须发皆张,唾沫星子横飞。 “那鬼地方,就他娘的建在一座石头山上!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西南角有一条路能上去!” “那条路窄得连五匹马都并排不了!你的人再多,炮再猛,也得排着队给人家当靶子打!” “你拿什么去攻?用人命去填吗?” 他的声音,如同帐外滚过的闷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旁的李世勣,虽不像尉迟恭那般激动,但紧锁的眉头也足以说明他内心的忧虑。 他沉声补充道: “敬德所言不虚。” “臣与几位将军,已勘察过安市城周边地形。” “此城,易守难攻到了极致。城墙皆以巨石垒砌,与山体融为一体,寻常的攻城器械,作用甚微。” “城内水源充足,粮草储备,据斥候探报,至少可供数万守军支用两三年。” “围城之法,断不可行。” 长孙无忌轻抚着长须,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许将军,你此举,确实是……太过冲动了。” “高延寿所言不差,我军远道而来,粮草补给线漫长,最忌讳的便是在一城一地之下,顿足不前,消耗国力。” “你这五日之约,看似是给自己加压,实则也是将我大唐十万大军,都逼到了悬崖边上。” “一旦五日不下,我军不仅士气受挫,更要平白放虎归山……”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帐内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那不是七万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七万多名刚刚放下武器,心中还憋着一股怨恨的精锐士卒! 放他们回去,无异于给高句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接下来的仗,将要难打十倍,大唐将士要多流多少血,才能弥补这个窟窿?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御座之上的李世民。 李世民的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元。” 他只是叫了一声许元的名字。 “你可知,放走这七万降卒,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大唐将士之前浴血奋战所得的战果,将化为乌有。” “意味着他们将重拾刀兵,在未来的战场上,杀死我们更多的子弟兵。” “意味着朕这一次东征,很可能就此功败垂成。” “这个代价,你,担得起吗?” 李世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大帐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四面八方,都是质疑、忧虑、甚至是苛责的目光,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尽数压在许元一人身上。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许元,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听完了所有人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或动摇。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所有声音都停下。 然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诸位将军,诸位大人的担忧,许元都明白。”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尉迟恭、李世勣、长孙无忌,最后,落在了李世民的脸上。 “只是,许元想请教陛下一个问题,也想请教诸位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响起。 “从我许元入仕至今,可曾说过一句大话?可曾做过一件没有把握之事?” 此言一出,满帐皆静。 尉迟恭那暴怒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李世勣紧锁的眉头,微微一松。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愕。 是啊。 许元此人,行事看似天马行空,甚至荒诞不经。 但仔细回想…… 他说长田县的税收可以翻番,便真的翻了番。 他说高炉的产量可以增十倍,便真的增了十倍。 他说他能造出堪比金石的“神物”,钢筋混凝土便横空出世。 他说他能让晋阳公主安然过冬,晋阳公主如今便依旧康健。 他说红衣大炮能轰开辽东城墙,辽东城便真的破了。 他说能在北山河谷全歼高句丽十五万大军,那十五万大军的尸骨,此刻还未寒透。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这个年轻人,从未让人失望过。 他说的每一句狂言,最后都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可是…… 这一次,不一样啊。 那是安市城!是号称永不陷落的堡垒! 他到底凭什么?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巨大的疑问。 许元看着众人变幻的神色,心中了然,却不点破。 他微微一笑,对着李世民拱手道: “陛下,今日乃是我大唐全歼敌军主力的大胜之日。” “将士们浴血奋战,理应犒赏庆功,以安军心,以壮士气。” “至于如何攻打安市城,那是明日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 “今夜,当痛饮,当狂欢。”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等于是直接把所有人的疑问都给堵了回去。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许元一眼,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有疑惑,有审视,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选择。 选择相信。 良久,他缓缓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股压抑的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 “好!” “许卿说得对!” “今日大胜,当与将士们同乐!” 李世民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帝王的豪迈。 “传朕旨意!今日三军将士,皆赏肉食美酒!大酺一日!” “让将士们好生歇息,养精蓄锐!” 他目光扫向帐下诸将,朗声道。 “明日,朕要亲临城下,看我大唐天威,如何踏平安市!” “喏!” 众将轰然应诺,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打消,但皇帝既然已经发话,他们也只能遵从。 军令传下,整个唐军大营,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然而,就在众将准备退下,去安排犒赏事宜时,许元的声音,却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陛下,您又错了。” 众人一愣,又停下了脚步。 只见许元再次躬身行礼,不紧不慢地说道: “攻城之事,不急。” “将士们连日血战,早已疲惫不堪。依臣之见,当让三军将士,好生休整两日。” “原定计划,是两日之后,再行攻城。” 第二百八十八章 送给高句丽的礼物 “什么?” 尉迟恭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光是他,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 大帐之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李世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下意识地确认道: “许卿,你的意思是……先休整两日?” “正是。” 许元点头,神色坦然。 “你与高延寿的赌约,可是五日。” 李世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可思议的颤抖。 “休整两日,那岂不是说……你只剩下三日时间,去攻打安市城?” 轰! 这句话,如同又一道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开。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许元。 疯了! 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 五日破安市,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竟然还要主动刨去两天的休整时间? 用三天,去攻下一座高句丽举全国之力打造的雄关? 这已经不是狂妄,这是在藐视战争,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面对众人那几欲吃人的目光,许元却依旧淡定自若。 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做任何解释,而是再次躬身。 “陛下,臣先告退,去安排一些攻城前的准备事宜。” 说完,也不等李世民回话,便径直转身,走出了中军大帐。 夜色渐深。 唐军大营之内,篝火熊熊,酒肉飘香,欢声笑语,直冲云霄。 将士们在尽情地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而许元的中军帐内,却是一片安静。 许元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是安市城及其周边的详细地形模型。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划过,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轻轻掀开。 两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末将张羽。” “末将曹文。” “参见将军!” 来人,正是斥候营的两位千户,张羽和曹文。 “起来吧。” 许元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事情,办得如何了?” 张羽沉声回道:“禀将军,三千玄甲军将士,已在营外十里处集结完毕,皆是轻装简从,只带了三日干粮与饮水,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 许元点了点头,终于转过身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绘制好的地图,和一枚特制的令牌,递了过去。 “你们二人,与陈冲将军,立刻率领这三千玄甲军,脱离大营,按此地图所示路线,星夜兼程,赶往此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山谷位置,重重一点。 “记住,此行,必须绝对隐秘,绕开所有高句丽的斥候与眼线,不得惊动任何人。” 张羽和曹文接过地图和令牌,脸上皆是肃然之色。 “将军,我等此去,所为何事?” 曹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许元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去……给我接一份送给安市城守军的礼物。”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挥了挥手。 张羽和曹文不敢再多问,郑重地将地图令牌贴身收好,躬身一拜,便如鬼魅般,悄然退出了大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许元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轮高悬于天际的明月。 他伸出手,仿佛要将那月光握在掌心。 “算算时间……” “也差不多……该到了。” 两日时光,弹指即过。 大唐三军,饱食酣睡,锐气已养到了巅峰。 那场庆功宴上的美酒与烤肉,让每一个士兵的骨子里都充满了力量,也让他们对那位神鬼莫测的许将军,更多了几分盲目的信任。 第三日,清晨。 天光乍亮,寒霜未消。 李世民身披明光铠,立于安市城前的一片平地之上。 他的身后,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尉迟恭等一众文武重臣,皆是面色凝重,默然不语。 朔风如刀,卷起地上的沙砾,吹在众人的甲胄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前方那座雄城之上。 安市城。 这头匍匐在辽东大地上的战争巨兽,在晨光中,更显狰狞。 它就那么静静地盘踞在那里,仿佛亘古便已存在。 整座城,就是一座山。 或者说,这座山,就是一座城。 如尉迟恭所言,三面皆是斧劈刀削般的悬崖绝壁,黑沉沉的岩石裸露在外,连一只猿猴都难以攀援。 唯一的通路,便是西南角那条蜿蜒而上的坡道。 那条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道死亡天梯。 它狭窄,陡峭,目测至少有四十五度的斜坡,直通向那高达数丈的城门。 城墙之上,旌旗林立,无数高句丽士卒的身影如同蝼蚁般晃动,密密麻麻的箭垛与投石机,黑洞洞地对着下方,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地形。 任何军队,想要从那条唯一的通路攻上去,都必须排成细长的队列,将自己最脆弱的侧翼,完全暴露在城头守军的箭雨和滚石之下。 那不是攻城,那是献祭。 尉迟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鼻孔里喷出两道粗重的白气。 “这他娘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终究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但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 这怎么打? 拿人命去堆吗? 就算是铁打的汉子,这么一条路冲上去,又能剩下几个? 长孙无忌轻抚长须,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此城之险,远超图舆所示。” “飞鸟难渡,猿猱愁攀,古人诚不我欺。” 李世民沉默着,他那双阅尽沧桑的帝王之目,死死地盯着那座雄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两天前,他选择了相信许元。 但此刻,当现实如此冷酷地摆在眼前时,他心中的那份信任,也不由得开始动摇。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许元身上。 从始至终,只有这个年轻人,神色平静得像是在欣赏风景。 “许元。”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两日休整已过,三日攻城之期,已然开始。” “你的计策,现在,该说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都聚焦在了许元的身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攻安市城 许元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淡然微笑。 他抬起手,看了看天色,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然后,他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再等等。” “……” 大帐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尉迟恭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还等? 等什么? 等那杨万春自己开城投降吗?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两队甲士,押解着两个身影,缓缓走到了阵前。 正是高延寿与高惠真。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他特意安排的。 他就是要让这两个高句丽的统帅,亲眼看着,大唐的天威,是如何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坚城,踏为齑粉。 高延寿二人被带到近前,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座固若金汤的安市城,又看了看李世民和许元。 高延寿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 “唐皇陛下果然守信,还真将我二人请来观礼。” 他阴阳怪气地拱了拱手,目光转向许元,充满了快意的嘲弄。 “许将军,三日之期已至,怎么还不见贵军有所动作?” “莫不是,见了这安市城的雄姿,吓得腿软了?” 高惠真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已经写好了墓志铭的死人。 许元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看着天际。 他的这种无视,比任何反唇相讥都更让高延寿愤怒。 “你!” 高延寿正要发作。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三道矫健的身影,如鬼魅般自远方而来,卷起一路烟尘,瞬息之间便已驰至御前。 三人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陈冲!” “末将张羽!” “末将曹文!” “参见陛下!参见将军!” 正是前夜领了密令,率三千玄甲军消失在夜色中的三位将领。 他们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露水与泥土的气息,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狂热。 那是一种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才有的神采。 李世民瞳孔一缩。 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什么? 许元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三人,平静地问道: “回来了?” 陈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极度兴奋所致。 “将军,幸不辱命!” 张羽抬起头,眼中是近乎崇拜的光芒,他高声禀报道: “您要的‘礼物’,分毫不差,尽数带回!” 礼物?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等人面面相觑,心中疑云更甚。 到底是什么礼物,能让这三位久经沙场的悍将,激动成这副模样? 而且,看他们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只要这“礼物”一到,破城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许元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再次问道: “前些天,让你们演练的东西,可都熟练了?” “若是熟了,本将,可就要下令攻城了。” 陈冲猛地一拍胸甲,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将军放心!” “早已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曹文也跟着大声道:“只等将军一声令下!” “好!” 许元的声音陡然拔高,之前所有的云淡风轻,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凛冽的杀伐之气。 他猛然转身,面向三军,手臂向前,重重一挥。 “传我将令!” “全军列阵!” “红衣大炮,给本将拉上来!” “咚!咚!咚!” 战鼓之声,冲天而起。 “吼!吼!吼!” 休整了两日的大唐将士,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大地开始震颤。 一门门狰狞的红衣大炮,在辅兵的推动下,缓缓向前,在阵前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钢铁巨兽,对准了那道陡峭的死亡天梯。 高延寿脸上的嘲讽之色,微微一僵。 又是这东西? 但他随即冷笑起来。 安市城墙乃是巨石垒砌,与山体一体,你这铁疙瘩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 更何况,那条路那么窄,你的大军根本展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军将攻城的士兵一个个射杀。 李世民等人也是一脸不解,难道许元的底牌,还是这红衣大炮? 可这地形,对火炮的限制太大了。 然而,许元接下来的命令,却并非是开炮。 他对着身旁的一名亲兵,淡淡吩咐道。 “去,派个嗓门大的,去城下喊话。” “喏!” 很快,一名嗓门洪亮的唐军校尉,策马而出,在弓箭射程之外,勒住马缰,运足了丹田之气,声若洪钟。 “城上的人听着!” “我乃大唐皇帝陛下驾前,奋威将军许元麾下校尉!” “我家将军有令!” “安市城守将杨万春,若肯开城归降,我大唐保证,城中军民,秋毫无犯,不杀一人!” “若敢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清晰地传到了城墙之上。 城头之上,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片刻之后,骚动平息。 回答唐军校尉的,不是言语。 而是一支箭。 一支从城头之上,带着尖锐破空声,呼啸而下的狼牙箭。 “噗!” 血光迸现。 那名喊话的校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一箭穿喉,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气绝身亡。 唐军阵中,一片哗然。 尉迟恭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不斩来使!这帮高句丽的狗杂种,连规矩都不懂!” 城头之上,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与不屑,传了下来。 “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和那个什么许元!” “我安市城,只有战死的鬼,没有投降的熊!” 紧接着,那声音又转向城内,厉声高喝。 “城中将士听着!” “唐军残暴不仁,已在左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我们的身后,就是父母妻儿,就是家国故土!退无可退!” “想要活命,就拿起你们的刀,跟着我杨万春,和唐军拼了!” “杀!杀!杀!” 城墙之上,数万高句丽守军齐声呐喊,声势震天,那股同仇敌忾、誓死抵抗的决心,便是隔着这么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第二百九十章 燧发枪 城头之上,杨万春的话音未落,那股凝聚起来的决死之气,便已如实质般扑面而来,沉重得让人窒息。 唐军阵中,因那校尉之死而起的怒火,与这股决死之气轰然对撞。 一时间,杀意沸腾。 李世民的面色,已冷如万载玄冰。 一旁的许元,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面对那冲天的杀喊,许元脸上没有丝毫怒意,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未曾有过。 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只有一片漠然。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俯瞰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在做着最后徒劳的嘶吼。 “杨万春……” 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身旁每一个人的耳中。 “是个有骨气的。” “可惜,骨气这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他转过头,看向炮兵阵地,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赐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传令。” “五十门红衣大炮,目标,西南瓮城,城门,以及两侧城墙。” “一轮齐射。” “放!” 最后那个“放”字,如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轰——!” “轰!轰!轰!轰!” 五十门红衣大炮,在同一瞬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捶了一拳。 五十颗填满炸药的弹丸,拖着死亡的尾焰,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如五十颗来自地狱的流星,在所有人收缩的瞳孔中,精准地砸向了安市城那唯一的入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城墙上,无数高句丽士兵脸上的悍不畏死,还未褪去,便被一种极致的惊恐与茫然所取代。 他们看见了那五十个越来越大的黑球。 他们听见了那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魔鬼尖啸。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颗炮弹,正中城门。 那扇包着铁皮、由百年巨木制成的厚重城门,连同它身后重逾千斤的门闩,就像一张薄纸般,被瞬间撕得粉碎,木屑与铁片向内爆射,将门洞后的数十名士兵直接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十颗…… 那坚不可摧的城墙,像是被一只无形巨兽狠狠咬下了一大块,瞬间崩塌、碎裂、化为齑粉。 高达数丈的城墙,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矮了下去。 那座作为第二道防线的瓮城,更是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住,便在连环的爆炸中,被夷为平地。 碎石、残尸、断裂的兵器,被一股恐怖的气浪裹挟着,冲天而起,又如暴雨般落下。 “轰隆隆——” 巨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烟尘弥漫,遮蔽了一切。 无论是唐军,还是城头幸存的高句丽守军,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一击。 仅仅一击。 那座被誉为“天险”的雄关,那道被称作“死亡天梯”尽头的屏障,就这么……没了? 朔风吹过,卷走了弥漫的硝烟。 眼前的景象,让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的城门和瓮城,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达数十丈的巨大豁口,豁口之后,是城内残破的街道和惊慌失措的人群。 那条陡峭的“死亡天梯”,此刻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陡了。 “咕咚。” 尉迟恭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他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许元。 他想骂一句“这他娘的”,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此前他们已经见识过红衣大炮的威力,但此刻却是第一次见许元用它来攻城,威力竟然也如此之大! 李世民身后的文武群臣,此刻亦是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 与此相比,什么阴谋,什么兵法,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花哨,都是徒劳。 “魔……魔鬼……” “是天罚!是唐人的巫术!” 安市城的城墙上,终于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幸存的守军精神彻底崩溃,他们丢下兵器,连滚带爬地向城内逃去,口中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杨万春还活着。 但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他呆立在残破的城垛后,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双目失神,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引以为傲的坚城,他赖以抵抗的天险,就这么……一炮,就没了? 高延寿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终于亲眼见到了。 正面见到了这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之前只是听说自己的十五万大军,是在雷击之下溃败的,心中始终存着一丝疑虑与不甘。 现在,他信了。 而且是彻彻底底地信了。 那不是什么雷击,那是一种比雷击还要恶毒,还要恐怖的神器。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军有此神器在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城池能称得上坚固? 不过,他心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侥幸。 路。 那条攻城的路,依旧狭窄,依旧陡峭。 就算城墙没了,唐军想要冲上来,依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依然要面对城内守军的居高临下的打击。 然而,许元似乎看穿了他心中那点可怜的妄想。 “第二轮。”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无情。 “目标,城内,所有箭楼、望楼、投石机阵地。” “给本将把它们,一个个,全都点掉。” “放!” “轰!轰!轰!” 又是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 这一次,炮弹越过了那道巨大的豁口,精准地飞入了安市城内。 一座座高耸的箭楼,如同被积木搭成的一般,轰然倒塌。 一架架狰狞的投石机,在爆炸中被炸成了漫天碎片。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安市城内,彻底乱了。 他们的防御体系,在短短两轮炮击之下,已然崩溃。 高延寿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许元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命令炮击,而是针对全军。 “陈冲!张羽!曹文!” “末将在!” 三人轰然应诺,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命你三人,率三千玄甲军,为第一梯队,大前锋!” “李世勣将军!” “末将在!” “命你率一万玄甲军,为第二梯队,左翼跟进!” “尉迟恭将军!” “俺在!” 尉迟恭早已按捺不住,闻言兴奋得满脸通红。 “命你率一万玄甲军,为第三梯队,右翼跟进!” “夺下安市,就在今日!” “杀!” “喏!” 三员大将,领命而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燧发枪 战鼓声再次擂响,三支玄甲军精锐,开始缓缓向前压进。 李世民的眉头,却又一次皱了起来。 他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许元。 “许元,等等。” “陛下?”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那开始移动的三支军队,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这就……攻城了?” “三千前锋,两万后续,总共两万三千人。” “我大唐其余的十数万大军呢?” 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为何不动?” 在他看来,纵然城墙已破,守军士气已溃,也当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军压上,一举荡平此城,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 可许元,竟然只动用了两万余人? 这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然而,许元闻言,却只是两手一摊,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看着李世民,认真地反问了一句。 “两万三千人,难道还不够吗?” “……” 这话一出,李世民和身后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集体失语。 够吗? 或许……够吧。 可……这话说得,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那可是攻打一座以险峻著称的坚城,不是去乡下郊游。 但看着许元那副“我很有道理”的模样,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也罢。 李世民心中叹了口气,压下那股无语的感觉。 他倒要看看,许元葫芦里,到底还卖着什么药。 他的目光,随即投向了那已经开始沿着坡道向上攀登的三千玄甲军先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这位千古一帝的眼中,顿时露出了浓浓的惊奇之色。 “嗯?” 他发出了一声轻咦。 长孙无忌也发现了不对劲,凑近一步,低声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世民没有回答,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支队伍,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辅机,你看。” 他抬起手,指向前方。 “那三千玄甲军,为何……不执马槊?” 经他提醒,众人这才发现。 作为大唐重骑兵的巅峰,玄甲军的标志性武器,便是那长达一丈八尺,足以洞穿一切的马槊。 可此刻,那三千作为前锋的将士,身上竟无一人携带马槊。 他们全身上下,除了腰间悬挂的一柄横刀短刃,竟再无长兵。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手中一种极为奇特的物事。 那东西,一人多高,主体是深色的木质,前端则是一截闪着寒光的金属管。 棍不像棍,枪不像枪。 造型古怪至极。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阵型。 每一个手持这种古怪武器的士兵身前,都紧跟着一名手持特制大盾的盾牌兵。 盾兵在前,持械兵在后,两人一组,配合默契,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攻守单元。 这是什么兵器? 这是什么战法?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恭,这些当世最顶尖的军事家,此刻脑子里都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装备与阵型。 尉迟恭更是个直肠子,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道: “许小子,你让弟兄们拿着这些烧火棍上战场?” “那玩意儿,能捅死人吗?” 许元闻言,终于笑了。 他转过身,对着满脸好奇的李世民,微微躬身,神情中带着一丝献宝般的得意。 “陛下。” “您还记得臣曾说过,臣为大唐,准备了两件宝贝吗?” 李世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这红衣大炮,是第一件?” “然也。” 许元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三千玄甲军。 “而他们手中所持之物,便是臣献给陛下,献给我大唐的第二件宝贝。” “此物,由军器监耗时数月,秘密研发而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将要改变整个时代的名字。 “它,叫做‘燧发枪’。” “燧发枪?” 李世民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中精光爆闪。 “有何用处?” 许元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它的用处,很简单。” “它可以在二三百步之外,轻易洞穿敌人的甲胄,取其性命。” “其威力之大,远胜弓弩。” “最关键的是……” 许元看向李世民,缓缓道出了此物最革命性的一点。 “它不似神臂弓那般,需要臂力过人的大力士才能拉开。” “任何一个普通士卒,只要稍加训练,掌握准头,便能成为一个足以在百步之外,取上将首级的……神射手。” “什么?!!” 许元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水之中,在所有人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所有人,包括性如烈火的尉迟恭,此刻都忘了呼吸。 他们的大脑,正在全力消化着这短短一句话中所蕴含的,那足以颠覆整个时代战争格局的恐怖信息。 一个普通士卒…… 百步之外…… 取上将首级……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唐最精锐的百战老兵,与一个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将没有任何区别。 意味着骑兵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在抵达敌人阵前,便可能被屠戮殆尽。 意味着所谓的万人敌,所谓的无双猛将,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死死地盯着许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言……当真?” 长孙无忌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房玄龄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都是聪明人。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燧发枪”一旦证实,将给这个世界带来何等剧烈的冲击。 那将是一场,比红衣大炮更为彻底的,军事上的革命。 许元没有再多言。 他只是微微侧身,抬起手,对着那片已经开始交火的战场,做了一个“请看”的姿势。 “陛下。” “事实,胜于雄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拉回到了那条通往安市城巨大豁口的死亡坡道上。 ……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段轮射 “放箭!放箭!” “杀了他们!别让他们上来!” 残破的城墙后,幸存的高句丽将官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们已经被那毁天灭地的炮击吓破了胆,但求生的本能,与军人的职责,让他们强行组织起了最后的防线。 稀稀拉拉的箭雨,从高处泼洒而下。 这些高句丽的弓箭手,已经是军中最精锐的一批人,可仓促之间,他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齐射。 “嗖!嗖!嗖!” 羽箭破空,带着微弱的声响,射向正在向上推进的三千玄甲军。 然而,迎接它们的,是一面面冰冷的塔盾。 “举盾!” 陈冲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所有的羽箭,尽数被那一人多高,足以护住全身的特制大盾弹开,无一建功。 盾牌之后,玄甲军将士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稳住!稳住!” “他们上不来!用滚木!礌石!” 高句丽的将官还在嘶吼,试图调动更多的防御器械。 他们居高临下,这是他们唯一的优势。 只要能在这条狭窄的坡道上,挡住唐军的先锋,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许元,或者说他带来的新式武器,从来不准备给敌人任何机会。 “三段轮射。” “预备!” 陈冲冰冷的声音,在盾牌阵后响起。 第一排持枪的玄甲军士兵,单膝跪地,将那造型古怪的“燧发枪”架在身前的盾牌开出的射击口上。 第二排士兵,站立在他们身后,枪口越过前排的头顶。 第三排士兵,则在最后方,冷静地做着射击前的准备。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没有弓箭需要蓄力的紧张,只有一种机械般的冰冷。 “目标,前方城墙缺口,自由射击。” “放!” “砰!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而密集的爆鸣声,骤然响起。 没有红衣大炮那般惊天动地,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亡节奏。 一缕缕白色的硝烟,从枪口升腾而起。 坡道上方,那名还在挥舞着战刀,嘶声呐喊的高句丽将官,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额头正中央,多出了一个不起眼的血洞。 他眼中的疯狂与决绝,瞬间凝固,随即涣散,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身旁,数十名刚刚探出头,准备投掷滚木礌石的士兵,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短促的惨叫,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地倒下。 一击。 仅仅一击。 城墙缺口处,那刚刚组织起来的抵抗,便被瞬间清空。 后面准备冲上来的高句丽士兵,骇然止步,他们惊恐地看着同伴的尸体,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有看到箭。 甚至没听清是什么声音。 人,就这么死了? “第二排,放!” “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 又是数十人应声而倒。 这一次,幸存的守军看清了。 他们看到了,唐军那古怪的“烧火棍”喷出了一点火星,然后,自己这边的人,就倒下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在绝对的精准与射程面前,地利,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们引以为傲的居高临下,反而成了活靶子。 露头,就是死。 一时间,那道宽达数十丈的豁口,竟成了一片无人敢于靠近的死亡禁区。 …… 中军帅台上,李世民的嘴巴,微微张着。 他看到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名高句丽将官倒下的一幕,精准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干净。 利落。 甚至带着一种……优雅的残酷。 “这……这……” 尉迟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前方,结结巴巴地说道: “就……就这么一下?” “那玩意儿,真能杀人?” “而且,隔着这么远?”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震撼。 那射击的距离,目测之下,早已超过百步。 寻常弓箭,在这个距离上,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穿透甲胄。 可这“燧发枪”,却能轻易地……爆头? “咕咚。” 李世民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的目光,从战场上,缓缓移回到了许元的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狂喜,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后怕。 幸好。 幸好此子,是我大唐之人。 许元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足以让任何人坐立不安的目光。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战场,然后,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传令。” “令旗兵,打旗语。” 一名传令兵得令,立刻挥动手中不同颜色的旗帜,打出了一连串复杂的信号。 战场之上,陈冲在看到旗语的瞬间,立刻高声喝令。 “左右分流!” “开辟通道!” “持续压制!不准敌军抬头!” “喏!” 三千玄甲军,令行禁止。 原本密集的阵型,迅速向两侧分开,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在陡峭的坡道上,让出了一条足够数人并行的中央通道。 而通道的两侧,则是由盾牌和燧发枪组成的,两道不可逾越的钢铁长城。 “砰砰砰!” “砰砰砰!” 三段轮射,生生不息。 清脆的枪声,如同死神的节拍,不间大断地奏响。 任何试图靠近豁口的高句丽守军,都会在露头的瞬间,被精准的子弹夺去性命。 那道豁口,被彻底封锁了。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了山崩海啸般的脚步声。 “咚!咚!咚!” 大地震动。 尉迟恭与李世勣所率领的两万玄甲军主力,动了。 黑色的洪流,开始加速。 “将士们!” 尉迟恭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 “前面的弟兄,已经给俺们把路扫干净了!” “现在,轮到俺们了!” “冲进去!撕碎他们!” “杀——!” “杀!杀!杀!” 两万大军,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他们如同开闸的猛虎,沿着那条由燧发枪开辟出的安全通道,毫无阻碍地,涌向了那座曾经坚不可摧的城池。 当第一名玄甲军重甲步兵,踏过那片废墟,正式进入安市城内的那一刻。 这场攻城战,便已经宣告了结束。 剩下的,只是屠杀。 陈冲的三千燧发枪兵,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跟在主力之后,稳步推进。 每当大军遇到巷战的拐角,或是被残存的箭楼压制,不等主力部队付出伤亡。 一轮齐射,便会精准地洗地。 将所有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们,成为了这两万大军的“清道夫”。 为这柄无坚不摧的利剑,扫清了前进道路上,最后的一点障碍。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心服口服 城内的战斗,比想象中结束得更快,也更惨烈。 失去了统一指挥,失去了城墙庇护,士气崩溃的高句丽守军,在武装到牙齿,战意高昂的玄甲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那不是战斗。 那是碾压。 玄甲军的横刀,轻易地劈开敌人的皮甲与骨骼。 沉重的马槊,每一次突刺,都能串起数人。 然而,安市城实在太大了。 溃散的守军,化整为零,利用熟悉的街道与建筑,钻入城中各处,化作了无数个各自为战的小团体,进行着绝望而疯狂的抵抗。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战斗,进入了漫长而血腥的收尾阶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轮血色的残阳,悬挂在西方的天际,将整座安市城,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帅台上。 许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局已定。 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两个从战斗开始,便一直呆立在原地,如同雕塑般的身影上。 高延寿。 高惠真。 此刻,这两位高句丽的王室贵胄,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许元走到他们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高将军。” “前日你与我对赌,现在城已破。” “不知二位,对我大唐天军的表现,可还满意?” 他的声音,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两人心中紧绷的弦。 高延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唐人将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满意? 何止是满意。 那是恐惧。 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对一种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伟力的……绝望。 先是毁天灭地的雷霆。 再是百步穿杨的神兵。 这……这真的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高惠真更是“噗通”一声,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许久。 高延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干涩而悠长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不甘,悔恨,茫然,以及最终的……认命。 他挣扎着,对着李世民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罪臣……高延寿。” “罪臣……高惠真。” “叩见大唐皇帝陛下。” “我们……降了。” “心服,口服。” 这八个字,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说完,他便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李世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战以来,最为舒心畅快的笑容。 他亲自走下帅台,扶起了高延寿。 “高将军能审时度势,乃高句丽万民之福。” “朕向你保证,大唐军队入城之后,绝不无故伤害任何一名平民,绝不侵占百姓一针一线。” 他转头看向高延寿与高惠真,声音洪亮。 “朕,封高延寿为鸿胪卿,高惠真为司农少卿。” “望尔等,今后能为我大唐,尽心效力。” “罪臣……谢陛下天恩!” 高延寿与高惠真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叩首。 一场关乎国运的惊天豪赌,至此,尘埃落定。 然而。 城中的战斗,却并未因为统帅的投降而立刻平息。 那些散落各处的残兵,依旧在利用地形,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喊杀声,依旧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这场扫清全城的战斗,远比想象的要更加漫长。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 当最后一处抵抗的院落被攻破,安市城中最后一名高句丽士兵,掷下手中的兵刃。 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雄关,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被唐军所攻破。 次日。 日上三竿之时,安市城内的最后一丝喊杀声,终于归于沉寂。 持续了近乎一日一夜的巷战清剿,宣告结束。 一名浑身浴血的玄甲军校尉,飞奔至帅台之下,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启禀陛下,许将军!” “安市城内,所有抵抗皆已平定!” 李世民长身而起,脸色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身后的长孙无忌等人,亦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伤亡如何?” 许元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听不出喜悲。 那校尉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写好的简报,高高举过头顶。 “回禀将军!” “此役,我军仅出动玄甲军两万三千人。” “其中,伤五千一百二十七人,阵亡……一千零三十六人。” “城内高句丽守军,当场格杀一万五千余,俘虏两万零八百人。” “另有城中百姓数万,已全部收拢,听候陛下发落。” 一连串的数字,清晰地回荡在帅台上。 死寂。 短暂的死寂。 尉迟恭咧开的大嘴,僵在了脸上。 长孙无忌与李世勣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 一千人阵亡。 攻破了安市城? 这个数字,若是放在战前,说出去,足以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可现在,这组数据,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他们亲眼所见。 这是何等辉煌,又是何等不可思议的战损比。 而一旁,李世民缓缓闭上眼,似乎在为那一千多名战死的将士默哀。 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目光如炬。 “走。” “随朕……进城看看。” …… 通往城墙豁口的坡道,早已被清理出来。 但那陡峭的角度,与两侧被炮火轰击得焦黑崩裂的残垣断壁,依旧在无声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李世民走在最前方,脚步很慢,很沉。 他伸出手,抚摸着一块巨大的,从城墙上崩落的岩石。 岩石的断口处,光滑如镜,可以想象那瞬间的恐怖力量。 他的身后,长孙无忌、李世勣、尉迟敬德,以及许元,默默地跟着。 “辅机,敬德。”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说,若是没有长田的红衣大炮,没有那……燧发枪。” “我们要拿下此城,需付出何等代价?” 长孙无忌的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他看着这道天险般的坡道,苦涩地摇了摇头。 “陛下,若以传统之法攻城,填平此坡,便需数万民夫之性命。” “蚁附登城,我大唐将士,怕是得以命换命,十命,换敌一命。” 他深吸一口气,给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结论。 “伤亡……至少十万。” “耗时,或以年计。” 李世勣亦是颔首,补充道。 “而且,未必能成。” “杨万春此人,颇有将才,守城之法,坚韧狠绝。” “久攻不下,我大军粮草、士气皆是问题,届时……”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 届时,便是重蹈前隋覆辙。 尉迟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此刻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是邪门。” “幸好有许哥儿的宝贝疙瘩,不然,俺老黑的这条命,都得撂在这。”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许元身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 杨万春 这个年轻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世民的眼神,愈发复杂。 他收回手,望着城内那片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建筑,一字一句地说道。 “走吧。” “朕倒要看看,那个杨万春,到底是何人物。” …… 城内,早已被玄甲军接管。 主干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唐军士卒,他们军容严整,目不斜视。 道路两旁,被俘的高句丽降卒,成片地跪在地上,垂着头,脸上写满了麻木与恐惧。 空气中,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就在众人行至原城主府前时,斥候营千户曹文与张羽,押着一人,快步迎了上来。 “陛下!” “人,已带到。” 被他们押在中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身披残破的甲胄,浑身上下,伤口不下十余处,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他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一杆不屈的标枪。 他的眼神,更是如鹰隼般锐利,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不甘。 “你,就是杨万春?” 李世民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呸!” 杨万春猛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轻蔑。 “李世民,成王败寇,不必多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肆!” 尉迟恭勃然大怒,上前便要动手。 李世民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欣赏的微笑。 “好,是条汉子。” “朕一向爱才,尤其是你这等忠勇之士。” “安市城破,非战之罪。你已尽了为臣之责,无愧于高句丽。” “如今高延寿与高惠真皆已归降,高句丽大势已去。你这般的人才,若就此埋没,岂不可惜?”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种帝王特有的气度与自信。 “朕给你一个机会。” “降我大唐,朕可封你为将军,让你继续统兵,为朕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 这番话,不可谓不优厚。 换做任何一个走投无路的降将,怕是都要感激涕零,纳头便拜。 然而,杨万春听完,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凄厉而疯狂。 “哈哈哈哈!” “李世民!收起你那副伪善的面孔吧!” “让我为你这侵我家园,杀我同胞的强盗效力?” 他死死地盯着李世民,眼中满是血丝,一字一顿地咆哮道。 “你,也配!” “我杨万春生是高句丽的人,死是高句丽的鬼!” “今日城破,不是我杨万春无能,而是你唐军军械之功也,我无话可说!” “动手吧!” “给我一个痛快!”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见过宁死不降的,却没见过这般油盐不进,一心求死的。 “你……”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用帝王的耐心,再感化一番。 一个平静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身旁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 许元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许元没有看李世民,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杨万春的身上,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既然他一心求死。” “那便成全他。”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来人。” “拖出去,就在这城主府前。” “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李世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尉迟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亦是目露不解之色。 唯有那杨万春,先是一愣,随即再次狂笑起来。 “好!好!好!” “总算有个爽快人!” “动手!” 曹文与张羽看向李世民,见他虽皱着眉,却没有开口反对,便知此事已成定局。 两人齐喝一声,架起杨万春,便向府外拖去。 “李世民!” “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大唐覆灭的那一天!” 杨万春的咆哮声,渐行渐远。 很快。 府外传来一声闷响。 一切,重归寂静。 片刻之后,李世民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许元。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一丝不解。 “许卿。” “为何……如此性急?” “此人虽顽固,却不失为一员勇将。若能收服,亦是一大助力。即便不能,将他押回长安,也可彰显我大唐的仁德宽厚。” “为何,一定要当众斩之?” 许元对着李世民,微微躬身,神色不变。 “陛下。” “臣斩他,并非性急,而是有两层考量。” 他抬起头,迎着李世民的目光,缓缓开口。 “其一,此人与高延寿、高惠真不同。” “高延寿他们,是高句丽的王公贵胄,其身后代表的是整个高句丽的贵族阶层。收服他们,可以迅速稳定高句丽的局势,千金买马骨,此乃阳谋。” “况且,他们并未与我军死战到底,有招降的余地。” 许元的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但这杨万春,不一样。” “他虽忠勇,却也是愚忠。他一人之顽固,让我大唐将士,多出了一千多个无法归家的英魂。这笔血债,不能不偿。” “况且,此人在守城期间,大肆散播谣言,污蔑我大唐天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刻意煽动城中军民的仇恨。此等行径,卑劣至极。” “我大唐人才济济,猛将如云,何必非要给这样一个满手我军鲜血,又刻意抹黑我大唐声誉的人,一个机会?” 李世民沉默了。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元说的,确有道理。 为了一个敌将,寒了自己将士的心,得不偿失。 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比之前更加沉重。 “陛下,这还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其二。” “杀他,非为泄愤,非为安市一城,而是为了……后续整场国战。” 他看着李世民,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陛下试想。” “今日若赦免了死战不降的杨万春,消息传遍高句丽。” “那些扼守在辽东,扼守在平壤的守将们,会怎么想?”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许元的意思。 只听许元继续说道。 “他们只会认为,顽抗到底,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因为就算城破被俘,宽厚仁慈的大唐皇帝陛下,依旧会原谅他们,甚至会欣赏他们的‘忠勇’,许以降职。” “如此一来,他们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们会人人效仿杨万春,先抱着最大的希望,与我大军拼个鱼死网破,流尽我大唐将士的血。” “实在抵抗不了了,再开城投诚,反正也不会死。” “陛下……” 许元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您的一时之仁,将会让我大唐在后续的攻城战中,平白多付出数万,乃至十数万儿郎的性命!” “一将之仁,可致三军之祸。” “臣请斩杨万春,便是要用他的人头,昭告高句丽所有的守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开城归降,可享富贵。负隅顽抗,城破之日,便是尔等族灭之时!” “这,才是真正的大仁慈。是对我大唐数万将士的……仁慈!”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对安市城的处理 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呆呆地看着许元,心中翻江倒海。 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杨万春,可许元,看到的却是整个高句丽战场。 何为帝王心术。 何为万胜谋略。 这便是。 为了未来更小的伤亡,不惜此刻的雷霆手段。 许久。 李世民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看着许元的眼神,再无一丝不解,只剩下无尽的感慨。 “许卿……想得深远。” “是朕,着相了。” 一旁,长孙无忌浑浊的老眼之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看向许元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许将军此言,乃万全之策。” 长孙无忌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 “一将之仁,祸乱三军。陛下之仁,若用之不当,则可能遗祸万代。” “杀一杨万春,而使辽东诸城传檄而定,此乃大善。” 李世勣亦是抚须点头,面色凝重。 “辅机所言极是。” “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大唐将士的残忍。” “杨万春之死,不仅不会玷污陛下的圣名,反而能让天下人看到,我大唐天威,不容挑衅。” 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尉迟恭,此刻也咂了咂嘴,瓮声瓮气地说道。 “许哥儿说的对。” “俺老黑虽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也知道,让兄弟们少流血,才是天大的道理。” “为了一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家伙,再赔上几万兄弟的性命,不值当。” 众人的意见,出奇地一致。 李世民的目光,从许元年轻而沉静的脸上移开,缓缓落在了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 这双手,曾挽过三尺青锋,虎牢关三千破十万。 这双手,曾于玄武门下,亲手终结了一个时代,也开启了一个时代。 曾几何时,他李世民,也是这天下间最杀伐果断之人。 尸山血海,他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可是现在……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想当年,朕纵横沙场,伏尸百万,亦未曾有过片刻的犹豫。” “没想到,这太平日子过了十几年,坐在这龙椅之上,朕这颗心,反倒是……变软了。” 他抬起头,环视着众人,眼中是帝王的坦诚。 “是朕,被所谓的‘仁德’二字,蒙蔽了双眼。” “许卿,你今日,算是给朕……又上了一课。” …… 杀杨万春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但安市城的处置,却成了摆在众人面前的下一个难题。 长孙无忌向前一步,指着城内那些断壁残垣,眉头紧锁。 “陛下。” “如今安市城已破,城中军民亦已收编。” “只是此城,该如何处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臣以为,安市城存在的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此城并非寻常州县,而是高句丽耗费百年心血,专门为抵御我中原王朝而修建的军事堡垒。” “其城墙之坚,地势之险,天下罕见。” “今日我大唐有神器在手,可破此城。但若他日,此城再落入敌手,对我大唐辽东边境,始终是一根毒刺。” 长孙无忌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冷酷。 “为绝后患,臣奏请,将此城……夷为平地。” “所有城防工事,尽数摧毁,再迁徙百姓,使此处百年之内,再无立城之基。” 此言一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尉迟恭瞪大了眼睛,第一个反应过来。 “辅机言之有理。” “这鬼地方,留着就是个祸害,一把火烧个干净,省得日后麻烦。” 李世勣也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从兵法上讲,摧毁敌方重要军事要塞,确是釜底抽薪之策。” 帅台之上,一众文武大臣,皆认为长孙无忌的提议,老成持重,是最稳妥的办法。 李世民也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 那个熟悉而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臣,反对。” 众人循声望去,又是许元。 他站在那里,身形笔挺,神色淡然,仿佛无论抛出何等惊世骇俗之言,都理所应当。 长孙无忌眉头一皱。 “许将军,此举乃是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你有何异议?” 许元并未看他,而是对着李世民,躬身一礼。 “陛下,长孙司空所虑,乃是基于过往的经验,固然有理。” “但时代,已经变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残破的城墙豁口,声音清晰而有力。 “安市城之坚,在于冷兵器时代。它能抵挡寻常的士卒蚁附,能抵挡冲车撞木。” “但在我大唐的红衣大炮与燧发枪面前,所谓的铜墙铁壁,不过是一堆随时可以敲碎的石头罢了。” “今日我军能以千人伤亡破之,他日,无论谁占据此城,我大唐大军,依旧能以更小的代价,再次破之。” “所以,它作为军事堡垒的威胁,已不复存在。”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是啊。 他们还下意识地用旧的眼光看待城池攻防,却忘了,战争的方式,已经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彻底改变了。 许元的声音,继续传来。 “其二,毁掉一座城,容易。但要凭空建起一座城,却耗时耗力,靡费国帑。” “此地基础设施尚在,城内有水井,城外有良田,有现成的道路与房屋地基。” “陛下之志,非是征服高句丽,而是要将这片土地,彻底化为我大唐的疆土。是要教化,是同化。” 他看着李世民,眼神灼灼。 “既是如此,这些城池,这些百姓,这些土地,便都是我大唐的宝贵资源。” “毁掉自己的资源,去方便日后可能的敌人?此非智者所为。” “臣以为,非但不应摧毁此城,反而要大力重建。” “将此地,改建为我大唐在辽东的驻军大本营,设立辽东都护府的前哨。” “以此为基点,向北可威慑契丹、靺鞨,向东可辐射整个高句丽,向南可经海路与登州互为犄角。” “变废为宝,将昔日的毒刺,化为我大唐插入辽东腹地的一柄尖刀!”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国联军 一番话,掷地有声。 如果说之前斩杨万春,展现的是许元狠辣的战略眼光。 那么此刻,他所展现的,便是一种超乎这个时代的,建设性与前瞻性的格局。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许元,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李世民眼中的沉思,早已被一片亮光所取代。 他先是错愕,随即是恍然,最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 帝王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安市城的废墟之上。 “好!” “好一个变废为宝!” “好一个化毒刺为尖刀!...... 溧阳郡主脸色微变,她从来没有听过朗哥哥用这种语气叫什么的名字,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过一样,溧阳郡主顾不得手心的疼痛只能看着朗哥哥冷冷的视线,溧阳郡主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老头目前状况假如不救治,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大脑缺氧超过十五分钟,会引起脑死亡,救回的概率极低。到那时候就算是幸运被救活,也会留下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今日,从老人出手,就可断定,他定然是一位灵师强者,因为,先前那位青年高手竟是一位九阶灵者!这一点,只要细心一些的学员都曾注意到。 他知道自己耗不起,所以只能将丹田中的所有真元凝聚这最后一击,或许还有改变结果的可能性。 杀人事件开始之前,房子里的颜慕恒已经确定是谢云蒙假扮的。刑警曝露身份之后,大家才知道外围还有一个颜慕恒存在,他隐藏在杂货铺老板的家中,随时准备配合刑警的工作。 不知奔行了多久,一行队伍都有些体力不支的情况,即便可媲美七阶灵者的猛虎护卫也慢了些许,而战无双身为普通人竟然能坚持到现在,确实令一干同伴惊异。 东阳自嘲一笑,没有去管自身的伤势,目光却落在手中的承天剑上,看上去,承天剑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身为此剑的主人,东阳能清楚的感受到剑内灵体的虚弱。 这条山谷一面山坡向阳,树上高处积雪被阳光融化,到了夜间又重新冻上,加之连续几次大雪,化了冻上,冻了又化,让树枝上结满了冰挂,远远看着好似一片水晶的丛林。 可这人一上了岁数身体就不行了,哭了大半天之后耿老汉已经哭虚了身子,加上秋风一吹,身体几乎就已经油尽灯枯了,两个府兵拉他的时候他再一激动,嘎的一下就陪他自己父母去了。 再说了,这家研究院是医学界最为先进的医学研究院,获过很多国际大奖,更是在人类医学史上有过杰出贡献的。 天气阴沉沉的,即使是两个太阳也驱不散寒意,今天还是个有风的天气,秋风都带着凉意。 刚才说的这些,自己在来之前就已经跟世族们交流过很多次了,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了。 毕竟,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僵尸,而是一只实打实的尸魔。 杨墨看了一眼四下,阿威已经将仍婷婷哄好了,此时正腻歪在一边咬耳朵呢。 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虽然面色红润,却遮不住他眼中的沧桑,正常人又有谁能瞧得上? “我记得收藏室除了纪念作用,还用来让我们背后的三个国家自己选用我们不要的废品,所以你这个设置的识别系统具体作用是针对这三个国家的?”禾斗有些疑惑地问道。 此时这些人顿时有点蒙圈了,桌子上挖个洞,这不是纯粹的臭显摆吗?一般人家凳子都买不起呢。 如果都能这样全身都穿上皮子,那对于部族的任何人都很重要,雌性们可以不用整天关在帐篷里了,起码拾柴这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雷辰想了想说道。这里的混沌和他前世混沌并不一样,所以雷辰也不太清楚。 苏清奺和轩辕珊珊同行了一段路后,也分道扬镳了。只剩下她和月若两人边看景色边说笑的往回走去。 庄以晴一听突然抬眼直直地看着叶天风。她事前都没想到今夜居然还真有内容的。 话说得轻巧,分明是她们想要跟宁王抗争,可惜手中无实权,被宁王的人杀死了。 被称作‘影’的黑衣人,不屑的瞟了雷东一眼,随后严肃的看向张扬。 我看了看,对方,只见他印堂发黑。虽然我不会赵玲玲那种神机妙算的本领,但跟着久两人,简单一些的,还是会看。所以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上有邪气。 她以前单纯又单蠢,常常被大师兄利用戏弄,他从来都不曾稀罕过自己。 他们天下盟虽然庞大,但其实在天界也就那么回事,要不然也不会组建这样的联盟了。 这跟实力没关系,跟地位没有关系,跟年龄没关系,跟想法没关系,仅仅只是因为他无法担负这片天下。 一直被老秦头喊疯婆子,蝴蝶奶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冲着老秦头眨了眨眼,笑了笑,吓得老秦头差点摔倒。 “父亲,幸不辱命。”华绍在地底天池,已经彻底将华圣严融合,而华圣严身上的能力,他也已经获得。 “何不尝试以一轮烈火箭射之?无论东吴军有何诡计,在烈火箭的强烈威力下也无所遁形。”一向躲在一旁的贾诩突然说道。 只要是魔族都知道鹰只要大批的出现都是觅食。而他们所能看到一切活物都将是食物。 施嫘嫘淡淡的俯视着她,她知道王香芸恨自己,但这恨说真的有点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她一直追杀着自己,她是根本不会理会王香芸的。 “啪”的一声脆响,奥康纳被打的嘴角出血,一头栽倒在地,难以动弹。 圣殿骑士团的后备成员虽然主要从民间遴选,但成为正式骑士后,便自动获得正式的骑士身份,被赐予一个庄园作为采邑。 徐梦璃轻轻的掀开帐篷的一角,让大量的含有酒气的雾气散去,又整理了一下帐篷中,看到没有任何破绽,才让康俊、黄智等人进来。 “我……我不吃了。”郑恩地的脑袋两旁冒出了都敏俊及他手上的注射器,和一杯巨大的冰淇淋,最终注射器赢了冰淇淋。 因为从地面上被扯出来之后,能看到这绿色的线条光洁如新的模样,就像是已经经过了处理染色的蚕丝,不染一丝尘埃——谁见过这么干净的植物根系呢? 王成新的这想法很好,而因为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天那些引兽粉也差不多散去了,变异兽也很容易便被李霸带的大队引走。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三倍兵力 许元抬起眼帘,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 “陛下,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惊慌。”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倭国与百济的入场,虽在预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长孙无忌眉头一挑: “哦?情理之中?许元,你早就料到了?” 许元微微颔首,不疾不徐地分析起来。 “倭国此番行径,其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染指这片半岛。” 他伸出一根手指。 “安市城之战前,他们派出的那两...... 奇怪的是!乌身蓝眼豺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却再也不能伤到他一点半分,少年的体表,好像披上了一层看不到的保护壳。 整个闫海门一千多人,聚在一起边和轩灵宗的修士交战边撤。刚到达魁木岛周边,突然一股风劲之力爆发出来。岛上的攻击法阵逆风乱流阵,施展最后一道攻击之力。风劲形成的风灵之流,冲涌过去。 壶觞州是大甘北府一州,青州从事名扬天下,自然免不了要进贡宫里,李落以前见过此酒,也喝过几杯,的确冠绝百酒。 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先带着他们俩去找冯绍先,顺便跟冯绍先那拿点钱。 孙盈盈,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叶良辰的脑海之中了,应该是彻底放下了吧,既然这样,就开始下一段感情吧。 众将远去,范晏三人也告辞离开,陈登原捧着李落留下的那幅字不知道去了哪里,宁居安和徐抱石结伴同行,皆都相顾无言,虽说见了李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几分难言的遗憾。 地火凤水,四样到齐,能够汇聚成界。如今道器灵力有限,施展之人法力有限,只能化作异像。 可惜,天道不容许长生不老药的存在,徐福又炼成了十二枚甲子神丹。 昨天晚上还志得意满,认为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才过一晚,形势已然大变。上次黑天下毕竟只是擦碰了一下,严格上来说做不得数,可今天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初吻被夺了。 不过这样倒反对叶良辰有利了,他们等于变相帮助他稳住了下盘。刚刚大意失荆州,多亏宋嘉出手,这次该他找回面子的时候了。 什刹海两只脚掌尽踩虚空,身躯漂浮的越来越高,直到和波旬两人处于同一高度后,这才停下。 一到南疏手上,那蝎子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似的,迅速就往南疏衣袖里面钻,显然是不愿意再回到裴司手上去。 “是谁?”房间里面传来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好像夜莺的嘀咕,美妙动听。 经过这么久的丹火焚炼,在诸人看来,哪怕是一只肉体强大的上古恶兽,除了坚骨以外的其他部位必然都已被焚毁,就别说只是区区人族的羸弱之体了。 浩岚看他是特别难受的,这种自大,狂傲的人分明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特别是听到“玩久点”这三个字,更是怒火中烧。 这一切南疏本来不大管,因为她本来就不熟悉娱乐圈的套路,都是毛珍负责。 这种藤甲,藤蔓与藤蔓之间都会产生挤压契合的力度,一个地方受到伤害,还会分散到其它地方。 阿鼻场域之中,黑色的雨水滴答滴答的下着,哪怕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白昼也没有一点将要出现的样子,更别说是出现太阳了。 “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和你再比试比试。”云襄庭还有几式绝招没有用出来,在邢微面前丢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岔地对路凡道。 不过一想起南子修那高大威猛的身躯,时水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到未来岳父发过来的消息,秦陌顿时坐直了身子,立刻给封子奕打过去电话,后者刚到噬魂报道,和老A做交接。 球队输了比赛,教练也没有好心情,转身催促还没换衣服的球员,赶紧进更衣室。 安娜将手机打开,输入密码,进入隐藏软件,里面就是黑暗榜单的app。 “你是……”美穗在几乎尘封的上次决赛的记忆中寻找起来,事实上似乎记得很清楚。 “我知道,可是颜菲却没有回去工作,想要当作这件事没发生,真的很难。如果我遇到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回头的。而颜菲,估计态度比我还坚决。”王闻弘说道。 地轮的人?苏墨本能的反应。他们竟然敢在五轮仙域内,明目张胆。 真穗一开始不明白有何意义,但是这一瞬间看见炮响方向那栋楼窗户的时候,她明白了,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必要,只需要,接受结果的感觉。 其他地方还有不少战车的影子,朝着那个方向移动,看来募集到了超过20辆对“鬼”作战的战车呢。 猩红的双眼,压根就不受窗纸的阻碍,将里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台下的中国观众可不断地朝着梦之队他们打气加油,可这个时候的普朗克船长却不再对日本队的基地释放炮弹了,大家见了也感到有些奇怪,连忙朝着隔音室望去。 听到叶寻欢这句话后,裴希明的内心中猛的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叶寻欢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对皇图集团出手,现在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帮了忙的客人中也有陨落的,自然就有听风楼中人出面,对其同伴奉上贺礼致歉, 若是没有同伴同行的,也只能仔细打理一番, 好生收殓。 唐夜摸了摸知秋的脑袋,站起来伸伸懒腰,打算到屋外看看村子的情况。 铁锤神情肃穆,这样巨大的火球攻击,绝不是闹着玩的。躲避恐怕是躲不及的了,只能扛着。但是扛着,这不是他们人类可以扛得住的力量。 如果伪王有拒绝的权力和力量,如果修行者行为能够受到约束,大家处于相对公平平等的地位环境之中,这样的悲剧虽说不能完全杜绝,最起码也可以减少许多许多。 这道声音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虽然很久没有听到这道声音了,但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道声音的。 京城一处幽静四合院之中,龙首在知道古武家族齐天圣和护国者玄霜子被杀的事情后,一颗心变得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是后面这一种情况,那么今天他们不但报不了仇,还会把命搭上。 他想着, 应是有什么较为隐秘之物要去采买, 故而晏师兄便自去了。 “我让你给她吃的东西,到底是吃了没有?”桑卓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好一会儿再一次出声询问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点依赖许元了 帅帐之内,落针可闻。 十一万对三十五万,冷冰冰的数据压得帐内所有身经百战的骄兵悍将,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搏杀。 这是一场以卵击石般的豪赌。 赌输了,便是十余万大唐精锐,埋骨异乡。 赌输了,便是他李世民御驾亲征,威名扫地,更有甚者,整个大唐的国运,都要为之动摇。 李世民的指节,无声地敲击着帅案。 一下,又一下。 沉闷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再一次锁定了许元。 “...... “雨蝶没过来?也是,这种危险场面她不过来也是对的,不过我这边已经解决了,就不劳萧道友费心了。”林轩说道,然后他问起了萧逸雪,关于黑虎阿福为什么会有手机的事情。 如今曼联携着客场3球领先,要是主场被对方翻盘,这届球员都可以散伙了,太丢脸。 林轩突然很好奇十万年前日本德国对于自己的侵略在教材里怎么描写的了。 所以,明知道一百万可以请更靠谱的保镖保护家人,但苏溪若还是愿意选择阿九。 结果火龙道人心急火燎的飞起来之后,突然就发现前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竟然也往木子蓉囚禁的地方飞去。只不过对方的实力明显不如火龙道人强大,所以火龙道人发现了他,而他还没有发现火龙道人。 “我这不是在拿防御法宝吗?当然,也算攻击法宝吧,算了,其实我觉得这玩意应该不是法宝。”林轩拿出了一个黝黑的板砖,直接对着俯冲下来的星落棋盘丢了过去。 橡胶这种有些星球常见的材料,在盖伊星上只有南方国度出产,并且数量有限,卖到东方神龙国更是天价。 “好吧,那是你请客呦。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呢,这里的主题披萨可好吃了呢。”丹尼尔大笑着跑开了。 可惜,整套的技术动作最早是凯飒出现的,已经被他注册了商标,梅西用得再好,别人也只会说他用的是“凯飒走廊”。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那个舞伴,只不过他有照魔镜,照不到阎王他才把怀疑对象扩大,最终找到了木雨石。 章鱼想说些什么,可是就是没力气说话,现在已经是只能勉强的睁开眼睛了。“别说话,留着点力气,也许你还能了解的更多。”耳边又响起了老人的声音。 原因很简单,在淞沪会战开始前,叶天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和这支舰队交过手。 “应该问题不大,我相信托达的能力。”托格心中还是极度的担心的,但他现在这么说,一则是为了宽慰老浅他们的担心,二则,其实也是在宽慰自己。 那就是说,只要是朱元璋出手的,无论做任何事情,那都是无可挑剔的。 叶开是断愁从诸天之门中召唤出来的,本身可以说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所有的忠诚都是只针对断愁一人,为其主,为宗门而考虑,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倒也不是为了针对谁,只是就事论事,将心中的顾虑说出。 说朱元璋此刻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都是会很紧张的。 一百万归元丹,就相当于是一百万亿太虚丹,这样的财富,就算是自己的父亲的都不一定能够拿的出来,更不用说是自己了。 斗转星移:出自天龙大世界,由五代时期慕容龙城所创,乃是一门借力打力的绝世武功,在战斗的时候,不管对方施展何种神通战法,都能立刻转移反弹到对方自身。 萧云雷眼放摄丝丝神芒,隐有血泪流出,但他却咬牙支撑,近距离下,似乎从中看见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惊骇说道。 墨渊离听着她的话,薄凉的眸光瞬息万变。是的,他知道。只要看一眼她脸上的红胎便可知道,那红胎并不是假的,那纹路也是一模一样。这个足以证明她说的是事实,只是他不愿意相信所以才问她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据说,灵魂攻击对灵魂力要求非常高,只有那些灵魂力超级变态的灵器师或者炼药师,才能够修炼。 毕竟,四级阵法空间实在太珍贵了,而且苏哲的全副身家也全都放在里面。这要是一个没有藏好,被沙狼帮的人找去、或者干脆直接弄丢了,那苏哲可连哭的地都没有了。 杜谦本还提着一颗心,担心他自恃身份,二则他的年纪本来就比杜松和杜仲两个大上几岁,本身就有点尴尬,怕他不肯按杜蘅的年纪论序。 这条皮鞭看似寻常,其实是采自高山之颠,雪山崖上的红血藤,剥去表皮,以特殊的药汁,九蒸九晒,历九年打造而成。 “是我龙渊剑派的掌门!”后方的蓝火城中,顿时有人认出了老者的身份,语气中包含着惊喜。 “你们封锁整个海天嘉年华,不许任何人再进出!”廖冰儿下了命令。 慕容枫话毕,手中清风剑的剑气如长江之水,喷涌而出,慕容枫已经不愿意再跟汪苍天废话,因为,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南宫宸已经离京,不论是年纪还是资格,还是论起与燕王妃的亲疏关系,没有人能越过伊夫人去,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主导权,在王府里主起事来。 萧乾拥着重裘,膝上横着一幅厚厚的羊毛毯,脚边搁着两个铜炭盆,竹炭哔剥地燃烧着,吐出蓝紫色的火苗,烘得一室暖洋洋的。 安排完这些事之后,秦阳心里牵挂着妹妹秦玉,立即向七绝门飞去找那个幸存的天雷堂堂主程辉问一个明白。 “思涵,你下一步准备去哪里?”半夜,一对璧人站在魔庭山的山峰之上,夜风拂过,丝丝寒意袭来!夜紫冰看着洛思涵,轻声问道。 岛上的毒蛇毒虫,像是遇到了它们的王一般,纷纷回避,甚至有几条一丈多长的眼镜王蛇都落荒而逃。 “不,一点也不悲伤,想起她本王都会笑。”说着九王子还露出一抹自以为迷死人的笑容。 沈子义说完这些神智已经有些清醒了,翻身跪倒在地,蹦蹦的磕着头。 因为一具腕轮只能收纳一台机甲的缘故,所以对两台教廷机甲只好忍痛割爱了。 大黑狗前脚微低,凶巴巴的盯着狼校长,一副进攻的模样。站在朗莫旁边的柳眉一看到这架势,早已吓得哆哆嗦嗦,身子一缩,躲到了朗莫的身后。 唐门的毒没有人敢轻视也没有人愿意亲身试验因为中了唐门的毒也就意味着死神即将降临。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解决之法 是啊,如何保证?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甚至比正面击溃三十五万大军,还要困难。 李世民深邃的目光,也从沙盘上移开,落在了帐内角落里,两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身影上。 高延寿,高惠真。 这两位前高句丽的统帅,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 “高延寿,高惠真。” 帝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是我大唐的臣子了。” “朕且问你二人,可有办法,让那些降卒,为我大唐死战?” 两人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连忙跪倒在地。 高延寿面露难色,当...... 我跟大毛开车带人到那后,果然看到了门口上面滚动的LED上,不停地滚动着标语。 突然间,蓝色狐狸的尾巴垂直伸进湖面,稍微搅动,又是一条水龙飞起。 杜思淼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眼看屠飞被秦枫擎在手中奄奄一息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开口制止了,屠飞的死活跟她无关,但是她不想秦枫因为屠飞这样的人渣而坐牢。 夜羽当天晚上就在尼多王的病房里面休息过了一夜,并不曾睡得太过安稳。不过可以和自己的伙伴这样子一起休息这还是第一次呢,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体验吧。 “我不跟你贫嘴,既然今天你也到场了,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请到内堂一续!”顾亦航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过对于亨利的追求,张然然却是断然拒绝,不留丝毫余地,谁知亨利也不介意,依旧每天笑呵呵的讨好自己,但是却绝口不提追求的事。 廖珍看到林成有些不耐烦,她也不恼,这是一个新闻工作者的素质,为了挖新闻,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尤其是她见到林成还是她的一个熟人的时候,就更加高兴了。 徐元兴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脸上再度流露出那种隐藏的坚毅和果决。他是一个决断力极强的人,决定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更改。 听到迪沙叫自己“爸爸”,摩加狄斯姆终于笑了,这可能是老天感慨自己绝症缠身,老来丧子,而给自己意外的礼物吧。 必须的承认。陈教授所说的前半句话。就已经将我听得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 被阿斗这么盯着,一滴冷从孟获的额头上渗出,而后孟获轻轻的咽了口唾沫,恰好被回过神来的阿斗捕捉到。 “哎,不管啦~什么奖品、什么前三名,不要了啦~我们还是玩点轻松的好了”聆星拍了拍胸口说道。 看了看正在第一重雷劫圈子中渡雷劫的禅银纱,在第一重雷劫圈子中已经找不到洪易的身影了,想必已经进入了第二重的雷劫圈子。 补掉近战兵后,潘森大马金刀地越过兵线,直接拦在了防御塔前。 “那天的事情,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就好了~像从前那样的生活~不就行了吗?”胜基轻声的说道。聆星点了点头。 本来准备在这次科举考试中,杨盘与洪玄机两人准备大干一场,推行新政,刷新吏治。可惜被洪易把一切风头抢光,科举考试已经完全没有多少作用。 “一定是咒术,否则我输入的妖力不会毫无作用。”楚度丢下两具骷髅。落在一块圆地岩石上,伸手摩挲。 无论吕风起跑去修炼是真是假,至少令旗如今在安伯尘手头,足以让安伯尘拥有执行旗帅职权的资格。 聆星来到公司之后,就急急忙忙的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宋茜约的地点就是在办公室,来到办公室之后发现宋茜已经在这边了,而且fx全部成员也都在这边。 我的心忽地一跳,两年前,恰好是我初见龙眼雀之时。看来在那次会面后,她就做好了我重回魔刹天的准备。 一直在外面看戏的婆子们听闻,迅速将院门挡住,一副不行的模样。 聂家最动荡的时候,明朗的志向就是学成归来重振家业,可如今两个姐姐都这般幸福,聂氏有姐夫操着心,业绩蒸蒸日上,明朗反而放慢了脚步,这几年一直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韩岳脚下一动,仿若鬼魅般一闪,如同炮弹般直冲天际,瞬间就达到了数十丈高,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武王境三重天凶兽,眼眸中充满了不屑,仿佛天神般俯视着下面的蝼蚁。 二皇子一怔,想不到竟然还能听到花阴开口玩笑,这说明她此时至少心境还算不错。 \t孙传河的儿子孙琦居然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虽然这种事很奇怪,但是丁长生却一点都不奇怪,他总感觉孙琦的逃跑怕是没那么简单。 上位者可没那么好当,首先就要面对很多甩都甩不掉的责任,这是必然‘性’的存在,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先去看看落雨吧。”考虑到玄均瑶在墨玄熙的房间,身边还有四只强大的魔兽,龙啸便将所有的重心放在落雨这边。 道长……玄均瑶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所有人全都吸了口气。在瞧着这老头的穿着,破破烂烂不说,那梳着发髻的头发更是脏兮兮的。 裴如意手里捧着压惊茶,暖暖的温度才能将她心底生出的寒意驱散。 “但是,若是这三万军队同时出城,同时离国,萧佑城必定会起疑心。”南宫墨云凝声道。 第三百章 时间差 看着众人迷茫的眼神,许元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为大家揭开了谜底。 “当初布下的闲棋,如今,正是检验其成效,决定此战胜负的关键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扫过每一个人。 “诸位将军,你们说的没错。” “眼下这八万降卒,刚刚经历了国破家亡,心中充满了仇恨与恐惧,让他们为大唐效死命,不太可能。” “强逼着他们上战场,他们不临阵倒戈,便是万幸。” 许元的话,先是肯定了众人的担忧,让帐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但他话锋一......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解惑。”寒冥所说与林清所猜测的并无差别,询问寒冥,也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罢了。 当他们这边消灭掉这两个丧尸了以后,李月就知道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马上就天亮了。现在只要天亮了,只要它们不围在一起,这样消来起来也就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了。只是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人了。 “未曾听闻过,当时组织起来的团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城都有人在,并没有人知道此人是谁,当然不排除有人认出来并没有说。”欧阳山道。 李若男上官飞两人甩先冲出阻拦白毛狐,一个巨剑从空落下,一个长枪变幻莫测的刺出,但无一例外全部落空。 名战一动手便是全力以赴,玄阳剑法在他手中发挥到淋漓尽致,武极境所发挥出来的不是剑气,而是剑罡。 ‘你,你难道就不怕我们组织的怒火!’零零妖妖双目喷火,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居然被人打了耳光,要知道她可是想要做世界上顶级特工的人,怎么能够承受的了这种委屈。 这一幕放霓虹的冻鳗里,那肯定是大型福利场景没跑,如果她不是趟在满满一浴缸的血液之中的话。 “我毛线我,去死吧你!”秦风大喝一声,愤然的对其开启了暴打模式。 ‘再约一场,你还是不行!’韩贞熙一拳砸在刘大林的脸上,让刘大林彻底失去抵抗,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迎接整个班级所有人崇拜的目光。 当然,出售的灵材珍宝等阶并不高,不过未曾修炼的周三胖竟能成为这店中一名执事,可见手段不凡。 叶梓萱再次向李大发鞠躬道:「李村长好」,又转身对其他人鞠躬道:「何会计好!马主任好、刘委员好、陈委员好」。 过了片刻。。“楚大!!在那里!”在雨中的魏穆远,头上的青丝被雨水捶打的掉落在额前,看到那在这条街道里,唯一闪着亮光的房屋,他喜出望外,抬起手,激动的给几人指示着方向。 江寒倒是没什么想法,正好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梳理一下记忆中,有关于古迹的诸多问题。 洛克倒没注意格格髅此时的心路历程,除了对这欲求不满的家伙警戒一番外,洛克心里还生出的一番惊涛骇浪,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元素流失速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四方把下午的事情告诉了众人,但他并没有提起木枫两条尾巴的事。 陆山民不想继续勾起老太太的悲伤,转移话题说道:“老婆婆,您这样的家庭状况,村里就没人管吗”? 虽然她俩不明白屠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充满好奇,不知他要如何对待这帮人,也就听从他的建议进行了简单的伪装。 如此奔过一段,遥见前面树影之下坐着两人,定睛细看,却是高丸和一心和尚。——他走上前,看见高丸盘坐如石,执佛手在胸,倒是令他大吃一惊。心想,这等魔头,竟然也有礼佛之时?他侧立在旁,也不打扰。 依姜邪对东西南北,这四人的理解,很清楚他们一开始,就是很少接触人的兵器,冷血无情,一切都是为了任务才存在的。 “那个先不急,我们这里就有许多食材,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方彩铃说道。 马自天脸色铁青,马灵儿和尚宁刚准备替马自天出头却被马自天拉住摇了摇头。 资料上,顾源从十八岁来青见,一直住校,他性格开朗活泼,为人大方得体,思想独特,加之183的身高跟清秀英俊的外表,人缘特别好。 要换作平时我肯定觉得这司机大哥是个好人,但现在我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全军都充满了信心,陆胜也是信心十足。没待羽帝说话就先叫了起来。 “将军,昨天晚上,我们追着那个黑衣人,一路来到了东宫,黑衣人想潜入东宫,不过却被东宫六率的人拦了下来,没有了逃跑的希望,所以点燃了黑火药。 见付阴匪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我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嘴闭上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孙锐冰冷的手慢慢使劲,一点点地把我的手从桌子下面拽出来。当他看见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有些泛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默了好半天。 林平眼睛一亮,拿起一柄黄木硬弓,搭弓射箭,这支箭杆携带着那块血布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落进了银川城内。 “那你告诉我,你罪在何处?”大祭司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拂面。 亓夫人就将叶紫然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这里面亓元一也帮忙补充了很多。 与此同时,元帅的府邸已经派遣了他们最强的战斗力,让老元帅莫卡鲁宾指挥着向着皇城之中蝙蝠肆虐的地区出发,虽然行路比较艰难,但是他们还是将一些蝙蝠击杀了。 因为汽车工业将城市铁路公司买下了。为的就是让人无法忍受公共交通而购买汽车。他们做得很成功。数十年里,波特兰的城市公共铁路运输一直停滞不前。迫使勃兰特人不得不购买汽车。 梅大长老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再问,他只要知道宗门有了真正的传承就足够了。 而在经过了一系列介绍、访问、互动等赛前活动之后,双方选手总算是可以前往比赛隔音室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朱伟艳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但是……她刚进门,就看到庄月华此刻的样子,不禁也惊出一身冷汗。 第三百零一章 回辽东城 许元躬身一拜,声音沉稳而有力。 李世民从龙椅上再次站起,走到沙盘之前,目光如炬,盯着平壤城的方向。 “传朕旨意。” “自今日起,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大军就地休整。” 他的手指,在安市城外划出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一方面,命鄂国公尉迟敬德、郧国公张亮,依托安市城,对平壤方向严防死守。” “朕不要你们出击,朕只要你们给朕守住这道防线。” “无论敌军如何挑衅,如何叫骂,皆不必理会。” “一句话,不与他们打。” 尉迟恭和张亮...... 毕竟按照计划,星际时空以后的一个重要用途是给他们临时后方使用的。 段绪定了定神,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菟夭夭不会邀请他以后,扯了扯嘴角,最后再次收敛了情绪,缓步上前看着。 “没想到,我们都想不到这是中毒!”这会儿那倒出来的影子,跪下来给端王磕头。 包括之前为什么可以放缓行军速度,拖延到这个时候才入关也是一样,就是为了不硬抗闯贼第一波的锐气,减少己方的兵员损耗。 一盘算,青道已经可以连续好几年都有球员被抽选了,往日的王者风范似乎在慢慢找回来。 投手看到暗号,几乎毫无迟疑,立刻踏步,将这颗毫无畏惧的球投向了本垒,带着毫不退缩的心情,那颗球似乎更飘了。 说着拽着母亲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爸爸见我们两个真的不吃,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个还真的是没有口福,这野味看来只能我自己独享了。”说完父亲迫不及待的将整个头埋下开始拼命地吃了下去。 花钺轻哼一声,随后皱眉道:“要不了多久,种族就会不一样了!”这是他的预感。 现在这两支舰队也全部归入了互救会的阵营,成为了张天元的助力。 如果是这只酷豹的话,苏谦觉得如果把尼多王叫过来,然后让哥达鸭上岸,己方就可以获胜。 夸雷斯马外脚背开出了一记弧线很强的角球,在禁区内大家拼命争抢位置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都顶不到球,球起的太高了。 宫吉看见贺峰连续撞飞乔茜和安格斯,人有些上头地要继续找它们发泄,忍不住提醒他要注意安全。那可炸弹现在不爆炸,并不代表它永远不会爆炸。 任何地方都不能待太久,否则就会有说客上门。而某些人是不能见的,一旦和他们有了接触,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 接着,主持人宣布下一轮拍卖开始,投影幕上也投出了新一幅画作的照片。 他一把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额上已经满是淋漓的冷汗。 修行者对于普通人不会在意,区区二三百年的寿命,在修行者眼中只是匆匆一晃而已。 “妻主,你回来了!”楚铭一看到悠悠回来,他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碧波起涟漪,鸥鹭争鸣,河水似一条玉带割开关中平原,天光云影一色。 风起真人激动地说道,在他看来,这是凌波门的一次天大机遇,万万不能放过。 人情翻覆似波澜。朝是暮还非,一瞬几分变更。浮生只如此,莫道冷暖自知,话未出口已断魂。 那声音,好听得就像电台主持人,不过分娇媚,也不过分冷硬,真的是恰到好处的那一种。 江辞云手一伸,一下就把我扯入怀里,我坐在他紧实的大腿上,他用力搂住我。 袖里乾坤发动,孙悟空要是没能第一时间逃走,就只能被抓了,一个照面都扛不住。他内心虽然觉得未来肯定能抗住这个法术,但也清楚现在还不是镇元大仙的对手。 “念你们夫妻修行不易,若是愿意就此臣服?那么我主便可饶下你等性命,否则,你们今日都别想全身而退了。”对于对方的指责哈迪斯丝毫都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么施施然的说着灭天魔所交代的事情。 绿色巨人被这一脚给踢得倒飞了出去,撞在一边的大楼上,大楼瞬间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碎落的石头从十多米高的大楼上滚下来,响起一阵不绝于耳的声响。 “米其林三星中餐馆,纽约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整个北美也只有两家,你听过也不奇怪。”张太白笑道。 都不是太过珍贵之物,毕竟钟藜他们都只是凡人。不过也能延年益寿,让他们百病不生,甚至一些鬼差直接送来的就是人间的黄白之物。 听到这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唐雅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四处望了眼,最后在柱子上见到被绑着的陈天翊,直接愣在当场,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林枫回答道,他也是无意间从一个盗贼职业论坛的信息中看到这个戒指的介绍的,当时以为只是瞎扯的,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一次的询问,比起之前严克寒的不知道要严肃多少,甚至有一丝半缕的疑问,对方都会问的一清二楚,还架好了摄像机,把谈话都录了下来。 仅仅是相差一点的武力,狄青的冲势完全被孙云所化解,并且还被迫陷入了被动。 认识了王剑森之后,他线下的品牌渠道一下子有了不一样的发展,至少在品牌路线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第三百零二章 改革 随后,许元缓缓合上了那本厚重的名册。 他的目光从名册上移开,重新落回到长孙无忌与李道宗的身上。 “赵国公,王爷。” 许元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土地改革,只是第一步。” “想要让那八万降卒真正为我大唐所用,为他们自己分到的土地而战,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 长孙无忌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哦?许将军但说无妨。” 李道宗亦是投来探寻的目光,洗耳恭听。 许元走到那巨大的堪舆图前,伸手指了指城外那片代...... “天界封闭之后就失去了联系,我只得到老君的嘱咐,让我帮你悟道成圣。”陆压道人解释道。 姬溪微微有些错愕,沉思着看向姬昀。姬昀呵呵一笑,到如此如此,姬溪听后亦开怀大笑,对姬昀竖起了大拇指。 自从上车以来“墨镜狼”的内心就一直狂躁不堪。一方面是因为jī动,另一方面也稍微有点紧张。 ,辽琛和叶鲤也从A市过来,说找出凶手也是二爷的指令,二爷说了,柳如梭很在意这个孩子,在监狱里一刻也坐不住,现在正在走程序让他出狱。 脱去伪装,仙风道骨的史子眇露出真容,唐倩和青璇对史子眇非常的恭谨甚至是害怕,那黑袍人楼主面对史子眇也很是复杂,他们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史子眇是哥哥,黑袍人是弟弟。 刚上三楼,郑毅发现在自家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就蹲在地上手里抓了根木棍,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可是,可是我说不出来。”绿芽儿说完红了脸,想着刚才杜冲洗完澡,浑身散发出一股阳刚之气的模样,内心不由砰砰直跳。原本鼓起的勇气,在杜冲面前,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她是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闻言,贾诩微不可闻的吸了口气,目光悠悠的看向赵岐,知道关键的一刻来了,若是赵岐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还是坚持将姬昀在长安的所作所为全告诉了姬溪,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姬溪将即刻班师回朝,阻止姬昀的计划。 归结原因,当然还是出在姬渊的身上,连姬溪都能察觉到姬渊的郁郁寡欢,更不要说与姬渊同床共枕的貂蝉了。 “辽琛!”叶鲤实在是忍不住坐起身,辽琛这才笑着松开手,朝她抬起大脚丫子。 我们之间总是有无限大的可能,然后在打打闹闹中不断求和,我想,这大概就是冥冥中自有主宰吧。 这次项来可是真想错了,莫绝发消息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主人来抓项来。 “还是挺顺路嘛,就偏离了一点点,没关系的,再说了,离七国齐聚的时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宫诗煜不在意,否决了对方的提议。 “那我们还是别信吧!”羽墨丝毫没有遮掩地说出了她内心的想法,顿时让陆清宇一脑门子的黑线,哥哥我的信誉度有那么差么。 秦烈甚至有种感觉,自己身上的轮回界域之力,已经足够将秦十三压制。 “因为我确实二,才会……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没来由觉得难过,好不容易开心一会儿,现在又被打回原形。 “公子,走过这一段,有两个墓道,转过左边的那一个,再行几百丈就应该到老祖的住处了,上次笑笑也是被抓到那里,没有进去,不过笑笑觉得老祖是住在那里的”,笑笑说着语气中透着几分坚定。 紫气挥洒,转眼间已到了叶羽身前,叶羽的拳头刚刚收回便遇到那杆长枪,就在人们颤抖恐惧的时候,在萧霖心中升起恨意却又手足无措的时候,在萧祺眼眸睁大到了极点,手心里满是冷汗的时候。 同样走入阵中。却是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可前行之速,却还胜过了秦烈一分。 看着他们一帮人朝着大院的西面大厅走了过去。我就纳闷了,这老牛到底何许人也?安叔好像很不高兴,又好像是提防着他一样,其他兄弟跟在安叔的身后一起进了大厅,有点像非法聚会一般。 现在才知道这‘鸿清楼’的大长老其实早已隐匿在竞拍场内,只是没有出现而已罢了。 令周道惊奇的是,这人虽然受伤但是以一敌二竟然还斗的旗鼓相当,可惜身上受伤过重最后还是渐渐不支。周道甚至猜想这人不是被白云城这两人打伤的。 知道儿子怕某人得很,叶妈也不拆穿,只坐回位置,帮水青夹菜。 那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单手覆在克雷姆的头上,顿时克雷姆的头发慢慢变白,我们几人吃惊不已,难道说这家伙要变成白发魔剑士? “已经错了一次,我不想再错了,这对你不公平!”吴杰边说边起身准备下床。可又一想,自己的内裤都没有穿,只得将被子拿着将下身围了起来。 “哈尼曼,不用把眼光放在那一万奥雷上面,你应该换个思维方式想想,我们用一万奥雷换回数百倍的利润,这生意是不是太划算了!”德拉耶教训道。 是继续盯着面前的那一盘永远也下不完的棋局,还是去看一看那个已经面目全非了的人如今正以怎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进来!”秦扬应了一声,从这鞋子的声音上来听,估计是乡计生办主任李如萍。 数十个光弹球迎面向萧羽攻击过来,不过萧羽此时没有一丁点的惊慌,他没有动弹一丝。 消息传出,起义将士无不大怒。炮八协入城后,便由蛇山和楚望台向第二十一混成协协部开炮,该协士兵也有哗变迹象。黎元洪见大势已去,只好带着几个心腹躲到了自己的参谋家中。 一旁脚下的地面上已经扔了好几根烟蒂,看样子对方来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听闻吴敬恒骂孙元起是白痴,跟在后面的学生先不干了,大声鼓噪起来:“不准辱骂先生!”“老吴,给先生道歉!”性急的已经把手中纸旗扔到地上,卷起袖子准备过去暴揍他一顿。 第三百零三章 冲突 随后的半个月。 一场奇特的训练,在辽东城轰轰烈烈地展开。 每日清晨,许元都会亲自为这百余人的“监军培训班”上课。 他将后世的政治思想工作理念,用这个时代的人能听懂的语言,深入浅出地讲解给他们听。 从如何与士兵谈心,到如何组织学习,再到如何发现并解决军中的矛盾。 这些唐军军官们,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最初的云里雾里,到渐渐的若有所思,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眼神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而每日下午,则是实践...... 自己不敢甩胳膊,也不敢亲近,黑奴那黑幽幽的目光好像能杀人一般,还是比较怕的。 热吧打扮的像是一个偷地雷的,但是热火的身材,还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说着,锋利匕首向着秦阳刺去。轻轻冷哼一声,以前的时候,他打架的确不行,但是现在,十个偷包贼也不是对手。 半夜时分,预警阵法猛然大作,将易轩从睡梦中惊醒,探头向外一看,吓得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刚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的楚枫,忽然看到自己的玉简发光,感应到了玉简里面,风月蓉传来的神识。赶紧起身,拿起玉简,然后注入灵力,查看风月蓉发来的消息。 “怎么样,左师弟,考虑的如何?”许姓青年见到左君仿佛在沉思的模样,也不去打扰,等了一阵方才开口问道。 楚枫心焦万分,怎么也没有想到,御仙宗的毒老,怎么回来这里,不过想到现在御仙宗和夏蒙的关系,也想明白了,御仙宗要借助夏蒙的力量出山,称霸九州,所以现在毒老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怎么办?怎么办?在这种情况……对了!如果我现在是从梦境之中醒来的话,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在那酒吧里面吧?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也能够确定我是在酒吧里面。 “你就是劳什子大师兄么?”毒道人仰着头,根本没有正眼相对。 事情决定了之后,楚枫和风月蓉也回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荆州,然后去鬼山。秋双儿便留下来照顾铁山,钟原也配好了药,内服和外用全都有,秋双儿便按照钟原说的,给铁山喂药和敷药,细心照顾着。 “昨天刚坏的,现在还在抢修。等修好后,再清理石头就不必让工人用推车上下忙碌了!”本因连忙道。 想到这里阿格的心中就有些激动,有些窃喜,看来是自己再次夺得了冠军,让阿依刮目相看,回心转意了吗? “悠然,和大家打一下招呼吧。”沈梦蝶见主持人没有催促自己,就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起来。 相传为周灭商后二年,箕子向周武王陈述“天地之大法”的记录,提出了帝王治理国家必须遵守的九种根本大法,即“洪范九畴”。 她之前经过的那些墓室,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却不像这间墓室一般空旷。在她的视线中,除了墙,还是墙,似乎没有其他的物品一般。 薛橙曦瞥了他一眼,说:“这个大玩意的创意点在于,能把主动发力的运动,变为被动运动,这里有两个档,分别是‘今天有状态’档和‘今天很累不想动’档。 他们虽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血族是谁,但是却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冈格罗族亲王,沈梦蝶一样的威压。 “到手了。”刘燕得意地甩了甩手中的手机,这手机号不是从【我不是杨过】本人那里要来的,而是从他的经济人那里半威胁来的。 听着张初娅暧昧的语气,乐音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条件发射的反驳,“我没有,他就是照顾我来着。”只是话说的没有什么底气。 陈嘉墨吃了几口,放下筷子,看着柯忆婉大口吃肉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似乎是有欣赏之意。 却说自从孙绍宗纳了妾室,便宜大哥便送了一套全新的‘床上器物’,什么缅铃、银托子、硫磺圈、窥私灯烛的,皆是精雕细琢而成,若不知用处,拿来赏玩也是极好的。 只要西园寺全力奔走呼号一圈,即使最终无果,那么坐视倭国英雄松下隆一陨落在华夏的罪名,该由西园寺背,还是由以高桥畯为首的势力领袖背? 而颜家失去的是唯一的栋梁,是难以弥补之痛!颜若妤能如此说,算是相当宽厚了。 这一问,让欧阳泰吓得直接后仰,原本还坐在地上好好的,这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自己的身体。 一声声咆哮和嘶吼在耳边不断响起,幻影疯狂的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要撕碎这柄渐渐靠近的长剑,奈何先天灵宝岂是几道执念可以抵挡的。 江笑枫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将这些受害者一一接触,并且挑选出来的。但是现在,他更想知道,范淳安在哪。因为只有找到范淳安,江笑枫才能知道,范淳安背后隐藏的致幻剂甚至是特别毒品交易网络,到底有多大。 在摩西带着受因信仰不纯,被雅威惩罚的以色列人在旷野之中漂流了四十年之后,他们终于接近了迦南地。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头,嘴里呢喃着“不用了,我下午自己坐车回去。”意思不言而喻。 苏晓冉学着辰溪的样子半身倚靠在栏杆上眺望过去,翻译部是由透明的玻璃围起来的,一眼就能看得见里面的全景。 “没有呀!”有也不敢说,若是让祖父知道自己受伤,爹娘首先就躲不过一番责难;五哥和阿琦即使不被打,罚跪之类的惩处是绝对跑不的。肖瑶从没想过要因此事让家人受罚,所以立场坚定的维护起亲人来。 一阵虎啸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头狼的嚎叫,哪种头狼的嚎叫,简直是撕心裂肺,令人恐惧,一般人或者禽畜听到这头头狼的嚎叫,恐怕也早就肝胆欲裂、落荒而逃了。 “呵,你一直都是非顾雪凊不娶,对我求婚是为什么?”顾薇冷笑。 在项敖心底,何人称帝并无所谓。只要天下百姓能够安泰生活变好,即便自己夺得天下也无不可,只是刘宏的托付让项敖纠结不已。 况且扬州之地也不再袁术的掌控之下,若是孙坚能够将扬州收服,袁术自己看来,也是好事。但另有野心的孙坚可不是如此心思。 第三百零四章 许元的处理 “放肆!”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骤然炸响。 张羽与曹文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刀锋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锵!锵!锵!”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连成一片。 一直跟随在许元身后的亲卫,以及不知何时已悄然合围上来的玄甲军士卒,齐刷刷地拔刀出鞘,冰冷的刀锋对准了骚动的人群。 甲叶碰撞,杀气弥漫。 方才还嘈杂不堪的街道,瞬间死寂。 无论是激愤的高句丽降卒,还是倨傲的大唐士卒,在看到那些面容冷峻、眼神如同...... 于是等到吃完了,才看见南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孙沫忍不住爆了一个大脸红。 这究竟是什么?看着河图,我有些迟疑,这远远超乎我的知识范围。 以前这些事情还能让自己的经纪公司摆平,可现在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拿不到对方的真正信息,哪怕就是想报复回去都没有丝毫方法。 “天道誓言就不必了,以御兽派的信誉,这点信任还是要给的”,之前给吕九虎疗伤丹药的那位金丹修士捋了捋胡须,说道。 之前的问题我算是有准备的,就算嬴政问起我一些再细节的我也能略知一二,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问起这个,显然是国土面积超乎他的想象了。 大公主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一提到离清的名字,就忍不住的朝着离清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离清同样也目光温和的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流连无比的爱意。 每个擂台的布置都是一样,擂台下边有一块石碑,不知道用来干嘛,一个外门弟子坐在石碑旁,所有考核的人都按顺序上去摸那块石碑。 羌白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绝望,可是自己默默的注视着萧长修好一会儿,却发现萧长修的眼神还是空洞无神的望着遥远深沉的夜色,甚至没有回过头多看羌白儿一眼。 一声炸雷,我似乎听到了角落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老鼠吗?亦或者什么。 只见前殿里有人身穿了一身黑色的披风,脸上还带了半张面具,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仅仅只是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鼻子和脸型的轮廓,就有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感觉,但是却又少不了几分的清冷。 “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车上?”黎响皱着眉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君祺。 一定是苏老大给他说了什么,但苏老大现在唯一能说的也就是希望萧博翰和他的联盟,不错,只有这个问题才是苏老大最为关注的,一目前苏老大的情况来看,也唯有喝萧博翰联起手来,才能勉力应对自己和史正杰的攻击。 亏损的后果也是可怕的,首先是业务人员的工资受到影响,其次是业务费用发生短缺。 可过了一会,并没有反应,两名杀手一抬头,就看到了黎响苍白的脸色。这炉子一直有问题,有时候打火打不起来,所以灶台上就经常搁着一个打火机,打不着火的时候就用打火机引燃。 “没有的事!道友这话可不能乱说,老朽是见她们说的合情合理也就算了……”那老者有些心虚,明显地言不由衷。 “呵呵,这算什么。时光秘境和人类都是我们这方宇宙的孩子。只不是我们的生命形式不同罢了。日后,等你修为上来了,自然就明白了。”吴大用不明所以的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纪忠山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回头一看其他人,那些随从修者已经个个吓破胆,一个个的往后缩,再也不远前进一步。 黄向东匆匆忙忙的走了,留下上官佳芳,他说他有点紧急事情要处理,让上官佳芳一定好好的陪着林雨鸣。 面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可不觉得能把监控放在暗夜天堂里的人会是什么易于之辈。 齐玄策翻了翻白眼,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的声音在阴暗的古堡里回荡不止。 其它六区依次是住宅区、军营、训练场、实验基地、生产区、仓储区。 老板娘低声道:“你们可查看清楚了?那两拨人是否睡着了?”声音早已不似日间那般娇娆婉转,却是个粗哑的男人嗓音。 叶少的房车迅速开到了开阔地中间一块大石头边上停了下来,然后掏出枪,走到窗户边看着后面追上来的车。 也让波顿忽然清醒了过来,不停的问自己,他到底都干了什么。对方可是雷战,一个可以轻易发动战争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鬼才信你。可我不答应有用吗?大坏蛋。”韩雪狠狠地拧了叶少胳膊一下。 “威灵先生,拍卖行应该有进行测试的场地吧?”月影笃定地问道。 大地的表面开始皲裂,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片片的石皮剥离而出而后在狂暴的气流中被撕裂成为粉尘。 “这个……他还没有孵化出来,现在在主人那里。”亚里多娜的目光看向月影。 “我可不干这事。”十一红着脸说道,这太缺德了,而且,她也不想在孟莲莹面前和墨晔亲亲我我,有点很诡异的感觉。 就在走在最后的苏则刚刚踏入青罗山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化了,原本还是一片山林,现在却是身处一团黄色的云雾中,而走在最前面的崔猛等人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何月先前跟郑老板吃饭谈生意的时候都在哪里,我将他约到南北城会所的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忽然就变了一些。 “怎么哄??”林久盘腿坐在地面上,撑着下巴看着她,好笑地问道。 “说得好,一会儿师兄、师姐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归,让他们狗眼看人低。”有人同仇敌忾道。 第三百零五章 军法无情 两刻钟后! 校场之上,朔风凛冽。 卷起地上的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数百名百夫长以上的军官,早已按照军阶,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唐军在左,高句丽降卒在右。 泾渭分明,却又同样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点将台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元立于台前,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如鹰隼般,从每一张脸上缓缓扫过。 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着时间...... 这样的一个洞穴,就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现在这间石室的地面上,真的就如同地狱之门。 赵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行为上来说,他已经把吴郡四姓的历代祖先都得罪了个遍,如果真是如他所想,其余的还好说,如果有一天进入三国,陆逊陆抗父子两估计会好好教他学做人。 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不懂装懂的人,不是一个能将疑问深埋在心底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装内涵、装深沉的人。 不说其他的,仅仅从王队和路云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赵高手中拥有着来自更高位面的神奇宝物和药品,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疯狂——都听说过探索者的强大,可这些探索者终究是拿不出哪怕方舟空间的一根毛出来的。 如果有人远远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那黑衣人仅仅是抬了一下手臂然后收回去,绝不知道他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完成了一套收割人命的动作。 他觉得自己同行的这种哭泣,非常不利于树立新闻工作者勇敢敬业的光辉形象。 如此,也可以想见,这个接近两百岁的老怪物,其底蕴会有多么的可怕。 早有人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了,怕被殃及池鱼,已经是在打退堂鼓的离开。 “你应该听说过吧,尸体如果尸变了,肯定会先找亲人复仇,我好不容易才拦下寇老”。 只是,听到“知县老爷”四个字,她原本的生气,顿时间,不生气了。 因为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在过去的三年里,曾经无初次在她的脑海中忆起。 我接二连三使用龙纹触及到了她的心底,见到自己家人的手段被他人使用她怎能不情绪复杂,低沉。 “兔子是我们破坏血兰花时,顺手抓的!”水护法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林祥荣和端木静还没回过神,一声虎啸,震动山林,震的他们耳膜生痛,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僵硬。 不同时空互不干扰,但却似乎同属于一片天地,这一点极为神奇。 杨锋为苏曼曼鼓掌,而她则听从命令,把蜡烛吹灭,有些忐忑的坐了回去。 这一切简直是完美,现在被人上门威胁,导致她删除视频和下播,不就是最好的剧本吗? 西门云翼自艾自怜了一阵,突然间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没办法,神志不清时候有人在你脑海中告诉你不清醒,不醒也得醒了。 这是高敬宗那个历史时空,大宋失去燕云十六州和河西、河湟养马之地。极度缺乏骑兵的宋军明了这个东西,名曰陷马坑。这种陷马坑只有碗口粗细,垂直深三尺,在战马高飞奔的时候,依靠惯性,可以轻易折断马腿。 知道有危险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等待你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危险,未知的东西总会让人产生莫名的畏惧,而那份恐惧迟早会变成致命的弱点。 月瑶笑着摇头,”三句话不离吃,成,等有机会我们去江南看望老师。”江南,有生之年是一定要去的。 直到姜华瑛逛街回来时上了宿舍楼才告诉羽萧,蓝蕊根本就不在宿舍里。 林夫人对于月瑶如此冷漠的态度很 不满,还特意在廷正面前给月瑶上眼 药。 向薇说完见月瑶面色还是淡淡的,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介意吗”被人说成扫把星不应该气急败坏,月瑶这神态也太镇定了点。 “笨蛋!你不认识中药,不是还有我呢么?这天下间我不认识的植物还没长出来呢。”药香老少年带着得意和不屑,居高临下的喝斥道。 在客厅,看到有一扇门大开,记忆之中,那个房间三年前就是宁潇的房间,不知道现在还是或者不是。 白杰抬头望向天空,发现熊莹已经将地面上的空间裂缝横移到了千米高空,隐约间还看见看见那么一点亮光闪烁。 其实这次的试验已经完成,打过招呼后,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工程岗位。 所以虎岩,比起陈羽来说,更加希望能够找到怪物们在地洞中隐藏的秘密,万一跟出口有关系,就太幸运了。 听到这里,秦涯静静的听完暮雪的话,心中暗自疑惑,这蛮族他可闻所未闻,想来应该是这万年来兴起的一种族吧,苍穹界非一成不变,一万年的时间足以沧海桑田了。 狼将军跟狼族四大护法见状,心头更是暗叫不好,鲸王的实力强悍到什么程度,他们又岂能不清楚? “韩明,拿你的命去祭拜我师傅吧!”张浩凶狠的说罢后,眼神中露出一丝抉择的神色。 说罢,灵武上人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北斗周易殿中,出现在了天罡门的上方。韩明苦笑了一番,但是心里却是感觉甜甜的。 随即一股玄妙无比的波动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刹那之间,空气凝霜,枯木起火,远处天际,风起催动乌云汇聚,道道闷雷咋响,随即秦涯双眸中透出两道精光。 可能他还不知道,洪义表现得这么凝重那并非形式般的做做样子而已,是有很重要的意义。 喝完一杯咖啡,心情大好的杨凡立起身来,踱步来到了未来实验室的发动机研究室,才走进,便听到了翁翁翁的响声,声音不是很大。 “相爷,那些人说楚王有话让他们带过来。”管家犹豫一番,还是说道。 “阿焱,你要不要尝尝?”安蜜儿拿起手中的一块儿糯米糍,粉白粉白的,有弹性,看着样子不错。 她想起当初在酒吧遇见黎煜的时候,他的情绪很糟糕,而且从年龄上看,应该就是初表心迹的时候。 吕清扬既是受了伤,那么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找来,白芷稍稍放心。 顾青云呵呵一笑,安慰道:“没关系,大家都是男人,还是温水,就当洗澡了。”心里却庆幸自己当初考试时没有这一出,要不然和几个大男人共浴……想想就可怕,就算那水是流动的也不成。 第三百零六章 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就连许元,也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的心,也并非铁石所铸。 这些人,是他大唐的兵。 他们的勇猛,他们的功劳,他都记在心里。 杀了他们,他比谁都痛。 可是…… 他今天站在这里,代表的不是许元自己。 他代表的,是军法! 是规矩! 今天他若是心软,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所谓的“一视同仁”,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信任的城墙,一旦出现裂缝,便再也无法弥合。 许元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那股寒意,从鼻腔直入肺腑,...... 只可惜,刚刚那人死得不明不白,陈争可不想步他的后尘,明知道是宝物,也只能多看两眼了,现在,还是找离火之晶要紧,不管那是什么,得不到的,都只能归入垃圾。 这一层的关键人物自然便是众人中最为精通能道?衣矛的陆仁,此时看他神情不由有些倨傲起来,看来此人倒不是太会隐藏情绪的那种。 通过这一战,宁乐青要强化自己的战斗技巧,弥补自己战斗经验匮乏的短板。 按理说,以张宇心智的坚定,就算是寻常的幻阵对于他都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可是这些明明只是一些雕刻出来的死物,竟然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似乎千百年前,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过。 “应该吧,不过看起来和那个笨蛋关系也不浅。”圣代看到和我打闹的固拉多,皱了皱眉头。 廖正楷的宅子其实不算大,称其宅子是因为他的住所不是楼房,而是那种独院的平房,大院子贴着地气的感觉很棒,面积不算大但是感觉相当舒服,至少张六两环顾四周是这么觉得的。 其实按殿魂自己的话来说他根本就不是人,所以也就更加不算是能修,而蒙天觉得若这样算的话或许他可以将殿魂带入林王墓中成为自己的极大助力,那么那补魂之物想来定会成为囊中之物。 青火部落的人也不凡,他们善于控火,或是修炼和火有关的厉害武学,招式出动间,隐约有着火焰相随,滚滚的热浪席卷天地,要让这片天都变成一个火炉。 头毁了立即恢复,心脏毁了也不死,这还如何杀他?莫非要将他毁得连渣都不剩? 因为他们着实是没想到阿特兹亲王会在这个时间点上说出如此敏感的问题,一时间纷纷看向不远处脸色平静如常,但心里不知道是何想法的萨勒曼王子。 严寒无法使人平静下来。这是非常兴奋。冻冰的叔叔也很兴奋。如果这是真的,他们冰冷的家是什么。 “实力没有问题,一个月我就可以渡劫了,只是经济这个我没有什么办法。”许慎摇了摇头,他想了很多的办法,可是经济毫无起色。 她口中喃喃道,行动却不耽搁,一拳轰出,火焰咆哮如狂,尚未临近,凶猛的焚风已将巨怪身躯摧毁大半。 接下来几年的时间卡黎都是在监狱里渡过,犹豫监狱的环境,卡黎很难修炼,所以她的修炼速度非常的缓慢。 看着走远的林志,于浩笑了笑,建城,四大家族可算帮了他大忙,为了应对那件事,他可是早就想要建城了。 “啧啧,这要是在地球上可以买很多钱了。”于浩忍不住感慨道。 楚洛尘按照靳以轩所说的去做,这会儿看到苏天尧心急如焚的模样,他心里实则心虚不已。 遭受破坏的天渊,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一个恐怖的漩涡,对天地灵气鲸吞海吸,使无以计数的灵气散失到无尽虚空与无穷地底。 章泽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万一笑出声来实在是没法解释,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骤然有一声猥琐的中年男子躲躲藏藏的打开了门,看到眼前的是个男人吗,试探的问。 这一幕,让所有人心中荡漾,也让洪真盈和周饮霜的表情,猛然惊愕。 当夜,警卫兵大幅度削减,一切都和公告里说的一样,似乎间谍已经被抓,危险已经离这个城市而去。 柳毅缓缓睁开眼,微微一叹,心里明白,就算自己全胜状态,和那个黑袍男子对上,胜负也只在五五开吧。 她停在一家水果摊子边,那里卖着苹果,李子,果枣……她眼一眯,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那我回去了!”就在这时,林成月看他们聊得那么投契,想着也没她什么事情了。 此时,镇南王可是担心无比,毕竟,天古城想要前往菲盐城,大军可是要足足四天的时间。而刚才他命令江阮和钱两天内赶到,那已经是让整个军队全速前进了,甚至是连休息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 梁浩心中一凛,知道兽神和地仙是对应的,虽然地仙手段神妙,可兽神的力量,不应该被完全压制。 那魂的存在岁月,何止几万年,他想要同化吞噬对方的记忆,让双方的融合最后以自己的意识为主导。 雯雯明显有些害怕的,所以直接就躲了起来,有些不想见筠筠、欣欣、萱萱。 在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那些有过经验的修士都是纷纷的找到了一个没有生灵的区域闭关。 但可惜,许仙人虽然精神了许多,身体也明显强健了些许,但对自己过去的事情却几乎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第三百零七章 镇倭军 点将台上。 许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转过身来。 他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高延寿、高惠真,以及那几名先前被殴打的高句丽士卒。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高将军,高将军。” “还有你们几位。” “本将如此处置,可还公道?” “尔等,可还满意?” 话音刚落。 那名之前被许元点名,复述经过的年轻高句丽士卒,“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敬。 “将军!” 他...... 孩子的教育是个问题,郑鹏自问是一个懒散的人,要是崔源肯教花心思培养,自然不会拒绝。 而就在这一眨眼间,那青色长鞭也彻底来到三人的眼前,眼看就要落在他们身上。就在此时,原本一直默默不动的博丽终于动手。 谁能想到一向独立独行的妖怪异类居然会聚集在一起,甚至还像人类一般组建成军。这种情况,纵使现在真实发生在晴明眼前,他也依旧有种难以置信的不实感。 雷睿随手抛下尸首,拿着汤姆逊冲锋枪,枪口对准门口,蹲下身,从他身上摸出两个弹夹。 果园里果树种类不好,有些果子已经成熟,红彤彤地挂在树上很是诱人,明雨灵早就馋了,好不容易见他顿了顿脚步,就跟一只猴子似地三两下攀上果树,摘了一枚果子在衣服上随意地蹭吧了两下,就嗷呜一口咬到了嘴里。 当初在黄蜂队,韦斯特和保罗的关系并不是俺么融洽,因为球队在季后赛一次次的表现的都不好。 出的第一剑,便是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的少商剑,经过段道星的融汇改进,这一道少商剑,早已超越了六脉之少商剑。 “钱公公放心,某接下了这差事,不敢说有建树,但一定全力以赴。”郑鹏当场表态。 顾不得内心的惊骇和对方的怒喝,阿礼连忙跑了过去想要伸手扶住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慧音。 郑鹏把郭子仪送出大门,回来时正好看到院子在随风飘动的幡子,高高要旗杆,长长的五彩贴幡,显得很吸人眼球。 张婉儿只见虚空中一点白光闪过,随后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便飞入自己的掌心。果子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只是闻上一口就让她连日来的疲惫横扫一空。即便是再不识货的人也知道这是一件至宝。 林厅长拿出一只牛皮纸袋,打开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缓缓举到了薛夫人的面前。 蓝麟风的话才出口,她便已经挥手,将那两样新做好的躯体放了出来。 楚风在赵静的搀扶下,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幸福,赵静也是那样,嘴角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世上有句俗语“好人有好报”,经历过人情冷暖的都对此嗤之以鼻,认为现世是坏人当道,好人吃亏。但梁善知道这句话没有毛病,凡人好事做的愈多,他身边 的人际关系便会愈合谐,得到的笑容和赞美也会愈多。 她都道歉了,作为男人的韩少勋,竟然还揪住不放,他究竟想怎么样? “知道我为什么再次叫你来吗?”湖边,成院长背对着铁木云不紧不慢的说着。 “吔?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彭伟华扑克甩得正高兴,脸上沾满了纸条都没有挡住他四处乱转的眼睛。 床榻之上,铁少华面色苍白,眼睛紧闭,不时的咳着。铁木云站在身边,认真的想着。 李云慧一时间慌乱地解释道。然而她这话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时间众人全都瞠目结舌地看向她。李云慧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已的话歧意太大,俏脸却是羞地更红了,只是娇羞着说不出话来。 顷刻间,仿佛有两只超长巨手在空中灵活拨弄一般,两道体型堪比通天塔的剑虹双翼,只稍彼此各自半圆方向内的一横,划过整片天际,一竖,划过整片区域海面。 叶伤寒如今在燕北的车,除了开心农场留下来的几辆几乎如废品的拖拉机之外,就只有木棉当初从康城带来的一辆豪车,显然坐不下这么多人。 政宇:经历过漫长的冬眠春眠之后,一些同学又开始“活转”过来啦。 “那还用问?宁海军水军如今配备战船二百三十七艘,皆为两桅大木船,高三丈二,宽五丈六,长二十二丈。每船可载兵士二百余,架设床弩三台,射索两架……”郭冰如数家珍的道。 叶伤寒正因为无法面对叶纯情而苦恼呢,冷不防看到打电话进来的是木槿,赶紧接听。 相比于单纯地处理伤口而言,处理这些残留的天使之气则更加麻烦。这些天使之气对于魔族而言与剧毒无异,进入这些魔族的体内后便盘踞了下来,一步步蚕食着他们的身体。 元素相融,王凌身躯化作一阵风,就在狼神眼前消散,随后一柄紫电神剑指着狼神后颈。 佐怡盯着王凌好久,随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迅速的吻上了王凌的唇,闪人一旁。 蕙兰:我一点多钟回到家,就不见了你的身影,这么早去哪玩来呀? 我都怀疑,真要强行推开了,会不会造成你生命力大量流逝,那就完了。 十二将全部找到了,虽然取龙灵是接下来的大事,但是对海龙的征服之战,也的确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我知道,她对我很是失望,因为我曾答应过她不会伤害米娜的,可转眼,我就要杀了米娜。 他眼神过后,只见俩人讷讷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是你说得,我俩什么都没说”。 陆坤身为代理舰长,坏就坏在前面“代理”这两个字,使得他下命令之前必须经过战舰内各方高层们的表决,这次包括两位副舰长、幕僚长、波波等总共九人,正分散在圆桌周围坐着,针对目前所面临的局面进行表决。 我被弹的飞了出去,那团紫色的光晕也被弹的飞了出去,而身在我和紫色光晕中间的纪沐晴,却半点损伤也没有。 诗集的篇幅通常都很短很短,有的可能就几句话而已,但是,你得了解作者创作这首诗的时候的心情、背景、环境。当你结合所有的东西再来看的时候,往往会有新的发现。 第三百零八章 镇倭军的改变 “制曰:门下,奋威将军许元,忠勇果决,才堪大用。于辽东之地,收降高句丽八万之众,处置得当,扬我国威……” 圣旨的内容并不冗长。 先是肯定了许元收降的功绩,接着,便是对他处理牛二之事的定性——“以雷霆手段,行仁义之心,恩威并施,足安军心”。 这十六个字,无疑是李世民对许元那日所有举动的最高褒奖。 传旨太监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兹,朕心甚慰。特准许元所请,以八万降卒为基,另设一军。朕亲笔御赐军号——镇倭...... “左界王大人!”四人看清了那名白衫中年人的样貌,心中都是一惊,忙飞身离了莲台,来到中年人面前恭身施礼。 叶少也不再多考虑,立即装得像个歹徒一样,一下上去将林音紧紧地从胸口位置抱了过去。 凌思雪终于懒得回话,垂下眼帘仿佛在观摩自己衣袖上的纹饰,只是在幽深眼眸中偶尔泛起的点点璀璨星光之后,刻骨的恨意如同万载冰川般巍然不动。 忽然有第三个声音插进来:“阿曦,别听他的,要死我们一起死。”是林曦怀中的苏芸清,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林曦的脸颊,神色温柔而宁静。 盘膝坐在水潭边的草地上,耳边是如雷的水声。月影却充耳不闻,她的全部心神已经沉浸在感悟中----她地每一丝精神力都释放出去。与空气中每一粒游离的风元素溶和。 “给我上,踩死这王八羔子,竟敢说我是‘骚’包!”九幽影掠兴奋的指挥着自己的一大堆灵奴,对着面前那被麻痹住的渡边雄不断的踩踏过去。 这手机铃声在三人听来,都是非常刺耳,也都很不合时宜。但是,那手机铃声却一连响了好几遍。 他怎么会想到,他这儿子不但认识白夜,连国际三大恐怖分子都认识,而且还在幕后为他们扫平一切交易障碍。 “晓雯,晓雯!”天生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疯了般在空中上百团雪云中穿来穿去寻找何晓雯,满心希望她只是一时顽皮不肯回答自己,而“疾风裂光旗”也只是一时失灵。 “跟昨天一样,让人把饭端到房间来给你吃?”那泽;梵卓勉强笑道。 秦烈又连着射了好几发炮出去,可瞧着越来越多的丧尸,他的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 “这个战宠融合了伪神的血脉,还有这个莫比乌斯的救赎……莫比乌斯的救赎指的就是零号残留在游戏中的精神?”顾明心中暗暗猜测。 像苏柠这样有执行力,还这么聪明会收买人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末世,她肯定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这幅宁静致远的画面,看着就好了,她要是去了,一定会惊扰到他。 那套房是爷爷留下的,传给了他爸,他爸妈死后自然就成他的了。 惊艳又冰冷的花朵被宇智波辞反手握住,狠狠凿向神农的太阳穴。 陆逍遥彻底被美色迷晕了,苏婉清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只见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的,是之前在大会见到过的,自称索耶的下城发言人的奥兰多。 去国外没问题,但他两眼一抹黑,对国外根本不了解。除了这些阻碍之外,他也觉得赵青峰的决定有些唐突。 赵卓尴尬地把手收回来,眼底却又带着一点不甘心,如果对方真的是霍氏总裁,那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男人。 这就好像有人说见到了一只五百斤的蜗牛一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得不说,李海崖的这种分区,作用还是很大的,像苏辰脑海中宫月婵传过来的那些阵法,都比较杂乱,苏辰想要刻画自己能够刻画的阵法,需要寻找一番。 毕竟这些玉石,有的是寓意保佑夫妻多子多福,或者孩子一辈子平安顺遂,与傅沉是半点都不相干。 魏摇光眼前一亮,麻利地跑过去坐在了说话那人的身边,眼睛里一片闪亮,一看就是个喜欢酒的孩子,喝酒的大叔心里奇异地觉得柔软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酒吧发生的事,自然没人会主动和许鸢飞提起,所以当几个熊孩子乌泱泱回来,那一对双胞胎,直接冲到她房间。 眼前是红色的纱幔,香气缭绕,一张雕花黄梨大床占据了这间屋子的大半个空间,剩下的就是一张漆黑的长条桌了,上面放着酒壶与酒杯还有香炉。 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她大脑一热就走过来狠狠地把孙妍拽到了一边。 王正君走进班级,现在是刚刚出成绩,本来以为他应该是第一个到这里集合的,但是没想到一进班级,后面居然坐了一个漂亮妹子。 这是自信,如果房策瞎写,他孙思邈看不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说,他孙思邈是个欺世盗名之徒了? 半个时辰后,其他三队也纷纷过来禀报准备完毕,秦虎一挥手,下令让他们向城门方向抛火球。 “苏以乐,你别以为你现在没事,要是害了我们呢?你就不能安静点,黑先生说什么是什么吗?”舒宜不甘的又叫着,完全不爽这苏以乐怎么还能没事!不是应该郑如静那样吃点亏吧?她便只有拿着这话头来说她。 第三百零九章 军民鱼水情 “军爷,歇歇吧,喝口水!” “大兄弟,别累着了,来,吃个饼子!” 百姓们从最初的畏惧,到后来的试探,再到如今的亲如一家。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不抢粮,不扰民,甚至还反过来帮助他们干活。 一时间,“镇倭军是咱们百姓自己的军队”这句话,在辽东大地,不胫而走。 许多百姓,都想把自家的子弟,送入军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牵着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找到了正在田间视察的许元。 “将军!这是俺的孙儿,今年刚十五,有力气!...... 唐重一看到爹娘这个模样,心更痛,他也知道爹娘想要说什么,既然现在他知道爹娘还活着,那么就不会再让爹娘受苦了,今天,无论生死,他都要一战。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她马上低眉顺眼,应了声就掩门出去了。 七夕青鸟将妖精气场散发开来,妖精系精灵于其中,训练效率是平常的数倍。 苏云凉仔细检查过储物袋的材料后,估算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这才开始动手。 “是的,这的确是星辰塔,也就是你们最终考核的地点!”叶浪说道。 可是这些法则在唐重面前就跟逛窑子一样,转了一圈之后,直接再次离开。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也曾为要不要实行分封制而召开过大型研讨会,最后始皇帝力排众议,全面废除分封制,实行郡县制。 她成了一个见不得人的人,像是暗夜里的寄生虫,只能在夜晚出现,白日里必须躲着阳光生活。 说完握紧了拳头转身大步离开杜晓晓的家门,门外看热闹的人早已经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我叹了一口气中国人爱看热闹的本性真是根深蒂固。 互联网体育产业蓬勃发展,网络平台渐渐取代电视,成为足球赛事转播的主流平台,也催生了新的足球解说员。 此时另一边的角斗士们见男子走来,于是纷纷挥舞着武器冲了上去,只见一名肥胖的角斗士举起手中的铁链向男子的头颅砸去,如果普通人被砸中,不死也会变成植物人。 洛青羽暗暗叹息,她虽然不会真嫁给大国师,但子桑鹤晚却不能是备用胎。 “妙莲,我也是和你一样兴奋……”他喟叹一声,这么多年了,等这一天也等得太久了。如果这一天早点到来,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再有。 那雨下绵长、无休,天地间都湿漉漉的;感觉是住在龙宫之中,除了水还是水,让人感到无比的絮烦。 “魅儿,你的心爱坐骑毒已解了,是不是该听我说一句了?”景浩祭司开口。 久旱逢甘露,并不需要过多的前奏、轩辕便顺利的进入了。开始的时候,嫘祖还努力控制着不发出声音;但是随着刺激的逐渐升级,喘息、呻吟、喊叫变成了情不自禁的释放。 她低低地骂了自己一句,抬起眼眸,见东方云烈已经背着沈诺言走了好远了。 “子,你怎么样了?”通玄心中一喜,紧张而担忧的看着怀中的少年。 碧流苏也是混江湖的老油条,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危险性,忙答应一声。 仅仅因为他突然染霜的两鬓,那是一种强烈的担忧。这甚至超过了对他的傲慢和侮辱的记恨。 一个八十岁的长者坐在大堂左边的太师椅上,此人是赵家家主赵春明,右边坐着一个长相跟其相似的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是他长子赵国强。 “想看等喝完酒去我那!”说完许蔷薇冲杜峰丢了一个媚眼,格格笑了起来。 这里本是一片平静的虚空,在九千多年前,天外一道黑色光芒降临,将虚空砸碎,并且九千多年的时间,虚空都未修复。 “什么杜峰没死,竟然还来了京城!”当薛毅得到杜峰来京城这个消息当即一愣,他不相信杜峰能够从贾万风手上逃脱。 “这!”杜峰一脸无奈地起身跟在于鸽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向公司外走去。 除了每天监督清清修炼,黄政华还嗖清清交流交流感情,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跟清清聊天,尽量走进清清的内心世界。 原来茶茶关进牢房后,阿雪就带着沙雕四处奔波。卖熊掌剩的钱,阿雪舍不得用,白天饿着肚子搜集词汇,晚上回到洞穴喝几口沙雕制作的营养液。 舞台的两侧,有许多卖周边的摊位。钥匙扣,折扇,抱枕,海报,每个店铺都挤满了人。不过这边的动漫或是电影茶茶基本没看过,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陈涵伟闻言一笑,见整个会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非常满足,但脸上仍是不卑不亢、大方有礼。 姜芜也不咸不淡的回了个礼——说实话她有点没搞懂这人来找自己是做什么的,昨天晚上傅珩的突然出现,难道还不足以使让他感到挫败吗?还是说其实是自己回错了意,这人实际上对自己没意思,是有事相求平宣侯府? 和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少年开灯,声音萎靡地朝着主卧室门喊了一声。 不过,村子里面最先来的几张车,却不是青龙安排的县长的车,而是王二狗的车队。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这般鲁莽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这让我怎么跟你父皇交代?。”安阳公主说道。 申羽将神识探入掌中的飞剑,少顷,翻手收起了飞剑,抬头向远方望去。 鞋子倒是没找到,家中不仅没有王子龙的鞋子,就连日常所用的牙刷毛巾都没有。 在朱厚照满脸的兴奋自己愤怒中,那几个大臣被大汉将军托了出去,太和殿外,传来一阵阵死不瞑目的叫骂之声,仿佛是有默契似的,他们骂的……都是李吏。 周怡瑾看过来的那一眼包含的意思太多了,有讥讽,有幸灾乐祸,有得意。 阎十一想起之前在沈家,包紫、秦丹秋和沈珞瑶三人被情鬼控制的情景,与眼前刘天三兄弟的状况差不多,甚至现在更加严重一些。 第三百一十章 民心 许元闻言,终于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他转过身,对上长孙无忌那双写满了探究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赵国公,您问我如何做到?”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那卑职想先问问国公,军队,从何而来?” 长孙无忌一愣,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从民间征募而来,是万千百姓的子弟。” “说得对。” 许元点了点头,笑容不变。 “兵,本就是民。他们脱下军装,便是寻常的农夫、工匠、货郎。” “他们的父母妻儿,也都是这芸芸众...... 这几天都是躲躲藏藏的,张三一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看到了这座冰城。 老王的灵戒绝非凡品,但直到现在还没人能认识它到底是什么灵器,还是什么圣器,或者是什么仙器。它除了可以储物外,还有什么用处? “她们是真的来我们家吃喜宴的,让我过去接人。”陈娇娘不甘心地喊道。 “那你明天跟师傅说一声吧。”绿丽说完,沈清儿感觉到她的态度莫名的变得有些冷淡,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便离开了。 “子锐,不知你是哪里人士,祖上可有他人。”张就此时也打听起曾禹的出身。 此时,沈清儿突然觉得慕天慎那张温柔面容上的微笑带着一丝深沉,似乎有种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她知道,她的母亲这辈子都会以这个理由束缚着她,无度的向她索取。 这句话他故意说的很大声,也不知道柳月婵能不能听清楚。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他只能祈祷柳月婵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下子,所有的百夫长都不淡定了,一想到以后可能会被自己的士兵爬到头上,他们怎么能接受,几乎所有百夫长都炸窝了。 郑旦说:“不嘛,范蠡大哥来了,我要亲自做菜给他吃。”说着跑出去了。 行鸷咆哮大吼一声,旗枪上的异能更加雄厚,所释放出的冲击力也成倍增加。 关光将铁板合上,来到第二块铁板的近前,在身上的背囊内取出长绳,将绳子的一端拴在铁环上,另一端远远的攥在手里。 这一次她自然不用再换成侍官的衣裳,直接以原来的妆容走到外殿。 然后太太乐等人一听,顿时一脸的苦涩,可怜巴巴的回屋子里去了。 当时她还悄悄观察过凝公子的一口白牙,很好奇他吃这么多糖,作何牙齿还养得那般好。 “呵,受不了么?以前,你好像也没有这么大的反映。”他手指掐着烟,随意地斜睨了我一眼。 一年后就在整个大陆人心惶惶观望秦国与无当圣教的时候,一辆马车刚刚穿过北岭到达燕国的境内。 李成六换了一身百姓的衣服,从后门出了寺,直奔杭州府衙门。到了衙门,李成六也走后门,后门的门房见了李成六,点了点头,李成六会意,一声不响的进了衙门。 “咚!”我一个拳头挥过去,只听的胸脯和拳头激烈相撞的声音,和沉奈默吃痛的声音。我仰天长笑,给你胆子,你还真敢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 暮炎脚踏瞬步,猛然间向前方暮潇掠去,那空中留下的淡淡紫色残影,几次呼吸间,悄然来到暮潇身边,利爪如钩,向着暮潇划去。 “我姓颜!”颜慕白怒道,忽而又一阵头重脚轻,他急忙紧迈两步扶着石壁蹲了下来。 龙眸如刀锋一般,紧盯着立于众龙族战士前的暮炎,愤怒之色充斥在脸上,自血口之内喷出的紫色蒸汽,已然使得其周围得温度升起,这般高温,足以与稀有火焰媲美。 希尔对着两人尸体再度鞠了个躬,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举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万物两断”走到被冰层封锁的须莫石阆身旁,张开“万物两断”,又道了个歉,剪刀迅速地合拢起来。 尤玲,非常不开心的掐着腰,看着夜祁,对他极其坚定有拉着长音的对他喊到。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找张怀远打听买地修路的事儿,这件事儿发酵的还算不错,其他人也有购置土地的。 而后,张玉荣也没有闲着,跟着杜少岩对着剩下两只已经是金丹期巅峰实力的血煞之兽发起进攻。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经历过金丹期雷劫的,知道那雷劫威力的这些人更是知道那一剑的威力。 幸好王晓以前在抄录金曲奖获奖感言的时候还匆匆瞥到一些其他致辞。 整个上首位,除了王木这么一个合相外,只有一百不到的龙榜高手,绝大对数都是地动初期的弟子。 “先生也太忙了,这一阵总是出门,上海现在更热吧!”刘婶说道,见没有人回自己,她扭头,见程真正发呆,刘婶就笑了笑,也没有在意。 “还不错,那就应吧。”他说着就将九木后颈处的长发捋清,伸手擦过去。 周锦色对于别人的尔虞我诈,心机算计,虽然不喜,但也不去在意,没有人敢算计到她的头上,但此时的单依涵算计着她的弟弟,就让她很气恼。 其实焰起心里也十分心痛,她想跟梁醒说实话,可是她不能说,如果说了实话的话,梁显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前辈?!”掌门脸上顿时大喜,看样子就知道君无异是有能力对付这老家伙。 这头变异猪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身子抖了个不停,眸子更是往上翻去。 苏桂梅倒是不担心,王野、林霜俩人,因为冰霜法杖的缘故争抢起来。 赶紧上前弯腰弓身,此时的黄老板可是显得异常恭敬,对面前几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明天我带你,今天天色晚了。”邵逸江视线落到远处的身影上,转身走的迅速。 赤炎鼠的级别他们也都了解,现在竟然会命丧于此,着实是有些令人想不通。 随着战斗,齐长空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胜券在握,因为游走在军阵中的牧易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显得游刃有余,甚至时不时的停下,体会军阵的变化及威力。 看着教室的门还在一颤一颤的晃动,孙俪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大怒,“叶天,今天没来上课我还没有给你算账,有种你也弃学,不然老娘不会放过你”孙俪大声的喝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王朝更迭,历史云烟 听到长孙无忌问出这个问题,许元的瞳孔冷不丁地收缩了一下。 他心中掀起了一丝波澜。 长孙无忌不愧是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主儿,心思果然敏锐得可怕。 他没有低估过长孙无忌,这位凌烟阁上排名第一的功臣,能辅佐李世民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皇路的狠角色,其心智与眼光,绝非常人可比。 但许元也没想到,对方竟能从一些只言片语和零散的举措中,嗅出那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才华横溢”能解释的了。 这是一种对世界底...... 龙破天被他一言提醒,再看看自己儿子雄壮的那啥,也不禁吹着胡子哈哈大笑。 陈大壮见一切搞定后,伸出粗壮的手转动钥匙,发动引擎,缓缓开动,一一避过四周停着的车辆,驶出了硕大幽暗的停车场。 在风雨之中,他们感受到法力只一转眼之间便已经晦涩,运转不灵便。 浓密的树林中,夜锋走了出来,提着草阳剑,似笑非笑的看着黄袍青年。 如果不是如此,白百何恐怕等不到嬴泗的到达,就已经被康城佣兵团联合其他佣兵团灭掉了。 但也是也为这些,养成了他眼高于顶的性格,在班级里面欺负同学是经常的事情,别人也因为他家里比较有钱,都选择了隐忍,这让他更加的嚣张跋扈了。 闻到着味道的刹那,四周缓慢汇聚的死气纷纷一顿,自那些死气之上,有一张张面孔浮现。这些面孔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脸上出现了陶醉的神情。 “算了,就当是他的命不该绝吧!”袁星心里暗暗的想着,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然而,这疼爱母亲的外婆,却在母亲高毕业的那天,去世了,这让母亲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开天造化掌,龙昊双掌凝聚霸道掌印,漫天都是掌印,彻底将其笼罩在内,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程三很是震惊,根本不敢想象,龙昊的实力,竟然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的两天里,李明泽和郭薇两人就像是有了自己的默契一般。 “这不是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想法吗?李渔你就帮帮我吧!”天帝拉着记忆的手又开始撒娇起来。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进入黑羽泉内,两大家族肯定会联手,一起对付萧家,到时候萧家以一敌二,如何应对? 叶新相信,疑似自己父亲的神秘天门之主,必定有着惊天布局,来应对可怕的狱寒魔尊。 这一僚船刚驶出空间封锁中裂开的那条缝隙,砰一声,仿佛被重物砸了下。 谁知道,陆梦雪爆发出来更加强大的力量,全部细丝都凝聚成为了一根,势如破竹的进入了它的本源深处,也就是木灵珠所在的地方,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龙昊竟然那般的强悍,以五级命河境,竟然能够抵挡的住,两大家族的联手围杀,尤其还在围杀之下,斩杀了两位道泉境武者。 不过这种理解就像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一般,只是轻微的闪过,在李明泽的脑海中留下痕迹,却还没来得及被看清,就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水帘洞内自身的灵气,沟通了天地灵气规则,赫然形成一朵朵璀璨的云劫气象。 面对出言挑衅的郭传宗,一向脾气火爆的费仲竟然没有反驳,他的面色不变,就像只是出来作了一个说明似的,说完之后,身躯退了一步,默默垂立在普渡禅师身后。 大爆炸摧毁的不光是城门,就连两侧更加坚固的巨石城墙,也在爆炸中碎石烂砖飞溅不断,将剑晨正对的这一段城墙摧毁到了极处。 “那梦儿公主想要什么?”金亢内心憋屈,他都低声下气了,蓝梦儿还得寸进尺。 其二,涅槃巢看似面积大,但对于各大部落和神帝来说,并不大。第二区域和第一区域的道路已经被堵死,姜云逃都没地儿逃,又是初来乍到,如何与少阳部落这个庞然大物血拼? “行,你记下吧!”叶龙说了一声,然后就把电话告诉了华胖子。 安安现在没空关注蜀山剑主的异变,但见剑晨炸冰而出,忍不住担忧叫了一声。 “都是周大福那个混蛋惹的祸,如果不是因为他,天哥也不至于被人打,咱们必须想个办法教训他。”看到周昊天如此愤怒,茉莉立刻火上浇油地怂恿道。 这一身修为,他是用不堪回首的经历换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做一个孙家大少,不要这一身修为。 这只竖眼只有用造化神兵才能击破,释法灭自爆的威力再大,也不能炸毁这只竖眼。 秦阳满头黑线,分明是两位师兄在天空直接沉睡过去,在那些人眼里怎么就变成高手风范? 梼杌非常的确信,这绝对是生死的危机,命比什么都重要,命都没有,那还逃什么别的?转身向着远方逃遁而去。 每次探查,随着知道的消息越来越多,他们也慢慢的揭开了保伦城的面纱,水无月就越来越惊,甚至心都沉入了谷底。 “我有个疑问,这么多的武器,你们是怎么弄进国内的?”赢岳又问。 青灵闭上眼,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努力不去踟躅于体内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灼烫感。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做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尽量克制自己的不耐烦,委婉地拒绝道。 聆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三川智子搞搞昂起下巴,得意的看着赢岳,笑道:“赢教授,上帝是不存在的,神也是不存在的,神创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唯一不同的是,他当年要温和得多,曲岳的身上却带着一股不可亲近的疏离和倔强。 罗睺脸上的兴奋之色猛然一滞,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周围,仿佛周围会出现有大恐怖一样。 将自己所炼制出的丹药,分给古烈三人,无论走到哪里,实力都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相视点头,五剑圣身形掠动朝着天空上魔族封印的四个方向而去,刚到位,便是将他们的能量尽数灌入几乎破裂的封印内部。 “你怎么来了?”菊地直子这时才想起,平田信能来到这里透着怪异。 当龙天的拳头夹杂着满腔怒火和杀意倾泻道蛮二胸膛,脑袋上时,现场所有人心头都是狠狠抽搐一阵,有些不忍的将目光从其上移开。 想到这点,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猛然跳动了两下,想到了一个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可能。 混合能量柱威力之大,加上已经被能量光弹轰击得近乎破损临时构建的空间屏障,几乎是接触瞬间,就给洞穿过去,然后重重轰在了封印大阵之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欲望罢了 许元无视了他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陛下千秋万岁之后,太子殿下,自然会登临九五。” “太子殿下是您的亲外甥,自幼对您敬重有加,言听计从。” “到那时,您依旧是国舅,是司徒,是新皇最信赖的辅政重臣。” “听上去,似乎一切都不会变,甚至会更好,对吗?” 许元笑了。 那笑容,在长孙无忌看来,却比恶鬼还要可怖。 “可国公您别忘了。” “坐上那张龙椅的人,就不再是您的外甥了。” “他是皇帝!” “是这大唐天下...... 外头的空气又干又冷,君砚寒身子还算强健,这种气候他早年便适应了。就是想到那些人民的处境,他们过得如此,也不知夜里如何度过。 天罡、地煞这一百零八个妖魔的武力、技能是可以升级、拓展的,想要升级、拓展必须要有足够的修为,以夏禹现在这元武境一重的修为,只能调动起它们最基本的技能。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尽量地压制你内心的喜悦,到时再分享给其她的人,我衷心地祝福你们!”说完,崎青山就离开了。 之前监控者中没出现过特例,能融合麻将牌成为监控者的都是这主世界的原住民。 而龚虹的随从通过先进的仪器检测过整个包房,将极隐秘的监听器给拆除了。安装这个监听器的很有可能是工人,决不会星察府的人。星察府当然知道惹怒一个七级世家会有什么后果,因此决不会如此鲁莽。 刘长生使出了琉璃眼,一道道金光喷射而出,打向那些官兵。有的金光打在了石壁上,立刻反弹起来,石壁上还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凤十三到好奇的没退太远,跳上一辆停着的轿车顶棚,探头看着。 如意点点头,想说自己不冷的,是皇上身上太热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当,便只是乖乖跟着坐下。 见杜雁晚的好心被人当做了驴肝肺,晓霜气得想狠狠地骂娄晴儿一顿。 从前如意挨饿的时候,还是她把自己的馒头藏了一半给她吃的呢。 因为流浪狗就在他的身旁冲过,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对血腥味也敏感,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林正峰很意外他们两个居然来了,放下手中的医术朝二人走了过去。 车神摇了摇头,这王龙真的很厉害,他们听说林云找人对付叶开的事情了,但是被叶开给反杀了,并且展现出来的实力超乎所有人想象。 他感觉到疯狂的能量,都在涌入他的体内,在破坏他身体的机能。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表面上我们依旧施行原来的机制。暗地里,不对,应该是我们内部知道这个规则就行了。”杭雨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想必过一会儿之后,五毒使就该和自己取得联系了。 ?原来,皇族的亲王叫龙四海,这次是到了这里之后就跑到第三层去炼制法宝,城主对于他还是重视的,开始时也是派了人在外面守着,担心是有人影响到他的炼制。 当王海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云枫确实有些汗颜了,因为他很少看电视,基本上也就是上网看看新闻之类的,然后就是玩手机游戏了。 “主,主上饶命……”匍匐在地上的都星战士见星河大帝满面的怒意,于是纷纷惊恐地求饶。 “封上了?这就是关键。陌沫勾起了一个笑容,感觉有头绪了呢。 看着双方的领主越发友好和谐的气氛, 阿方索和巴巴乐也在旁面面相觑, 和对面多米尼克领主的手下们一起, 都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几分钟后,披肩发男子呼吸平稳的走出病房的房间,在他的身后一房间横七竖八的黑衣男子在痛苦的哀嚎,其中就包括之前嚣张的刘痛。 孟戚不以为意,所谓的无人敢惹,其实是本事大身份高的人根本没听说过。 一想到这,徐佐言的心里,已经隐隐的做了决定了,只是这个决定却是异常的沉重,让徐佐言一直紧绷着的腰杆都有些无力了。 在叶枫与傲夫人说话间,傲天与剑贪也战成了一团。一时之间,剑池内变成了两两对战,打得异常的激烈。 “好的你先回去吧。你这个开销太大,作为你的奖励,我也只能为你免费提供一些前期准备,之后地就看你了。”迪诺院长心中肉疼着,但还努力保持着自己一院之长的气度。 燕家少帝在李辰弹指击出气流,打爆巨蟒脑袋前,已经先一步飞起。 凌启凡虽说不如凌一凡,但是同样有些武道底子,等闲人近不得身。 可惜的是,那栋楼的监控碰巧坏掉了,无论陈元怎么说,都没人相信钟帅帅是从八楼高的位置跳下来的。 见到鱼贯而上的偷猎者,年轻猎人们没有举起武器迎头攻去,反而齐齐地躲向了船舷之后。夜鸟队长心中一沉,迈上台阶的步伐生生止在了半空中,身体反射性地一歪,朝着舷梯下方倒滚过去。 虫卵从沙漏中生长而出,他有着巨大的人身,下半身却是狰狞的蜈蚣身体,蝎人称他为沙漠之神。 “你给我坐下!”日暮一声大喝,发动了犬夜叉脖子上那串项链的特殊效果,将犬夜叉直接放倒。 猪刚鬣对着内屋中的老太太动起了杀心,他拿苏景没办法,自然要拿别人出气,况且它也不会放过任何人。 在马俊的院落中,他已经从密室中出来,感受着自身增长的实力,忽然院落外传来一个声音。 之所以我们可以不用出手而专心聊天,是因为那些式神突然都停了下来,然后退到了灌木丛中。 机械的鸣响将我们叫醒,只见一架土黄色的钢铁巨人正扭头看着我们。 高珩锐利的眸子扫过侯府两旁看似风平浪静的街巷,目光沉沉,神色冷峻。 一只金银色蚊子的出现,打破了洞口前的紧张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烙印在这只独特的蚊子身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长孙无忌的决定 长夜,似乎因这场对话而变得格外漫长。 山风依旧,吹拂着长孙无忌的官袍,猎猎作响,却再也吹不散他心头那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许久,许久。 长孙无忌那僵硬的身躯,终于有了动作。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一口气,仿佛吐尽了他半生为权势所累的疲惫,吐尽了对未来的惶恐与不安。 他原本紧绷如铁的肩背,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那张布满阴云的脸上,竟是奇迹般地,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明朗。 他转过头,不再去看那山下的万家灯火,而...... 张郃3血,而目前是5张手牌。所以巧变三段可以让他多保留一张牌,也算是为自己增添了一份保障。 裘克这句话还真没说错,虽然杰克已经昏过去了,但艾米丽了把他左手上的肉切下来时,他还是紧紧地咬着牙齿,等所有工作都完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夜。 “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在这时,一边的古林说道。 ”对方敢这么玩,估计孙权手上不止一个桃子。“萱萱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可是王靠北是那种你不要,我给你很多,但是你要是主动要,我就一毛不拔的那种。 但是,此时此刻刀架在脖子上,可容不了他胡思乱想,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乱情之人。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穆青娘就在灶台上忙碌了起来,她生起了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闻到了白粥的清香,她急忙把瓦罐从火堆里拿出来,打开盖子,切了些腌制好的肉片,放进了滚烫的粥里。 也不全是装的,亲眼见到陈若玟带来的压迫感比姚蜜给她看的那些照片视频要强太多了,她坐在那里,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你感到自卑和窒息。 话音刚落,那巴娜姆既然已经来到飓风身后,伸手就要给飓风魔王褪下衣裳。 这一次方陌选择传送的星球是重岳星,他打算在重岳星闭关,完善自创功法,并尝试突破到入禅境二重,因为重岳星修士稀少,一般不会有人打扰。 “老陈,你和杨东这些人的冲突,到了九月份,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你别作了,行吗?”陈志邦并没有回答陈志邦的问题,继续轻声安抚道。 “静!”骤长的尾音,从巨佛的口里吐出,仿佛梵音四起,但是虎翼公爵的身体确是瞬间停住。 “你是不是在骗我们,怕我们偷学了你的酿酒技艺!。”一位尖耳猴腮的酿酒师怒道,话里带着几分不满。 “老师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我们找你本不是请教什么学习问题的,而是想试着看能不能撮合您与蔡老师来的,我们感觉你俩真的很般配呢!”一想到也许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忍不住把这个说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温阮在婚礼上突然出现,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病。 开场白的话,云思澜讲完了,她就坐下来了,满心的期待,等下来的热烈发言,可是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场面却变得安静了,并没有人发言,这就有点尴尬了。 听到夏星寒这么说,秦妙语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黑,自己的儿子竟然要离开尘寰界?难道说他有把握成为星灵么? 坂木摆手让他过来,打开一瓶82年的可乐,倒进玻璃杯,泡沫涌了出来,又加上几块冰。 此人却是穿的花衣服,容貌也非通缉令上所画,头发亦不是白色。 叶子墨也是一怔,没料到儿子竟然这么鬼精灵,竟然开始倒戈到他的阵营里去了。 不光是她有些无语,与她对面一步之遥的加摩也是在面上微微露出了抹古怪神情来,但他到底也没说什么,只给了她一个眼神,转而与卷毛低语了一句。 好在,宇光侽和李艾都是首屈一指的一线明星,所以现在惹不得。 这一切的风波,便都在自己的三个孩子满月之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唐悠悠低头,看着他的手还撑在车门处,而手臂紧贴着的,是她柔软的地方。 “我刚才给你我的外套,你不是扔掉了吗?那就说明你不冷!”洛锦御淡淡的讥讽。 当然,或许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对深夜时可能会发生的某些事情的警惕。 实际上,只是这些魔殿的人为了杀鸡儆猴,所以才那么做,于是在她听到要杀她全家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心中的仇恨,冲动的动手了。 他知道沈青箩凶悍起来有点恐怖,以前就看她捍卫沈萌了,今天她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四年来头一遭遇见。 老方等人无语了,三哥儿现在直接就是不讲理,耍无赖,强行甩锅了,但是,这个黑锅,谁背?谁又愿意背呢? 银麟子一路上好久没有停下来好好的做善事了,这次进入黄金七关中,需要完美的做好这件教化善事。 看着魔巨人也渐渐近了,我放弃了一个魔尸鬼,立即向一只魔巨人冲了过去,手中的光之殇泛着雷光落向boss的身体。 这个时候,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恭喜好像不对,劝慰也无用,只有表达出一种理解吧。 “老大,这些鳄鱼的攻击还真是强大,我都受不了几下。”冬瓜傻傻的笑了笑。 胡老头拿起袋子,并打开,一道刺眼的黄光差点闪瞎他的老眼,他之前沉淀在身体的酒精也被惊到消失不见。 只见魏仁武一手持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一手抚摸着他修剪地很漂亮的八字胡,笑眯眯地看着魏仁武。 “不是,可是……”岳鸣只是不太愿意和那一高一瘦的警察一起做事,他总觉得不是一路人,不做一路事。 魏仁武闪开,岳鸣抚摸了一下那块木板,用力向左一推,那块木板竟然滑动了。 可当他们即将驶出山区,预备夜间穿过临津江的冲击平原时,方才发现之前的美军空袭顶多算得上是骚扰,因为真正的主力已经在临津江冲击平原上空摆开架势,就等着他们一头钻进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决战前夕 两日后。 天色未明,晨雾弥漫。 辽东城外,巨大的校场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旌旗如林。 八万镇倭军,三千玄甲亲卫,以及近两万的唐军精锐,近十万大军,集结于此。 鸦雀无声。 只有一面面巨大的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许元一身玄色明光铠,腰悬横刀,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目光如炬,扫过眼前这支由他一手锻造出来的军队。 曾经的他们,是眼神麻木,衣衫褴褛的高句丽降卒。 而今。 他们身着崭新的唐军制式军服,手持锋利的兵刃,身姿...... 一方面,凭借自己的美貌,竟然没能将唐僧迷得七晕八素,反而被她百般占便宜和鬼话羞辱。 柳静静脸上一惊,在冲阳学院她和东门婷的关系最好,简直就是亦师亦友。 只见得浓烈的系统之力如寒冬腊月,寒风呼呼,吹的任天行脸色煞白,冰雪满面,浑身发抖。 此刻的他一边坐着那个胖子这时候终于找到个理由,让那些一直在看的人来给他帮忙。 “容我想想!”萍姐静静的在那里思考着眼前的情况,刘鹏他们也安静的等着。 “我们走吧。”王昊说道,脚下升起一片祥云,带着王羲之,王孟姜,玲珑,祝英台以及几个祝家下人往祝家庄去了。 除了杨戬、金蝉子等一应大罗金仙外,其他人的心跳频率在这一声轻响过后仿佛完成了统一一般,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听到‘心脏的跳动’。 随着封臣经过的轨迹,空中碎裂的痕迹形成了曲折的“Z”字型。 曹操闻郭嘉之言,点了点头,之前势弱的日子,曹操又不是没有过过,如今大不了再将庞山民当作昔日袁绍,这等宿敌相争,自然事事谨慎。 其实,易太真不是没想过对着方绍远出手,但是有肖道恒前车之鉴,他还真不敢随意出手。 看着眼前大好河山,却是无余力高兴,因黄帝之事长叹一声,或许,就是定数吧? 收好买来的东西,它就扇着鱼鳍往前飞去。只是刚刚吃得太饱,体重增加,差点掉在地上。只能拼命的扇着鱼鳍往前飞,可即使如此,也是飞得颠颠倒倒、上上下下,让人忍不住为它担心起来。 刘通不断挥舞着木刀,眼中满是对周宝泰的不屑,身后则是一帮子众多的永安军战士为其呐喊助威。 可是一旦出了灵山百里之外,那又是另外一个天地。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叫卖之声络绎不绝,浑然是一个不下于州城的繁华之地,而且多是修行人。 姜子牙端坐在战阵之后,看着己方的损失越来越大,脸上一片铁青。而在他身旁两侧的,不是阐教的弟子,就是联军一方颇有名望的大将。此刻却是议论声纷纷,噪杂声一片。 这些蜮虫离开母虫身躯之后,我看到那只躺在地上的母虫,此时的它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巨大的虫身被绿色的火焰以及扑上去蜮虫这般折腾之后,从虫身中间再次断成两半,而在它的身体内部,早已是焦黑一片。 元歌睡醒的时候,轻轻一动便碰到了身边,合衣而眠的启元帝。他眼下的青黑浓重,说明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过了。 刚这样一想,梨蕊便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三姑娘如今贵为皇贵妃,正在皇宫里坐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成了什么表姑娘。 圆滚滚在旁边看他们洗得高兴,也嗷嗷叫着进去洗,公良鸟也没鸟它。 所以他对这大日刀诀第三式的威力,自然也是非常明白,可即便如此,面对那对方的金狮剑法,竟然都是一点都没占到上风。 众所周知,鬼跳是跳的又远又高的步法,它是无法运用在贴身范围的刀战中的。 “送你了,反正我拿来也没有什么用。”妲己很大方,直接就把那些珠子丢给方和。 言毕蹒跚着往老婆孩子的方向跑了过去,盛廉也不追赶,这两刀完全是插在了心窝子里,断定卢晟活不过盏茶时间,心头惦记着要将卢晟的事儿报与李恪知晓,便催促着手下分头行事。 要经营权可以,但配方却没得商量,就差胁迫了,好在咱们是后世过来的,再现实也比不过后世这些人现实吧,既然是交易,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已经过了十五岁的花火,实力早就超过了一般中忍,但是,未来的日向族长基本不可能和一般忍者组队参加中忍考试了。 “今天的那块石头呢?”为首的那个脸上有着一条刀疤的男子狞笑着说道。 敌人都是杀同胞不眨眼的狠人,没有打起来也好,说不定不用自己动手就死掉了,少点麻烦不是坏事。 怀特塞德今天在内线,不知道被霍华德的大肘子顶了多少次,他每次都是咬牙硬挺着,然后找个机会反击。 “放你娘的屁。那道炖云凤,老子明明也点了,怎么他先上了?”魁梧大汉指着孙成桌子上的一道菜,吼了起来。 “对,哥说的对,我们这两个帅哥怎么会去干这种事呢。”夏佳锋看着叶芷云望着他,连忙附和易枫的话。 一声惊呼的尖叫划过空气,传入里面众人的耳中,让那些原本在闲聊品酒的食客们纷纷一惊,纷纷起身往那声音之处看去,这一看,不由微愕。 随着一道光芒的闪过,一幅战争的场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年轻男子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变得黯淡起来,笑呵呵地说道。 “嘿嘿。”这人猥琐一笑,找个地方趴着,隔着望远镜朝那边望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各抒己见 三十五万。 与之相比,大唐集结于此的二十万大军,在人数上,已然处于绝对的劣势。 李世民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诸位爱卿,都有何看法?” “畅所欲言。” 帐内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李世勣再次站了起来。 他作为大唐军方事实上的第一人,理应首先表态。 “陛下。” 他沉声说道,目光再次投向沙盘。 “臣以为,我军,决不能坐守安市城,与敌决战。” “安市城外,地势开阔,一马平川,乃是军阵冲杀的绝佳战场。” “敌军三十五万,...... 她就知道,这个问题,叶弦绝对已经认识到了,并且,他也终于,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毕竟当年……先帝跟云若闲之间那根红线,还是他亲自搭的。 “张荣亦前辈的创造了无数的经典作品,成为了多少观众心中的神,他的演技就是在国外也都是榜上有名。 刘繇走了进去,是一位看起来面容俊秀的面孔,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就是刘繇大人吧!在下廖兮。”廖兮对刘繇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对面站着的是他曾经的父亲,给了他那么多关爱,却对影儿狠毒无情。 莫雪颜三人八卦着玉玲月的事,也就只八卦出了一句玉玲月惹怒圣颜,其中的事却是不得而知。 阴寒气印消散后,那道带着蓝色光芒的气印才咔的一声破碎消散。 然而,林宇皓想错了,司空翳之所以帮忙,其一是林家在边关对司空翎的帮助,其二是与林念菀的合作,其三是司空翳不想让林家就这么败了,他们对凤国可是忠心耿耿,是难得的良将。 所以,林宇辰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这一点,更何况,他之前对林宇烨那么说,也不过是在吓唬林宇烨而已,至于林宇烨会当真,那真的只能说明林宇烨蠢,对他的信任不够。 此时,唐语越发迫切地希望唐诺身上的毒能解开,不然,一直长不大的他,要怎么面对这五彩斑斓却又人心险恶的世界。 湘姨夸我懂事,又说苏北侯和二皇子的酒席也该散了,准备前往搀扶。 “我在想,你上回说要拿来与我做交易,让苏家想办法保车非狐的那个所谓的秘密,我可是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事了。”苏如绘眯起眼睛道。 早该安静下来的健身房里响起一串密集的击打声,沈雨满头是汗不断对着面前的沙包挥动着拳脚。 弟弟一直格格的笑,我心里却很酸涩,这么大了,还和一个孩子一样怎么行呢? 我装作不察,将糕点囫囵吞了,看着月色里挂在梧桐枝上碰撞摇曳的记忆,拍拍手说我困了。 见她的神情终于温软下来,常翊才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是属于她的那条项链,今天终于被戴在了主人的脖子上。 我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我妈的笑脸,其实她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只可惜我没见过她对我笑过。 我将手掌收回,抿了口茶也不去看白惊鸿,但他那片洁白的衣角就算只落在余光里,也十分地打眼。想来是梁诗秀死后,拿了我的信物直接找了白惊鸿,将我的位置告诉了他,他才来得这样及时。 “四殿下?殿下?”苏如绘惊讶的叫了几声,甘美都像是没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苏如绘和秀婉还以为是甘美身边的奴才找过来,谁想回头却是丹朱,正惊讶的看了过来。 祁睿泽越想越觉得自己犯贱没下限,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潇洒一点转身就走。 呜……玮柔荑在他的深邃的目光注视下,羞得俏脸通红,贝齿紧咬下唇,偏着脑袋,不敢与他直视。 寝殿的门被人无声打开了,饶是这宫中护卫森严,但罗羽菱还是警觉地转过头去。 只是,车内的洛羽却不知,他口中的‘二爹爹’一直以来就在他们的身边。 一种说不出来的激烈情绪,在她的心底弥漫开,她努力的压下这样的波动,尽量的展开笑容,可是,抬起眼皮,却看到门口进来的人。 夜说一感觉自己的大脑,像电影回放一般,一遍又一遍,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顾阑珊咬了咬‘唇’角,抬起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就好奇宝宝一般的把盛世外套打开了。 “不管翼想做什么,马修又打算接下来做什么,我看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让紫凝和海伦娜恢复过来!”树苗道。 清流山庄坐落在天峰城天峰山半山腰上,这里飞流瀑布,山水丛林应有尽有,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清新的味道,让人好不惬意。 在他们的对面,艾萨克面带着微笑,一脸的轻松,双手轻轻合拢的放在身前的桌面之上。与利夫曼和贝托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晋元连话都说不出,苦着的脸摇头并强颜欢笑,晃着犹如木偶的身子向霸王别姬走去。 所以在这一瞬间,只见得多方收回发丝的瞬间,只见得双手一挽,一个褐色的铁球瞬间从其身上飞出来,在虚空之中绕出一个弧度,从莫属身边虚晃一枪之后,立即转向了莫天。 “就是,就是,看那眉眼,就是勾搭人的料,一看就不是好货,呸!”二号大妈也出来说两句。 这反而让谢妖娆误解了他的意思。谢妖娆洁身自好多年,从来没有跟男人亲近过,跟叶旭在一起这么近也是第一次,闻着他身上的雄性气息,让她也有些迷乱,好不容易才把持住。 叶旭一路向前,转了二十多分钟,当他四顾之时才发现,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战凛摸了摸高挺的鼻子,“大概是因为太贵了,买不起两块吧。”战凛猜测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奇袭平壤 然而,听到许愿的话,帐内众人却是一阵疑惑。 “许将军。” 李世勣眉头一皱,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我等方才所议,不也正是主动出击么?” 许元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锐利如鹰,扫过沙盘上的每一寸山河。 “英国公所言甚是。” “但诸位将军的‘主动出击’,依旧是在渊盖苏文划定的战场上,与他周旋。” “无论是萨水设伏,还是侧翼突袭。” “渊盖苏文或许会中计,或许不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许元的声音,陡然转冷。 “...... 一旁的殷枫看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乍看之下很是粗鄙的符刻,居然也有这样神奇的效果,妙不可言。 “没关系,我不累。”白依淡淡地回话,上前了两步,眼睛来回仔细观察着躺在床上的人。 金昌永十分困难的蹲下了身体,看着陷入昏迷状态的赵国,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莫廷赶紧双手抱拳,回答道,“宛平还不给王师兄问好”这时那个自视甚高的宛平听说了王卫东自报家门之后也是一愣,随即,脸色缓了下来,不在是‘望天眼’了,“王师兄好,宛平有礼了”。 见他似乎听懂了,修铭满意地收回了视线,转身招了招手,就见过来了三个精神抖擞的黑制服兵。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来了。”然而,马如龙的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浑厚如钟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便是来到了大厅之中。 好一番砍杀之后的白依气息微喘,额上汗珠涔涔,握刀的手臂也略有酸乏。 “我就走了几米而已。哎别看了,搬东西吧。”说完,主动上去拎包去了。 觉心早已经与他的那些同门呆在了一起,现在他恨不得离殷枫远远的,毕竟若不是因为跟着殷枫,他也不可能会掉到这种古怪得地方。 “某是邺城曹孟德。”曹操看了对方的打扮应该也是官府的人,于是客气回答了一下。 肖伟等人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心疼了,刚想和那个病人辩驳,被程凌芝拉住了。 只是看不上眼归看不上眼,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是人家是中将,身上还有着男爵的爵位。这要是真的被自己气死或是气病,陆军的态度是无所谓。但这个家伙身后所谓花族的势力,却是自己无法得罪的起的。 “可是如此一来,那蔡京——即便王大有也不会轻易……”岳如川忽然有些踌躇起来。 杨震刚刚与郭邴勋和彭定杰探讨的那些话,只是他的一个初步的构思,至于怎么样的行动,他还需好好琢磨一下。杨震知道那个鬼子中佐透露出的看守情况只能是一部分。 这里又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除了幸运的找一个弹坑能躲避,大部分只能暴露在光秃秃的阵地上挨炸。而对手使用的那种几乎让你无处躲藏的新式燃烧弹巨大威力,又让部队的士气飞速的下降着。 长剑直入,看似与之前同样的一招,但这一招虽迅猛无比,朴实无华。看似试探的一剑,但在梅剑开看来,似乎剑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不知道该从何躲避,所以他没有闪避。 可是这些秘密不光为天机韩十八带来了钱财,有时一些人也会因此送了命,而也为天机韩十八带来了不少麻烦! 三爷等人告别了李肃,便回去点将选人,显然是要对秦华来一次绝杀。 苏南枝冷笑一声,拿下任务令牌过去登记,执事叹气摇头,给她办理了手续。 这只眼睛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它似乎象征着某种邪恶的力量或者诅咒。 她以为沈确宴的目光在看外面,没有关注她,在但她刚写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一直安静神游的人倏地出声。 面对满室寂静,五皇子妃分外得意,自觉自己赢得了满堂彩,在场诸人无一能比得上她的雍容华贵。 汴州军区联合江州军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陈懋管辖地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晚上陈铭买了菜回来,她迫不及待的钻进厨房跟他把这件事说了。 自宴唐在明镜台参加宴会后,每年这个时候,曜云的明镜台都会举办一场游诗宴。 白沅沅皱眉苦思,要知道越庭舟一向对她冷淡至极,哪里会关注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 “这不可能!”剑凌天感受到苏七夜那一剑所蕴含的战斗意志后,大喊道。 如今有一只强大的僵尸打上门,它们巴不得青银尸王将沈若梦杀掉。 “你要回来了,她怎么办?”秦慕宸身子微侧,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美眷垂了下眼眸,她不想的,可是父亲要这么做,母亲竟然一猜就猜着。 谢灵芸看向身边的薛仁杰,心里却更是大呼惊奇,乔姨娘一句话竟然让他一愣,然后竟然不再理会柳姨娘。却也没有了刚才的不悦。 千幻宝衣可以隔绝筑基修士的灵识探查,但是千幻宝衣毕竟是灵器级别,在金丹期修士面前根本无用。 苏念安转身上楼,尹碧蔚听到动静不对,赶下来的时候有被苏念安拉着一起上楼。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才算来到了大太太的院子,这儿的景致又和谢灵芸来时所看到的景致不同,装饰的很别致,有一种贵气之感。 “秉承精灵族荣光,汇聚所有逝去的力量,汇聚死者至强祈盼,远古名为阿赖耶识的业力空间,展开吧!”奥法拉状若疯癫吟唱,战场忽然荡起淡淡波纹。 薛仁杰进来之后,凌厉的看了她一眼,便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皱眉紧紧的盯着她,却一言不。 秋玄缓缓地睁开眼,长时间没有看见阳光的他,显然有点不适应。 “靠,又犯病了。走,一块过去看看。”锋骂着道,追着依郁离开的方向去了,长牙和冷漠没有丝毫犹豫,握着重木剑紧随追上。 这话说的陈逸无言以对,连收账公司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报警意义也不大,警察不能直接插手,只能从中协商。 先前赵逸还有些忌惮,可转念一想,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怕什么?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 简易投石车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许元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釜底抽薪,攻敌必救,中心开花,关门打狗…… 这个计划,几乎将兵法之诡道,运用到了极致。 它将大唐的劣势,瞬间转化为了优势。 将一场可能旷日持久的血战,变成了一场快刀斩乱麻的歼灭战。 “好!” 尉迟恭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杯乱跳。 “就这么干!” “陛下!末将请为先锋!” 长孙无忌抚着长须,看着许元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欣赏,而是带着一丝……...... 黄珊不由得咯咯娇笑,叶怜心温柔的翘了翘嘴角,夜落雪没有笑,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的好像是不变的夜空,只是,眸子中也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算心细的她,总觉得今天的龙傲天,不论语气还是表情方面,都实在怪异。。。 柳一良一踏入客厅,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枯荣大师,因为他感受到这个中年人在等待自己。 而更糟糕的是,偏偏这个司务长还是炮兵连的司务长,要是让他知道班长和我们偷吃了他们连队放生的蛇,我估计我们就惨了。 y国的西餐在世界范围内是最讲究的,lang漫、华贵同时又不是很贵,颇受当地或者外地游客的青睐,所有在y国的西餐厅生意都很火爆。 殊不知,他是为了胡大那些人算计了梦琪的原因,混道上的,应该知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他们那些人,混了那么长时间了,不能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一点着实惹怒了王子豪。 正当我沉浸在大家的掌声里时,政委告诉我,20天后,将安排我前往xx陆军学院学习。 “昨天晚上贵公司下属企业皇朝大酒店发生斗殴事件,有人举报贵公司有人涉嫌参与,请接受我们的调查!”这个和叶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安局陆局长也发话了。 唐蓉心中老大不愿意,难道他就没有别的话跟自己说了?难道现在两人就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吗?他跟那个舞蹈老师那么亲,却怎么跟自己总是这样的疏远。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警局里加班的人已经都走光了,只剩下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叶无痕正拿着手机,一脸恭敬的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你对我还有些了解嘛!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一只手!”南少川说道。 宙斯听见波塞冬的呼救,心里骂了一句废物。当初跟我争夺神王时的勇气哪儿去了,如今竟然被一个凡人杀的求救。 “大哥,这是化毒丸!”她立刻到处一粒药丸迅速塞进大哥的嘴里。 胡傲轻轻一笑,拉着第一次见到胡傲能量之强大而处在镇静状态下的秀儿跟着老者,走进了校园。 可是云未央却不动声色,她静静地坐在桌前,白嫩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在桌面上,发出一道道“叩叩叩”的响声。 关于地灵果的下落,她也有暗地里去打听过,但失望的是却始终没有下落。 见秀儿已经准备好,胡傲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严肃之色,微微运了一口气,双臂平伸,与肩同行,左手向上旋转,右手向下旋转,慢慢的划着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圆。 两人正说着,庭院之中突然传来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虽然两人都没有破开空间的本领,但这空间波动,却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的。 金鹏奋力的挣扎,全身的羽翼神剑化为了无穷无尽的剑雨在冲击,并且那巨大的爪子不断的轰击仙台,想要将其击碎。 眼前一幕幕的画面自然而然的闪了出来,她看到了好多的气球,程逸奔在向她求婚,这一次裴诗茵突然的主动就吻向他了。 刚刚安顿下来,终于能好好吃上一顿的叛军士卒,被麦大帅一声令下,重新又集合了起来。当然,不可能将所有大军都拉出去,五千兵马在麦大帅来说足以。 他沉着冷静,穿盔戴甲,手持利剑冲出营帐。一片混乱的景象在眼前铺开。横穿整个营帐的大道上全是自家的兵将在打斗。莫非敌兵也穿着严颜军的衣服? 范溢云在汇报的人出去后,嘴角轻笑了下,眸光深了深,眼底一片轻松。 负责守护诸圣战场门户的罗生门元老,险些昏厥过去,这次的事情闹大了,他后悔到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简沫说着,鼻子微微酸涩了起来……因为昨天的事情,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但这道菜和汤若望有关,汤若望是哲哲的义父,若不食倒显得不给哲哲面子。海兰珠为难地咬了一口,被里面鲜甜的西瓜诱住了,又尝了第二口。 “若是没有子乔你在益州别驾的位置上面,仅凭我和孟达,胜算至多六成,而且一旦失败,那就是我和子度会被王伉斩杀,刘备大军被围堵在益州境内,然后被严颜老将军直接吞掉。”法正说。 石少钦顿时蹙眉的停了脚步,微微偏头看向洗了手出来的Star。 已经做好准备了,让全身发抖的颤动激烈地响起,不断地向前冲。 看着面前两人震惊中略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夏若脸上的局促更甚了。两人见状,心里也暗暗明白了几分。 仙音回荡得山体震荡之时,棺椁忽然滑开一道口子,露出漆黑色内部空间,秦昊几乎在此同时毫不犹豫一头扎进黑色空间内部。 第三百一十八章 薛仁贵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既然万事俱备,那便说说你的具体安排。” “朕,该如何配合你?”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许元的计划,并且将自己摆在了“配合者”的位置。 这份信任,重如泰山。 许元神色一肃,躬身道:“陛下乃三军之魂,大唐之主,自然要坐镇中军,正面迎敌。” “渊盖苏文的目标是您,只要您在安市城下,他的三十五万大军,便不敢轻动分毫。” “更何况,安市城经我军一月修缮,早已固若金汤。...... 袁洪倒也佩服这涂山氏的眼力,若不是看出大禹的野心,两人也不会结合在一起。 “舒伯特先生的汉语,可是比我都要流利了呀”!萧国峰感叹的说道。 萧寒对老大的要求,也只能是义不容辞,因为老大这次想办一个电影公一”一的却不是为了赚钱。他办这个公司。主旨则是想通汝逊曰司。拍摄一些具有公益性质的影片出来。 按照萧寒的要求,此次参观,完全是突然袭击的方式,事先不允许通知被参观的学校,因而参观团抵达的时候,整个学校安安静静的,除了时而传出的朗诵声,并没有人特意在此欢迎。 但是一来没那个实力,二来伽蓝也知道,像尤一天这种人,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只能偷偷地学,不能强求。 “这么来说,你是蛟魔王拉来帮东海龙王的了。”白蝙蝠恶形恶状的道。 南吴与西吴之间,通吴关隘旁,一条长达二十丈的山洞内马蹄声响起。山洞就是反联盟军队当日突袭南吴都城时开掘,中魏凤泪军团接管关隘后并没有堵塞,而是利用这条通道运输补给。 看到他脸上的这抹笑容,不知为何,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突然袭上了冷衣清的心头。 还有东华帝君,只是东华帝君转世为吕洞宾,实力大降,除非吕洞宾现在重得前世神识,不然也无需注意。 只是他并没有在此时尝试这条手臂的力量的想法,不仅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使用,更因为攻击他的明显就是托尼·斯塔克。 “我没事,我没事,只是刚刚吓到了。”吕二娘摆摆手,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地起了身。 \t秦风两眼一瞪,手里的鞭子凌空抽向砸过来的砖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砖头被鞭子抽成了一堆粉末,惊得众人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 “先委屈一下。”萧玄道了这么一句后,就拉着她矮身进到那大柜子里,然后轻轻调整好姿势抱着她坐下。 萧玄亦是安静地揽着她,眼睛微垂,浓密的睫毛盖住了满眼的温柔。 当时,九爷和南山老妖的那些手下,见南山老妖这般慷慨,一个个都惊呆了。只有九爷自己心知肚明。 “他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明媚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皱眉说道。 陆真转头,便见一个仆从从车内跳下,然后车帘被掀起,一位留着美须髯,身着青灰长衫的中年男人从车内下来。 他刚刚看清楚章龙手里的那个玩意儿是什么,就让那东西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喉咙。 没人看得起陈琅琊,包括凌雨燕,但是她更明白一个道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俗话说英雄多出屠狗辈,凌云雨看重的就是陈琅琊的出身。 要说把握舆论的能力,而然影视工作室在这件事情上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了。 话音刚落,就见冥凛额间的彼岸花更加的妖冶了一些,血红的像是被鲜血侵染过一样,甚至仿若从额间能飘出来诡异的血腥味。 叶殊城面如死灰,静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身上的那种哀伤气息带着感染力,仿佛什么病菌依附过来,令安子晏心情也很沉重。 恐怕等到察觉的时候,也已经是咒毒深种了,而如今魔千殇的焚心咒,显然是已经被激发了,至于激发的后果,接下来,血玲珑可是会好好的跟魔千殇说道一番的。 “苏念”。以前就是别人口中的人物,现在见到了,潇潇心里蓦然产生些自卑。 众人此刻也都看明白了这一幕,看着夜无情被苦苦的压制在天罚之下,脸色惨白,不停的吐血,心里都止不住的抖了抖。 若是真的从此闭上了眼睛,从此沉沦,她怕是再也看不到魔千殇了,再也见不到那双让她沉沦痴迷的紫眸了。 龙少不耐烦的朝赵飞扬摆了摆手,随即又指着牌桌旁边观战的几个阔少说道。 “呃,丫头,你喜欢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我永远都跟在你身边。……”夜无情立马就变得狗腿了。 硫磺、硝石、木炭这些原料都不难找,她派人收购了大量的这些东西,有秘密的研制了一番,实验的结果出人意料的好,看了一眼地上放着的东西,叶倩墨满意一笑,打了个响指,中国古代人民的智慧真不是盖的。 叶倩墨看了看只有血迹没有尸体的地面,心内感叹了一声,“别追了,看看伤势如何”她走到绿柳身旁,撕下身上的衣服,从怀里掏出青瑶了留下来的金疮药,帮她包扎起来。 叶倩墨心内微微一叹,回过头朝他看去。他上半身斜斜搭了一件衣服就倚在床头眼神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她,看见她看过来的眼神,他眼中的光更亮了一些,明明白白的回答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醒了,醒了就去洗一下脸一会儿就可以吃早膳了。”冷月将弄好的肉丝扔到锅里翻炒。 还有就是刚刚宋可可买的很多东西貌似都不是不缺的,既然如此,那么何必又买回去压箱底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统帅之才 夜色如浓墨,化不开。 七万大军,如一条潜行的黑色巨龙,蜿蜒于辽东崎岖的山道之间。 马蹄包裹着厚厚的棉布,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军中无人言语,只有甲叶偶尔碰撞的轻响,以及风声掠过耳畔的呼啸。 这是一场沉默的行军。 一场,赌上大唐国运的豪赌。 许元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姿笔挺如松。 他没有看路,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目标——平壤。 “曹文。”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 “我在看万一你们湖主没有看上我的话,待会该从哪里逃跑。”吴缺说。 既然张机在闭关,武陵太守曹寅就成了长沙城里官职最高的人,他当仁不让地牵头接待张武陈孙,感谢他们为救援长沙做出的努力和牺牲,并且借用了太守府的正堂来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转手之间,刘涌毫不犹豫的甩动了手臂,白光在指尖跳跃,随后闪烁而出,朝着三垒的方向飞驰而去。 秋明想起三国演义中董卓就是奉诏进京,终于尾大不掉祸乱朝纲,似乎就是李儒出的主意。不过现在灵帝未崩、何进尚在,董卓应该暂时玩不起什么花样吧,不然他就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了。 让许褚郁闷的还有那些强盗,明明他们也是秋明的对头,可当自己表示可以一起合作对付秋明时,他们却傲慢地拒绝了,看起来简直就象是专程来把秋明礼送出境的一样。 吴缺心头一跳,抬头朝客栈门外望去;月牙也跟着转头,朝外张望。 相传很久以前,净坛峰附近的七里塘有很多妖魔鬼怪,常常危害百姓,人们就在附近的山顶上修了一座观音庙,求观音菩萨镇住妖怪,保佑平安。 ”那怎么办呢?“那个朱梦茹眼眶不由红了起来,似乎就要有泪滴滚出了,好像也非常的担惊受怕。 吴缺见他不再追赶,还以为他放弃了,顿时又开心地朝他灵锚天地狠狠扎下。 梁家是赵元溪母亲的陪嫁,应该来说,地位很高,林玉岫不觉得自己有道理平白使唤人,所以索性就这么决定。 突然,许多城市的电停了,网络也瘫痪了……,现在的社会,很多东西都是靠电脑控制的,一旦电脑程序出现问题,很多东西都不能运转。 进入卧室,杨国安发现从死者躺的位置上看,除了死者头部和胸部染有大量血迹外,床的中间部分几乎没有,这与她所受刀伤部位基本吻合。 。。您那是沒见识过北王殿下扮猪吃老虎的高深功力。要不然。您以为幻州是怎么被灭的。 那感觉就像是行走在一根独木上一样,独木的下方是万丈悬崖,一步走错,就会毫无悬念的粉身碎骨,侏儒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步子轻的像是一只逼近猎物的家猫一般。 孙道民听岳隆天这么说,也就不在强求了,这时将家里的佣人叫了出来,让她将后院收拾一下,将那些盆栽什么的都搬到两边去,将后院给腾了出来。 刚才我说过,哪个硬盘里有我自己全部的账户资料,虽然这些账户都有密码,但是如果让何玉贵拿到,在找到计算机方面的专家,这些秘码就不再是秘密了。 “赫连,你不要以卵击石!”,落霞闻言大惊,慌乱间就要上前阻止。 兄弟俩放任自家弟弟行事,两人开始考虑得与失,为皇上的计划该怎样挽回一些劣势。 “知道了,谢谢王老爷子的教导,晚上我们就去试试。”我点了点头。 仇冲给自己的亲人夹着菜,听他们说着一路上的事情,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罗格萨一把抓住了人类士兵的脑袋,兽人的巨大手掌可以完整的握住人类的头颅。然后罗格萨用力一握,就跟西瓜炸开了一样,那个倒霉的人类士兵的头颅直接被罗格萨捏爆炸。 因为,鬼叔还对着单细胞生物说话了,指名道姓的说出了古锋的名字。 那壮汉被他从窗口直接扔了出去,远远的摔在大街上,再也没爬起来。 面对众人的愤怒与职责,智瞳却没有任何的羞愧,一如既往的冰冷。 拍鬼片一般都会聘请一个阴阳先生,或者道士在剧组中,能尽量避免发生灵异事件。 司马懿没有答话,又从东吴画出一条长长的虚线箭头,指到了汉中,然后才抬头看了看周扬。 那七片铠甲爆炸开,把海兽的身躯炸的破碎,残肢断臂在黑水中游荡,而其狰狞的兽头,也裂成了好几块,那尖利的獠牙折断,碎片随着海水流淌。 有几名男武者走了过来,讨好般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在这高级演武场上修炼的武者,虽然没有一个到达神海境,但至少也是开元境后期的武者。 若非实在招不到人才,北影厂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想出释放六扇门在押囚犯的歪招了。 赵观星沉声道:“也不知和左无邪讨价还价我们有几分胜算,只怕等博一登基,这老家伙又妄想染指帝国”。 宋知命握紧了挂在腰间的长刀,只要云中君稍有不对他便会立刻动手。 “甄时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急匆匆赶来的副局长第一句话便是向峰哥发问道。而这恐怕也是在场所有人想要问的问题。 “时间加速。”无数玄石汇入,令十八层地府的时间流速增加至外界十倍。 “神剑!妖族神剑!”有修士高呼,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神器,满脸错愕。 对于沐桐,夜天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当初他被杀戮之心影响,险些堕入毁灭之道,后来迷途知返,和沐桐结下了难解的因缘。 第三百二十章 薛仁贵献策 然而,许元听完,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薛仁贵,眼神中,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许。 “你说的,都对。” 他缓缓开口。 “此计的风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我们没得选。”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决绝。 “我大唐,看似强大,但此次东征,劳师远征,后勤补给线从登州到辽东,绵延数千里。” “一兵一卒,一粮一草,耗费何等巨大?” “我们,耗不起。” 他的目光,望向北方,那里,是无尽的黑暗。 “更何况,...... 当然了,这里有部分的原因是里维斯坚持要启用这个圈内的新人导演王轩辕来导演他的新戏,而王轩辕又要邀请艾布拉姆斯和埃利森进入这个项目。 滚滚云雾仿佛海中浪潮,连绵不断地往前涌动而去,突如其来的气浪,把毫无准备的山狼族众和白狐族人一起,统统掀翻在地,就连主位上的铁牙,都被气劲冲得有些立足不稳。 如果李红名的任务只是拿到手镯,他就同意二打一,伙同黑熊,先干掉狸猫。 只是刚刚汇合不久,他们都没来得及点破出来,倒是吴敌率先点破了。 “那我们查一下监控录像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哥哥很确定的说。 按俞辰熙的想法,自然是想引导主格季羽,但是,他的想法不一定就是季羽的想法,所以具体的事宜,还是要等到季羽醒来之后才能决定。 赵凯俊一手拿下了妖姬,现在的主流中单,强势,爆发高,有位移可以秀操作。见赵凯俊拿了妖姬,李叔果断选了劫。 韩尘闻言凝神一望,果然看到在巨魔老祖所指的地方,倚塔坐靠着一道人影。那人影头颅歪斜,四肢瘫软,全无动静,像是一具死尸。 “当然是——煮的!哈哈哈”甄希说着便将视线定格在窗外的某一方向,看了一眼手中闪烁着微光的钥匙。 秦渊想了一下,也的确是这样相比于被传上的间谍和外界联系,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了。 但随即她又了摇了摇头,即使那两具炼尸叛变,以北河的实力要收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将来若是能够重新返回这里的话,很可能星河已经彻底消失了,并且谁也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变故,而到那个时候,荀天找不到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些红色丝线极为奇异,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在季无涯用力要将其崩断的时候,此物就变得极为柔软,让季无涯有力无处使。而在季无涯稍稍收力的时候,此物则宛如钢丝一样开始收缩勒紧。 他的态度很温和而且熟稔,看起来如同朋友一般,倒是降低了长门的一些戒心。 很多人也都是不愿意接受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咱们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够默默的在眼前去承受这一切。 老夫打算跑,谁要是敢拦我,就别怪老夫给他宗门放毒!杀不死封号斗罗,还灭不了你们的后代,比狠,老夫怕过谁?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黄瀚道:“中午放学路上跟你细说。”然后回自己的座位。 米乐乐不曾在意过嫁妆,更不曾在意过聘礼。但因为是奶奶替她争取的权利,她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拖奶奶的后腿。 在这期间,荀天也发现纵横剑招似乎还可以更进一步,从而达到瞬发的状态,甚至可以把剑势压缩到一个点,而不再是一条直线。 盒子形状的玄灵飞甲突然分解飞出、放大,然后组成了一面盾挡在柳星身前。 依旧有几个漏网之鱼,古风也懒得追,现在并不是追杀他们的时候。 可是末日雇佣兵团呢,不仅仅是将他们的人给杀了,现在还跑了。 看着冲上去的习琛,顾莞青摇了摇头,她知道习琛有自己的骄傲。 艾布纳也不是蛮横霸道的人,既然你们礼让我三分,那我自然也乐得给你们几分颜面。 印象中,林晓光从没来有见过张卫健在镜头面前放声大哭,似乎他是经常那样压着哭泣。 站在酒店门口,宫阳给张明华打了一个电话,那头知道宫阳来香江后,立马客气道“我派人过去接你们”,宫阳还没来得及拒绝,那头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他们的剑术进步倒是喜人,均已经参悟了一半的重剑,这让鬼谷子很惊讶,在他想来,本来能参悟便是不错了。 所以她故意换了一身名贵的衣服,又在林梦舞的面前,百般夸耀。 “是吗,你们老板不在,我还以为他在呢,所以就没有过来看,这几天车行里没有什么事儿吧?”王有后问道。 冷莜默道:“切,你想得美的。如果说一二转金丹还偶尔有外流的话,那三转以上的金丹却是几乎都掌握在琅琊派的真传弟子和长老手中,连琅琊派的内外们弟子都没有资格得到。 见实在不可能摆脱幽冥巨狼的纠缠,堕落独角兽也被激起了戾气,它回头便和幽冥巨狼血拼。 “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琉星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皱着眉头说道。 吴依等人没有时间过多的感叹,他们马上就动身走进了还算坚固的圣战斗兽场之中,看这座建筑物的模样,他们暂时还不担心它会完全坍塌,没有葬身于遗迹的忧虑。 “我那头会努力。只要这一战打胜,我便能保证东胡之内再无宁日,那些被剥夺了权力的东胡诸部放长们,岂会放过这个扳倒索普,重新拿回权力的机会。”宁馨微笑。 第三百二十一章 辽城 能做到吗? 这几个字,如山岳般压在薛仁贵的肩上。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士为知己者死!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 “末将薛仁贵,领命!” “请大人放心,末将若不能完成任务,愿提头来见!” “好!” 许元翻身下马,亲自将他扶起。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玄铁打造的令牌,重重地拍在薛仁贵的手中。 “凭此令,可节制一万唐军精锐。” “去吧。” “本将,在平壤城下,等你捷报。” “末将……遵命!” 薛仁...... “哇嘎嘎嘎,这些能量果然精纯,只要给龙爷时间,重新恢复实力指日可待!”紫金神龙一阵乱叫着。 只见林天成目光所及之处,无数的魂族纷纷低下头去不甘与之对视。 唐川错开麒麟圣族的地盘,在其对面找个地方停了下来,和麒麟圣族之间隔着似乎及天的铁剑峰。虽然对麒麟圣族已经不再惧怕,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五行石现世后再说。 剑芒如同要划破天地,将前方的空气一分为二,空气中响彻起滋滋的爆鸣声,这道剑芒,威力足以将一个山头劈裂。 沉水尊者的身子终于浮现了出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得意的看着弱水魔龙。而在他的身后,龙雀与龙泉等人则也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就好象弱水魔龙已经是一个死物一般。 “妙音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要求你带我们进来的,谁知道幻云海会忽然变色呢,况且昨天我们都还没尽力呢……”红绫可不是没意气的人,赶紧替妙音真人说好话。 而且他们一般选择穷人的姑娘下手,这样一来,很多情况下只要用钱就能够搞定后果,毕竟这些家长没有什么钱,而且无权无势,如果给了钱还不答应的话,稍稍恐吓,估计就能够就范。 “不见得,在我的眼中,上三界即将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帝国国母看向了头顶之上的天空,似乎想将一切事情看个透彻。 欺负?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欺负谁,到底是谁一见面话也不说地就动手打架。 美丽的蓝色光束划破白昼的天空,带着毁灭一切的姿态猛然击中下方的众人。 妖儿的三观刚刚健全没两年,在和谐的环境下拥有的三观,当然会与人为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依洛娜失去了她一直以来都引以为豪的力量,她的对手是一只真正想要将她杀死的怪物。 “好吧,方兄不可恋战,稍有空隙就要走,我们在远处等你。”说罢,虎子铃铛带着木子云飞奔出去。 就在秦明在想着自己该怎么用这张卡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秦明下意识的挂掉了,他以为是买房子保险的。结果两分钟之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了,秦明心里就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黑色大茧仿佛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高速旋转着将冻住他的灵力分解掉,然后继续往上飞去。 杨振走在前,木子云跟着钻进石缝中,缝隙越来越窄,最窄处得侧身才能通过,而通过后石缝便向两边扩开,缝中昏暗十分,木子云只能见着杨振的身影,勉强跟着。 赵瑞算是明白了,其实今天老板照自己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谈价码的。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情是写在合约上摆明的着,他不可能让秦明去违反合约或者是想出其他的方法,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可以为秦明先斩后奏。 “谁!谁他吗的进来了!艹!”一声枪声响起,射的正是陈林掩身的自动取号机。 无名界内的物质无法使用,而现在去取用鸿星的东西又有些来不及了,因此这个方法只能够被放弃掉。实际上,周鹜天也不愿意为此放弃掉无名界的演化。 这是今晚的现场直播,地点同样是汉东体育馆,与足球比赛的地点是一样的。 “不行了不行了,我吼不动了……”虽然声嘶力竭,但周琳儿却是一脸开心。 慕凤曦想到这里,心如刀割,不是答应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自己重伤昏迷后,从前的誓言都成了泡影? 就是,他儿子既然死了,那么我又没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不恨。 谢彦宏,两浙路溧阳人氏,绍圣元年进士及第,年三十余岁,比李三坚早及第三年,年龄也比李三坚长五岁。 这皇帝当初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个旁观者,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让吴妈知道,钟锦衣肯定有自己的后台和靠山,而且还很强大,强大到她可以连林城三大豪门的面子都不用给。 笑话,他一个原始三阶还真的能被一个六阶的崽给限制住不成,直接拖着杨仙逸就进门了。 糍粑入口后,立即就品尝到上面那层红糖粉的清甜,但是咬到糍粑时,林语安就发现问题了。 叶安宁不说还好,结果这么一说,叶青青更是绝望了,所以她干脆也沉默不说什么了,这种事是需要本人来想的,想通了自然能想通,想不通一辈子也就那样吧。 “随着宿主越来越强,系统自然非比寻常。”系统冰冷的声音出现脑海,范剑释然。 “阿六,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另一名仆人上前拉住了对着洛无笙拳打脚踢的阿六。 当时的陈浩然并没有把林洛雪当成异性,只是觉得这是自己的玩伴,自己的好朋友而已。 “怎么不从你们天魔宗开始,你以为我们阴尸宗好欺负不成!”李霸天冷声回道,谁先谁后这也是宗门面子问题。 苏若瑶懂程延仲的心,所以魏嘉颖可能会很难过,于是她劝魏嘉颖:“公司里喜欢程延仲的人很多呢,说不定程延仲,他,他很风流。”苏若瑶撒谎起来可一点都不擅长,说的结结巴巴的。 以医入道,以武入道,双管齐下,这就是陈浩然现在的修炼方式和目标。 此话一出,刘博目光眯起之际,体内那滔天气息,突然狂暴起来,出尘境的威严,瞬间压在苏木身上,如万斤之重,让苏木双脚头出现骨头摩擦的响声,就连呼吸,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之下,都如此的困难。 看到这样,蓝灵灵不禁开口,道:“掌柜的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为什么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蓝灵灵一副老好人的样子问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明明知道是什么事,却还故意问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顺利拿下 “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许元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绕路,看似稳妥,实则取死之道。” “等我们磨磨蹭蹭地赶到平壤城下,渊盖苏文的主力怕是也已经回援了。” “到那时,我们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所以,只能打!”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辽城”的位置。 “以雷霆之势,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此城!” “然后,全军加速,直扑平壤!” 尉迟恭闻言,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这,才对他的胃口。 “好!就这么干!” “许将军,...... “那就放着,您也好好休息休息,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没关系的。”刘猛笑道,他这样的随意之举,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一辈子都达不到的。 秦风身上散发着着浓浓威势,目光俯览着太一,如来,镇元子,高声说道。 这日在马场发生的事,福临在傍晚回宫后,便来向母亲解释。为了博穆博果尔,他责罚了六阿哥七阿哥他们,每人回宫挨了十板子不算,还被罚禁足,腊月前都不许出门。 “什么人”舒穆白在房间内突然听到外面的惊呼,立即出得门来,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外面的院子里和舒断水对峙着。 “原来如此,如果你的猪肉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我们醉云楼可以大量购买,我们的需求和历史记忆差不多,一天的需求呀在四五百斤,生猪价格我可以给你算十块……不,十三块钱一斤。”杨燕迟疑了一下,主动改口。 一个声音从电脑的方向传来,他神奇的看到电脑居然自动开机了,液晶屏上慢慢的浮现了开机画面,上面一行鲜红的警告字眼一闪而过。 “李悦,以前姐对你怎么样?”孟娴静歪着头看他,李悦心里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什么?你就是独孤求败?”那李玄应陡然听到独孤求败的自我介绍,马上惊呼出来,眼神不断的在独孤求败身上巡回,似乎很是不可思议般。 而自己,现在正躺在自己平常的那个竹床上!眼前的一切,不言而喻。 迄今为止,已经出现两只紅厉鬼灵,天知道还有多少恐怖的厉鬼,我们的杀鬼符数量有限,他的实力增长一些,至少现在对我来说是有益的。 秦晚瑟心头略微紧张的砰砰跳了开来,想说什么打破这僵局,但是害怕她一开口,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挽回。 看着前来搜查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钱霜儿跟魏芳悬着的心狠狠落下。 要说枯木学院的福利还是很好的,但总是见不到刘正阳,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没错,苏礼认命一般地将他的万树花开改名成了‘多肉花开’……反正开出来的都是多肉花,他还能怎么办呢? 一颗上品洗髓丹被他炼制成功,没有去管那被浪费流失的精华灵性,也没有去管那颗丹药。 与先前见过的僧人明显不同,对方头戴左笄绒锦帽,一对铜圈坠耳根。身着颇罗毛线服,一双白眼亮如银。 “喂,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坏事情了?”夜欣在海天面前晃了晃手开口道。有了刚才的教训,夜欣对突然沉寂的海天有了一丝胆怯心理。 说完,冲着楚朝晟轻轻一颔首,推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臂,提步便走。 “后来我发现我完全想多了,凡间的剑崖就算没我也发展得很好……而我,却已经不得不要为天界的剑崖发展开始操心了。”苏礼稍稍有些郁闷地回答。 在不断地翻开碎石期间,他完全顾不上那些锋利尖锐的碎石划破他的肌肤,甚至任由被割破的肌肤里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显然能成为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麒麟圣士,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愿望来着。 在警察的带领下,付炎被带到了一个审问室里,通知让他等一会儿后,警察就离开了。 下一刻,她就丢掉了这份装出来的成熟,低呼着扑向那些个灵石,抱抱这个,抱抱那个,一个都舍不得放弃的样子。 王曦感觉全身都是痛的,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云逸就近将车子停好,紧张的看向后座,确认王曦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这几日,幻瞳一直与母亲呆在一起,性格变得很沉默,时不时的炼制一些丹药为母亲调养身体,也只有与他的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幻瞳的脸上才会多出一抹笑容。 在泰山的阶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那广阔的泰山山脉让刘零的眼睛为之一亮,仿佛让自己的精神都得到了洗涤。 “吴,妹妹,对不起,是我……”强行压制的怒气,又不得不摆出真心实意道歉模样急于解决事情的心情,让左子涛的面色下子变成了猪肝,呼吸急促,摇摆不定。 言峰绮礼迅的用一只手翻出了两把黑键,一共拿着四把黑键摆好了反击的架势,同时脑袋里闪现出了更多的思考。 柳东来突然有股沮丧的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赫连不都这一招,他自问是万万挡不住的,林天却有十足的把握,这就是差距。 刚才他在扫视这储物神戒的时候,一开始还没有注意,直到后来才反应过来,差点就将这黑石球给漏了。 只见八卦已经停止运转,而八道金芒直接进入这八个空洞之中,瞬间八个空洞之中,又有八道血红色光芒射出。 ““控魂铃”竟然对“天煞阴鬼”失去了作用,我已经不能控制他了……”李一仙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 白芷说完便不再言语,目光望着混沌的天空,眼中露出迷离之色。 林雨没想到白芷对她口中的那位“风姐姐”评价如此之高,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不过林家的信誉,他人绝对是信得过的,这么点丹药而已,林家还给得起。 手掌无意识压住了他手面,颇显粗糙的皮肤,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沈局,准备监听设备,让他打电话,我现在要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看到沈雄进来,秦奋急忙朝着对方说道。 挂着慈善家,杰出青年,企业家,天才,等等名头的人。名声在外,伟岸,光明。 星神巅峰实在太强了,以秦云的实力也只能勉强抗衡星神后期,对上星神巅峰,那就只有被虐的份。 两人都不是方天泣的对手,贸然上去,只会被方天泣按在地上揍一顿,这点自知之明,杨杰还是有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直扑平壤城 三个时辰后。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城内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的气味,笼罩在辽城的上空,令人作呕。 尉迟恭回来了。 他身上的黑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往下滴着血珠。 那张粗犷的脸上,却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许元,俺老黑幸不辱命!” 他翻身下马,将一柄还在滴血的敌将佩刀,扔在许元面前。 “辽城已下!城中守军三千余人,尽数在此!” 许元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 刘玉龙说到此处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眼神中还透露出一丝恐惧。 他们都知道,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制造出量子计算机就已经够无敌了。 好一张精致的绝色容颜,亦如在悬崖峭壁发现的一朵娇艳的带刺儿的花。 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在方幼微这等武者手中支撑如此长久的时间。 至于发生在周游洞府外的时间,想要传遍整个天启城,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嫁进凌家三个多月了,与凌家交好的贵夫人都送过她这新媳首饰作贺礼,于晴作为婆婆什么都没表示过,但却送了苏子柔一对儿昂贵的玉镯。 “希望,物有所值吧。”池耀怀着期待,点开了升级后的直死之魔眼的技能详情。 爱理纱在倾诉完后陷入了忧郁的状态,像她在教室里经常做的那样,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凝视前方。 林少华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现场这么多惊讶的观众, 他反而显得十分淡定平静。 可眼前却是那一些令人心痛的片段,只有她一人被束手束脚的困在那张柔软而温暖的床里。 这句话让叶晓峰有了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于是,他笑了笑说道。 天空中的战斗已经打响,索尔挥舞着铁锤,雷霆附体,在数架敌方战舰游走,试图摧毁所有战舰的动力装置。 空中视野开阔,岳烽阳将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不时的向着边缘试图逃往其他方向的禽兽放一道冷箭。 几乎是刚发过去没多久,阮软的手机就响了,是萧云庭打来的电话。 听到陈梦雪这么说,云可可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日时间,在药老整整离开第八日的时候,他从东域回来了。 知道梁爽在燕京找了个男朋友,还是上市公司老板的独生子,他们也没有觉得这事儿不成,只是关心韦坤人品好不好。 一震猛烈的摇晃,我醒了,又是这二货,他尽然像荡秋千一样在摇晃被吊起的我,还有节奏的呼喊着我的名字。 “这是真的吗?”赫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摸摸看。 这些说白了就是兵来将挡的问题,如今就是需要继续加大一些防御性的武器弹药的采购的问题。 “彭老,你客气了,你让红梅那丫头送来的字画我收到的,那也太贵重了。”黄柏外婆道。 他大概是酒也醒了,说完这句,就不肯再多说,摇摇晃晃地走了。 但她也不想成为头一个“侍寝”被半路赶走的人,接受各种异样的目光。 就在宁卿讶异对方怎会轻易放过她时,杜青柳突然在她手上摁了摁,一缕发丝倏地从她袖中穿出,直直缠了上来。 齐天明自从当上了派出所所长,还没有被人当场指着鼻子问过你是谁这种话。 鲨鱼平台此时“辣”个不可描述的男人还在,他想着现在平台也就那个男人能和宝哥比一比直播效果了。 好在医生检查后表示,薛诚和古丽娜都是体力透支,问题并不大,但还是建议以后少设计这种高强度的环节。 池夏还沉浸在刚才“鸦片和火炮”的巨大信息量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而这添妆,也是大家商量好的,谁家买什么,别到时候大家买成一样的撞了。 三日之后,鱼大少兴奋的冲进洞府,带来了他成为守殿弟子的好消息。 那震耳‘欲’聋的爆裂似电闪雷鸣,天空忽明忽暗,映照在司徒墨冉那银质面具与那完美绝伦的侧脸上,更显的此刻的他凶残暴戾,恐怖的气息令人心生畏惧。 罗成章更是不怎么见她了。乔姨娘如今每日都要到林海如这里来请安,因为郭姨娘会抱着轩哥儿过来,她每日都要过来看看轩哥儿。就是看到他脖子上被蚊虫咬了个红点,都会忍不住眼红。 并且青龍‘门’可是这大陆数一数二的宗‘门’,她早些进去还能省掉不少麻烦。 “茵情,今天皇都一年一度的天赋测试我想咱俩一起去,在外边不要暴露我已经不是痴傻的事。”穆倾情放下茶盏慢声细语的说道。 越到后面越是迟疑,表面上是维护,实则却将云阳推入了舆论的深渊,夜云嘴角上扬,略带深意的扫了一眼云深。 夜云一枪刺中最后一人,将对方神魂俱灭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囔囔声。 光秃秃的四壁,除了地上妖兽用来絮窝的干草就是最后面那株孤零零的‘药’草散发着无限的‘诱’‘惑’。 眼看着那九人之中,八人都提高警惕的,手挽手,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唯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不急着打水”罗慎远笑了一声说。宜宁想问他还有什么事,他依着她靠罗汉床的姿势,突然让她顺势地倒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檀忽然一脚踩地,将自己的绿竹收起来了,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方官人是早就安排好了么?”柳诗妍有些疑惑,初看上去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在很少的一些地方,沟壑纵深的表面类似于艾泽拉斯一些布满岩石和沙砾的地方。对于李察或者所有其他人来到元素位面的人来说,这里是一个可以稍适休息的地方,虽然大地时常做一些有规律地可怕晃动来助助兴。 双方的剑锋互相撕咬着,向彼此的致命要害毫不留情地刺去,又在即将同归于尽的边缘猛然改变剑轨自救。 那些人见江辰沉着脸,辱骂王晨阳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但有不少人眼里透着怨毒的光,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那你还叫我妙妙姐呢,搞得我多老死似地。”何妙妙穿着一套宽大的工装服,也掩盖不了丰满的身体。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进攻! 片刻之后。 尉迟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中军大帐,他身上的甲胄,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许小子,是不是要开打了?” 他一进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双铜铃大眼中,满是兴奋与渴望。 “对。” 许元没有废话,直接指向地图。 “敬德,你看到了刚才的信号。” “东门,南门。” 尉迟恭咧开大嘴,嘿嘿一笑。 “看到了,搞得跟过年一样,挺热闹。” “我要你,去把这个场面,搞得更热闹一些。” 许元的手指,在南门和东门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虽然余醉心中没报什么希望,不过他也没有打扰梁凡,毕竟梁凡是为了帮助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心怀感激。 莉迪娅一脸震惊的看着四周,身为精灵族的她自然对植物有一定的了解,好奇心开始驱使着她到处观察,而我则有些好奇的向她问道。 昨晚上收到袁绍兴的密信,今天会到达鹿山城,他们两方人马汇合,打鹿山城促促有余。 “你这话怎说得好像随时要卷起包袱走人一样。”祝亦安语气不明。 德古拉伯爵的古堡此时距离夏景言他们大概有三天的路程,在这段距离之中,他们要尽量避免发生战斗。 当县令为了生存,她又不往上爬,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往上爬,又不是活腻了。 看着宋恩泽屁滚尿流的德性,南宫御也只是冷哼一声,眉眼间充满了不屑。 虽然从来没有和妈咪提过,但是他是多么希望有爸爸的疼爱,他知道,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妈咪的爱,有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可以帮他抵挡一切风雨的力量。 明明要寻找的人就在身边,可是她非要按照流程,但是这次,盖亚似乎有些变通了。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妖王那虎背后的双翼,就立刻扇动起来,随后就看到他的整个身形都化为了一道闪电,来到了杨天的头顶一爪拍下。 我们几个下去去楼下吃了碗烩面,也没敢再喝酒,吃了饭把老二给送到车站,老二就搭车走了。我们几个也打个车,回学校。 男生被温子青的气势惊住了,连忙说了几句再见,有些留恋不舍的看了阮绵绵一眼,走了。 又脏又乱的楼道里,因为声控灯都坏了,行人要么用手电筒照路,要么借着隔壁大楼反射进来的微弱光芒前行。 力量上的悬殊显而易见,反抗是徒劳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大声呼救了吧。 严虞嵊这个时候也醒了,看到外面的邢涵,好奇的看了一眼李洛晨。也没给老师打招呼,站起来打个哈欠,大摇大摆的就走了出来。这个闷骚的家伙,那么牛逼!。 不过即便如此,杨天还是立刻单手一招,将眼前纪嫣然的魂核摄来。 因为贴近是冰冷的厌恶,退后是果决的放开,当她在南宫炎臂弯里向后深深仰下腰时,永远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厌恶地松开手。 “放心吧,握是一个很信守承诺的人,不像有些人一样,说了记得给我联系呢,结果呢,哼哼!晗说完,就掏出手机,放着我的面,把照片给删除一张。然后冲我摇了摇手机。 看着人家亲妈死,如果以后让王子羽知道自己是一个有治愈系英魂的,还不分分钟将自己给废掉? 黑龙公子浑身颤抖,转过头,几乎以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看着高冠老者。 “桑拉金……”吉安娜拖长了声音,秀眸里面透出痛苦的神色,这个巨魔怎么这么混蛋,处处想着坑害自己。 “行,但是你的计划如果失败,可不要赖到我的头上。”桑拉看着冰冷的希尔瓦娜斯,心下微转了两下,不由得开口笑道。 “我们时刻都在准备着光荣的时刻。”桑拉跟哈缪尔拥抱了一下,这些老牛和兽人一样,总是感性的,也挺容易煽动。 他从腰间取出了一柄木制的匕首,递到杜雷的手里,毕竟之前吃了杜雷的红薯也算是他理亏。 面对拍胸脯的斯克林杰,桑拉没有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有点怀疑兽人战斗力的意思,这个会冒犯到他们。 甚至连远处圣恩台下羽白云等各大家族族长,也察觉出似乎出了什么情况,不由向这边望了几眼。 了解过以后大家还是没办法出去,秦珊珊说「我们只要找到设计师就有可能出去」,偌大的大桥怎么找却成了难题。 美国一直以来的反恐战争,哪次是真的是因为恐怖分子,至少说如果没了九一一这个让一切反恐战争都正义的幌子,美国想继续围着钳制中国发展,国内的反对力量肯定要大的多。 “那我就谢谢了,泰隆长老。”就这样木梓飞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拍卖厅。 “少主,来客人了,那我马上去沏茶。”看着并不是木梓飞自己回来的,艾丽丝连忙说道。 随着这柄血剑插入胸口,这只红煞捂着胸口惨叫了起来,声音震得我耳膜都要破了,声音传播很远,我估计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听得见。 “唉,看来,只有请神王法旨了!”紫无锋的话让纳兰无双彻底死心,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现有的力量上。 美丽隽永的山水画卷此刻就展现在流云心中,不用说这肯定是乐琴了,她一生都在琴声中挣扎,如今也终于与琴声化为了一体。 “当初我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找死呢,出言污辱我的家族和祖先。”木森冷哼一声说道。 但信天敏锐地发现,只要刚才那种雪花足够多,自己的“冰种”甚至能一夕之间就能发展壮大,直至达到甚至超出另外七种法则的平均水平。 第三百二十五章 平壤城破 城破的瞬间,平壤的北门便化作了一座人间炼狱。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溃败。 当数万如狼似虎的大唐精锐,踩着城墙的残骸,从那巨大的缺口中汹涌而入时,本就兵力空虚、士气全无的北门守军,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 他们甚至还未从那毁天灭地的雷鸣中回过神来。 许多人双耳仍在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黑色的洪流将自己吞没。 兵刃入肉的声音,垂死的惨叫,与远处南门东门传来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平壤...... 坐进警车里,我的心猛然间提了起来,虽然明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我还是忍不住紧张,生怕哪个环节会出现问题,整件事情的关键就是李二饼他们,假设他们不翻口供,老子这回恐怕真要把牢底坐穿了。 李泽道清楚的感受到那道携带着无数风雪,翻涌而来的恐怖气息,头皮直接发麻得没感觉了。 大清早别墅里面这么吵吵嚷嚷的,把家里的佣人一个个都吓的低头。 因为地名和地域的关系,修罗涧周边没有什么城镇,离大城也很是远,看上去非常的偏僻荒凉。 腻腻歪歪地去享受了一个下午茶后,陈图提议,我怎么的现在也是友漫的高层管理人员,我在退出友漫的管理前,怎么的也得回去友漫打一个招呼。 但是等等,梁建芳以前的腿脚是没事的,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现在才要与轮椅相伴? 这是她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在她看来犹如这世界上最优美的乐章 似的。 弓弦颤动加剧,似乎在回应侯易的话。侯易黑黑的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把弓箭斜挎在肩膀上,右手又唤出了电芒耀眼的雷动剑。 沟通的过程就没有刚才那么惊险了,饕餮就像离家多年的游子,一旦得到母亲的消息,那种依恋和渴望回归的情感足以让所有防线全部崩溃。有了破天弓里带过来的气息,饕餮毫无掩饰的提供给侯易所有必要的信息。 此时此刻,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无遗,或者说她一直以来隐藏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仿佛回应着白羽的呼唤,宽敞的房间中升起了一道湛蓝色的魔法阵。温和的光芒替典雅的房间中增添了一份华丽。 的说话方式带着一种傲然的优越感,这是身处上位许久的人才会养成的习惯。 他的话虽然嚣张,但是同时却又让在场的所有人一阵惊骇,尤其是眼前山口组的成员,尤其是眼前山口组炎国的老大;那震撼,那复杂,那迷茫的眼神落在唐天阳的身上。 “看到了吧,冷局长,这一次,你应该没什么话说了吧?”警员戏谑的说道,整个龙城所有警察都是一体的,你一个局长有什么了不起的?按照枫少的意思,你就是光杆司令,无权无能,你能拿我怎么的。 人民党摆明了是和德军在对攻,而且人民党的部队展现的是纯熟的作战能力与技巧。不仅仅是步兵,还有炮兵。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去了现在这个时候,四大帮会的老大怕是已经把叶家给恨透了”子枫淡淡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邪恶的微笑。 如果,如果他们也学会这少年的这神奇的玄技,那岂不是说家族的崛起根本毫无疑问,甚至壮大到上古时期那些强大的家族的层次也未必没有可能。 所以陈克与同志们一起排队领饭,战士们一点都不惊讶。不少战士是第一次到洪泽湖来,看着这片陌生的野地,还有那一望无际的湖面,都叽叽喳喳的。 祥妃叹息着闭上双目。她离生产还有差不多五个月,蕊儿一旦被逐出宫,这么长的日子她要怎么熬下去?在失去蕊儿之后她真的能保证万无一失么? 我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秒摇师姐,才发现她姿色不是普通的出众,可能因为经常修炼白巫术的原因。 伸出两只手凤鸿歌两只手的手掌心都聚集了治愈术的气息不断的朝帝君尘的身体内涌入。 对于辰焱如此懂事,帝释天与灵活尊者皆是开怀大笑,此时的辰焱可谓是极为可爱。 想到这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就带她一起回去吧,中国那里虽然和这边不一样,但是至少是很安全的。 这话一出,她赫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车子也是嘎然而止。 我心里骂了一会儿,马天宇告诉我别多想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不由得,灵心再度盘膝坐了下来,运转功法,吸收炼化剧毒元气,此时图腾的力量流转全身,灵心明显感觉到自己吸收炼化剧毒元气容易了许多,那种压力也是顿减。 我直接跑出十万八千里后,才停了下来,连续步下了一层隐藏气息的阵法后,我才进入了修炼状态,现在只有全部掌控了体内的力量,那才能和魂魁一战。 “呆瓜!”恨恨的走在前面,路边的汽水瓶被踢得不断翻滚,很是不开心。 看得出胡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这根从的生活还有老道士的教育有关系,但是只要他踏入这个花花世界,早晚都会接受这些的,而保持本心那份单纯才是最艰难的,我也不想打破这美好。 黄金不能卖,又想要对方来这里开设转账账户,林嘉年只得另寻他法——帮对方找一条购置黄金的渠道。 “奶奶的,还以为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们住着也安心,没想到这还没到半夜就发生怪事了。”西瓜一边抱怨一边也跟了上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给你们一个机会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城头所有守军的心上。 老将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 他嘶声喊道,声音却在颤抖。 “你在撒谎!大帅的军队,天下无敌!” “是吗?” 许元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若非如此,尔等,又为何会成为一座孤城?” 城头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如果前线没有出事,这支唐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元的话,如同一柄重锤,一下下敲...... 而那一瞬间,我隐隐约约间也感觉到了神之心脏中的那个鬼面,也发出了一声咆哮。 闭嘴!你呢?你干了什么好事了?我又急又气,忍不住回了一嘴。 “得令!”一听陆涵菓这么说,唐一凡马上来了精神,一下子跳下床,向陆涵菓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欧阳修则和欧阳允在一边儿,暗自观察了一番,慕风华心里便对这些人的大概方位有了一点儿的了解了,正想着,欧阳修突然转过头来,向她眨了眨眼,而后便见欧阳修起身向后面儿走了去。 尹峰喜欢阮冰,我早就发现了,因为我那时候,经常暗地里保护阮冰,他偷偷跟着阮冰还制造了几次见面的偶遇,但是,阮冰好像不认识他了,这让他很沮丧。 我知道,如果我们不走的话,就会被撕成碎片。周围的野兽盯着我们,充满了威胁,百里一计咬咬牙,带着不情愿,跟了上去。 大夫人听罢,不禁沉思,这东边儿可是主院,主院她早已搬了出来,平日也与之那边儿的人没多大的交集,更何况,柳氏的院子也在那边儿。 苏梅心挨个儿问候了一遍,说了些话,然后又给七人赏赐了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物件,觉得有些乏了,这才让她们离开。 但是,她却不能指出这个事实,因为,这会造成王勇和尹峰间的隔阂。 好吧,现在陆涵菓就是再想躲避不去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行了,现在就是必须要回答的了。 他把上了时妙的脉搏,发现她身体的确没什么毛病后,便彻底明白昨天时妙怕是没有完全交底,这睡一觉,大概是时妙要付出的代价了。 “应该是客栈休息的不习惯吧,没事的。”雨诗说道,她精神不好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留在原地是肯定破解不了迷阵的,唯有先入阵,才能再破阵!苏澈静静悬浮在空中,双手背负在身后,澹然的望着下方的妖兽。 有句话说的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王二既然可以为了自己妻子反抗,那就证明这个男人还没有懦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稍微动动手段,将他的血性激发出来,多个帮手,事情也要好办一些了。 侯玉霄毕恭毕敬的对着魏虚珩行礼,尔后回过头看着金光怒元,看到两人的眼睛里,依旧充斥着对自己的痛恨,顿时微微摇了摇头。 不等它们多想,格曼便举起手中如同镰刀般的葬仪之刃,刀尖疯狂聚集澹蓝色的能量,然后斩出一道威力巨大的蓝色飞刃。 于是之后几日,他频繁地接见着这些普通民众,听他们诉说伪清的残暴,并加以细细安慰,对那些士绅富商则是能避则避。 关于他们两人的后续之事,周敏并没有完全地告诉雷海,只是简略地说了几句人事安排。在她想来,自己作为领导,总要掌握一些下属不知晓的秘密。 因为他发现,大树守卫在干掉亚楠三基老后,秘境副本并没有出现代表通关的“传送门”,而林夜等人也在继续朝着北边前进,似乎前方还有其他的秘境BOSS需要他们攻略。 杰瑞用摄神取念也只能看到他们被召唤出来后的画面,个个都是彻头彻尾的傀儡工具人。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接听,徐青刚准备放弃电话却响了,唐国斌气喘吁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有何事!”罡风阵阵,沉默许久,楚梦璇第一次开口,声音依旧空灵动人。 不过好歹吴应熊也是练过葵花宝典的人,大骇之下,忙出掌相对。 第二天清晨,露珠子在草叶上还没干,一行人就背起行囊上了路,往南再走五里路左右就出了一片草原,再往前行两里路就可以到达额尔登特市,这里是为数不多的有机场的城市之一,而且这里还有直飞华夏京城机场的航班。 通过保全的安检后,林清来到了一套公寓楼上,保安告诉她,她所要找的人开车出去了,一般都会在中午前赶回的。 暗夜闷闷的说着,蹲下身,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给慕容晴儿穿上,又帮她系好了鞋带。 不是所有人穿起西装,打上领带就是贵族。没有本事,没有先天条件,没有后天养成。给你一座金山也会被败坏光。 徐青双眼一眯,手中的铁棍轻轻一振,迎着抛来的手枪刺出,叮!棍头穿过扳机圈,轻轻巧巧把左轮枪挑住。 “呵呵呵,老婆,你跑什么呢?你是跑不掉的!你没有发觉我们似乎好像早就认识了吗?”龙玄空说着,也已经将刘采盈抱在了怀中,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下去。 那来势汹汹的胃中翻涌,经过一轮空呕,便又得到了缓解。卫洛放下长袖,喘了两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米米,我也正在调查。你先不要惊慌,我现在就先把这新闻给压下去。”陆怀风安抚的说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投降 “看到了吗?” 许元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这,就是轰天雷的威力。” “这还只是深埋于地下的威力,若是砸在城墙之上,只会比北门的情形,更加惨烈。”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悯。 “我不想再造杀孽。” “开城投降,对你们,对我们,都好。” 他看着那位几乎要站立不稳的老将,抛出了最后的橄榄枝。 “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 “你们效忠的,是高句丽的王室,是高家。” “可现在,真正掌控高句丽朝堂的,是谁?” 许元的声...... 李嗣并没有回去住处,而是又去了一趟坊市,花了些许时间,将自己还需要购进的材料匆匆忙忙地全部购置齐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构本就因上回立储的事情对岳飞心生不满,此时再一听岳飞喊出的口号,那就由不得他不多想。 坐在椅子上的叶清清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沈霆川见状赶紧上前走了过去。 “你说这婴蛋怎么还不出来了?按理来说差不多也就这些天了呀。”果儿轻轻敲了敲婴蛋的壳,婴蛋一点反应都没有。 雀肉煮的酥软,直接沥骨了,肉汤有些甜,上面飘浮的油脂很香,明明雀肉很肥美,汤汁却不觉得油腻。 “我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儿好了……”徐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打算往卧室方向走,不过脚还没动,门嘎吱一声从外面开了进来。 霍逸辛带着刘禅回到套房,进入自己的房间翻了翻衣柜,里面空空如也。 突然,忍辱仙人心头跳动,这次心血来潮的强烈程度,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第二组的十名世家公子比第一组要好上许多,平均成绩在60环左右。 这时雾海外面,蛩青和大胖子拿着一枚枚破禁珠扔至大阵上,大阵前方的空地上升起好几个蘑菇云,直冲天上几十丈。每一次攻击,大阵都会摇晃几下,很显然,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不用多久,这大阵便会被破掉。 这次来金角山,九天并未带花白来,而是将其留下来照看店铺,来的人只有他跟老郑两人。飞梭停在山脚下的一处平地上,他下来的时候看到有不少车辆停在这里。 他如同梦呓班,反复尝试,不断压缩与释放,他明白,有阴有阳才对,让死气纠缠在战界中,环绕他而行。 没有人来保护苏果儿的话,慕容惜月不认为她能同时应付那些联手的魔族。 叶轩没有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千木空瞳,一双黑眸犹如深夜的星星,明亮耀眼,深邃不见底。 叶浩有点心虚的说道,柳妍那双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他,让他说起来有点底气不足。 “夏侯叔叔,我去那边买几杯茶喝。”慕容惜月冲夏侯明挤眉弄眼。 “叶轩,你打不过我的,你不过是黄阶后期而已,我已踏入了玄阶。”袁冬青心里无比的感叹,当年要不是龙家的一再施压,叶轩这个外号邪神的天才少年,也不至于修炼颓废了很长时间。 九天跟昌庆走在公园里漫无目的乱逛,赌核会在星期二的晚上七点开始,这两天他准备在核桃大会上再碰碰运气。 这时候的嫦娥仙子,没有被用捆仙绳捆绑全身,而是只捆绑了双脚。 虽然妙严法师话里有净土教归顺朝廷是从善的意思,但净土教是否会因为朝廷真的从善,是不好说的,江湖上的恩怨太多了,嫉恶如仇的“名门正派”也太多。 “你是谁?”李清照有些惊恐问道,自从被俘虏了之后他就一直心惊胆战的。好在,雪国兵没有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清风想要向着前面走去,但是发现自己完全走不动了,前面的金色空间有着巨大的压迫力,压迫着他的灵魂体不能前进。 李清风决定用肉体的力量,硬撼魔剑,想试一下这个灵尊级法宝到底有多强。 百姓们见到项宇穿着铠甲,提着长戟,屹立在路边。以为他是西北军武将,立刻扑过去求救。 忽而以人性模样现身,忽而以刺青模样传音,或许这就是霸王戬的独特之处吧? 莫凡皱着眉头,就在这个时候,只看到一扇诡异的石门冲天而起。 看到梁飞没有说话,于冰以为对方怕了,当即得意地大声狂笑道。 “你呀你呀!男人们始终就只懂得打打杀杀,喏,这是她留给我的。”她把字条塞给了马程峰。 对此,他也表示理解,毕竟天龙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已经不在一个次元,这一点原著里也多次有过表示,说实话,他可以理解一个阶级对于另一個阶级的剥削,但是玩到最后,把自己玩成傻子的,天龙人估计也是独此一家。 “那是……上次倭寇来的时候,石头寨的城墙仅有三米高,而且还很老旧,破破烂烂的,他们都没有能够攻破石头寨的城防。 于飞扬面容缓缓沉下,未发一言,但身后悬浮的灵剑“嗡”的一声,发出尖锐的剑鸣。 烟尘散尽,往日的感觉漫上心扉,似乎还能从倾颓中看到那一抹熟悉且靓丽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身姿摇曳银铃飘荡,充斥着四周角落。 这大娘是担心谢澜听了刚才厉鬼的说法,会害怕,这才让她喝安神茶。 什么是充足的准备呢?除了足够的战舰之外,那就是要配备够多的炮弹。 话音刚落,悬在他头顶的古灯瞬间升空,银色的光芒彻底绽放,化作了一团银色的骄阳,将整个地下空间照的犹如白昼。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觉得吧,这味精其实跟食盐差不多,都是用来做菜的,也都是增添味道的……他们的价格应该也差不多才行。 “对了,我觉得老先生老先生的称呼,太那个了,以后我和菲菲一样,叫你老祖好吧?”苏青鸾询问道。 老夫人两次出事虽然都与大姑娘无关,可赵嬷嬷就是诡异地觉得跟她脱不了关系。 “主公,果然不出所料,敌军已经合并一处,大部队已经到达南门军营,眼下他们疲惫不堪,我们可以出兵了。”郭嘉提议道。 “没错,就是那属铁公‘鸡’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肯定着,眼神斜睨了一下何耀华。 “其实,这批粮食不是我的,是一个合作的客户让我给他准备的,可是因为事发突然,这个客户突然间就联系不到了,所以,我就把这些粮食给藏起来了。不过,数量不是太多。”张胜解释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 高藏 他转过身,缓步走下台阶,目光沉静如水。 殿外,曹文与张羽已经初步稳定了王宫内的局势,正肃立等候。 一名被俘的高句丽内侍,战战兢兢地跪在不远处,连头都不敢抬。 “起来吧。” 许元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那内侍身体一颤,却不敢动弹。 许元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直接看向曹文。 “高句丽的王室成员,现在何处?” 曹文立刻抱拳回应。 “回禀将军,根据审问,王城内所有皇室宗亲,包括高藏王在内,都已自行聚集到了西侧的宗庙大殿。” 蒙斛被打得那么狠,三十来岁的蒙斛,瘫倒在地上,久久昏迷不醒。有武士来拖他的身体,就像拖一条死狗一般,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非常巧的是,宋阳、刘士金所在的队伍被国师大人派来阻挠的官兵给冲散了,偶然遇到一对前来碰运气的猎户母子,他们临时结伴而行,结果路途中再次遇到了化装成兄妹二人的任威与岳彩云。 恰逢时宜推门而入,于是开口询问,“时宜,我是何时回到云蔷院的?”她不解的看着时宜,待到时宜心平气和将事情的原委叙述后,她才微微叹气。 “你可以走了……”吕超看着罗恒刚一转身,忽然一掌拍了过去。 他离开之后,来到一处山坡的背面,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只信鸽,将消息放了出去。 殷妈妈不卑不亢,让灵儿取来银两,李将军微微颔首,让手下收了。 “二姐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的好像很怕人看见她一样。”丁兮辰和丁九溪往后一躲,避开了丁采青的视线,丁兮辰拍着胸脯惊险的说道。 明夷对此也无意见,不阻止,算是他能做的极致了。那是他的政治资本,他的靠山之一。而自己,更可悲,靠山正是眼前这人。 丁隐刚在一旁也没有搭话,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也知道丁若雪现在的情况有些不乐观,早上他也想到了,不过后来看丁若雪似乎还好,也就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之后发病了,好在太子也答应了。 不过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自从霍皓轩使降临到这个家之后曾冰冰就更加的觉得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了。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阻止陨石的到来。否则我们世界……必然将走向毁灭。 钟离洛抱着苏瑾走下刑场,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路來,让钟离洛通过。 我听到蒙虎的话,暗暗好笑,这个家伙倒是有些意思。他居然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好像这天底下的东西都要给他才行一般,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对这样的人,我只有四个字送给他。 唐云看了眼越来越暗的夕阳,皱眉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随手掏出了口袋里的烟举了起来,示意想抽的就伸手取。 鲍勃听着林奇的述说,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他那里能想到,这其中居然有那么多的曲折在里面,就连那个名为甘培诺的巨人,在听到自己父亲名字的时候,眼角处居然有少许晶亮在里面。 怕被雪绮听到,等我刷完牙后月子拉着我进了储物室,跟我私聊起来。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一名流云宗弟子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火把和佩剑一同落到地上,他本人也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脸上是极其恐惧和痛苦的神色。 随后,我和慕容离一起来到了望蜀,神界大军与魔界大军集结的地方。 当然,他只是认识现在的秦昊,可不知道眼前的秦昊,是当年被他残忍废掉,扔到矿山去挖矿的秦昊。 “好……好强的法则领域!”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刚刚夜天寻爆发的法则领域,恐怕许多高阶至魂境都难以抗衡吧。 在飞船表明,配备了极其强大的武器,几乎可以说,就算是一个伪神强者在面前都会被轻易打成筛子。 都这会了还想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老太公在轿子里想了一会,觉着还是得让老婆子去说,不过一会,老爷子回过神,觉得有些蹊跷,又撩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宫墙,摇了摇头。 陆逊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沉默了片刻,淡道:“这次欠你的人情,我会还的!”说完转身一瘸一拐了走开。 而被托举在半空中的贺其辉却浑身抽搐着,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测,还有些微微发抖,面部的表情就想看见了鬼一样震惊到有些僵硬。 姬紫曦憋得太久了,见到林云之后便说个不停,她天真烂漫,显得极为可爱。 在星云世界,星修无疑是普通百姓无比尊敬和向往的存在,因为一万人中都未必找出一个拥有星根的,拥有星根才能引动星辰之力淬体,进而成为一名星修。 荆叶远远望着周天宝杀入军中,此时齐军已经大乱,周天宝一通砍杀势如破竹,荆叶望了一眼,转而便拉着欧阳花向着后山离去。 紫无空气得浑身发抖,只是这位魔道强人显然拙于口舌,不又不像罗浮宫那样习惯说得比唱的好听,以至于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两句卑鄙无耻的唾骂,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搞笑。 鸿蒙之地结束之,华夏 世界再次回归了平静。可惜,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三百二十九章 钟楼遇仙子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已经心存死志的皇室成员,眼中都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他们不用立刻就死? 他们的尊严,还能得到保全? 高藏王也是一脸的错愕,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呆呆地看着许元,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许元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但是,他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不过。” 这两个字,让刚刚升起希望的众人,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许元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么甜,你是怎么喝下去的。”宫瑾轩一张俊脸都写满了苦涩。 他慢条斯理的活动右手关节,不一会就站了起来,欣长的身影暴露在空气中。 整个逍遥镇,恐怕没有人是这二人的对手,眼下只能拖延时间,等待着符西延前来。 玄十三确实已经有了好的对策,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进行游击战,利用三座大山的地形,让敌人疲于奔命,以逸待劳,然后全歼。 已经吃瘪的王将却出乎意料的在情绪上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波动,他反倒笑出了声。 外面的天气滚烫,屋里的风扇呼啦啦的吹着,气温却是一点也没降,不知道过了多久。 于是伊万回到过去,在还未降世之时,用脐带结束了自己还未开始的生命。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是他拥有一颗清醒的大脑,但失血以及伤势只能让他勉强维持理智。 那江陵就像是知道,她们家今天做大餐一样,温柳还在厨房忙碌,他就跑过来了。 他可以为了拍一部自己喜欢的电影去巴结任何人,包括制片方,投资商,亦或出品人。 李鑫便望了刘伟鸿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刘伟鸿是他哥们,得到自家老头子这样肯定,李鑫也代为高兴。 “不着急,我先试着帮你们进行协调,报酬的事情随后再说也不迟,反正跑不了的。”对此,范无病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地笑着表示道。 刘伟鸿抓起茶几上的香烟,递给客人,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和谐起来,似乎因为吴偕的到来,起到了一个很好的缓和作用。 工贸学校队的教练意识到刘伟鸿才是关键,如果不能防住他,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可以预知了。教练布置了两个身高力大的球员,专门防守刘伟鸿,要牢牢看住他,不让他有投篮的机会。 世事总是难料,总是让郭威不太满意,有时候郭威甚至想自己前辈子是不是犯了天条,竟让他这辈子一次又一次地遭受丧亲之痛。 东方易没有驳斥,他暗运真元于剑,随时准备施展定澜神剑的魂兵极招,一举击杀对方,哪怕胜券在握,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听到杨震天这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身处黄沙风暴之中的血衣修者却好似全无察觉地弯下身去,不紧不慢地从焦杰那具无头尸体的身上搜寻着什么。 21纨绔的眼界妖精杰尔纳是第一个失踪的妖精,也正是因为他的善良,才会酿成妖精被接二连三捕捉甚至贩卖的罪魁祸首。 “哪里、哪里?难得符王高兴,人之常情嘛。”韩奕笑道。他疑符荐卿是故意大醉。 刘伟鸿特意请夏寒过来,可不是为了有个兄弟聊天说话的。他对夏寒寄予厚望,希望夏寒能迅速整顿好夹山区的治安秩序,为即将开始的各项开发工作,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有时候,有的话终于听到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时,明明早就知道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吧,捏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面上并没有因为方明志的话,而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人物要去参加顶重要的宴,其实不过是座下客罢了。 被奶奶拉着进了堂屋,奶奶把灯拉开,让我坐到中堂的椅子上,她自己转身走进里屋,从屋里拿出一盏油灯点上了。那时候我们这里供电不太正常,隔三差五停电,每户人家里还都备着油灯蜡烛啥的。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但至少看见了光明的未来。这一次是中高层和骨干艺人可以参加,但马上就是年底了,年终奖的时候,总是人人有份了吧? 曾子晋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太准,不过随即想到……除了这一块有着翡翠玉髓的原石外,今天赌石的过程中,让江少游获利最大的其实却是那一块因为和刘采打赌而赢来的那块起拍价只有一万元钱的001号翡翠原石。 我有点好奇,走过去一看,干尸的腹部隆起,看着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至于养鬼的过程,韩煜说出来后,我和云杜若听得毛骨悚然,还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邪恶残忍和诡异的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我奶奶又给我检查了一下脚脖子,上面的手指印不见了,不疼不痒的,恢复正常了。我奶奶说,晚上带我去林子里,给我报仇。谁知道,还没等到晚上就出事儿了。 第三百三十章 璇玑公主 终于。 那女子动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这个男人。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清冷,空灵,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应该就是此次唐军的主帅吧?” 许元也侧过头,看向了她。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那是一张,足以让月华失色的脸。 眉如远山,眸若秋水。 只是那双本该灵动澄澈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化不开的哀伤,与……深可见骨的恨意。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苍...... 一时间,大殿中顿时一阵大乱,所有人都满面怒容,吆喝着要杀出去,跟信宇轩的人拼命。 李菲儿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没有什么可去解释的,但是如果一切事情都变得非常平淡,许多事情必然会有一些联系。 “别怕,外面还有那么多保镖呢,即使宋家想对咱们不利,也得先过了那一关再说。”林墨雪起身先走到窗户那里,撩起窗帘向下面看了一眼,凌晨一点,大街上只有零星的几辆车行驶。 谁知宫洛爵贴着贴着起了玩心,把伤口贴上还不够,一口气为她贴了十多张。 宋凌峰一把将木箱打开,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大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然而,那二十位实力强横的神通境强者,还没等看到太一城的城墙,就被一头六阶虎妖吼成了碎渣。 “我来。”苏承影冲她微微一笑,松开她的腰,端着盘子健步如飞地往八号桌走去。 身子一软,原本已杀到路西法身前的天神却已在雷暴中晕死过去,虽然穿着鞘翅,但身子还是狠狠的朝地上砸去。真若就这样砸到地上,恐怕天神是必死无疑。 此时许青已经穿戴完毕,她也穿着一袭麻衣长袍,但依旧遮挡不住她的绝色身姿。 当那个在你心目中的高大身影有一天说自己不行的时候,你会不会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伤? “王成,你与冥界有瓜葛?”君一笑一边质问,一边引动御神诀全力防守。 特别记仇的男人,同样也是特别记恩,只是这些恩德,他们会选择默默的记在心里面,一有机会就粉骨碎身以报恩德,也是所谓的大恩不言谢,铭记在心中的一种表现。 “可是西夏的高度自治,皇帝陛下能答应吗?”杨祈中再次提到了他的疑问。 “岳父大人,我们一同出手!”危机解除,君一笑剑眉扬起,脸上尽是戾气。 王汉章早就派人去印度收集各种物资了,包括被服,只要是农民需要用上的有多少要多少,印度几亿人,上百年没有战争了,要什么有什么,在真金白银的面前,印度人立马就把他们的物资卖给了王汉章的人。 一饮而尽,灼烈的酒灌下肚,刺得食道火辣辣的,但这种感觉又令人酣畅淋漓,似乎可以把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你们这些人想要将我的力量吸收的话,那么这自然是没有可能的,我现在既然都是来了,那么你又何必躲躲藏藏,直接是出来和我一战!”无支祁面对这一片虚空淡淡的说道。 “曹操?曹操是何人?”一旁的糜芳一听管彦说了个没头没脑的话,侧头问道。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老头子也会回來了,还是下线睡觉吧,正好这边也沒有结果呢。 那阵悲风呼啸而去,直接刮向对方阵营当中,青雀手下两万山兵那里见过这种古怪的阵势,纷纷向后退去。 \t\t叶凌天没有下去,带着其余的人站在下面等着。上去的这些人没多久,就一个个全部变了脸色。随后,周玉林第一个下来。 \t许晓晴看着叶凌天,忽然之间就笑了,笑的要多么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眼下焦急这么多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将约瑟夫找到比较好。 有些事情放弃比坚持更加需要勇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所以天知道她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来。 确实,距离上一次的道兵考核,过去已经有段时间,是该证明自己了。否则总是以道兵的身份扮猪吃老虎,难免自己都觉得奇怪。 火麒麟明显听得懂人话,它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忌惮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蓝光长剑,然后就坐在我身边,有些警惕地看着四周。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是那一瞬间的痛楚,差点让我彻底崩溃了,我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这才看向我送过去的那口气。 “怎么说?”说实话,大荒禁地的事情一直环绕在我内心中,算是一个梗吧,此刻听到冰龙竟是有办法,我也连忙开口说道。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晚饭安排到大河乡大河风景区水上乐园去吃。水上乐园的负责人杨军因为涉黄涉赌的问题还在拘留所呢,一行官员们又在他的场子里吃喝玩乐了。 “我们发现,他以宏远公司工作人员的身份到东京以后,神秘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以后,又莫名其妙地升了职,整天在军港和军事禁区附近徘徊,踪迹可疑。”吴绍伟说。 但是,像神丹以及伪神丹这种高端的拍品,可不是体现在是否能赚到差价上。 我不由笑了一下,说道:“那正好。”这鬼丫头,就从没招人喜欢的时候。 双方对峙了大约三四分钟之后,就在所有等着看切磋过程的众妖兵都有些疑惑和不耐烦的时候,双方竟是如同约定好的一般,同时出手,对着对方直接一圈轰了过去。 “能不能人性化一点?现在是下雨嘛,就算是有伞,都被雨打湿了你没看见吗?”欧阳玉玲用藏在包里的DV机的摄像头对准了这名保安。 “额,贝子猪,别担心。今天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我是不会跟你争着付钱的。”楚楚瞬间露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说起来,这个地方十分好找,云飞扬随便问一个路人,便找到了这里。 “那乐乐解释了么?”听到我说话的语气,林慧不禁更加生气了。 “你一定要用这么陌生的口气跟我说话吗?”陆然目不转睛的望着一脸无所谓的粲粲。脸上却挂上了心碎得有些焦急的表情。 游戏还没有下线,此时的海天市除了霓虹灯之外到处都是寂静的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不是已经跟我说好了吗,你现在怎么又…”荀义看起来依然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口中喃喃地低语着。 第三百三十一章 气节 终于。 许元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没有丝毫烟火气地,一把捏住了高璇的手腕。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力道却大得让高璇无法抗拒。 那只纤细的手腕,被他如同铁钳般的手掌握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够了。” 许元的声音,依旧平静。 高璇疯狂地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她只能用那双通红的,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许元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在这种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面前,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大古看来,明明这么危险的任务应该直接由他们处理就可以的,因为没有驾驶员不得不把其从后方调到前线难,就和把对方带到极度危险的地方差不多。 以前修仙者们就有这种猜测,这次就是实锤了,因为人族战舰发射的电波,正是针对他们这些“超级基因改造战士”,希望能跟这一股人族神秘势力配合,给虫族以重创。 就在雄也他们放风筝的时候,崛井他们也来到了学校,并且来到了实验室和渊田教授见面。 毕竟既然能够制造这么大的事端,肯定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后面肯定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人出手效果,果然不同凡响,约莫十来分钟之后,光幕抖动了起来,越来越剧烈。 不过老板娘既然这么说了,他照做也就是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看来要过去了。 “算了,既然这样那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虽然这样麻烦了点。”雷羽淡淡一笑,对着妖娆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之间便有一道磅礴的能量透体而出,化作了雷霆蛟龙,张牙舞爪的吞没了男子。 过了很久,他眼睛还是盯着这对门环,就好像一辈子没有看见过门环似的。 路双阳看着那些木头壮汉一拳一拳地打在这铁砂罩子上,从出拳的力度和速度上看,也是远胜于郭第一做出来的那些。 郭大路走到院子里,抬起头,树上的积雪一片片被风吹下来,洒得他满身都是。 梓桐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姑获乃是上古神鸟,每隔万年都要涅槃一次,如同凤凰一般存活在人世间。不知道在姑获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如今的姑获忘却了很多事情。 直到这些年才有所变化,新的种子化肥让土地丰收,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那得让她过多久的好日子?”楚蓁蓁醒了过来,听到她这话立马不满。 族人都不理解,白发老护法一个劲地劝慰,可他依然不能原谅自己,想做点什么弥补。 把类似于两个巴掌大的本子捏在手里拿出来,红通通的“结婚证”三个字晃花了她的眼,她急忙打开一看,瞬间捂住唇,傻了。 那就是我是商人我有钱,因为在如今的大唐,铜钱是主要流通货币,金银珠玉只是贵重物品,并不能当作钱财直接流通。 九月的风,满是寒意,从极北之地吹来,拂过无垠的荒原,多了一股苍凉的气息。 无敌以为,其关键还是在乎人,只要我大唐边军兵强马壮,战力无双,挥之即来,来即能战,战则必胜,何惧突厥人来犯? “三!”他的面容僵了僵,眼光瞟在了她的身上。如果管墨香回来,见到她最疼爱的妹妹跟他结了婚,又怀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挥舞着手中散发着光芒的宝剑,风影月灵二人面带兴奋之色再次朝着那看似萎靡虚弱的虎妖攻去。 洛宁宁想起她在父亲日记里担任的角色,实话实说自己是个试药的人。 这大婚的两人,一個是自己的学生;另一个是自己叔叔的朋友,也是自己修炼道路上的引路人,可以说算自己的半个老师。 陶宝双也想起了刚刚的事情,她只顾着躲避那个老头,都忘记这回事了。 旁边的裴晟烨也听到了语音,微微侧头,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手机。 许清和没法,索性现在车速跟步行没差,他干脆把安全带扣子解了,把崽崽抱怀里。 他作为宗师级别的高手,对于这种热武器来说,并不是特别的惧怕。 构造体不需要饮食,不需要医护,指挥通讯系统便捷,机动能力极强,掌握大量的火炮、火箭炮、坦克等重型武器,这片区域的战局立刻明朗起来。 刘泰知道高炉顺利炼铁成功,自己手下的钢铁产量到底暴增了不少。 移山道人目光锁定四面八方高阶神将的要害,轰的一声,瞬间将双掌推出,光芒如闪电般射出。 这时,法里突然一蹬岩石向着那鱼怪扑了过去,鱼怪料不到对手敢这样正面交锋,一时躲闪不及被法里一把紧紧抱住,法里抱着鱼怪使劲往上一抛。 狗拍着虎说道:“吹牛逼也得靠实力。”,虎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跟了进去。 这个生物浑身漆黑光华,却又不像一般黑色那样吸收光线,反而是把所有投射到它身上的五彩宝光,全部都给反射了回去,不注意看,根本就会以为那里空无一物。 “最轻的惩罚!还有更重的?每次战败都是这般惩罚?”张阳心中一惊,露出惊诧之色,开口问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能活为什么要死? “哦?” 许元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缓缓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再看高璇,而是转过身,重新走到了钟楼的边缘。 他的目光,越过了脚下这座被征服的城市,投向了更遥远,更黑暗的西方。 那里,是大唐的方向。 那里,有他的长田县。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我初到长田县当县令时,那里,被称作三不管之地。” “向西是吐谷浑,向北是突厥,西南,还有...... 刚刚还坐在一个桌上喝酒的人看大牛要吃亏,也都纷纷加入了战斗,一时间这包房里是乱了套了,盘子,碗筷满天飞,一边混乱。 陈-云狠狠的攥紧了一下拳头,神色显露出一股霸气,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就在于双方交火的时候,陈云突然身形一跃陡然出现在了赤炎身前,修为爆发出来,伸出手记住了赤炎的攻击。 黑暗暴君迈动着四肢努力向外面跑去,想要逃离,可惜被捆住之后,虽然火柱绳子被拉得绷直,但也没有被拉断。 后者绝对是一枚名副其实的学霸,出生在那样的原生家庭,能考上双庆大学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贾泰的犯规数达到了4次,不得不被年轻的多米尼加中锋唐斯换下。 垂直而下的过程中,陈云睁开双眼,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胸口在急速的跳动着。 “请叫我百里狙神。”在王者荣耀的胜利提示下,王哲赢下了这次比赛得意洋洋说道。 一顿饭做完,王哲如同是在水刚被捞上来一样,真的是被打仗还要累==。 人们被震得东倒西歪,都睁不开眼睛了,十几个武功较差的帮众被当场震晕了过去。 靠,这人真是太没素质了,一言不合就掏刀子砍人,一看就是横惯了的主儿,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育的,就这么放着外边乱跑,万一真砍死人了怎么办? 当然了,她死不死的,我是一点也不关心,关键在于,她要是死了,我就没了掩护。 其实这种药,不但古代没有,就算是后世几千年,医药极之发达后,也不曾真个见着。 但陈军到底人多势众,渐渐稳下阵脚,卢东篱也绝不肯贪功冒进,使鸣金收兵了。 容谦心里其实很歉疚,虽然是怕连累她才把她扔出去,但是那伤会多重,他是非常清楚的。如今这个丫头不但不恨他,反而还死心塌地地到处找他,不是让他不感动的。 别人也许听不出来,但雷杰却是清楚的发现正是之前那名挑衅之人发出的。 这一刻,林燃星前所未有的解气,之前的几次‘交’锋他实在是憋屈坏了。这个世界上,他还从来没有在‘操’作上被人吃得这么死死的,简直连一丁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雷杰的心虽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冷漠,但是却早早就包裹上了一层薄膜,透过这层薄膜看这个世界,看其他忙碌的职修者,也并根本无法生出太过丰富的情感来。 龙骑士的出现,让得雷杰终于有了睥睨一切的资本,他甚至有胆量直接冲到三大魔神之中唯一没有被封印住的超级boss巴尔的面前,与之大干一场。 “杀!”面对汹涌而来的骷髅大军,雷杰也不禁感到心血澎湃,战斗意志空前凝聚,手中的弓箭越握越稳,便如同最专心的工匠面对珍贵无比的玉石一般,即便是外边打雷下雨也无法打搅到他分毫。 虽然夜家长老们也很欣赏夜莫离,可在他们这些老古董的眼里,一切以夜家的安危为至高点,至于夜雪薇,夜家长老已然当她出嫁了!自然也不算是夜家人了。 “赵岳,你那组里有一个清华大学的运动员。”吴教练开口说道。 “把手放在头上!”一个声音响起,李戴立刻照做,将手放在了头顶。 我看了一眼雾气腾腾的温泉,顿时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或许路就在这个看似清浅的温泉里。 其中的虚无血炎将那些冲过来的魔气全部都炼化成了精纯的圣力。 何飞旁边的赵平在听完了程樱的叙述后,他先是抬起手扶了扶眼镜,接着问出了如今他们这些人最关心的问题。 所以看到这里的郑璇表情有些紧张,她在心里为程樱默默的祈祷着,祈祷程樱能平安无事。 这也是一门极其厉害的神通,威力绝伦,还有封锁时空的可怕威能。 要是有着太初神纹,单单是以龙昊的实力,想要破开石壁,完全是连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好!就这么说定了!”紫倪兴奋的一蹦,随后得意的向梦儿邀功去了。 李牧丢了几张钞票给报童后,直接抓了一大把报纸离开,周围的人见李牧人高马大的,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排队抢购。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瞬间周围安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清晰可闻。 对于入画和入琴,沈知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两人上一世从未曾背叛过她,这一世依然如此。 “吼!吼!!!”暗魔蝎尾狮嘴里发出阵阵吼声,似乎是在下达命令,紧接着赤喙鹰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鹰鸣,大量的鸟类星兽闻声赶来,跟随在赤喙鹰的身后向着云轻月一行飞了过去。 此时张龙和张毅最关心的问题是关于李穆这两千多年的道行,他们也想要学一点有用的东西,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以便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够更轻松的战胜黑罗刹那边的人。 暗魔蝎尾狮甩着它那条长达七米以上骨节分明的蝎尾,一声声闷响,拍打在地面上,也拍着云怀路等人的心弦上,他们此刻就宛如刑场上的犯人,在等待着暗魔蝎尾狮的审判。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从煞渊里爬出来了,呵呵呵。”王浩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两个丫鬟心里嘀咕着,却也不敢再多想,赶紧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他很清楚将军的威严,但更知道黄家在政商两界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你就认命吧,自觉给它吃了变身龙粪。”糖心腹黑模式全开,让刘云飞去乖乖送死。 因为石墙是外来东西,被系统默认为敌人,所以它也尝到了水晶之球BOSS的锥心术,以至于这个玻璃锥子墙的形成。 “好,好,好!既然你喜欢多管闲事,那我就让你下地狱去管!”怒极反笑的青城子脸上狰狞可怖,体内狂暴的灵气一下四散开来,无形的罡风吹得衣衫呼呼作响。 第三百三十三章 渊盖苏文,我许元来了 许元听完陈冲的汇报,平静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 一座没有了主心骨,且被数万大军团团围住的城池,若是还不能掌控,那他这个主帅,做得也太失败了。 平壤城,如今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大头,还在城外。 在平壤通往安市城的路上,还有三十五万大军呢!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最终,定格在了尉迟恭与薛仁贵的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尉迟老将军。” “薛仁贵。” 两人心头一凛,齐齐出列,抱拳躬身。 “末将...... 行吧,又是个大烂片,苏铭上辈子没看过这部电影,甚至都不记得里面还有杨密。 宁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危险已经解除了,他带着众人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自然只是知会一声,但没想到前脚刚跨出门,就被人伸手拽住强行拉了回来。 那条黑色龙蛇好像察觉有人在窥探自己,咆孝一声,无数鬼魅从它身躯中喷涌而出,将它整条蛇盖住,什么也看不见。 接着,他又搜取了另外三个筑修期魔修的储物袋,一共有九个储物袋。 何校长的发问让同学们再度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大家对于这件事没有感想。他们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加害者。他们作为看客和听客,只是为了图一时的热闹罢了。 他的身体,此时已经被大量的阴气侵袭,他就感觉,自己的体内,好几股外来的气息都在那里不停的冲撞着他的内脏器官,想要将他的内脏器官全部都撕碎了一般。 她刚才在浴室里折腾太久,这会儿被舒适的力度按压头部,又被温暖的热风吹着,竟然萌生了一股睡意。 很多时候,在官府的力量面前,说他是个帮主都算是比较好听了,没把他当成傀儡都不错了。 毕竟,自己堂堂皇子,却连这种最基本的热闹都没体验过,可真是让人唏嘘。 很明显,他的身体已经被控制了,那么毫无疑问,赵杰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因为连续刷城市导致了12联盟的玩家都出现在了敌国的区域里,已经开始了发生战斗了。 耿仲明知道拗不过于是说道:“那请毛队长等一等。”说完就转头回去了。 李傕、郭汜等有数几人却与他们不同,原本的校尉之职,被董卓提拔为中郎将,麾下的士卒也更多了,然而这些,还不够,还不够能够让他们安心。 因为敌人内部混乱加上指挥的老大杀了很多,这让大量玩家集体变成了乱打了,乱打这种方式虽然看起來非常差实际上可是非常强大的。 林婕妤承认,她下zhègè决定,让她自己感觉很难受。如果秦唐对自己那么好的话,又怎么可能让她断掉那个念头呢? 现在20级玩家只有一千多人,而19级的大量,由于穿20级装备与10级装备差不多,飞龙攻势就认为安迪的等级低于19级,他的身上的装备都是青铜器,想打赢安迪非常容易。 “不好,上当了”李郁一下意识到对手的武器上带电,他想收刀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只得向旁边一跃,在跃起的一刹那李郁也感觉到了从左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麻酥,一下让他浑身一阵痉挛。 但终会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差距,表面的变化不大,其内心肯定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萧寒煜的吻,细细浅浅的落在如九的耳畔,像三月的春风,撩拨着人的心弦偿。 陈白扭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夏溪凤会意,立马退后了几步,看到夏溪凤后撤,没有出手的意向,这些北斗教的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元婴大司马出手了!陈白眉头一挑,浑身后背的汗毛升起,目光转而落到挡在身前的这些人,“滚开!!”,陈白怒吼的道。 可以想象,若是有一天,飞烟真举着这把剑上去和人斗法了,那效果,修真界的头条绝对非她莫属。 云剑晨本尊看着这些人,祭出斩空剑,将这些人脑袋瓜一个个斩了下来。 聂高扬魁梧身躯竟然发生匪夷所思扭曲,左臂竟然移动到右侧,和右臂紧贴着。 君绮萝的耳根霎时红通通的,心中的郁气似乎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愣了一下,逍遥子这才回过神来,从天丝如意袋中拿出了赤霞果、馋涎花、碧青草、蚀心花、深蓝果和血莲魂,并将其放在了漆盘内,端到了毒枭娘的跟前。 张云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徐仁广是在放水。 曳戈独自一人占了一枚用龙木叶这本就是众矢之的,没有人看好寐照绫的一个下人能够守的住一片用龙木叶,更没有人去看好他。 隐身的逍遥子,目光被洛格瓦的这一闷哼给吸引了过去,转身一看,顿时惊呆了。 李胖子发动的星矢法则,并没有强横的攻击力,但是因为酒jīng长时间的发酵,竟然带有一丝丝的腐蚀,空气中都夹杂着一股恶心的意味,当接近到刘痞子衣角的时候,竟然使其缓缓融化。 说着状似不经意的扫过地上那可以的水渍,就差没直接说“别呆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院长会同意我喜欢的花儿吗?”苏若瑶有点泄气了,都驼背了。 为了让郑延钟今晚睡个好觉,苏若瑶只发了一条微信“不要辗转难眠了,我打赌她明天一定会来你院子里。如果没有来,那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这恐怕是百年之内,辰云帝国最大的灾变,当然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场灾变的源头,只是因为两个倔强少年而起。 璟晼伯伯,难道这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只能做到这些尊敬了,难道不对吗?”凤咏无奈笑着说道。 原来是千盈雪双手叉腰,一脸怪罪的模样竖在了可可和千允澈的中间。 第三百三十四章 摧枯拉朽 冰冷的甲胄,再次披挂上身。 那副曾让高璇绝望的银色战甲,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许元翻身上马,看着眼前已经整装待发的玄甲军,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横刀。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大军,再次开拔。 当他们悄无声息地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震天的喊杀声,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 远方的地平线上,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那是李世民率领的唐军主力,正在与三国联军,进行着最惨烈...... 老爷子穿着一件大褂子,白白的长胡子,看起来就亲切随和,他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个大西瓜,在他身后放着一只竹筐,里面也装了几只大西瓜。 孙杨带着手下,首先就去找了自己以前的老对手‘三刀帮’的人。 所以,叶飞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他的一些很自然的正常举动,给全校的男生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不知沉鱼姑娘寿辰,本王妃也未准备什么贺礼,姑娘不要见怪才是!”慕容熏淡淡的说道。 巨大的铁球朝李风等人砸下,正在前方逃跑中的众人立刻就感到不对朝四方散开闪躲。‘轰’的一声巨响,巨人的铁球顿时就把原本李风他们所在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回到了德妃的寝宫之后,赵挚如同赵彻所吩咐的前去与德妃请安,没有多久便是出来了。晚饭的时候,虽然赵挚与慕容熏一起吃的,但是却是一直没理会她,不跟她说话。 出去的时候猴哥同样已经把神雁道长押住了。按照惯例,是需要打屁股两百下的,但猴哥说不行。俺说咋啦?猴哥说沙师弟受伤了,得多打二十下。俺比较同意猴哥的说法,于是就打了神雁道长两百二十下屁股。 而且疑点还有很多,为什么暴龙军团的军团长死了,怎么却不见暴龙军团向帝国军部汇报呢?暴龙军团的副军团长亚摩斯干什么吃的? 带着神秘师尊交给的任务,蔡同学就算对其他门派都不屑一顾,对乔初晴却是殷勤有嘉,虽然他的殷勤和其他门派的殷勤没什么差别,可乔初晴就是别扭,毕竟两人有过曾经的不和蔼。 “东南方位一个,西度30角一个,后前方一个,还有一个躲在暗中。”叶飞心中默道,他冒险出现,就是为了以身引诱林中的匪徒出手,然后知道他们的位置,解决他们。 叶天忽然想起自己的储物指环里还有几张符箓,就是从天罡派抢过来的。 燃灯道人只得全力催动起自己灵柩宫灯来,想要尽可能的给自己拖延时间。 他本来就不求能成佛成祖,只要灵山不秋后算账,给他机会和时间将黑莲取走就行。 “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龚凌宇自知难逃一死,所以表现得非常硬气。 我至少看到了三十多只蜜蜂飞出来,不排除里面可能还有。既然还有幸存的,那还是希望它们能够壮大起来。也许是期盼起了作用,洞里又一下子钻出了几十只。 盐!之后得多储备一些,没有它,感觉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还有糖也越来越少了,时间过的越久,感觉自己缺乏的东西就越来越多。甚至我还想弄一些提鲜的东西。 看到那些渐渐走远的骷髅,隐藏在黑暗屏障中的聂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次要不是这本什么亡灵宝典,聂风可真的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见这一众狐妖被杀,锦毛鼠吓得瑟瑟发抖,拔腿就像跑,但被江皓一把抓在了手中,他可知道狐妖们正是靠着这锦毛鼠来找到自己的踪迹的。 野猪被我拖到了院子外面,用开水烫过几次以后,我用刀很轻松就把大部分的毛给刮了下来。 林雷随后也联系了矮人王国,矮人王国并没有受到法芙娜药剂影响,对于林雷的命令也是照单直收。 TVB的电视剧题材远没有后世那杨多姿多彩,很单调。需要紧紧一些新颖的题材,体育类的现在还是空白,要是能拍一部好的电视剧,绝对会受欢迎,而且这样的话,在内地上映,也比较容易能通过审核。 因为五州军是集合五州兵力,其实这是一个联军,而非一个统一的军团,呼延金想要向其他州兵下令做出安排,必须得向其他州兵统帅下令。 楼下有人匆匆给昌庆拿了两张工作证。带上之后,九天跟昌庆就大摇大摆的进了海龙酒店。 华天曾与妖门七绝之一的噬金犬在幻妖台上有过交手,自然知道这化成人形的妖兽,只有现出本相原形时候,才能发挥出其全部的实力。 桌子上正好有一盒干得杭白菊,林老拿来杯子,亲自泡了两杯茶。热气之中,两杯茶的香味很容易就能区分出来;喝了之后,差别更加大。 学生们一路能听到的,都是一些以爱情为开头,又以悲剧为收尾的黑暗派现实主意故事。 周安随着老鸨子直上三楼,一直走到三楼尽头的房门前,老鸨子先敲了敲门,而后才带着周安推门而入……周安不由瞥了老鸨子一眼,这家伙进“自己丫头”的房间,还要敲门,这是很不对劲的。 这次灵老有些随意,反倒让秦川放心,按照灵老的行事原则,反正最后还是秦川挨坑,还不如顺坡下驴,按他说的做。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困兽之斗 “许元,辛苦你了。” 李世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许元身上,上下打量着。 看到他除了甲胄上有些许破损,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后,那双威严的龙目中,才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放松。 “朕在阵前,听闻你亲率玄甲军,直插敌军中枢,真是为你的安危,捏了一把汗啊。” 许元站直了身子,平静地回答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臣之本分。” “好一个本分。” 李世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虎目中满是欣赏。 “你这一战,打得漂亮,打得解气!” 他的视...... “懂了,那一会也给你一个表达心意的机会,这些碗筷就拜托你了。”卓禹安一点也不客气,不能让他吃白食。 因为镇武军战斗的对象是妖蛮,而妖蛮皮糙肉厚,轻薄的武器除非修为太强,否则根本无法对妖蛮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等他将玉瓶当中的玄气清泉都用完,他就下山去找那个遗迹,去找下一个玄气清泉,下一块甲骨碎片。 顾阮阮又若无其事回到片场看陆垚垚拍戏,她的最后一个镜头终于过关了,她和导演都很满意。 幽冥君接过,阔风扇隔空竖立在他掌心之上,变得越来越大。他索性将阔风扇丢出,阔风扇如同开屏的孔雀般,停在半空中,周身生出红色的火焰。 但是卞阳城却不一样,因为外面便是战场,所以并非是以圆划分,而是将卞阳城从外围到内围,以矩形分成了三个部分。 宁如霜面色惨白,虽然也有些忌惮这狼王,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狼王对他们没什么敌意。 朱倩倩再怎么想着圈钱为主,也只能通过,周云不缺钱来搪塞自己的心中的亏欠感。 “混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戚伟跳起来拍了这个打手后脑勺一巴掌。他也是说完之后才发现这句话的不对劲的。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人周云甚至都觉得这个地方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干部办公室。 “轩叔,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今天经历了太多,几人也并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了,早点回去比较好。 虽然她没有刻意留意松合电器的那些人,不过因着天生记忆力好,所以对那天的人事却记忆深刻。 只是在路过莫利亚的这位大管家时,路飞也是好奇地向他投望了一眼。 在一次生死危机的时候,在大海的拥抱里,一种危难的时候,是的,他见到了,而且他喜欢他所看见的。 整座城虽然看起来陷入鸡飞狗跳的地步,但总体的防卫确实比其他城市的恐慌,不安,避难,伤亡,惨叫要好得多。 陆衍心疼顾栩,也心疼乔安。但是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却只有徒劳而无力的安慰。 戴东杰一摸扶栏,大失所望,看了一眼沈心云,扭过头,拧眉问梁局。 罗刹人也没想到幸存者联盟会突然反水,这一下打破了他们的部署。 随着印结没入,冥核发出浓郁的幽暗光泽,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在印结的催化下,渐渐的平静下来,均匀分布而来。 随即干瘦男子缓缓伸手在那大树上一抓,下一刻那一棵大树顿时碎开成了一包渣,仿佛树干之中早已经坏死了。 “纳兰赫教过你调息,你可以试试看,像用轻功那样。”赵澜笙松开了手,这个时候应该由她自己来才可以,他只可能尽力在旁边相助。 娜美松了一口气,只要把消息传达到就好了,她刚才害怕善恶神殿的人不相信。 有人说:“你士气低,还是算了吧!不要再进去了!”晕迷的人点头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事,还是不要进去了。 叶辰发现他也只能说这么多,因为他都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劝说张长江。跟着救护人员一起下了楼,叶辰忽然觉得今天的阳光额外的刺眼。 叶辰十分清楚他现在就是在搏命,但凡对面的屋顶有人,只需要对他开上几枪,他要么中单身亡,要么就是从这十几米的高空掉下去。 “前辈要是为难就不要说了,”看着雷利有些不想说,霍远离开口说到。 在贾西贝家,她自己的卧室里,她正盯着满床的黑白衣服皱紧了眉头。 圆圆从别墅里面,走了出来,嘴角毛上还有一丝,油渍没有擦掉,看来这家伙又在厨房偷吃。 本来王绪还想问一句真的那么想自己,可是想到那个短信,没能说出来。 在众人聚集的眼神中,叶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大家的寒暄下走进大厅,里面又与萧元天等人寒暄一番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入座。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对叶凡就太不利了,虽然叶凡实力强悍,就连地极境一二品的学员都能力战不败,但是地极境五品的实力绝不是地极境一二品学员所能比拟的。 当最后一只倒在身前时,林奕的储物袋中,已有了近二百颗狼丹。 如今三人联手围剿唐龙,就是认可了唐龙的强大,已经不是半步帝皇能够抗衡的。 李德福慢慢擦摸着他的热乎乎的烟斗。作为新任驻巴拿巴城领事的范国邦摘下他的眼镜,然后又戴上。乔平理朝下凝视着破损的地毯。 尤族首领突然出现,倒让黄族修士一阵紧张,唯一有那黄族首领微微一笑。尤天此来,怕是要服软了。 周围的一切,林奕看得十分清楚。那千仙宗的弟子已然得到了李岩之令,全部退回到了道离星千仙宗内。留在此地的,只有李岩与无心。 感应到影绰绰体内的变化,周围大片空间内的阴息顿时开始汇集,面前场景变得让人从心底里泛出寒意,阴森可怖,连目光都被丝丝凝出形来的黑色旋动气流阻挡,若幻若真,如入地狱。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最后的战斗 圆阵之中,一片骚动。 许多高句丽士兵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绝望和动摇。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滴水未沾,体力早已透支,精神更是濒临崩溃。 然而,回应唐军的,却是一声嘶哑而疯狂的咆哮。 “高句丽的勇士,没有降卒!” 一名浑身浴血的将领,提着一把断刀,从阵中冲出几步,赤红着双眼吼道。 “想让我们投降,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死战!” “死战——!” 残存的死忠分子,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李世民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 一开始看,慕凌寒似乎是死定了,但后来的场景,却又让人心生怀疑。 “骨笛嘛,自然是控制骨头的喽。”荼音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笛说道。 这周边村落在这些仙灵精怪的带领下纷纷武装起来,对这些飞兽妖构成了巨大威胁。这可让金雕兽王愤怒之极,便让海雕王带领飞兽妖剿灭这些义军队伍。 这一回,为了实现东南战区全面胜利,彻底歼灭白虎煞君的主力军团,仆固怀恩将第二战区东南兵团各部主力全部调到了白虎山准备将其一举全歼。双方都做好了将对方一举歼灭的厮杀准备。 随着他们走进刑法堂,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空地,周围都是柱子和墙壁,乍眼望去,只有正前方有一道可容五人通过的大型拱门,迈步穿越,只见一幅令孤落一怔的情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大堂,前方又是一道相似的拱门。 红光一出现,就忽然破碎,化为点点红色碎芒,分散开来,洒在了蓝色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中。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她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甚至比起她身边,情绪明显不对的洛青衡都要好得多。 “是吗?那昨天吃饺子你倒那么多醋也是要解渴吗??”左轮挑着眉毛问。 这种誓死之心,绝无半点掺假,这南宫悲秋,果然是绝无仅有的天才。 “那你为何还兴师动众,下令让如此之多的人包围我们。不就是怕了吗?”刘范笑道。 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希翼着,如果,是如果的话,能有那么一个机会,她愿意奉献自己。 此时,他的眼又眯成了一道缝,搓着手上的哈喇子,一步步朝紫梅走去。 而且现在在阴阳大殿的那个东皇太一,就是当初给嬴政送仙药的那位,也是将天明打下山崖的那位,不过,自从他送了仙药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原来是在阴阳家总部秘密修炼了起来。 俗语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由此可见苏杭的富庶繁华,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街道两旁高楼耸立,各种店铺琳琅满目,一派热闹景象。 不一会神兽就如同一颗白蓝色的流星一般飞落下来,载着一行人飞往东北的省城。 闷不吭声利落换完药,程凌芝推着换药车毫不留恋地离开,惹不起她难道还躲不起!? “我晓得。”那大汉捧着酒壶转身走了出去。他一直往前走去,走向了一间亮着灯的木房。灯光映得窗前一片通明,因为窗子是开着的。 姜铭只扫了潘莉莉一眼,就去看温青青,想知道她要怎么做,毕竟对方挑衅在先,无论她要怎么反击,他都帮她。 其时,天已大明,旭日东升,驱赶了迷雾,四下里一阵阵鸟语花香。 老太婆说完又晃了晃手里的绣花针,乌黑的钢针被老太婆用一片破旧的手帕包裹着,露出的针尖仍然带着隐隐的阴毒之气! 在众人的想法里,后天九重甚至都用不着出手,只需要一个最弱的护卫出手就足够把方正搞定了,因为废物只是后天一重,根本没有威胁。 花臂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边的知道的多,那个可以除掉了!!”说完就挂了。 不就是现在比自己稍微成熟,稍微丰满,稍微挺翘吗!再给自己五年时间,未必达不到那种程度。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明知不可为之而为之的故意闹市之人。但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那么风平浪静的静云市又该下点暴风雨了。 上次经验知道玻璃罩砸不坏,知道宫城身上的管子和检测仪器,都是需要用到电的,而这房间的各种仪器插口,就在最里面的角落。 尼玛,这也太伤人了吧,打人不打脸,废物居然扇了方魁一记耳光,还打掉了两颗牙齿。 李昂点了点头直接出去了,我拿出手机给左蛛打了个电话,但是他给我挂掉了,不一会一个陌生的号打了进来。 赵启业闻言一脸焦急的上前几步,想像以前那样捉住卫卿卿的手解释,却被卫卿卿后退几步避开。 秦舞送了一口气,刚才一路上的惊险实在让她的衣服都给冷汗湿透了,幸好现在终于顺利过关。 “被发现了,”楚歌沒有想到自己依靠死亡主规则力量,完全遮掩住气息还是被发现,立即释放七境魂祖巅峰境界的灵魂迎了上去。 华枫三人和暗杀堂成员,跟随着船上的游客上到港口岸边,并没有理会那些三合会成员,从港口的海关出来,华枫三人上到一辆车,早已停在那里等待的车辆,往悉尼的唐人街方向开去。 再加上药儿以及药印最得意的弟子。二境魂圣境界的药绝。秘药宗前所未有的将派十名弟子参加选拔。这让秘药宗宗主药印不由得期待起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辽东之战,结束! “此战,我大唐王师,与高句丽、百济、倭国三国联军,决战于平壤城外。” “战之初,敌军势大,猛攻我正面主力,战事一度胶着。” 长孙无忌的目光,特意转向了许元,微微颔首。 “然,长田县令许元,以奇兵之策,先下平壤,断其根本,后率七万精锐,自敌军后方占领平壤,而后如天降神兵,悍然插入敌军后方。” “一举,令敌军阵脚大乱,军心溃散,方有此后之大胜。” 帐内众人,皆将赞许的目光投向了许元。 许元神色平静,只是微微欠身,...... 冯丰想起那天窜入自己耳朵里的那些话,一字字一句句,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那个“神秘”的声音制造的催眠术。 有风吹来,河边玫瑰的香味把月色衬得如此妖娆。就像她去观他第一次的成年礼。年轻的僧人麻衣如雪,对着佛祖,只有一个题目:请无需用语言,形态,字眼这些东西,描述一朵花生长的全貌,风采。 不过杨福龙说话了,沈翠花也不能不表示,虽然迎接杨福龙只是个态度,可是还没有到翻脸的地步,娘家还没有真正意义强过杨家,所以沈翠花只能忍。 “大哥,你在对二哥做什么?”程南吹匆匆出来,见着外头这样的情况,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彻底沉了。 这一点,巫家的人知道,琥珀他们当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对于这位爱玩爱闹的巫凌儿,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太夸张了。 在丁浩想来,既然白灵是这样的人,他也懒得去想,望了望树洞外,挺平静的,这才悄悄的走出树洞,不过入眼处都是天松,居然还是在天松山脉。 孤单,寂寞,萧瑟,他似乎站不稳,摇摇欲坠。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栖息在这样一个连乞丐也不愿意呆下去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怎么,难道你还当真敢娶我?”崔璟娘一边问着,实际上已经察觉到了棠娘来了。 世子虽然傻,但身板可比她高,而且看起来也很结实,但背不背得起她就不一定了。 路上,周蓉儿告诉李煜,说是山外又来了10来户村民,要在这里安置,村里的几个家主,正在他家商量,让李煜给参谋个意见。 操控激光炮的那些古鲁军人,正神情紧张等待着长官再次下达命令,因为之前那一轮攻击突然间失去目标,所以长官取消了射击任务。 楚风刚刚探子,赵静就听到了电话的声音,赵静拿起电话,看了一眼电话号码,赶紧对楚风说道“楚风哥哥,先等下,是我大姐的,别让她听到声音!”楚风点点头,听这赵静接电话。 而和白羽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他知道白羽不是一个爱慕虚荣,并且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伤害自己家人的人,而且白羽对待自己的妹妹又是那样…奇怪的…感情。 张天虎强忍着怒气,笑着说:“陈叔,看您说的,这些年您的生意还好吧!”张天虎也不想在问什么了,专开话题,想着随便说两句,这个就知道狗的大爷赶紧送走。 得知这一点后,张锋当机立断,让那名副团长立刻带着集合的学生返回军营,同时又让一个班的士兵留下接应孙卫东等人。 搞了半天还是个吃货,钟凌羽倒是不介意做一顿给朋友尝尝,不过感觉这家伙说话藏着掖着,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 铁木云眼前一转,顿时变得寒冷无比,天地之间冰天雪地,到处都飘着雪花,地面更是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花不停的落在上面,没过一会便已经没膝。 她作为‘龙魂’的人,经过全能的培训,对医学方面也有深入的研究,所以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伤势有多么的重!但是现在竟然痊愈了,这怎能让她不惊? 张天虎看了一眼,“你们懂不懂规矩,这是我陈叔,都他不敬就是对我比敬,还不给我滚。”张天虎还是有身份的,毕竟白永年是自己请来的客人,和父亲多少有些交情,就是有些愤怒也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不过今天的云浅却沒那么多烦恼,她只是想摆脱心中的憋闷,并沒有理会自己走的是哪个方向,反正有十一他们跟着,也丢不了才是。 神天行惊疑一声,只见巨大的水灵龙扭动巨大的身形,瞬间挡在了神天行的面前,而且水灵龙居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感。 神天行没有停留,再次隔空一抓,只见一道金‘色’光芒飞出,下一刻便出现在神天行的手中,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金龙,神天行再次被其上的沧桑之气震惊了。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那些鬼差就犹如苍蝇贪噬腐臭一般的冲了下去,眨眼就冲下了土丘。土丘下面原本空无一物,但是因为鬼差向下的奔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鬼。 开山裂石虽然已肉身为基础,一拳打出去打出,拳头高频率的震颤,击碎目标本质。 直接说到了丹药因为在龙泉大陆最值钱就是丹药了。其次就是圣以上武技心法和制器再次才是圣以上药材和矿石。 第三百三十八章 征讨倭国 许元直起身,目光清澈,缓缓开口。 “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命张亮将军,将其麾下运送水师的战船……”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名。 “……尽数开往新罗沿岸,待命。” 新罗? 帐内众将闻言,皆是一愣。 新罗在此次大战中,虽是唐的盟友,但一直畏畏缩缩,并未出多少力。此刻将水师大船调去那边,是何用意? 难道是想敲打一下新罗? 长孙无忌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似乎想到了什么。 许元深吸一...... 以后洛依阿姨还是会陪她玩,送她上课,给她讲故事,陪她睡觉。 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苏行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张招弟半张嘴,手指还指着宫殿,目光中兴奋的光芒还在闪耀,显然没料到林威远会有这行为。 由于由于事先已经接洽妥当,梁山倒是列出了极大的欢迎阵势,白衣秀士王伦带领着梁山现有头领杜迁、宋万、朱贵等人,大开寨门,到了山下迎接。 “其实不管说什么,都是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管说什么,都是能看得清楚的!”童贯笑眯眯说道。 对此,甲贺大右等人松了一口气。那个华夏人果然杀了他们老祖,自己几人就不用背负不向老祖献祭精血的罪名了。 今天的董君,在岳总面前的态度很端正,以绝对下属自居,眉梢眼角间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这都是他见识到了岳总厉害后,所起到的效果。 二皇子性情不定,你嫁过去后,要主动示弱,不可与他硬碰硬,以柔克刚,慢慢融化男人的心。 猛然抬起头,却发现整个候场室又是空空如也,似乎在自己乱七八糟想了半天的时候,比赛的时间也已经到来了。 徐游让那几个内门弟子下去,如果赢了,斩杀了妖物,那算是好事,如果输了,也怪他们自己太过猖狂,谁叫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 “所以就麻烦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幻术。入魂!………”借助着写轮眼的帮助,红鸣轻而易举的在让鸣人晕厥过去之后,又再度潜入了他的心灵世界里面。 二娃穆勒还在本场表演了一次流芳百世的行为艺术,他在任意球战术时按照事先约定,突然丧偶式的跪地摔倒,当时在场几万人都尴尬得不行,阿雷格里港河岸球场上空黑线久久不能散去。 “怎么能没关系?你看人家‘扫地’大师,喝,‘如来神掌’一出,一巴掌就把蜥蜴妖给拍得重伤而逃!还有玄奘大师,他的‘如来神掌’连城墙都能打穿,我要是学会了,降妖除魔还不是举手之劳?”被称呼勇哥的青年说。 肖邦失笑,显然乔丹在洛克公园被那些人里的几个虐过。象乔丹这样的强人怎么都不会忘了输的那些比赛的,哪怕输是因为他不熟悉。 不要说整个中天大陆。就拿陈浩那一批参加逍遥门入门测试的学员来说。一共参加有多少人?有资格被选中的有多少人? 随着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声响起,那狂暴的风之力直接硬生生的将他的主人,给狠狠的震飞了出去。继而猛地膨胀了成千上万倍出来。 虽然没有直接进球,但多明戈斯在诺坎普完全是现象级的天使表现,他被评为那场和那一轮欧冠的最佳球员。 “这个是……这就是奖励?原来是这个么。”精神力扫过星云旋窝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难道被自己忽悠了? 卡卡来到马德里比赛,他和卓杨自然觉得应该聊聊五年前的事情,可坐在一起后,却又发现对此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此时天上的巨龙处在转向飞行的路径上,可惜黑色巨蟒同样跟着它转向,巨龙马上就要被击中了!可是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只黑色巨蟒居然不再变向,而是径直的冲了出去,仅仅是将巨龙的一只翅膀给击穿。 事实上们,到最后,东方雨平也不知道,厚黑学,到底是什么。因为,整天都很忙的他,没那个时间去看那些东西。 采访的最后还将李牧要在冬木市拍卖卡牌的消息公布了出去,算是为李牧做了一波广告。 徐帆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天赋,然而,再好的天赋,再成长为强者之前,终归有着夭折的风险。 王红梅离开了,赵子龙拿到钱之后,准备按美丽嫂说的给杜青丝她们几个送礼,他拿出那款三星手机拨通了杜青丝的电话。 “如果这些方法有用的话这个世界还需要破解师干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牧对这些方法没有太大的期望,而且这些方法或多或少都会降低卡牌的品质。 左强强兄妹是他的保镖,他们能得到通灵法器,提升战斗力,对于赵子龙来讲,自然是好事儿。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也不由暗自欣喜。 难怪当年先太后给她赐名“玉洁”,玉洁郡主的脸色特别白皙,虽然不够红润,却真有玉一般的质感,非常光洁细腻,越来越像个二十来岁的人了。 东方雨平虽然说的轻松,但是,他的却对当前的状况有些无可奈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再临平壤 军户制度?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大家都知道这个意思,无非就是跟屯田制差不多,不过也想知道许元口中的军户有什么不同。 随后,许元便继续说了起来。 “这些留下来的将士,可以迎娶当地的女子,或是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丈夫的寡妇。” “一来,可以解决当地男丁稀少,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二来,亦可解决我大唐将士的婚配大事。” “平日里,他们是耕种桑麻的农户,为朝廷缴纳赋税。” “若辽东再有战事,他们便可立刻应召入伍,重为悍卒,...... 明烨一脸含蓄的微微颔首,迷人的丹凤眼微微上扬,隐约透着一丝“终于扬眉吐气”的得意……当然,他没告诉柯长风是三年前睡的。 谁曾想定亲不过一年,她突然死活要和对方退亲,对方原本是不答应的,但后来不知为何却答应了,且一点都没为难她。 首先入耳的,是两个男性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温润,富有磁性,另一个声音带着少年气,却显得儒雅。 孙沐和孙南十八岁生日那天,孙昊迟决定带老婆孩子去百里多外的大城市,去给孩子买些修炼所需的物品和武器盔甲。 饕餮的实力之强,是孙昊迟无法撼动的,可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吃’,在美食这方面,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饕餮那种大块头,所以他思考之后,打算冒险前去,看看能不能利用美食诱惑之。 听到这道男声,于少典挫败的目光陡然一亮,因为来人正是他想巴结的家族长老,于永强。 刘波默默地坐着,他不点头,也不拒绝。众人好像都没想起有这一号人物一样,没有人来问他的意见。 玄一长身挺立,袈裟随风摆动。这僧人如今无所畏惧,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一切尘埃落定。 房间外的走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而且还有不少人相互交谈着什么。 这一大袋东西里面有一些奶奶自己晒的梅干菜还有一大袋的木耳,萝卜丝之类的干货,苏欣的奶奶和外婆都很喜欢做这些,每年都会有些送过来。 “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时候,虽然令牌比较重要,但相比半月,苏婉还是比较珍惜这份情谊。 ”我记得,你和郭立军刚结婚那会儿,家里面就几间茅草房,连电灯都没有。 虽然他去了蓝星,可是慕云倾这边的动静也是有人报告给他的,他不在这段时间紫罗门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清楚。 “林老师…能不能帮我追她?”椎名结樱没有回应林韵的阻止,而是直言开口。 当方方爸看到卫国家的房子,竟然有一百四十平米大的时候,他很是惊讶。 闻言,涛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说,母亲到底是过来人,总结出了好多人世间的道理和规则。 “除了九叶灵芝,别的药材能出多少,门里从没和我们论真过。这都是托了魏夫人的福。”另一个沈嬷嬷只有五十岁,感叹地道。 花上贴上一道中级风符,拼命向远处飞呀飞,不时回头看一眼里面,地上慢慢长出一朵朵白色的莲花。 言福凝月任由他抱着,心里微微一涩,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于这个问题,冬梅只能说:”可能是天赋吧,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总结出来了,但是在特殊的情景下,一开口就能说出来。 “你猜为什么呀?”安德丽娅两眼盯着死婴,有点调皮地反问道。 因为现在的话对于高武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机会,因为只有这样的话,高武才可以冲击他们,给他们最大的威胁,如果不行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又是进攻困难了。 “这倒不用担心。”卿睿凡显然是更胸有成竹一点,自从顾陵歌从北城撤回来了之后,很多事情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投入人力物力,加上常栋和楚昭南也不是干吃饭的,所以很多事情反而更简单了。 琉璃庄有暗杀机构,也有俘虏‘逼’供体制。慕容芷曾经全部了解过,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全部‘挺’过来。皇宫也是一样的地方,但是支撑着这一点的,是皇权的至高无上和无可违背。 反观一旁的孟烟雨,则是脸色黯然,因为其中两道气息他都无比熟悉。一个是灵朝的皇室供奉,保护灵朝四公主姬诺然的泰老。另一位就是自己的师父,十几天前被乾朝册封侯爵,封地乐浪道的步千怀。 “嘿……就是有了成套的九鼎,镇压帝国底蕴,还有神兽阿呆的守护,我们逍遥帝国得到了系统的真正认可。”老九得意的说道。 沐仇手中的勺子明显有些抖动,但那白砂糖却是半点没有撒出来。 如此看来,这块绿色宝石的能力,想必便是驱离一切影响精神的有害元素,将人的心神还归沉静。想想看来,这宝石平时虽然无用,但是应对一些特别的敌人的时候,却是一件大大的宝贝。 ‘恭喜宿主抽取到人物,六弦之首·苍。道境玄宗六弦之首,修为极高,其人抚琴背剑,个性冷眼观世,因修行仙道,行事应运天时,知天机而行天命,其心境修为已超脱凡尘俗骨,身负一讨玄宗叛徒与消灭魔道之天命。 “那就要看九兄手中有多少现货了!相信九兄也不会怀疑我们的财力吧!”听着老九的诱惑,李星辰两眼放光的说道。 “大家别挤,我让你们别挤——”中年汉子突然提高声音厉喝,他长得凶恶,这厉声一喝,还真有效果,原本往上挤的众人,停了下来。 这些楼船上,高踞着大量不朽人物。全部都是气息深重,举手投足,就散播出来威严和盖世。 第三百四十章 倔强的高璇 然而。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决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虚假的和谐。 “妾身,不愿去长安。” 众人皆惊。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色素缟长裙的女子,从跪伏的人群中,缓缓站了起来。 她身形单薄,面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火焰。 “若陛下不允,请赐妾身一死。” 许元眉头一挑,看向那女子。 果然是她。 高句丽公主,高璇。 那个在城破之日,试图用一柄匕首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女人。 李世民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半个月的时间也刚好,不会太久,也不会太长。”陈旭点了点头道。 陆涛接过铁锤向着苏怀一抱拳就往台下走去。“苏怀胜”裁判走上擂台喊道。 涂影毫不犹豫地朝那些野兽扣动了扳机,在枪响的一瞬间,所有的野兽便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从最初震惊过后,姬部现在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迁徙涿鹿。北荒水灾还在日益上涨,再过半年,到时候除涿鹿以外,整个北荒都将成为大泽。 房锦说道“现在教训他一顿,确实很解气,但你要是走了呢,他只会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从他们身上讨回来,别忘了这里是青山城,连木国的法令都未必管得到这里,更何况是炎国”。 “1万星海币!”饶是信天见惯了大世面,心中也不禁猛地一缩。 因为叶雅倩住院的缘故,刘海滨对于里面的医生也是非常的熟悉,而且任建明还帮着他介绍孙岩杰,所以刘海滨对于任建明真的是非常的感激。 看到这一幕巴图鲁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也相信木梓飞成功的驯服了面前的变异双头血狼。 金箍棒定在身后,顶天立地,在金箍棒周围几十里,扭曲,挤压的力量烟消云散,化为乌有,竟给道行天尊产生了一种不可撼动的安全感。 辰欣听到这里,呼吸不由得一滞,虽说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任何结局的心里了,可是当真的走到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很紧张。 “回禀大人!郝府里并没有寻见那位铁先生的影子!”师爷低着头,全没了底气。 雷君压抑着内心的惊慌,而后,吸了口气,眼神带着凝重,陡然间低喝一声,下一刻,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波动,而后,一道道雷光弥漫而出,化作漫天光刃。 “那虚眉山到底在哪呢?又是谁让我们去的?”陈龙忍不住问道。 季雨诺在旁边看了,心中暗暗惊叹于陈龙的能量,同时也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而没等他们惊醒,许牧便眼神闪烁着寒芒,手掌轻轻一挥,近身作战的万神宗长老便惨叫一声,肉身崩溃,与此同时,许牧动作不停,脚步一动,虚空开始震颤起来,数拳打出,无尽的力量狂潮,开始弥漫四方。 陈龙心中不禁对季雨诺担心了起来,本来今天说好了,季雨诺今天晚上是要回家去了,白天陪着陈龙出去好好的玩一玩,可是现在陈龙又有些不敢让季雨诺和自己分开。 “这是尘心丹,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姜陌递给夜桐一枚丹药,她没有犹豫,直接吃下。 凯瑟琳完全进入了状态,两手托腮,抬眼遐思,娥眉微蹙,似乎遇到了难以参透的问题。 罗伊斯十分感动,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干面包,双手抓住一边,递给易伯拉欣,易伯拉欣同样双手抓住另一边,两人把面包扯开,然后互相交换手中的部分,狼吞虎咽地吃掉。 戴恒开口道:“君大哥,我去猎两头野兽回来,烤烤?”在这个队伍中,戴恒的武道修为最低,还不太习惯长时间不吃饭。 听到这一声提示我们微微一笑,这火海释放的真是时候,有了这赤焰火海的效果,别说还手了,就算是想要逃跑,恐怕也是不可能了。而等待着怪物的只有死-亡。 长孙无忌的管家貌似也是练过的,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尘土爬起来后笑眯眯的看着王兴新。 “我还能停下来吗?他们会给我机会吗?他们愿意这么做吗?”周吉平吸着烟,连头也不抬的答道,态度有些冷。这几天,知道了他真实身份的莱丝对他总是冷冰冰的,用形同路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连海平与李梦裳的出现,就连在场的修行人都没有任何的觉察,本体的修为已经到了圣境,这种境界的神通,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方诗韵疑惑的看向了陈俊,她想不到陈俊会为了什么事情疑惑。毕竟,陈俊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很相信韩扬所说的那些话。那他还有什么疑惑的? 另有一点便是,随着奇异波动的加强,更是直接作用在自己的识海上,使得识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说,离央感到自己的精神灵识正在不断的壮大着,同时炼神道也自动运转起来,促进识海的蜕变。 “你活捉了他?”周吉平可以听得出电话那头的韦尔夫用尽量平稳的腔调压抑着心中的慌张。 “砰”的一声巨响,这个磁力类异能者直接“蹬蹬蹬”倒退了三步。 为了当年的一句话,默默追随着自己喜欢的人六年,最后却等来他和别人的订婚。 我迟疑了一下,我是外人,可是人家这明显是家宴,我留下来真是尴尬。 “他们可有带兵马前来?”司空琰绯的声音听起来一直都是淡淡的,带着些孤傲的气势。 另一人将我砸开之后,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我咬成这样,他也吓了一跳,不再管我,立马扶住那人,想要返身把那人抱出去,然后送往医院。 就见到后院的围墙已经塌了大片,地上一片狼藉,铁柔揉了揉拳头,一脸云淡风轻。 在孙一凡看起来,谭志的这种做法,肯定会影响到之后的比赛和训练。 大辽国土地贫瘠,物资匮乏,可在他们隔壁,就有一个富得流油的邻居,本着打打秋风好过年,就当是扶贫了,谁知道大昭国这么没同情心,居然来个拼死抵抗。 嗖,嗖!夏洛展开了豹速,就跟火箭一样,一溜儿烟就没影了。莫墨儿直感到两耳生风,高楼大厦、车辆、行人等等都往后急退,她都不敢睁开眼睛了,只能是双手抱着夏洛的脖颈,缩在了他的怀中。 美人醉,尹擎宇正怀抱温香软玉,新来的花魁长相美艳,身材更是玲珑有致,他柔声细语地在美人儿耳边说着悄悄划,换来美人儿嗔怒的一瞥。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要嫁给许元 这番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了李世民的心上。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亡国公主的性命,但他不能不在乎大唐将士的伤亡,更不能不在乎这片刚刚纳入版图的土地,是否会长久地动荡下去。 如果这个高璇能给他想要的安定,他也不是不能答应她的一些条件。 大殿前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深邃,他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无比刚强的女子。 “说。”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的条件。” 得到了许可,高璇...... 李砚同面色冷峻的坐在那里,思绪全然放在逐风所说的,蕲州赵家。 石邪为了培养分身,培养独立人格,他已经隔绝了大部分的精神控制。 事发当晚,秦豆蔻打电话约李沐莜出来,这孩子是最先接电话的,当时他就在李沐莜身边,等于说,这孩子就是最后的证据。 大长老和司辰是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跟在黎诗愉他们后面。如果一旦去幽冥世界,要把黑精灵族人早点安顿好。 然而,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无数人倒下了,成功者,几乎是寥寥无几。 二人以手为剑猛然劈下,两道剑气瞬间形成,就听一声炸响传来,剑气赫然将反噬回来的真气流给劈碎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僧的想法是没错的,可错就错在他根本就无法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实力是什么程度。 可现在,董十七却告诉了大家,两人什么都没发生?这让大家如何不失望? 所以,看见活着的季贵妃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没有多少震惊的表情。 真正凤族,无法完整的修行凤凰涅槃体,但这依然让老者有些不满。 由于巫秋秋现在吸收了大量的黑雾,实力暴增,如今只要是实力在她之下的,在她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情况下,根本无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陈阳闻言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最后又用力踹出两脚这才停手,走过来时目光冰冷的打量整个观摩团,沉声道。 六月初十太后生辰,普天同庆。阖宫嫔妃带着皇子公主前往寿康宫,连二品大臣的家眷也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进宫贺寿。 前方的队伍看不到头,后方已经看不到尾,不知不觉,我已经处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她刚刚来到蓝星的时候,就已经探索过了,蓝星上并无半点规则之力。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南雨的下作行为让苏沐云知道,这样她就会排斥厌恶南雨了,他薛东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哎呀,媛媛你说话太冲啦,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能嫌弃他们臭呢。”苏映雪轻声道。 她刚刚差点冲动的带着豹妈妈回家,可见到柱子这半个猎人都如此恐惧,已经打消念头。 徐天博这边已经被秦莹莹正式接手,当初秦莹莹花大价钱从别的公司挖来的游戏技术高手,还是有些水平的。 秦纵还是给远在京都的舅妈拨去电话,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对方。 实际上红妆之所以说这句话,主要是针对林一城和计贺阳两人的。 由于百姓交的杂税是以碎银征收,而上交朝廷则是要融成大银锭,这才融化的过程中出现很多杂质,便是俗称的“火耗”。 还有一方面,我得为叶凡的面子考虑。因为我们现在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金世林已经看出许连山已经在强撑,根本就没有什么队形可言。现在的长兴军只是凭借着一股血勇在拼命,时间久了肯定要落入下风。 在她看来,吃羊肉之后喝茶,比吃了羊肉之后喝酪浆要让人感觉清爽,舒服。 埃及的阿里也是一个枭雄,他是一个出生在马其顿地区的阿尔巴尼亚军事首领家庭,也就是废弛的耶尼塞里军事家庭。自幼丧父,叔父养大,做过生意,最后应召入伍,进入埃及抗击法军。 如果是一些其他爱炫耀的士兵,别说星辰坠落了,复活术都要在这里分成好几章来讲。 此时此刻,双方陷入势均力敌的较量,两方皆如被重物死死压住的骆驼,就看哪一方先出现最后一根稻草了。 既然她想学,方浩当然很乐意,说实话,在这里吃的饭菜,确实不太合他的胃口。 他们这帮人在这里是边吃边聊,主要还是聊着时下的政事,自然是绕不过杨博提议压下戚继光和俞大猷战功一事。 你有见过搭地铁上班的CEO吗?杜晓斐就是其中一个。湖蓝色套装,短筒靴,齐肩直发戴一白色棉耳套,这就是斐式造型。 楚合萌点了点头,坐在副驾上,刚刚系好安全带,韩辰逸就一脚油门发动了车子。 “黎老,难道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陈修远看到黎刀似乎有话没有说出。 “格格,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瞒着格格,格格饶了奴婢吧。”她哭喊着。 被蒙在鼓里的青卿,顿时觉得李老板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脑海里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肉,都变的不那么恶心了。 下了飞机,徐亦宣拦了辆车就匆匆到司马公馆去,还好名气够大,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找,车在一个中式大宅停了下来。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对于这句话,徐枫终于有了深层次的理解。 安安踩着优雅的猫步,晃着尾巴走过来,青卿怀里的V立马坐的很是端正。甚至还梳理了两下自己的毛。 “我不去。”他靠在客厅的墙上,眼睛望着落地窗外面对父母说。 他手握光剑,同时念咒语放出更多的光剑。咒语完毕,无数的光剑向投石机射去,龙明随后挥动光剑,飞去的光剑也跟着来回划动,把投石机切烂。 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远方,时间依旧在流动,唯一在精力时光回溯的就只有下方的世界。 不过和一年一度的残酷高考一样,每年参加考试的有千万人之巨,但其中能够达到目的的又有多少?而就算达到了目的,但是步入新的世界之后原本优秀的自己还能一如之前那么优秀吗? 所以恶来脑袋有些发懵,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一时没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令他心头震惊的是,没想到这看似毫不起眼的家伙身手居然如此了得。 柳组长准会因为这一声敲门声而爆发,因为她最恨别人在她骂人的时候打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她到底想干嘛? “陛下!陛下!” 许元急得在后面连声呼喊。 可李世民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上了龙辇。 身后的玄甲军统领冲着许元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带着一丝同情,小跑着跟了上去。 很快,那一万玄甲重骑,便如同来时一般,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护卫着龙辇,急匆匆地离去了。 只留下许元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 皇帝走了。 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大殿前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那些高句丽的皇室宗亲们,...... 对此张浩没有反对,不管怎么样,今天也要谢谢刘三胖,如果不是这个胖子,说不定自己还在为切石费用犯难呢,吃了饭刘三胖就急急离去,身上背着宝贝,吃饭都吃得提心吊胆。 徐坤的一张脸涨成了猴屁股,赶紧扭头,一言不发的跟上了巴依的脚步。 挥着剑像是一头受伤的恶狼似的扑向张浩,什么无极剑法,我呸,王松此时已经疯了,他也不管什么剑法了,只知道往张浩身上招呼。 夜天开始回想起之前和司马云交手时候的场景,虽然司马云从天门的禁地琅嬛洞中,知道了“风云合璧,摩诃无量”的要义,但是在施展出来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零零零”在吴阳的这一掌之下,这根大柱子层层碎裂着,飞的到处都是。 方才的困惑和彷徨都已从她脸上消失,只留下唇边一抹自信如故的浅笑,还有那一双充满着坚定目光的双眼。 这一次,血菩提却无声无息,但是威力却不减,正是因为如此,三名僧侣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才就此殒命。 像天域皇朝的燕向天,大夏皇朝的夏生,风月皇朝的风月方,都是七重通天劫。 毕竟是黑夜之王,黑暗中的异响,夜天是听得很清楚的,不过,进来的人,却并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脱!我脱!”隐身人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力,他的战衣冒出了淡淡的光芒,嗖的一声,从他的身体上脱落了下来。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牵着司马淇淇的手往法院外走去,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原来皇城里的侍卫,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楚默做了天子后,将自己的侍卫们,按照修为高低和信任程度,分作五个等级,分别名命为:影,风,雷,电,雨。每个等级的官衔分别对应一品到五品。 当初沈澜从开发区带走木泰清等几位重量级科学家的时候,就是知道强化剂,是一个叫做【异能种类研究院】的组织研发出来的。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黑剑仍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灵海内,仿佛睡着了。 所有人都悬浮在半空,没有再向下,他们从开始到现在,进入深渊已经超过了三个时辰,但依旧没有到底。可想而知,这个深渊究竟有多深,下方的世界究竟有多神秘。 由于那件衣裳上面,并没有很多雪花飘落,也没有被雨雪打湿,想必是一位对呼韩殇的作息,相当知情的人所放。 门开了,还没说上两句,就听护卫一声惨叫,从楼梯口骨碌碌滚了下去。 因为这间房子在郊区外,正像是山间的古木参天一般,散发着清香之气。 这座熔炉是真正的熔炉,在周鸣的心脏之中,无时无刻不燃烧着凤凰烈焰,淬炼着血脉,熔炼着野性煞力。 人生真是戏剧性,刚开始是她逼着林思雅离婚,林思雅死活不同意,如今,变成了林思雅要离婚,她却不同意了。 回到皇宫内,云轻霄、云轻语以及云轩三人,进入一座地下宫殿内,方才停下。 他在医院走廊哭呢,不大一会儿没想到,杨念中的老妈杨澜带着一家人出现在病房的门口他都没反应。 这股感觉很奇怪,要知道,这里本来就是鬼屋,生活着数不清的鬼娃娃。 大家听听这名字,别的叫乌龟海龟,草龟,金钱龟,可是宙斯想养的宠物龟居然是恶鬼带鳄鱼的名字,你说它得有多凶猛吧,一口下去鳄鱼都得咬掉一只爪子。 山鸡连连点头,咕噜一声,把嘴里的血沫咽了下去,再也不敢多嘴。 “第一次见我就睡我,你哪来的脸说自己是正经人?”林深眉眼里都漾着璀璨的笑意。 “什么人!”看着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消灭大半的属下,饶是赤嗥这样的人,此刻也是有些目眦欲裂的看着四周的房顶,厉声喝道。 感受到房间内,冰寒的气息褪去,以及秦尘身上的气息展现,万倾雪此刻微微一愣。 这数分钟里,是阿飞不知多少年的生命中最难熬的时间,用度日如年来形容甚至都有些不够充分。 三人一起走了进去,酒会里的人全部将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毕竟叶雄身为叶家的二公子,旁系的很多人还是想着巴结的。 虽然心里不是很愿意,但是听到自己老大这么说,王二也就点头答应下来了,但是前提是这件事情王二他要参加,而且是要求在冰霜的身边保护他。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官拜征东大将军 见许元一脸憋闷的样子,高璇收起了笑容,神色重新变得郑重。 “我知道将军在顾虑什么。” “其实,理由很简单,妾身方才在陛下面前所言,句句属实。” 她看着许元,眼神清澈而坦然。 “我需要一道保障,一个靠山。” “高氏一族,如今已是砧板上的鱼肉,被迁往长安,前途未卜。陛下今日可以宽仁待我等,焉知明日不会因为旁人几句谗言,便降下雷霆之怒?” “而许将军你……” 她的目光在许元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 “你很...... 罗玉婷说的很是兴奋,其实她也没看过,都是听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哥哥罗京生说的。 齐老在一边说道,这事,他虽然远在羊城,也有听说,更何况,周老下来,自然有和他说过。这也是齐老对赵天明这后生晚辈,处处维护处处提携的原因,本事高深,却性子平和、不骄不躁,懂得奉献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故弄玄虚!”清辕既然都用出飞天了,也就不怕在多聊两句,反正脸已经丢的够多了,也没什么还能丢的地方了。 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所有人已经因为之前的犬神推论,形成了先入为主的概念,他要将所有人的思维导向另一个方向,让他们一点点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去想。 “难道这只是个谣言?”林维对于班赛尼的表达以及态度感觉到疑惑。 从手袋里拿出一只唇膏来,她刚刚注意过了,餐厅的灯光是朦胧的黄光,这样的灯光配上这支唇膏,会将皮肤衬的白里透红。 到底是经历过一世的生死,她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敏感太过谨慎了。 虽然无法确定它是在哪处领域中发现的,但多走几处,自然会遇到。 一说到这个,洪鉴真就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飞身过去,加入寻找的队伍。 因为在评估当中可以清晰的分析出,李玉对外界一直是抱着好奇的心理,偏偏加入清氏后没有接触过外界。 属于齐睿的浓烈气息,盘桓在她的鼻端,唇上,强烈侵蚀她的意识。 张先生笑道:哈哈,没想到军队里面还有像你这样聪明的军爷领导,你说对了,就是这位吴大军爷,不过还有一位军爷,是更应该找抽的。 陆宇手中的两人彻底失去了意识,除了呼吸,双眼瞳孔已经扩散了。 凌笑实在没想到炼成第三变会给他带来如此多的惊喜,没来由惊喜叫道“好……太好了,以我如今的防御应该堪比四阶卫甲了,哪怕是王阶高手的攻击都可以扛得住了”。 所以,这一次江少游选择用一块重量同样有一百来斤,但是体积却只有那大铁球一半左右的东西进行了第二次攻击。 “废物,全部的都是废物,”这眼看着城外的架势,再有一天,军队就会消耗殆尽,敌人的援军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了。 “吕丫头,你老爸和老梁头说的是谁呀?”仁贵兰向邬倩倩问道。 是这一世特殊的情况,还是原本就应该如此,从这里就能够看出,这一世的东西很多都已经改变了,一些东西李炜也不能够确定了,换做李炜刚刚重生的时候,李炜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眼前这一种情况原本就应该的如此。 紧接着,一道人影如同一团绿墨的云雾瞬息之间便到了凌笑之前。 这一尾先是拍在死神的身上,然后扫在陆宇身上,将两人向炮弹一样扫的撞进了大地。 包薇薇道了几声谢便挂了电话,她本来想问下叶子昕的成绩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叶子昕考进了一中,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那个医生显然没想到何羽居然会表现的如此的镇定,他眼中的神色不由的一顿,之后变得更加的柔和了。 大魔王告诉陈大志,大炮说他暂时不想去京城,他想陪着蒋思琪好好在陈家村玩一段日子。 果然,这个大包的上面放的是苹果,而苹果下面,则是放着一个漆黑的骨灰盒。 所以一曾听闻杨然被郑翔和风扬点名挑战,他就有了想法,如果他率先将杨然踩了下去,岂不是扫了那两个家伙的面子?岂不是间接证明他孙河比那两个家伙强? 这个青年,正是与杨然有血海深仇的林傲天,几天前突破至灵脉境三重,他已与墨倾城一样,是这届“灵池之争”强有力的竞争者。 天剑峰主峰顶剑冢之中,百里峡背负长剑,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吸纳着朝阳初升之时撒落的一缕精纯的天地灵气。 与刚才一班的待遇不同,龙晖话音一落,除了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拍得最起劲的就是王旭东和覃敢两人了。 唐僧转眼,见身旁是一个美好的身体,宛若一尊有温度的玉,又如可以吞食香糕。他忍不住,便凑了上去。 但是之后奎托斯又被雅典娜所击败,并且告诉奎托斯,如果想要摆脱过往的噩梦跟诅咒,就需要继续为众神服务。 正巧大长老这时候也看向张家主,两人对视一眼后,均看出对方眼里的决绝。 王耀语气依旧平静:“你们派人潜入朕的皇宫,已然触犯了底线!你们既已有了不臣之心、僭越之举,朕就算出兵平了你们新罗,那也是师出有名。 但是修炼速度已经不再受灵根的影响,而是受功法,以及悟性的影响。 子弹在离两人半米的地方受到阻力,顿了一下,然后像下饺子一样,哗啦啦往下掉。 “哎呀我没事,就是逃跑的时候有些累,没留神摔了几跤。”苏酥满不在乎的说道。 荀泽也看到了萧萌,他保持着举起杯子的姿势,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临风大人是不是平日里,想上到多高的地方就能上去 。”香菱兀自坐下。把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好奇的问道。 “好好照顾他们两,我已经给他们吃过伤药了,你们只要悉心看护,他们便不会有性命之虞。”唐颖面无表情的说完一番话,转身就走。 第三百四十四章 离别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无数道目光,瞬间汇聚在了那个年轻的银甲将军身上。 一旁的内侍迈着小碎步,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恭敬地走到许元面前。 托盘上,一枚虎头形状的黄金大印,静静躺着。 征东将军之印。 持此印者,可全权决断征倭一应军务,如大唐皇帝陛下亲临。 许元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他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 “臣,许元,领旨!” 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充满了力量。 李世民亲自走下高台,拿起那枚沉甸甸的...... 此事,像是安排周全,行动必须趁着夜里进行,否则,极易被人察觉。 这说明,他们的角色,演的很好,要不然王晓磊也就记不住他们了。 虽然唐林闭着双眼,但是他的神念笼罩四周,根本没有人能够偷袭他,不止整栋别墅,便是别墅外面,所有一切,都在唐林的脑海里面,无所遁形。 狮王,虎王,鹰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灰狼!曾经跟着三重门真正的霸主,可以和金鳞匹敌的蓝焰王最狠辣的手下。当年统一一战,蓝焰王带着灰狼一行人,横扫东西南北四大域。 朝忌说得有道理,如今教主一死,其他五个分舵的舵主也必将赶来,美其名曰祭奠教主,不过就是看谁能登下那张椅子。 嘴角微微上扬一些,露出那旁人看不出笑意的神色,却也明白若他们不从,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里瓦大街,只是这里的一个统称,贩卖宝物的地方主要就是在刚才那几条街道上。当然,去街道上买东西的都是一些没背景、没实力的人,而有背景、有实力的人则会去里瓦大酒店。 张岊和张昇等在城外,见到杜中宵和富弼一行到来,急忙上前迎接。 第三个,头顶了个锅盖,身穿也是麻衣,不用说,他手中拿了个锅铲。 “你看,现在的问题是,别的国家应该也和我们一样要提前入冬了,这表示他们就算有种子,也不一定能够赶在雪季来临之前种出来。”秦川解释道。 许天心下一喜,随即就用法力灌注在九天玲珑塔之中,九天玲珑塔随即爆发出一片强大而耀眼的光辉直‘逼’蛟龙战车上的金袍青年。 那活尸自然感觉不到疼痛而且并没有放手,王凡拽住大牛的另一只手就跑,那活尸在另一边死死揪着大牛的胳膊,只听刺啦一声,大牛的胳膊竟然被活活拽开。 整个大殿被那庞大的斗气不断冲击,直接开始裂出道道裂纹,魂族的那些主要宫殿都受到了影响,惊动了魂族的所有高层。 高飞在客栈住了七天,才收到杨山石发来的讯息,让他赶紧去上任,一刻都不能耽搁。 镜头向嘉宾席移动过去,中间停顿了几秒,摄像机那头也不知道在嘉宾席最后的位置,会有人受赏。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可以全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不杀我。”大猩猩首先认怂,举起自己的双爪,大声说道。 “还好,已经没有大碍了。过段时间就会恢复。”上官玥儿沉声。 林动心中万分感激,他现在对宇智波斑和狄仁杰彻底信服,能够将祖符这样的神物拱手让人,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人能够做到的。 众人倒吸冷气,石昊只是拳风便将拓跋族的天才轰成碎片,如果他的拳头轰在人的身上,那是什么下场。 枪战的时候还好说,新兵如果不适应的话,还可以隐藏一下,让老兵开始战斗,慢慢的就适应了。 只是这些目光,几乎都是出自于那些精英学员的战兽,这些战兽和他们的主人一样,目中都流露着轻蔑和不屑。 吕洞宾挥挥手,一道水流凭空出现,包裹着几筐蔬菜,然后又消失了。 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但现在不同了,他有钱了,必须得干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他要在现场看,亲自感受那种宏伟的气势。 中级宠兽饲料虽然卖相没有枪鱼兽刺身好,但是却比枪鱼兽刺身更香,更诱人。 于是几万人就这样散了,像这种情况的很常见,放下兵器他们都可以回去继续务农。 这次来护儿是真的用了全力,李元霸的锤子直接一挡,突然脸色有些变化,看着像是有些吃力。 布兰迪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看着城内来来往往的兽人,朝着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难道……远哥这是要抛弃【一口吃掉橙子】的娜嫂,转身投入新校花的怀抱中去? “行,听你的,毕竟大病初愈,对了,那两盒是我从国外买的营养品,你没事多喝喝,有好处。”子轩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 吃完饭便去找李福聊天,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熟悉的人才行,就比如李福别看憨厚的管家模样,能做管家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从上次双方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位岑公子的确非泛泛之辈,绝不是普通的商贾。这样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倒是安然,自从东方薇儿出现后,她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见花裙飞舞,在风中泛起层层涟漪,但没有人会觉得漂亮,只感觉阴风阵阵。 “这次估计要死不少人。”梵天萝看着拥挤着进去的人们摇摇头,很是无奈。 “还有其他的消息么?”张志国看胡雪停了下来就以为她说完了,又追问了一下。 这些可都是青烈的弟子,宇字辈的,青烈挨个给夏昱介绍了一遍,轮到夏昱时,青烈说完他和夏昱的私交,还有和青雷的关系,又提及夏昱在证一门的地位,一帮人都长长眼睛了,这可怎么论? “寒!好好活着,为我报仇!”夏云裳突然大叫道,一把抓住武田德川手中的武士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 不管罗伊是怎么想的,也不管张志国是否是听出来了,张志国都是一副很平静地样子,接着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既然罗伊不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那么就明着告诉他好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出征倭国!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新罗港口,人声鼎沸,桅杆如林。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每一个即将远征的唐军将士的脸庞。 八万镇倭军,一万玄甲亲卫,九万大军,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始登船。 放眼望去,海面上停泊的,是遮天蔽日的庞大船队。 这些船,早已不是当初大唐水师的老旧样式。 船身更为宽阔,龙骨坚固,船体线条流畅,巨大的风帆高高扬起,上面绘制着猛虎与苍龙的图样。 这正是许元根据后世的知识,亲手绘制图纸,交由...... 楚寒嘴角翘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瞬间出现在烈百强的身前,抬手抓向烈百强的脖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什么叫浪费你们纪家的乾坤石?我的乾坤石是……我自己得来的,跟你们纪家有什么关系!”白惜灵脸上顿时泛起愠怒之色,他没想到纪欢会说出这样的话,眼底深处尽是浓浓失望。 叶天雨曾记得那丫头是整个佣兵商会在风云国的掌舵人,他不知道现在雪雅姑娘在不在里面,想要去拜访一下,但随之摇摇头放弃了。 秦纮拍拍他的肩膀,秦八想到南征的拓跋曜,眉头微皱,“也不知道他这次南征结果如何?”如果拓跋曜南征胜利,秦家所图谋的大事就更难了。 而此时京城城门的守卫目瞪口呆的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马队,这是谁?谁敢在京城如此行事? “这不大好吧?要不要在跟大人商量商量?”谢知迟疑的问,毕竟阿生是秦家的孙子。 “你先睡,我出去办点儿事!”郭弘磊雷厉风行,裹上外袍便往外走。 皇后这才感觉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暗自压制了内心的愠怒过后,留下一句话,便是转身出了这极冷的院子。 炎荼跟随着穆钦钦的视线,斜眸扫了一圈场外的众人,一个个都忍着笑意,没敢发作出来。 总结来说,许总是个妻奴,因为顾淮之出轨的传闻,取消了和顾氏的合作,这次受邀来晚宴,知道了氏误会,想要恢复合作,同时通过度假看看顾淮之是不是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 专心搜寻猎物的龙妈没心思去管胧月和琉星,所以只有楚旭这个大哥出手,先是给胧月抖擞抖擞精神,之后又将琉星给拽了回来,打了一顿就老实多了。 明黄色月亮与洁白巨龙再一次在府邸上空浮现,洒下它们的力量压制漆黑利爪的爆发。 如此速度估计能够让那些活了几千万年才勉强达到行星级的历任地球意志守护者们汗颜。 裴绗当然知道,上一世冬天的时候裴绗天天给秦不染暖手暖脚的。 最后还需要在土层之中添加上石灰,能够有效地保证草木无法扎根。 吃饱喝足,夜幕也已经降临了,楚旭一家四口又是温馨地趴伏在龙蛋窝里外,相互依偎取暖地进入了梦乡。 老郭听到这里,嘴角上扬了一下,他知道赵大娘很信服梁安,他的建议,她是一般会采纳的。 陶天启已经死了,对外说法是生病暴毙,许青云他们明白,这是宋将军特意对外说辞。 尤其是林夜与怪兽战斗时的凶悍,甚至令他这位暗夜副团长都有些汗颜。 等三人来到虺罗面前以后,林悠才又一次抬手凭空轻点一下,虺罗的腰部以上瞬间就恢复了自由,但双腿却如同在地上生根了一般,依然做不出半点动作。 因为元素位面独立于物质位面,连上古之神也很难把魔爪伸到这里面来,善战却不好战的土元素只希望能关起门来过和平的生活,远离一切世俗纷争。 前两张卡牌,纵然有千好万好,但是,王元亨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后这一张。 伴随着戴的挥拳,大片大片的火雨,从天而降,砸在了忍刀七人众一行人之中。 通常来说,完成仪式越久的神选战士,血脉能力的激发程度也就越高,也就更符合祭典要求。 片刻之后,随着汤成走进一个拐道,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战场原的视线范围。 框架摆好之后,两人再将准备好的万千种珍稀材料全部丢进去炼化,巨大的框架逐渐稳定下来让空间一直在动荡不休的漩涡给套住。 说实话,虽然李强是世间公认的第一高手,但是,大家对他境界的猜测,其实还是从圣境的巅峰。 然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所有人的念兽都能够拥有独立人格。 如今木叶的孤儿院,大概可以说用人满为患来形容,毕竟之前的忍界大战是那样的残酷。 郭勋、朱晖等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默不作声的坐下夹着佐菜饮酒。 结果大概过了近1分钟,那些深渊树妖才慢慢的,一只一只的倒了下去。但是我们却是十分的狼狈。 结果这次杀出,那深夜黑狼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直接再一次遭到了洗礼。 “你在等我?”既然李忠把林枫当成了绝世高手,林枫也就顺水推舟背负着手,装着一个高手的样子,问道。 不过,让他白白让林枫给扇了,他也不会甘心,所以,他直接叫了起来。 虽然语气没有奶奶那么充满慈爱,但林枫知道,这个老人同样希望自己在这里住下。 那名神识被秦阳玄力所伤的修士,感到神识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疼痛。他惊骇之余,不惜损失一部分神识,断然将一部分神识切断,将残余的神识收了回来。 两只铁狮也不傻,它们早就防备着九头蛇,眼看着对方攻击即到,它们居然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反而纷纷化为两道超强的劲气,对着那九头蛇抓了过去。 刚刚踢开门,“嗖嗖……”几声传来,林枫的精神感应中也传来了危机。 此刻的韩晓莎正坐在办公室窗户边,看到一辆劳斯莱斯车缓缓开进公司大门,然后停在大楼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呢大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鞋,显得格外有风度气质,高大英俊的男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中臣镰足 “镇远”号主舰的甲板上。 许元负手而立,海风吹得他身后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 当初,在辽东全歼三国联军之后,他便立刻向李世民要了一道调动红衣大炮的手令,要将这一批红衣大炮,秘密调走。 于是,五十门崭新的红衣大炮,以及堆积如山的炮弹,便被悄无声息地从山东道装船,秘密运往了新罗。 为了这五十门大炮,许元更是专门改造了五艘主舰。 加固甲板,拓宽炮口。 为的,就是今天。 为的,就是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倭人...... 上了马车,倦意袭满全身,靠在楚泠风的肩头很舒适,很安然。尽管道路颠簸,她依然很想睡上一觉。不自觉的又往楚泠风怀里偎了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居然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少爷,经过我们连续的审问,杜勒阿德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当走出房间,铁兵就对李宁宇补充说道。 “是!”叫做阮博淳的年汉子沉声一应就闪退到一旁,眼神灼灼的盯着与变异金鳞兽缠斗的月心晨。 邪灵深渊。邪无道垂着两只断臂。坐在教主的宝座之上。看着身下的众长老。脸上冷静异常。 他猛地一震臂,浑身仙力疯狂汹涌而出,随即一抖手中长鞭,那长鞭也是爆出一团耀眼的白芒,无数闪电打在上面立刻纷纷被反弹而出。火光四溅之中,生死台上立刻出现无数斑点。 “这是你做的?”我坐了下来,霍萧然手指一挥,我怀子里的果汁就被添满了。 那只六级骨甲丧尸确实实力恐怖,不过骚扰骚扰它们还是能做到的,想到这里我嘿嘿笑了起来,看下面少说也得两百多只骨甲丧尸,在六级骨甲丧尸身边赫然有几个五级实力的骨甲丧尸,能杀几个赚点脑核也是蛮不错的。 不过这些法宝实在是已经残破到了极致,却是已经无法判断其本来的品阶了。不过萧让相信,这无数剑残破法宝里面肯定会有许许多多极为强大的存在,即便是有神器散落其中也未可知。 “没事,就是闲的蛋疼过来看看你们!”林真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拳头额头冒汗,这真的是家族的圣长老吗!? 学习好,很听话,很内向……也难怪爸爸喜欢他,他的确是个让人很放主的少年。 “哭出来也好,我又不会笑话你。”季言墨说,反倒是祁旭尧一直憋着的话,才是更让人的担心,像现在的话,至少祁旭尧愿意发泄出来,不会压抑在心里。 林暖暖揉了揉额头,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的会对这个将自己无缘无故掳来、还把自己吓得不清的疯癫婆子生出恻隐之心了? 从那些伤口中,流出了猩红的液体,不像是血液,那比之血液更加的粘稠。 但等郑潇月想要发飙的时候,陆棠棠早已走远不见人影,她差点气绝身亡。 你即便是萧家的少夫人又能怎么样,你的出身永远都没有我高贵。 “怎么,你这个太子能把我怎么样,孬种”赵毅低着头冷冷的说道,“不就是一个太子吗,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在那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只是单单想想,南宫灼华为了她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沈千歌便不由的轻叹了一声。 一年前,李牧的课程终于到了实践课,可他在练习绘制最简单的零星级点火卡的时候突然晕倒。 所以他不得不在今天主动登门,否则的话他完全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安静地等弗兰德来拜访,到时候肯定会比现在能多宰几刀。 什么叫火上浇水?在买到香烟的人宣传下,再加上大街上有人吞云吐雾,那香烟诱人的味道,整条大街都能闻到。这种情况下,原本以为是有人乱放风的人,全都是跟着疯了起来,纷纷将这间商店给挤暴。 尸神寒着脸,长袍中的身躯轻轻痉挛,心中已是东冲西决,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第一次…这竟是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害怕的感觉。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后方是拼命涌上前来的人类,前方是毫无感情的丧尸,夹在中央的人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不过其实兰皓也知道可以用精神力传达,不过她还是喜欢用吼的,这样毕竟有战斗氛围能提高随从的战斗激情,而且有时候还可以在精神力下达不同的指示来迷惑对方。通过这个技巧她可是阴了不少人。 任瑶华吩咐香芹去叫了两个婆子在椿儿回来的路上等着,直接将人敲晕了抬走了,半步没停地让马车直接送回了白鹤镇交给周嬷嬷,对云家的人只道是丫鬟中了暑。 任瑶期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也没有认出来自己上的是萧靖西的车,燕北王府的马车从外表上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大区别,细微处的一些区别任瑶期不是燕北王府的人所以看不出来。 “……我不是来找你的。”就连秦始皇都有点受不了龙猫轻佻的语气,将目光转向林艾。 祭坛被毁,血水中陡然间出现了一道道不屈的冤魂之音,凌昊再次一挥手将那些冤魂给毁掉后身影一闪便到了木村鬼十的跟前。 林艾只觉得血脉喷张,自己的核心能量反应炉都在超功率运转,太特么刺激了,林艾只觉得大脑被被轰击了一般,有些晕乎乎的,但手还很坚定地执行着大脑当机之前下达的命令。 火焰巨人猛地飞跃而出,双脚践踏地板,在地上翻起两道燃烧着的沟壑,像是愤怒的火车头一样,正面撞向奥兹曼迪斯。 接近十万人,全被黑雾抓捕,带到了高空,漂浮在荒庞大的龙头之下,仿佛一张嘴就能将这十万人一口吞下。 然而知府的表现,却告诉他,对方的不凡,至少是不怂他们家的。 不过,有句话叫做牵一发动全身。最初的Bug解除以后,后面成串的情节随之改变,新的问题也诞生了。 凭借他们的科技水平,那些人用不了多久,就能适应海博伦的环境。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罚 然而,许元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那片混乱的海岸,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陈冲等人心中的火热,瞬间冷静了下来。 “将军?” 陈冲有些不解。 “兵贵神速,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等倭人重新组织起来……” 许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如水。 “组织起来又如何?” 他淡淡地问道。 “再给他们来三轮炮击便是。” 陈冲闻言一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许元将目光重新投向岸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当...... 娇娇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所以对于他的问题只是避而不答,交代完了事情之后,就赶紧离开了他的身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去了。 二月红发现丫头身体只是舟车劳顿,导致老毛病突发之外,赶紧在旁边开口解决掉林不凡的尴尬。 司徒国扁了扁嘴,老婆都说话了,自己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不过他还真不明白为什么老婆要这么帮着他们,有四天的时间准备不是挺好的吗? 而在他身后的那只刨尸犬却依然生龙活虎,凶猛无比,仿佛追着猎物根本不需耗费体力似的。 苏樱想不通,于是,便决定跟着秦浩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体内的天曲力已是翻腾如海啸般,这笑声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刃长驱直入,三人体内本是不稳定的气息,在这导火索的引导之下,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当听到否定回答之后,秦兰兰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失落。 因为泽法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再加上家人的横死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真要算的话,现在的泽法真正的实力或许已经提前下滑了也不一定。 突然,陆初雪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在要钱上面,向婉清跟叶行,几乎没说一句话,就达成了共识。 碍于慕容凌在身旁,仲夜雪只能吞下所有愤怒,转过身愤愤的离去。 不管是什么样的修炼者,毕生的愿望应该都是成神,但真正能成神的又有几个?万亿中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神,但偏偏就是因为这样的困难,神反而越让人向往。 原材料,分别是,生石灰,板油,数百上千斤的生石灰和接近2000斤的板油,堆在地上,占据了很大一片位置。 “好!”阿晋听得严冷锋竟是有如此先见之明,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其余几人也皆是喜笑颜开,心里暗暗的为严冷锋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不错,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吗?”夜幕将至用充满赞赏的眼神看着米桦,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只是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一百拳,一千拳,一万拳。众人已经数不清西门火究竟轰炸出了多少拳。 来到海滩上后,林风随手用意识呼出脑海里新出现的一个叫‘我的世界’的应用,点击了领取新手福利,新手福利是两样东西,一把刀,一块火石。 赤龙爆发了最大的龙族之力,终于精疲力尽,它二话不说,直接将严冷锋等人卷起,飞向了遥远的北境。 破军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凝固了一样,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 狄老爷子正在和对面的老爷子开怀大笑,忽然,一朵血花,溅在了狄老爷子的脸上和碗里。 通过门口处的远程监控,管家带着几十名黑衣保镖前来相迎。他们的耳朵上都挂着耳机,一派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众人这才看到萧鹏走了出来,栋梁先是急问:“兄弟,我父亲情况怎么样?”他只知道萧鹏是自己父亲好友的孩子,至于叫什么名什么他都不知道的。 “太后和朝中大臣向来事务繁忙。而且我也怕若晚来些时日,将军恐怕还要经受禁锢之苦。”柳辰阳笑的亲切,看不出一丝不悦。 “我马上要下山访友,短则数日,长则一月,你们俩在山上好好修行,切勿懒惰!”天机子说完,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如仙鹤般腾云而起,飘摇着往山下去了,好不潇洒的样子。 这位可倒好,说什么受伤享清福,整天却在那里哼哼,说什么再牛b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说什么不让他出战打仗,就像把一头煽了公牛扔到母牛堆里,何患无妻有个屁用。 “哼!官太太又怎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要包庇人!”菜贩嚷道。 按照他现在的分析看来,这个光头倒像是一个存在于封妖塔第五层的变数。 此人叫元丰,两年前庄羽刚刚参悟幕长老传下的秘术有所突破,刚好此人来此请庄羽帮忙精炼一株三百年火候的凤尾草。 刘子龙也不拖延,直接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了一块手掌大五彩地级灵石放入了那四不像机关中,而后又拿出一个发着亮光的控制盒扭动起来。 “是!!”四周传来一阵喝声,接着是刀出鞘枪上膛的声音。两人收起手上的开山刀,将笨重的徐三拖了出去。 其他的人刚刚都还在自己吃自己的自己喝自己的,一听到他这么说,都看向我。 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军,汉军丝毫没有畏惧,眼中甚至露出同情和怜悯的神色。就连赵云等将领也忍不住摇头。 七尊魔道像,皆入帝境八重之层次,略强些,但远不至到极限至尊层次。 拳头打在空中,发出破空之声,“轰,轰,轰!”三声,双方拳腿相交,掀起炙热的气浪,周围的被这股气浪拂面,没有修为的人甚至感觉立足不稳。 “这样吧,我跟家族长老开会商量一番,拉里先生你先回去,到时候我直接电话通知你如何?”乔治布朗没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拉里做出决定。 这一下轮到陈子杨懵了,他之前在李博健的办公室前面大吼大叫的时候,确实只是想把她骗到这里,好让自己有机会询问关于山庄老板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闻向她爆料。 松下一郎直接一口鲜血喷出,盯着刘浪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完全不相信刚才那一击是刘浪发出的。 可是这样的话,她未必不明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爱情其实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等闲人插嘴不得。 第三百四十八章 伤亡不小 终于。 第一艘登陆艇,狠狠地撞上了满是砂石的滩头。 “杀——!” 一名身材魁梧的队率,第一个跳下小艇,双脚重重地踩在倭国的土地上。 他怒吼着,手中的横刀,斩下了一名冲上来的倭国武士的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 这,是踏上这片土地后,唐军的第一滴血,也是第一份战功。 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无数的唐军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上了海岸。 他们迅速地组成一个个小型的攻击阵型,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倭...... 流出眼泪的自己,真的能避过死亡地界无数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原住民,流泪,即是身死之时。 漠漠听了若馨的话,慢慢放下了心防,她其实很喜欢若馨姑娘,如果她能和自己少爷在一起,她也会从心里为他们开心的。 擂台旁边就有着几个初出深山的青年面孔,一个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问道。 “咳咳~~”林飞语只觉胸口剧痛,口中一甜,丝丝血液便从嘴中溢出,猩红刺目。 “噬虎,去车里把水拿出来。”张生在治病的时候各个五官的感觉都会放开,所以张生一下就听到了鸩觅闲嘴中的话,也就叫噬虎去车里拿水。而且一般呕吐之后,对于人体的体液的流失是很严重的,要及时进行补水。 在后羿吃了亏之后,后羿便是到了洪荒之中散散步,或者是看下有什么灵感,而这时候,后羿便是发现了,在十大金乌来的时候,好多动物都是躲进了泥潭之中,将厚厚的泥巴裹在了身上。 “那我们,该怎么样,才能够将这股力量引导出来?”楚烨问到。 “现在看到了,可以滚了吗?”许翼心底突然有几分紧张,他的声音愈发焦躁不安。 “幸好我要得到的那件东西只是季军得到就可以了。”卡卡罗尔暗暗的道,幸好自己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和楚烨他们战斗。 许翼这次是真觉得头疼了,他如何跟姜笑笑解释,靳光衍特么的只要还……萧萧,他虽然不会表达,但不妨碍靳光衍是个渣男。 然而,面对这一切,却是有着几家弟子开始愁眉不展,对于如此局面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 在沈轻舞的记忆不断交叠,心神混乱的那一刻,顾靖风用着低沉的嗓音在沈轻舞的耳边说出了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呼出的温热气息,如三月春风拂面般暖融人心。 西奥尼拉已经联系到了百花公司的高层,正在商讨合作一事,接下来,他们要去见的人,就是西奥尼拉和百花公司的负责人。 “咳咳咳~”倒是吴凡咳嗽了起来,他突然惊觉,自己刚才对旁边这位大gay佬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对劲。 嫌疑是暂时排除了,可是这件事情针对王南北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话一出以他自己为中心像方圆几里散发气势!树木皆悲冲击力震到。 它实在太缥缈了,像是隔着一层纱,又像是镜花水月,看起来一点也不真实。 想到这些,王南北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人生就是这样,有些路走了就回不了头,有些事情就注定要被舍弃。这应该就是一个杀手的宿命,走了这条路就逃离不了。 “不好意思!”挤上来说话的毒岛冴子道,她搂着吴凡的腰又坐了回去。 华天听到这声音原本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再一次响起,华天先是一愣,似是想到什么。回头一看,竟然是两张相熟的面孔。 只不过黄淮比较有原则,尽管是支持朱高炽的,但他还是禀持着是永乐臣子的心,所以看似站队,实则对朱高炽的帮助有限。 欧旭丽的大脑晕了一下之后,立刻清醒起来,她看着甄斐的脸庞,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但是她的手却半途停了下来,眼前的男人是熟悉的,梦牵魂绕的熟悉,却是陌生的,从来没有见到过。 哪怕圣者再强,当严重透支消耗精力后,那也是会伤及根基的,因为精神严重透支,那就是直接损耗灵魂,轻者重病数年,重者更是直接陨落也不是不可能。 癫癫哥几乎日日都贴着宛月仙子,但仙子高冷,就是对那极品爱答不理。 “拜托,你最好仔细看一下,最后看一下那个名字!”许阳有无语的说道。 陆天雨将几人打倒后,开始向牟喜利走去。他眼中的五芒星渐渐消失,恢复成了常态。 宋代有晏殊、王安石,到了明代,更有“朝士半江西”的说法,从解缙、胡广、杨士奇到费宏、夏言、赵汝愚、严嵩,出任宰辅者达十八人。 方长张了张嘴,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这人都这么说了,自己现在最多就是陨他两句,但是他心里不爽,心中极度的不爽,还有就是他现在很不平衡。就和李家兄弟一样的不平衡。 之所以如此,甚至于对于这些符号,这些铸造师们根本就不认识,也是因为大势所趋。 米和布都有了,吴溥又发了薪俸,肉也买得起,短期内温饱无忧,等几日再重启香皂的制造,和徐皇后达成采购协议后,钱就源源不断。 秦如风也知道,所以又说,“这木盒子里是你要的东西。另外昨晚我都同奶奶说清楚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军齐备 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许元又转向了身旁的舰队副使。 “传令下去,舰队主力,即刻启航,返回新罗港。” “告诉薛仁贵将军,我在这里等他。” “让他带着剩下的四万镇倭军,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与我汇合。” 副使有些迟疑。 “将军,舰队主力尽数返回,那我们这五万大军……” “无妨。” 许元打断了他。 “此地港口,易守难攻,倭人新败,胆气已丧,短时间内绝不敢再来。” “况且,我还需要舰队,将我们的伤员,以及此战的战报与缴获......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美妙又神奇的感觉,瞥了一眼四周,但见鲜花开得更加娇艳,青草似乎更加绿翠,流水无声,飞瀑叮淙,轻雾缭绕,使得洞中的一切真的像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他当然以为是。所以他现在很气愤,立马冲了出去,他也不管少司命会不会拿叶子削他,他只知道被耍是一件很恼火的事情。 墨朗月站了起来,阻止娄青衣继续往下说。可是,她正在火头上,且越说越生气了,竟一时止不住话头了。 铁蛇接过英俊丢来的云南白药喷剂,再把自己胳膊上绑着的固定断骨的夹板,和腿上的夹板全都解除,立刻赶到全身都一阵的轻松,在喷上一些云南白药喷剂,浑身充满力量的他都有种上山打虎的冲动了。 多日不见,更觉得他风采飞扬。正是我们的风流公子袁本初大少爷。 四年之后,司徒浩宇回国,发现网络上仍在盛传着他是司徒家的私生子的流言,更传言他失踪多年,怕是凶多吉少了。 “九嶷山云家。”这里不少妖族都是门阀世家,可九嶷山云家同不周仙山这样的宗门一样,都是强横无比,纵横数个时代,只是相比不周仙山的高调,云家常年隐世不出,很少能见到他们的传人。 “怎么不带点白磷弹、高爆弹?”昆伯突然想到有些炸弹或许有用。 道君修士看重的宝物不少,遗漏的东西大多是看不上的,可对于齐玄易来说,因为有地雪宝宫,所以能挖走的宝物都尽数挖走。 但现在谁能告诉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个个都不要皇位,都想离家出走? 科尔诺是他为自己的MCN公司准备的planB,这位黑人胖子的真诚他已经从那一百多条信息里感受到了。 当看到最后五袋的时候,李军林这单身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手里拿着是什么的时候,立即捂着鼻子就跑了出去。 她不用想也知道,欧阳青锋跟上来肯定不安好心,说不定还会坏她们的事。 陈老将军一家也同样虔诚的对苏暖行礼,功德之光星星点点的飞向苏暖。 可能是因为外面的吵闹声,把把她吵醒,她眉头紧皱身体也微微动了动。 要换做以前,设局借人气运这事儿许静可能不信,但现在经历了她老爹许国生借寿命的事儿之后,她完全相信,这世上确实有许多歪门邪道的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苏暖就像个摆设一样,在旁边站着,尽量让人忽视自己,减少存在感。 也是经历过孟靖梵的事情,段嘉嘉这才意识到,现在可是二次严打还没有开始的九十年代。 “你的前妻,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说到底,还不是你魅力不行?你看看你奶奶这些年跟我,死心塌地的,反倒是你,还闹了离婚这步,真是丢脸!”老爷子说完,还转过头,好像嫌弃地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 可谁曾想,这给人免费拉磨,还有人不愿意,还想问问你能不能拉的好,这就让胡大明同志生气了,那还能有好话。 这通道之下,却是别有一番天地,好似是一个天生的地底窑洞一般,在这窑洞的内部,约莫有一百多平方米左右,空中点着火把,中间则是布置着一个土黄sè的祭坛。 阿森纳距离建立属于他们的王朝也是越来越近了,看看枪手们现在的表现,他们距离成为冠军只剩下六轮比赛;虽然阿森纳接下来的比赛当中也是包括着切尔西这样的强敌,但是阿森纳的球员们更加的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叶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乐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的陈楚凡头皮发麻。 叹了一口气,张帆突然有些害怕,数十年之后,家人朋友是否依然健在? 十字斩一共对t72坦克造成了6次伤害,本运的触发了一次裂创心灵之刃的效果,顿时这一辆坦克30%的零部件碰一声爆裂了。 听着自己早已不稳定的呼吸声,苏魇猛的吸了口气,然后,她壮起胆子,跌跌撞撞的奔着门口走去。 对于这个八卦心理特别严重的妹妹,张帆也拿她没辙,于是轻声解释了一下。 这道念气炮破坏了会场上层建筑,却也引起了会场外蛮牛族的sāo动。 她的手抱住他的腰,再一次好吗,如果这一次她的选择错了,那么,就让她,死了吧。 “臭流氓你进去就进去你关门干什么?”柳雨惜想进去,现牧辰已经关门了。 s级任务:击杀史诗生物——半神级双翼恶魔,奖励:基础奖励十万金币,按照贡献度奖励可以更高。 这家伙先前在西川的时候就看自己十分不爽,那时他也没理会,现在说话的语气态度又是这般的生硬,隐隐间有股敌视的味道,哪怕叶天的脾气再好也不禁皱了皱眉。 那边的林婉晴却根本就没有理会周围的阵阵惊讶,她迅速地运转全身的真气来。 之后杨聪依旧还是坐在位置上。此刻等我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睡觉”了。 第三百五十章 倭国的五万援军 “等人?” 薛仁贵一愣。 “等曹文和张羽的消息。”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我派出去的那一万斥候,便是我军的眼睛,是我军的耳朵。” “只有等他们将前路的迷雾尽数拨开,将倭人所有的布置都探查清楚,我这七万大军,才能化作雷霆,一击而竟全功。” “否则,便是莽夫行径。” 薛仁贵恍然大悟,心中对许元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这位年轻的主帅,考虑的,永远比旁人更深,更远。 “末将……受教了。” 他心悦诚服地抱拳道。 就在此时。 帐...... 他没有丝毫事隐瞒太子,唯一隐瞒的就是念兮中毒的事情。看来,太子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吗?我们昨天一早出发,去找那个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你抓紧时间!”我没好气的说到。 冬雪心口一跳,自知顾氏是上钩了,她眼里隐着期盼,手也不禁握成了拳。 相比起酸菜鱼,这个季节的蔬菜倒是格外珍贵,一盘绿油油的菜叶价格全然不亚于鱼‘肉’的价格。这一桌子菜,霍泰楠依着楚良娆的口味特意点了不少蔬菜,也得亏这家酒楼有货源,不然这钱只怕也不好赚。 梁星三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番,接着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梁星开心地拍拍周蕊的手臂“蕊儿,你终于肯吃东西了,太好了,多喝点,多喝点,好补补身子。”梁星说着拿起勺子又给周蕊碗里加了两汤勺。 因为她将吃进嘴去的东西如数吐了出来,让顾云兮很是失望,失望之下,顾云兮便表现在了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到,正努力的想要靠近太阳的床边。可是那急速游戏转的空气在我的面前如同屏障一般,我感觉自己无法穿越过去。 “伯母。”瞬间的感动,让纳兰顿时说不出来什么感激的话,只好扑进完颜氏的怀里。 苏楠气鼓鼓的来到了洗浴室,瞧见洗舆台上,也多了好多东西,他的牙刷,他的杯子,正放在她的用品旁边。 “刚迪斯,就冲你这句话,我必杀你!”镇魔大将军的声音古井无波,只是冰冷无比的传来。 整个安普顿城,只有安格斯家族的车队会顺着那条公路来到这里,在猎堡上架上一架望远镜也很容易观察到车队的行踪,所以勒布每次来的时候,猎堡里的那些荒野猎手们就骑着马来迎接他。 随着这警兆,一种求生的欲望猛然从他的生命本源之中爆发而出,撼动了他这似乎恒久不变的意志,让他无比缓慢,又无比勉强,无比不舍的脱离这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们进入了这概念维度之中虽然让他们幸存下来,但对于外界变化的感知终究也被隔绝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烨闭着眼握紧话筒,站在这个他四年前亲手打造的舞台上,轻轻歌唱。 一想到那张与赫拉几乎一模一样的娇颜,他心中就不禁有些疼痛。但同时,对于即将前往华盟国家学院担任老师,似乎也有着一丝期待。 虽说以他和沙迦的关系,其实不怎么需要讲究这些,但到底这是第一次登门,直接降落在人家门口么。还是太失礼了一些。 整个公共空间的秩序虽说依然如故,但给他的感觉却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无极老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喊声没引出陈九公,引来的是劈头盖脸一顿暴打。 这时候,风殇渊手一抬就要抓向林非的时候。林非的声音,“嗖”的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 虽然他们很想伸手进入这个黄金宝箱,去触摸一下宝箱里的那件基督教至圣之物,但在叶天的低声提醒下,还是强行忍住了这种欲望。 “我……”宝贝看着他动动唇,本想说今天已经见过两次了,但一想如果说出来莫老爷追问下去,那她要怎么答才好?于是就笑而不答当做不认识。 通过大家脸上的表情,叶天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受武无敌感染,夏阳胸中豪气顿生,也用同样手法将手中酒坛一饮而尽。 神将错愕望去,自然看到了陡然赶至的白素贞和剑岳二人,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正要回头怒骂的时候,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杨华忽然也觉得,自己的爸爸问的有些多了。更是感觉到了杨百川那种踟蹰而且陈酿一般沉淀下来的东西。一份深重的情。这让杨华有些胆怯。 不经意间,楚婉仪的瞳孔,悄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整个心灵为之一颤,突然想起自己所背负的集团使命,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冷硬起来。脸上原本恬静柔美的表情,也随之显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漠和狰狞。 王凯看着冬兵说道,可怜的家伙,被洗脑成一件只知道战斗的兵器,被那些人随便几个口令就指挥着好像猎犬一样四处杀戮。 我眉头一皱身上的痛楚遍布全身,感觉动一下都是极为困难,不过此刻我还是极其的惊讶,帝俊竟然仅仅凭借着发生什么就判断出了这些智慧实在是有些太恐怖了,而接下来他的推测更是让我惊恐万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出发,那津城 片刻之后,所有将领全都到齐了! “参见大将军。” “不必多礼。”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上前。 他的手指,直接点在了舆图之上,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就在方才,斥候营传来急报。” 他将曹文与张羽的发现,以及那五万倭国援军的消息,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帐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陈冲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双虎目之中,燃起了熊熊的战火。 “五万援军?好大的胆子。” “这大津城也不过五六万人马,他们竟...... 因为跟随大魔老修炼尸功,不需要武魂,他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 看来她赌对了,能用几个字就请动了养在老夫人身多年边的大少爷,并且成功化险为夷,还让大夫人不得不处罚并发卖了妙茵,这已经足够让她动容。 他这刚跟着这人从门主府出来,怎么,这人,又带着他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失去了这个机会,也就是失去了医治他心病的一剂良药。没有这剂良药,他的心病就得不到缓解。而这心病,还将继续对他的xing格施加负面的影响。 “你们接着说,我出去喘口气。”连老爷子说着话,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说起来话就长了。”徐大爷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起了这个“活哑巴”的传奇故事。 虞临栖笑吟吟:“凡是王府世子,身上必带着证明自己身份的印信!”程知节哼了一声,不理他。 “古老哥呀,我敢保证:等我出国的那个朋友回来了,一下子能借个一、二万元钱。”我故意说。 曹氏也换成含笑:“可不,正要去对公子说。”汪氏这一会儿巴不得郭朴不好不要见曹氏,她故意往门帘上看看,自语道:“这医生,不知道看到几时。”曹氏还真的是不能等,她房中还有东西要收拾。 常若生的脸色又是一变,拽了拽身边的经纪人,埋怨的眼神看着她,让她闭嘴。 其实压根就不该开始,所以一旦死了心,结束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疼。 “好,”秦萱认出那是慕容泫身边的人,她伸手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拿根簪子把头发盘起来,就和来人走了。 一踏入遗忘城的土地,明雾颜便将那蛇妖封印成了一块冰雕,然后用神力拽着她往前走。 明雾颜听了这句“夫人”也是挺别扭的,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雪易寒,只见他面色淡定,眼底的光芒微暖,似乎是喜欢这个称呼的。 明雾颜拿起来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天蕃帝居然说,他父皇自从退位后,从来没有回过魔灵大陆,甚至,他连他父皇的下落也不知情。 “你们是……”那名老总的妻子在见到警察再一次过来的时候,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有些为难的说道。 纷纷提议,在风泫灵生死不明期间,让凤箫痕暂代风泫灵这个鬼王的位置,邪族的侍卫们也可以进入冥都,这样以防别的种族在此期间产生谋反之心。 “我们本就命中注定,毋庸置疑。”炎亦烽就很肯定地给炎漠来了这么一句。 五龙夺嫡,风暴从新平城刮起,大黎帝国境内各大世家大族互相走动的更加频繁了,他们要使出各种手段拉拢其他世家大族,使己方阵营壮大,以赢得最终的胜利。 来人竟是妲己,只见她轻轻挥手,将一具具尸体丢了出来,足足上百具外星族强者的尸体放出来。 “那是?”秦天戈左眼银光闪烁,捕捉到了那一道一闪而逝的巨大影子,心里忍不住一抽,面色惊骇。 听到敖广的喝声,青年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但最后不得不低下头去。 巷子逼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带有绿意的枝头伸出来,巷子尽头有个急转弯,拐向北面。 两人虽说不知布置出如此仙岛的主人是谁,但他们绝对知道,能布置出这样一座仙岛来,那人能力绝对是他们不可想象的存在。 “兄弟,当年烧你洞府家当,算俺老孙不对,等以后取经归来,俺赔你家当就是!”孙猴子难得的向猪八戒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他低下头,在众人放松警惕时,瞬间拔地而起,带着泥水甩向众人,同时向年纪最大的石大爷一脚踹去。 舒烽羞的脸红彤彤,虽然身上盖着一层白纱布,但他仍旧感觉自己仿佛赤-裸裸的躺在玉瑶面前。 李靖当即将混世四猴逐次解说一遍,却掩下了四猴为魔族罗睺残臂分化之事。 “陛下您看,这曹家富甲海内,据闻他家的家产多达数千万两!不如劝他们家捐给朝廷!曹家之所以能发家都是靠了历代先帝的恩典,现在正是他们报恩的时候!想必他们不会拒绝!”,和珅一边偷偷打量乾隆一边说道。 不管楚天霖怕不怕这些人,但是张成他们出卖楚天霖,这件事情是真的,被人出卖的感觉毕竟不是太爽。 放下电话,王天放摇了摇头,这个老张真是乱搞,明明是林远方姐姐开的店,硬是要说是林远方开的,那性质能一样吗?老同学之间那点交情,非被这个老张败坏完不成。 从卓越做的实验看,他的血里具有一定的免疫力,只要他查出这种免疫力是何种成分,就好办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拿下 “敌袭!敌袭!” “是唐军!在东门!” “西门也有!西门也有大量的唐军!” 倭国的守将,在城楼上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指挥着士卒调动。 大量的守军,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蚁,手忙脚乱地从南门和北门,涌向东西两侧,准备迎敌。 整个那津城,都被这两翼的佯攻,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正南方的黑暗中,那数十只钢铁巨兽,已经露出了它们狰狞的獠牙。 许元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城头上的混乱,时机已到。 他缓缓抬起手,然...... 齐腰的长发顺滑如丝,一张脸蛋白嫩如水,眼睛晶莹如石榴子,一身紫色长裙让她的身材显得玲珑有致。 汉克诧异扭头,恰好看到张步凡身后的电梯刚刚关上门——他刚从电梯里出来,而他的手上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盒子。 只见金色火焰宛如液体般,在徐徐流动,而在其流动间,周围的空间,也是随着其流动的痕迹,出现了一条条蜿蜒的漆黑空间痕迹,这明显居然是把空间都给焚烧了。 星空大帝与紫薇大帝都是以星辰大道证道大帝,两人同时证道,因此两人都是星辰大道之主。 “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封老爷子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眼神有些躲避傅九柒道。 “是呢,明天一早就可以走了。”李霄霞目光移向她,轻笑一声。 “这您可就太捧了,我就是凑巧写了几个还凑合的剧本而已,什么第一编剧克当不得。”张步凡摆手说道。 再说,他们的本意就不是要拿下姚景潇,在几人的计划里是想要拿好处的,留着引来外域的高手对付千帝殿,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捡便宜。 凌悦听到闻逸这么说,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还要单独相处?不太好吧?她猛地吞了口口水。 阵法中心有着巨大的吸力,稍有不慎可能就要被卷入其中,无法离开。若是不按阵法的规矩走,真就要被喂鱼了。 “琼州有一个质地非常好、储量丰富的铁矿。还是露……露……露天铁矿场。”赵延被刘健死死瞪着,音量越来越低。 凌悦正在浴室里享受着温热水带来的放松,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都被打开,困意正逐渐侵蚀她的意识。 他怀疑新一就是在故意刁难他,他要真有发明这些道具的本事,还会混成这样? 只要是来了新患者,他便直接跟着陆晨的身后,前往病房帮陆晨收治患者。 “没想到还是一个专情的男人,真是可惜了,我怎么不早点遇到你呢?好男人实在太少见了。”鹤熙那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倩姝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闻逸哥哥专注且深情的眼神,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眼神。 她停住脚步微微侧头看向身边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目色充满犹豫的怀疑。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苏沁舞扑去,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把苏沁舞丢向了空中。 “墨班已经把整个极乐之核给挖走了?”苍云心中疑惑,向着阴气最为浓重的核心区域加速飞行。 家族的头头脑脑也许不缺盐吃,可是家族下面有那么多人,都没有盐吃,他们就朝自己家中的长辈抗议了。 右手反握长枪,雪幽魅清澈的眸子,陡然睁开,雪白的长发,向后狂飘而起,两道雪色涟漪,再度激荡而开。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霍新晨一声怒喝,灵力狂涌之时,张口咆哮,龙吟之声震寰宇,紧接着一口九幽冥火吐出。 “姑娘,我可没在怡红院呆过,也没受过专门的品酒训练,你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能答上来?”我郁闷道。 若穆千绝等人,愿意借这机会,缓和一下两者间的关系,他倒不会拒绝,毕竟现在四域内忧外患,他懒得跟这些人斗。 在靠近了一段距离之后,方程将装甲收起,再次踏着脉冲能量,向着船的方向靠近。 陆哲刚要亲身感受,却被赤焰突然凌厉的眼神惊了回去,很明显,之前他百般嘲讽萧阳的姿态,被赤焰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而那些腐尸则朝着霍新晨扑来,每个腐尸的手指甲都极长,而且极为的锋利,虽然一只不可怕,但是迎面走来的就有十多只。 “无名!”听到喊话,方程知道是无名来了,原著之中,这个时间段,无名是没有来的,估计是剑晨给无名发了信息,无名这才赶到。 领军之人没有说话,神色凝重的瞅向混沌之气,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但心里却已渐渐有了些怯意。 这一回论道四霸赖回敬了。苟雄飞借着酒劲插话说:我这几杯已经醉了,在彻底被放倒之前,我有一个事安排。大家都放下酒杯,听我先说。 “黄忠占了对山,是引夏侯渊来,然后杀之!这个是战略,你不懂!”机械死神冷笑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把复制的情剑刺回我的身体!”上古桃花仙子非常冷静。眼睛紧盯着情剑的动态,随机应变。 苏和感激的道:“是呀,要没有朔叔,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于是便将自己离开龙博岛后的事情与慕圣说了。 黄飞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找到了能够和古武术切磋的机会,这样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只是慕容向龙的事情无功而返,又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这原本是存在于神话中的妖物,而在山海经对青丘国的描述也提及过九尾狐,据说在朝阳之谷的北面,青丘国的人也种植五谷,纺织丝帛,这个国家有一种狐狸,四只脚,九条尾巴。 于大勇出门给郑无双打电话,让她帮忙收拾一下办公室,于是,直接出大门,打车回到特加公司。 第三百五十三章 曹文张羽落败 “死战到底?”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摇了摇头。 “仁贵,你觉得,我会怕他们死战到底么?” 薛仁贵猛地抬头,不解地看向许元。 只听许元的声音,悠悠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有点骨气,人人死战,个个不降。”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样,我杀起来,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嘶! 许元一句话,让薛仁贵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他看着许元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片冰...... 大哥现在的情况跟当日大姐姐为拜鬼婆婆为师,在地上跪了良久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对于她和皇兄之间的弯弯绕绕,林宣知道自己和莫言定然是没有过多置喙的余地,只不过她做的错事太多,善恶到头终有报,而她东静柔就是亲手毁了自己本该幸福的生活。 洛天鸢瞪大眼睛看着那些魔龙,那些魔龙也瞪大眼睛看着洛天鸢。 秦桃溪眉头微微蹙了蹙,听得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还没,最迟后天就要回去。”他昨晚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以为她有事要忙,也没在意,只是晚了些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就有些心急了,但是也没有像太多,要是她有什么事,自然有人会跟他说。 “找?不找了,等他赈完灾回到京城我的孩子也该生了,到时候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李贤妃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手中则是轻轻的调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调羹。 “皇叔……”东方明宇一阵苦笑,对于东方默然的想法和做法他始终是有些捉摸不透。 连家的其他几位都看着这一幕,笑了下,画面美好自然,没有一丝的唐突,因为他们本来就该是一家人。 好不容易将缠在身上的爪给弄开了,他洗漱后,换了一套运动服下楼去晨跑。 此时,对方的战鼓已经敲响,百里王朝,轩辕王朝,海上三方势力已经整合完毕。 于是年轻守卫继续跟着高个子守卫,拐进了另一条走廊那边,恰好没有从夏佐那条走廊那里路过。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头。是个未知号码,她的手机号码从不泄漏,是谁打电话找她呢? 冷清悠随着燕厉寻的指引坐在罗素妖对面,罗素妖收敛起眼里的愤恨,随即换上一副笑脸。 许金旭听着尚富海把话说完后,他并没有急着拍胸脯打包票,也没有说怎么去证明自己,说了也是浪费唾沫,这事说再多都白搭。 听到他要见冷清悠的时候,她是有过一丝羞怯,但是却转瞬即逝。 马车里熏着熟悉的苏合香,贾东风难得弃马坐车,虽是初夏,马车内也布了厚厚的帘子,马车里的人哪怕说话声音大了些,外面的人也听不到。 傅瑶看她毫发未损的上来,不禁怀疑冷菲菲的办事能力,煮熟的鸭子都能飞走。 所谓事事总难全,我自己为了事业和亲人的生活自己早早就已经忘记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而活。 原本按弗兰德的身份,应该是去住院长办公室的,可来了人家的学院,把人家的院长之位拿了不说,还要拿人家办公室,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就到城南分行做个业务经理吧。”冷中州要想到了这一层,只为也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从她进门以来一直都想要孩子,在府上也已经不是一件秘密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身体不行,还是沈乘远的身体不行,总之现在两人都还没有爱情的结晶。 塞西尔阴沉着脸,紧紧抿着嘴唇,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那抹身影,他浑身颤抖着,两手已被他握得紧紧的,直至苍白。 “主席,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见见他呢?”张局长说道,要知道对于我,他们可都是非常的重视的,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不停地寻找我,现在总算是找到我了,你说他们能不着急吗? 路安宁不忍心拒绝两人的好意,刚端过鸡汤准备尝一下,可鼻子一闻到这浓重的油腥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般,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终于找了个差强人意的借口,说了这么一句毫无新意的话。因为,他已经说不出更热情的话了。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冷却了。 明夷走进去,向伍谦平微微点了点头,浅浅一笑,目光都是笃定。伍谦平自她进来,眼神也都黏在了她身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特意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再肩并肩坐下。 李氏心中此时感觉有些异常,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邓氏告诉自己,孙梅下毒之后便出府不见了踪影,想来现在人早就出城了,想找也找不到,自己派出的人应该已经解决了这个绊脚石。 泰安公主开开心心的带着皇甫柔朝着醉仙楼里面走去,慕容雪跟在她们身后,眼神却是紧紧的盯着皇甫柔。 几乎是同一时间,各个房间的男主人也得到这个消息,身体和心灵同时是崩溃的。 “李向阳是唐丽丽的父亲。”康桥的第二句话一出口,张墩顿时就呆住了,张大的嘴半天没合拢。 “幸好你比他长的帅,多看你几眼也不吃亏。”穆晓晓嘀咕了几句。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木村拓夫 “措手不及?” 许元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他抬眼望向那支正在重整阵型,准备继续追击的倭国前锋,那支部队约有五六千人,军容整齐,杀气腾腾。 许元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追。” “那这支前锋,就不用回去了。” 他缓缓抬起了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身后每一位将士的耳中。 “传令。” “全军,迎上去。” “把他们吃掉。” “喏!” 身后的数万唐军,早已按捺不住。 一声令下,如同开闸的...... “你……呵呵……我现在倒要看看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干剑?”白羽脸上一惊,但立即被笑意所取代,而后手中的怨干剑在自己身后一划,身后的空间立即出现了一道裂口,裂口慢慢张开,出现了宋征十分熟悉的画面。 苏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情况,当然是齐薇之前就告诉他了,他也是记在了心里。 想到这里,蓝心的脸色都暗暗的有点发红,不过她立刻反映过来,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于是有放下了心来。 想模仿艾格的路子离开长城,首先要出个让国王都大大心动的高价码,然后还得堵住天下人之口。 “古妮薇尔,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放走了别墅里的人,现在,你可以兑现承诺了吧?”劳伦斯眯着眼睛道。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丈距离,但对于此刻的宋征来说,躲开这灰狼的攻击是十分轻松的,宋征有右脚一踩地面,身体迅速向上遁去,其速度无限接近于真正的风速。 安如烟就将苏晨遇到的事情说了一下,当然,也没透露太多的信息。 是以看到活蹦乱跳的成龙拉着圣主雕像出现在眼前时老爹不假思索的就双指并拢抽了上去。 恐怕这登山之路乃是历尽艰险,可没有人停下自己的脚部。修仙一途就求的是那长生,是那大自在。 木仙子骇然心道:“此人太可怕了,这三掌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不由大起惊惧之念。 一句话落在了天地间,紫寒的声音很轻,很静,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一句话不似在问,却更似让人抉择,让世间抉择。 华夏人口居世界第一位。而且近年中产阶级迅猛扩大,购买力也急剧增加。如同西方医药业、烟草业、服务业、奢侈品业一样,毒枭也看中了华夏这个蓬勃展的市场,试图在其分上一杯羹。 “那就坐会儿吧。”陈冰雯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恨不得把“大色魔”扔到窗外去。 吕布多少猜到了庞统的用意,尤其听到他准备原木和竹子之后,心是肯定,不由得轻轻一笑,依计行事。 西蒙先是一惊,紧接着想到的是:上帝也看李尔。老头生病的时机太巧妙了,除了上帝也在帮着李尔,西蒙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当局者迷。当被水门事件弄得狼狈不堪的总统下令彻查FBI时,很多人甚至认为FBI要彻底完蛋了,其就包括珍妮。每次翻开报纸打开电视,她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听到最糟糕的消息。 从第七页起,将近三十页的篇幅,叙述的都是金城舞自出生以来的种种经lì ,细致到在某日某地曾和某人说过什么样的话,吃过什么样的东西。 “唐营长?”唐劲愕然难以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正自开车的秦如怡。 不片刻之后,从段流明和毕彦龙的闲谈碎语间,星罗已经听出了一个大概。 不停地完善开了野性冲锋之后格挡Miss的成功率,本来裂地斩劈在我身上可以带走三百多,削弱之后就被我死死卡在了一百以内,解决了防御的问题,我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这招到底能砍出多少剑。 元尾却呆立在原地未动,他以为,那些古砖只是搭建了地基,然后需要后人在地基上重新砌墙,谁知道这古砖竟然能够凭空召唤出完整的建筑!这实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鸦芙悲哀的摇头苦笑,她知道,三界的动乱再次开始,或许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沉闷沙哑的龙吟穿透了千里,一对麟翼猛然张开,元尾一手揽住木茴一手揽住云异扶摇直上。 十年前白栾坚定反对屋途来祝家,他认为元尾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逃出生天。可是他阻拦不了屋途的冲动,最后只得无奈地跟了过来。 菩提话音一落,闪电般挥出袖袍,一只潮汐巨手从虚空探出,一掌拍中孙悟空,孙悟空当场被拍飞出千米之外,鲜血狂飙。 可是,打工时,在那个厂再怎么加班也就最多拿五百元工资。屈指一算,何乐而不为呢? “你从来没发觉自己异于常人么?”墓埃用鄙夷的眼光看着焕-汀。 就在几人议论之时,陈晓溪由于境界差异只是静静的站在其后,眼中不时闪过一片复杂之色。 洛章跟着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就是苏南,很年青,也很帅气呢!”说完就伸出右手。 鬼仙充满了无边杀意的话语幽幽传出,虽然很轻。可是在传出的那一刻却是如同诡异无比,刹那扩散,在这方圆上百里幽幽回荡,犹如厉鬼在咆哮一般。 “霖翊,你爷爷还在,你就敢这样对我们二房吗?”华青美又慌又怒,急忙搬出老爷子。 朱雀领命,从马车上下到地面,大步走到陌时笙跟前,在冥北牙的马车停在上官府大门的那一刻,众人便大气不敢出一声,看到朱雀走过来,更是纷纷避让开来。 静下心来,她思来想去,能让帝宸变色整个灵界变色的存在,只有一个可能。 哪怕是最后陨落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少遗憾。她的仙宫,早已经被她放进了昆吾秘境深处,一般人根本也寻不到。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神机营再度出手 大军,继续前行。 这一次,没有丝毫的遮掩。 数万人的铁蹄,践踏着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黑色的龙旗,在血色的夕阳下,猎猎作响。 很快。 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更为庞大的军阵。 旌旗如林,刀枪如雪。 正是倭国援军的主力。 他们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唐军的到来,并且刚刚收拢了从前线溃败下来的残兵。 整个军阵,正在飞速地调整。 许元勒住战马,身后的数万大军,也随之缓缓停下。 两支大军,遥遥相望,相隔不过数里。 空气中,肃杀之气...... 狙击手里面有句话,任何时候,你都应该相信你身边的那个搭档,不管他是谁。而让你的搭档也无条件地相信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毫无秘密。 方芳就完全不懂了,看到陈风想电视里演的大侠一样在门前运功,睁大着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陈风,心中暗道难道这个是陈静找来的武林高手。 有精明的大臣发现,在今日的三百年国庆盛典上,玄王没有露面——国庆大典全靠贞人集团一手策划,可临末,所有忙碌的祭司忽然全部撤换成了陛下指派的礼官,戒备的安保也全部换成了御林军。 殷绍裙没说话,身体端坐,那双保养较好的双手抚上琴键,黑白相间的琴键摩挲过她略带薄茧的指尖,突地,一个音落下,紧接着,人还没来得及喘息,紧锣密鼓的音符毫无征兆的从琴键上跃然而出。 天满娱乐,再不是他的,他手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公司的股份包括他两个儿子手里的股份已经全部被那个眼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抓在手里。 白狼王大喝一声,又是一刀砍来,刚到锦葵胸口,他伸出手,竟然生生抓住了白狼王的利刃。 她印象中的周梦琴,干练果决,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像这样绕着大圈子,还真的是够罕见。 渐渐地,饮用水都成了难题,尘土中全是飞扬的令人难受的悬浮颗粒。 御花园百花争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赵允与张钧行走期间花香扑鼻,看到汉灵帝与张让正在池塘边喂鱼。 若论词锋三五个蹋顿恐怕也不是赵逸的对手,蹋顿被赵逸的这番话驳的无话可说,刚想命令手下兵士将赵逸拿下毒打的时候。 他面露兴奋之色,身躯一动,便是划过一抹流光,直接朝着那身躯庞大的拓跋虎奔去。 “好,如果有人暴露,其他人不许营救,抓犯人要紧!但是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完成这次任务的!好,全体向右转,出跑步走!”铁龙下着最后命令。 天王龙、魁王龙见到这天魔阵已经丧失作用,只好施展一身本领保护安图拉将军迅速撤回冥王山,在图反攻大计,就这样在众师徒奋力拼杀之下,大破山谷伏击战,继续相助官军一路开赴冥王山除妖而去。 此时的星丑,犹如造物主一般,其满意的向庄坚三人展示着其布置的星盘,其竟然是将整片天地的所有生灵都是布置于其上,其上的每一个点位,都是一个生灵的存在。 待好不容易才爬到了钱老所说的地方,孤落心中早已是一阵郁闷难填,一咬牙又是一阵碎石拳招呼了下去。 赵若知感到不可思议,他觉得格肸幻境像是精神时光屋,又如同仙界时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同的是格肸幻境中玄机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殒命。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独孤舒琴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我让于云来处理,你联系逊纪丽过来。”曹格简单交代,转身抬脚离开,同时也给于云拨打电话,交代好一切方才离开星辉公司。 但是,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大,格肸北寒深心处突然感到了一丝畏惧,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强行接下这一招,恐怕内腑会有所震荡,难免会受点轻伤,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竟然躲开了。 曹格因为担心李静儿突然失联,中途推掉全部的的会议离开了帝国集团。今天的会议可以说很重要,生死攸关的边缘,可曹格最终选择了美人丢下了江山。 阿秀没有在说话,玉手微微一动,一道剑光直接朝着杨叶破空而去。 异界元素盘旋着升上天空,拉开与西装骷髅的距离,并且开始焚烧天花板与天空的憎恶,不让影子投射在自己身上,这样西装骷髅无法用【阴影跳跃】近身。 “没那么玄乎吧,刚刚我用这个沾衣十八跌秘剑,连堕罗犀妖的一记物理重击都没抵住。”凯申酱陷入了沉默。他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个躲在祥雾中的牛牛了。 “何兄弟说的对,我们都是支付了灵石来这里做任务,如今连支付的灵石都没赚取回来,你是不是要给大家分点火灵石补偿一下?”身穿黑白服的生死门弟子附和道。 蓝吉儿的遗传基因之中拥有类一级灵矿的属性,这让她能感应到灵矿能量的存在,同时也能让她的身体得到更好更积极的进化。这就是蓝吉儿身上的秘密,这也是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的原因。 夏雷以为离开那个度假村就是结束,却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头。组织上还真给他和凡凡安排了一个相亲见面会,地点就在科学院的一个会议室里。 “姓张的,今天晚上我会要了你的命!”周克的眼睛狠狠地望向张阳,他的心里面已经在想着张阳被一枪干掉的场面了。 “最近你听课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不忙国家大事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你悠悠闲闲地过日子的时候,别人早就在布局了。你要是不早做准备,将来肯定得吃亏。”将臣老师横眉,道。 夏雷顿时明白了,释伯仁曾经想让他来负责寻找下一个藏宝点,并就此征求王磊的意见,不过王磊拒绝了,还说不应该让他接触太多的关于古合金的秘密。 “不过,我们的军队数量还是不太够用,想办法在武装一百万人吧。从美国人那里获得的援助,足以武装一百万军队了。”斯大林说道。 早已被风吹的冰冷的身体在触碰在那一丝温暖时瞬间紧绷,那熟悉的气息让她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那种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投是可以投的,但是我们要控制好节奏,尽量让资金在里面滚动,不需要追加太多的钱。”王议员喝着汤,脑袋里早已经想到了一些对策。 第三百五十六章 神机营再度出手 许元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预备。” 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 但那三千玄甲军,却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 “咔嚓。” 整齐划一的声响。 第一排的一千名士兵,半蹲在地,将手中的燧发枪平举,枪托抵住肩胛。 第二排士兵,身体微躬,枪口从前排士卒的头顶探出。 第三排士兵,昂然站立,枪口直指前方。 三段式的射击阵型,瞬间成型。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瞄准。” 许免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对面倭军的脚步...... 苏远对元始天尊的目的了如指掌,但是三霄和赵公明等人却是还心存幻想。 他仅仅是被战斗余波所波及,竟然就身受重伤,所以,他必须远离战局。 古丽清也吃过紫乳丹,在她被刘芒得到的第一个夜晚,刘芒就给了她那种神奇的灵药,她很清楚药效如何。 空荡荡的山头,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雅观,然而却也能够避免在山林中神出鬼没的南越人偷袭秦军。 维纳斯浑身战栗,普通来说,主人会在神器当中留下一道烙印来加深彼此之间的联系,同时能操控自如的使用,而留下的那道烙印对主人来说就相当于是手指之类的身体分支,有影响但不大。 “好吧,那我就陪你走一圈,但是时间最多只能半年左右。我宗门还有很多事情处理,耽搁的不能太久。”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吴岩想了想,准备把这些尸骨全部都收了起来,若果以后自己炼器水平提高了,这些尸骨估计也能炼制出一些不错的法器,而且数量这么大,也能把自己的炼器水平提高一大截。 对方只是帮无山河布置法阵,给无山河两张符箓,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实质性支持。 西方教二圣打了一个寒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灵山上,苏远身为副教主的时候。 一想到这,鬼雨的内心真真是无法平静,自己的决策,究竟是对是错? “怎么会想起做通神饼?这是阿礼喜欢的东西。”花氏心情极佳,将她领进了厅。 学校房区的某一个窗户里面一位拿着98k的玩家,看着自己镜头里面那超乎寻常奔跑速度的敌人画面惊呆了。 胡枢摇了摇头,觉得今天已经完成了蔡礼布置给他的任务,便放下量杯,向沈依依告辞。 唐静好声宽抚,其余几个男生则围在她身边,恶狠狠地看向齐木霖。 “殿下,臣苏洵有要事禀奏——”赫连简修的声音立刻被门外的声音淹没,赫连简修一层冷气泛身,看向屋外。 金发青年冷冰冰地看了鲍帅一眼,眼珠子转到了天上,留下一大片眼白。 深吸一口气,还有三年时间,至少给了龙辰成长的空间,现在对抗不了欧阳家和欧阳飞宇,不代表三年之后也不行。 杜若雪脖子后面的绒毛都立了起来,浑身都不舒服,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艾丽卡美目垂泪,两只手死死揪住波尔的衣角,好似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大唐境内也有一些胡人蛮族,我打算把他们组建成为雇佣军,然后送到东南亚一带去。!”程处弼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苏澜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里,她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14岁的厉珒,惊讶的整个眼珠都似要夺眶而出。 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王琳愣了愣,忽然蒙在眼上的布被人粗鲁的扯下,刺眼的光亮,逼的王琳急忙闭上眼,约莫过了十几秒,这才颤抖着睁开眼睛。 昏迷前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进脑海,凤幽月想起了惊天动地的雷劫,和如云霄飞车般的传送阵。 即便是她老公魏承安下了大狱,凭着父亲是前副总统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旁人都会给她三分薄面,如今被薄卿云这般对待。 而以这九头万丈雷龙绘织成了虚空雷界,单是那散发出的可怕波动,就让叶默隐隐变色。 “洛御城!”杨柏声音太过冷酷了,血液也在沸腾,封印的龙丹在体内散发一股霸道龙气,随着这股气流,金体龙符疯狂的运转,而在这一刻,杨柏猛的一抬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住玄剑。 尤其是榴弹炮阵地上的两三百苏阳部队,更是不会被魏金放在眼里,他认为自己部队想要歼灭这点华夏国部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骑在战马上的魏金,此刻要多轻敌就有多轻敌。 “轰隆隆!”外面的电闪雷鸣,不过也就十几分钟,外面风平浪静。乌云消散,阳光又一次挥洒而下。 自从知晓自己和儿子并非皇室嫡血,东方家嫡系就天佑一根独苗,自瘟疫爆发,他特意让皇室精卫对这个侄子进行全方位保护,不得有半点闪失。 风王冷哼一声,她也知道梵天是在故意气她,没有搭理梵天,从储备凤环之中取出一盒泡面,看来她是饿了。 “咋啦?磕到哪儿了吗?”母亲听我在电话里突然哎呦一声,关心地问道。 “那你回来有什么事吗?”此时此刻,音铃心中已经想出了一千个百千回为了自己回来的理由。 情形与衮州那次出奇相象,阿九不由猜疑,难道魔教教主就喜欢这一套? 夏若兮白了林峰一眼,她也没多说什么,算是答应下林峰这个要求。 我并没有心情去回答他俩的问题,因为此时此刻,我正在回忆之前脑海里老人对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他说我似乎从回忆里带回来一个骷髅头,而门口找我的人应该也因为这个骷髅头而遇到了麻烦。 想想还是给明含章总御发过去了一封信息,要他赶紧委派大员过来,操办明阳国的合并事宜,这时候,国家没人管理,到处呈现出一派乱象,再不派人来国家乱了,他可一走了之。 心道,这一次应该不是白来,虽然人家姑娘有她自身的目的,和需求,但也是事事处处为客人着想,就拿现在来说,人家不计得失亲自拿来药膏为你涂抹,不是对你的好么。 当四人进入了蓝眼岛内部后,紧接着又有越来越多的人争先恐后的进入了‘迷踪阵’覆盖的范围,被阵法给传送到岛屿各处了。 “你别跟着我了,去其他战场看看战事,我们答应师父的事情要做好。”天空中只剩下甘兰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正在她无限痛苦的时候,听说云诀子大师正在晋国某座山上与晋国一位得道的高僧一起切磋,她不顾身体不适,连夜微服赶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损失不小 就是现在。 许元的眼中,寒光爆射。 “玄甲军!” 他猛然抽出腰间的横刀,刀锋直指前方那面“木村”帅旗。 “随我破阵!” “杀!” 剩下的七千玄甲军,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他们不再射击,而是拔出腰间的横刀,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跟随着许元的身影,朝着敌军阵型最混乱的心脏,直直地冲了过去。 “全军出击!” 另一边,薛仁贵与陈冲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杀!” 三面合围的唐军,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朝着那支已经彻底崩溃的...... 刘医生已经是有些不高兴了。他感觉,郑明这样请他吃饭,本身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避尘握住手中的奇达藤:“既然如此,我三兄弟得罪了!”刹时,雷光,火光和冰刃同时向黎山老母攻来。 只是一瞬间,整个体育场,就热闹了起来。台上所有的中国观众都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五星红旗,向评委们表示抗议。 “哎,这不争气的爹,轻狂高冷了半生了,怎会就有了胡闹的性子。”唐逝水一面说着,一面展开了眉头。 “别!你请我我都不去。”看来三维对于这些刺激型的东西不是特别感冒。 一颗丹药含有十九种剧毒,这是天界的丹方,神农寸心看着西门百屠的伤势,只能想着以毒攻毒的之法,将他医治。 余下的曲馆儿姑娘,偷偷一瞥萧问道,低着头跟在慕儿姑娘的身后。 “不管我想不想,这一辈子,我也只能非她不娶的了。”陈子阑低声说。 【神游】回到【赫歌瑞亚】,精华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的是枕在头顶的软软的东西。 贝克拉当然是不会说,现在自己心里很难受了。他只能是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依旧惊讶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擦去脸上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她顷刻便跌到地上,原来这一切,竟全都是你安排好的,原来这一切,竟全都是我误会了你,原来,你还是爱我的,和原来一样地爱,原来,是我坏了你的大事,由于自己的任性,将整个复国大计都打乱了。 脚下的痛楚将身直直扑倒地上。眼前也蓦地冲到一双白色绸鞋前。 “对呀,中央情报局,对你们中国人来说很痛恨吧?”凯特话音刚完,抬手瞄准对面的一个无头尸的胸口便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无头尸后那东西只是晃动了一下身体,没有倒下,也没有其他的过激反应。 大家都以为林墨寒会发怒,可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林墨寒万年寒冰脸,竟然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很冷,但是大家真切的是看到他在笑。 脑中忽然闪现出昨晚梅儿的表情,她眼里的不舍,她故意绽放的微笑,她忍不住掉落的泪滴,她说着自己不要尊严。 其实算算下,张嘉铭经历过的一切不过常人都有几率碰到的,只不过,张嘉铭的收场比较凄惨。 法力存在于自然间,灵力则是被人通过功法炼化的法力,两者的性质不同,使用起来也各不相同。有些咒法使用法力便可以施放,但是有些高深的便是必须使用灵力,所以这化灵之法是学习咒法这条路上所必学之灵法。 被徐雅然这么看着,唐宛的脸又是一红,她走过沈城面前,站到徐雅然的面前。刚刚还挽着沈城胳膊的手,却已经滑落到她的手臂间了。 “那我可就等着了!”林浩也咧嘴笑道,对于埃利斯,他感觉就像是和一个老朋友一般,十分平和近人。 本来她还有点不安,这四个月舟车劳累,‘精’神郁郁,使得她‘花’容稍减,原本洁白的肌肤也有点黯沉。不过此刻对上这么多痴‘迷’的眼神,谢宛只觉得所有的疲惫和忧郁都一扫而空。 “笑歌!”夏暖燕喝住,楚笑歌不懂这话事态严重,她却不能懂却装不懂。 没有预料到的疼痛和生命力的流逝,南宫萍儿睁开了她那一双充满着无尽魅惑力的眸子,她似乎像是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很有安全感,不由得紧紧地抱紧那一面强有力的胸膛,不舍得叫醒自己的梦。 就这样坐在他的腿上,而且还被他圈在怀里,她总觉得很难为情,也很尴尬。她不是没想过要争扎,但是争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吧? 夜音不知道像渊祭这样容姿绝世,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的人来说,到底有什么烦恼,但是她却能够看到渊祭的疲惫,沉吟了片刻,思索了一下渊祭的问题。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不得不由收起心中那一份贪婪,慢慢朝后退去。 一处哀乐一处繁,进入月城,过年的喜气还甚浓,夏暖燕他们回到月城时,恰是元宵佳节。 李金锁虽然此时看起来信心满满,但是当看到鬼脸制造出的如此强大其气势脸色也是一变,拿着符剑的手竟然哆嗦了起来,不过也知道命比什么都重要,尽管紧张的很,但是还是咬着牙关忍了下来,抬起右手就向前刺去。 王梓涵磕了一个大力丸……额,应该是回天丸,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大力……回天丸的药力在自己的身体内扩散着。随手抽过了一张资料,看着自己下一个对手的信息。 “你不做饭给我吃,难不成想要做给那个男人吃?”某人薄唇边上的微笑,不知何时变成了冷笑。 来之前杨浩通过爱德华对萨隆的描述,判断他的巫术实力与他们这些玩家相当,没有达到学徒级,一身能力又多半在玩虫上,所以他不可能控制住精通阴影系的高冷哥,也就是说灰矮人中存在着杨浩未知的学徒级巫师。 一番礼仪后,众人被郑府的下人各自引到举办烧尾宴的大堂,郑鹏在李隆基的要求,带着李隆基、武惠妃参观自己的宅子。 甘甜的瓜汁极好地消去了盛夏的暑意,让心里一片清凉,所有的烦恼似乎都随之而去。 被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施舍,本来就脆弱的自尊心更加的脆弱不堪。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兵临大津城 对于倭国人,许元向来没什么好感,也不会生出什么惜才之心,对方既然不配合,那就只有一死了! “喏!” 亲卫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便要拖人。 “大将军!” 薛仁贵忍不住出声了。 他快步走到许元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与焦急。 “此人……是个人才。” “他能将一支军队训练到如此地步,硬生生顶着我军的枪林弹雨,拼杀到最后一人,其治军之能,不容小觑。” “就这么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薛仁贵的想法很简单。 这等良将,...... 慕容飞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回函,这份回函不单单是关系着是否能暂时停战,还能检验陈国纪有无“通敌”,邪少反常的目的,还有是否能让自己消停几天,为仓促间迎战做些调整。 “轰隆!”沙达被轰到了一面墙壁,力道之大,甚至让沙达穿透了这面厚厚的墙壁。 玉如颜每天呆在长乐宫里看着日起日落,心里痛苦的煎熬着,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 以邹毅魂将的实力,要挣脱蜘蛛网并不难,只需要少许的时间就行。可他也不想想,对付他的都是一代天之骄子,天才中的天才,对战斗意识有着绝对的掌控。 而且他满脸都是汗珠,身子也基本上都流了很多的热汗,疼的全身都有些发抖。 忽然苏昊的脸色一变,他感知远处有大批的噬魂族活动,各种奇怪的都有。 屋内终于恢复了平静,苏博的手机却亮了起来,起身,他便出了门。 唐心听到这话,走到秦渐的面前,把手上的黄瓜和胡萝卜塞到他手上。 “叶总,我们已经安排了1号VIP放映室,目前我们有二十七部可以放映的电影资源,不知道叶总你们要看哪一部呢?”经理向叶玄问道。 沐雪一愣,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以后,低下头,大声的说:“谁要跟你讨论这个,你爱下不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了。 “嘿嘿,怎么的,老头我四百年都不曾添过新衣,今天得了一件,还不可以炫耀一下?”愚啸天一身金色莽袍,一会儿用手拉拉这里,一会儿用手拉拉那里。一脸喜色,见了门中弟子就炫耀一番。 唯一能看出柳生宗望和秦六之间有过激烈交手的迹象,就是秦六面前,依然弥漫那片恶心的烟尘。 在这个时候,由于长老们看不上旧式海船,但还没有本事大规模制造先进点的船让渔民和海商使用,因此为了推动航运和造船,选择的却是各种优惠措施。 不过却给夜神逸出了一个难题,让他不做记号的情况下,将每只科多兽都辨别出来。 想到这里他自觉应该矜持一些,也一改之前的气急败坏,搞了那么许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三言两语将这人折服吗。 这些天,吴三桂也为写给大明的那封信失去踪迹而忧心忡忡,他担忧那封信可能已经落入多尔衮手中,只不过那些派去送信的人还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是不是满人干的他还不确定,信有没有落入满人手中他也不确定。 要知道,在夜神逸的攻击和麻仓耀的次元之刃即将碰撞前的万分之一秒,这条蠢狗还趴在地上,以非常痛心的眼神看着蕴含着冥王之力的原生星光石。 多铎乃满清名将,战绩彪悍,不仅在满清,就是在大明也是威名赫赫,没有人不认识,顿时便让许许多多的双方士兵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来。 不过他倒不会觉得白泽是在敷衍了事,毕竟白泽手头边并没有什么炼器用的工具,况且修为到了她这样的程度,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道,看似随意的炼器方式实际上也是一种返璞归真。 金丹双花的五行宗金德院长老周踏在陈昂身后出现。他坐在一个古铜色、碟形的古怪法器上悬浮在空中。 完颜宗弼一愣,又见完颜宗望冷着脸,他知道二哥是说真的。既然二哥下了杀令,那么他也不再有任何的保留,之前一直保持着理应去战斗。从现在开始,他不在保持理性,完全凭借着天生的本能去战斗。 勾诛落在这十步之内,顿时感觉身体一沉,犹如泰山压身,竟然举步维艰,自己灵活的优势完全消弭无踪。 “听说青白老师接到了东京映画的约稿?”袁庆喜不打算一上来就问些不好的事,这只能让谈话的氛围变得尴尬,久经人事的他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问起了现在轰动业界的东京映画征稿事件。 本来最强大的宗门就是静航斋,为此,这些人还把来时的传送阵给控制了。 望着指向自己的箭矢,凌云淡淡一笑,六柄光剑在他的身边悄然浮现。在光剑出现的瞬间,八意永琳便感受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这种气息毫不逊色于自己,甚至隐隐有超越她的迹象。 但是没人怪他们。生命只有一次,在死亡面前,没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尤其是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 可是唐辰一出现,就以极其离谱的伤害霸占着团队输出的第一名,而且与第二输出相差了近一倍的伤害。 木萝压根就没将这张纸放在心上。对她来说,她想签就签,但想毁也就会毫不犹豫地毁了。 王承继的话没头没尾,但能指出许多事。比如近期就需要解决的历史名人篡改问题,在刚刚的搜索中,意外发现这个世界,亚瑟王竟然有后人留存,只要他们觉得你是在侮辱先祖的话,为了国家脸面,龙国会保护自己吗? 说话的人正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似笑非笑的轻蔑模样。 德尚问过梅西的意见,他想知道梅西对于右边前卫有没有什么看法,梅西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成长期,也很腼腆,对于他来说现在能够踢上比赛才是最重要,德尚问他,他自然说自己没意见。 第三百五十九章 暂缓脚步 “大将军。” 薛仁贵走上城头,来到许元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城中已无抵抗,我军伤亡……不足千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沉重。 与前几日那场血战相比,这样的胜利,太过轻易,也太过虚幻。 陈冲也走了上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只是那血不是他的。 “大将军,下一步,是否直取飞鸟城?”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的复仇渴望。 那一万多名袍泽的血,还没有凉透。 唯有捣毁倭国的心脏,将他们的所...... 说到最后,夏雪尼故意没有说完,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做了一个非常亲密的动作。 所谓的人畜是唐代的一种地下刑罚,将人的四肢向后对折,让人变成胸口朝天,后背朝地的怪物。 守在外面的黑猫带回一个消息,对方派出不少的兵力正在进行大范围的地毯式搜索,因为怕被发现,黑猫远远观望了一下便直接跑回洞穴。 争吵声也让两名警员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外,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们眼前掠过,正是钱仓一。 逍遥王是干嘛的?那可是掌控整个大唐后勤的人物,不管军民,后勤都归逍遥王管,他手上的好东西能少得了? 从很早之前,杨宇的冥想就让他很着迷,后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冥想了,原因是冥想与他现阶段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婉君微笑了一下,李天霸等人离开了大耗族就好,虽然她没能回去,好在舒丽王后被救回去了,他们也没有白来一场。 叶洛等人所隐藏的所在,叶洛正在和施嫣然聊着天,黄德疾步走了进来。 之前喊师傅,现在改口比司吉,是因为比司吉觉得师傅这个称谓将她叫老了,于是让罗直呼她名字。 江千柏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着茶,说实在的,他实在是搞不懂江千城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肯定是立马就冲过去解决这件事,把那些碍眼的家伙全部都赶走。 太子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徐天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那佛陀山圣僧的嘱咐,那道投影曾经对徐天说过,天极秘境知道者极少,每次出现都是伴随着大变发生,此刻天极秘境的消息散发出来,想必应该是有什么远古门派泄露导致。 “杨局你们也听到了假钞的基地,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就不在参与了”流风对雷虎招了招手。 先来说说这个祁家,相比前两家,祁家可以说是相当低调了,低调到大家都会忘了,原来在这个南城,要数最惹不起的就是祁姓一族了。 这结束了社团活动以后,沈袅袅就朝姜焕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姜焕瞪大了眼睛,问了句,“你以为你在唤狗吗?”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问的那句话便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 流风正要走的时候手却被抓住了,扭头看去只见梦瑶此刻眼睛迷离,嘟着粉红的嘴唇很是吸引人,但是语气却很是忧伤。 在看见胡慧的时候,似乎觉得胡慧是有些面善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如今天还是偏热,周鸣皋不过把手给沈袅袅拉了一会,手心就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但是怕吵醒了她,他就还是没动,一直这样呆着。直到她醒了,他才把手抽出来。 此刻的云影感觉自身仿佛身处无边的虚无当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空寂,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须尘道人身上那股碾灭一切的虚无气息,一股异象的气息缓缓自云影身上浮现而出。 都说风水轮流转,可算让我赢一次了,靖阳开心到了极点、舒畅的不得了,甚至想要把所有兄弟都叫过来,见证一下自己胜利,可是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要是把这事透出去,他就没东西可以威胁傲辰了。 是以魅绛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怒瞪了魅魂一眼,随后又云淡风轻的收回了目光,转身继续走。他还有师父的任务要去做,没有时间继续耽误了。但是魅绛不在意,不代表魅珠玉也不在意。 而作为引起众人出手的目标挽荷,却一脸呆滞的缩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敢说,最主要是她现在没有了记忆,原先这些人跟她都是没有关系的,动物的本能让她察觉到危险,只会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缩起来。 星眸微闪,凌风岚看了一会儿暗室,随即便举步走了进去。伸手在侧面墙壁上轻轻摸索了一阵,找到一处机关按了下去,暗室门瞬间关上了,与此同时,昏暗的走道两旁突然亮起了光芒。是夜明珠的光芒。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非我的生辰,只是那些师兄师姐在同我开外笑罢了。我的生辰要在后一天,你可记清楚了,下次可不能忘记了!”上官落影终究是没忍住,看着我凌风岚说道。 蓝陵城引得无数英豪,才子,商贾竞折腰,皆因“酒色财气”四字,在这里,随处可见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纸醉金迷,说这里是“来了便走不了”的地方,可谓切中要害,一语中的。 靖阳耸了耸间,示意自己也没办法,轻声的回应道,这件事已经彻底惹火洪家上下,毕竟死者为大,这事换谁都受不了。 他作为一个职业拳击手,自然也接触了不少灰色地带,认识了一些狠人。 第三百六十章 对付倭国人另有原则 帐内,只剩下许元和曹文、张羽二人。 “大将军,那您……” 曹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元重新将目光投向舆图,眼神却落在了后方的那津城上。 “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二十天,我也没打算闲着。” “我要回一趟那津城。” “从新罗那边调过来的一批基层官员,应该已经到了。” “辽东的摊子铺得太大,能抽调的人手不多。但对付这弹丸之地,也够用了。” 许元的手指,在那津城周边的土地上,轻轻敲击着。 “我要亲自去给他们...... 苏微忆已经十九岁了,按照法律来说,她已经是个成人了,大人了,可现在,她居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撩得面红心跳,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的吧? 走在街上的悠然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早忘记了刚刚看见“冷明昭”的害怕。 苏熙翎一脸惊呆了,没想到他居然放弃了,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义气。 苏牧和苏韵之前的战斗,苏无道之前也有留意,故而此刻他一眼便认出了苏牧所施展出的武学,正是先前对战苏韵“天罡耀”时所使用的“风灵崩”。 对于枫城的介绍,以及除魔宗的外门弟子对贡献值的获取,与枫城周围的山脉,山脉内妖兽的级别,妖兽经常出没的地方,都介绍的很详细。 结合自己身上那道被镶嵌的铭纹的确有被压制的感觉,再加上除了先前苏牧迫于形势将自己敲晕外,从始至终,始终没有对自己出手过,少年几乎在心中可以认定,苏牧对自己,真的是完全没有恶意。 战场上几乎全都是聚灵境后期的修士,甚至聚灵境后期顶峰的修士将近有数百之多。 粗重的喘息声渐渐逼近,这种声音对在场诸人可谓是再熟悉不过,这正是起尸时独有的呼吸声。 李夏夕嫣然一笑,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本想回屋里,比较太阳晒不着,但屋里还有个凰云羽呢,苏熙翎只能垂头丧气等我让日天晒着。 一旦,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会很理智的,不会再涉及自己的私生活。 白晟睿紧握着伤口,疼痛之下,他竟觉得体内的燥热慢慢消去了不少,当然,只有完颜凌月知道,白晟睿体内春药的效力减轻是因为放了血的缘故。 “原来你是穷弩之末,还给我装!”恶鬼知道被我骗,发了怒。露出凶相,就要杀了我,老头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也是被一脚就踢开。 有了昨天的教训,他怕她再突然出招捆住他。她那一招简直太得心应手出神入化了,真是防不胜防。 何止是落落想听,夏瑜也是表现出了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杨言。 十天半个月不露一次面,好不容易出现,竟然是要和她加深什么感情,加之回到京城之后,完颜凌月也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她才不需要他呢。 同样都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灵长类,为什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削苹果的手突然停顿下来,把玩着水果刀,不断锋利,但是杀人还是可以的。 周天雨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修炼,已经悄然引起了通道中的戾气向自己涌来。 也许充分发挥了神器的力量能得到一时的提升,但却无法抵达那最强的彼岸。 当和蝶千索那冰冷的目光接触的时候,噬魔巨大的身体开始颤抖,绝对是妖魔界领主级的可怕存在,根本不是它这个级别可以抵抗的。 空间黑洞在众多守卫的环绕下宛如一个真正的黑洞般向外面散着一股异样的吸力,不时还向外传来一种震人心魄的诡异呼啸之声。不过耿天乐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以超出守卫反应能力的速度飞速向前,向黑洞之中窜去。 只不过如此一来,张林这所谓的诱敌不可能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把自己给坑了进去。没有了精灵族的帮忙,就凭望月这七万人能冲破葬花会近十八万人的包围? 楚何耸了耸肩,决定单方面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毕竟他们还有正事要做。 “不都说佛魔一念之间,并无差别,你这种想法,也是执着。”王宝玉道。 她的衣衫凌乱皱褶,眼睛已是如同核桃一般,看见了太太,叶曼璟才好像找到了支柱,叫着“娘”扑到了太太身上,肆意痛哭起来。 在炼器这个领域上,公孙沛然未必就有太大的把握。所以这个时候,曾经和林越有过交流的楚何,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对于刘飞宇的事情,罗老师一开始就准备告诉张校长的,不过对于一般的子弟,学校可不愿出头,所以罗老师也没有办法。 孔丘面色不变,淡淡望着九阳等人,那六个准圣后期强者此刻满身狼狈,神色带着一股惊骇之意,看向孔丘的眼神尤为惊惧。 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大家发现阵法内久久没有动静,于是众人再一次躁动不安,担忧起来,害怕孤云出现什么意外。 就这会儿,两束车灯远远地射来,一辆私家车迅速驶来,竟然还是辆奔驰。 “好。”黄十三欣然接受,纵身一跃,就轻松跳上了黄金辇车的宝座。 “我没事……”黄少华双目渐渐恢复,微微呼出一口浊气,轻柔的拍了拍龙虞卿雪白柔荑,微微一笑,示意龙虞卿不用担心。 姜元也是一脸的不解,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找一个地方落脚,竟然还能够遇到这些人,同时姜元也庆幸,好在这些人出现的晚了一下,不然的话姬子卿沐浴的情形岂不是有极大的可能会暴露吗。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又下雪了 “哦?” 许元握着朱砂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薛仁贵,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漾开了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高兴。 “仁贵,辛苦了。” 他走下案几,亲自将薛仁贵扶了起来。 “提前了五天。” 许元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入手坚实如铁。 “做得很好。” 一句简单的夸赞,却让薛仁贵这个在刀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汉子,眼眶瞬间有些发热。 这半个月的殚精竭虑,不眠不休,值了。 “传令下去。...... 半个时辰后,星辰之力被众人吸收一空,这其中至少有大半进入沈逍遥体内。 圣印怒砸而下,将东方影从高空中震落了下去,他大口咳血,只觉得胸口沉闷到了极点,险些忍不住昏迷了过去。 “够了!”异娑平心里也知道情况过于混乱,侧翼士兵的全部注意力可能都在夏军的进攻上,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预估夏军的兵力。 沈逍遥长剑一指,可怕的剑光,直接像是一道流星,瞬间穿过芈熊的身体,将其战的血肉模糊。 因为那张字条上写着我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看来我最近做噩梦的原因,就是如此。 山伢子笑了笑,古芊芊这样牵强附会,无非是想让惜音陪他去,毕竟惜音的法力是最高的。 在他炼化这枚雷帝印的整个过程,赵枫的身形就位于洞虚梭的顶层指挥舱内。 方炎脸色铁青,他在情场向来顺风顺水,偏偏在赵霏霏这里处处吃瘪。 就在满场所有人内心各有所思之际,只听得六号雅间之内,传来了莫忘尘开口竞价的声音。 依旧行走在巨大的森林里,罗纳德带着欣赏的目光在看着眼前的景色,高大的瀑布,凉风习习,一条彩虹在瀑布的中间出现,在配以四周的景色,倒是难得人间景色。 两位老人望着叶恒二人消失的方向,感慨万千,感觉今天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但是握着手中的银两又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不好问的,你,一看就是是官家,这些都是路过的人,来来往往的,我怎么又知得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呢?”说罢连忙冲着乔二两摆摆手。 犬戎已经用搜魂术搜取了不下百个俘虏灵魂,总算让他勉强弄懂了这些邪魔的语言与来历。 到这星悦咖啡馆时,还有些时间,于是,他找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有自己的人用当然好过这靖王府里的人,虽然靖王府里的人现在没说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人只是口服,心不服。 “真是该死的战争。”赫敏听完哈利的话后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周围莱恩他们脸上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要是现在没有战争就好了。 “该死的将臣,都是他,不然我们也不用对上这个大家伙。都是他害得。”杜鹃一边战斗,一边怒骂道。。 “盔甲护身。”两道魔咒同时打在了野兽身上帮他挡住了最后那一枪。加斯顿也因为脚下的那座石桥倒塌掉了下去。 停下阴笑的大蛇丸在用充满深意的眼神望着远处的祈樱一眼后,身体渐渐沉入地底。 直到哭的精疲力竭,她就着雨水擦了擦脸,垂头丧气地牵着马,来到那颗歪脖子树下,一屁股坐在泥里,避雨。 虽然如今他的状态不是太好,仅仅是肉体的力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但他却相信,一旦回归起源大陆,自己的实力,必将发生质的飞跃。 提到夏珍玲的名字,两个老太太脸上都显出不屑的神情,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那么,等杨玄渡完劫之后,就宣布吧!”玄武院长下定决心说道。 只见一名红发的少年映入眼帘,那几近灰暗的双瞳中不含任何生色,在少年的身上也穿着一套晓的制服。 基地都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可见他是有多么闹腾,有着非要达到的目的不可? 我将奶轻轻放在她的桌面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慢慢坐了下来。 在这之后,祈樱也与鸣人等人一同前往木叶村,打算将这次事情先告知给木叶村以及周边的几大忍村,并且等候着大和的苏醒。 很多穿着睡衣就跑出来集合的,而这次学院的紧急集合,是对各个班管的评分。所以,穿戴整齐,准时到达的言木木几人。 不过佐安和娜莉却不管那么多,反正公会也不会追究这个被很多人钻了圈子的漏洞。 进入最佳情侣场的两对情侣,再参加举办方的活动,决出最终胜者。 陈大梅自然是丈夫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两人这会只想要回自己赔给程瑾伊的那点医药费,完全没有考虑素伊会不会一怒一下起诉方晓晓的事儿。 唐孟听到这倒吸一口凉气,跟这个要求比起来,恐怕取得骑士资格证明也就不是那么难了。 “长风,我们走!是时候叫叫这帮家伙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慕容久久冷笑。 “呵呵,放过我,放过我你不怕我将你做的事情公之于众,月出云,你真的不怕身败名裂?”莫凌泉嗤笑问道。 扈三娘想要形容一下秦桧当时的表情,却实在想不出恰当的形容词。 听到这话,刘氏终于有了反应,讶然的望向时迁,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看着张莹莹那得逞后的欢喜模样,我知道我是让这妮子给忽悠了,不过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干脆陪她睡一晚上,一晚上的时间我想也应该发生不了什么。 “你先吃,我等梦瑶出来,再一起过去。”苏雅婷对陈肖然笑说。 庄淑华对着周晴天说:“那……我先回去了。”打完招呼,她转身离开,给了周晴天一个倩影。 闻言,同天微微一笑,他计划的成功还得归功于凯撒配合的好,而且相信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一直都是以绝对实力君临整个游戏界的凯撒居然也开始玩心计了。 不过,在仔细查看后,向罡天无声地笑了,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蛇腹内有三块玉佩。 我发现此刻包包里的手机似乎有声音,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努力的喘了一口气,喉咙里堵满了难过,让我呼吸变的好艰难。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最后的决战 城墙之上,隐约可见有倭国的旗帜在寒风中飘荡。 城墙的修筑工作,似乎还在进行中,到处都是脚手架和土堆。 城头上的守军,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缩着脖子,跺着脚,显然是在抵御严寒,根本没人朝海面上多看一眼。 一切,都和预料中的一样。 许元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传令。” “各部战船,按计划,分批次靠岸登陆,不得喧哗。” “另外……” 他的目光,落在了舰队中那五艘吃水最深,行动......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沉重起来,弄得我和陈乐都有几分莫名。我还想细问,结果就听屋子里传来丁丁的一声大喊,叫着谭熙的名字。 我对赵紫幽的形容,有那么一点惊讶,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是这么想的,也是有那么一点无奈来。 时间渐渐的在流逝,伊莉娜这段时间一直在往翔龙身上传输着魔力。由于魔力的耗竭,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她的手始终抓着翔龙的手,希望自己可以尽最大的努力。 二千岁的时候,她还拖着个鼻涕,就把昌容仙峨当作了爱情顾问,她把昌容从一个洒扫的低级宫娥提了上等仙娥,她告诉了她所有的秘密。 我坐在床上,默默的想了一会,但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最后又只能把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给我发的那个地址上去。 “到时候见招拆招吧,我想她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彭浩明觉得保住王立成的命问题应该不大,但王立成说的渠道,彭浩明心里还是有个问号的。 但任凭我怎么挣扎,双拳终究难敌四腿,更别说周围的鬼影多得数不胜数。每一分钟功夫,我就被推倒在中心。 大家见埃克塞温又不确定,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么大的一片密林得找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密林里随时有可能遭到伏击,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但大家目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照埃克塞温说的试一试了。 翔龙听罢有些吃惊,但也有些欣慰。他还为他的十年寿命犯愁呢。 出门的时候,气温稍微有些凉,天空还阴沉沉的,但街上人来人往,已经有无数人开始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 陈宏没有说话,但看向武浩三人时,嘴角露出的森寒冷笑,以及所透发出了强大自信,却已不言而喻了。 跑男团的修为也有一定的提升,但是楚风知道面对,撕破空间而来的凶兽,加上他们有来来回回死了几次,修为早已所剩无几,他们自然还是没有抵抗之力。 听此,张元昊忙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一大堆草药来,低至普通药材,高至人阶灵材,均被胡乱堆积在地上。 想到这里,旋即起身,连忙做了一个大揖,身子成了九十度,口中连连道谢。 但不可否认,真灵阵盘在阵道造诣高的修士手中,的确能够发挥强大的力量。 旁边的几个武士已经拿出了弓箭,陈广更是拿着钢枪,随时准备出击。 系统:是否接受来自艾露莎的效忠,检查到对方对你的忠诚度超过80,如果同意,艾露莎将成为你的契约者。 武浩愕然,他本打算将所有人支开,可以施展出全部的实力,不用在有所顾忌,却不虞计划赶不上变化,被辰羽沁来了这么一出。 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食物的话,林道或许就会试一试去那些较为危险的地方寻找食物了,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安全了。 “这把剑好大的怒意,看到这颗神药对它来说很重要。”叶晨自语。 王易在何永仁的引见下,以他外甥朋友的身份,给各位合作的大佬们敬了酒,接了一堆名片。 部队基地里,有老兵走了出去,他们的手上都捧着纸船,上面载着一支蜡烛,走向了前方的一条河流。 待再看过王易专门订制的仿古大床,那古色古香的浴池和仿佛贵族入浴的浇灌出水,范家人看王易的目光更加不一样了。 它刚刚惊了魂,现在胆气全无,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软软糯糯的哀鸣。 要是葛逻禄一族真跟外人勾结,三兄弟要在沙场对垒,怎么办?真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时候原本去给沈瑜弄点吃的沈母回来了,远远地看了思无邪惊叫得手中的饭盒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像是发疯一样地冲上去。 李隆基在密旨中说全力配合郑鹏,杨基还怕郑鹏夺权、架空自己呢,听郑鹏的意思只是练兵,其余事不理,这太合杨基的心意。 平时都是王易主动打给陈安平,这还是陈安平第一次主动找自己,所以王易心里一紧,迅速接通。 陆进以武力打败其他对手,成为第二个上峰城的人,面对即将进行的恶战,陆进也表现得非常淡定。 突骑施接受大唐的庇护,又替大唐效力,很多人眼中突骑施就是大唐眷养的打手,指哪打哪,可这首歌,歌意里是兄弟、知己般的送别,对苏禄可汗说,听到这首歌的感动,远比李隆基把心爱的马赏赐给自己大。 “公瑾,我等回军如何?”孙策气哄哄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问道。 “不。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黄漪本來就是打算让手下这般招摇过市的。若是他们把张燕的旗号给收起來了。反而会显示得心虚。 在航母在线的这些球员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香菊中学足球队已经再一次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第三百六十三章 孝德天皇,乞降! “预备……” 许元高高举起横刀。 “开火!”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一般,骤然炸响。 白色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街口。 前方百步之内,无论是躲在掩体后,还是正嘶吼着冲锋的倭国士卒,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镰刀扫过。 他们的胸前,飙射出一蓬蓬血花,身体猛地一僵,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 街道,为之一空。 “第二排,上前!” “开火!” “第三排,上前!” “开火!” 三轮齐射,不过是短短的几十息...... “南线!就是这个维斯托克行省!这个行省是恩洛斯的重要粮食产地!只要拿下了这里,他们不仅可以打击敌人,还能得到粮食补充;接着就能长驱直入直奔幽暗王都。 可这是在电梯里,且一楼到四楼,眨眼就到,门一开全是人,哪能放肆? 心里有气,有数就行,也不需要非得表现出来,且已经用同样的方法找回场子,没必要再抓着不放。 这样子是十分危险的!除非你能够每次都封死他前进的脚步,要不然总会给他寻觅到射门的机会。 “三个头颅六个手臂居然可以同时释放忍术,岂不是威力瞬间增加了三倍?不,不同的术效果不同,如果是互补的术的话,何止威力增加了三倍。”有老一辈经验丰富的忍者做出判断。 贝肯鲍尔虽然稍稍占着上风,不过要说一下子打败对手也不可能,他的身形滴溜溜转动和格刺西亚拉波斯战斗在一起。 “空间绞杀~”大桐木宙式不甘心的再次使出空间绞杀,无数的空间裂缝杀向天罚。 当然权贵里也有几个另类分子,比如武装太监童贯,作为第二代武装太监的掌门人,童贯和他师父李宪一样,不好奢靡的京城生活,就喜欢去边疆和大头兵混在一起,对于这样癖好家伙,实在不能拿常理推断。 说着,拉着叶老板就往船台所在的院子走,看那走得飞起的架势,是恨不得用上神行符。 魏玖可以输已经习惯了,早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李义府的计谋也经常把他算计在里面。 阮和,是侯廷身边的四大弟子之首,年龄已在中年往上。当然,侯廷收的弟子多了,只是多数已经离开,不在身边。 听到陈亦迅说出的话,李琳琅点了点头。看的出来,十年这首歌曲对陈亦迅有股难以抗拒的魔力。 五年,时间太长了,哪怕是目前的投资不大,要是维持五年在利润上没有的任何进账,这也是对丰水茶叶很大的打击。 他算起来是因为系统的一个奖励,给了他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但凌霜又为什么会在人海茫茫中选上他,签下一份一年期的‘婚姻’。 “太急了,明年年初,最好的时候,目前金融风暴都没有过去,还有非典的问题,哪方面的市场都是凋零的,贸贸然,不合算!”梦长安道。 点开之后,他直接就来到了初级中阶电力工业类别中,并且脑中想着倾向与电力储蓄方面的初级中阶学霸,当然,和之前雇佣的一样,在种族样貌方面,他也做出了严格的限制。 李昆这个郁闷那,对方的流云飞袖忒厉害了,自己想靠近对方,那做不到,立马就得被长布条逼回来。你说不理会这布条?那哪里行呢?这布条上运着内力呢,你不退碰上,你就是个死。 只是他没有办法去问不眠到底是什么人了,也没有办法去问不眠为什么知道这样的事情了,因为他的脖子,已经被不眠手里面的利刃隔断。 正是因为张毅断定李素福他们的吉力集团根本没有能力山寨或仿制他们的飞行汽车,张毅才会这么大大方方的带他来实验室,并且让他看飞行汽车内部结构。 “老大,跟他们拼了吧!”一名劫匪似是承受不住这种歌声的摧残,忍不住对身边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说道。 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挺晚,村主叫人将完全敞开的马棚,砌了砖墙上了大门。自此村衙马厩再无一马丢失。 另外,清明放假,现在假期过完了,想爆更新,周末,好了,电脑没电了。我该充电去了。 与此同时,办公室中还出现了五个身影,几乎在同时挥动着手中军刀,瞬间摸杀了光头首领的手下。 当然,这样的话,他也只能背地里说说,不然,得罪了这第三脉的嫡系公子爷,他少不了麻烦。 那虎怎能屈服,虎啸一声仍旧奔逃。“看我降你!”九天神君变成百米来高巨人,纵身一跳,跳到虎背之上。 这人确实是能喝,喝了这些,未见他有啥大问题。这人擦擦嘴,再次端起大碗来喝,咕嘟咕嘟便是几口。 路掌柜甚不爱听学掌柜说话,学掌柜要是好好说,他倒能行个好。学掌柜不好好说话,路掌柜不方便向他行好。 项昊见胡霸天被自己一掌击退,他基本上已经知道胡霸天的深浅了。 只是要跨出这一步,还有一道很大的阻碍,那便是自己家里的那位丈夫。 李静怡看着两个男人满脸猥琐的走了过来,她紧张的心开始提了起来,身子颤抖的厉害,就在那一刻,她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各系确实也撑不下去了,为了安全着想,他并没有执意开车,点了下头便下车了。 乙元芕四处看,花园虽是三分之一,好像比房还大,这是气势了。 苏珩在她身边呆的久了,渐渐地有些坐立不安,偶尔会往外瞄一眼,虽然表现的不明显,秦瑾瑜却一下子就察觉了出来。 从九阳玄龙鼎当中延伸进来的空间通道直通这个丹鼎的鼎口,但此时这个丹鼎却被盖了起来,在鼎口附近有一圈绿光流转,一眼看上去,便觉得里面散发着一股危险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那天她也确实尽职尽责做好青草的本分,远远看着一对天造地设似的新人,还有走在他们身后一对璧人似的早川与云霞。 赶到卢府时,里面正忙得不可开交,下人们都在四处寻找老爷的下落。而各路豪杰也都到齐,正聚在堂前,等候卢天章出现。 本来是不认得,但许王名大了,崔家又在这儿活动,有一个认得其他都知道了。 天空的乌云看到星夜这句话,吓得赶紧语无伦次地说道,生怕人真的就这么离开了,那他不得懊悔死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四万忠魂埋骨他乡 “我……睡了多久?” 许元的嗓子干得像是要冒火,声音嘶哑得厉害。 “一天一夜。” 秦月离将他扶起,让他靠在床头,随后将药碗递了过来。 “你脱力了,又受了些风寒,军医说,好生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关切。 “辛苦你了!” 许元淡淡的看了看她,道谢后,这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腹中却升起一股暖意。 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饥饿感。 秦月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身从一旁的小几上,端来...... 虽说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还没到给谢太后请安的日子,可今日毕竟过节,带着妃嫔去慈寿宫请安也是应该的。 “你们先走,按计划来!”撒维招呼一声,杰西三人走进了门里。 “没有什么可是的,‘太白剑法’也是精妙绝伦,我这几日守在爷爷身边在无事之时,专门研究过这套剑法。好像这‘太白剑法’专克这‘魂燕剑法’,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谷梁纳吉自信道。 “你和我舅舅云飞龙长得好像,但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你到底是?”秦天赐想了半天,终于有点眉目,“难道你是?我那已经疯掉的二舅?云飞虎?”秦天赐有点难以相信这个想法,但的的确确应该是他。 在出发之前,他们就做过设想,他们离开之后,会不会有人追着要杀他们。 可她万万没想到,曦容华的运气会这么好,怀孕这么久了,其他妃嫔沉得住气没有动手也就罢了,连她生产的日子也提前了这么长的时间,偏偏就在六月的最后两天,就让她将皇嗣生了下来,最气人的是还是一个皇子。 罗然兴奋地看着他的祖父,慕容复游戏的事情了,强大的梅克斯家族的大星云。作为宇宙的最高主宰,星云级强国在整个宇宙联盟中享有极其光荣的权利。 不知道为什么,当忽然看清对方手中握着的竟然是竹筒的时候,想到刚才那漫天的如雨点般的火弹后,众人心里没来由的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踏实的感觉。 意思是我不行……東方观眉头微蹙,就之前和九十九由基的交集来看,她不是个会说多余的话的人,说出这番话也并非刻意在对他进行打压,而是在陈述自己的真实的想法。 这是孟周考虑到青玄域有他本人坐镇,做什么都非常方便,以他的能力,这样的额外助力可有可无,连“锦上添花”都勉强。 在地下坑洞中的東方观迅速起身,刚刚很奇怪,似乎他的身体被定格住一样动弹不得,否则对方的拳头还没法这么顺畅地打在他身上。 看着漫步走来的刘一斗,孟老板恶狠狠的开口道,话音落下的同时,右手已然伸入怀中。 逐渐远离后,方子业体会到的就是中南医院的氛围,与地级市医院的氛围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只是单纯的被鬼附身,怎么会有那么饱满的身体,而且言谈之间很有人味儿。 云珠看着哥哥那张威肃有余的脸,不禁在心中哀叹,哥哥怎么还是那么傻? 两人从相遇,到相识,回忆历历在目,她承认自己对眼前的男人动心了,但是她的死劫未过,现在谈情说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奢侈。 苏锦言却是睨了他一眼,感觉自己被他算计了,不过既然答应去看看了,也不好现在反悔。 “很显然,你的刘老师也没有处理当前局面的能力,所以,不是刘老师不愿意帮你!”刘煌龙说着,拍了拍方子业的肩膀,觉得方子业好可怜。 此时王潇在自己卧室里,一只手掌向上摊开,笑容满面的看着手掌心上串跳的火苗。 随即他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清瑶对自己一向是不加颜色的,甚至差点死在了对方手中,他们俩结伴而来,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图谋吧。 人口普查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当然不能急于一时,前期或许麻烦一些,只要到了后面,居民都了解了工作流程,玛丽他们只用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城中居民主动上门登记就好了。 王浩望着窗户下,那在栅栏外的三四名求生者,眯了眯眼,陷入了思考。 “不知各位贵宾,还有人愿上台为妾一争。”木槿双目含情,娇羞的看向台下诸人,此时已有人跃跃欲试。 “贾主任,这里有三万块钱,你好好看病,学校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一向贪财如命的钱来也主动拿钱过来,颇为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赢奕的话从传令兵口中传来,洛诗倒是没有着急回话,她先是翻身下马,而后叫开了阵前保护的盾兵。 说完后走到陈含玉的身边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会严办他的。”见陈含玉没有表情,可见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再多言,收队离开。 看着昔日不看好自己的家伙,在自己面前颤颤巍巍,比比东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洛雨蝶一直是洛雨薇陪着的,不管是吃饭还是出去晒太阳,都是坐在轮椅上。 悦笙的脑海一直很混乱,听着他的话语,开始变得犹豫起来了,她不由自主的拿起了这枚戒指,将它套进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是那么的合适。 “放那里,我回来再说!”御风如恋爱的毛头年轻一般的冲出去,拼命的按下电梯,恨不得现在就看到见到悦笙,连一秒钟都不想等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马踏东京,登上富士山!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 时间,已是冬月下旬。 凛冽的寒风,从北方的大海上呼啸而来,飞鸟城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曹文与张羽,也各自带着一身风雪与煞气,回到了飞鸟城。 他们,完美地执行了许元的命令。 如今的倭国境内,再无任何成建制的反动势力。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这一日。 许元站在昔日倭国皇宫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天地间,一片苍茫。 土地改革,已初见成效。 汉化律令,也已颁行四方。 这片土地,正在被强行抹去过往的痕迹,烙上属于...... 前方的三人惊骇无比,凌断殇同样是惊疑不定,因为这股愤怒来得几乎无法控制,而且没有因由。 可是这孙大力的确不是无线专业出身,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旬安慰韶,能与那密语有什么关系。 凌云看着紧锁的别墅门口,冷冷一笑,抬起脚来“咣当”一脚,直接把门踹开,然后就走了进去。 这座地下城池的修建者显然考虑到了有蛊师参与的大规模战争的情况,整个城墙防御体系可谓是固若金汤。 他估计了下自己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三天之后到达雷克塞斯堡。 “股长!那好!我去拿名单了,你就努力工作吧!”朱向军说完就走出那片草坪然后到三连连长的办公室去了。 芬妮瞪着眼看看了这块石头,屋子里也没有点灯,不甚明亮的月光中,这可石头就在一片薄薄的青光中在半空浮动着。 “爸,我在省城o阿,我林师兄旁边!还有大师兄和六师兄、七师兄,五师嫂也在”电话那边赵鼎说道。 做完之后,他将戒指里面的东西重新归类,分门别类放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见没有什么遗忘的就直接出了洞府。 最近一段时间,连队主要抓连队的内务建设。一时没有太注意连队的后勤工作,没有想到这一看问题是太多了。 就在此时,云华真人的话音刚落,远远传来了不少人还很陌生,但是场中自有人很熟悉的林天旭的声音。 陈舒欣今天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实在不明白顾大佬为什么一直跟着随心? 所以云瑶开始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人无声无息的害了,甚至云瑶都怀疑是不是已经有人猜到她怀孕了。只是云瑶一直没有发现永寿宫的异常,只能罢手。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只认他为主,却不肯认我为主?”成侯有些急了。 林天旭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从自己离山去到清风谷之后这虽然时间不长却发生了很多意外的过程全部说了一边,当然贝欣颜最关心的凌霄宫的凤烟令,那是必须要交代清楚的。 旭又拿出了无极神丹,因为那忘我冲虚丹要在进阶渡劫的时候才有用,现在就只有来增强自己的神识了。 到了县城,贺建军直接骑着车往盛宝国家去,他是打算先还了自行车,之后再步行去找活做。 而叔叔还有表哥自然被舅舅的话给激将了,两人打的十分狼狈,而云瑶还记得自己当时还为两人加油鼓劲,让叔叔以及表哥哭笑不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一尊死亡世界的恐怖强者在第二域绝对会造成非常恐怖的后果,所以不管如何,萧羽都决定有始有终,将这件事情搞定,绝对不能了,留下人为何隐患。 一时间,整个镇龙殿都动了起来,所有的内门弟子被紧急召集起来,组成了战阵。 “怎么,凤丫头要留下他?”苏莹对那个便宜儿子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这些轩辕族的人也是非常的害怕的,毕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很疑惑的,他们也没想到这些魔界士兵竟然会入侵他们昆仑山。 对于宫中发生的奇怪事情,宁秋月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在宫里生活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也见识过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情了。所以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要牵扯到她的身上,否则真是麻烦死了。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保护好朋友们的!”青衫抬起头,昂首挺胸地说。 老子是来杀曲洋,你偏要插手,那就没办法了,不能因为你退出江湖就可以勾结魔教吧? “苏莹,听说,你不做打工人了。靠,怎么大的消息,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最先听到消息的蔡嬅找上门。 不过想想也是,天南是他的主场,有些事,他任通能做,他洪云却不能做。 “生意这么不好的铺子你还买下来?”楚元帝忽然问道,他觉得苏家产业要在楚景晗手上败光。 一时之间,丧尸震耳欲聋的吼声和恶鬼大笑的声音再溪水镇的上空徘徊。 孙哲,原本是他黑柳宗的人,结果在灭宗的时候背叛了黑柳宗,现在成了病灵宗‘赤病峰’的峰主。 姚馨带人来到炼丹师协会面见从黑耀帝国来的众炼丹师,她需要先打探一下虚实,方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五色神光带起无量五行世界之力,轰然刷出,七宝妙树之上金、银、琉璃、砗蟝、玛瑙等西方七宝大放光明,喷吐百万七彩光晕,一树刷出。 赌场的西装大汉都涌了上来,他们早就看杨天不顺眼了,一个个恨不得生吞了杨天三人一样。 其他人地位低,不敢得罪马风,没有说出口,但是那饿狼看羔羊一般放光的野兽双瞳已经出卖了他们。 这世上也只有自己的弟弟可以让她感到安心,让她和弟弟活下去是母亲唯一的遗愿,夺回一切又是父亲的夙愿。虽然她的父亲现在尚在人间,但是他却看淡俗世,潜心向佛。 楼云觉得他说的很对,如果真的告诉了他们,慕容白是慕容轩的亲弟弟,如果真的告诉了慕容轩的话,慕容轩绝对会担心的,这就和他担心秋雨铃是一个道理。 第三百六十六章 烈士陵园 寥寥八个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蕴含着一股吞天沃日的气魄。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但感慨过后,许元脸上的豪情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与沉重。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五千名精锐的亲卫军士卒。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将这山顶,给我就地平整出一块空地来。” 众人一愣。 薛仁贵不解地问道: “大将军,这是要……” 许元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说道: “我要在这里,为我们东征以来,所有战死...... 这个依靠不是让他们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就行了,但是这样的依靠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也许至少在现在这一个时间段,他们也只有这样做才可以。 临出门的时候又叮嘱赵凰羽别再提此事了,赵凰羽点头算是答应。 学院领导痛定思痛,在原来纺织系、服装工程系的基础上筹备组建了艺术设计系,为了更好地培养和拓展学生的视野,学校领导有意和院外设计公司共同建设产学研合作培训基地。 李大鹏身子一顿,便接过那个弹夹,打量片刻,便塞进了后腰里,不再去看李南。 胖子见得自己两枪失手,虽有暗恨,但是自己的一番说辞,却把敌人的阵营拽过来一大半,当即喜不自胜。 映入孤雨眼前的是裸露在外的光秃秃的岩石,经受着风吹,日晒,雨淋。旁边稀松的野草茂盛的生长着,到处都是菱角的矿石山,不远处是一个杂草横生的黝黑洞穴。 九凰在看见一身是血的出现在近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哭了出来。 李飞扬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孩子居然这么壮实,穿着一身大人的铠甲居然还能跑的动。措不及防下,李飞扬当头就挨了一铁剑。 龙春风置身梦幻仙景,甜蜜进入温柔梦乡?看来今夜星空如此美丽,又一个仲夏夜之梦上演? 云遮月双手吊着流火的脖子,兴奋的一个劲的摇晃,晃的流火直头晕。 打着海尔兄弟的盲仔,给自己套了一个金钟罩,发育着,转角处出现了个什么东西? 一器破万法对法器的依赖极弱,只要找到上好的材料,打造成武器便可以了……至于说以后,需要真正的法器甚至法宝才能够催动武技,全力杀敌的时候,那毕竟是很久之后的事儿。 白在四周看了一圈后,手一挥,被他带走的永界之门再次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迅的变大。 “陈道友让你滚听不到吗?你信不信,就算你在这死了,赵天云也不敢有一句屁话?”白胜举直接上前一巴掌将赵印扇到了一旁,出言警告道。 “不用了,我们也想看看回旋是什么样的兵种,或许能帮你想出点办法来。”阿炎想来,既然想要他们帮助去夜灵城,那么总得帮上点忙,即使帮不了,这想法还是要表现出来的。 林浩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毒玫瑰被洗脑太严重了,脑袋里就只有任务任务,索性也就让她跟着吧,说不定碰到什么不长眼的人,让她出手也好。 随着摄魂之术的施展,齐宝脸上从面无表情到眉头微皱,最后更是满脸怒火。 “是的,系统一但启动,城市中一切设施将会恢复运行。”虎君回答道。 司徒山手握生死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徒弟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那两人也是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在贺郑松开两人的头部后,也是瞬间失去了声息。 看到老人的神情,柳无尘自己知道,不知道又是那个势力的老怪物都出来了,就为了他弟弟。 不明真相的君严只能顺着拉扯,蹲了下来,学着时令双手捂住耳朵。然后便是一声剧烈的轰鸣,耳边嗡嗡嗡声作响。 付桑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下后说道:“我觉得,我们盲目的去找蝶舞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 到了三月,东北的冬天还没有过完,积雪才融化,云凤一躲就是两个月。 忽然,她轻轻的睁开眼睛,看着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嘴角丝丝玩味的笑容出现。 看着廖巧怡手上的紫色玉牌,那男子瞳孔顿时一缩,忍不住惊呼起来。 见有人过来,江其抬眸。看到是夏时光,他脸上带笑。夏时光拉开车门,坐在了车后座。 掌门之位下,就是两排长老,而其中资格最老的,是昆仑派大长老,天级后期的大人物。 如果夏氏集团毁在夏时光的手上,从此以后改姓梁,她又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爷爷交代? “是,主人。”林义心念一动,脸上的假面便自然脱落,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成伟心中一寒,猛的打了个哆嗦。以秦凡的手段,下次要是再撞到他的枪口上,恐怕就不只是抽耳光这么简单了。 可是,司马腾抱着司马雪,突然一个横跨,便冲到了他家的水饺馆门口。 放眼整个神武大陆,能够拿得出三十三件神器的,想必也只有天龙皇朝了。 广场之上,以掌门鲜于通为首的一众华山派弟子,脸上俱都布满了森森的寒意,只觉得胸中一团怒火正熊熊燃烧。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华山派创派百年以来,第一次敢有人上门寻衅。 徐斌远远的看到一辆好像铁盒子一样的越野车朝他们这边开了过来,连忙冲到路边挥舞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拦车。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启程回家 那面旗,如同一团不灭的火焰,在富士山之巅熊熊燃烧。 薛仁贵等人,皆是百战悍将,心志坚如磐石,可此刻望着那面旗,听着许元那番话,胸中气血翻涌,竟是有些不能自已。 不属于大唐,属于这个民族。 纪念所有惨死于倭人之手的华夏同胞。 这两句话,如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他们忽然明白了。 大将军此战,不仅仅是为了大唐的开疆拓土,更是为了一些更深沉,更久远的东西。 那是一种,跨越了时间与王朝的……血脉与传承。 “你想想,我们丹会现在为什么声势越来越弱?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汪部长问道。 独特的经历,让他外表虽是笑眯眯的,但心里却有一道墙,很少有人能破墙而入。 林阳瘪嘴,堂堂狂龙如果还怕别人的怒火,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称为狂龙? 巨蛇们发出痛苦的嘶叫,它们拼命地用头冲撞铲车,沉重的尾部疯狂地敲打着地面,却无法突破人类的包围圈。 而五大封王,还有大威圣龙,纷纷退到了很远的地方,隔空观望。 在这个地方,她伤心绝望,跟着莫无忌前往了京城,并改名吴心。 表面看起来,二者长的如出一辙,可平均每发现一百块灵石之中,仅有一块源晶混迹于其中。 畅饮中,其实大家还是关注着那渐渐炽烈的灵气,陡然一道冲天灵气。 「好像除了四道陌生的波动,其中还若隐若现着另一种波动,也不亚于两大上位规则……」生命圣祖呆呆的说道。 “行!”想了一下,现在并没有什么事情,这古代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听听如花弹琴,放松一下也好。 “大家也别恭维了,我们还是逃出去要紧!”辰锋让众人做好准备,待会儿冲出营帐就直接往外面逃。轮回门的绝顶高手还没有回来,所以大家肯定能顺利逃出去。 每一个视频,他们都看的很认真,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画面上的情况,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佟玉大公子想必是提前想过这样的结果,对于大房介绍的冷淡和众夫人的反应都不在意,等到他有所建树了,自然会再得到这一切。 难道说,是那些被我杀了的母亲?但,他们有这样普通的母亲吗? 他停下掐诀要准备一个大招直接把腾龙给干下来,而此刻腾龙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众人走后,老者这才将头缓缓的抬了起来,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一张已经烂的只剩下骨头的脸,看着那嘴巴一张一合,实在令人惊悚。 “我不是说过,除了大赦,就不会有,而大赦本来隔个几十年都会有,最近这一百多年也算是倒霉了,一直没有大赦。”那犯人摆摆手说道。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服鲁句践,隔壁的甲里中,一个名叫陈季的游侠就常与他对着干,因为此人年纪较长,还投靠过平原君门下某个宾客一段时间,也有一些威望。 而琉璃剑在上官家手上,青冥剑由南宫家拿着,圣武剑则是欧阳博私自藏匿。 到了最后,鼓声阵阵,众人的心脏都砰砰砰的开始随着鼓声乱跳,一些体质较弱的人甚至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煞白,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白虎?你可知道,你杀了人,帮了我的大忙?”饕餮顿时笑道,他还以为白虎是过来干掉自己的,刚才只不过是杀错了人。 “伯父,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秦枫急忙问道,他刚才说竭尽全力,莫非又要送死。 但是后来遇到姬言大神官,我又知道了万魔坑这个地方。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万魔坑和虞都是同一个地方。但后来仔细想想,我的想法应该有点不对。 外界发生的事都与林雨无关,林雨的名字也在这十年中慢慢被众人淡忘,而有些人想忘也忘不了。 最后,他发现刺斜里十余丈外的一面水晶石壁上,有一个紧闭着的圆形门户,心想大概这便是回到各自储藏室的门户吧,再瞄一眼呆立不动在想什么心思的梓长老,遂运功动动究极阵。 虽说终究还是要闯这魔咒领域,但是,人手多一些,自然生存几率也是大增的了。而且,青血大人也说了,本尊会邀请一些高手前来助阵。 “那个昭君,后来就再没出来找过你麻烦吧?”夏云清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阿黄闻此说道,情知问不出什么,只是默默点头,不再提出什么问题。 林凡念力强大,掌控入微,将整座虚幻魂影战斗场域,全都是收入眼底,顿时,就是轻嘘了一口气。 “一千八百里,你这不是将秦山学院等势力都囊括其中了?”叶长天有些惊讶地问道。 “云南蔡旭坤!”奇装异服狞笑一声,一脚踢到胖子肚上。胖子吃痛,往后一个滚翻,也不再恋战,往人堆里钻去。 晨左二刚才还在纳闷有一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跑来跑去是何用意,柠高竟然和媒体方都有合作,这种方式有两面性:坏的一面学生测试容易紧张,好的一面公开透明。 温乔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只是伤到脑袋,可此时她觉得连肺都疼。 青蘅太看重两人之间的感情,怕说出来之后万一云衣不愿意,连朋友都做不成,是以一直不敢轻易表白,只想慢慢用实际行动打动她,待日后水到渠成,再行表白。 于是乎,这帮家伙派出了数万的舰队到发生事故的星系去找回场子,结果又团灭了。 待青蘅再大两岁,满脑子鬼点子且熟悉东都地形的云衣就会想尽办法带着青蘅在刘虎牙的帮助下暂时甩脱他的侍卫。 管家端着早餐上来,陆衡川直接接过,将温阮阮扶起来,一口一口喂着她吃。 陈易凛挂上电话,转身坐下,拖过面前的牛排,用刀一片一片切好,剥好盘子里的虾放到章明曦的面前,嘱咐,“吃吧,我监督,最好多吃一点。”从关心高浓浓的警告。 木屋简单却又不简单,特殊的材料的技巧,将木屋建造成带有低调的奢华的感觉的样子,一靠近,就感觉心旷神怡。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回来了 “回来了……” 一名年轻的士卒,忍不住跪倒在地,双手抓起一把码头的泥土,泪流满面。 “我们……回家了!” 这一声压抑的哭喊,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所有将士的情绪。 他们没有欢呼,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这一年,他们经历了太多。 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在异国的土地上,与凶悍的敌人殊死搏杀。 他们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鲜血。 身边朝夕相处的袍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 带着胜利,带着荣耀,也带着一身的伤...... 不愧是阿陌,胡说起来竟然如此有理有据,竟然找不到一点漏洞……所有人心想。 周阳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的变化,似乎只要炼化魔血自己就会获得对应恶魔的实力。 不是那种坑蒙拐骗的街熘子。刘光齐专门用网兜装了三四个苹果、两三个梨、五个白面馒头,故意给外人看,让他们知道自己带着东西去看自家老娘去。 只见木木西的木系灵力缓缓上升,隐约可见淡青色的灵力凝成一片梧桐叶的模样,就靠近了魂珠之皇,缓缓抚摸。 将酒菜十倍奉还的那路神仙,此时正站立云头之上,一脸纠结的看着身旁长得肥头大耳,还没发觉事情严重性的朋友。 刘家屋里桌子都砸翻了,现在是乱七八糟,刘光天被打的皮青脸肿,躺在一边呆呆瞅着这边。 他是无所谓熬夜,但她每天起床都打长长的呵欠,一午睡就醒不来,午睡时间长了,晚上睡不着,生物钟全被打乱。 如月夏美惊慌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螳螂异兽人用带着催眠粉的白布给迷晕。 周阳知道在这里说台词以外的话是不扣死亡金的,所以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对于何雨柱现在的到来娄母和儿子跟不解,何雨柱却说这次来是因为生意,反正谎话连篇,娄晓娥和贾雨丽知道他来了香江,所以没多惊讶。 这时候,已经靠近洪荒,扬眉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进入洪荒之前,将昊天这里拿下,是以有些焦躁,眼中怒火更多,疯狂的攻击中。 “什么姑娘?”乐之扬嘴上否认,一股热血却冲到脸上,冲大师注视他半晌,忽地哈哈大笑。乐之扬面皮发烫,心中闪过朱微的倩影,一时心绪万千,纷乱如麻。 陈玄听我这么一说,这里只能闭嘴了!但是,让他不说话、不乱动,他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所以看他的表情活生生地像是吞下了一整个核桃一般的难看。 雅西科走过去,瞪着闪烁的蓝眼睛,嘴巴张得脸盆一样大,吓得大狼狗赶忙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给吓晕了,还是装死,索性雅西科也不管它,迅速的窜进了别墅里面。 许坏微惊,原来长须老人就是白虎神将云尧天,他常年居住在西边白虎塔,平时难得一现,今儿却是领着亲卫出来了。只是这老家伙是云朝生的曾祖父,据说已经年过百岁,怎么却从脸面上看不出年纪呢? “不错,这一道‘命魂’之力,乃是一个准圣强者献上,本来也没什么,但,就在刚才,此‘命魂’魂力陡增,想必他获得了什么逆天的机缘,导致实力大有精进。”昊天沉声说道。 这时候,一条金色的巨龙突破众人联手布置的防御罡罩,伸进了一颗如山般的巨大头颅,对着众人吼叫。 贪狼再次朝着罗辰这边冲来,和罗辰一样,他也明白了罗辰的实力,他知道此事的罗辰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一上来便直接冲了上去。 而后,咒圣穿着一身黑袍,面目沧桑,如同蕴含古老,缓缓踏了出来,他一步迈出,随之而起的,是一股滔天气势。 “当然确定,这声音即使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他当时因为某件事来到门派和长老们攀谈,那次我就记住他了。”老者颤声道。 泽特一听脸色都绿了,这朗乌姆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尤米刚刚解释的时候他明明听见了,现在还故意说出来,绝对是在针对泽特。 “好大的力气。”江安义心中暗赞,身形不停,围着方至重脚步飘移,寻找机会。 “密探如何,摩那边情况有什么进展?”正堂之上摩诃迦叶尊者当即道。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敛容正色道:“幽泉宗姜博见过前辈。”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 泽特他们的车子一路火花带闪电终于到了总部门口,而在泽特几人下了车之后那辆车终于不肯重负、不负众望地——爆炸了。 可欣一回头气刃已经到我们跟前了,她一只手顺势把我往高扔,让我正好能躲避气刃,另一只手用剑抵御气刃。 周围的一堆人在一阵沉静之后,立刻嘈杂的吵闹了起来,不过原本分散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到了周鹜天这里。 “他是谁?”泽特看到依洛娜很明显认识这人的表情,就对依洛娜问道。 “老大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掩饰了。”柳丹开口说道,“我想选择第三条路,想去方国之外看一看,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说出这话,柳丹脸上一脸决然和憧憬。 “哎呀,你说的这一套一套的东西,我听着也懂可就是记不住,让我这么大年纪再学什么东西,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树吗?”老头子也是直作难,不是不努力,是真的记不牢,回去教二娘们有点不靠谱。 第三百六十九章 温馨一幕 我回来了! 门口的身影露出温馨的笑容,却看得洛夕和晋阳公主两人眼眶瞬间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饭厅内,温暖如春,烛火摇曳,饭菜的香气氤氲不散。 门外,却是无边的风雪,是冰冷刺骨的严冬。 那个男人,就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将两个世界,踩在了脚下。 晋阳公主手中的玉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洛夕端着汤碗的手,也猛地一僵,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是幻觉么? 是思念太深,以至于出...... 得找个时间试试,强化一下身体,对自己修炼血气之法,是有很大好处的。 这边打开收音机,舒坦地听着歌曲,应该过了几分钟吧,车玻璃被人从外边敲响。 爷仨这个吃法,看得老大一家,老幺一家,甚至老太太都是心疼。 她想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告诉陆雪琪,我和秦安很熟,我劝你别插足。 同样也是借助开公司这件事,能不能想办法让陈月觉醒,慢慢的摆脱剧情的影响。 张晓京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网民狂欢时,市公安局党组成员、副局长连和泰带队采取“四不两直”、突击检查的方式,深入凤安区南门派出所,对基层公安机关值班备勤和落实高等级勤务情况进行暗访。 这么一说,穆子悠才把左手伸出来,手背上的刀伤就算被创可贴覆盖,依旧清晰可见。 前往月都,准备去暗夜酒家接任务的故海渊,路上拿出长生图研究。 “怪不得,前一阵子她都是好好的,这一次的重逢她好像变了一人,原来,原来竟是如此……”祈玉寒叹了口气。 由于都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近松上义光,足轻们都十分激动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那人却听得背脊发凉,额头上冷汗直冒,“那我说了,你肯定会放过我?”心里还是有些虚。 如酷吏王温舒,历任御史,广平都尉,河内太守。此人的手上,毫不夸张地说,可谓血流成河。 前生里,一只锦囊,收却绝世红颜身后艳骨,开国名后,落得功臣无冢,深怨长埋。 “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差点被你吓死了!”心湖把怒火憋回去,放柔缓了语调,倒有点埋怨娇嗔的味道。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建元元年六月,丞相卫绾被免职了,同时被免职的还有御史大夫直不疑。直不疑虽然是信奉黄老的,但是因为不愿与黄老派共同对付卫绾,因此被孤立了,最后干脆一起卷了铺盖。 对于这些要求,陈虎当然是全都答应了下来,毕竟客户都是上帝,既然在荒野中开商店了,当然是要满足他们的需要。 他可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家伙,自然知道一场饥饿游戏玩下来,他不仅收获了百亿财富,还收获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仇恨。 这下八重姬慢慢抬头与武田晴信对视,而武田晴信也同样不留情面的回视过去。 “年轻人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的”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面响起。 袁宏全仗用金风碑困住了乌绝取得的一优势,才勉强能够以一敌二,只要他稍有不慎,让困在金凤碑中的乌绝逃出来,乌家父子联手,转眼就会把他灭掉。 拳影如山重重排空而倾泄,腿影如火疾疾惊雷而碾辄,处在这狂风暴雨中心的柳生杀神如鬼似魅般在无匹的劲气之中穿梭,似乎游刃有余,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现在正在暗暗叫苦不断。 “呵呵,来吧!让我看看北海之滨的魔兽有何稀奇之处!”洛思涵定了定心神,取出了凤翼弓对混冰蛮牛做了个挑衅的动作后说道。 商毅这才看清,她双手拿着的,各是一根短刺一类的武器,丝毫也不敢放松,两刀砍空之后,立刻抢一步,又是两刀,依旧就一左一右,砍出一个斜十字形。 金发的降世天使将手中质朴的长剑交到了右手,火焰在背后猛然冒起,仿佛一双翅膀一样下挥舞,看起来简直就好像是真的火焰天使降临世间,来审判面前的罪恶。 沿途,狼校长感觉蓝馨和利亚苏菲真的没说大话,沿途的风景确实迷人,天蓝海阔,空气清新。 秦阳虽然只是一级元仙,但是其实力,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即使是面对六七级的元仙,秦阳也有把握将其击败。 “你tm的到底下不下马?再不下来可就别怪我了。”那青年心里一阵恼怒大声喝道,同时双拳上面已经是隐隐开始凝聚真气。 “柔儿,在想什么?”曾柔儿第一次在枫熙耶面前走神,枫熙耶很是好奇。 如同往日世样汽车启动后,阿龙专心致志地开车,而裴东来则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这番话凌厉且霸气,彭伟华和游士龙当即拍掌叫好,祝磊也是暗暗感叹,裕兴受了多少窝囊气,一路磕磕绊绊,终于要跺脚吼一嗓子了。 到了次日,王宗涤会合诸将,领了一千亲卫马军,往马盘敌寨而来。 萧岳皱了皱眉头,本想反驳,但是萧岳忍住了,对于这种人,萧岳根本不屑一顾,萧岳径直走向门外,避免摩擦。 队伍虽然解散了,但大家的热情并没有降低,按照李煜的布置,这全营都以班为单位,以海涛的事情为例,谈感想,讲感受,然后是自己也要表个态。 一声巨响,方圆十步内的敌人不是死就是伤。双方的人员都被这声巨响惊呆之时,高宝又仍了第二颗。 听了李煜的吩咐,不敢轻易伤了百姓的人命,见那些官兵并不上前,他也不理,就那么列队堵在官道上,等李煜下来。 “天忠!”见此,两人厉吼一声,连忙后退,还未见到敌人的模样,自己这边已经损失了两人,他们已经心生退意。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都是好奇,为了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草竟然敢狮子大开口,乱叫一起。 “怎么样,安天雄,如果你将真相告诉我的话,就可以少受一点皮肉之苦。”看着安天雄,铁木云坏笑的说道。 本以为会发生一场大战,两人已经做好嗑瓜子看戏的准备,没想到对面竟然熄兵离开,甚至还恭恭敬敬地送谢清欢回来。 第三百七十章 气氛怪异 许元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气氛的变化。 他心中暗道一声要糟,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赶忙侧过身,介绍道: “咳,忘了给你们介绍。” “这位是……前高句丽的璇玑公主——高璇。” 高璇? 这个名字,洛夕有些陌生。 可晋阳公主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她想起来了。 数月之前,父皇从辽东班师回朝后,曾在与她的闲谈中,提起过这个名字。 高句丽的王女,高璇。 父皇说,为了彻底稳定高句丽的局势,安抚高氏王族,他已经同意了高句...... 陆羽的灵魂本来就相当的强大,释放出来的气势,当初就连叶静琪这个武皇境界的强者,都差点没有承受住,又经过血魂弓中血魂的一次强化,自然就更加的强大。 转头看向春天,我明天早上要去师兄那里,你就不用跟着了,反正就在一座山上,自从来了这里,好像你都没有什么时间修炼了,最近我也不下山,所以你抽出时间来修炼吧。 把当时的详细情况再次说了一遍,春天见众人如此慎重行事,知道这事情恐怕是大了,仔细的思考着当时到底还有哪些情况,感觉似乎自己总是疏忽了什么似地。 随着,团藏扯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了里面刻在他胸前四象封印的咒术。 确实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洛丝丝闭着眼睛感觉过了以后,忽然踮起脚尖,伸手想要探上门框顶上,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不过以洛丝丝现在的修为倒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他妈哼了一声,说冤枉,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呢?这通缉令都下来了,还能有假? 这既是因为对信仰的崇拜凝聚力,也是因为长年相处下来的感情累积。 不过,顾雅柔和赵雪她们更喜欢这样的他,大家都是普通人,彼此之间相处也没有什么隔阂,就像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虽然那人不肯说主人是谁,但是不知为什么,洛丝丝却能够肯定那个主人必定是昨天宴会上那个皇甫澈。没有什么理由,却直觉的这么认为。 李英俊感觉大乐的手略微挣了一下,最后借着雨水的湿滑脱离了自己的手。 虽然说他的要求并不怎么高,但是也希望自己能够参与一把,毕竟嬴政都已经进去过了。 看直播的观众难哄,而她难哄的观众足足有两批,一批是手机屏幕上的网友,一批,则是借着她的眼睛,同样在观看这场直播的——来自阴间的观众。 巴达克不愧是主角他爸,传说的缔造者,如今竟然都隐约间掌握到了一些简单气的控制。 “我知道的呀,我说了相信你嘛,你不用解释两次的。”齐琳琳好看的唇线掠起个弧度,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以前在天上人间时被人洗惯了,突然要自己动手洗澡,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说其他的,就只是作为一个男人,单纯的对于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触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然后就是同情。 加隆的天赋虽然很强,可很显然无论与沙加相比,还是与撒加,亦或着艾俄洛斯相比都还有着一些差距。 可是,她这四亩地需要大量的这样的树木,一时之间让她有点犯了难。 气海中丹气犹如狂澜般翻涌起伏,丹气汇聚成五彩的云雾聚集,缓缓地向中心凝结,金、青、玄、赤、黄五色光华在气海上空闪现,磅礴的力量在酝酿,这是要结丹的前兆。 一边说着,杨间直接带着王蕾蕾穿过记者的包围,来到了病房里面。 这光明权杖一出,特鲁普还没有怎么,一旁之人却立刻激动了起来,“这便是光明权杖吗?果然神奇。”来人说的是光明圣城那边的话,好在慕圣听的懂。 眼看着校场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是萧景堂和他的亲卫。唐韵眼眸猛的一亮,之后唇角便勾了勾终于回过了身来。 这些魔虫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大将,但却绝对比你星帝境九重的武者要强。 几人没有说话, 都是冲着独孤鸿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他们都已经吃饱了。特别是胖子,这个家伙还象征性的打了个饱嗝。就连杨姬都是忍不住笑了。顿时,整个的包间当中瞬间便是阳光灿烂了。 一向沉默寡言,对外事丝毫不关注的魔刀忽然浑身一怔,杀气腾腾。 今天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下,他就晋级了。这能不让他感到兴奋的不行了吗? 于大勇说:没问题!诞节一个电表诞节一块水表,姚主任马上办。大门外面免费维修,让老华负责。这些姚主任在明晚下班前安排到位。 “你不是说你知道很多么,那你猜猜我是如何知道的?”苏决笑道。 只是,叶秋儿与人比武从来都不是用的蛮力,而是用的脑子,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并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抓住机会,利用有利的局势。 九阿哥那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又是帮董鄂妙伊擦泪,又是询问,倒是累出一身汗,偏偏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他们是代表众人送皇上、神后出来的,所以这个时候不出现也不会引起大的影响,毕竟,敬酒这种事都是男人们的,她们即便是躲起来偷懒,也不会有人因此而说什么。 第三百七十一章 巫山云雨 许元看着她眼中的水光,心中再也按捺不住那积压了一整年的思念与愧疚。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洛夕从座位上横抱而起。 “啊!” 洛夕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俏脸瞬间飞上两抹红霞。 “许郎,你……你太急了些。”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许元低头看着怀中的娇妻,那张被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满是霸道的温柔。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气。 “急?” “我等了一...... 也是‘混’‘乱’的年代,三大种族互相攻伐,却互相通婚,也是等到远古时代来临,太古的三大种族中的神族、妖族消失。 剑阵经过几个月的提升,虽然没有进化到不朽级,但也差不多了。 “不,不,我不能就这样陨落了,我乃霸天法诀传人,我还要唤醒我的师尊,我还要洗刷我的冤屈。”叶枫的神海,几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只知道本能的嘶吼着,一股灵魂最深处的意念,在支撑着他。 拳上的狮头是火焰的精灵,在那些魔蛟冒出一头冷汗,以为狮王要偷袭他们。 一道像是被掐住脖子而发出的声音在某间寝室响起,顿时从外边传来一句句呵斥声。 钟离脸色猛地一变,一甩手扔下手中碎裂开来的玉简,抬起头死死盯着战巫洞漆黑的洞口,神色中有疑惑,有不解,有一丝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心中猜测的阴沉。 却是他打算再次服用一颗龙虎大力丹,再次增加一龙一虎的力量,他相信以自己的潜力再次服用之后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教你学会技能困缚失,集蓄元气进行一次攻击,附带攻击百分之一百八十,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可使对方定身3秒。 ??三臂交接,又是一声闷响,戒空咬紧了牙关,脚步朝后面退了一步,定住身形,双臂传来一阵酥麻,整个两条手臂麻酥出去,差点就让他抬不起手来。 虽然不是控制,但段秋却能够通过一些事情,语言来引导她达成某些目地。 所以在一些允许的条件下,大家也自然而然的会多宠让着她一些。 李娇娥耐着性子把她二人带到了府上,李家也算双喜临门,李娇娥刚为李初生下一个儿子,他就升为大理寺少卿,听说李初很喜爱这个儿子,李娇娥在李家的地位也比以往好了许多。 九珠被萧妧留宫里住,专门给了一个宫殿,早早就收拾妥当了,至于两个侧妃的事,谁也没有提起。 不过这件事被大家这么一搞,倒是把万祈的嫌疑脱掉不少,毕竟万祈一个新人,合作过的剧组却都愿意挺谈,人品实在可见一斑。 一滴清凉的液体滴在万祈的唇上,万祈陡然在暗夜里睁开了眼睛,散发出幽幽的光彩。 柠乐想像了下世子乐得飞上天的画面,刚一囧,马车忽然慢慢停下,不跑了。 季子禾两眼一眯,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结果却遭受元朔冷冷的目光。 看到桌子上红彤彤的钱,白牡丹的心咚咚地跳,她的阿凯有救了,阿凯说了,能都骗过来最好,多的钱他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鬼地方,郑运生再也找不到她。 梁蕙兰看着自己的nv儿,在太子身上稍微停留P刻,梁惠兰在太子身上一扫而过,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万祈似乎也没有避开朔爷的意思,何晨自然也不会去找朔爷的不高兴。 被拖下去的时候,李慕儿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缺失的手指轮廓,看起来十分悲惨,惹得李慕儿心里,愈乱糟糟。 看着那比目人被绊倒,林毅心知机不可失,登时来了精神,手中的火焰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朝着那比目人抛了过去。 在东部决赛完全失去悬念的情况下,西部却在雷霆回到主场的力之下,一直维持着悬念。 男人看清地上的丧尸尸体,几乎都堆在白娇家门前,猜测是白娇干的,于是十分热情地来敲白娇家的门。 清脆的擦网声响起,斯嘉丽欢呼雀跃,场边的马刺球迷抱住了头。 可这绝世的容貌是无能如何都是挡不住的。这冰肌玉骨的倾国之貌,眉目如画,眼睛扑闪扑闪的,闪动的满是温情。 所以另外一个支持袁绍的帮手也就呼之欲出,那就是邺城方面,只要邺城方面也放任袁绍,甚至主动让袁绍成为冀州新主,那袁绍还有什么顾虑。 袁朗觉得张白骑说的很有道理,只要自己的人到那了,他韩馥也不好怪自己有没有全到,更何况冀州城大军的开拔也一定会是在次日,所以张白骑他们只要天黑前赶到冀州城下,还是来得及的。 和名人赛不同,新秀赛安溪准备玩一点战术套路,所以,他召集起所有的年轻球员,先说了两句。 纪心凉只好自己去休息了,可是她躺在床上,一直担心萧琰的安危,哪里有什么心情睡觉。 所以,云炽的剑术在同阶层中几乎无人能及,是因为她使的不仅仅是剑法,而是整套炼体术、灵修、剑法合二为一表现出来的实力。况且,她还比别人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对付坏人,她有的是办法。只是,沈南乔是个好男人,她还真下不了手伤他。 整个过程中,在孔有德的眼神示意之下,祖克勇的嘴巴已经被人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点的声音,只能对杨振怒目而视。 她双手再次结印,将洞口恢复了原来的伪装。然后一转身,踏上飞剑回到了会客峰,仿佛没有离开过一样。 阮萌所在的部落和虎所在的部落刚打了一场,毫无疑问,他们部落战败,战士基本战死,剩下的老弱病残成了俘虏,被祭祀拿去拍卖。 在母亲那边有一本相册,相册里就有他满月时候的照片,虽然只是黑白照,但他还能够一眼认出来。 华庭瑞闻言冷笑一声,只是这笑,还没有彻底扬起,后脚就被一股大力卷住,倒退而回,吓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其余的禁卫军给楚相思行完礼后,便继续去巡逻,但是临走前,都没忍住,又盯了楚相思看了好一会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夜紫菱极度郁闷,心说我怀孕了,你又没有怀孕。要知道,你可是把你两个娃儿的口粮都给吃光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辽东之战收官封赏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际,一个爽朗而威严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哈哈哈,许元,你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身着龙袍的李世民,在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众心腹大臣的簇拥下,正大步流星地迎面走来。 看到许元,李世民龙颜大悦,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激动。 早在半月前,他就收到了从登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载了许元荡平倭国、生擒其主、并在富士山设立大唐将士烈士陵园的全部过程。 这份天大的功劳,让他兴奋得好几天都...... 让萧问惊讶的是,萧子墨也是举起了酒杯,和黄赤炎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了。 乳白色的纸面上,详细记录着这段时间凛凛的出勤率,委托的完成率,和灵能测评,办事效率。 韩萧萧忍了两天,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打开他的手机,找出安夏的名字打电话过来。 “十五岁,明年就成年了。”周陵抿嘴,对上安夏关爱的眼神有点不自在。 黄赤炎有阵老的协助,在三天之内便将整个皇城以及涵盖整个炙焰国的防御体系给布置了起来。 “那边让你看看。”叶灵儿背后生花,身体开始长出藤蔓,蓝色秀发飞舞,如同大自然的天之骄子一般,更像是天上掌管御花园的绝色仙子下凡了。 对于白潇的矢口否认,慕天辰玩味地笑了笑,这个表情自然被白潇看在眼里,连忙找了个借口,聊到了其它话题。 朱雀只是觉得蹊跷,事情太过于戏剧化,其中必有隐情,一时也不知道从何查起。 墨白闻言,和秦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莫名的意味,看样子这大黄哥是被某个组织蛊惑加入、还准备把自家钱财都扔进去了。 要知道就算是他,彻底掌握【大脑封闭术】可也是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 他在上路确实能拿到一定的优势,但是他并不能为队友创造任何价值。 “什么妖怪,敢来鄙人这里撒野!”虚幻的武士刀横在了王钊三人身前,想要借此震慑他们。 他来到紧闭的宫门前,他的眼中,宫门上符纹密布,而楼近辰的身形却顺着光,从门缝里钻过。 王钊有些失望的穿上正木敬吾制作的邪迪装甲,自动着装完毕,王钊发现这套装甲并没有独立的能源系统,主要是靠着人体自身的体力与能量来启动,有点类似机动奥特曼里的装甲。 而就在众人哭丧着脸的时候,叶川,再次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其中一只生物兵器扫描泽井之后,身上蓝光一闪,变成了泽井的模样。 刹帝利冷笑道,要不是他自信结丹以下无敌,也不会贸然进来检测叶川的真假。 对面的陈军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种诡异的事件到底有什么好笑? 这件事情,早在梅长卿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得进行反击。 “没事,等等喝碗红糖姜茶就好。”唯揉了揉鼻子,一脸的不在意,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桌子上的一颗胶囊上面。 太后一咬牙,出尽全力凝神感应,顿时浑身粉光血色晕染,将整间寝殿照得亮如白昼,一旁的青鸾好似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无形神念,不由的踉跄着倒退开数步。 很显然,欧阳夏莎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一改之前的含糊不清,直接点明奖励物品的真正原因,可见,欧阳夏莎对其是下了何种程度的必杀之心。 我是动物爱好者没错,要是在外界钓到这么一条,肯定二话不说,拍个照,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立即放生。 朱方要是不躲不抵挡的话,沈云鹊这一脚绝对能够踢爆他的脑袋。 “萧夫人,我们是不会搞错的,我们家主子是应了楚风辞楚公子的要求,特意派我们二人前来给萧夫人当护院的。主子说,我们二位必须达成楚公子的要求,要不然,我们是回不去的。”邀月笑了笑道。 他们很感激薛义峰,而且据说这次出手对付的是薛义峰的敌人,他们自然是义无反顾。 至于为什么,那可就多了,比如,哀在黑衣组织那边到底是什么身份。 于后,林秀草草与林胜、程达、马全、凌天四人交代,便带着方化的亲骑队离开。 当斥候二度回告贼人不散反增时,刘磐心中飘过乌云,且他已经意识到这伙贼人当真是打上粮草的主意了。 他搜遍了客栈也没找到三人下落,揪过阿牛来问,这家伙也吓懵了。说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 朱瑾脚步匆匆地穿廊而过,在一颗长势茂盛的桂树之下,找到了天锦。 挤在城门口的流民队伍一片哗然,纷纷冲击守城士兵。迫于无奈,士兵们只好拿冲在前面的流民开刀。血腥味弥漫开来,激起了流民更大的反抗。他们不断冲击守城士兵,几个士兵没站稳跌到了,立马被流民踩碎了脑袋。 “好了,都别争了。”刘国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苻忠帝打断。金座上的人不怒自威,刘国师心底一沉,似乎已经感觉到什么。 话音落,傻子皇帝已派遣高公公去传太医。而公子玄是更没有办法离开了。 雪花山庄宜昌据点是个大山庄,似乎雪花山庄在各地的分支都是山庄,没有半点新意。西门无双倒是有点瞧不起刘雪峰了。 “但说无妨,摄政王心忧天下,莫说一件事,十件事再也绝不推辞,”刘雪峰拍胸脯说。 望着院墙内的黑烟,胡钰心急难耐,直接跃马冲进府院,彭城紧随其后护卫,免得那些黑手突然袭杀。 桑无痕彻底心死,黯然沮丧:算了,还是听她把自己的经历讲出来,我再慢慢琢磨从哪个地方下手去查萧朝英。 贝贝浑身动了一下,就像是遭到了晴天霹雳一样,她咬着牙眼泪哗哗掉下来了。 这次死里逃生,木子也功不可没,倘若木子没有闯入到我卧室的话,等到第二天发现的时候,我早就死翘翘了。 这个男人目前还不能死,且不说还指着他传话回顾氏本家,告知顾锋死亡的消息。 他们一个个双眼放光,心道:如果让羽夜当老师,那他们岂不是能够学到琉璃的球技,那他们岂不是也能变得和琉璃一样强。 李海开始啪啪抽打自己的脸,一下比一下狠辣,打的自己吐血,牙齿全部被打飞,脸肿的像猪头。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冠军侯! “灭国之功”四个字一出,满座皆惊。 即便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这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宰辅,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撼。 自前汉之后,开疆拓土常见,可灭国之功,何其艰难,又何其荣耀! 李世民环视众人,沉声问道: “诸位爱卿,朕说的,可有错?” 无人应答。 不是不敢,而是……心服口服。 许元的每一件功劳,单独拿出来,都足以封侯拜将。 如今数功并立,简直是……功高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封赏。 李世民转回头,看着许元,眼神中充满了身为帝王的骄...... 这时许阳正好‘摸’到腰间的火石。靠!怎么忘了这件事情。想到这里许阳实在受不了这种黑暗,拿出火石。啪啪两声。火星在这漆黑的山‘洞’中特别明显。只是就在火星闪过一瞬间,许阳妈呀的坐在地上。 “别装了,不管如何,你肯定伤人无数,还是死了吧。”杨帆随手抽出了玄天剑,抖手便刺在了鬼怪的头颅之上。 特别是张振之,要知道,这家伙平时可是一直都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关注的表情的,可是现在呢? “呵呵,不是有点,是臭名远扬。”杜馨儿卟哧一笑,如百合开放,可爱可爱,看得罗天眼都有些直了。 此后她果然没有找班上任何一个同学的麻烦,而其他同学,也对她敬而远之。 昨天晚上沐雨琦确实没睡,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所有的事情。 一栋老旧的石头房子,仅仅只有两间,侧面则有一个更简陋的石头棚子,从里面的东西来看,这是用来做饭的地方。 “我去看看她搞得什么鬼。”桑玦才不相信她会乖乖睡觉,不知道偷偷摸摸在干嘛。 虽然很多人感到不解,但是村长发话,且说明是龙神的指令,也就没人反对,纷纷跟着村长,来到陆天雨二人跟前。 随意那名警备人员是隐藏在角落,飞刀并无法命中对方的致命要害,但是却没入对方的手臂,阻止了对方开枪射杀奥尔加·伊兹卡。 不出半日,血红迷雾定然弥漫了整个尘安国的范围内的所有妖兽山脉。 我能有其中两个儿子将来为程家,为我这一脉扬光大,也是我的福气,延仲,延元,一长一幼,将来程家就看你们执掌风云,足矣。若瑶,你跟着延仲,一生也有依靠了。 不知怎么回事,本来很诡异的声音、很诡异的情景,却让我根本就害怕不起来,肚子反而一抽一抽的,很有点想笑的冲动。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琪琪竟然突破至凝神中期,而且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完全可以闭死关,直到晋升为地仙再出关。 岁月匆匆,三人面色都褪去了青稚,偌大的宅院中,也只有他们三人,不免显得有些孤单。 青云戈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丈夫,百感交集。她移情别恋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所以,她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她发誓不让他死。 他尽管不能动身,查看身上的伤势,但以修士的敏锐感官,却是能清晰感受到,自身伤势正在飞速康复,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凡是被潘浩东手拂过,多重的伤势都会被治愈。 甚至李强还抬脚跺了跺地面,就差对J说让她掐上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紧接着,光头青年身躯颤抖,不断痉挛,已经凄惨无比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狰狞可怖,一种无形能量体波动,从光头身体中被抽离出来,触碰到周身光幕的时候,缓缓凝成一株红黑色泽的光球,漂浮停滞在光幕之中。 常羽有些紧张的样子,金向亚是他临时班主任,到临时班主任家吃饭有些拘束。 “玄木院?这是个好地方等我去了玄木古树,就去看一看!”云天知道,从这里到达玄木古树,哪怕是至仙也得飞一天时间,他的法力虽然雄厚,但也得一天时间,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传送阵走,又方便又安全。 胡香儿被陈帆那明亮的眼睛盯着,目光不由地闪烁着,脸也变得红扑扑的,轻微点了点头。 丁老头也是如此,他们在李阳的带领下,各自挑选了一盆兰花,又给李阳了一个市场价,李阳也没拒绝。 但随即,他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猪爷的肚子剖开,将剑齿虎从里面扒出来。 就在周围的骑士无法维持原有的阵法锐利之时,一道浓郁的煞气,从陈帆的身后传来。 魔云翻动了也不知多久,慢慢的停了下来,一只只漆黑的大眼睛凝聚而成,每一只眼睛上,都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每一只都散发着一股无边可怖的气息,他们在转动着,好像都盯上了紫凌天他们。 “你是说,殷亥没死?”听到桀愚的第一句话,云飞也是微微惊愕。 陈帆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指尖真气涌动,几样药材被他拿在手上,用手一搓,霎时,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特的药香。 其实陆垚对于宋朝的印象当中,除了杨家将、岳飞、折家、赵祯之外,包拯也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十分钦佩的对象。 “二姐恕罪,你也知道我娘她看得严。”她没说的是,其实她娘只是不让她来这里,大姐那她娘可巴不得赶她去,这回也是借了二夫人的病才有机会过来。看着郗子晴这身寒酸素净的装束,这样的话她可说不出。 第三百七十四章 赐婚 就在群臣欢庆的时候,李世民看了看另一个方向,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他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坐下。 随后,李世民脸上的威严散去,化作了温和的笑意,那是一种长辈看待得意晚辈的眼神,充满了亲近。 “今日是新年,新年新气象,说完了国事,也该说说家事了。” 他的目光,忽然越过众人,落在了不远处,与晋阳公主坐在一起的那位异国佳人身上。 高璇。 前高句丽的璇玑公主。 感受到皇帝的注视,高璇的心头微微一...... “你不知道?那就带你认识认识!”叶城蓦说着,拽着杜仲的脖领子,就把杜仲,拽到了叶丰面前。 林广白和陆校长,听了这病人的这番陈述,却是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华夏大陆的交通工具,都义无反顾地朝向艾崂山方向赶来。 席关关微微一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贪吃关,气质变得温柔又高贵,一举一动也都透着温婉的优雅。 正是因为他狂妄自大的用强硬手段把她束缚在他身边,才导致莫珊珊对陈氏集团下黑手,才让爸爸一气之下撒手人寰。 洛阳局势如此复杂,三个工匠要是耽误了司马季的拍马屁大业,这种损失谁来补偿?真成功在贾南风面前刷满好感度,区区赏钱算什么?大不了再找范阳王司马虓借……司马季大义凛然的想到。 姬琳愠怒,面容通红,仙武之力也是开始了喷发,在她背后骤然浮现一片炫光空洞。 只是,就在这一刻,夏冰却是突然听得床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高峰捂着胸口,眼神不甘地靠在了车厢上,身体渐渐瘫软下去,鲜血在他的身下缓缓铺了一地。 话到此处,赵宝玉深深地看了眼两米五的巨汉,而后移开了视线,心中暗道:唯独这个的大家伙,我找不到一点与霸蔑相同的地方,可是感觉上,他就是霸蔑。 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连自己都有些嫌弃起来,皮肤上还有发黑的血迹,粪水的气味,还有满身的泥土,脸上更是脏的不行,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而这个时候,身后又由远而近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李子木回头看了一眼,是昨天那个伙计。 秦天悦冷冷一笑,她这么说还是说的轻的了,为的就是不让秦建安担忧。 沈温暖翻了翻白眼,本来还没有多讨厌苏安心,经过绑架那件事情后,看到苏安心就觉得她太做作了。 第二天一大早与林允儿一同赶到飞鸟影视继续剧本研讨会,为了避嫌,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公司。 那一人狂奔而来,单膝跪地,狠狠的低着头,沉声说道,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愿意来拓跋临韫这里找死。 然后廖德深又在电话里对侯长风感谢一番,然后又嘱咐侯长风上完课后一定要到他们家,说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侯长风,也想了解一下廖嘉怡这一个月来经过辅导后的成绩。 他们身边,两把剑讨好地在周围转来转去,像是在替他们巡逻一般。 这几天李子木都在调查这个所谓的绣衣使,名字取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这个组织却有些让李子木皱眉头。 李子木之前脸上着了东西,换了个模样,但因为一晚上的战斗,汗水的浸湿下变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当时我差点气的跳起来,特玛的浪费了老子好几斤口水,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南阳古城的城墙修的颇为坚固,北门处的门楼,高度至少要有十丈,可这喽啰的佩刀被尚云祥震飞后,竟然丝毫没有下落之势,竟然向上蹿了十几丈后,才缓缓下落。 慕容萱整一个就是喧宾夺主,有她在,傅菱雅和林汐月都不自在了,只能拘谨的陪坐着。 只可惜我旁边的位置空着,不知道坐着是谁。等会儿要是一直没人坐,我就跟空姐说一声,叫莫磊坐在这位置上。 就在大家都听得出神的时候,黑暗的空气中一阵劲风骚动,随即一束火焰,犹如陨石一般落在我们围坐的中央,大家都惊的连连朝后退的挪动起来,好似巨石入水,推开层层浪花。 酒水上来,我和白涵熙也不在上不上大学这个问题上纠缠什么,以为白涵熙就没上过大学。 可正是这种有些青涩的吻,在我心中激起了一阵阵的感动,暖暖的爱意,油然而生。 当着万贵妃母子的面儿,慕容诀就拉起了傅菱雅的手,她也不抗拒,任由他牵着。 “烟儿见过父亲。”盖着红盖头,喜娘搀扶着傅烟儿微微屈膝行礼。 说罢此话,韩慕侠只向师父、师伯和师兄行礼道别,转身就朝外走。 “乾?”千奈看着拉住自己的少年,恩?为什么乾贞治要拉住她呢? “今儿不是来买药村的,这我师妹家里穷,在山上采了几棵灵芝,你也知道我们那乡里医庐用不上这么好的药材,所以就想拿过来换点儿钱过冬!”木香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说,直入主题。 她听后含泪笑了笑,点点头闭上眼睛,任由着众人捯饬着,一直到天明,才将发冠妆面收拾好,接着又是戴耳环,戴璎珞圈,连指甲上的蔻丹都要涂的鲜艳。 “九爷,你术法高超,本就比我多了两百年的功力,此次一战,我承认斗不过你,但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张六魁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黄三爷同样大笑了一声,狂喝道。 从始至终,千奈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既然不二周助答应了,她也就答应了吧,反正应该不会是害人的吧? 虽然是三人默默的送千奈回家,但是,一路上,大家都是没有讲话的;可能此时无声胜有声?? 花丛间,她哽咽不能语,扶着身子坐在了石阶上,那样的姿态,孤独又无助。 陆晏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滞涩的难受,可这件事,的确不怪沈思。 挂断电话之后,顾惜然看着外面的景色,发现上城在这两年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也是……两个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要变化的时候也不会能有什么大变化。 此时此刻,墨南霆所在的部队里面,耳边听到的是操场发出的口号声。 正是有着这样强力的速度型加护,菲露特才会一直在王都中四处偷盗而不被人抓住。所以,哪怕再怎么畏惧有着种种传说的苏牧,之前的菲露特依旧认为自己能够逃脱,只是顾忌着罗姆爷所以才没有立即逃跑而已。 第三百七十五章 张顗认错 君臣同乐,觥筹交错。 丝竹之声悠扬,宫女们的舞姿曼妙。 许元应付完一波又一波前来敬酒的同僚,终于得了一丝空闲,端着酒杯,目光随意地在人群中扫过。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在人群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张顗。 张亮之子。 此刻的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父亲张亮的身后,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锦袍,似乎也掩盖不住他的局促与不安。 那张曾经写满了嚣张与跋扈的脸...... 手指自然下垂,扳指自然而然的从拇指上脱了下来,滑落到床上,跌落在柔软的床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空中刮起一阵强风,吹的年羹尧眼睛微眯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变松,木惜梅趁着这空挡的一瞬间朝着年羹尧的下身踢去,多年习武的警惕让年羹尧避开了这一击可是也顺手将木惜梅甩了出去。 洛汐去找风铭,没有看到人,看到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有急事,离开了,抱歉。礼物麻烦你帮我送给他们,希望他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旁边放了一个盒子。洛汐拿起来,打开盒子,一对金镯子。 “那阵法是我娘亲亲自设的,除非也碰上一个阵法高手,否则没人能进得去。”莫名说到这里,很是骄傲的笑道。 满嘴腥红,就连嘴角也挂着暗红,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说罢,慕红绫开心的照着李大牛脸上亲了一口。满眼星星的说道。 沙曼正在兴头上,突然没有了血液,立刻扑到薇薇安腿边,伸手想要抢。 说完,高君又像走过场似的念了一大堆武当的经济问题。就散会了。 这也是罗坤最担心的一点,现今除了他知道李凝的一丝底细外,旁人根本就不知道李凝的危险性。 男人的唇泛着淡淡地红,一启一合之前,江暮曦看到了他喉结的滚动,也看到了他完美侧颜上写着的焦急和担忧。 “呵呵,哈哈,韩大哥以前见过舞龙表演吗?”顾况蕴直接忽略了刚才的话题。 反正都是邻居,她也相信陈叔的人品,由他来管这个账他们一家都很放心。 他们只想着,最近在节目组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肯定也是树敌很多。 宋立华脸色一沉,就连之张龙祥脸上也露出一丝怒气,深深的看着李庭轩。 这种感觉有些朦胧、有些彷徨、有些失措、更多的却是回首过去,再无瓜葛的一种感慨。 顾君颜一愣,面前的苏淮,虽然面容年轻,但是语气,却是苍老的。 尤以唐家子弟为最,看来唐无踪的突然回归,唤起了唐氏家族夺冠的冲天豪气。 通风管道里,由于右手不便,李南只能伸出左手,在胸前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果然不见那把张力送给他的五四手枪。 他不知道的是,岳凌实则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开发的潜质,所以不管有多丰富的资源,用在他身上都是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徒增危险。 整个场上的都鸦雀无声,刚才他和卡诺的初次较量已经有了结果,他被卡诺一击即败,很惨的战果,现在放这样的大话,能让人相信吗? 千若若不是因为关‘门’声音大才吓着了,而是想到景墨轩说的那句“惩罚”她的话让她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被酒精麻醉的股东们,抄起酒杯在桌子上敲击着,嘴里高喊同一个声音。 想来那保险险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漫天的红色纸屑散乱飞出,而胖子等人自然不会去计较这种东西,当即就把那保险箱横立了起来。 “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会找别人去的。”景墨轩心平气和地说道。 李南的喃喃自语,在高雪看来,更加证实了外面的那些谣言,倒是不由得身子一紧。 斗篷男冷笑,“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当即转身握紧消防斧子,直奔门外。 云遮月足足给自己打了半宿的气,坚定了半宿的信心,这才安然入睡。 盟主的修为境界最高,是神话境五级,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大事,他都要第一个冲上去。 “这是坤宁宫时我看着无忧做的,说是皇后娘娘喜欢喝,甜滋滋的,又没有奶的膻味。我自己去尚膳监尝试做的,你尝尝。”芳若说。 无论如何我也以为你应该不会再来这样的嘲讽,可世事无常,你以为还有人会给你面子嘛,本来我也以为你应该不用再这样开玩笑,请相信我一次吧,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相提并论了。 不过,令夏欢意外的是,霍擎南依旧还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动怒也没有要说她的样子。 “你不会是想让天辰向你道歉吧?”轩辕大帝皱眉说道:“这是两件事,你这么做就有些没有气度了。 赵清妍皱了皱眉,然后咬咬牙,将她和唐枫是结婚证递给了赵清河。 一想到这里,陈凡眼中顿时更是一寒,手中长枪猛然间一挥,直接再度击中这老者,让他咳血不已,再度被重创。 霍擎南?!他像那么好心的人?而且,他怎么知道她感冒了?霍擎南良心发现了? 总而言之,他的眼里充满了激动,就好像是在说不要再这样胡言乱语可以吗?毕竟你一直这样胡闹,到了最后也完全是没用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懂事的洛夕 离开皇城后。 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瞬间驱散了殿内的酒气与暖意。 宫道上,内侍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脚下一小片积雪的地面。 许元与洛夕、高璇并肩而行。 高璇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安静地跟在身侧。 而洛夕,却似乎与高璇极有话说。 “璇玑妹妹,长安的冬天就是这样,风又干又冷,不像你们辽东,冷得纯粹。” 洛夕的声音很轻,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软。 高璇似乎有些意外,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 “洛...... “这套房子,售价多少?”李豪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随口对朱琦雨问道。 都是齐声高唱了起来,刘云威和近五千将士在歌声之中渐渐北上,慢慢的消失在了百姓们的眼中。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几百米的山丘,山丘的背面似乎有一处山谷。 刚刚出征就来了个开门红,众人都十分的高兴,纷纷向刘云威和温破虏道贺,二人也都一一回礼。 他们心急如焚,刚要求别寒说好话的时候,别寒已经把大门给关上了。 想到这里,那位灵药谷长老——陈榆目光复杂无比,静静地看向那位陌生面容的红袍老者,在满心思绪飘摇之余,心中亦是没来由的再度一叹。 Xio阿拉米斯飞驰在道路上。车上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就在刚刚,从Xio总部那边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飞火刀旋,鼎级下品术法,在无为宗中也算得上是厉害的法术了,百丈之内可劈塌七八十丈高的山丘,将其夷为平地,这也是陈闯看家本领之一。 华少游了一会儿,然后探出头来,回头看了一眼,见恐怖分子纷纷跳了下来,在水里追击。 威压临身之际,承天毫不犹豫的再次施展摄魂逆转,从承天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冲破了严洪的神识威压。 天色暗了下来,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不动声色的撤回了手,站在原地。 一身量体剪裁的纯黑色手工西装,衬衣领口雪白得亮眼,领带扎得一丝不苟,身材颀长的衣架子不管是穿上西装还是单单的只穿白色的衬衣都能将他体魄展现得更加完美,他在门口一站,便吸引住了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 “对不起。”他在她的耳边低喃着,事到如今,不管他做些什么,都无法去弥补那时候的错误。 可是她明明就感受得到他的委屈,他为什么就不当着那些人的面说清楚呢? “他叫什么?靠谱吗?”,以我多年的经验,捉妖的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本事的神棍。 不过这样一来,池晚稍稍确定了些,或许真的是她自己吓自己吧? 房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的踹开了,韩子烨怒气冲天的冲了过来,一把拽开孔至轩,接着一拳狠狠的揍向了他。 听到连烁的话,她的心很沉,沉的压抑,她最亲爱的弟弟,他又被伤害了。就算她做的再好,也弥补不了吗? “她现在住在职工宿舍,我刚才问了,她还在,很多干警也在,正在帮她收拾东西,听说,上面责令她今晚十二点之前必须离开燕京市,否则将会追究她的相关责任。”刘所长说道。 “我现在有点想不通的,是网上那些针对你的谣言到底是谁散布出来的?”上官彦问。 薛浩撇撇嘴,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即将药鼎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细细的打量起来。 “终于还是来了吗,我以为他们会整顿很久呢,没想到他们现在就来了,人类不愧是贪婪的!”血族眼神通红的说道。 师妃烟更暗中给四宫授意,若‘病症’消去,她便破例赐仙株‘副宫’一位。 他没有想过处于黑空中的安吉拉,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真要动手的话,以自己的实力肯定无法战胜。 进了北京城之后,萦绕在他心头唯一的忐忑不安,就只剩下大明朝崇祯皇帝对待科尔沁左翼蒙古的真实意愿了。 “不必劳烦母亲了,阴阳两界相隔,神人交通不易,频繁地干涉人世对于您这个阶段来说很不利,还是我来做吧。 景教以光暗二元论为基础,信奉造物双蛇之神,认为世界就是在这造物双蛇争斗之中诞生。 “东番岛上的鹿皮及土产贸易,你们可以继续开展下去,其中你们所占的份额,由你们与郑芝龙共同商定。 随即,薛浩便将目光透向台上,只见风天华身影来回闪动,腿风猎猎,引得场下众人侧目。 这个局面,从当年蒙古人带着大量来自中亚、西亚等地的色目人入主中国之后,就已经形成了。 而看到莫云山跟沈问三的情绪,李一凡大为满意,同时对楚征,更是抱了一击必杀的情绪。 所有人震骇,几乎魂飞魄散,这一刻,他们的一切都身不由己,只有思维还能动弹。 而他的手臂,在此时更是青筋暴起,不是他自己运气,而是刚才被楚征一抓,气力全部退了回来,形成了反噬。 “你们这些庸医,骗钱的玩意儿!”这个病人到现在还情绪化,开口就骂道。 有得就有失,有人恢复,就会有人损失。如今的龙俊,混沌天体的鲜血正在一点一滴地损失,由于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以至于,他的俊脸变得越来越煞白。 其实,朱兆美成立的华夏联盟帮,绝大多数人都是朱氏家族的人,龙俊作为一个外人,突然之间成为他们的帮主,必定不能服众。 “你爸和你妈经常吵架?”吃完了饭之后,我和唐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天。 “四十九分,这个分数,除满分外不可能超过,不过全满贯,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曾彪道。 想到这里的时候,崔峰用尽全力,像一头疯牛一般,再次撞向龙俊。 至于李发拿什么来要挟杨媚?除了李发和杨媚知道之外,恐怕,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原本御花园的气氛很是和谐,大伙笑容满面地闲聊着,上官宛一出现,整个御花园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再临军器监 随后的半个月,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旖旎。 许元没有急着去处理公务,而是难得地享受起了这战后闲暇的时光。 每日与洛夕耳鬓厮磨,或是与高璇讲解一些大唐风土人情,日子倒也惬意。 一晃眼,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长安城解了宵禁,家家张灯结彩,一夜鱼龙舞。 许元带着二女,在长安城内逛了一夜灯会,才算是为这个新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上元节过后,年味渐淡,朝廷各部衙门也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许元也终于从温柔乡中抽身,抽空回...... “咦”少年的脸被一块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个脸。摇曳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林杰的面色逐渐凝重,这个家伙的实力比之司空月都相差无几。果然南海市是个藏龙卧虎之地,高手如云。 大理寺管理着整个长安的的秩序,就像是单于都护府城的都护府,大理寺的寺卿是三品大员,朝廷命官,有着很大的权力,在长安城内,除了皇城,所有的地方都是大理寺的管辖范围。 一变到这一卦象,南宫桀的风水阵便一改之前的被动迎敌,突然变得开始积极活跃起来,好似整个山川都在酝酿着什么强大的力量要逆翻而起,恰应了坤上震下的地中之雷。 波斯顿大龙虾,罗拉多海鱼,罗拉多海藻,还有一大堆的褐鳍鲨,另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杂鱼等等。林杰对这次的航海很是满意。 “恩,好好选,选的好大爷有赏。”紫皇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夹着一块鸭肉就往嘴里塞。一上午没有吃东西,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阴丝刀,在前,‘啪啪啪’陈缘同时打出三颗弹丸,但这三颗弹丸是灵力弹丸,陈缘面对强敌一上来就去掉了,花哨的前奏,直接以杀招相见。 朕听李靖说过,当年在贺兰,林哲就凭着地形,用三千百姓拖垮了突厥一万先锋军,他现在带着禁军钻进终南山,就是立入不败之地,只有他打李靖的份儿,打完他就跑,跑了你还不敢追,他还巴不得你追呢。 “你是客人,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多担待。”紫凤皮笑肉不笑的也过来插上了一句。 凤凰城的装甲部队从两侧同时冲下山丘,开着炮从后面一路追击。 看到这一切,就连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仿佛在蓝天白云之下,艳阳高照之时,陡然风云色变,阴霆密布,乌云低垂。 回到酒店,一路上秦慕宸一直牵著安念楚,走到柜台拿房间钥匙,柜台人员在确认他们的身份之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才将钥匙交给他们。 “那你们聊,我刚好还有事情要处理。”话落,刘泽旭已经消失不见。 火炎一脸无奈的表情,他知道如果现在动手,他肯定也占不了上风,之前他也见识过谷雪的厉害,此时火炎可不敢得罪谷雪。 其余三人略微愣了愣,随机相视一笑,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这少年人周身气息紧密,虽然掩饰得极好,到底是只有胎息中期的修为,也就不以为意了。 那外海的混沌海兽,可是无以数计,这一次它们是下定了决心要夺回内海,以鱼龙族现有的力量,在失去了海龙王城为依托的情况下,根本就毫无胜算可言。 一股股黑色的妖气,蒸腾着龙舟下的海水,就好像煮熟了热水一样开始翻腾。 这是一种末日天罚,是一场大毁灭,没有人可以承受,浩大无边,根本就没有想让叶晨活下来来。 侯爵这时对着他们说道:“既然你们非要动手,那我也只好不客气了。”说完侯爵一挥噬魂剑,噬魂剑直接冒出一道剑气向着那些人砍了过去。 秋玄正色的看着叶啸,缓缓的说道:“要我说真话?”秋玄也不知道叶啸怎么忽然考校自己来,而且还不能敷衍,一敷衍就变脸。 “白宫主,我也赞同古兄的提议。”让白若芷大感意外的是秦无桀竟然也开了口,“天目之中诡异复杂,危险重重,即便是修为高绝之辈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郭梓琳嗒嗒嗒的高跟鞋声音回荡在别墅的下面。楼下只开了几掌落地灯,显得有些黑,屋子里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郭梓琳一看墙壁上的钟,只有五分钟了,她有些焦急秦池又拿这个当成幌子,提出什么别的要求。 紧接着,他们走了出去,把门反锁上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这里面有床有基本的日常用品,房间里的装修看上去还是挺精致。那一刻,我心里有了底,如果他真的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的话,他不可能给我这样的待遇。 “季远!你别再这样了,昨天经历的你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知道……她不值得!”我自己也觉得话说得太直接了,尴尬的低了低头。 咖啡店楼上的一角,秦逍和他的助理胡风刚刚送走一位客户,忙里偷闲来这里坐一会儿。 杜玉涵还在吃药,蒋勋不让她喝酒,给她倒了一点橙汁,杜玉涵却执意要喝。 大家四下里打量了几下,不多时就听得“嗡”一声轻响,那墙面之上果真闪出一句金光闪闪的大字来:山腰西南三百丈处有几株银火树,遣一人速去将其果实采来三颗,送至一号厢房之内。 虽然他没有同意借钱,对于郭梓琳来说却也说得合情合理,难得的是替她考虑着,在这样的情势下,郭梓琳已经很感激他了。 钟晴回过头,对御厨擅自闯入倍感厌烦,丫该不会是來盗她秘方的吧?这样想着,当即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 第三百七十八章 钦天监变故 半个时辰后,许元和李治换上了便装,骑马离开了长安城。 一路向东,来到了一处位于灞河之畔的开阔地带。 只见一片规模宏大到难以想象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一排排样式统一的红砖青瓦房舍,规划得整整齐齐,如同棋盘上的格子。 一条条宽阔平整的水泥路,纵横交错。 远处,几根高耸的砖石烟囱,正向着天空吐着淡淡的青烟。 没有长安城的繁华喧嚣,却有一种奇异的、充满活力的秩序感。 这里就是此前许元在李世民的授意下建造的钦天监! 同时,...... “你特么的敢沾我便宜?”王大春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指着唐天的鼻子,大声喝问道。 徐长志意会,看了看刘院长,刘院长居然也点了点头,这让杨志一时有些糊涂。 曹芳芳的妈妈赶紧对着李逍遥说道:“李医生,你先坐着,我给你倒水去。”说完,推门而出。 尽管他几分钟前,就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正向这边靠近,但他却没想到,出现在妙峰山的人,竟会是叶建通。 乔镇天脸色不善,眼眸中蕴含着杀意,出门之时他就答应过轩辕明月,一定要保护好儿子、孙子们安全。 白月牙在满园春色里面上下打听,也没有江辰的下落,这才拨通了江辰的电话。 听唐天这么一说,马菲菲和赵利二人,不由都把目光看向了唐天,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即便这样,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天,惨死在姚天下的烈焰焚烧之下。 “信不信由你,她们两个可以作证。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个黑色的动物在头顶的浓雾中,一时好奇,就爬了上来。”我再次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片刻的停顿之后,城门之外的异兽还有罗刹开始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朝着城门冲了过来。 和战斗机部队的多面手角色不同,两百架意大利轰炸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更多的炸弹更精准地仍到英国佬的头顶上。 十五万并不亏,只是和超市交易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根本没办法从超市那里把银子赚回来。 就在三人紧张到目不转睛的时刻,水镜却突然一阵扭曲,画画变成模糊的乱纹,急得三人直跳脚,连一贯冷静的冷翀也懊恼地皱起眉头。 此时最为英军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坎宁安已经从刚刚收到电报的震怒中清醒过来。现在的他急切的需要一个来证明他的纳尔逊精神的机会。 除了没办法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以外,几乎所有的日常行动都有专门匹配的机器。哪怕二老想要运动,都有专门的室内锻炼机器,足不出户锻炼身体,完成之后泡着澡,最后让按摩椅按摩一番,那也是极乐般的享受。 显然此时她因为忧心林熠安危,又无端身陷一个莫名其妙的荒芜古城,终于忍不住发作。 刚到男人病房前时,关玉雪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那雪玉般的纤腰从短短的体恤衫里露出一大段,明晃晃的镶钻脐环让刘曦瑶的眼睛登时圆了。 顺着声音,芒果看到了一张年轻、朝气、自信地脸,明显不同于这里的其他人。 武安国一脸凝重的指挥部队安营扎寨,设置壕沟,巩固阵地。他打算彻底困死城里的敌人。 “喂!你不会是想……”星罗才这么说着,那把柔情似水剑已经劈头盖脸得朝着他攻击过来。 他却将这个非常普通的物件紧紧捧在手心里,仿佛如获至宝一般。 听到南星的话,凤咏就想起,之前和秦婉仪见面,银钗还有秦婉仪感谢自己的事情。 现在,魏华清最容易对付的,是他身处高位,很多东西,他不知道,也意料不到。 “唔,看这个作者的人物风格,还有对于线条的使用,似乎有秦汉老师的影子……”熊泽心也知道,如今在漫画界,有不少人开始模仿学习秦汉的画风,所以并不感到奇怪。 诸多阿宅和漫画爱好者纷纷参与到投票中,其中还出现了许多与刷票拉票有关,堪比谍战剧的大戏,就不细说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摄影取材,有关漫画杂志与编辑部的内容,已经全部完成。 “说说吧,你到底想隐瞒到什么时候。”卢迦也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 “找到的宝贝,都是多是灵药一类的,难道这片秘境以前是某个强者用来种植药材的药园子?”当收获第三十二株药材的时候,郝宇这样想到。 几天过后,是夏先生——陈章聪,代替春先生——李子君来告诉大家。 洪艺琳体态丰韵,身穿乌黑的翠柳衫,下身是紧身打底裤,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英气有成入艳三分。 又是一个长老大喝出声,这让眼神变幻的众弟子也是一个激灵,眼神再度阴寒起来。 面对众人议论,赵真却没理会,只是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看那冰魄魂镜。 可是打开手机之后,收到的确实他们已经出发前往死亡海的消息。 于是,我们互相之间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房休息,可能因为今晚耗费体力太多,所以现在终于闲下来,感到身心俱疲。 话未说完,沃利突然抱起腿痛呼了起来,周围的记者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牧风顿时愣住,这样的办法,他从未想过,不过也确实是个办法。 聂队带着他最得意的训练员回来时,又悄悄躲在暗处观察了一番玩家们的状态。 第一次敞开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的玛尔斯犹如蝗虫过境,将桌面上的所有菜品一扫而空,连汤汁也不剩。 唐妈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不断在暗示自己,别多想,溱溱很好,或许过不久她就会打来电话报平安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的规矩不管用了? 刘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倨傲的余慎,又看了看许元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点了点头。 “回先生……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自然是多的。” “学院里……学院里许多同窗,都是长安城里的勋贵子弟。” “陛下对钦天监学院青睐有加,朝野上下都说,能入此地,便等于一只脚踏入了仕途。” “虽说不能立刻外放为一方大员,但至少也能在六部九寺里谋个出身,算是入了朝廷...... “你就这么一点能耐吗!”就在众人担心齐崛的时候,齐崛临危不惧,双眼充满了镇定,语气依旧霸然的道,身体不退反进,右腿一蹬,左手朝对方挥来的右拳直接迎了上去。 比赛一开始就十分‘激’烈,两台机动战士使用机枪、钢剑、导弹,就宛如实战一样。而且就如同那个开赌局的人所说的那样,那红‘色’的机体确实很厉害。 “这个梦老师你放心,忘忧草已经被我收藏着,那里拥有和龙墓相差不多的土壤,昨天我还看过,生长的很好。”齐崛道。 后来徐曼殊为了东惠公司的生存和筹备战区物资而忙碌了起来,孙可儿因为有过高的军人素质而被留在了军区里面,参加对市政内苑的战斗。山洪在一段时间里无所事事,心里也非常郁闷,时常派遣谢玲珑等人打探市的消息。 向着林心遥走近几步,温其延微微垂下头在林心遥的额上吻了一下。 “可恶!没想到黑暗界消失了那么久,本以为他们已经灭绝了,现在竟然又开始出现了,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可是。。。”豪放自言自语。 “李副乡长,你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副乡长了,在清远乡,你也算是比较成功了。”李洪笑道。 但是相对的,如今他已经四百余岁,寿元所剩无几,想要在剩下的百年里突破元魂之境,可以说是痴人说梦,然而如果能进入幻神塔之中,那便还有一丝极为渺茫的希望,单凭这一丝渺茫希望,便值得翁老彻底豁出性命了。 “正是,叔叔,那你知道有关于死灵的事情吗?”齐崛有条有序的问道。 星辰子毫无顾忌,直接翻山越岭,这一刻他全身发光,周身被星辰包裹,原本破破烂烂的黑白长袍,此刻也荡涤出一缕缕光绦。 不过,凤凰秘境手册里的内容,写的却很详细,第二页是目录,详细介绍了十层秘境的名字。 因为,第一层的朱雀令牌找的差不多了,众人都急切的想去第二层找朱雀令牌。 王东兴语气很是冷淡,貌似对面前这位总是喜欢提问题的中年男子有些不屑之意。 无奈的被旁边的人推搡着到了排头,不安的看了眼四周看起来不善的陌生人,我郁闷地拉下了脸皱着眉——如果我父母又看到这个我毕业后经常惹得他们伤心的表情,一定会担心的吃不下饭吧。 刘才人将李隆寿的摇床拖到榻边,这才与陶灼华分着宾主在炕上落了坐,便有人上来奉茶,陶灼华认得依旧是陶家的旧仆,便冲对方友好地点头示意。 她换了身栀子白挑绣淡青色折枝海棠的素色寝衣,复将耳垂上那对碧绿桐叶坠往妆台上一丢,这在茯苓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想要彻底融入一个圈子,除却自己用心用做,还需要对方时间上的磨合。菖蒲晓得她们主仆的心意,并不妄自菲薄,只冲陶灼华福了一福,便先行告退。 说实话,就在那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传出后,殷枫很想回头观望一下,然而他硬是忍着没有回头,似是对先前发生的诡异事情,真的害怕了。 三人边喝边聊,十分投机。直到我骑车来了切近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时,步千阳虽说面色平静地说着,但话音中却透着无比地自豪。 感受到这股压迫而下的剑气,罗昊也能感应的出,步千阳在这套剑诀中下了极大地功夫,若换做其他天元境后期武者可能会中招,但是很可惜,他遇到的是罗昊。 唐雨萌虽说双手紧握,但是脸上倒还算是平静,美眸看着交手的两人,心中都在为罗昊所祈祷着着。 听见这一番话,我清晰地看见马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不需要了,开始吧。”于老骚说话后,我们身边的那些人逃一样的跑到外面。 接吻中,男人的大手滑过她的身子,在滑过的时候,她裤子被拉下了,掉落在床上。 而今听说郭爱民连夜抓了他,虽则因素大半是为了减缓自己的怒火,但还真让这货猜,心里恨恼减褪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欣雅没有丝毫的反应和变化,看见她这样我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时空天帝的意思,冷未央告诉典风的那些话,典风现在完全弄懂了。 过了一会儿,鼠宝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水杯里倒影出自己的五官,幡然醒悟。 布拉特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关于国际足联设立足球先生这项的初衷。 阿里多夫作用在伊戈斯身上的魔法被急剧消耗着,明明可以维持数天之久的魔力,在这时甚至维持了不到一秒便被消耗殆尽。 下班时间,陆随准时出现在宗馆。这一次,他换了一辆限量版超跑,衣服也换了一套,不似早上那么沉稳,衬衣是浅蓝色,外套一件黑色风衣,只是随意的穿搭,却显得阳光而帅气。 “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出来就好。”这件事情本就没有谁对谁错,重要的是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 第三百八十章 事出有因? “你爹是工部员外郎?” 许元笑了,笑得有些冷。 “那又如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气急败坏的呼喊。 “住手!都住手!” “何人在学院内喧哗闹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官员,正带着几个学院的护卫,满头大汗地朝着这边跑来。 他一边跑,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歪斜的官帽,脸上满是焦急与惶恐。 正是这座钦天监学院的少监,负责处理日常事务,乃是许元离开长安这一年里,吏部新派...... 到了枫景山庄,蓝国强按了按门铃。蓝紫萱和陈美嘉一起从猫眼里看了看,发现是他们两个,这才开门。 至于叶雏为什么不直接兑换聆听万物之声,而是兑换见闻色霸气,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前者他没有找到。 没有地方练习的,先在宿舍里简单的练习一下,虽然比较挤,但马上的他们也是要回归了,不是吗? 白马们在音源和MV公开后,当然是第一时间,一道传送门就到了MV页面,满怀着激动的心,随着视频的播放,开始兴奋起来,并且节奏也很带感。 刘琦也赶紧指挥自己那一部分人马跟上,嘴里拼命地喊:“杀!杀!”大公子头一回实战,觉得好兴奋。 如果丁红辉听了曹越这话,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那他真的白混了。 天地意志不同于所谓的大道、天道什么的,虽然彼此有些相似,但是却完全就是两种存在,不能够归为一类。 “说,别说两个条件了,就是两百个条件我都答应你。”王岩豪气万丈的说道。 每次的喂食,只需要将饲料之类的投放在里面就好。同时,还有自动饮水机。喝水什么的,也很方便。这几千头猪,大多都是已经配种好了。现在的配种,需要选择时间,所以不能一下子配种的。 上东区的意大利匪帮,俄罗斯黑帮,日本组织等各方黑帮势力却也是都在蠢蠢欲动,一旦这件事情费康尼有什么应对不利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从他的身上扒下一块肉来。 第一次用奇是出其不意,但第二次第三次想要继续用奇,困难的程度将会成倍上升。但若能够解决骑兵问题,第二次用奇的战术就圆满了。 罗通迟迟没有扩建,一是因为在长安没必要,二是忙于陌刀阵的设计、训练,没有那时间。 这个土豪,对于何蓉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毕竟这每天少则一两个火箭,多则几十个火箭的礼物打赏,这些钱可是不能说的上少。 刚刚大家还在为婕拉一波漂亮的先手开团而为之兴奋,如今烧烤店的观众无一不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就那样看着笑着的林昭,脸颊都是透红的,看着林昭的样子,有些呆呆的。 而叶天笑也发现了背后的那道黑影,那黑色的影子的形象怎么说呢?就像是那种烧给死人的纸人一样,而正有一根根黑色的尖刺从这个黑色的影子中伸出来刺入了叶天笑的脑袋。 他的这种自信令江阿生眯了眯眼睛,眼眸闪烁了几下,缓缓点头,转过头去继续装做昏睡起来,可心中愈渐升起的烦躁,却是让他如何也睡不下。 虽然长枪有追踪能力,可是在面对如此突然的袭击都能够躲过去的秩序,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还能被一把武器命中? 脸皮薄怕脸皮厚的,脸皮厚的怕不要脸的,在时沐这里,林昭可以做最后者。 “那你怎么来这里的?”郑羡看着对方的面容也是貌美青春,要么就是死的时候年龄不大,要么就是会修炼,青春永驻了。 虽不如那金光万丈来的震撼,但在这如此昏暗的遗迹当中,四道淡绿色光芒也是异常地显眼。 同行的路上,兰绫玉经过一路的观察,早就看出了东方红对水脉情愫暗生。 她话语当中已然没将宁夜当成外人,就和对待如歌一样敬爱有加。 她本是要开口跟皇上说楚天阔的事,打算求皇上救楚天阔。话刚出口,突然意识到不妥。 高楼耸立,窗外是川流不息的汽车,隐约还能听到那汽车的鸣笛声响起。 “应该不会。以我的猜测,他会想办法东山再起。”楚天阔沉思片刻,神色凝重道。 她无语了,什么叫对牛弹琴她是体会到了,特别是自己胯间还被男人滚烫的巨物顶着,时不时颤动两下,臊人的羞愤瞬间喷发,染红了她娇俏的脸庞。 顾子柔心里一个咯噔,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是不是常德出卖了她,不然明惠帝怎么会知道她出宫的事情。 这才一直低着头吃饭装没发现。何况家里的俩个男人能好好相处,她还是很乐意见的,就算偶尔自己当下坏人也没什么。 陈林对他说道:“行了,我都听明白了。”然后他又继续按着手中那一本刮刮乐的编号刮下去。 妻子给了黎生新的力量,他身边的火焰燃烧的更旺,而目光也从之前的慨然变成了坚定,他不会死,反而要带着妻子平安回到衡山之上。 庞阳定睛一看,刚才那道黑影竟然是昨天与之争斗过的那头狮子,只不过这头狮子现在已经被搓成了一团,浑身骨骼尽碎,血痕累累,不仔细看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头狮子。 江安义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他讲求以直报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于邵福仁、赵兴风等人江安义不介意踩上几脚。 之后的路程也和前几日相差不大,一样的单调,路上也照样遇不到几个行人,再加上头顶日渐炎热的阳光照射着,赶路这事确实不怎么舒坦。 卡尔城头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士兵,黑魔告诉我,卡尔家族以民为主,是魔域居民数量最少的势力,但也是公认最强的。 继三方势力之后,周鹜天又从兰花轩抽调人手,设刑、兵、吏、工、礼、户六部,其中兵部暂由秦超掌管,工部暂由柏晨掌管,刑、吏、工、礼皆由秦波掌管并直接对周鹜天负责。 第三百八十一章 规则被利用 许元充耳不闻,径直走入那从未踏足过的公署大殿。 殿内陈设雅致,一尘不染,显然每日都有人精心打扫。 他走到主位前,缓缓坐下,那张由整块金丝楠木雕琢而成的太师椅,仿佛生来就该由他来坐。 他将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目光扫过紧随而入,面色苍白的李治,和跪在大殿中央,抖如筛糠的赵德。 “传我将令。” 许元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而冰冷。 “着人去敲响学院正门前的景阳钟。” “一刻钟内,无论教习、学子、杂役,钦天监学院内所有人...... 所以在这里的话,就把很多创建帮派的人给卡的死死的,空有一个帮助令牌,但是却并没有帮主之实。 萧劲光听完了陈云的话点点头,点燃了一支香烟,在副官和陈云的陪同下,走出了屋外,伫立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感受着晚风徐徐,清爽而柔和,看着远方天空那美丽的夕阳,不由得吐出一口云雾,缓缓说道。 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在儒雅的中年人陪同下也走下了汽车,看着办公楼前那红色的横幅上浙江省省长张啸林就任仪式,中年人嘴角微微上翘,看向日本中年人道。 “要挑战我?踢榜,什么意思!”连云城不解的问陌尘,陌尘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明白,踢榜是什么意思。 剑侠客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生气,毕竟要是没有白琉璃和金琉璃的话可能到时候翻天怪就要从这里逃走了,自然剑侠客看到白琉璃和金琉璃把翻天怪给阻拦了下来所以并没有生气。 四人来到了古董行的二楼,是一处两居室和一个宽敞的客厅,房间充斥着古朴淡雅,到透着与刘平身份相吻合的装饰,刘平招呼着三人坐下,先是看向与寒山有些相像的寒远道。 现在,米悟德的脑袋如同火箭一般喷着能量,彻底的消失在这里。 淅淅沥沥的雨滴在黑夜之中从天而降,而那夜晚的明月夜悄然消失在夜空之中,盛夏的雨总是骤然而下,不一会儿长春街头雨水汇成河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流淌,霓虹的灯光也为这夜晚的雨幕披上了一层美丽的薄纱。 天仙境的修为或许不能算是顶尖强者,但是至少在混乱之地中,天仙境修为已经能够毫无顾忌了。 “怎么了?不会被吓到了吧?”凌晨想了想,当时冷饮店里也不算血腥,人肉炸弹的时候她已经出去了,不至于被吓到吧? 想到了这里之后,青龙迅速让士兵掉头反追回去,一定要赶在白虎的前面,要不然让白虎得逞了,自己这六年来就全部都白忙活了。 本来有些官员并不像过去,可是人家市长都去了,不去又不合适。无奈,也得上车。 关于龙凯想要收购他土方生意的事情,他只字未提,父母不在了,因为他害怕这件事说出来之后,他的弟弟不会原谅他,他太清楚清心的脾气了,他确实感到了害怕。 龙神大将虽然是史上最强的大将,但是他的职位是深海大监狱的狱长,在等级上与对方相等。所以他没有必要要点头哈腰,做出一副低人一等的样子来,反而语气淡淡道。 虽然不知道于辰床下的通道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可吴宇大致能猜出,于辰之所以一直住在这个房间,显然下面这个通道和地下塔是有关联的。 土元素,土元素。慢慢的沈幕雨开始按照自己的记忆,把自己的真气慢慢的转化成土元素。 “爸,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我们就认识,这次他来临元市住几天,所以就来找我了。”清心找了一个几口说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放了我们。”沈幕雨笑呵呵的说道。 没有被冲进泥坑的,也被男兵们抬起,扔了下去,溅起一滩滩的泥水。 他大致也能猜到原因,自己没穿衣服,君灵媛很可能也没有衣服。 他刚睁开眼,准备说话,就发现,唐晓茜双目无神的目视前方,一双漂亮的双眸里,并没有什么焦点,仿佛是看在虚空处。 自从曝光之后,再也没有之前舒心了,每一次他出现都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几人之后也都是饿了才想起这一点,不过好在此地还有一些原生的野兽,虽然在几人眼中这些野兽都很弱,但仅凭着身体战斗也已经有了接近武将大圆满存在的实力,血肉之中包含的能量已经很高。 陈锋彻底无语了,石观音看着陈锋的窘态,强忍着笑意,不让陈锋过于难堪。 李璧月见状不禁愕然,略微犹豫,也有些神色不自然的笑着,“堂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说完,李璧月又急忙闭了嘴,白润的脸颊涨的通红,不禁懊悔自己怎么问的这么奇怪。 楚云飞瞥了秦若水一眼,丝毫没有周围人惊艳倾慕的表情,淡淡道。 对方也跟顾东差不多,直接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轰炸秀东城,那么现在,顾东自然不会客气。 “等等,孩子们,先别往前走了,让我看看这片蒿草。”教授拽出一撮蒿草,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马程峰笑他说,教授,这不是江湖上那些土夫子的闻字诀吗?怎么你们考古学家也会这一套? 大部分资料根本不用查,没每人手中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所以也只是需要简单的整理一下而已。 一人独自阻拦数万人,莫凡面庞没有丝毫的怯弱,眼神更是带着寒光。 就在三人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幻视空间中,阿尔莉亚仍在痛楚的深渊中挣扎着。 李清风看到这长生大殿的建造以及里面的布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想道:不愧是长生仙人,有大格局,大抱负,大理想。 四周毫无征兆的吹起了微风,迦娜借助风,迦娜的身手更加的灵活。她在半空中如蝴蝶一般飞舞。那些黑人想要攻击她,却连她的衣角都触摸不到!虽然她不能给那些黑衣人造成伤害,但是那些黑衣人也攻击不到她。 第三百八十二章 千年世家 看着眼前这惺惺作态的一幕,许元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 “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他们欺辱同窗,视院规为无物的时候,可曾想过给别人机会?” “当你们这些人,狼狈为奸,将这求学圣地变成肮脏交易场的时候,可曾想过给天下寒门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 “本侯的话,只说一遍。” “再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此言一出,赵德等人瞬间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而余慎眼见求情无望,脸上的惊恐与哀求,渐渐被...... 谨彦表示,她是新官上任,不知道要干啥,所以,既然有这个先例,那自然不能遗漏嘛。 “行,先这么定好,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就留在我家吃个饭吧!”姜媛媛说着。 说到这里,同学们便是有意无意地往四周扫视,似乎想要找到昔日为难凌风的同学。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打得林栀夏眼冒金星,曲辉正好也趁着这一下,拽着她就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韩羽欣慰的笑了笑:“还是菲儿最好!”说完还不忘对着身后的水灵蛟做了一个鬼脸。 中午杨氏带着谨彦两兄妹去了东府,东府大老爷沈振光,二老爷沈振宗,四老爷沈振祖全部到场。 刚才那个声音,与这时的声音都是由这位“赵大少爷“身边的一名戴着礼帽的男子所说。 晏思城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今天的这一份轻视造成往后的遗憾。 电量是满的,信号也是满的,老秦捉起鬼狐的白尾巴扭到一边,在鬼狐摄像机上操作着,进入了姬秀的直播间,连上了服务器,画面连接成功。 院子里面还捆着十匹马,是姜媛媛今天要给马行的人牵过去的,天越来越亮,他们总算是把所有的米粮都给放进去了。 “好啦,不说我啦,你和那个陈帅哥怎么样了?”杨希若赶紧打住刚刚的话题,都不知道她会给带到哪里去。 莲蓬头竟然坏了,根本打不出水来。浴缸的喷头也同样打不出水来。 米一晴奇怪的看着米琪琪,琪琪的话难道是对白翠花的奉承吗?可是听起来还挺刺耳的,她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雪娇转身,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的依依,这个丫头心思倒是细腻,这点很不错,然而,也就是这份细腻,让她越发的沉闷了点,这点不说也罢。 费逸寒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听到,顾浩然的那句,‘澜澜,别哭了,乖,问题都解决了。’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是他不甘心,决定亲自找那些屯长,可那些屯长竟然完全不知好歹!可恶!都是这个拜尔斯,一定要杀了他,哼!想着,阿斯顿嘴角翘起来,阴狠的凶光在漆黑的眸中一闪而过。 其实我自己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谭富自己的努力,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若不是谭富的身家干净,又的确具有那个实力,恐怕不要说我和陈家有些渊源了,就算我是陈兵的儿子,也没有这个效果。 “这可不行,我难得遇见你,一定要送你回去。”鄢博坚持着说道。 “或许是我自己太笨了,当时怎么就沉不住气,打了她那巴掌,如果我忍下来,或许她无从下手冤枉我!”静宜一边哭一边后悔。 只听夏侯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道,此刻,若是论实力,他伤势为好,再加上寍舞受伤,势必影响他的注意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下也只有如此。 “单于敬慕仁兄的智慧和气节,特让为弟,来劝说仁兄、出来为胡人、做事。”李陵斟字酌句地。 顾涛闻言,在一旁轻轻点头。说实话他也不愿意跟江凯然作对,别人不了解,他可是见识过会邪术的人有多可怕,只不过都被他埋在心里罢了。 显然,白衣少年独远见此已然是知道这位西域僧人也在无形之中中毒,未免节外生枝,一掌震死。 “轰隆隆,轰隆隆!”却也就在此刻,独远脚下突然出现一阵剧烈晃动。 “你怎么那么没用!出了点事情就弄得要死要活的!我看你以前也没什么威望。”陈老师翻着白眼怒道。 夜里,有雪光映照着不是很黑。他没有准备油灯,就是有灯也没有油来支持。今天也是太累了,疲乏的躺在铺上,肚子却咕咕的叫,他给嘴里填了把草籽嚼着噘着……渐渐睡着了。 龙族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一旦他们出面,哪怕是鬼刹门也得退避三舍,且看此时场上的局面,这二人很明显是冲着萧炎来的,这下,可是将他的一切准备都给瞬间打成了虚无。 随后,陈浩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面翻了很长时间,才在不显眼的角落找到了黄总电话。 “那我们今天就不要上课了,免得回去被老师骂。”萧飞说道。而胖纸和大板牙也同意,于是三人就在外面混了半天。直到下午放学之后,才各自回去。 李陵在很想妻子和孩子,他向狐鹿姑单于请假回坚昆探望家人。单于觉得只要卫律在,李陵在此不在此都行,就同意了。他还没有忘记让他带问叔父於靬王和婶子安好。 当然以王南北的性格来讲,想来他是不会打无把握之仗,要不然他也不敢以此作为交易的筹码了。 仅仅是一样臭豆腐,就让无数的神仙为之疯狂,让自己流连忘返,感觉余味无穷。 第三百八十三章 是时候了 殿门,缓缓关闭,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在外。 而跪在地上的赵德,看着那紧闭的殿门,脸上的得意与疯狂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许元,甚至不屑于与他争辩。 这种无视,比任何愤怒的斥责,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 大殿内。 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许元端坐其上,神色恢复了往昔的淡然。 李治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在殿中来回踱步,俊秀的脸上满是忧虑与焦灼。 “先生。” 他终于停下脚步,看向许元,声音里带着...... “温意。他我都要好是不是?”宋云谦心底的嫉妒已经沸腾,他盯着温意,好像只要温意说是,他会爆炸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终于天色转暗,但这对果儿来说实在过于漫长。 果儿作为好事者怎能不去看看究竟,这一次娄靖明无所谓,倒是靳轩不想去,因为他知道,这种地方不可能是普通人的乐园,有钱有势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因此不想惹麻烦。 莱西亚拉学园市周围原本就围着一道巨大城墙,不过莱西亚拉骑操士学园也有围墙。尽管主要是为了划分校地,但正因为学园占地广大,连绵不断的墙壁一直延伸到街上,结果成了著名地标而广为人知。 慕初然深深望了她一眼,看得出来她态度坚决,便没有拒绝,当下便应允了。 “若是处理好了这里的事情,或许可以去宿州看看情况。”王允心中对于这种未知的秘密有着强烈的新鲜感,当然更多的是,想要找到其中的秘密,不被刹冥门的人捷足先登。 因为之前直播,有在直播里暴露过自己的游戏账号,许多人便都上来加她。 所以,荀彧晚年的时候,算是不得善终,他最后还是被曹操害死了,因为荀彧发现曹操有了篡汉之心。 风黎下车之后,一个墨镜男走过来为难的向风黎解释希望能够得到风黎的同意。 要知道,这一战,两家可以算是倾尽了全部,派出了所有的顶尖强者。 甚至还有体型较大的恶魔精灵,双手粗壮无比,就如同是兽人一般,充满了力量性。 在我上去的时候,宁冰柔突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可这会实在是时间太紧迫了,我一狠心直接把她打来的电话给挂掉,不管怎样,等过去了这件事情再解释了,之后我继续往前面走去。 这时候,大队人马已经上桥,而秦虎的马头正好抵达天津桥中央的位置,忽然树林里传出一阵奇怪的音乐声。 面对坂木的挑衅,渡眼神犀利了不少,他的精灵经过连番作战,虽然体力尚有余裕,但是精神上的疲劳难以消除。 其实我签还是宁冰柔签,都是一样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特意让助理拿过来交给我签字。 也许,在我出差回来后,我们两个的关系将会有新的一步进展!从我们相遇,到相识,再到想知,这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也许……未来就会是相爱。 高雅贤说完之后,秦虎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天也没有说话。 袁松这才明白昨天问宋玉怎么有这么多唐朝真迹的时候,宋玉为什么说李易迁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全都是李氏先祖李商隐的诗。 宋玉起身用便携式打印机和A4纸打出了林敬胜的照片,然后在这张照片的背面写下一行字。 更重要的是许多记者早就预测他们的回答打好了草稿,一旦他们接了话茬,这些记者就会直接通知报社发稿。 然而,也是大口的吸气,只会觉得氧气越来越少,怎么也吸不入提供呼吸的空气。 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范浪对于昭晓曼的感觉并没有变淡,不管他身边有几个红颜知己,昭晓曼对他而言,都是特别的,会在他的心田当中占据一块位置。 不过那些低级别的丹药,其实是她直接从北啓昀处,是平价购买来的。 果不其然,vip包厢的门一下就被推开了,一个面色阴沉,穿着弹力背心,紧身裤的男人,带着三个同样有着一丝铁血、果决气息的人,冲了进来。 “什么?传说中的虹霓元府?”邪风听到此处,不由得大吃一惊,打断了黑血的话。 太明天有大明和大千两个神宫争夺,在太皇天,也就是江辰的世界进行争夺。 不少人都失声,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凸出来几乎要掉到地上,他们难以想象,那样的一刀劈下来,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她咬了咬嘴唇,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一时间竟然眼圈都红了。 使用棒棒糖之后,能让一件武器的数据大幅提升,并且将外观变成一个特大号的棒棒糖。 虽然自己也会羡慕战列舰有大炮,航母有舰载机……但是,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不可能拥有的吧。 我本来以为五毒原、敬天泽、三大神殿已经到了秘境的至极,却没想到秘境背后竟然还藏着一座更为神秘的所在。 这次的确是他理亏在前,要是苏凝欢和孩子真的出了事,他也会觉得良心不安的。 “讨厌!”程思颖顿时脸颊红了,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看见,这才恢复了自然。 这会那六只妖兽已经离花枝他们不足十米了,在可是范围内,这不就看到老乌龟了。 虽然落枫早就已经清楚自己和乔西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了,可是心中还是会抱有一丝幻想,只要还在她的边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路灯隐隐透过窗户折射进来,随后时辰将饭菜放到床头轻轻的拍了拍乔西。 这次的权逸寒的公司要发展的合作项目是有关婚纱设计的,想要在露天婚礼上有所发展,婚纱设计和选景尤为重要。 如果只有一个完美种族,那王国可能会分裂,但问题是别上还有五个完美种族,一旦他们分裂,那他们必将会被其他完美种族逐一击破。 只是接下来的花木兰被BAN的赵云太乙和老夫子围攻,而百里守约还在后面打着策应,也是完美的交代了。 修炼了两百年,才侥幸修炼到筑基,却因为最后一次历练探险中了毒。 启国封爵向来吝啬,当年成康朝一朝整整十六年,非但没有新的侯爵诞生,反而还弄没了一个司空候府,如今赵显能够做出这种承诺,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大方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考教 很快,整个钦天监学院,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忙碌与震动之中。 许元的命令,如同一道道军令,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教习们被召集到了大殿,一个个面色肃然,大气都不敢喘。 而学子们,则被这突如其来的考校,彻底打蒙了。 那些凭借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寒门子弟,在短暂的错愕后,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激动与期待。 他们知道,冠军侯这是要为他们做主了。 而那些平日里混吃等死,不学无术的勋贵子弟们,则彻底慌了神。 “考校?考什么?” “我...... 那天门之外的无数神人尽数下拜,拥着刘胜之进入天门,然后天门开阖,只留下一道彩虹,光耀四方。 陈兴旺和张正一路走来,竟然发现自己跟张正的父亲还有着几分渊源,按照辈分来的话,张正还得叫陈兴旺一声叔。 “嚄!”胜天对此感到很意外,胜天即不明白此位鲁国明为什么战着战着突然不战了呢?因为鲁国明的招数根本没有乱,他再维持几十合不成问题,可即在这般情况之下他突然收招了,这是为什么呢?胜天对此十分不解。 甚至在另外一个时空轨迹之中,上古诸神几乎尽数陨落,新神兴起。 绿色粉末撒出,落到影子身上便变成绿色的光点,瞬间就将两个影子完全包裹住。 “嚄!”胜天听其如此一讲胜天的双睛不禁“唰”地一闪亮,胜天心想:“原来他在这等着我呢?!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胜天他于此思虑着。 寤梦这些年,把三月护成天地门人见人躲的大霸王,从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还没听说过这母子两有示弱的时候。 这中年人身旁坐着两人,一位师爷,一位黑衣劲装,肌肉虬扎的大汉,看其气度,就知身手不凡。 四大高手尽数出手,向着那罗酆靠近过去,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 二人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此时的他们已经开始了暗暗较劲,谁先暴露出身份,那么谁就会更加被动,万一对方跟自己是敌对势力怎么办? 不得不说,早稻田教练的战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没有了三井寿以后,赵子龙根本就不知道要去防守谁,而他新换上去的那名球员,也是以防守擅长,所以,比赛再一次的陷入了僵局之中。 “伤口不大,若兰,去把止血药和创可贴拿来。”尹晴柔用纸巾帮夏凡擦拭。 但是这样的攻击也只能够挡住一条绷带,公孙不问对于绷带冲击的位置和角度判断的很准确,才能用这样的攻击阻止一条绷带,完全用爆炸的冲击力抵消了绷带的力量。 见到自己左手下边的第一个位子空着,江生眼皮轻抬,看着中年的秃顶男人然后问道。 萧凡一呆,愣愣地看着她。细细一想,的确如此。宗门内实力为尊,倘若有一天真的做了宗主,辈分就凭空高出一辈。那时候,林采萱的确是自己的师妹了。 何跃没有开车,打车到了学校,因为学校有规定,学生的车不能进校园,不知道现在李恬恬等人休息了没有。 “易凌云,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秦笑冷漠一笑,眼光飘在他身后两位老者身上。一位长相酷似易凌云。一位有点像蒋天威。 夏天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是好久没有和宋新月、李梦媛亲热了。 开学以后,夏凡如同洗髓伐毛脱胎换骨,各方面表现越来越突出优秀,勾起唐采儿好奇心。 他倒是无所谓,在医院中实验起来了自己手中新的武器——或者叫做辅助工具更加的贴切些。 朵拉绮雯道:“是,狼神!”说完将洛邑玉佩从脖颈上取了下来,并恭敬递呈狼神。 “医院。这里是医院。姐你可算醒啦。”傲俊激动的对傲雪说着。而许辉南看到傲雪醒啦也绕道另一侧按下啦床头铃。 “许总,您看你来都来啦。别着急嘛,谈合作就是要谈嘛,要不我们先说说细节吧。”胡总有些着急啦。没想到许辉南居然这么的果断。难道他对这么合作无所谓吗?要知道自己公司的技术还是过硬的。 早在中午听到史密斯的汇报之后,陈志明立即开了车跑了过来,毕竟这次的收购,陈志明觉得还是自己来一次比较妥当。 在这关键时刻,夏目她们也发挥了她们的作用。习元救将他们的人分为了两队,其中九人去帮助阿雪,剩下的九人则去帮助柔儿。 彭志勇想跑出去求救,便被率性堂的学生们堵住了出路,出不去。 而尸人也毫不客气,张开大嘴一口就咬了下去。尸人的吃相可真难看,它们甚至还会因为抢不到互相打了起来。 陈志明并不迫切地想要志在必得这个奖项,毕竟自己只是出道半年的歌手,就算自己再如何拉风,人气再怎么高,在那些评委的眼中也只是一名刚踏入娱乐圈的嫩鸡。 传说西方的泰坦乃是西方战神的后人,战斗之力强大无比。对于战斗也是敏锐无比。 暴风雨是很好的隐蔽,若不是陈凌与贝仔都是修为高深,怎么也发现不了异样。陈凌与贝仔汇合,不过片刻后,沈出尘也汇合过来,三人非常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悄然前行。 饭已经吃完,黑天鹅餐厅的餐车上还随车带了服务员,将碗筷餐碟全部收拾妥当了之后就默默告辞离开了。 赵欢本以为这番话会起到作用,起码也能制止直播间的嘲笑谩骂。 皇帝又低头看向这个孩子,和寻常婴孩不同,粉雕玉琢的,且还能睁眼,大大的眼睛格外清澈。 这世道就是这样,像他们这样努力爬上来的人,像他们这样好不容易才找到娱乐圈这个可以养家的高薪工作的人,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以前灯塔国就用这玩意卡过龙为公司的脖子,现在又故技重施拿来对付他?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不服?不服就滚 当许元手持两份名册,一步步走上高台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火光,在他俊朗的脸庞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威严得如同一尊神祇。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考校,已经结束了。” 许元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他举起右手那薄薄的一份名册。 “此番考校,合格者,共计三十七人。...... 慕容雪赶紧跑到父亲的房间,看到父亲躺在床上,还不停的咳嗽,赶紧跑到了床边。 但是现在看曹鹏的模样,显然是一点不把五长老放在眼里,这一下,五长老就真的在爆发的边缘了。 怎么感觉今天好多人出事……等一下……这会不会太巧了?难道说他们都是那些杀手? 果然!当子墨转到大树身后,那团原地不动的白光,开始横向移动。 在如此多的人注视下,妞妞哪里知道这都是玩乐,于是鼓起勇气,隐隐中记得谁家死人时在外面请了超度的几个黄衣大仙,那几个大仙蹦跳的样子惹得很多人都在看。 他见到树枝上压满了皑皑白雪,映衬着这些火红的鲜花,忍不住的啧啧称赞,边看边缓步往前行走,周遭的树枝被他碰到的越来越多,更多的鲜花显现了出来,鼻中嗅到的香气也越来越是厚重。 倪多事呸了一声,在想动弹,全身乏力,四周的黑雾仿佛有了形质一般,缓缓流动,自己处身所在,竟然像是在水流之中。 “按说,多年以来,这个法宝里边的灵力已经枯竭才对,现在感觉灵力还没有完全消失,这就很奇怪了!”赤炎虎说道。 大殿正中央一身红袍的长发男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一张冷厉的消瘦面庞,额头一道火纹异常明显。 赶紧再张开新的领域,让自己重新消失在他者的视线之内,角面心里又恼又惊。恼自己还是太过大意,惊修特里里的感知力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大。 在开局五分钟的时候,已经顺利刷完全部的野区,并且不断入侵对手的野区。 “没……没什么……”她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慌乱,就连一向优雅的笑容都有些牵强。 她正在出神,远处传来点点灯火的光亮,安静的院中响起脚步声。 林容深为我将我的心里全都放好,看到我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便给了我一套他的睡衣让我去浴室,我从浴室出来后,他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在桌上。 他极力的撬开她的贝齿,无视她所有的反抗,尽情的掠夺她口中的甜美。 晗月托付赤狄将车里装着的那些大豆出售,竟卖出了相当于原价五倍的价钱。 就在我刚要动的时候,结果这货打量了一下上面的果子,然后猛然的转过了头,直接朝我看了过来。 在第二局的禁选上,就直接将对手扼制住,完全不给对方发挥机会。 几家的家长,渐渐也就放宽了政策,只是嘱咐孙一凡他们不能光顾着玩。 那些匆匆忙忙经过的路人们,全部都下意思的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向广场上的乐手们。 娄千里见李显忠仍背向自己厮杀,距有丈许,当即长剑脱手飞出,轻轻刺向马臀,那马吃痛,一阵嘶鸣,驮着李显忠泼喇喇的向东南而去。 摘取斗笠和蓑衣这些累赘,冰冷的雨打在脸上绽放成花。这才是他想要的战争。 马于仁急问道:“既然不是要问罪蒲罗拔大夫,缘何此时仍不将他释放?”原来他带娄虞二人来到岭南,本就是奔着海外神医而来,暗想自己曾夸下海口,若是如此收场,实在过意不去,是以三句话不离此人,定要问个明白。 “真没想到这个黑大个居然是双属性,其中之一还是罕见的自然属性。”基里安赞叹了一句。 “剑圣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艾莎娜轻笑一声后,冰雪领域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她的身影。 陷阵营原本有3千人的建制,不过经过这些年,虎牢关出战十八路诸侯、北上讨伐马腾、平定羌族作乱、数次讨伐曹操,陷阵营只剩下1千人了。 吴县的这一家阿姊食铺,生意也已上了轨道,口碑很是不错,罗大娘现在每天不仅仅只是埋头做生意,她还很重视雇工的培养,现如今在吴县这间铺子里,她手底下也培养出来几个得力的。 这五个字就是在他提醒他,昨夜的那个美人不是虚幻的,她是真真实实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于他共度了一夜春宵。 巴多的所有动作都分毫不差的落在了老公爵浑浊的眼中,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巴多并没有完全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谢过师兄。”王旭就当这是对自己差点受伤的补偿,“谢”字不过是客气话而已。 “别提了!”刑丹彤苦笑一下,嗓音也有些嘶哑,“昨晚跟几个朋友出去吃饭,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回来之后就上吐下泻,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说着话又咳嗽了几声,张口欲呕,很难受的样子。 在如此庞大的数量差距前,除非奇迹出现。不然他林不败即便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力回天的。他的实力,最多和那王泰战个平手,如何能斩杀对方!待得军马死伤殆尽,这边关也就破了。 微微一触之下,两人分别退了一步,然后再度战在了一起,水蓝色的光芒和红色的剑气不听的撞击着。若是三月之前,林沉绝对挡不住如此精妙的招式,但是在森林中的磨练下,即使不及,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有人送上杜翼的兵器白龙斩月刀,武安福见他兵器沉重,知道他是个力大无比的猛将,心里有了计较。两人摆开架势,呼喝一声,斗在一处。百名精兵围成一圈,呐喊助威。 “你不怕我?”黑衣男子倒是随意,走到了椅子的旁边。坐了下去。 “唉!”樊梨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向贾夫人的在天之灵诉说心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 李治的佩服 许元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殿下,你觉得他们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朝堂的权位?还是地方的势力?” “都不是。” “他们最大的依仗,是他们那传承了数百上千年,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家族名誉。” 许元的声音,变得无比的锋利。 “我许元,光脚一个,孑然一身。我这一身从尸山血海里挣来的冠军侯名号,说不要,就可以不要。” “他们行吗?” “他们的姓氏,他们的爵位,是他们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荣光,他们舍...... 杰拉德的眼睛亮起光芒,年轻人没有不喜欢闯荡并且独自负责一方。 当看到夏浩然的座驾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 陈枫神色一怔,反应了过来,朱大山,应该就是那假亲王的真名字了。 但苏云珠一直腾出一只手来握着她的手,守在她身边,为她隔开不长眼的刀剑。 夜幕低垂,夜色被浓郁的黑暗所笼罩,宁静的深夜只听得淅淅沥沥的雨声,声声入耳。 随后就见那男孩额头上的六芒星闪动,男孩抱着头呜咽着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儿。 就在拍卖师滔滔不绝的事后,楚楚的心里已经将拍卖师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了。 “王浩大哥,咱们去附近的剑河镇吃点东西歇息吧,晚上可是有活要干呢。”夏浩然对旁边的王浩说道。 如果厚重集中较多,可能就是墓室,这样经过看土后就可以进行定位找墓室了。 此前朝廷撤消大军区,撤消总督提督巡抚巡按等职,太监的三位提督太监也都被撤消,原来的提督太监降为了掌印太监。王坤这位司礼监提督继上次朝廷三权分立改革后,再一次倒霉,上次他失了权,这次则降了职。 诸葛殷立刻回过头去,赫然间发现,一身白衣的古影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花园之中,古影正慵懒的靠在一颗柳树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准备施暴的诸葛殷。 看着离央这般神色,自称本道君的身影,看似是随意,但实则话有所指的淡声说道。 四人在那从村里带到军中的牛车上迫不及待的摸黑往袁楼村赶去。 离央的灵力护罩中,看着这一幕的白秋以及何青川两人更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不禁面面相视了一眼后,继续关注着。 飞挽峰上,一座位置环境尚可的庭院中,一名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青年男子,手中提着困在银色丝网中还不停挣扎着的青鸟,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人淡淡吩咐了一声。 正是表现感谢的时候,然后就有些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那一个绝不愿意出门的死宅男船员,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以及一只正在狂吃香蕉的大猩猩。 大明一石米约有一百五十五斤,正税十五斤,就是近一斗,加征五斤,那就是一斗两升了。过去大明的时候,除了南方的苏松两地,田赋最重外,一般都是征三升多一亩,不过附加火耗就比较多。 不止离央,虽然在炼化着光团,但粗犷汉子对于苍穹上巨大的转变也是第一时间感知到了。 只不过现在官府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吴三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找到陆平,但是却有些恐惧之情,官府会不会直接抓自己呢?他们到底会使用什么手段? 只剩下神龙塔,仍在绽放光芒,隐隐约约可见一道纤细的金色线条,从塔中蔓延出来衍升到其心口的苍龙印。 “清妍,你现在对于神海的理解有多少了?”林尘还是决定慢慢来,毕竟以顾清妍的个性,若是单刀直入的话,一时半会她估计接受不了。所以林尘才这般开口,打算好好谈一谈。 “杀吧,你若不杀死这些恶人。灵族的战士,百姓遭殃的要更多,圣树不会怪罪的。”谢童拍着她肩膀坚定道。 “一万次!坚持一万次,就算你过关!”蛊师也不管古清乐意不乐意,说完之后,毫不犹豫的重新开启了阵法,再次把他送进了幻灭水阵之中。 林景弋恭敬地说道,这个中年男人叫高鹤,既然知道男子的名讳,他自然不会再称呼为“二狗子”了。 老者伸手一指,一道剑光呼啸而去,眼前景象仿佛倒带般退了回去。 魏延追至山口,不敢深入追杀。敌军退去,他才感觉到失血过多,浑身创口在寒风中如同火烤,再无一丝力气支撑身体。 体内龙吟怒吼中,林云稳住身形,不等对方落地抢先出手。闪掠之中,分出七道残影,每道残影涤荡着耀眼的金光,各自挥出十八道剑光。 能在上人阶段就得到灵陨羽丝,在圣猿族中寥寥无几,而有权力赐下灵陨羽丝的,更是屈指可数。 “一美金是用来给擦车乞丐的,20美金是用来保命的。”鲍勃笑道。 申珂没有立即回答,只向前走了两步,同李三娘并肩而立,低头看了看山下的营地,又仰起头来,看了看黑黢黢的夜空,抬起右手,坚起拇指,一会闭上左眼瞄瞄,一会儿又闭上右眼瞅瞅,似乎在作细致的测量。 看到他点头,吴泽把手慢慢松开说:“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不会杀你。你叫什么?”为了安抚俘虏的情绪,他许诺道。 就像现在,王玮如果继续服用,先不说能不能增长实力,肯定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一定伤害。 舞台与竹棚之间,是仍旧巨大的空间,一条条红地毯铺就,留出的空白处,是几丛尚未点燃的篝火。 缴纳了足够的费用之后,罗浩和马拉维通过传送门来到了新大陆。 掀帘而入,只见二三十名伤兵或坐或躺,绷带缠身,血迹浸染,有的闭目不语,有的低低呻吟,秦蕊儿正背对着自己,与一名伤兵对面而坐,手搭其肩,好言安慰。 第三百八十七章 对世家动手 李治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虽然年轻,但也知道,那将意味着整个大唐的官僚体系,陷入巨大的混乱与瘫痪之中。 “我相信,以父皇的雄才大略,足以将这一切都压制下去。” 李治沉声说道。 “没错。” 许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陛下当然能压制住。” “但单纯的压制,是治标不治本的。” “就像一个人身上长了毒疮,你只是用布把它盖住,它非但不会好,反而会在内里,腐烂得更快,更彻底。” “想要根治,只有一个办法...... 眼前这个逃兵怨气如此之大,想来对前线的情况也是有把握。不过这家伙口中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现在还不可知。 在淑妃的眼里,姜宜陵如今不过是被一时迷住了眼睛。稍过时日,这份新鲜感就会被冲淡。 语气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听不出半点情绪,饶是如此哈迪尔还是吓出一身冷汗,只得如实回答:“是,”除此之外,再说不出其他。 沈清欢捏着婚纱布料,后背一寸寸僵直。男人一步步朝她走近,贺斯年站定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这人竟比穿着高跟鞋的自己还高一个头。 桓蒙的几个官职大多可以开府,其帐下的参军、板参军之数,何止百人,郝盛、孟贺,与袁子乔、孙胜、毛虎生、谢执和战死的龚胡诸辈,皆是其间的矫矫优异、特有声名者。 时龙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对面的张也,同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或许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琅啸月当初利用了她,这是事实,而自己虽然与北冥寒轩为伍,却还没做出任何伤害琳琅的事情,况且,他们的家交易早就结束了。 李岚和苏羽窝在一张床上,正在窃窃私语,杨平凡过人的耳力自然能听见那是李岚在和苏羽分享晋朝的经历,听得苏羽艳羡不已。 北冥寒轩猛然回神,放下手中的折子,充满诱惑的桃花眼闪过一丝诡异,“知道了,下去吧”,他挥了挥手臂,示意太监道。 听到张天这么说,顿时就有人往后推了几步,脸上露出几分忌惮。 吃完饭,任劳任怨的冯刚麻利的撤下碗筷,方振天则泡上一壶上好的茉莉花,随即满屋飘香。 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双眼湿润,为了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脸庞,她一直抬着头,闭口不言。 别人两个月能上王者,你两年了还在黄金白银奋斗,你也十分努力了,但就是上不去。 陆子豪的说法邹剑想过,但他觉着唐枫对这件事有着更深一层的理解。 索索当然不知道更多内情,但索兰骤一听到这些线索,马上想到了更多可能。 落雨知道那件深蓝色的宫装,上面的花样是主子所有衣裳里最特别的一件。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不一般的不是那间客栈,而是客栈的掌柜。 除了引起粉丝和路人的讨论之外,一些同行明星也会有些羡慕嫉妒,譬如沈姣。 当索兰出现时,麻衣正在收拾着长桌上的会客用具,来访的两人共用了两支一次性纸杯。 她们当然也想穿上漂亮的伴娘装,然后陪着更漂亮的婚纱新娘一起走,但是偏偏好多人都说妹妹当伴娘不合适,不吉利什么的,所以最终无奈的放弃了——不当伴娘的话,她们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了。 虽说她也看不上陆海,但赵婉晴嫁给了他,那就是一家子,面上有些情理要维护过去。 贪婪的清点了一番财物数量,马沛取出铲子钻进了一旁的暗道里。 朗云决沉默了一会,明明只是兄妹,心理莫名总觉得有一股逆流在涌动,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在一旁看着她,既期盼被她看到,又想再多看她一会的复杂,一会见到自己时那种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会消失的吧。 恐怖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将周围的杂物吹得七零八落。 三夫人为太子朗云峰的生母,三年前去世。因此主婚台上只有城主一人,不远处有其他两位城主。 “明天让华艺的艺人都出场,至少首映礼不能输。”王中君发号施令。 看到有人从天而降,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突然统一的战线,然后齐齐发动攻击,直接朝着正中央的人冲了过去。 拓跋宏天看着两方的战斗,两个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扭头看了看陆辰。 “老太师不愧是国之栋梁,思虑深远,谋事有理有据!”大皇子秦毅连连点头,满脸赞赏。 十年前,合撒儿争夺大汗王位失败,心灰意冷,带领少数心腹,一路向东,乘船出海。 来来往往的人确实都在看我们,我也就同意了,我双手放兜里,一手攥着刀一手攥着符纸,是人是鬼,都有个防备。 “挺好挺好。”阎云夸赞两句,只是看到其它六兄弟躲闪的眼神有些怪异,这是啥情况? 李大目说道:“我相信大家的战力,攻下县城、歼灭官军不成问题。但是,咱们起兵以来,每次攻城略地,都遭遇官军的死战,咱们也伤亡惨重。 在春霞忙活的时候,老余头咬破手指,往孩子眉心摁了下,然后又找出黄纸,画了道符。 胖子把张强拉到窗边拿起立在墙根的一把刀,一用力就把张强的左胳膊给砍了下来,胖子把胳膊扔了下去,下面的丧尸哄抢着断臂,一些够不到的则仰着脑袋张大嘴似乎想要那掉落的血液掉到它们的嘴里。 聚集地内明显混乱了许多,摩擦与冲突越加频繁,以往醉心治理聚集地的贾焕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几天都不见踪影。 第三百八十八章 状告冠军侯! “状告冠军侯?” “说来听听,他犯了何等罪名,竟惹得诸位爱卿,如此大的阵仗。” 崔仁师深吸一口气,仿佛酝酿着情绪。 “臣,状告冠军侯许元,独揽大权,党同伐异,视朝廷公器为私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的意味。 “陛下,钦天监乃朝廷所设,为国育才之重地。” “冠军侯奉陛下之命,筹建钦天监,本是天恩浩荡。” “然,冠军侯远征辽东一年有余,钦天监诸般事务,皆由监内教习与我等同僚悉心打理,早已步入正轨,为我大...... 尽管做了模糊处理,可那一瞬间仍让观众们看到一抹蓝白!庆幸这时候没有吃东西吧,不知多少人直接喷了出来。 而且已经到了这里,就应该离它们的老巢很近,直接杀过去就是了,何必磨磨蹭蹭。 斥候队伍的到来,受到了众人的欢迎,毕竟他们的情报,是此次作战的最佳利器。 宋天机被围在里面,用手敲敲冰壳,感觉挺结实,看着对面五人难看的脸色就操控刺猬圆球横冲直撞而去。 “吴天永垂不朽,永垂不朽!!”顿时,炼狱魔族大军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薛镰默不吭声的走上前,一手贴在被叶磊打穿的伤口处,手掌成爪,单手一吸,就能看到大量的血液变成丝线向薛镰飞去。 “这是两尊叛逆的本源,他们已经伏诛!”颜轮回将两道本源交给叶无双,说道。 “林队长,你还是在后面吧,沙虫这玩意的隐藏能力很强,你别被偷袭了。”一名武者道,而其它武者也笑了起来。 一条由天道之力凝聚而成的金龙瞬间涌向玄天门外门的十几个长老。 青袍修士皱了皱眉回到,他们自封在华南圣城之中,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外界的信息。 看着地上七个晕厥过去的龙组成员,凌飞站起来,双手负背,凝望窗外。 绿衣之所以敢跟着他,实属有些无奈,不过要说怕倒也不至于,而且孑然一身,全无牵挂,只当时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就像井底之蛙觉得井口就是青天所在一样,萧锋也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因为,此时的他就行走在一只摊开的龙爪里,一颗硕大无比的黑色龙首正在迷雾之中冷冷的看着他,那双血红的双眸就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而托尼·帕克更是一阵阵惊呼,这怎么可能,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准。他完全不敢相信雷·阿伦会投出这么高的命中率,前十个一个都没有丢,这个效率可能在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吧。 血池在,两片劫云翻涌,都在酝酿自己最后也最为强大的一道雷劫。 最重要的是对方就不说话,就是那么看着他,所以徐征是越坐越尴尬。至于让他主动说话,还是算了。和妹子聊不来,他早就想溜了。 因为只有洞玄境才能开始与天地沟通。正常陨落后的残魂会作为魔灵种最初的养分,之后就靠着这具肉身隔绝天地的同时,又以尸身为桥梁吸收天地的灵气,而灵气经过尸身之后又会转化为死气,这便是魔灵种的由来。 一切的一切都要恰到好处,不着痕迹。尤其是萧云假装昏迷之后幻彩的试探,断肢之苦也要没有丝毫异常,还好受了拆衣缝衣之苦的萧云,对于肉身上痛苦的忍受力,几乎达到了可以无视的变态程度。 “都下去,”贺兰致远挥手,眸中冷清,一干丫鬟回了个是,全都下去了。 但是外线球员,美国本土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因为竞争更激烈,考察的东西就会更多。 条件反射的双手抵在了林凡的肩膀上,白皙如玉的脸庞带着粉嫩。 而且曹纯方才所言极是,南匈奴本来是结队而行的,当年在边塞做乱被击溃后,只能奔逃,游离在大汉国境之外。 仙人台这里已经很南了,再往南就是平润的黑石街,此时染了雨,更如油如镜。由此而下,是捉月湖的南岸,有和博望园一样平整的码头和系船。 这样可怕的杀戮,再也没有人敢对宋家和这件事情丝毫的同情怜悯。 刚看到林凡时,忍不住的瞳孔一缩,眼中更是浮现出了深深的怨毒神色。 他知道这个流窜在各地的组织,这个组织虽自称教会,却不信仰任何神灵。 未来阴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通道,两个世界的融合会加速,高命要赶在完全融合之前,修建属于自己的死境。 我与陶谦,虽说各为其政,但彼此不曾有过仇怨,绝不会是因为寻仇其心,如果要有祸事,那么一定就是为财了。 他们很清楚,如果紫雅方舟的能量源被消耗完毕,那将是一种彻底的毁灭。 “你们到时候自己吃吧,我去吃那家的牛肉面就行。”无念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没了踪影。 次日谢子洲未赶上早朝,夜景明触犯军规,随意离开军营,都被罚了半年俸禄。夜景明被打了二十军棍。 「有些不对劲!」周易盯着那矿洞,魔晶矿寂静无比,从远处看像是一座空矿。 一对大约有一米多长的象牙犄角被水门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象牙的末端还挂着许多稻草金色的长发,斑驳的血迹将洁白的象牙浸染,这是旱灾杰克头上标志性的装饰。 落地后再次摇动无定环,依法炮制。两个起落就蹿出去七八百米。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镇义让自己表现的尽量亲切一些,脸上微微带着笑容。 路铭风挠挠头,坐到椅子上,将剩下的橘瓣塞进嘴里,顿时挤眉弄眼,面露苦色。 恰到好处的吹捧让长门更加难以分辨出自己其实已经掉进了黑绝挖好的坑中。 到时候一旦报道出来,凭借他请谢青清参加迎新晚会,以及和谢青清的交好,下一届的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的位置,他很有希望争一争。 【备注】:作为异虫最低级的兵种,跳虫以廉价著称。它们可以依靠自己的数量和速度优势,轻而易举的围杀敌方的初级兵种。但是在对抗高级兵种的时候,往往只能担当炮灰的角色。 本来3公里是怪兽巴佐布的绝对干扰距离,不过并不意味着3公里外就没事了,而且疾风他也不知道3公里的绝对干扰,任何电子设备在这区域都是无法正常运行的。 因为人家搞事情,从来都是事出有因,而且还能说出条条道道来,经常能把你堵得嘴都张不开。 这篇帖子有理有据,我到是成为那种为了爱情抛弃亲情的罪人了,坐在办公室锅从天上来,我也没有想不到会有人写这种故意人身攻击的帖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罔顾纲法? 然而,从始至终,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许元,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仿佛一尊雕塑。 也仿佛,是在看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在卖力地表演。 而龙椅之上,李世民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 一声轻笑,从龙椅之上传来。 整个太极殿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位九五之尊的身上,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 然而,李世民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敲击着扶手的右手,收了回来。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之前她未曾跟贝柏表明身份,一是那时候他们并不相熟,二也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份经不起推敲。 尤其是,她在看到他第一面时,其实心是怦怦直跳的,那是人对看到美好的事物第一反应。 孟少宁原本见着张妙俞知道他同去之后高兴的模样,还以为是她开了窍,可听到她后面的话时,眼中瞬间黯淡了下来。 清明过后,田大郎开始带来一些泛黄的草纸,教刘氏画表:第一列日期、第二列入、第三列出、第四列损耗……另外还有温度、光照、天气等等。 “那你得先知道东凰仙域在什么地方。”顾锦汐淡淡的看着前方。 “奶奶, 你最近去乡下都叫上我吧,我在家好无聊。”叶妙最开始是打算让叶奶奶这一年什么都不要做,在家休息的,但是她粗略一想就明白, 这条路行不通。 张家良在与卜睿伯打了电话之后就坐在这里听着消息,他太明白这人的重要,如果让一些人知道了他被抓的事情,估计睡觉都不得安稳,狗急跳墙的事情难免会发生。 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各个世家参赛的人被传送到森林中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找景家的人,找到了就将他们淘汰掉。 格温不厌其烦的从衣柜里拿出西装,比划来去,好像都不太满意。 想到这里,武越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既然对方想玩花式作死,那么自己何不陪他玩玩? 伤也是他自个儿作出来的,好端端的换人去跟赫尔辛德打,又自己捅自己一下,不疼他疼谁?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开启了工业革命,但欧罗巴大陆的农奴制度还十分普遍,除了英国外,哪怕是经历过大革命的法兰西帝国也有农奴的存在。 来电显示是刀锋的名字,这让他有些奇怪,这一位怎么会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真正具有权利的是审判军的那些骑士长,除了零星几个属实厉害,需要被美第奇家族拉拢的强者外,其余骑士长全都是美第奇家族的自己人。 保安亭里头发斑白的保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上下打量着直直走过来的范彦。 “主人,我猜测氓魂村里的鬼魂都寄托于某种东西而存在,若是那件东西不被毁掉,它们则差不多是不死之身,即使被灭杀也会短时间再次复活。”陈婆低声道。 周言能够有现在的武道修为,全赖于他所修行的那部武道秘典朝霞凝血真解。 就算是其中一名练过体操,柔韧性极佳的,解锁的姿势数量和难度也还是远远不如杰西卡。 这首交响乐就像最美味的食物,品尝之后,舌尖依旧残留着那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阿娇很生气,她不想让项云黩觉得她表现不好,要是他觉得她很淘气,不把金屋给她了怎么办? 这个部落后来进入了南大陆,在这里休养生息数千年,期间经历过无数次灭族之危,在今天,这个部落虽然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但也依旧是核心域的一方大势力,氏族规模比起高山氏族还有庞大不少。 巨戟龙想抬头已经来不及了,它的这招另一个缺点就是攻击中不能转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下打了空气。 随着那银针的消失,胡离捂着颈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脸色一刹那变得十分难看。 在之前与岩石巨人的战斗中,棕龙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红龙的气息,但是因为忙于战斗才没有时间去确认,战后的自我总结才确认一定是余焰大人在暗中帮了自己。 而后无奈,只得自己亲自前往,这次虽见到了那三无道人,却不想他上来就举起大葫芦,定了个规则:你喝一口酒,就可以问一个字。 王勃看着司马图,没有说话,时至今日,对方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魔法都可以用来组合,而能否达到需要的目的则是取决于魔法组合的完美程度。 云玄趁机来到了囚禁人类的地方,遇到兽人就是一击,直接击杀,放出来了所有人类。 姜子牙二话不说,抬起自己的法杖放出一技能,一技能的效果直接命中到对方猴子、貂蝉和辅助庄周,命中率高达百分之百。 眼看着第二条主宰先锋已经到了,苏哲的花木兰只能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清理兵线。 道路两旁的建筑物唰唰闪过,车子行驶的途中,江辞云打了几个电话,终于摸到了严靳的行踪。 虽然地下通道的入口就在这里,但是中间也有几十码的空间。林枫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敏捷药剂,服下之后速度再次增加了20%,差不多可以压制通灵巨蜥了。 第三百九十章 直接怼脸开大 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之言。 它不再是指责许元,而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龙椅上的李世民。 你皇帝无视这些,就是漠视国之根本! 你就是个不好的榜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太极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压,自龙椅之上,轰然席卷而下。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李世民的眼睛。 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慵懒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森寒。 他脾气好,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他能容忍...... 双红争霸的年代,最有代表性的两名球星是罗伊·基恩和帕特里克·维埃拉,他们是真正的领袖,攻防俱佳,下黑脚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就在这时,木兰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眉头一皱,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老公!是乔君打来的电话。 “一个谁都不需要的人,他的存在便毫无意义,也毫无价值。”盛嘉年再道。 不过对此贾宝玉根本不在乎,其实从心底他还是有些感谢这几个刺头,若不‘杀’这些鸡那些猴子怎么会害怕呢? 第3分钟,斯莫林右路突破至禁区内回传,克莱维利弧顶处尝试远射,但偏出右门柱外。 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妆容都哭花了吧!那自己在杨洋的印象中,不是留下了坏印象。 林逍轻抚着她的头发,有些神思恍惚,但忽然发现,脑海中系统不知道何时已经发布了新的任务,但是他却不知道。 这一上午没玩什么景点,而且人非常多,导致体验很差,而大家似乎和我们体验一样,我听见有人说:“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婺山了!”竟然说出了和我一样的想法。 玉门关始建于汉武帝时期,因为从西域输送的玉石皆经过此道,故而得名。 江兮看着外面火辣辣的阳光,仿佛有股狠劲儿是不把地面烤焦不罢休似地。既然如此,那她何必要出去冒这个险? 丽纱以为是机场工作人员,转过头去刚想寻求的帮助,突然看到对方的脸上漾着异样的笑容,一种十分猥琐得意的笑容。 安程程扎了高高的马尾,踩着苏慕白的影子走,脚上的鞋子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叶山河和李佑江相视了一眼,后者和渔船上的几名军人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把船开到一处偏避的海湾藏起来,静候召唤。 “没,没……”安程程赶紧喝药,喝的急了噎住自己个儿,弯腰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由于赌石在内地并不常见,是以别的展馆听说这消息之后,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了。 “是是,就只是要理论理论。他这样做,实在是太阴险了!”丁满用手指了指赵子弦。 “不会。”,苏寅政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下来,很轻,却有种笃定的味道。 史有记载:合浦珠,一寸至一寸五分径者为大品。一边光彩,微似镀金者,此名铛珠。其值一颗千金。古来明月,夜光即此。白昼晴明,檐下看有光一线闪烁不定,夜光乃其美号。非真有昏夜放光之珠也。 就连上空中顾长风、周正南两人都是愣在那里、脸色不断变化,不敢相信。 他起来,赶紧一下全身上下,并没有受伤,刚才经历了就好像一场梦境。 幸好同行的壮汉清醒很多,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夺舍成功的,此人的修为绝对远在大师兄之上,与这样的修士对阵,就算是他们的人数再多三倍,也是无济于事。 只是关于有英豪本人,正在心中酝酿一个尚不成型计划的林佳,却暂时不想移交给乌鳢市国安局。为此,林佳专门给魏艮打了个电话。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着急,但并没有不敬的意思,我感觉,他好像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青从对方的信息之中,查到了对方住的地方,然后就带着对方回去。 一看这种情况的张毅,也是跳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彭建军一踩油门就向着尚义而去,在去往尚义的路上,张毅还遇到了卫家的车队。 “你的意思是,那杀毒剑的主人?”榕老声音再次上调一个档次。 只是此时的天辰昏迷不醒,传送完成后,便直直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靠近大门时,肖平神识渗透进着大门后面,轻易发现了两只煞魂灵,全都是百级霸主级别。 这是一支妖族组成的临时队伍,其中的最强者乃是一只虎妖,其强壮的体魄,让他们某些方面变得无比的丰富和持久,无论是喝酒还是比武,又或者是荷尔蒙的爆发。 “菲尔普斯先生,专家去看过了,真的是年久失修,或许是巧合。又或者,可能不是巧合……而是神通。”对方道。 “我们晚上吃什么?”虽然房子不错,冰箱里却没有多少食物,反正闲着没事,三人决定干脆出去吃好了。 “不会是明莲的吧?”杨浩突然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可怕的想法。 额前的发丝微微地荡起来,真衣看着深深插入泥土的武器,张了张嘴。 也不知道乐冰突然点了她身上哪里,只见俞薇脸色大变,紧抿着唇似乎在憋着什么,然而没忍住,突然张着嘴,痛叫起来。 邢天宇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不过还好,我对此早有准备,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手一摊,在他手中,却放着一根头发。 这样的一种能力完全不同于摄魂术,摄魂术相当于现代的催眠术,可以控制人的心魂,让他人为自己所用。 兰倾倾抿了一下‘唇’,眼里有了一丝淡淡地暖意,她没有说话,只是由得他牵紧她的手。 一上了马车,官道处又驶来了另一辆同样标志着皇家专用的马车。 他上前去抱她,可是她很反感的对他拳打脚踢,连碰都不让他碰。 安格斯老师,谢谢你!她伸手接过了纸条,抬头对安格斯笑得灿烂。 公公低头作笑,自然不会认为皇帝是真的想询问一下楼相怎么突然胃口变好了,而是在询问能让楼相胃口变好的原因,于是公公早就把之前打听好的消息给报了上来。 拓跋枫实在是不像话,完全不继承皇位,愣是把皇位让给了别人,自己只是继承了一个闲散王爷的位置。 池妖月轻呼一声,人已经被逆凰按在了墙壁上,他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游走。 子瑜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低下头把玩腰间的断魂铃,姐姐太紧张她了,这是好事。 第三百九十一章 长孙无忌请辞 陛下在担心。 长孙无忌心中一片雪亮。 陛下在担心,他长孙家,会不会在这场风波中,也站到世家的那一边去。 哪怕只是保持沉默,那也是一种态度。 一种,让帝王无法安心的态度。 该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的心,乱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在纷乱的大殿中,不由自主地,与不远处那个青年的目光,对上了。 许元。 那个始终站在风暴中心,却淡定得像个局外人的年轻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道电光,猛地在长孙无忌的脑海中炸开。 他想起了,在遥远......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帮我看看敏敏,她还有没有事。”陈莫一直担心沈慧敏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锵!长枪直接挡飞那金黄‘色’道袍青年的长剑,随后这长枪气势不减的刺向他的脑袋。 瞬间,冰封数十码,身便不少玩家直接就是被限制减速,至于中心部位的玩家,成为冰雕的可能性已经是高达百分之百。深夜魔狼瞬间就是化成了一道透明冰雕。 “哈哈……”想到现在宇宙地图已经到手了,只要一个月后,自己准备充分之后就可以出发了,这衍君心中喜不胜收,当即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滚滚,响彻了整个衍水城。 之前陈弈那一招盘古开天地,只不过是伤到了他的身体,就算精神面有所交锋,也不过是脱力而已。然而当物理元初被陈弈用冥府修罗·八重劲力轰中的时候,他却发现了,陈弈具有令他忌惮的,对于精神的干涉能力。 既然做出决议了,那就执行呗,首先需要完善计划,不是说购置了,马上就要拿钱去买。这需要公司的决策人员继续进行商品的考察和比较,然后还要对具体厂子需要的具体设备进行规划才能完全去实施的。 张楠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谁?几个?”唐浩急忙问道,如果来的是敌人,那唐浩就要提前做准备了,事关‘瞬杀’兵团的生死,唐浩怎么能不心急? 在这一瞬间,唐浩想到了很多事,包括他和萧月儿!没错,萧让真真切切的死在了唐浩的手里,唐浩可以为死去的兄弟向凯因城复仇,那萧月儿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死去的父亲报仇呢? 冷锋远远的望着这一幕,冲身后的狄泰猛虎下令道:“一切依计划行事,动手。”冷锋的身影,突兀的消失不见。已是进入神级空间,操控着神级项链飞速冲入天下盟的大军之中。 “魔气已经破坏了它所有的神经,此时的这头异魔猿就是兽傀儡。”就在慕寒疑惑间,冷青旋轻声开口。 虽然巨蛛达卡看起来是黑暗追随者·博士召唤而来的改造达卡生物,类似那头巨大的母舰型达卡。但事实上只有黑暗追随者·博士自己知道,自己只是‘捡到了’这个巨蛛达卡。 聂繁花一点即退,不再理会,转身腾起,对着洞口遥遥点指,万千指芒紧随姬东海点向洞口的黑衣人。 丹辰看到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嘴角微微扬起,对于这种人,哪怕他们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撑腰,丹辰也绝不会放过的。 最终烽火军团的一众高层终于是坐不住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丹辰所在的位置。事实上烽火军团和丹辰所在的位置距离不远。 飞出赤猿的阴影笼罩后,一脚猛踩地面,高速滑动的身体不可思议地止住,并且翻身回跃,匕首回刺向赤猿后背。 这些围着安天伟的人,是由好几个投资人打电话叫来的,至于大荒B自己家的保卫力量,早就已经被安天伟放趴下了。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躲在暗处看好戏就行了。”马逍遥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刻,向来都保持沉默的黑石长剑突然间主动发力了,甚至在丹辰面临死亡困境时都一直保持沉默的它,似乎对瘴猊即将说出的事情有些忌惮,这才迫不及待的要将它带走。 王天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怎么可能会怕,又怎么可能会不敢怼观众? “大哥,今天怕是不行了。”蔓生歉然道,她也深知,他们一直担心自己,也担心着宝少爷。 戚尺素看了看自己做出来的武器,虽然比不上天品武器,但是也是有价无市的,基本上就是一出来就被买光了。 萧燕其实做菜的手艺并不差,虽然比不得宫中的御厨,做出的东西也绝对与难吃相距甚远的。然而,萧燕来此处想进的是太医院而不是御膳房,因此,只能用这个理由打消乾隆想要她下厨的念头了。 冷苒说着作势就要把水杯里的水倒入窗台的玉兰花盆里,出现过九玉白脸庞的水,她怎么也喝不下去。 可惜,就是嘴巴会说而已。沧海一笑大神的称谓可不是假的,对付浪里花来,简直就像是逗着他玩一样的。 孙世林用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个照片放出来之后,这个事情就真的是可以证明是真的了,这简直就是等于在火上浇一锅的油,想不火都不行。 记得上次那叫魂的鬼,可是两个晚上都没有突破这符箓,只要有这符箓在,那鬼绝对进不来。 岁月并没有在九儿稚嫩的面庞上留下什么的痕迹,只是让年轻的她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 “扑!”响亮的声音,可怜赵修若一直遵守着萧凌的约定,将手与萧凌一同放在背后,却是在萧凌的大力之下,拉的整个身栽倒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哼之上。 但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不但铜佛的手臂没有碎,反而是那战马直接被拍飞了出去。圆桌骑士整个从上面飞了起来,被铜佛用另一只手抓在手里,拎在半空当中。无论圆桌骑士如何挣扎,都摆脱不掉这铜佛的手掌。 黎子明在黎玉的授意下早就用真气堵住了耳朵,可依旧感觉耳膜剧烈的震动。 薛云楚听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才说了自己的意见。 “二娘,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如果我在乎什么称呼,就不会亲自来过来了!”符赢退开半步,先向李氏蹲了下身,然后笑着抗议。 眼前,同伴们的尸体一一消失了,主神的恩惠能保住他们的尸首一刻,不能保住一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李世民感触良多 一时间。 太极殿内,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凝固了。 崔仁师等人张着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房玄龄、尉迟恭这些老伙计,眼神复杂,既有震惊,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许元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跪伏在地的身影,心中一声长叹。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 这一手,釜底抽薪,以退为进,直接将一场针对自己的政治风暴,化解于无形。 不,甚至不是化解。 而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礼法之争”上,转移到了“君臣情谊”这四个字上。 高...... 堂内座无虚席,而且多是朝堂大佬,夏侯安虽说是董魔王的新宠,但也没有欺行霸市的想法,准备去外堂蹭个位置。 圆型青蓝色新星所过之处不管是之前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炭火,还是一摊还没有燃烧殆尽的汽油,无一例外全部都在刹那间被冻结了。 “叶子铭?”关琳好奇的问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戴着大框墨镜的高大男孩。 这的确是个聪明的法子,既然金虹剑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聪明的陆吾自然要选择以自身的修为来攻击敌人了。 刺啦一声尖锐的响声,半骷髅人扬手一挥便抓在了狼化石青阳后背上,顿时鲜血四溅,并同时将他和顾鸿辰一同打飞了出去。 估计赵古一家人都要在门外等着了,那也太累了,现在倒是避免了这个情况。 关了手机,叶子铭叫的滴滴也到了,叫的是辆豪华车,奔驰S350,虽然没有昨天买的好,不过也凑合了,司机服务态度还很好,走下车,带着白手套你敢信。 午时的骄阳如火如荼般射在那个少年身上,晒得他满头大汗,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通红的脸颊上,一身很旧但很干净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汗透。 于华的脸色绯红一片,目光荡漾,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也忍不住将唇贴了上去。 “越多越好,只有人多起来,才会让资本感到害怕。”程阳这样说道。 可以说这次轰炸效果非常好,飞行员们和远处观察的桂军官兵都很高兴。 那次叛变中,玉帝龙颜大怒,有史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全部实力给释放了开来,他的威压几乎弥漫了整个神界。 在这次会议上,郭拙诚第一次正式提出琼海岛愿意承接奥运会的举办,请求国际社会支持,恳求奥委会同意。 琼武川淡淡几句话,却也点出了傅元影的身价。华山有了宁不凡、能够威震天下,有了吕应裳,可以添光增彩,可没了傅元影,华山却有立即倾倒之虞。 越想孙立越觉得这其有玄机,素来城府的他也忍不住轻移了半步,将身体转向了李夸父。 面对原本不如自己的人如今超过了自己,太史慈等一票人要是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感情那他们就不是历史上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名将了。 吴大伟的表现始终都是让圣安东尼奥马刺队感觉到头疼的一件事情,而且现在,这样的一个事情还是在不断地困扰着圣安东尼奥马刺队。 是的!玉三郎曾对断浪提及,若人浸身在夜叉池内一日一夜,虽亦能吸取天药神效暴增功力,而且容貌亦不会产生丑恶变异。 两人眼巴巴的想和陆南说话,直到现在才搭上腔。陆冬生长得更黑了,满脸横‘肉’,浑身劲劲的,起身狠狠抱住陆南又松开,话还是不太多。涂方军叼着烟卷,他爸也不管,坐在另一席吃得满头大汗。 步惊云私下陡地一愣,又是阿铁这个名字?怎么今夜尽是听见阿铁这个名字? 而北斗,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其实根本平静不下来了,就如她所说一半,她已经有了牵挂,便有了弱点,这些人,就是她的软肋,虽然都有做了周密的安排,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还好众人离得比较远,所以受到的影响不大,这也是梁栋的特意保护,他已经尽量的控制气势影响的范围了,要是放任傀儡兽任意做为,单是那气势就能让他们死亡,这一点也不夸张。 “这是一个上将!”林峰心中一动,就知道这人就是目前江南军区的最高指挥官了。上将,就是华夏国军方最高军衔,别看林峰这中将来的简单的,其实一般军区的司令员,也就是中将。 心念一动,那几十堆东西中的‘玉’器全部飞出,大概有几百件的样子,梁栋飞出一团太阳真火包裹起‘玉’器。 “轰”王彪只觉得,自己布下的护盾,突然间就遭到了剧烈的轰击。整块护盾,轰然破碎了。强大的命运之力,轰向了他的身体。 蓦然间,一股强大的灵力夹杂着道道五彩光芒如电弧一般向四处散去。 只见,一道奇异的彩『色』光芒从布莱特的身散发出来,形成一个光圈,将他笼罩在里面,阻止了吞噬之力的攻击。尽管吞噬之力依旧很强大,但是却无法破开光圈的防御,继续吞噬布莱特的神魂。 “有这样的凶物存在,确实是不适合人类的生长。”澹台明月表示理解,可问题就是,她刚才一眼看到那只夜凰的时候,就从心底喜欢上了,打算养着做宠物,现在听得卓老三一说,她有些担忧了。 “五哥,我们先离开这里。”北斗转头,若无其事的朝赫连战微微一笑,好像刚刚的一切发生只不过都是幻觉。 然而,他却没有走上报仇的道路,反而是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安心的抚养孙子长大。这种情谊,林峰岂能不感动? 叶轻尘跃到妖兽的背上,妖兽四肢并用,再次朝着这个空间的中心区域赶去。 尽量不要发出大的声音,忍不住尖叫的冲动,就给自己嘴上绑条毛巾。 林克没有冒失地冲进去,而是使用扫描功能,锁定其中两个埋头啃食的魁梧黑影。 不突破神谕级还好,一旦其中一个突破,就可以利用种族天赋,在几百年内将剩下两个也“带”上神谕级。 刘璋虽然还在宴饮,但已经是强颜欢笑了,整整十五日过去了,都没有人来自首。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好臣子的自我修养 许元懵了。 我? 我什么时候点醒你了? 我就是个小小的县令,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他看着长孙无忌那张“诚恳”的脸,心里已经把这老狐狸骂了不下八百遍。 好你个长孙无忌! 过河拆桥是吧? 我好心提醒你,免得你落得个被逼自尽的下场,你转头就把我卖了? 卖得还这么干脆! 李世民见许元不说话,只是一脸错愕,兴趣更浓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许元。 “冠军侯,你倒是说说看。” “你在辽东,都跟朕的这位国舅公,说了些什么惊世骇...... 夸父看这些僵尸的修为都不弱,有几个甚至比云瑶的修为还要高些,只是受了先天所限,又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真要动起手来,应该还是云瑶的胜率大些。 王知此事后,想起身世,对那作恶祸首更是痛恨,千方百计才得以引其入圈套,不料最后关头仍被其逃脱。 “这么多报纸?而且还都是今天的”萧寒故作不解,拿起了一张报纸扫了一眼说道。 对于薄景丞说话墨夏岚觉得很对,但是这三年很长。对于一个没有收入的家庭来说还是有些难熬。 现在易华荣是忙于对付那些大鱼,腾不出手来收拾自己,可要是真记仇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的仕途生涯还刚开始呢,赵政策想着就觉得不划算。 当年她无意滚下山坡,发现了这个好地方,这个时候,应该没人知道,。 赵政策一听就愣住了,一直以来,秦露都只是隐约提到他父亲是被划为右派的。可现在,秦露的表达方式却是秦家的右派帽子摘掉了,这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既然称之为秦家,那就意味着秦露属于一个大家族。 那些还在厮杀的妖族众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今日或许便是妖族的大难之日,皆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蹒跚的步履,向着鲲鹏6压以及四大妖帅方向走来,有许多被砍翻在地上尚未死去的妖众,也是被旁人扶持着,咬牙坚持。 李松看着那身上七彩功德霞光在慢慢消退的孔宣,心中也是好一阵感概。 器破天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在个九鼎神州上用脚步行走了一遍,这一路上让他发现了很多怪异的事情。 然而,蛮雪儿心中期盼的这道身影,却在一间屋子中,将一颗颗金黄色的丹药,不断的塞进嘴中,甚至在他的身上也闪现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吴痕对杜瑶多少有些了解,他早就猜到杜瑶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于是他便提前准备一匹好马。 “狂风斩!”为了节省时间,陈天一上来就使出了狂风斩,两道旋风呼啸着飞过去,威力显然比刚才还要强一些。 青衣男子轻轻一挥手中剑,一道青光直逼紫光,攻击中,蕴含着极强灵力。 “凌总,您不是也来了吗?”欧阳子谦面对凌天翊的质问,还是保持着温和的语气。 方青兮在认真地翻看着石代柔整理下来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石代柔此时怪异的神情。她只顾着将样图分为两类,然后让婉鑫将其中的一摞递给石代柔。 墨丘利眯了眯眼睛,样子像是在笑,看来她对茉崔蒂的配合十分满意,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恶魔,他是恶魔!”离陈天最近的一个士兵丢下兵器,大声的喊道,脸上除了深深的恐惧,没有任何表情。 纪刚也就才睡了10分钟就接到总部的电话,说是那两艘游艇都出现了,还挂了在一起,是被一艘打鱼船发现的,好消息是船上有幸存者,坏消息是两艘船上的死人比活人多。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更诡异了,周楚二人就像被遗忘了一样,既没有人来找他们,也没有任何信件,电话等消息,他们在别墅里想干嘛,就干嘛。 在安营扎寨之后,王伯当便带领着一彪亲兵到了附近的一个高岗上,望着已经在镇门口列阵的周军。他也不禁有些惊异。 “洋妞?大洋马有啥好看的?我待会要说他!”凌楚楚大为不满。 阿凤却留了心,随便找个借口打发牡丹出去,她看向肖有福:“看看,倒底是怎么一回事。”牡丹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人,说是情同姐妹当真没有半点虚假。 现在天色黑乎乎的,平二指来到温情回家的必经之路,隐藏到他和杨乐凡商量好的黑暗的一角,等待着温情的到来。 “八哥!”一看到八阿哥出来,十阿哥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本就嘈嚷的大声音此刻更是更加的洪亮。 赵阳看着洛汐两眼无神,嘴里呢喃着什么,心里也是一动,让开了一条路。 杨乐凡没做回答,而是用行动告诉了她自己想要干嘛,他嘴巴慢慢凑近她的嘴巴,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越来越近。 白洛汐抬起头,满脸泪痕,看着郭飞羽近在咫尺的脸,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相公,你不会不要我吧,你不可以不要我,我要一辈子赖着你。”说着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飞雪代表着北辰,北辰的雪自古以来就最为有名,雪在北辰是圣洁的代表,白凤就更不不用说了,那是最高统治者身侧的凤凰,这是凤印,是北辰皇后身份的代表。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立即让二人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凄厉无比,直透云霄,惊人已极。 除非是金丹巅峰或是以上修为的修者,不然短时间内休想破开他们布置的阵法。 陈国录此次进镇自卫团,只是给张晓儒免费查账,就给陈国录换了个团副,实在太划算了。 此时的他,感觉整个脑袋都似乎不是自己的,整张脸更是感觉巨疼无比。 严东望正要说话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他虽在张晓儒的办公室,但也感觉到了强烈的震动。 本来他是不打算给杨美玲安排工作的,就让他在修罗殿安安稳稳的做个皇太后也挺好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天下,是年轻人的 长孙无忌闻言,身子一颤,立刻抬起头,脸上满是惶恐。 “陛下,臣,绝无此意!” 他膝行两步,急切地解释道: “陛下待臣,恩同再造,情同手足,臣若有半分疑心,便教臣天打雷劈!” “臣今日之言,句句发自肺腑,只因……臣真的累了,也真的满足了。” 他看着李世民那双渐渐染上伤痛的眼睛,心中一酸,声音也软了下来。 “陛下,您忘了吗?当年在晋阳,臣便说过,愿为陛下执鞭坠蹬,待天下太平,便解甲归田,与家姐一同,侍奉双亲。” “...... 永和七年三月初七,曾华宣布正式在长安开府,宣布军令由镇北大将军府出,政令由武昌公府出。 来到乐平王府前,信使喘着粗气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刚走两步就被迎上来的两名王府护卫给掺住了。 薇薇安看着又冲出去救人的蜻蜓叹了一口气,释放了藤蔓术困住了地虫。 说到这黄鹤门,只是绿水府的一个中等势力罢了,也是投效木邪铖的众多势力中的一个。最近竟然转投绿海宫,大怒之下的木奎甚至想亲自出手,但是还是王家,明心派等几家势力纷纷请缨,黄鹤门一夜被灭门。 现在,雷昊就是在等待阿飞使出那一招,只要他能抗过去,并以镇魂塔镇压阿飞,那便天下太平。 高淑德的话让我是又喜又惊,合着这两件事的目的地都是楼兰古国。 他面上没有笑容,很是严肃,和雷昊一行说了不到十句话,忽的说了一句临时有事,这便拂袖离开,将雷昊等人晾在了大堂。 这些浑身上下全是黑色的骑兵在天山南路大道上连绵不绝,和他们一脸悲愤的脸色相对映的是他们头盔上那飘动的白色羽毛。 而赵燕十分紧张的看着他们在交流,却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她们谈论的其实就是自己。 “李慕然,西面的离山,就交给你了!关越将军和孙备将军,盘居于深山之中,找到他们并不容易,但我相信你的能力!”柳宗主道。 蓝离,幽光帝国十大灵槃强者之一,而且位居第二,甚至比6苍茫,还要高上几名,没想到,他也会亲自前来。 “那个大概是因为艾克不自觉的忽略了吧,没有刻意去感知之类?”玲回答。 生物太阳能产业规划会议上,李孟华正在认真听取经济学家的论述,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只见自己的弟子田海涛发过来一条微信。 萧阳突然有些胸闷,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两只灵兽,想要看清,却因为实力的原因,无法窥探。 大明沿海的海盗,在这个时期实在多如牛毛,即便他们已经发出悬赏,召集人马,还是没有能让全部的海盗都为他们卖命。 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之后,张强坐回椅子里面,接过侍卫递上来的清茶,喝了一口,茶水滋润了张强的喉咙,热量使得张强通体舒泰,张强闭上眼睛,感受清茶的那股香味。 在它诞生的那一刻,便是见到了白铭的银雷狼,咬伤萧阳的一幕,所以对于它而言,白铭和那只闪烁着璀璨雷光的巨狼,都是罪无可恕的敌人。 玫瑰在知道了云城的身份之后,愣了一会儿,看见黑影的时候,慢慢的踱步走了过去,拍拍黑影的肩膀笑了笑。 所以,亦阳这些年来体重都保持得很均匀。虽然随着力量的增涨,亦阳的对抗能力一直在进步。但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时候,亦阳在身体对抗方面都处于劣势的。 青衣赶紧展翅高飞,此处万一有些什么伏兵什么的,也许会打不过,还是先跑吧。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青竹陛下要紧。 后临渊王将自己的第四个妹妹凫姬许配给赵灵飞,并将幽北的嚎哭森林分封给他,身为人族的赵灵飞,在幽州享受到的优待可谓是史无前例,荣宠至极。 “这……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江东被几人极度热情的推拽着,实在不好用强,否则就伤了这帮朋友的心。此外,他确实也想尝尝酒肉是什么味道。 墨苒弄好了枉死地狱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阿撒托斯接手整个王国,想要重新培养出效忠于他的人手,少说要个百来年的时间。 不理屁滚尿流,仓皇逃命的姚氏兄弟,秦明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乱空仙墟当中的药圃。 真要是让他们研究出来,什么突破世界的隔膜,直接抵达现实世界的办法,那大家伙就可以一起重开了。 周福说着朝身后一栋楼指了指,周可温看去,确实是被两栋楼夹着,视野看过去就知道有遮挡。 秦明骤然放出这么一个光幕,疯狂地抽取着里面的元气,就好像是釜底抽薪一般,无形当中削减了她不少的实力。 相比较哥哥,沈谨言穿得就要随意得多,T恤加板鞋,显得非常随意舒适。 她能预知以后自己的尴尬地位,沈凉墨和姐姐夏思琪相亲相爱,会给姐姐他能给的一切,她却要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存在。 乔治大方的回道,他如何不明白哈尼克这话的意思,只是没有明着点破而已。 “混蛋,王进这厮近来越来越过分了!”袁世凯轻揉着眉心,一脸苦恼。虽然他早有意放弃上海,可是王进表现得这么咄咄逼人,也让他大感没有面子心头恼火不已。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房玄龄也想偷懒 李世民缓缓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依旧伏在地上的长孙无忌。 殿内的气氛,因许元那番话而产生的短暂凝滞,再次流动起来。 只是,那股英雄迟暮的悲凉,却像是渗入了殿内的梁柱,挥之不去。 李世民端起那杯落入泪水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滚烫,混杂着君王的泪,顺着喉咙一路烧到心底。 刚走到天坑口,就看到天坑里,霞光万道,热气逼人。当即惊得忙往天坑里跑下去,估计是谭潇水在修炼。 更别说酒水和饭菜的一切费用,都是六折。特定的时候,还会免单。 然而这些对葛兰斯坦利什么也不是,他现在唯一在意的是他很愤怒,十分的愤怒。 原来,敌人从自家野区这边入侵,绕后了上路。因为自家野区视野不足,发现的比较迟,董志远的锐雯已经被堵在了塔下。 在整个宫殿之中,只有一个蒲团居于中位,此刻,敖灵正盘膝坐在其上,闭眼调息。 颜煌只是笑,被她掐了一下,至于外面婷姐怎么处理,也的确就是郑柠和宋一瑶来了。 “如何,贤弟可有良策?”季陶见宋道理坐在席位上一阵愣神,自己心中有拿不出什么办法来,不经着急起来。 宋道理下意识间瞟了他一眼,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先前在府衙见过他。 另外就是,他要将胡汉山和他手下没死的两个巅峰武者分开来,逐个击杀。 一道道三级极品的阵符打出,犹如飞鸦一般以奇异阵势,朝着明月夜飘飞镇压而去。 见清风走神,麻麻地突然敲了下桌子,有些生气的看着清风问道。 得了方锦的眼色,黄承站起身来,将最近的情况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遍。 霍警官边看边发声感慨,虽然他已经事先看了几遍,但内心还是止不住地澎湃,这可比那些功夫动作片要火爆多了。 那火灵的身影在千米之外才稳定了下来,他虽然灵智微弱,但是也似乎不大敢相信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别看秦老太君生起气来骂儿子是真骂,但她也是疼儿子的,脑子也拎得清,知道相府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大儿一身。 李浩笑道:“吴磊是我委任的海上大总管,我李氏集团所有海上生意都由他说了算,他自然做得了主,可能是你的诚意不够吧。”李浩说着伸出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搓动,经典要钱的姿势重现江湖。 现在有了五百骁卫保护,李浩还是没有放弃原先的打算,五百骁卫毕竟是李世民的人,用起来不方便,当然要带些自己的心腹人马在身边,这才安心。 被抓之后他就没报希望了,他也知道以自己兄弟的秉性肯定会去救他,可他们知道自己被抓到哪里?即使能找到,以他们的身手不过多了几个陪死的罢了,所以他不希望他的兄弟们来送死。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搜查险地的地方,为此他们需要冒着一定的危险。 吐蕃粮草队的领队将军是个光头,生得高大威猛,阔口隆鼻,一路不断朝两旁山丘查看,十分谨慎。 “不~”麒得仙意识到这一点,眼内的冲天大怒,化作了对死亡的恐惧。 但是就以目前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可以像蛇类一样冬眠才行,况且即使能做到,对于现实也没有很大的意义不是。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唐的未来 李世民听完,不置可否,目光再次转向了事件的中心。 “许元。” “你自己,怎么说?” 许元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此时,才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地开口。 “陛下,臣以为,赵国公与鄂国公所言,皆是表象。” “嗯?” 李世民眉毛一挑,示意他说下去。 许元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缓缓说道: “臣清理钦天监,并非意气用事,更不是为了排斥异己。” “而是因为,臣要确保,从钦天监走出去的每一个学子,都是对大唐有用的栋梁之才,而不是一个个只会...... 这是整个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地面上最大的一座建筑,能够同时容纳一万人。 综上所述,为了加入一个这样病态且腐朽,而且企图违背历史发展趋势的学院。 九岁的年纪,会的东西却很多,不经意间还能指点老嬷嬷一二,也不邀功,性子又稳重。 优秀到一向嘴硬的他也能够承认,路晨风确实是比他强,踢球比他潇洒。 人皇带着人来到妖族皇宫,看到皇宫建筑跟人族皇宫类似,就猜到妖族大概是看着他们人族的皇宫琢磨后,才这么建造的,心里就有了鄙夷的心情。 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去想别的事情,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有着一抹白衣身影。 宫正司的大动作,饶是宫里再偏僻的地方也都感受到了。各宫也听闻凤仪宫出了事,皆是心中一凛,暗中祈祷千万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 自家儿子明明善良得很,偏偏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嘴硬。比如说,家里这些猫猫狗狗的,还不是都是司徒吒捡回家的? 陆酉脸色变了又变,拳头握紧,很想发作。可是想想刚才两个侄子对他的态度,又冷静下来,安安静静地被保镖们送了出去。 风水已经这么差了,还有鬼闹事,吸引更多的鬼,一开始建学校时风水大师用的压阵的镇物,都没法压下这些鬼气。 “确实是有些饿了,我突然想吃水煮肉片……”吕香儿刚刚说完,便发现了旁边那个丫环。可是还没有等她询问什么,绿秀便满脸喜色地让那丫环去厨房,为吕香儿准备她刚刚说的那道菜去了。 “你去办事吧,我自己知道咋办!”看来那司机是不准备走了,刘啸一闭车门,他便驱车往停车场去了。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这片野狗聚集区,这里明显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因为野狗是出奇的多。 不过,巨龙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于是燃烧的陨石再一次砸落下来,可惜所造成的结果,仅仅只是令那层防护罩的光芒,微不可查的暗淡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现在,他觉得厄运临头了,眼前这位汗王伯父是不是要借这个茬扣准备打自己镶蓝旗的主意,他额头冒汗,也不敢看努尔哈赤,只是拿眼角的余光扫着几位表兄弟,却见他们的脸色也没什麽表情,不由紧张的浑身发僵。 妖帝最喜欢的就是挑战强者,所以他才会舍弃只有魔劫期修为的柳依依,而是去挑战升魔期的老者,而且挑战的结果,显然是他赢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这样的官方秘密情报组织,肯定其中有各种各样的怪杰和能人存在的,否则如何能威震天下两百多年。 一个被大哥抛弃的奴婢,想来他玩玩儿也不算什么。为了这一天,他足足忍了一两个月,今日终是逮住机会,又如何能轻易放手。 天知道领导的脑袋里怎么进的水,对这个任务鲁平莫明其妙,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叫曹长久的少年居然是上面安排下来的。 曲萧‘嘿嘿’一笑,揽过陵安公主的柳肩,给程氏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㈠“药鼎”乃赵国著名铸剑师湛漭取赤朱山铁打造,可保所储藏药物百年不腐不败。 我是跪着献上了膝盖,倒不是怕她跟萌妹子说这话,而问题是我根本就没非礼过她,最多就是偷瞄了她胸前风景几眼,要是算起来,这亏我吃大了。不行,得把便宜占回来才行。 陆希跟高后用完早膳后,高后就带她去太极宫拜见高威,迎面正巧碰上高严。 太子妃乃妖星降临,就是上天派来惩罚东楚,此人不除,东楚必灭,太子妃之子更是天煞,接触之人,必遭大难。 顾伯山见顾青亮已经在探头探脑,该说的往日都说过了,就把顾青云打发走了。 上辈子安泽一的祖父在抗战之前出国留学的时候把家里的所有古董财物成箱的存在瑞士银行,抗战结束之后带着意大利人的祖母去了香港生活,改革开放之后举家搬到了苏州。 我一听,打着踉跄,跪着奉献了膝‘盖,这他娘的铁胆说话咋变得这么有‘水准了呢? 吃过饭之后田蝶舞一直看着杨雪枫,杨雪枫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陆翊就像影子一样跟着田蝶舞。 “是这样的,主人,先祖有训,遇到水灵宫嫡系后裔,即使我们已经遇到主人,即使主人不允许,即使主人阻止,我们也要击杀水灵宫后裔,直到把水灵宫所有嫡系后裔击杀,完全把水灵宫摧毁为止。”玄蛇说道。 他也知道自己对夏天萌这样的感觉在走向失控,他也知道自己和夏天萌不会有以后。所以他想要遏制住这一切的发展。 因为他接受的太多,所以到最后连接受别人的讨好都成了一种委屈。 就算他们有时间靠近田蝶舞,也都没有追过去,那些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就是人的无奈,明知道它错的,我们依然要这样做,而久而久之,世人都这样做的时候,那么错也变成了对,而原本是对的则是被世人觉得不屑,轻视。”水武天说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教育改革 这个问题,才是眼下最致命的。 你的理想再宏大,可若是连今天都活不过去,一切都只是空谈。 “应对?” 尉迟恭一听这话,牛眼一瞪,胸甲拍得“砰砰”作响。 “这有何难!” 他往前踏出一步,声如洪钟,震得亭子顶上的灰尘都簌簌而下。 “陛下!赵国公!你们就是想得太多!” “那帮酸儒,就是欠收拾!” “谁敢再弹劾冠军侯,俺老黑第一个不答应!” 他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咬牙切齿道: “大不了,俺带上五百亲卫,挨家挨户去跟他们‘讲...... 上午九点钟,食为天委托相关部门以及媒体,公布了昨天食为天燕京三环路店的食物中毒调查结果。 这个信息差不多说明了,刘凤国是一个完全伪造出的身份,不过这个伪造的技术含量很高,如果不查其籍贯根源,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 三千个神墟杀手要进入凤台城,必须有一个足够掩人耳目的方法。 刘远道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当日在白帝山那一战,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他很清楚的知道,刘远道并没有死。 刚开始的时候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也不准他靠近薄家靠近薄氏,现在又忽然好像一点也不计较了,但要说不计较他又总是时不时就刺自己两句。 他想,自己没有归属感,不代表别人没有,偶尔在意一下别人的归属感,也无伤大雅。 “外祖也无需担心,大概是陈夫人心里苦闷,想找舅母去帮着拿拿主意。”楚倾瑶料到陈音音没那么大胆子,敢给皇上戴绿帽子,一定是中了漫天妖的算计。 魏易目前虽然尚未达到大圣境强者的层次,但是相对于一般的圣境强者而言,他的综合战力绝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他心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畏惧心理。 “王公子你!”果不其然殷安想歪了,其实王轻候那话的意思真的是只是说殷朝王宫,宝贝甚多,日后拿点物件当谢礼,没想过是说把长公主抵给朔方城。 云途还未回凌无眉的话,便已看到杀流幻救走白之宜的这一幕,也十分惊讶。 见萧子川面色忽得变得有如生铁一般冷硬,北院的人,脸色都变化起来。 只是心念一动之间,司奇就突然一拍自己的额头,很是无语与懊恼了起来。 对面的龙傲天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并没有如王渣预想的那样跑掉,毕竟正常人的思想,都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依然在原地,那一张已经面庞上,仿佛撕开了一个口子,随着那口子颤动,发出了恐怖嘶哑的声音。 柳妖姬被咕噜噜傻乎乎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狠狠瞪了杨飞一眼。 果然金发男子浑身一震,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次打量雨果的时候,眼神明显就不同了。 木海与莫十两哪里肯休,都是厉声呵斥,身如闪电,朝着叶风高掠去。 李峰开心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进了班里,随后二人走进教室,一踏入教室,全班人都望着他们二人。 这个数学老头也不是很老,就五十多岁,就是白头发比较多,所以大家私下就叫数学老头,和沈乐怡被他们背后叫母暴龙一样。 萧子川道法演化的赤红陨石轰出,然而,它们还未接触到副楼主周身十丈内,便一颗颗的炸裂开,似朵朵火红烟花在天空绽放。 狠狠的看了林风一眼,胡有道转身出了这个山洞,开始了他伟大的搜宝之旅。 只是作为导师的MOKA,却很讨厌这些,因为他知道,等这一期播出之后,自己恐怕会被很多网友诟病的。 开开一看奇了怪了,这泰日天怎么改性子了?他可不知道泰日天存着什么想法,不过是一个好事情。 还能动的同学们去那个第三发杀手所在的酒店,这些留下来的人还是很担心他们的安全的,现在从这张照片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他们也就安心下来恢复体力。 这些天,前来问津的人也不在少数,但直到最后,都无人能够拿出相应的灵器神通交换。 两名初阶破界者,贺郑动手解决不费吹灰之力,在领域的笼罩和干扰下,之前贺郑跟随在他们身后走进房间门,他们皆是都是丝毫没有察觉。 秦铮眼瞳一缩,这气息他很熟悉,因为在之前他就是从这气息上,将十万教众给拉了回来。 太史慈默然,他觉得张燕是可以信任的,但这话……他能说的出口吗? “阿炎,你觉得呢?”老浅在听完托格的解释后,看着阿炎问道。 这只母虫是七星主宰境,旁边的几只护卫也都是七星主宰,只是品阶稍低,都只是圣灵级。 “没有,到处都有PK胜利的标志,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没有看到完整的经过桐子也觉得稀里糊涂,跟不用说根本没有看到发生什么事的亚丝娜了。 通天教主是混元大能,让通天教主与蚩尤接触,并亲自邀请蚩尤加入万界商城,已经是非常给蚩尤面子了。 在李炫有意控制之下,境界突破时没有引起任何动静,无声无息间就突破了。 玉成的目光炽热,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得视线眼巴巴的看了过来,有些泛黄得眼睛里充满了浓郁的渴望。 叶昭昭起了一大早,带着一部分差不多处理好的羊肠线,就去了豆腐坊。 他闭上眼睛慢慢的享受,这时候他感受到身旁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王嬷嬷别这么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喜事,何况,我们来到了京城,王嬷嬷你回到了京城。”丹丹笑着和王嬷嬷说道。 距离猎人休整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洞口的岩石上,趴着头成年灰狼。它不时舔着自己的爪子,显得百无聊赖,当山风吹过它身边时,就会送出一股腥臊的气味。 大人的脸上也是满脸的痣,被以为徐枫是个坏人,毕竟现在的人贩子老多了,稍有不注意孩子就被人贩子给抱走了。 突然,一股极致霸道的刚烈之意在漆黑的石室内炸开,山壁石室的窗户前陡然有光芒一闪而逝。 第三百九十八章 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许元躬身,神色肃然。 “陛下,臣以为,如今的科举,看似给了天下寒门一个机会,但实则,并未解决根本问题。”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让自己的话语更加锋利,直指核心。 “隋朝旧制,弊端丛生,我大唐虽已革新,增设了明经、进士诸科,看似广开门路。” 但是对方的行动也是相当的谨慎,估计也是感觉到那个开阔地很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所以就一直没露头。 “哎呀!百诺醉的不行了吧!鸡尾酒怎么可能喝这么醉呀!”天画对沙曼说。 武擎天冷看了木圣一眼,并没有理会于他,转身便带着人马走进了东玄城。 “我和我老公想举办一次同学聚会,在天马,你来吗?吃完了饭就去KTV唱歌。”依旧是狂傲的口气。 但拖得越久,等到世界古圣君临,什么阎魔族,什么月华音,通通都是蝼蚁,他们所谓的规则尊严不过是用来随意践踏的而已,连修罗族也没有任何办法。 上一次说要与自己生关系,自己就一直心惊肉跳的,怕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就跑来了,但偏偏这么多天了,这个家伙根本就找也不找自己,空让她担心了好多天。 “我呆得住,因为无头苍蝇一样的出去乱跑也是作无用功,我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和体力?”秦沧挑了挑眉毛,理直气壮的回答了唐果的问题。 林智骁不仅把杜展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还回应了这美丽姑娘暗指杜展是流氓的说法。 望着嘻嘻笑着的林智骁,和拼命忍着背部疼痛的毛良俊,赵雷军满心以为林智骁将毛良俊给打坏了,赶紧查看毛良俊的伤势。 云凰一直认为他很强大,强大到无所不能。没错,他是强大的强大到足以横行三界,可是这种强大也生生把他们隔成了两岸,成了他无法克服的脆弱。 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巨大黑影轰天而起,山岳倾倒一样的朝着李维砸了过来。 要知道崔城在军魂殿算是一号人物,但真正放在华夏国就不算什么了。 “你现在不是很想唱歌吗?我会承诺你,你一定会唱歌的,至于发生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唐炎道。 “白雪,你怎么跟沈浪在一起?”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低沉男子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位西装领带,身材瘦高的年轻男子。 那眼睛像活得一样,竟然能够自由眨动,而嘴巴的单调线条则能上下翕合。 莉法拔出戳在自己身上的长剑,顿时血流不止!她马上用身上的药草和绷带,给自己止血。再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绷带后,莉法靠墙坐下,决定休息一会,再跟上众人的脚步。 浣熊师傅一愣,手下意识的揉了揉大龙的大头,不知怎么的,泪水一下子就从这只老浣熊的眼中流出,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感觉了,浣熊师傅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其他的人也都盯着唐炎,如果继续做俯卧撑的话,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了? 千禧被她召唤的灵兽带走,在九重结界中她定然没法施展召唤术,但可以勉励试试让萝卜灯把人带回来。 罗成也轻轻的把山鸡放在了地上,举起了步枪,祈祷来个大的,最好只有自己打中,就够他吹嘘的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义务教育 “一成?!”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同时失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唐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何其庞大。 一成,那是一个足以让户部尚书当场昏厥过去的天文数字。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简直是要把国库的底都给掀了。 傅九卿冷着脸赶来的时候,四海正在收拾东西,面上散落了一地的药材,还有不少没剥的花生。眉心一皱,傅九卿冷漠的环顾四周。 最后她又道:“明天,我们的任务:确定黑曜石是不是来自祭祀坡,问出杨公子隐瞒了我们什么。 唐景清心中冷笑,一个发自内心的要当观光客,还真有人那么积极的想给她当导游。 凌墨白的名字虽然很低调,但是顾城在申阳活了大半辈子是少数知道凌墨白的人。 金九皋索性拉掉她的手,“你这不是承受不住,是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去面对。 柳光?李知方才看榜的时候没注意看,这回抬眼一瞧,果真在那一团烂泥下面,隐隐能瞧见一个“光”字。 一是来拿金九皋的簪子,也就是她给金九皋的那支簪子,曼琉璃不想金九皋的任何东西被金令仪拿去。 “什么拜贴?”吴辰蒙圈的挠挠头,未入世事的他根本不晓得人间的潜在规则。 本来,他带着林曼筠等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再加上他们晋级的时间,黎阳出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了。 徐朗星用敏锐的目光四处详查,把有价值的都先用大脑标记起来。 但是周南一直标榜自己信仰的是“道教”,虽然是个假道士,但是如果没有信仰,在欧洲就属于是不受欢迎的人,所以这个身份就一直披着。 在他看来,兴许下次自己已经突破了四品炼器师,根本不受虚影分身决的影响。 让诺德这次出门一个多月,这是他好多年都没有过的经历了。他们这些人里面,也就属他最疲惫,最需要好好休养。 而且古云只有一刀,只用一刀破开尸傀击败金三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连灵巧宗的众弟子都是不相信古云可以成功。 “那辛苦你们了!”姑姑姑父几乎异口同声地向我和柳青道谢就匆匆回家了。 而魏索还以为这是南宫香菱投怀送抱呢,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张开环抱迎接南宫香菱的到来。 高川对这种超级跑车可是有着各种好奇,一上车高川就忘掉了手机,对着车里东瞅瞅西看看。 说完,她们继续朝着林间的方向走去,而刚才她们所说的话,方浪全都听到了,他清楚的记得,这次峨嵋派肯定是要跟各大名门正派汇合去对付明教,自己何不去看看,正好能趁机接近周芷若。 方浪很惊讶这把青铜剑威力如此之大,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洛宇起床,看到了一名老者。老者白发白袍,颇有仙风道骨,面容虽然枯瘦,却不带半分憔悴。 “他原来是机关干部,退休好几年了。”赵秦汉笑着说道,随后,他带着我进了他家的正门。 许晴看了看没什么事后,就直接回到了房间。唐嫣和向老回来后,两人先是来到了天赐的房间,但是天赐还没有回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想到天赐会和许晨聊这么久。刚要回房就看到天赐走上了楼来。 第四百章 自贬出京 房玄龄也是一脸苦笑,摇了摇头。 “是啊,老夫今日,才算是真正看透了。” “他们掌握了读书的资格,便等同于掌握了人才的源头。” “无论龙椅上坐的是谁,无论朝代如何更迭,想要治理天下,就必须用他们的人。”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赵德那句话,当真是诛心之言。” 狐狸在与她说完之后便趴在一旁不开口了。因为说再多顾浅浅现在这个脑子也只有容颜而已。 “这两日不如让浅馨陪你练习可好?”我浅笑一下,俯身低声在婷婷耳边轻道。 再看看现在,没什么好说的,整天除了叹气就是叹气,还只敢头偷偷摸摸地叹气。 说不上讨厌,说不上喜欢。只是看到她哭的时候心脏那个地方也会跟着疼,看到她受伤的时候更是会疼的厉害。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到那时,自己也会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而那一直下意识地想去探寻着的,追逐着的,又究竟是什么? 早上的时候她可是想了一个好办法寻陆璟霆与颜颜的。但这片大陆很大,要是陆璟霆在某个深山老林路他能看到她发出去的信息么? 身边要是有个合心意的伴儿,人生中的各种坎儿看起来都能顺眼不少。 邪恶的声音在张天纵的脑海中响起,西门追雪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就算是施展了秘法,张天纵都没有获胜的机会。 沐挽婷闻言,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规矩?那又算得了什么,她的好四弟都送了这样的一支花瓶给她,她若是不好好回礼的话、又怎么能对的起沐离的这番好心呢? 所以后人其实知道花百合是属于他杀,还是属于自杀,这件事情也无人得知了。 徐志强本来是想将周勇调开的,但周勇却是过来对徐志强说:他欠过叶天风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得帮叶天风一个忙,然后事了之后他会再来找徐志强的。 所以后来,即使他之国济州,与她相距不过两三百里,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对她的事也听之任之,不闻不问。 听到这话,瑶夫人脸上露出喜色,南宫烈却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不过这甜美无比的声音只一遍后,学校里的很多同学和老师就都能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了。更特别是上过超级音乐课的学生们。 随着北冥浩博的脚步声消失,北冥雪这才敢大口呼吸,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 他最开头原来还以为贝尔其实是约翰教授安插在队伍里的秘密保镖的,鲍勃是约翰教授明的保镖,而贝尔是暗的!叶天风之前确实有这种以为,因为他知道约翰教授也非泛泛之辈。 即便原先有很多,当下也会变得十分稀少,这或许就是人的劣根性吧。到了现在,不单有价无市,万金难求,甚至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东西,百闻却难以一见,很多人也都只是听说而已。 十九道“人品天地异火”……她是怎么同时掌控这么多“天地异火”的? 别看拉回来的时候挺大一堆的,可切割出来之后却没有多少东西了,suv的后备箱完全可以装下。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李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公子哥,心想当初虽然觉得他会很有本事,却没想过真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概的意思只有一点,那就是北戎并没有谈判的意愿,之前之所以一直拖着不过是吊着新朝,在新朝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戎人已经绕道从海上运了大量兵员,借着山东匪患的掩护,已经在梁山一带完成了集结。 拳头刚打到我胸口上,我戴着的吊坠便闪烁了一下,随后,奇门飞甲出现在了我身上。 闭关之中的瑶姬全然顾不得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现在想的唯一事情就是将在张昊天那里领悟的炼丹之术加以消化吸收,提升自己的炼丹水平。 “不用了。”陆云飞没出现,林慕瑶也没想到办法,打开电视,看到那边现场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人家正在签约,这正是曹董事的目的,林慕瑶不会上当,事已至此,她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楚天泽目送方紫韵往天剑宗的方向飞去后,这才低下头来,把卷轴收好。 “报主公,麹义将军来了!”就在袁绍正思考间,又有士兵来报。 后悔归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怎么后悔也不能改变,我吸了口气,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村子四面八方,时不时的有村民来到这里,然后向其他村民问到底怎么回事。 首先是江宁织造局的官员站了出来,召集了各家布行开了个会,大抵因为皇商的事情做了交代,同时警告大家可以玩,但不能玩的跳脱了。 6云飞没有打扰她,悄悄走过去,按着她的昏睡穴,拿着银针给她扎了几针。 来人竟然能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潜伏,心下大骇,正待有所动作,却看到无名踉跄后退,一副见鬼的模样。却又是满脸的兴奋与激动。 炮击了十分钟后停了下来,这时躲在防炮洞里的战士顺着“之”字型二米深的交通壕迅速的进入了阵地。一连的战士进入阵地后,一个中队的日军步兵也在四百米外排出了进攻队型,拉开了散兵线后开始向阵地前进。 半个时辰之后,花轻落舒服坐在一个圆形的大木桶中,桶中撒满了粉色,白色,红色的花朵。 黑衣人愣了一下,他是习武之人,一招之内便被人如此看扁,他哪里能受的了,当即也不说话,大喝一声,拍出一掌直奔黑衣人心口而去。 阿迈脸色变了‘放肆,不管你是那一族的,我都要教训教训你’。 月亮悄悄的升了起来,照在重阳宫内的一颗松树之上。淡淡的月光下,这松树的影子显得有些浅,有些稀疏。 “呵呵~你还真会过日子!”我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称赞的话。 一边走加斯拉一边介绍自己国家的风俗,布易骆斯没有说话而是听的很仔细,说着说着说到了程程。 在那虚影呈现的同时,火凌猛地抬起了头,巨大的长啸嘶吼于天际。 只要他能做足准备,战胜李家人未必就不可能。而看他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准备地万分妥当了。 第四百零一章 扬州漕运 凉亭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李世民死死地盯着许元,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的认知。 他本以为,许元会选一个靠近长安,或者他熟悉的辽东之地,方便得到朝廷的支援。 却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要去那龙潭虎穴般的扬州。 妖兽既然会因为不安而对人族下手,那对这些人族的未来肯定也不愿意放过。 而云逸化名为云三,混入梅庄中,一直在寻找潜入西湖牢底的时机。 往常,在大荒上赶路,黄昏之前是肯定需要找到合适宿营的地方的。 除了排军阵和挥枪,更多时间他们赤膊上阵,背朝炎阳面朝黄土,开荒种地,搬砖修墙。 江米塞满了莲藕孔洞,切片码放得整齐,浇上玫瑰卤,甜蜜不粘牙,冰镇以后十分适口。 李中南毫不吝啬自己的鼓励,再者以冰霜龙族的天赋与实力,过一个试练塔还不是轻松写意的事情。 刚走两步,突然听到林空这么一说,护卫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直接摔倒。 “强盗为害,我就将其一一斩杀。若是官府官兵为祸,那就除恶、务尽,哪怕推翻这朝廷重立天下又何妨?”他心中有了觉悟,紧追而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离家越来越近,心中的烦躁也就越来越盛。 边军们一见不好,立刻闪出屏障扑到城头上,朝着云梯上的西凉兵砍去。西凉兵惨叫着跌了下去,而这个边军却也被飞来的重石砸个正着,连惨叫都还没来及发出就倒在了城头上。 “都说从万丈高崖上看风景极美,我倒是想看看从下往上看高崖又是怎样一番美景。”许俊立即找了个说辞。 一股如临深渊却沉静无比的磅礴大气从萧战的身上传出,让篝火对面的美洲豹瞬间如临大敌,整个身躯开始呈现完全的待发状态,并且下意识的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 然而后羿显然不打算就放过一只漏网之鱼,嗖!弓箭射出,直奔这最后一只金乌而去。 因为押送了这么多的东西,所以走得十分缓慢。这一日黄昏,车队刚刚驻扎下来,还没来及生火造饭,便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箭羽袭击个正着。 轰轰轰!再两位圣人的夹击之下,武道仙岛化做的巨人哪还有半丝还手之力,不消半刻已然被打得残破不堪,若是继续下去,恐怕难逃全军覆没之局。 然而教主却在一直思考天道所说之话“算你走运”,好似有十分重要信息显露出来,可是教主怎么也想不明白。 贺老三点点头,没有任何怨言的和霍明轩坐在了一张饭桌上,让沈默看的心中称奇。 当那些龙族看见瘫软在地上的四头巨龙之时,很是惊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四头巨龙就是不说,就算是被嘲笑无能亦是不说。 千鸟千本,是将千鸟形态变化为极细的雷针攻击对方,可以配合写轮眼,攻击穴位封锁对手的查克拉。 那些海贼看起来似乎有些异样,只见他们一个个双目发红,面对夜鸠强大的忍术攻击,他们似乎无所畏惧,一个个奋勇地朝着夜鸠冲杀而去,像是处于发狂状态。 出门,走到楼下,林初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工作室,恰好见到伊丽莎白蹲在窗口向着外面观望。 “我之前确实这样想过,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梁先生给了我们生活安家的费用,我们就不能对不起人家对咱的期盼。我要真真切切的做一回好人,给大家看看。”詹天霸说道。 不过纵然如此,哥哥到底做了混帐事,再没有轻描淡写就放过的道理。 就见甬道前方又是一阵流光闪烁,便见光化作四道人影,有三人跪伏在地上,前边还站着那位看上去尚且年幼的李湘君。 看着拿起刀叉,现在对另一只猪肘发起进攻的王晶晶,窦唯暗自佩服。 “什么忙?”林家茂在张伟的事情上给了不少的便利,他有事相求,林初自然不会一口拒绝。至于能否帮得上,还得看究竟是什么事情了,如今他能够帮得到的忙确实是不多。 站在黄河涛的面前,窦唯张嘴便开启了吐槽模式,可还没等深入,就听到张国师在自己背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完蓬莱的话。云矶的脸‘色’能好到哪里去,谁叫他找寻了这么多年,会找来一个蓬莱夺舍呢?蓬莱的确有能力毁了他的一线生机,只不过进入蓬莱的元神空间,也是九死一生的路。 “原来,你是为了我考虑,所以让我去暗渊的。”叶飞叹了口气,琳达是一片好意,自己却一直都在责怪她。 林宜佳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转而去看林家康的画。或许是因为近来家中波折,林家康已沉稳成熟许多,反应在画技上,就是他的画也逐渐脱去幼稚之意,画风成熟起来。 “向妈妈——”君璃却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扬声向外一喊,果然就见容湛浑身一僵,随即便逃也似的拂袖而去了。 中午周宴卿在乔家吃了一顿午饭。仍是自带的食粮,让乔明瑾做了。不算丰盛,但味道很好。 这也无特殊之处,特殊的地方在于那只乌鸡的左翅下,居然护着一只煮熟了的鸡蛋。 笑容总能轻易让人目眩神迷,就像那明亮又不灼人的光,在深秋十分,分外温暖。 昨天没在家拾柴火,家里柴房里余留的柴火昨晚上都已是搬空了。今天不仅要把明天的柴火捡出来,还要多备着下一回的。 作坊里的众位师傅看到吴师傅的作品受到如此追捧,自然是更肯得下力气了。你追我赶的,作坊里劲头十足。 蓬莱呢,匆匆忙忙出‘洞’府见浮黎,却也不忘咔哧咔哧几大口将那灵果结果干净,倒是塞了一嘴巴的果‘肉’十分辛苦地大嚼着,这娃儿就跑出来了。 到了楼上,秦原随便推开一个包厢的门就自己先进去了,我在跟进去后,就把包厢门给带上了。 宋铮却心中冷笑,黄元度的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來了。还真难为了这厮,横说竖说,终究能导到最终目的上去。 艾佳不得不承认,她很嫉妒冰雪,嫉妒冰辰对冰雪的关爱,虽然她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嫉妒人家的资格。 第四百零二章 洛夕也要同行 “侯爷,到家了。” 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许元睁开眼,眼中的凌厉与算计尽数褪去,化作一片温润。 他下了马车,刚踏入府门,一道倩影便迎了上来。 晚晚看了一眼空间,经过20天的修炼,晚晚法术已经恢复了一成,足够调动空间的东西了。 在原地等了大约20来分钟之后,一辆治安局的巡逻车开了过来,坐在副驾驶的警官下了车,开始了解情况。 再看到雪姨娘,吃得白白胖胖,还戴着金首饰,比在侯府的时候看上去潇洒多了,穿得好,胆子也大了,见了他们也不行礼。 可就在梁平走到雷龙面前,五丈远近的时候,突然发现正在哀嚎的雷龙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突然间,天空中响起一道带着沧桑的大笑,望去,正是那闭关已久的川和姚氏老家主:姚松。 有办法!她当即决定趁那名厮役没被押走,先过去落井下石讥诮对方。 先知圣皇为何不想让那位人间神灵,察觉到自己与他见面,老东西究竟想干什么? 时耀去了厨房,他从冰箱里捡出几根菜叶子,随后就是没洗,还有油的锅,开始放水煮面下锅。 一定是林七七在自己来之前说了什么,她爹才会以为林七七也有功劳。 不过他们住进县衙,有个老头走出来,正好与谢炎炎看个对眼,两人都有些惊讶。 天地灵气在一瞬间发生了暴动,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些化形的灵气如潮水般的涌入他们护法的圈中。 我也有些犹豫了,转身就往外走,试图再到院子外面找找,是否在某个被我们疏忽的角落里还藏有门牌号码。 叶惊鸿苦涩一笑,自认为自己是知晓阿水过去的人,若是可以他宁愿阿水永远找不到昨日的记忆。 这幼稚的举动真是让夏禹直接笑喷了,土遁术他才是祖宗好伐,在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帝江脸色不变,淡淡的问道,他作为巫族的首领,自然不是蠢蛋,这些时间,他也能够想到了。 如果这些古族内部不内讧起来,人族真的变得极为的危险了,一个不好就有灭族的危险。 想想也是,这些日子,神庭可是出手灭掉了天庭好几个生命星球,如果天庭在不作为的话,恐怕天庭都是分崩离散。 全身经脉尽断,怕是这一辈子也别想起身,蓦然想起她只是个废人。 外围的修士,不断的朝着中间挤,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恐惧的神色,他们想不到这仙府竟然如此的危险。 “看来你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询问了,那咱们开始修炼吧!!”封云修见二人耷拉个脑袋,闷不吭声,忙说道。 而让萧龙最为担心的事情,那就是这一次,那些邪魔绝对是倾巢而出,凭借现在这个世界的战斗力真的能够对抗那些恐怖的,所谓的圣龙一族吗? 凌厉的剑气撕裂了黑袍男子身上的黑袍,使得黑袍男子露出了真面目。 林向南挂了电话,冷峻的脸上笼罩了一抹寒霜,微眯了视线的同时,眼底更是有着沉戾溢出。 记得在天圣教总坛的时候,这人对她师傅还颇为忌惮呢,不过才短短数月,竟敢朝她师傅叫嚷了,似根本不把她师傅放在眼里了? “炎炎,你是打算和秦桑进一步发展,还是想着霍祁深?”何以宁说着,指了指炎淼心脏的位置。 当时确实难受了,哪怕就算是现在,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呢,但是,李智不后悔,那些人渣确实都该杀。 石室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毁灭的力量,石室大门倒下,碎石滚落,将石室的入口都封住了。 尽管聂婉箩内心有许多疑惑,她想问个明白,可听到院长这么说再看她渐显疲惫的神情知道再问也是无用。于是扯开话题,聊了些工作生活和乔能,最后离了院。 作为分管农村和扶贫工作的副市长,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没有想到,江城市的贫困乡村有这么多。 “死相!咱们回家!”那美男娇嗔了我一句,把我揽在怀里抱的紧紧的。 虽然他没有得到那下品灵器“血煞轮”,但是能够得到所有的生命泉水也不错。 分身和九幽煞狱对视一眼,二人身上都升起了强悍无比的气势,紧接着,都消失在了这方天地之中,这放世界是不可能承受他们的战斗,想要让他们全力出手,只有自己开辟一个空间。 “要什么印泥,你咬破手指用血按一个。”熠彤嗔了我一眼,似乎是嫌弃我要求太多。 “虚无化!”紫云缘狠狠的一咬牙,然后化身为虚无,融入虚无。当他化为虚无的一瞬间,吸力消失不见,黑暗也失去了自己的目标。 “武则天称帝,万象神宫成为武周王朝的政治中心,每年举行祭天地的仪式,同时迎接各地使节都是在这里。”叶知秋沉稳回答。 第四百零三章 惩罚许元 三日后,太极殿。 天光自高窗洒落,将殿内百官的身影拉得斜长。 金銮殿上的气氛,却比殿外的冬日还要凛冽几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许元站在武将前列,身姿挺拔如松,面沉如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突然,四海龙王面前出现一面玄光镜,镜中龙座之上端坐一人,敖广四人一间,立时大惊,此人以朕相称,如今洪荒之中能以此自称的,也只有天庭的玉皇大帝昊天了。 两人握了握手,只是一个照面便将事情商定下来。实际上,这种事的商榷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复杂。 “老巫婆,没有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的,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走了吗?”萧羿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这魔气从剑中来,沿着仙力,直接蔓延在矮个子仙人全身,即使他全力抵抗,也无法阻止魔气的侵蚀。 重生回来半个月时间,该埋下的种子都已经埋下,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那么也到了向前世仇敌复仇的时候了。 燧人氏、有巢氏与缁衣氏三人见此情景,当即欣喜若狂,能让天道降下功德,那武道必是不弱,只是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一时间他们也想不起此人是谁。 兵败如山倒,玛哥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迦太基军队的控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眼下嘛,还是要解决身边这五个虎视眈眈的人,而且最好能漂亮一点地解决他们,否则拖延下去,不仅耽误他争夺最后两枚本源星辰果的时机,还会引起其他造化境后期的蠢蠢欲动,所以说,只能是速战速决了。 这个封号,听上去极为的顺耳好听,给人一种颇为高雅的感觉,而且绝对足以说明洛辰的功绩,众人都很是满意。 毕竟杨玄身后有高人护道,真要得罪了对方,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猫人族可不简单,毕竟战力强大,智慧也不弱于人族,若是能收服,势必能让他们的势力增强。 也正因为前来融资的企业很多,张伟和蓝芳他们经过一番商量后,直接将要求提到了最高,这让不少企业望而却步。 柳逸风刚刚走下擂台,苏柔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充满惊愕,她的眼神充满震惊,柳逸风方才的模样,她永远都忘不了。 杨玄明白永生殿殿灵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永生殿开启期间会爆发一次大杀劫,那这次永生殿之行就绝不会轻松。 门口停着上千万的豪车,也为夜如雪带来了一些生意,毕竟很大普通百姓,是买不起这车的,由于好奇就走了进来买东西。 而且,柳灵儿变得更强,她造出来的第二代丧尸,同样会变强,甚至也有很大可能晋级到魔尸。 一个个疑问犹如钢刀般狠狠刺痛赵伟的心,短短片刻,他已经浑身都是汗。 杨玄越厉害,就代表通天仙帝没选错人,来日进入仙界掌握完整的轮回大道,未必没有可能从冥冥轮回长河中寻到通天仙帝一缕命格。 又过几日,徐家之人登门拜访,为首者竟是年过花甲的族长徐丞。 光看外表,二号BOSS拉尼尔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长相俊美无比,白皙到近乎病态的俊脸有一种妖异的魅力!但他的双脚上却缚着铁链,将他的活动范围局限在楼梯附近。 第四百零四章 出发扬州 下朝的钟声响起。 百官鱼贯而出,不少人在经过许元身边时,都投来了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许元对此视若无睹,径直向宫外走去。 他刚走出太极殿,还未走下白玉阶梯,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许元哥哥!” 此时攻击赛尔纳加旗舰的变异战士们要是还没发现这个诡异的大红球就未免太迟钝了。 一旦超过两针,他自己的气机不仅会不稳,还会连累患者连累自己,是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 一个士兵取出个火折子对着寨外的伏兵晃了几晃。郦食其心中大喜,双臂一挥,几根粗大的绳子立即套在寨栏上,用力一拉,“哐”的几声响,寨栏倒下,无数的骑兵随之冲进寨中。 若论出海经验,凌霜最为丰富,此刻她也是脸色苍白,显然是这种情况第一次遇到。 王竹接下来说的话,让众人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一起停止了跳动。 忽然间,大门被推开。堂本秀心神一凝,刷的一声抽出双枪,但是双枪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夺了。 不过下面的人看到这一段却是理智得多,没继续跟着起哄,大多数人选择了追问,这不会又是假新闻吧?我们已经被欺骗了很多次,不想再被欺骗,强烈要求楼主上图,以正视听。 随着夜无悔的到来,林能率先走上了比斗台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夜无悔,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微笑,眼神之中充满了挑衅。 又向前疾行二百五十多步,林枫下意识的止住脚步,并打出一个警惕的手势!八剑仙见状,急忙停下脚步围成一个圆圈将林枫护卫在其中。此刻,虽然距霸王竹苑仅有四十余步,但再向前行进一步却是难比登天。 经过华剑锋等人的决议,曲柔就被决定安放在方家的秘密后院之中。 此话姬亦夏加入了内力,自然落入了在场的众人耳里,这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已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苗喵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消息,她正准备收起手机睡个午觉的,忽然,又来了一条消息。 若换做往常,有谁将美人献给皇上,都是先安排住处,等侍寝之后,再行封赏。 几人只觉得体内有一个能量疯狂乱窜,不消片刻,几人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哈哈!没事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被芯依啃。”卓云霄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琴声里藏着的,似乎是一个拼命想要笑,却始终被猝不及防卷入绝望中的灵魂。 根据何湘的猜测,恐怕已然超脱了凝道,毕竟早在其被困之初,他便是修真界的顶尖高手之一,后来被困陨星石内三百万年,修炼至十五地狱,又以魔血铸造身躯。 因为顾卿言回来了,孩子们特别高兴,便就一直缠着顾卿言陪着他们。 最后虽然将雪狼王斩杀,可却只剩下了三人,两名元婴后期的修士与自己。 “你妈不认识你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凌少枫那低沉好听得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原来曹格在李静儿去时光倒流时,回家发现李静儿将他的私人物品一件都没有搬过来,最罪大恶极的就是,还出去跟不知道什么人约会。 意识逐渐恢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摸索到床头的按钮。 第四百零五章 世家密谋 张羽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些人……都是我们的人?” 曹文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 店面的装修在杨乐凡的监督下,三天就完工,杨乐凡决定给新店面改为“义凡饭店”,猴子和古仪一致同意。 某某一边腹诽着各种电视剧,一边默默地从墙开始找密室。找密室的方法很简单,食指一弯随便乱敲挺有没有回音就知道到底有没有密道了,某某一路锲而不舍的从墙敲到床试图论证电视剧理论。 没有想到,在临死之际,姜易内心深处的种种怨念和不甘,化为一股洪流之力,冲开了恶魔之翼的力量。 这是众人才发现十三阿哥的怀中已经是通红一片,开始僵硬的布料显示着刚刚木惜梅在她的怀中流了多少血。 啪!某个黑影突然摔在环落面前,环落身影一动,染血的剑朝那黑影的脖子而去。 “我们现在去医院吧!我和外科的李主任很熟,李主任是宜北最好的外科大夫。”魏可欣灼热的眼睛都流出了几滴滚烫的眼泪。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李凝此刻当真是豪气干云,蓦地之间吟出了那么一句自己都不太解的诗句。 理拉德冰凉的手紧紧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和他对视,那个力道让我有些害怕。 宇羽晴听闻之后,俏脸亦是蓦然变色。她点了点头,于是连忙施展轻功,到了城墙根下,指挥着退下来的士兵和民夫们,抱起沙石堵塞这个缺口。 就在这时,大河望手腕上的手镯突然亮起了光芒,一副样式奇特的眼镜静静地悬浮在手镯宝石的上方。 桃桃明显是被她的话感动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的掉下来,在沙发上完成了一幅伤心的画卷。 在场众人再次有默契的倒吸一口凉气,那架势,比看到世界末日还要恐怖三分。 付雪清楚夏雪黎的意思,却也不敢正面与之对应,只能不服气的扭过头。 夏雪黎笑了笑,伸手点了一下她圆圆的脸颊,肉肉的,手感很不错。 她们都不知道宿好好和夜曜到底怎么了,只是见他好久不来,都好想再见到他。 在这期间,雁北将整个空间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在炸碎的丹炉中找到了数百枚黑雾炼化成的魂丹。 他的神识想要进入太乾雾更多地方,却发现,如同进入了泥沼一般,难以继续前进。 所有人都把丹药吃了之后,雁北直接收起了装甲车,众人一起走进了地下城传送门。就在众人消失在传送门后面的时候,传送门忽然晃动了两下,随后消失不见。 远处,腾蛇一族的天尊还在嘶吼着,愤怒地寻找那头神虎,所过之处虚空湮灭。 众人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整个山寨最高的建筑之上慢慢的显出了一只气魔来,他与其他气魔的不同就是他的整个身体竟然都是呈透明之色,如果不是五官的存在,相信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 蓝戟似乎却是闲不住了,开始主动为天生讲述有关鳍人族的事情,等到天生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由各种珊瑚和礁石搭建而成的宫殿时,他也对鳍人族的情况有了一点基本的了解。 正北方,在将来会是宁氏集团公司物理研究所的地盘,在这里宁枫要建立一个大型的粒子加速器,而剩余的两个地方还没有明确,因为宁枫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修建什么工程。 恶魔之手笑着说道,嘴角透露着阴寒。不过手掌却是丝毫不慢,层层掌影,对着陈琅琊的头顶拍去。陈琅琊步伐闪现,行如鬼魅,险而又险的躲过了恶魔之手的攻势,连续后退,无奈之下,被bi退了十余步,微微有些喘息。 冰霜柠檬看准时机冲锋上前,同时单手托起岩石阔剑,电光火石之间,步月流星呼啸而出,两道剑影坠落,近千点伤害从蛇头飘起,震得血红廉蛇王失去攻击能力。 一道攻击袭来,贾青花避开,最后看了娘亲一眼,身体有着青光流转,倩影忽的化作一只青羽飞禽,急速向着洞口外飞去。 可是对上李逍遥的眼神,他觉得李逍遥的眼神太吓人,太恐怖了。 听完天生的讲述,墨问天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什么都有,刀山火海,到处都是。传说的十八层地狱你知道吧,那里就包含了所有的折磨。”陆长风像是在诉说着与他无关的事一样,却是说得石易一阵心惊肉跳,倾天鬼蜮不是很美好么?什么时候这么恐怖了? “自由的路看似潇洒,实则很崎岖的”,苗人风仰脸感受细雨,心中却有些空荡,邪极宗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正如“提示”所说,他对邪极宗之事并不上心;若是他愿意倾注心血的话,想来也不会被系统找了个萧家嫡亲接手。 “大概是功法吧,法不传六耳嘛,功法才是一个练气士的根基。”李重犹豫了一下,慢慢答道。 景理应了一声,指示那些围住马车的几十只哈尼兵士在拿过武器后便是让开了道路,几辆马车开始在景明的带领下徐徐进入哈尼王的基地。 闲不住的张狂正和金南哲勾肩搭背,张犯二似乎忘记了一个月前,在某个深夜,自己和金南哲还不死不休。 公司要发展,公司旗下的演员今年也要上位,从这一连串的演员名单中就不难看出,宋铮的野心,别人家的公司演员要分等级,资源主要都用在那些一线大咖的身上,而宋铮要做的则是把旗下所有的演员都捧成一线。 范兵兵看着宋铮离开,过了好久,突然一仰脖将半杯红酒都灌了下去,而后狠狠的将酒杯朝着宋铮离开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么你们就呆在这里吧。我是不想继续待下去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声音已经停住了么?我们要做的,只是在这里生存下去而已。”石易凝声说道。 第四百零六章 下扬州 车轮滚滚,日夜兼程。 自长安东出,一路行来,已是数日之后。 许元一行人所伪装的商队,早已远离了帝都的繁华与喧嚣,踏入了中原腹地。 这一日,队伍抵达了汝州地界的梁县。 而在卧龙子之后,却有一个没事的人从虚空里走了出来,正是穿山大王。 可是,当真的浸泡在海水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侵蚀之力。 而制服的方法很简单,在这把长刀的刀芒呼啸作响,将要劈到李森身上的那一刻,李森直接一扬手的,朝其轰出了一击‘冰球术’。 最后,白金银还是去了迪迦的宫殿,保持人形,面对面的与迪迦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逢图这个老家伙,到了最后依旧是不同意李森的言论。但他又辩驳不过李森,因此就只得摇头而去。 好在,李森的靠山是魏少爷,所以这老家伙跟李森走的很近之后,就经常拿魏少爷当挡箭牌。 不过,家兄因此也耗掉了大量元气,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能恢复,而在这段时间内,家兄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的伪装技术,在宇宙海盗里也是佼佼者,好得让人嫉妒,但是对于毁灭者的遗产,他们还是采取十分慎重的处理方法。 白金银来自第三维度,本身的力量也与第六维度格格不入,不过因为空间之神一半力量的掩盖,并没有让人发现。 曹植揉了揉太阳穴,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床榻上,屋里所有的一切和往常一样的摆放在原本的位置上。 再度出现的时候,便是在仙庭遗迹中了,刚巧,遇到两拨人正在激烈战斗,但这战斗并不公平,一方四人,一方一人。 锁上门拿好钥匙,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下楼,刚到转角,发现原本干干净净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两捆纸板和一大袋瓶子。 “栖栖姐姐。”叶沐栖一出现在店里,孙超第一个就发现了她,赶紧跑过来抱她。 万年灵纹树一百年一开花,一百年一结果,里面蕴含大量的灵纹元气,灵海境初期修为服用,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至灵海境初期巅峰。 于是何苒的赞美便如滔滔江水般汹涌而至,冯撷英自认有些定力,也差一点就被她带进深不见底的大海沟。 “栖栖,该起来了。”容景辰继续喊她,甚至伸手过去轻轻晃了晃睡着的她。 秦妤担心他俩安危的同时,他们两个也无法泰然的看着她一人独自面对危险。 这天,魏遗风和叶尘如同往常那样在院中切磋。没有使用任何真元和意志,仅靠枪法与剑法战斗。 虽然翡翠谷见过魏遗风的人很少,但庞聂等人却在魏遗风走后,在宝华广场,给他立了一尊黄金雕像,供门内弟子瞻仰。一下子,就有人把魏遗风认了出来。 两人一路走到了家属大院,阮听枫还是跟在他身后两步远,顾祁骁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终于在进家门时,问出了他心里憋着的问题。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对于这件事,对方根本连一丝半点,都不曾关心过。 学校离这边到是不算太远,坐公交车得等,打车似乎有些奢侈。想了想陈飞还是决定走过去,反正天气也不算炎热,又没有急事。 “师叔,为什么怕他们,大不了就是死一次嘛。”刚刚退下的男人看着消失的狐狸等人,不满的向唐长青问道。 璞玉子听到了断崖深处传来的嘶吼和哀戚的鸣叫,对着众人吩咐道。 在三人诧异的眼光中,许逸轩重重的点了点头,在这个城市里,居然能遇到个认识爷爷的人,真可谓是万中无一,怎能怪他这么激动。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对于这个许允炜提督的武力要求,段重并没有出手拦住,而是跟在提督大人的屁股后面。一方面自然是要照顾一下这两位殿下的面子,不要搅了场子,另一方面段重也是想看一出好戏。 “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转身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拿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噢?我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贪狼星传承者到底有多强。”陈浩冉一改常态,面对这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杀神,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春雨开始淅淅沥沥的落,点点坠在平静的江面上,粼波轻痕,慢慢向外洒播。 皇朝开国以来,换过三代皇帝,分别是开国太皇、立国上皇、持国主皇,皇朝在主皇的带领下闪耀辉煌,一切欣欣向荣。 史晓峰道:“你现在什么都别说,等完全好了我们再谈。”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机。 一军的驻地周围都有五米高的院墙,要跳进去本来是需要费些力气的,不过我和颖儿现在都身具功夫,而且身手不低,倒也没有难住我们。 “月佐,你这是来干什么了,难不成你和外面那些人是一伙的?”苗馨似乎还是非常在意汪月佐身上穿的衣服。 按说林珏对自己的医术足够自信了,但是碰到谢安澜如今的这个蛊毒,他实在是有些担心。 他们慢慢地滑,渐渐远离了别墅附近的湖岸,本来是认为已经很安全了。 正是由于这个地区的X矿产品的储藏量于全球儿屈指可数,所以,他们是前来慕名采风的。 他身上白袍亮的吓人,法袍边缘处透漏出白色荧光,仿佛他穿着有多耀眼,他就有多伟大一般。 瞫梦语持续发烧,在老太太的房里,坐下来休息,喝了一些水。侍卫苴蛮子一步不离。 范博彦有些怀疑,周天琪可是武王一脉留下的人,更是保护钥匙的人,怎么也不会犯那种错误吧? 男人的胜负心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别的都能说,说他幼稚就没完没了。 国王陛下们不以为意的时候,聚集于此的三位大将们却已经抿起了嘴。 第四百零七章 梁县的王法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更是吓得纷纷后退,生怕沾染上分毫。 李明达气得小脸发白。 “你们……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了她!” “命令我们?” 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他一步步逼近李明达,眼神中的淫邪之色毫不掩饰。 “小娘子,你口气倒是不小。” 茶施扶着木梯下了楼,她想看看厨房里的猎物收拾得怎么样了,当她走进厨房,发现杉明尼先生不在,老太婆也不在,而那头梅花鹿还是原封不动的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发现何举闻还没有什么不对劲,何举闻却突然伸出手一巴掌堵住了胖子的嘴。 “我们现在还惹不起的人;”庄风自然知道唐贵谊问的是什么,不就是庄风刚才说的重伤的人吗? 不过,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主动对他好时,他觉得你是有目的性的,完全不会领你的情。而后来因为别的人或事帮到他了他反而却对你产生感谢之情。这或许就是有人看待事物是以目的而不是以结果吧。 其实在蕾媚儿和君兰斗嘴的时候,就想起她是谁了,虽然对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没影响,但那嚣张的声音,却是记忆犹新的。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秘密基地,因为这个地方太过奇怪,而且离皇宫的距离太近,不可能是其它组织所建,唯一的可能就是马来当局自己的基地。 这么一笑起来,娇娇俏俏的,都让人移不开眼睛,恨不得要让人为她做了所有的事情才好。 回答他的同样是廖无的空寂,不过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多久,何胖子多次询问过后再一次放大了音量,不是因为他在等人回答他,而是为了壮胆。 玄天没有停止吹奏,而是边吹边往前走,浓雾渐渐散去,时空乱流也慢慢在笛声下化为虚无。 “不认识,噢,你是?”墓埃咧着一边的上嘴唇,夸张地故作认真回想的神态。 如此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将最后一只蝎子炸的尸骨全无,下一瞬间,沙漠中所有蝎子尸体都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她那把被黄沙吞没的黄金宝剑也完好无损的回到它落下的地方。 大多数事情是保姆在帮忙,可就算这样,蒋婄的一举一动,还是被蒋铎看在眼中。 他怎么都没想到过,孟西夷现如今回去上学,从头到尾都是温听许帮她的。 所以,这一次回国,不管他如何安排身前的私事公务,到了春节必定是要回一趟那里的。 再整整容,谁知道你过去什么鬼样,整得顺利,能当明星都不一定。 对待普通人那就用谦逊的一面,对待所谓的“人上人”那就用德川家的那一套礼仪规矩。 几年过去,李先生已经头发花白了,不过,依然和她记忆中的一样,一袭白衫,颇具风骨。 届时,藏在相府花园池塘里的秘密就守不住了,韦丞相一事再说出来,那等待相府的,的确只要抄家一条路。 几瓶酒混在一起一杯杯倒满,不是一杯两杯的问题,这样喝下去会出事。 日暮西落,阵法中已经许久没有了动静,只在某个地方,有一个由藤蔓包裹而成的巨大的茧,在藤蔓的间隙之间,外露着许多尖锐的地刺。 在那月十五的夜晚,两人借着夜色潜入了老太君的院子,在那间密室里,看到了老太君和盈盈。 第四百零八章 做生意 然而,许元却连头也未回。 他只是扣着刀疤脸的手腕,身形微微一侧,便轻巧地躲过了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 紧接着,他抬脚。 “你发现我不正常,居然请我喝咖啡。”卢正巍有些搞不清楚这人的脑回路。 苏芷萱这才松开了手,让他把那些内衣拿开了,然后和他一起清点剩下的物品。 「无比顺畅丝滑,一点阻滞都没有了,哈哈!」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且比灵力凝滞之前还要顺畅,他当即乐得合不拢嘴。 在她眼里,最优秀的,是她的大儿子,当然,她其他几个儿子也不差。 南烟打开门,在进门的时候,顺便打开了房间里的灯,随后又将门关紧。 后来的夏韵终于找到了一份可以在家里兼职的工作,一边照顾元一,一边赚钱。起初是田思盈帮她介绍的,虽然工作经验有限,可是她做事认真细致,也在不断学习。 大门刚刚打开不多会儿功夫,头顶的日光灯忽然唰的一下全部熄灭,游戏机也一起黑了屏。 蓝砚脸色苍白,紧闭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声音轻飘飘的,格外虚软无力。 路和坝,看似毫不相关的两样东西却成了阻碍瑶池村脱贫致富的两大拦路虎。 汪宝善公司的某位公关双手离开键盘,靠在柔软的办公椅上,正想喘口气,不想网络上又掀起了波澜。 视频略微模糊,却并不妨碍看完。理论上前线拍照大多偷偷摸摸——实际上,自从卫时担当了隔壁剧组的武术指导,整个剧组心服口服,干脆派了个闲置摄像替他拍起爱豆。 欧阳暖暖暖,当看到郑悦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不敢置信的揉了下眼睛,但他流了无数次,他还是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刻类水立刻掉了下来,生气又无奈的开口。 还算不上脚踏两条船,不过乙家比那边热烈?陈美麟应该也不差。 林茶脸上露出一起窃喜,随即又拿出手机给秦陌殇发了一条消息。 这一点,夜千宠刚刚感觉不到,但是他碰触她的时候,她再感觉不到就太不了解他了。 的确,一个在危难关头能不顾妹妹死活的人又怎会真正接受秦瑾瑜的求情?更何况太子对四皇子的成见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而朱丽叶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专心的为朱莉娅夹着饭菜。 德妃训斥欧氏的时候并未遮掩,动静闹得非常之大,连四皇子魏清宸都惊动了。 更可气的是,她余光稍微瞟了一眼,发现有的人似乎还对寒愈的说法深信不疑。 夜千宠虽然身份高,但毕竟是晚辈,所以还是先让吕蒋坐下了,然后才看了一圈旁边的人。 男孩看了看艾什,又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丽娜,只能低着头,朝着机舱外走了出去。 井宇航不了解方正,心中和林天成的想法差不多,也把方正划入了没见过世面,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和尚行列。不过他比林天成礼貌一些,见方正双手合十见礼,他也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机长,你喝醉了。”艾筱雅脸一红,扶着李漠然来到了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第四百零九章 遇到了,就要管 他心中暗喜,然而,这份狂喜之下,却也埋藏着一丝职业性的警惕。 他脸上的谄媚笑容微微一滞,搓着手,有些为难地说道。 大家很能懂。平王不是将儿子藏好?靳承影肚子里不知道谁的种。靳家有个姓萧的,所以要追杀七公子? 紧接着,她感觉到他用手摸索到自己的手,轻而易举地往她手指套一个凉凉的东西。 背对着众人时,只是个走路英轩的高大年轻人,着了条泳裤,健硕背脊与手臂肌肉露在外头。 山与山之间,仅有一条缝隙,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只要派一人驻守便可阻挡百万大军。整个山体又都被历代魔君设下的层层结界守护着,可谓是铜墙铁壁一般。众仙若想打进魔山,占领魔都,定然要经历一场恶战。 原来他早就备好了。不止准备好了,还将阿福洗衣众人一举一动仔仔细细的监视着。 他绝对不会承认刚刚那几个问题都是他最先问的,也绝对不会承认是他一直在带节奏的。 在一旁捣乱的人们,听见苏无双这句话嘲笑的笑了一笑,随后继续拿起一旁的椅子,直接往苏无双身上摔去。 如今迟早挺着孕肚走戛纳红毯,根本没堕胎,那些当初带节奏的营销号那些嘲卫骁和迟早人品的黑粉们那是啪啪啪被打脸。 秦瑾瑜现在是秦家的公子,也没法违抗郡主的命令,只好走到远处看着她们两个。 她有些后悔,前世为何不多些关心爸爸,要不然爸爸的身体出了问题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以至于让他们得逞。 白永康从来就没有按照套路出过牌,所以我们都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也是社团中唯一一个被孤立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他老早便与苏月梦有染,他自然知道沈厌长什么样子,可不是眼前这个张扬的男人。 一个18岁的学生,进入到恐怖的惊悚世界,还亲眼目睹玩家厮杀,最后又被迫成为NPC,浑浑噩噩困在游戏里,恐怕心里害怕极了吧。 身后的苦大师与王琛两人,感受到了林南心中爆发出的恐怖杀意。 这是第一次,秦风看见少年在他面前哭得是那么无助,像是酿成大祸的孩子。 宁锦也上前劝道:孩子,只要你肯把那件宝物交出来,我保证宗派决不会辜负你,会倾尽一切力量找来延寿的灵丹妙药,至少能让你活上五百年。 苏思柔顺势将腿放在了陆盛腿上,阮晚晚猛地呕了下,差点吐出来,苏思柔面色顿时难看。 至于后半部分“助人为乐”,由于缺少目标,他一时也没法试验。 千面道人,这位曾经让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强者,此刻已经死得十分彻底,连一丝生命的气息都不复存在。 “陈叔叔,刘伯母。我叫林南,来自江南。”林南简短的自我介绍一句。 如p图软件一样精准均匀的色号在它体表流溢而过,规律性极强,而且色调丰富,饱和度极高。 此时,李建一还是赛昳丽的身体,他闻言,眼睛依然是无神的状态,动作却不慢,立刻脱掉外衣。 第四百一十章 恶魔在人间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顺着许元的目光看去,正对上那几个壮汉吃人般的眼神。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徐百川所担心的是对方在见自己消失不见后会对他的亲人朋友动手,用他们来威胁自己,逼着自己出来与他们正面对抗,甚至直接威胁自己将当铺的权限转交出去。 “这是什么法术?”莫鸢讶然。祁堇衾道:“明潭的高阶避水珠,我牵住你效果一样。”莫鸢看了看两人交握的双手,不禁心中暗喜。 他松开老人的手,提起面前烧水的大铜壶,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 对于他的鬼话徐百川自是不信的,但看在此事并没有酿成恶果的份上他并没有过多追究此事。 听完鬼二对这位地藏王菩萨的介绍,玄无道甚至有了现在就去拜见的想法,只是困在这里,也不知何时能够出去,何时能够突破鬼尊境到达鬼仙境。 玄无道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冥冥之中似有某种力量控制着自己保护着自己。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田老催促一句。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徐百川一时间只感觉无比头疼。这才解决完第一支这第二支就来了。 不过加了蒂尔娜,很明显不能让她跟在后面跑,莉法还可以,她等级高,都可以用飞的,蒂尔娜就不行。 对面,玉手撑着下巴,慕樱雪沉默不语,美目若有所思的望着李石京。 这一幕幕如同黄钟大吕,一次次撞击着人们的心灵,果然,孝顺的人不会是坏人。 随着陈茂材大吼一声“杀”。这帮大唐联军的勇士们,随即又一次挥动着战刀,冲了过去。 他一边谨慎的调整着方向盘,一边贴近了莫树的赛车,趁莫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出弯的时候,弗雷德用他的前轮蹭上了莫树的赛车前翼。 一句话惹得周曾哈哈大笑,这时候陈茂才也才发现,这周曾除了牙齿和眼睛是白色的之外,其他的还真是黢黑一片。 本来他这两天要和铁血gt宣战,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才推后了安排。 徐行思缓缓的回过来神来,有些结巴的回答,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我怎么感觉这乞丐怪怪的,大半夜跑到咱们这干啥呢?”陈茂材也是如有所思的问到。 如此一来她也觉得不可置信,再看一旁程戈怀中的史如歌。史如歌正捂着下腹,脸色发乌,由此也可以想象易浊风刚才那一推有多用力。 当年就是因为执着于此,才有了后来,让整个狐族承担后果的灾难。 杨露突然眼眶红了,眼泪要落不落的,加上此刻她一身白衣,长发披散在身后,惹人怜爱。 甚至,谁也不知道自身的宗门之中,到底有没有存在这样的妖族奸细。 就算是长得相似,但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一个亲子鉴定什么都出来了,为什么不鉴定? 宁荣荣挽着朱竹清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旁,二人窃窃私语起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他尽管不明白这谢淼淼为何一直都在维护自己。但对方的善意却并不象是作伪。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官商勾结 与三女的反应截然不同,许元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属于京城纨绔的傲慢。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弄到她的造血干细胞。”顾美恩冷冷地道。 不过,楼上的动静非常可怕!北斗剑和金龙依然在为了穿衣服这件事斗智斗勇。 谢茂命人带徐屈找地方安置,即刻拨了供养与宫人去伺候,衣飞石也期期艾艾的想跟着徐屈一起走。——这少年是真的想明白什么事儿了? 连依用贝齿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早该知道这么丑的娃娃谁都不会喜欢的,连连烁都说奇丑无比,他又怎么会说好看呢。她只有这个娃娃可以送人,心意比较重要不是么。可是他不喜欢怎么办呢,送礼物不是要送别人喜欢的吗? “建港的银子哪里来?我与你说,我来的时候朝廷拨给我五十万银子,现下,又要修路、又要建王城,我这里还要建港,朝廷不会再有任何一分银子给我的。”秦凤仪笑眯眯道。 叶嘉柔和陆淮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连陆淮的身都近不了,更不用说找机会攀上他了。 至于后面的那几条,由于时间还没有到,也不知它的准确度如何。但这已经足以将刘少根吓破胆的了。 大阳今日玩儿的很高兴,非但参加了献俘大典,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是个什么差使,但是觉着很荣幸啦。还跟祖父一起在大池子洗了澡,吃了晚饭,大阳心下觉着可欢喜了。 四师兄哧吭哧吭了半天,那个“不用”反反复复滑到喉咙,又反反复复掉进了无底洞。他红着脸,忽然很庆幸自己被太阳晒得皮肤深黑,恩人姑娘应该没发现他的窘迫吧? 同时,无边无际的大帝威严也随之散发开来,在绝对的力量之下,此刻牧易的气息,跟真正的大帝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要更威严。 其实以孙洁如今的地位,也并不具备参加拍卖会的资格,但孙洁认识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这才得到了名额。 王凯满脑子的内线,虽然奥丁也不错,如果是奥丁的儿子,也就等于进入游戏的RMB玩家,但是王凯更愿意做自己。 一边,欣赏着苏影湄的美,一边,律昊天又觉得苏影湄的回答,十分的好笑。 而高级功法想要修炼低级功法就要麻烦许多了,最简单直接的就是直接舍弃之前的修炼功法转修这套功法,虽然不会修为尽失,但是体内一大部分的真气也是会丢失掉,实力必然会掉下很大一个阶段。 把玻璃墙刚打碎,两条弹链就来到王凯面前,两台四条腿的自走机器人就在楼层之中,每台自走机器人都有两架加特林,王凯刚进来,就已经开枪,子弹形成了弹幕射向王凯。 平时凌阳打猎的时候,只是沿着冰冻的山溪,一路朝下游搜寻。考虑到下游的猛兽已经怕了自己,纷纷逃窜不迭,今天特意改换了方向,转而向溪流的上游处划去。 三人一生过命的交情,又同属忧国忧民之士,接到通知,必能共来赴义,一生有此至交好友,夫复何求?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许元,全都要了 许元眉毛一挑,故作来了兴趣。 “哦?上等货?” “在何处?” 孙福见他上钩,心中大喜,连忙说道。 “就在我们孙老爷的府上。” “许爷,那里的货色,跟这里的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大下去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怎么现在还没动静!”龙胤扔掉了手中枯草,此刻终于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士兵们深有感触的点头同意,就是那些雷鹰,害的他们之前在路上停留了五天。这一片海域的高空,雷鹰才是霸主,任何敢飞到高空的都是对它们的挑衅。 直到此时,习家庄的风波才算是暂时的平静下来。众人也都是舒了一口气,习家庄的护卫们开始收拾现场的残局,更有人出来帮忙包扎伤口等。 在信中所说的这一消息下,三人寻找千年玄冰层的希望又是再度燃起,旋即目光望向西方,三人身形便是骤然飞去。 “是,族长!”百户一听,高兴地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传达命令了。 看见美惠子那眼神,越龙泽不禁暗自扶额,他知道,自己已经引起美惠子的怀疑了。 玉娇龙谢绝了母亲的好意,决定先去沐浴更衣再来好好的吃一顿美味大餐。 瑟韦尔的动作非常矫健。随她一起跳下来,还有十二位灵能战士,皆是六级灵能战士,这是军政府的最强的队伍。 这个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带着她出去应酬的时候有别的男人围着她身边讨好献殷勤了。 叶涛不知道自己儿子想要做什么,他自己现在原本就足够心烦意乱了,只是想着如何能够协调好上面和下面的所有人的事情。 亚托克斯与厄加特的战斗波及范围太大,那些废弃的楼房在他们面前宛若豆腐渣似的,一碰就碎。 偏偏对方还是大前辈,这要是在打歌活动期间真遇上了,还得去对方的休息室鞠躬行礼。 如果这个老迈的李相国能够及时的幡然醒悟,然后按照他朱元璋的意思进行整顿,那么一切都还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李相国就还是李相国。 翠翠自觉从未主动提及要购买东西,也没索要过,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对方这样整心态,她也想通了,打算跟糊状说好聚好散了。 当初一同醉酒,扬言约定不会去齐衡那里任职的穷酸们一个个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反观苏曼玉,她看到这极其无语的一幕,有些无可奈何,手掌微微抬了抬,却又无力的落下,眉宇之间显闪现一丝疲惫。 有的时候,并不是帮着出头才是朋友,独善其身不拖后腿,又何尝不是一种帮助。 “你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也不用不好意思。”秦昭倒是并不在意。 双手指尖发射的破坏光线威力巨大,鞭子般的双尾发射的破坏光线持久力强。鼻子喷射出达10万度的高热火焰,并拥有一定的再生能力。 不只是那一个声音,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他那些声音却仿佛凿入了他的骨血,融入了他的灵魂,即便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但却知晓那声音绝非一人。 平日里他非常讨厌林家大房几个孩子,带着村里的孩子,经常欺负他们。 但是,和人类不同,作为人类集体意识的阿赖耶,并不会有人类那些毫无意义的勇气、意志和荣誉观念,她只会计算得失和概率。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看出来了? 许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定钱?” “自然是该给的。” 他说着,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孙福的说法。 然后,他侧过头,对着身后三名一直默不作声的亲卫淡淡地吩咐道。 “去。” “把笼子都打开。” “先把人放出来,让他们透透气。” 穆达今年41岁。他在加入黄巾军之前,和妻儿在一次逃难中失散,以后再也没有他们的音信。加入护国军以后,他曾经派人到原来的村子,去寻找她们。但是,他的妻儿一直就没有回去过,估计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国际委员会很清楚,除了财务预算中列举的项目外,还有其他一些同样重要的工作也必须完成,而且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人员,这些工作也是能够完成的。 萨隆说完就用自己散发着高温的手指在雷格纳的上身随意的点了起来。但是他的每一次触碰,就会引发雷格纳的惨叫。 而雷格纳则灵敏的多,他一击未中就立马前扑逃离了巴罗尔的身边,在地面上翻滚的同时扔出了烟雾弹。 “圣史蒂芬”号靠岸后,两艘苏格兰海军鱼雷艇依然将艇艏对准这艘吨位超过所有苏格兰舰艇的庞然大物,鱼雷兵们在各自战位严阵以待,只要对方胆敢作出任何不善的举动,便可在这致命距离施放致命的鱼雷。 程昱同样也在随时关注战场形势的变化。护国军的人数虽然略微少于黄巾军的人数,但是护国军的战斗力,要远胜于黄巾军。战场态势,虽然是处于焦灼状态,但是护国军在一点点的取得进展。距离李大目的中军,越来越近。 控制着有些躁动的银白线,李海突发奇想之下,便想把银白线引导进自己的经络之中,这一想法刚刚冒出,李海心中便是充满了期待。 这话倒是不假,若不是李家暗中捣了鬼,狄冲霄原本是准备在走之前与碧玉心见一面的。 魏强从背包中取出火把,这是由变异兽的油脂做的,手电虽然也备着一个,但那是稀有货,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能用。 军官没有接话,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即便在军事上得到了日本的全力支持,苏格兰能够抗衡新联合王国和英格兰的联手一击么?意大利这个号称世界第六、欧洲第三的军事强国,不也在短短几个星期里被揍得不能自理? “明总管,有人擅闯太子殿下寝宫。”姜岳着急地道,他身为侍卫长,要负责太子殿下安危,有人擅闯,这明福居然还拦着自己? 之前皇帝总体有点不信任老蔡了,然而无奈的在于形势一好,就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论什么人都好说话了,赵佶也不例外。 “嘿嘿,好歹我也是白马寺认定的当代佛子,也是三国期间的佛门行走,也就是佛门的形象代言人。当然,是要给一些好东西的。”王言一边拍着肚皮,一边笑着道。 聂空立刻准备好释放灵魂守护,却现这些人都不动的,目光呆泄,似乎是在挂机。 他们就这样从到了城里转了一天了,眼看天要黑了,他们几个找了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名字叫做三全客栈,他们在这选了个好房间住下了,住到了二楼。 “冰精灵,使用暴风雪把他们全部冻住。”暴风雪已经是冰精灵能够掌握的最强技能了,在这种滴水成冰的环境中,拥有相当大的几率冻住对手。 “我的身份?”歪着头成,前面的一番问答勉强是解答了妖火红狐的疑问。 看到李祥,她高兴地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拉着李祥的手进了院子,就把他往屋里推,自己想去厨房做饭。 而且,自从祖龙陨落之后,不少龙族高手,游离四散,隐居与洪荒各地,明面上也仅剩下几位金仙级别的长老。 “老子会听你鬼话才怪!来人,把他们两个抓了。”大当家的站起身,指着两人吩咐道。 给南秀秀打电话的是她组里面的一个组员,这个组员平时挺靠谱的,说话办事都不错,怎么这个时候有点傻。听声音感觉人神不守舍的。 梅花桩社的人,自然也不能走了,徐毅峰、娄诗萱、猴子和陈水婉也只能留下来。 赵怀挺给他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叶南,然后又扫了一眼李茹芸。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要起身,脑袋却疼的发麻,使劲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只想起了我和罗木喝的那杯米酒。 而被喷射血污沾染双眼的易萌萌立马抹了一把眼,可是视野再次恢复时,那个被断了胳膊的人早已离她许远。 整理房间,只需打个手指,灵气旋转,将灰尘吹起,吹到了屋外。 她接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师祖给禁言,于是她后半句是嘴巴一张一合,就是没有发出声。 被迫的发出那段指令,略略略眼里充满歉意,有些不忍看它宿主现在的模样。 萧古一阵惊慌,可他是不可能违背督军的命令,也只好前去执行命令,而张奕之则是很镇定的等待着。 再看看这个,浑身的气息温和,脸上每时每刻都挂着优雅温柔的笑容,眸子里全是缱绻温柔,仿佛要把人溺在里面似的,禁欲,温润如玉。 杜半夏作为程序部的主干,在这方面上自然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一番发言下来,对方显然很满意,并表示改日会到宫氏和宫辰琛详谈。 “别喝了。”离封强行抢过梁忆薇的啤酒,却被她抓住啤酒瓶死死不放。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连路也不看,前面都还是红灯,她就这么往前走了,一辆车不停的地朝着她开了过来,恨不得差一点就要撞上她了。 陈温眯了下眼,前方的道路渐渐模糊,她就马上睁开,无奈地笑了下。 但是冥在这件事后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贵魂都是这么配合的,有一些可能是恶魂,看到自己是活人,很有可能会坑害自己一把。 第四百一十四章 轻松拿下 许元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身边的三名亲卫动了。 他们的动作,简单,直接。 如三道离弦的利箭,又似三头出闸的猛虎,裹挟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煞气,悍然扑向了包围圈。 最先迎上他们的是那个满脸横肉,口出污言秽语的壮汉。 “唉!几年前你大师姐他们遭了暗算,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大师姐的家已经被毁了。 “我想弄些火元素准备去趟地底火世界,如果顺利的话可能明天晚上就回来。”陈飞说道。 杨晨妈妈一看,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直接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乔古带着她走出了服装店,朝着陈飞的车子走了过去。开门邀请她上车,那老板看了一眼陈飞还以为他是司机呢,也没怎么理会。 “让奴婢们来伺候吧,太子身尊体贵,切不可劳累伤身。服侍主子本就是奴婢们分内之事。”绿裳对乐正邪恭敬说道,心里对蔚言的疏忽与愧疚便多了一分。 他的机械心脏直接报废,零件外露。他僵直的保持着双手张开,挡在我面前的姿势。 可是,内心每次面对高心玥的哀怨,面对越来越像她父亲的样子,她却总是不受控的被她影响着。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一直盘算着该不该找阿呆帮忙。一来这只是我的事情,严格上来说还不算是我的事情,如果硬要阿呆帮忙可能还会给他带来麻烦。二来阿呆都退出江湖了,这种江湖上的事情似乎不该再去麻烦他。 段涛松只是赶紧点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能维系着平缓的呼吸,已要用力。 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二人皆是猛的缩回了身子,自然的沉下了脑袋,不敢看向对方。 这……太夸张了吧!田丽萍和丁一忠看着卢灿的表现,目瞪口呆。 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只能跟别的帮派借人,不仅花了大价钱,还承诺伤亡人员的赔付由他来给。 这一天,明媚的阳光洒铺成一片徜徉,贺绍元也是难得闲心,静静的躺在后宅的院中,慵懒的假寐着,任由普遐的暖日安抚,梳理着连日的操劳。 赵牧看向了孔明,这幅画正是当初在山庄聚会上两人比试时他的作品,现在到了证明自己两人作品价值的时候了。 我直接跑出十万八千里后,才停了下来,连续步下了一层隐藏气息的阵法后,我才进入了修炼状态,现在只有全部掌控了体内的力量,那才能和魂魁一战。 阵法大师,那可是可以布置出真正大阵的存在,地位足以和界尊强者像媲美。很多真正的阵法大师,在鸿蒙界都有着极为尊贵的地位。 当拍卖师宣布第一件拍卖物的时候,白菲菲猛地睁开了眼睛,而楚昊然也发觉到,这个大厅里的人,有绝大部分的呼吸都是一滞,楚昊然暗暗纳闷,难道真让白菲菲给说准了?这里面有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它来的? 白菲菲大惑不解的看着楚昊然,她实在是不明白楚昊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难道楚昊然还有什么计划是她不知道的? 听了她这话,谢旭才从惊慌中淡然下来,他思忖了片刻,便意识过来齐少凡说得没有错。 她催动藤椅,打算把凉亭让给他俩,谁知藤椅竟被扶苍紧紧捉着,动也动不了。玄乙疑惑地抬起头,对上扶苍冰冷的双眼,以前他的眼睛里也时常流露出冰冷之意,却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寒意渗人。 但暗地里,叶景言曾亲眼看到宁浮闲对顾成蹊毕恭毕敬,简直把她的话奉为圣旨。 司空浅下马退后几步,神色决绝地举起手臂,梓瑶朗声喊道:“乾王明知已经败了,还要让你这些鬼卫赴死吗? 邪君扶住梓瑶的双肩,“妖儿,不要想太多,这一切都是佐证,并非真正的事实,一切都到真正见到帝君才能揭晓,他不是说在这个血阵之下压制着他的部分神魂吗? “视频发给他们了吗?”夏梦幽坐在沙发上,对着身边的柳耀溪问道。 他蹙了一下好看的眉骨,暗想,这是蒲萧兄弟家里的妹子没错,可她这么大胆的看着自己? 萧默额头划过一道黑线“没事,我收拾一下就出来。”脚步不停的继续往里走。 齐少凡看到这一幕,心脏再次狠狠的一揪,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来,她连想也来不及多想,凭着在危急中求生的本能,一个纵身跳下马车就往巷子口跑去。 现在沈默天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赶紧上网开始找网贷相关的信息。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数位大臣,都是面露沉痛的模样,还有郑安成。 他不过是回个乡,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无奈,他只能挂出回家祭祖,不见外人的牌子,这些上门拜访的人才少了些。 其实景安帝当真是多虑了,当初裴太后给平氏凤凰纱的事,秦凤仪早便知晓了,只是,秦凤仪一直以为当初给的是凤凰锦,而不是凤凰纱,所以,见着这凤凰纱,他也没有多想。 第四百一十五章 麻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院子里,除了许元一行人,再也没有一个能够站着的人。 十来个手持兵刃的壮汉,此刻全都躺在地上,或昏死,或翻滚哀嚎。 鲜血,染红了肮脏的地面。 那股混杂着污秽与血腥的气味,愈发浓郁刺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沿途都没开口,到得明堂外,此处原本有重兵把守,但朝廷监察使一到,唐军被大批调走,前往荥阳虎牢关守卫。城中四门紧闭,监察使大肆征兵,百姓与当兵的都集中在了市集口处,竟无人来管此地。 新皇宫中的事情上皇都能知道,这大明宫的发生的一切上皇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储家此时正静悄悄地,想必爸爸和妈妈这两天一直在林家帮忙料理林宇瀚的后事。 仙股一般指交易极为清淡,价格极低的股票,可亿安科技却高高在上,涨到了百元上方,却沦落成交易极为清淡的仙股,那是因为筹码高度集中,全部控制上罗成手里。 “爸、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储凝看着储天行和叶梅,然后转身上了车,满载着父母的不舍和她的歉疚,去到那个陌生的、属于孩子们的世界。 说是包扎, 鸿俊手头也并无多少药, 哪怕有药,也不知该如何给一条龙治病,但他总觉得这老龙伤得非常严重。 “对,也不全对,这里不是还有一位让我朝思暮想、夜不成眠的人吗?所以呀,我才会分分秒秒都想着过来。”林宇浩捏了捏储凝的脸颊道。 话音落,孔宣嘴角淌下鲜血,闭上双眼,现出一抹微笑,按着剑柄的手发出强光。白光一闪,鸿俊顿时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将他弹出了梦境。 “死了?”难道自家的两个供奉和对面的两个高手同归于尽了?胡彪一时也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亦阳知道,卫立虎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这两个地方放松警惕的。 演克武一看现在的韩羽已经不是以前的韩羽了,哈哈一笑,使出了全身的气势,一股黑‘色’气势,往韩羽而来。 呃原來仙翁师父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回來了的事吗不过正常,正常。 “我有爱的人!”勺子在人多的时候不喜欢谈心,但是和楚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喜欢跟楚洋说。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别说是林宏,就是令狐婉约也是不禁是种错愕了。 “哈哈,你灭我随时都行,只是你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人魂草的准确消息”,老头笑道。 “同意,同意,”瘦子急忙点头,不然自己可不知道会断几根手指。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遇到的那些坏人分别叫做骗子和人贩子!只是觉得他们最后的行为和态度都很古怪,让他不舒服而已。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她电话还没等打给凌烈,凌烈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这个……是吧,这可是真正的好货,收了吧”,李长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副笑容他感觉比哭还难看,总不至于告诉她说,这个行李箱里放过他的衣服,裤子,内裤,甚至还有臭袜子吧。 但是他依旧还是什么都不说,不承认自己给崔金华药,也不承认怂恿她杀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七尺男儿岂能无血性 许元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他那只废掉的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 青年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想跑。” “被……被打断的。”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许元点了点头,又问。 她修炼了多少年,还依旧在通幽境巅峰,始终没有踏足元神境的觉悟,这太慢了。 听到杨波的催促,他的那些哥们立马护着董晓娜和“恐龙”往游戏厅外走去。 两人终非易与之辈,忽地凌空对了一掌,接连向后连翻了七八个跟头后,总算将这股力道卸去,狼狈落地。 突然间远处有着一排排人走了过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恐怕这就是圣武学宫的上层领导下来了。 突然有这个发现,苏楠施眼睛一亮,她把她的发现告诉给桐灵派的弟子,使得整个队伍为之一震。 “我知道了,早就给她跪过了。”可人家不给我脸,扇了我两耳刮都没消了气。 “这么多话,留给你自己听吧。”黑无常厉声一喝,突然飞身袭来。 叶筵之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前不久他们俩才打过一架,不欢而散,然后邬以丞消失了,他以为邬以丞玩够了,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回归正常生活,邬以丞又突然若无其事的打个电话过来说一起吃饭。 她拿了个包子闷头吃,肉的味道引得她眼前全是监狱中拿烙铁烫人的场景。她忍不住恶心,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依旧强噎下了嘴里的肉。 再次被拉上马车,杨桃没有反抗。那太监、嬷嬷再说什么,她也只是听着。即便再难听的话入了耳,她眼皮也都不抬一下。 孙虎还交代说,虎归山林的顺子还在勘察地形期间,遇到了一番奇遇,被一个苗族的姑娘给劫了色。具体什么情况孙虎也不知道,现在顺子在哪他也不知道。只是走之前,顺子说要送给老大一个大礼。 问过听风才知道,夜离殇的酒不是在外面买的,而是他一个朋友自己酿的。 因为他们手里有艾俏花的卖身契,所以就算他们占在理上对方也不怕。 这帮人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她还什么都没答应呢,她们就想着要把她的东西把持在手里。 “巧巧别哭啦,不然我手下的兄弟们又要笑话你了。”张伍笨拙的安慰着她。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珠子都开始疼。 “我有个方子,能让风干肉变的更好吃。”艾巧巧眼睛里亮晶晶的,她终于想到了挣钱的方法。 若不是如此人物,普希金也不会受魔族那些长老直接指派,全程跟随墨甘娜,辅助是一方面,保护才是真正目的。 果然,听到什么配方,俩人先是一愣,而后竟没有提出质疑,反而一脸信任的看着李想。 现在是一九四二年的十一月,这次竟然穿越到了抗争年代的那次重大饥荒年。 没错如同老师口中所说,杀戮之都已经千年没有改变规则,而偏偏是在她和林萧一同闯出地狱路的时候,规则就改变了杀戮之都,除了自己以及林萧以外,全部丧命。 这个毒她知道,并不是蝉上的毒,而是取十种药材炼制之后,一日日喂蝉,待蝉承受不住死掉之后,将蝉研磨成粉。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正主来了 许元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洛夕、高璇和晋阳公主,方才眼中的冷厉瞬间化作了温和。 “这里太血腥了。” “我们先出去吧,莫要污了你们的眼睛。” 三女点了点头,谁也没有异议。 秦峰的身影出现在了上官泓天所在的地方,他的出现让上官泓天吃了一惊。 其实除了我和他们说的这些,我心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孙佳倩,虽然和她应该不再算是朋友了,但现在的她也真的挺可怜的,所以另一个目的就是帮助孙佳倩脱离唐大军的魔掌。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娓娓道来,这下可把一直处于尴尬状态的徐婉婉给彻底激怒了,她从刚才就一直觉得有股邪恶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眼神如死神一般狠狠的瞪着我,她这表情巴不得将我整个给活剥或吞掉。 那段时间,我经常睡不着,一晚就能醒来好几次,她倒是睡得特别香甜。可是人的习惯性真的很强,渐渐的,就习以为常了,后来她不在自己的身边,反而睡不着了。 “费尔,难道您不觉得这辆车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吗?虽然,你比我懂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时代,但您好像并不是生活这个时代。要生活在这个时代,就要去融入它。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融入它。”维拉克说着。 虽然她不一定高兴,可我心里乐开了花,毕竟我从昨晚就做下了决定,要和叶姗姗和好。 这倒是没错。无论如何,家主出席,便代表着这个家族拿出了最好的态度。 这只孢子污染兽的爪子竟然在仅隔我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更是被我眼神给吓得直哆嗦,这家伙一定是接受到了我身体里面散发出的”信息“。 说话的同时,徐志灵还不忘看了一眼龙华,龙华脸色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睡不着,脑子静了,不断地回忆着最刻骨的记忆。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算再没心没肺的人,她也不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通过视频监控组的日夜不间断的下载和查看,线索一条一条汇报到指挥组。 安力满告诉众人,现在是沙漠的风季,这时候进入沙漠是十分危险的,前面的一段路还好走,而且还能根据孔雀河的遗址前进,不用担心会迷路或者遇到什么危险。 尝遍了人间疾苦,吃惯了粗茶淡饭。面对这些仙界美味,辛蕊也是会馋涎欲滴,怦然心动的。 电梯门有条缝,我左右手握了握钢筋,神元一守,两根钢筋同时插入门内上下,手腕运劲,一用力“咔嚓”,门应声撕开。 诡异的是,那手臂被斩断之后丝毫没有鲜血流出,而是散落出一大堆象冰渣子一样的物体。 感受着周围一片死寂中若有若无的能量反应,黑暗洛普斯体内的苏汐一阵腹诽。 高背椅上“愚者”微微颔首,克莱恩心中因为能白嫖知识而暗爽。 “真有一套!大钢蛇挖地洞”阿蜜见强力的攻击竟被火岩鼠避开,还打中大钢蛇,开口赞赏道但战斗还在继续。 经对郭堂先的相关信息进行深度研判发现,在梅州经商的郭在贵与郭堂先关系密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宋云和孙贺州 为首一人,约莫五十上下,身穿一件名贵的锦缎员外袍,却被他那巨大的肚子撑得紧绷,走起路来,满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此人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养尊处优的倨傲和深入骨髓的怨毒。 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县令官服,身材干瘦,留着一撮八字胡,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满是精明与算计,一看便知是久浸官场的积年酷吏。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正是方才逃走的管事孙福。 孙福此刻换了一身...... 紧接着,秦湄和韩风便是一同过来了,两人望着一脸朝气的韩轲,心里皆是满心欣慰,从今天活动的筹备情况足以证明,他们的儿子现在完全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元寿寺并不大,外面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有些年头的了。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度假村,那是他们这两天元旦度假住的地方。 “眼见无法交流,那樵夫便送他离开了此处,只一眨眼,樵夫便将其送到了三百里外的另外一处山岗。”南风说道。 孙大伟说完之后,当先朝着前面走去,留在原地的陈旭,则是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是吗?那听娘的安排。”林枫眼中闪过疑问,他们真的会接收我们吗?不过嘴里还是乖巧的回答着。 “怎么,城主大人,你要插手吗,不过我要提醒您,在我们力系的班里有一个孩子的背景不简单,不过我也不清楚是谁,城主你自己想想吧。”拉菲淡淡的说道。 那才是最质朴的苍茫,那便是蛮荒衍生出来的唯一与远古有关联的世界,巫族了。 并非是苏怀不信任房锦,只是以房锦的行事与性格若是玄天宗的弟子,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大家也愣住了,大哥,刚才你出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现在这么不给力呢? 楚云等人能够理智地去做出抛弃奥斯汀的决定,大白可没那头脑,它只是看到它的主人受伤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话音落地后,两石像都开始遍布越来越多的细碎裂痕,同时越来越多的破空声从那里传来。 那条所谓的血色河流,更是由无数怨气凝聚而成,却又偏偏被另一股更为强盛的怨气操控着。 这种原理就算是石像鬼袭击导致袋子破裂也不会提前爆炸,高空抛投也避免了被地面的尼鲁布蜘蛛人抓到。 阵脚大乱之时,方羽和柳月适时出现。好似两张带有无数利剑的巨大的网,覆盖之处无一活口。 “不要在意细节不要在意细节,你自己玩个瞎子在前期还怂什么怂,野区经济给我了就给我了, 你不会去对面野区发育吗?”韩宥这番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的。 进入石港镇后,越野山地车的速度才慢了下来,路面上少有搁置废弃的车辆,街面也很整洁,就连尸体也不多。一场雪,把丧尸病毒爆发之际带来的血腥杀戮,几乎给掩盖的毫无痕迹。 在阿雷斯和阿齐兹剑决时,无权祈祷者们就已经悄悄蓄势待发了。 崔兆被叶檀的话说的不知道如何说,只能退回来,过去的大家族虽然人数多,但是呢,因为人数多,所以人员就很乱,有一些人可能只是个在囊宝里的孩子,却已经是另外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的爷爷了,你说奇怪不? 而二狂里的白右已经接触过几次,能将迪亚兹和怪癖教授这样的人物收罗到麾下,想必也有着非常雄厚的实力。 当食物碰到他的嘴唇的时候,就好像开启了某一项开关,苏盛晨才眨几下眼的功夫,贝拉克手里的食物已经消失不见了。 狸猫怎么也没想到,晋天竟然察觉到了它的方位。可,也有可能是碰巧。 村民们不信,问那些东西哪儿去了,还有那个中年男人又是咋回事。 “好了,你们变按照指定的地方,开始比赛吧,第四天的晚上亥时的时候变在这老地方等你们。”二长老飞冰看到第十五队队长走后,变对其他的队伍说道。 三来也是想救人一命,不管怎么讲;像何欢欢这些最底层的兵士基本上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无可奈何才来当兵;因为给长官服务伤残一条腿甚至搭上一条命那是不值得的事情。 目的,自然是因为上一次徐潇的事情了。同时,也是因为苏仁和他儿子之间的冲突。 而等到妙音提出烤火,使用热水等事,这让李义表的嘴中都不免低哝了一声,诸多人更是露出了渴望之意。 毕竟吴老板经常出入办公大楼,他旗下的公司,也经常接触一些城府开发的土地建设。 当时丞相特意邀请自己过去,这诚意是满满的,并且还送了不少好礼。 杨业只有区区三千兵力,与辽国强悍的十万铁骑根本不成比例;但杨业的战术是灵活的。 “武泰斗前辈,你这也表现得太夸张了吧?那些歹徒和界王的气难道就这么让人恐惧吗?”高亚男脆声道,而后连也用气觉去感应。 御花园尽头,那淡黄色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来,看着那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 第四百一十九章 侯爷?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嗖!嗖!嗖!”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影,猛地掀开了身上的布衣,露出了里面紧凑的皮甲与腰间悬挂的制式横刀! 宋沐言被这发现吓到,可等她再看。发现灯笼还是普通的灯笼,哪来的呼吸?可能是刚灯笼晃动了,造成她的错觉? 木质门被男人的大力推得吱呀作响,旋即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略显急迫的声音传进祝南晞的耳朵里。 “那我自己去吗?”冯玉琳抓着宋沐言的手臂,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又渴望又害怕。 “殿下。”张皇后容色憔悴地倚着凤床,一看见她,便泪如雨下。 所以对韩秋白来说,收益最大的做法应该是尽量用功德孕化更高级别的巡天神卫。 骄阳真形仿佛受到了刺激,散发出一轮轮日冕,表面更是火焰汹涌,如同震怒一般。 最终,营养液没有了,舱中伸出数条毛巾,对齐平进行全身擦拭,等他浑身干爽之际,舱门缓缓打开。 许羽又烧了一根针,将银针刺向了苏伟华的脖子处。紧接着,又是脸蛋,乃至于头顶。 好歹是两个太乙天仙巅峰境界的战力,若舍得花资源推一把,说不定还能像卫乾卫坤他们一般,再进一步。 他的实力是压制性的,完全可以直接一波推掉所有人,但他没有,因为他想获得最大的收益,碾压式的战斗,是奖励最低的。 “你着急办事,那你忙,我改天再联系你,或者我们超市见。”俞升说道。 看到这样,林凤娇也不好再去拒绝对方,毕竟到现在,他还没有作出什么不良举动。“你也知道我不怎么会喝酒的,我不想一会满身酒气去参加约会。要不我们还是喝茶吧。”对这位李公子,林凤娇还没有放下所有的戒心。 与神魔王一样的价格100e,而叫出这个价格的人就是深渊炎魔,地傍第一玩家。 老钱和梅心儿在国公府海量的丹药堆积下,也成功突破了境界,收获颇丰。 一句话,把欧阳樱琦震的外焦里嫩……她家的毅是在跟一只狗吃醋吗? 但是随即那双手又握了上来。“傻丫头,骗你的。真的是我。”慕容荻发出爽朗的笑声。 “再拜。”简洁明了,沒有多余的长音,董卓一手抓着红绸,转身对着董母倒地跪拜,一旁的甄姜见了有样学样,也跟着跪拜了下去,身子绷紧,将衣衫一下子撑得满满,顿时将那娇翘处夸张的显露出來。 安迪用上魔法,又出现了一张床,这就说明了,安迪同意两姐妹百合。 揉揉额头,董卓颇有些无奈的瞪了眼郭嘉,你说你搞就搞吧,还非得搞的人尽皆知,这不是明显找抽吗?只是按郭嘉的聪明,不应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司仪呢,看这话说的多么体面,一开口就变成了学院为学生考虑,希望他们突破自我而改变规则。 “姐,你就是我亲姐,您这是扶持我呀。说什么好呢,要不,这个项目算我们一起的,要是我做不好赔了,就算我交学费了,要是有利润,咱们姐俩一人一半。”黄东想了想,回复道。 第四百二十章 孙府 面对宋云和孙贺州色厉内荏的咆哮,许元非但没有半分动怒,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笑,像是寒冬腊月里,结在刀锋上的一层薄霜。 “谋反?” 大量星主开始汇聚到师道天,有人甚至将师道天发出的这道召令称为“猎神令”,意指这些人都是为猎神而来。 杨星宇与西灵宗弟子交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王大方与东灵宗弟子交手的次数却是不少。 赵云当下便差人取过新野城的户籍与地图,向张仁大致的解说了一下新野城目前的状况。 紧接着就是两声凄惨的叫声,眨眼间,刚刚钻进烈火环的两人就在此飞了出来,只不过此刻的两人早已经大变样了。 面对苏扬急速的一枪,候霸根本不敢硬憾,立刻催动脚下的紫金葫芦向后飞退。随即片刻不留,直接向着远方逃去。 在慕容天南的话后,那些成功者自然是高兴的接过了丹袍,而那些没通过考核的,虽然也有些丧气,但还是强颜欢笑的对着慕容天南行了个礼,随即就离开了丹会。 可道士抓人哪能让他活动,从丹田到肉身一路封到了识海,男修的身体软的跟面条似的,挣动的结果也只是轻轻抽搐了几下。 刘有些犹豫不决,按理说答应下来并没有什么,不过现在的刘对山越也不过是一心利用而已,其余的方面并没有考虑太多,或者说刘对山越在心底还有着一份防范之心。怕他们会借此在暗中玩什么花样出来。 李梦婷看见前方一处下水道,井盖打开,她立刻领悟过来,带着姜紫蓝钻了进来。 叶欢面带微笑,眉眼看着黑衣人,枪口之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沈天仙一张脸也是平静无比,即便知道自己随时会死,也没有半点动容。 越往里走,大正帝眼睛越发有神,一改早先疲惫神态,心中自豪骄傲。 这时候我不禁想起了之前碰到莹莹手的那一次。莹莹的手上传来的那种冰凉的触感好像真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样。 “就是那个紫光尺出,云破天惊的破云道君叶轻寒吗?他要向万术道君挑战吗?那这下可有的看了。”周围的人兴奋道。 缪斯九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街道上,在她们身后几十米的距离,男人低着头,目光有些闪躲。 邱能和朱福已经失去了踪迹,至于他们到底是战死的沙场,还是,逃走了,现目前没有,更多具体的消息。 谢阿欢斜了他一眼,走向左边那个料理摊,拿起各类食材和厨具,细心的检查起来。 随着阴气俞冒俞多,墨如漾甚至能敏锐的感觉到,一个异常阴邪的东西,正从水底下,缓缓靠近船只。 这房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罢了。当然,如果房间里没有这么多的阴气。 可能丁蕊会认为,只有家境富裕的人身上才会有宽裕的银钱来做善事,实则不然,善良的人就算很是贫穷,也会尽自己所能给别人一点帮助。 不管这一番话的表态到底是代表着他自己,还是代表着锦衣卫,还是代表着长兴侯府耿家。 因为在之前陪孙怡逛街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就一直在不停地震动,不用看叶安也知道肯定是公司的一些业务问题。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天真的宋云 队伍一路行进,在百姓们的指指点点与唾骂声中,终于抵达了孙府门前。 那朱红色的大门,高大的石狮,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豪富与权势。 然而此刻,这份权势在许元面前,显得无比可笑。 “围起来。” 许元的声音淡漠。 而在那之后,杜淹觉得待在洛阳无升迁机会,于是就到了长安,投入了东宫门下,担任东宫兵曹参军一职位,以为从此官途一片光明,谁知却在这时莫名的做了替罪羊。 萧铣性格狭隘,爱猜忌。他手下的将领依仗功劳恣意骄横,又好擅自杀人,萧铣对此深感不安,于是宣布命令要裁军兴农,实际则是想以此夺诸将的兵权。 尤氏说话间在心中盘算着,若钟正桥质问她有关杨氏的事,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才能让他相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之所以猜测季家的血能克制莉莉丝,是因为莉莉丝代表着月亮的魔力。而季冷所代表的太阳后裔的血液,再加上圆玺,能将异能转移。说明季家和异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其一。 以他如日中天的年纪,居然败在了垂垂老矣的石佛手中,这让齐林怎么心生敬意? 这里面的人也都喜欢云丹,一看到云丹进来就都想逗两句,云丹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大家聊着,云丹自己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逗得大家可是一阵阵的哈哈大笑。 做下决定之后连夜赶回公司里面去,把公司账目都给找出来,在其中寻找到金鸿集团在罗曼工会利用职务之便所做的一些龌龊事情,以及金鹏飞让手下做的那些违法事情等等。 那大个子听了云丹的话也是冷吭了一声,还有些不信呢,被扶着也出去了。 侯亮本来是想逗一逗安娜的,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就是逗了安娜走的,故意板着一张脸不吭声,也不说话,就是发动车子直接往公司开去。 但这一株青莲不同,一则它是瑶光专门送给自己的,出于对瑶光的信任,让明心有了很大的信心,二则,这种灵火的特性,和她的道太相似了,由死到生,生命轮回,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细想一下就能知道,庄周有多厉害了。道家学派代表人之一,和老子齐名,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没有师承。 边子白很烦躁的想要将脑袋里天人交战的场面挥去,可是发现身体不给力,竟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公子岐这时候如果还有野心的话,他就需要考虑发动政变来获取政权了。 “你想过要让谁来坐这个皇位了没有?”云听风说过,他不想做皇帝。但是他不想做,皇位总要人来坐。 等云悠将都准备好,要开业的时候,云悠发现——自己成穷光蛋了,在西大陆云楼赚的钱,还有当初来的时候父王和哥哥们给她的钱,被她花了个干干净净。 这几次见他,看他虽然清瘦,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不过清瘦就是最大的不对了。 显然,在南宫翎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商议好了面对神仙的礼仪。 因为如今已经入夜了,所以慕晴暖和容与他们虽然吃东西,但是也没有吃太多。 说着白湘瑶却玉面一黑,口中慢慢渗出污血,渐渐歪倒,谷神通欲要纵身去扶却终究未动,双目微微闭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人性如此 整个地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两具尸体脖颈处,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在压抑的空气中回响。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子,有的吓得闭上了眼睛,有的却死死地盯着那两具尸体,麻木的眼神中,终于透出了一丝快意的光芒。 许元随手将横刀扔还给张羽,刀身上,不沾半点血迹。 化成山岭的火红大棒被染上了一层赤色,冲霄的血气化为一条条大龙,在虚空兴风作浪,刺目的火光将整个天地都照耀得一片璀璨,巨棒还未临身,刮起的强烈罡风便犹如暴风雨前翻涌的海浪一样朝着猛犸猛扑过去。 长笑声中,洛天身形闪动,一步一残影,迅速向山洞外行去,出得洞口,他伸手入怀,一件柔软丝薄的银白肚兜被他缓缓拉了出来。 沈浩四人被这股气势镇压,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连移动都无法移动。 殒风爵又抓起一块烤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咕哝着。待到他嚼完口中的食物,楚浩云愣是没有听明白一个字。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等待了!要不是柳青麟对他的评价,楚浩云说不定早就扭头走人了。 叶天一愣,抬头望着上空界灵虚影,一脸的无奈,显然是自己的飞行武技惹到界灵的注意,警告自己不准飞行。 邱大成拿了件薄毯子给他盖上,睡了一个多少时,一睁眼睛,伸了伸懒腰,趁人不备,连放几个响屁,就跑到餐厅厨房。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怕是不知道五雷轰顶的滋味吧!”邰建大吼一声。 张姐来得时间虽不长,见邱大成为人处世非常仗义大方,对人和善,她和邱大成处得就像姐弟一样。 四道身影出现在密室中,赫然是昨天被叶天收服的四位天武强者。 另一边,房间内,送走了公主花弄影后,楚辰稍作休息,然后下来床。 “大叔,我这几天正在追您演的戏呢!”田倩倩突然压低声音说。 “那避子汤送吗?”苏培盛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下来了,主子爷这么偷偷的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坐在郑何的胸口上,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对他摇来晃去的。 蓝凤玉又岂是甘心把心血让出的人?何况即使让出,那些人未必就肯放过她。 看着纪隆君,朱紫藤隐隐又想起当年在漠北游历时偶然结识的另一人。 根本就没有将孙亚博当成是自己的舅舅,在她的眼里面孙亚博也根本就不配这个身份,她也就没有必要对他那般的尊敬,自然也就不会有好的脸色。 石厅门口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堵在入口的铁架被外面人合力推的晃晃悠悠,已经坚持不了太久。 雷蝠军团见此法对赵霆不管用便开始变换阵型,雷蝠电圈开始并列成两排变成成了细长的雷蝠电箭,随后飞速射向赵霆,赵霆急忙施法躲闪,但还是有边缘的蝙蝠黑翼刮中了赵霆,迫使赵霆在半空连翻几圈。 喷泉池边上,溯溪正玩着水,看着喷泉池里面的锦鲤,笑完了眉眼。 看到他全须全尾的我算松了口气,说话也不发虚,看来是身体没事儿,底子还行,没落下实病。 木木安保是一家保镖公司,林正95年创建,有一半原因是为自己的企业保驾护航。他也没有想到,木木安保会发展到现今的规模,拥有如此强大的武道力量。可就是不怎么赚钱,因为钱都用来养这些高手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基建 他掀开车帘,看向窗外漆黑的道路,目光深邃。 “公主,你想想,我们从长安城出发,到这汝州梁县,即便一路快马加鞭,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这还只是汝州。” “若是再往南,去往岭南,去往更远的地方,一来一回,路上可能就要耗费数月之久。” 张郃是越打越憋屈,有好几次明明是要胜利的,却被张易反扑过来,让他是无法得胜。 连清珏就这样趴在顾采之背上,并将头靠在顾采之肩上,长长的黑发从肩膀垂下,与顾采之的墨发纠缠在一起。 自从柳若山答应,让杨林和柳如烟以后生的一半儿子姓杨后,杨母高兴的几晚都没睡好觉。 王宸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柔和的笑容,语气也没有隐瞒的对着对方如实的说道。 这个好战的家伙,一见张易在此与敌人大战,便不顾周仓的劝阻,直接带着五千人加入张易之中。 尽管心中慌得一批,但唐空面上依然沉稳,稚嫩的面容上,带着古井不波的淡然之态,继续做足八岁神僧的派头。 老头走到杨林跟前认出了他,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不过最后还是摇摇头。 同时,这个消息传到张易耳中之中,他也是为他感到佩服,果然就是皇甫嵩,一代名将。 无非就是一个贫瘠的非洲国家而已,难道邀请我们去做客,就是给我们点野生的水果吃吗? 而唐空不一样,他的横炼金身遇到了桎梏,所以现在的修行,是先天太虚紫气功诀。 “真的假的?”霍华德低头惊疑,他才刚刚擦干因大笑而流出的眼泪。 鱼刺也不躲闪,手中菜刀虚砍两下,将这燃烧着的碳棒砍成几块燃烧着的碎块,四处溅开。冒出了弄弄烟气。 经过一个漫长的黑夜的煎熬的沈烈,已经等不及唐拓回答,顿时就飞身腾空就直接上到鹰背来了。 自然,这具白虎本身的基因,也的确被他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后,后天加强了无数倍,不然也不可能能承受住他力量需要引发时的战斗状态。 “二哥,谁找你呀。”抬头只见紫衣姑娘满面春风走了过来,今日她穿了身浅黄纱衫,下配鹅黄儒裙,袅袅婷婷,很是俏丽。 再说了,当一名守卫能有多少酬劳,这些炼气修士为了什么而甘愿在一座不算太大的城市中守城门? 在孙丰照冲破了第三层禁止,静立在海中,诧异看着脚下的北冥宫胜景时,一行九名妖兽组成的队伍,向着孙丰照所站之海域,驾驭遁光片刻后,就到了孙丰照身侧。 “恐怕你父王不是在墨多叛变后,才掌握墨多党羽名单的吧?以前和墨多交好的灵兽,这几日恐怕都不好过吧?”孙丰照突然问道。 见他没有认出我,心下有点失望,正欲退出去,却见他神情疑惑地抬头又打量我。 抓来烧烤了吧,总觉得味道很棒来着。”奥菲斯一脸憧憬的说道,她已经想吃十字尾龙很久了。 佑敬言对赵祯的这个举动还是感到非常暖心的,虽然赵祯他帮不上什么忙,什么麻烦事儿还得他自己来,但是只要有人对他的付出在乎并且感激着,那就一切行了。 蚺蛮所部攻下汶山郡诸县,献于韩炜,韩炜拿下了汶山郡,并开始实施围攻张任的计划。张任所部皆是益州精锐之师,一旦战败,益州焉能长久? 第四百二十四章 长田县的美好 让三女的心情轻松一些后,许元便带着三女,在梁县城内闲逛起来。 梁县最出名的,便是瓷窑。 这里的瓷器,胎质细腻,釉色纯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咯咯,咯咯……”后排的陈希妍已经被两人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一走,庞德便冷哼了一声,心道:现如今大家同为驸马,本是连襟,你还傲气个什么劲儿?还当自己是京城第一矜贵的世家公子哥儿,无有旁人能及? 张锐贴紧了鬼子,神不知鬼不觉,用匕首贴过去,噗嗤,将一个鬼子的脖子割断。 郭嘉一听也不再做声了,开始认真的跟庞统下起了棋来,也把刚才孙权说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了。 不会,不会,能和你睡在一起,是我的荣幸,睡在哪里其实我不讲究的,这就是个形式,重要的是和谁睡。 只是在他付出大量的金钻后,得到的信息也语焉不详,只是告诉尤恩他拿到的这枚戒指,是一件试验品,是某个神秘人物特意丢出来的东西,现在那位神秘人物正派人要将这戒指拿回去。 北方战区,长庆城,正在建设的天武学院后方,两公里长、一公里宽的大型战术演练校场上,布满了两排重型机械,以及各类卡车。 “杨叔,看好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他就挂掉了电话,然后气冲冲的坐上了电梯。 刘瑾正心事重重,食不知味,见她这样待自己,心下不由得一记隐痛。 秦婷在日记中,看到了关于自己的点点滴滴,甚至还有分析。根据苏敏仪对自己的了解,那些分析十之八九都没有问题。秦婷不知道苏敏仪为什么调查她。 此后,南宫离恨不再烂醉,他决心发愤图强,只因记忆之中依稀记得他告知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所以,无论是谁,只要他敢打三公主的主意,我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温远说着,脸色变得越加的阴冷了。 “果木和若曦结婚,你怎么没去?”索河问石芸,两人在一边闲聊,没敢去打扰辛依。 苏锦瑟静静站在那儿,望着这一幕,心就被揪住了一般,阵阵的痛,痛的她不能呼吸,想着肚子的孩子,还沒出他的爸爸就不想要她。 秦婷咬了咬牙,拿过他的碗,又盛了半碗,“你再吃一点!”以贺鎏阳的饭量,再加半碗完全不成问题。 尚琦开始说不去。却宁不过李哲隆。她这下可是两难:骆漪辰在卫生间。她怎么进去换衣服呀。要是死活不去。又会被李哲隆看出破绽。她实在沒办法。只好拿着衣服先进了卫生间。 叶墨的视线恢复正常,发现自身身处于一座悬浮着空中堡垒之上,而堡垒以外的地方,则是一片苍茫的黑暗空间,宛若是混沌之始的宇宙一般安静、神秘、诡异。 毛乐乐正抱这爆米花,边吃边看最近热播的言情剧,正津津有味不妨看到了宋墨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呵地吓了一跳,手里的爆米花跌落在地。 “只是吓了他们一把而已。”叶进苦笑了一声,随即揭开了衣袍,露出了胸口位置的肌肤。 “当然是来救你们了,顺便看看这个世界的土著血蚊人有多强。”洛克笑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抵达亳州 车轮滚滚,碾过梁县县城前方的青石板路,将那满城跪拜的沉重景象,远远抛在了身后。 那份混杂着感激与恐惧的目光,却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许元的心底。 他知道,梁县的事情,只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而已。 整个大唐,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恶人。 不是说邱少泽不爱沈芷霜了,只是他实在太爱商梦琪了。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我想看看是你的湛卢厉害还是我的干将莫邪厉害。”邱少泽此刻浑身蠢蠢欲动。当邱少泽听到商北辰说出帝道的时候,邱少泽完全的相信了商北辰的话,只有十大剑主才能知道各自的身份,平常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相信自己的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他一定能够保护的好我。 心神俱震之中,萧让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面前的黑色光幕,他心头立刻就是一阵惊骇,心神一动那残天身上无与伦比的气势立刻铺天盖地地涌来,萧让忍不住张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来。 不过,就在他余光扫视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款,极为简单,却不失设计精湛的项链。 外界的啄木鸟眉头紧皱了起来,刚刚不就是这样吗?他自己否定了这种方式的可能性,怎么想又再来了一次这样的方式!? 月无痕不语,他只想将眼前的人儿牢牢印在心里,哪怕只是这短暂的一刻也好。 秦明月可以保证只要自己敢劝商梦琪打消这个念头,那么商梦琪很有可能对自己挖皮剥骨,所以为了自己生命的着想,也为了以后讨好商梦琪做准备,秦明月必须顺从商梦琪的意思。 “化形为剑!”这时在叶凌风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黑剑,上面传来凌厉,霸道、毁灭、不可一世的气息。这是剑法之中的之至高心法,至高境界。 然后他们就看到十万年咸鱼的攻击失败,波克尔闪都不用闪的,那忍刀就从另一个方位轻松飘过,这个命中率……你真的在认真偷袭吗? “你们看!”摸金阳指着那条最宽敞的山谷,他接着说道:“那条山谷也许有些名堂。”他一眼看出那里的风水极好。 等到了通顺县外围后,他们发现围困通顺的正是高高丽语北蛮人的精锐部队,以他们三十一人对上敌人五万人这明显就是以卵击石的。 “螳王虽是倨傲了一些,不过确实是实情,墟市这边并非聚集的人手越多越好,后面若是碰到什么麻烦,陆道友随时知会我一声。”魅影蝎王说道。 “等你处罚期一过,我给你放一天假,让你好好休息。”亮亮笑眯眯的说。 当初宋离答应江大竹之后,对成亲这事儿就没有多加关注,一切都是任由宋华丰夫妻来搞定的,现在突然冷不丁的来问自己日期,宋离还是有些懵的。 “卡西利亚斯大人还真是心急……不过也好!”凯蒂的手中蓦然浮现了一个魔法阵,投影出一个次元之门,落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阿离,我求你好不好、。我跟你二哥我们还有花儿,你不能这么对我。”马氏冲到宋离面前拽着宋离的衣角。 “哼!不知所谓!”吕尘一记雷霆裁决干掉了冲在最前的一个敌人,旋刃重击+横扫千军就清空了十几人,接下来几乎是两剑一个,精确点杀了所有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 以身做饵 曹文还是忍不住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主公,大扁山匪寇众多,据说其中不乏悍匪,甚至有军中逃卒。” 不远处黄起坤和牛头就那么安静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黄起坤心底很不是滋味。 邢飞不敢怠慢,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迷失在这个传出透着诡异的世界里,心中同时很是奇怪,英乙感应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他神色,那么凝重严肃,难道他刚刚感应到的就是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吗? 张员外找人时候闹的太大,不少人都知道了,这才有各方势力压迫的一幕。 一道道光芒在前面的队员身上闪现,五颜六色的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说做就做,带着焚天,罗德立刻朝着外面走去,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洞内的东西必须拿到。 暗夜和拳宗还有风行虽然已经分裂,但是在有些方面都遵从当年暗夜天堂的宗旨。比如他们的辈分就有讲究,按照八个字排列下来。 进入许昌城之后,赵飞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刘备哥三,随后自己便率先回了自己的太尉府。徐州一战去了很长时间,赵飞对家里的几位妻子夫人可是想的很。 “圣盾居然也在你手中,哼,这些东西,过了今天都会归我,哈哈哈……”孽王大笑,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雷德仿佛很怕法拉丝,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蹲到了那两个昏迷的佣兵身边,再也不肯起来了。 在夏远看来,叶修这次能够在刘奶奶身上取得那么大的治疗效果,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给蒙的。 张天生的脑子很清楚,这就是他期待的原因,如果说战斗没有一点希望,那他肯定不会有这样子的想法,不过这是有希望的,并且是希望很大的攻击计划。 但同时这一种预感之后,他也做了一个决定,必要时候,与马超拼死一搏。 七杀碑,可谓是一种一次性消耗的暗器,但是威力巨大,七碑同出,简直可以睥睨圣器的威力。 此时,孔雀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早已没了气息,像一只火鸡卧倒在地;瑶姬也是被困其中,虽然脸上灰扑扑的,衣服也有些破损,但她神色依然平静,冷静地看着周围一切,好像什么苦难都难不倒她。 令叶修不解的是,自己的呼喊话语,对方没有丝毫回应,而自己那副皮囊此时此刻也是毫无反应,仿佛像是沉沉睡去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有神念力占据的样子。 漆黑的骷髅头,在天地之中浮现,散发着气吞山河的气势,显得额外的狰狞。 一时间,我也没有心思睡觉了,赶紧提着灯笼,就朝南边跑了过去。 战斗积分才是每一个战士现在渴求的东西,这种东西仅仅是提出来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已经深入人心,按劳分配在什么时候都是很合理的,多劳就多得这真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忽地,叶修两眼一黑,待重新看清楚时,四周景物已然大变,自己居然身处在另一个时空空间中了。 因为他们这次出发的距离很近,几乎一瞬间就闯入到了鬼子阵地上,跟鬼子面对面的撞在了一起。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养寇自重 轰! 这个消息,让晋阳公主的小脑袋瓜嗡的一声。 她只知道孙贺州是恶人,却从没想过,他的背后,还牵扯着一个如此庞大的世家! 洛叶之前一直以为所谓的生化战争兵器就是潜伏者控制的超大型生化幽灵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四个少年接过了钥匙扣,抬起了头看向提姆,对于提姆所说的话,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和激动,他们点了点头,心中对于篮球那份热爱比以前来的更加猛烈了。 “只是找找话题,毕竟,照目前的情况,我们还需要生活在一起。”尚武尚说罢,看着茶杯内的水因风而起的一层涟漪。 曳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打又打不过,举又举不起,即便霸下不杀他,他也是难已从这空间中离去!难不成成真要在这里孤独终老? 一吸不到整个广场的绿色藤条都是变了颜色,变成了紫褐,像是凝结后的血痂一样,让的这东封寺里的一切,瞬间显得如同人间地狱。 起源领域,是漫长的修炼者生涯中,倒数第三个领域了,还有最后两个领域,生道领域,解锁领域。 虽然在说,但目光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直看着苏木消失的方向。 第一轮演唱结束后,大众评审团开始了第一次投票,这时候参赛的几位歌手以及制作人都被请到了舞台之上。 至于其他的话,风长老没有说,能进入五强就极大的赚的荣耀了。 “郑延仲你打了鸡血吗?”苏若瑶又喊着,她只有在他火热爆发之前抗拒一下,再下去就没机会了。 但邓力多并不希望这就是他们对这个世界任性妄为的理由,邓力多确实自私、护短,但邓力多知道怎么尊重自然的规则,尊重宇宙的规则。 我发现,我跟你之间的距离超过一千米以上的时候,就听不到你在说些什么了。 不过,轻语就没有那么的容易了,被卡在了雨兮兮公会的大门外面,虽然没有任何的门,也没有任何的阻挡,但是就好像是有着一道无形的障碍一样在那里阻隔着轻语的进入。 这个白虎寨如果是一般的寨子,里面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他大不了就杀出去了。 所以对于半年之后的第一批毕业的学生们,邓力多不要求他们去用魔法救人,但也不允许他们去用魔法害人。 在黑暗精灵眼中,地球同样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更是一个美丽的世界,比一片荒芜的黑暗精灵星球来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江空是天剑宗内门弟子,大家都想听听天剑宗什么时候这么牛B了,出了如此逆天的人物。 江空脸色平静,脚步疾点脚下浮云,直直而退,让身前那利爪落空。 心媚儿笑了,笑得很娇媚,那声音抓住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个劲地麻醉它。 看來他來的时候就发着烧,身材高大的他完全依附在她的身上,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都一一回头,梁以默皱眉看着怀里的男人,既然生了病为什么不去看。 不过,她才不会去接他后面的话,说不定那后面的话会是个陷阱,如果她问为什么,保不齐他又会说出什么古怪的话。 君落羽听的拿剑的手直抖,他倒不知道,就在这几个月里,他君落羽倒成了江湖上的大善人。 未央馆里,乔仲轩给申申受伤的胳膊打上了石膏,用纱布缠绕固定住。 杰克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微微皱了眉头,不过也没有多问,简单交代了下苏芳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就下楼了。 但是,因为,后半夜舒池从睡梦中尖叫着惊醒惊扰了商裴迪的好梦,还是被商裴迪赶出了房间,随后被图哥送回了她的住处。 “今晚不要回去了,我难得有空,陪我说会话。”商裴迪从沙发上抬起身来。 这时的劫云也不在用闪电劈金龙鱼了,开始慢慢的恢复力量,准备一会请金龙鱼吃一顿饱的。 那些人表情越来越狰狞,一个个都狞笑着,发出“嘎嘎”的似魔鬼似的笑声嘲笑着她,声音越来越大,还带着回声。 他心头一涩,突然明白了轩辕求败执意要死在这颛愚剑下的心意。 “这”面对他的话,四大帮会的老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事实也是如此。 而龙歌也再次洒出了大量的天使池水,让那些海底魔兽可以食用。 “在过去,确实八云要胜过朱雀一筹。”作为伊藤八云和枢木朱雀的剑术老师,面对Zero面具下那似乎求证的目光,藤堂镜志朗不得不开口解释道。 “要我把日本人给骗出来么?”朱怀济当时就有点蔫了,这诓骗日本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关键是万一日本人没有与朱怀济一起出来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免了吧!”卡米尤毫不在意的否定了乌尔德的话,扭头便离开了。 但是台下的议员们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公开演讲的技巧,他们先是紧张,接着又在长久的寂静等待中感到了焦虑,进而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也就在此时,尚远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温和,而是金石相撞般的激烈。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扁山的动静 曹文一怔,瞬间领悟了许元的意图。 围三缺一,攻心为上。 主公这不只是要杀人,更是要诛心! 他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幕后黑手,眼睁睁看着自己豢养的恶犬,变成索命的厉鬼,朝着他们自己扑过去! “那……主公您这里?” 曹文的担忧再次浮上心头。 “我有些好奇,如果说江铃的死会栽赃给天元宗,从而激起圣教同天元宗开战,那么我的死你是打算如何运作?”曹沐阳面色如常,淡然问道。 瞅准一个机会,一手山崩之力放倒了此人,旋即抓住他的胳膊,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就把人甩到了玉京台下。 等到确定那两个彪形大汉已经走远了,童远川和魏子皓这才打开了院门,院门里面,宋樱落正在跟一个老奶奶解释着什么。 温迪自信于自己的认知能力,对比还在那里对着洛琳气呼呼的派蒙与一脸震撼“你是谁”的荧妹,他比起一开始的随意现在要来的十分严肃认真。 邢蕊这时也带着早餐过来了,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也是甜甜一笑,将早餐摆好,等着林昊过来一起吃,这样的生活林昊也习惯了。 之前在东平洲上的时候,他还在担心魂力用完之后,该如何获得魂力,提升实力。 尽管有不少人反对,乾元宗宗主只道兼容并包,让大家不要拘泥于固有的思想,眼界放开些,大家都能有所进步。 虽然对方是一个团的精髓,可是他们的对手华夏最竟然的战狼特战队。 乔深和阿香都是执着的人,坚持的事情就会一直认定下去,至死不改。 以前只知道它吃含有灵气的东西,会将灵气转化城力量给予自己,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徐父给大儿子打了一个电放在,此时徐浩远正在面边跟朋友喝酒。 这个秘密戳穿时,他的表情很精彩,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人灭口。可他回想到方才莫辰说的话,果决的脸上多了几分犹豫。 “可是当年与牛兄结拜,后来又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吗?”那龙王问道。 “天气真好!”沈初的笑容轻轻浅浅的,昨天脸上的红肿已经都消失了。 虚空中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飞出一道霞光,祥光缭绕间,一副山水画抖开,青山绿水,鲜花烂漫,高山幽谷,瀑布飞泉,灵龟金鲤,玄猿仙鹤,潺潺流水间,一道虹光朝着无归道人而来。 一个修行之人,那陈氏家主竟然娶了几十房,而且还高产似母猪一般生。 他相信这些血精石绝对不是第一批,很可能已经被更换过无数次了。 普通的魔法,对于张剑而言,作用不大,还不如他的神通和神术。 “李总,请注意的言辞,他是我丈夫,不是什么司机。”苏沐兮俏脸微冷。 陆国强一向孝顺,过去那么多年来章雪琪和婆婆斗的热闹,他也从来不自己直接张口说什么。 那乌光无声无息,与那空间之的异样之处接触到一起,竟然突然消失不见,而就此时,整个空间突然荡起一层涟漪,随即一点黑芒缓缓出现。 若真是出去旅行,何至于把三个大瓶子的药丸全都带走?仅从这一点上来看,她们这一次离去就压根没打算再回来。 冰灵乖乖地闭上嘴,目光扫过百里图,秦煌,跟罗琨,目光不善。 第四百二十九章 劫匪 官道上。 马车内,晋阳公主与洛夕、月儿三女并坐,互相依靠在一起,昏昏欲睡。 许元坐在一旁,手捧一本古书在看着什么。 因此,待乔沐雨四人先睡下了,叶泽明立刻让老莫向组织里发出了联系方块q的申请,同时让夏洛特也连进了线路中。 “明智的选择。”仁榀棣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没有将神奈子算在守矢队伍中。像她那种无差别的御柱攻击,如果不在天上的话,她甚至会连自己都攻击到。那种不确定因素不再考虑的范围内。 “行了,赶紧完事了回去庆祝吧。老大要是知道这种重要的日子我们没有赶去,我恐怕不知道要和你搭档到什么时候去了。”伊塔洛不爽的说,拉着白莲向前走去。 金言辉和刘星宇两人也很机灵的果断离开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也没办法,有允轩在,他们留在那里也没什么好做的。 这些猎物虽然都不怎么实用也不算贵重。但叶泽明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五彩火云团一旦射入到雾气中,就会速度大减,且奇异真元会在浓密雾气中,慢慢自行燃烧殆尽。 被慕容潇改动了一个符咒的血神流炎,需要地狱之火与九幽冥火才能混合出来,火焰之主不可不带。 毫无疑问,这些天级修为的沈家强者,直接被洞穿了身体,没有任何一个例外,他们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血液直流的血洞,临死也想不通,为何他们刚刚还占据绝对的优势,下一刻却被人轰杀? 叶泽明的肩膀撞在雷电的胳膊上,顿时撞得他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叶泽明的右手手肘击出,击破对方的防御后,趁雷电后仰的机会双掌击在雷电的胸口。 刘镒华一愣道:“理疗中心?按摩?姐姐,你不会想给我按摩吧?”刘镒华说到这里。有点热血沸腾了。 原来,赶尸人有个行规,赶尸启程之前,必向当地山神土地上香祭祀,吟开山咒。 中年男子闻言之后,顿时露出惊愕之色,不管是前面的身份还是后面的身份,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不过想想有一位‘亚圣’在身边,倒也算理所应当。 董母不停的摆手拒绝接钱,她以为这两张百元大钞是李林的施舍。 让我们把视野回到刘一峰这边,其实在鳌拜袭击夏杰派出来的第一批探路人员的时候,刘一峰这边就完成了对民夫们的动员。 陆昭本来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采访的,奈何他口袋里的手机却震个不停。 凌空闻言凑到夫人面前,低声宽慰几句,这才将龙胎置于井水之央,而又吐出龙丹,退开。 这一声声音响起,周遭的人便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许清瑜和这名男子瞬间成为舆论的中心点。 宫妃们知太后要闭门念经祈福的事情,都没有去庄宁宫碰壁的意思。 局势明朗,清虚道君只要点头,李祯成为人族共主的可能虽不能说板上钉钉,但最起码没有人比他的机会更大。 首先是林不凡,他依稀记得刘语晴是他在异怪突破平民北区时,他回去救苏曦时遇到的,那时的她既无助又可怜,嘴里还一直喊着奶奶不见了。 黑龙虚空一抓。噬魂枪出现在他地手中。他把枪往前一递。便伸到达罗亚力绯克地面前。 我把听到的传言报告给信长,请他加以详查,并且附上自己的考虑。与此同时,我率领滨手渡过纪川,和秀景的山手汇合,逐步向弥勒寺、杂贺城两处推进。 处于鸡丁兴奋中的沙尔克并不知道,他以为就要提拔他的大老板,在和他的通话结束之后,又拨出了另外的一个电话,当时的脸sè已经很不好看了。 想到要错过这场经典之战,以及注定要获得的巨大功绩,我忍不住对景政和藤堂高虎的举动感到非常的不满。 “各位,你们应该都接到了消息:雾隐的三尾失踪了”三代水影沉声说道,其他四影点点头,他们就是为这事情而聚集在这里的。 蚌壳所在的海底没有人能够帮助查看,张辰也不可能会请人帮着去看看,想要了解具体的情况也只能是等到去送货的时候亲自看一下了。 这就必须要提前把逃跑的路都堵死了,让它跑的才能跑掉,不让它跑的连根毛都别想飘出去。这些护卫队员都是最优秀的军人,各种作战技能无比纯熟,做到这一切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在确立家族继承人时,如果说亲子首先要比的是嫡庶名分,那么养子就是比背景和绩了。 他握刀的手,此刻竟然微微颤抖,枯黄的蒙神刀身,上面竟然出现了蜘蛛网般的细密裂缝。 内力能不能恢复到四五成,王厚心里全无把握,不知该如何回答,正迟疑间,却被乔琳伸手拉住胳膊:“帮主,我请你跳舞。”也不管王厚答不答应,连拉带拽地将他拖到场地中央,四手相拉,转起圈子。 “姐姐,刚才你突然不走了,怎么叫你你都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红瞳担忧地看着她。 第四百三十章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许元忽然笑了。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买路钱?”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么大一笔买卖,这么大的阵仗。” “究竟是亳州刺史宋大人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孙家的手笔?” “亦或者说……” 只是很奇怪,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又来了几波客人,看来飞天酒楼今晚注定不平静了。 “老人家请免礼。”高宗见状,连忙走到面前,亲手将老人扶起来,然后微笑着和老人闲聊了几句。 寻花老头那四人,反应也不迟,四人几乎同时出手,两人同时打出一掌,撑开了压顶而来的攻势,另外两人,一人一拳,直捣王灵羽的天灵盖。 道玄峰如今已经被清理好了,之前那些盘坐的尸骨都被镜灵和阵灵埋葬了。道玄宗原本就有安葬的空间,四大家族各有两座这样的空间,在当年的灭宗大战当中,六座空间都坍塌了,尸骨散落周边的四座灵山之上。 可惜,天道不容许长生不老药的存在,徐福又炼成了十二枚甲子神丹。 妍瑶流下一滴眼泪,眼泪划过清秀的脸庞,掉落在水铃儿的脸上,水铃儿一怔,看着妍瑶,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什么。 “唉,也许这一切就是我的宿命。”赵银月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决定不管如何,都要将这谎言编织下去,虽然对方并不知道,但是自己却愿意为他承受这般苦痛。 风狸怀疑的神情越来越明显,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追问李落到底知不知道要找的谭家老家究竟在不在西狩城。 此番林汉前来之时当着水柔冰的面立下了军令状,故而其麾下将士作战之时暴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几个冲锋下来李平所部的正面防线便已经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三日后,刘德回到东禹城,大赏三军,随军将军燕南、关羽、郑福、周仓、廖化等,参谋简雍,皆赏银百两,钱万株,绢布十匹等等,就不细说了。 远古时期,九天没有学校,有的只是层出不穷的宗门,人们大多通过加入本地宗门来学习修炼。 这种勇气,让关注着他的神人都暗自点头至少这份胆气从容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放心吧!只要这家伙出手,我还没见他输过!而且你也见过他疯狂起来的样子!很明显,想要败这拿混蛋家伙,这丁子离还不够格!”金伟笑嘻嘻的向着清影身边凑了凑说道。 拥有着无数神话传说,鼎鼎大名的希腊神系更是人们耳闻能熟的存在。 回到家中,两只狐狸赶紧把藏在床底下的龙蛋翻了出来,装在木筐里,往村子外面走去。 四长老也因为白宏的事情在白城内四处走动,只希望可以找到白宏,或者是获得一点儿的线索。只不过这样的成效基本上就没有什么。 乌拉特热火朝天的贸易持续了整整三天,当贸易的热情渐渐消退的时候,来自大楚的商队和使团便又出发了。 “好!李公子真高义,某代陈留百姓谢过公子!”说着,刘德便鞠躬致谢。 而他们脚下的房间之中,唐安的月下长安就躲在里面,他就躲在一个角落里,没有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个时候,只能想办法调整计划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先杀许元 很快,那预感便成了现实。 北辰发现自从吞噬了之前在堕落深渊遇到的那团想要夺舍自己的神魂体能量后,他的神魂能量也有了一丝变化,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其实一天时间根本不能让北辰有这么大的进步。 疾风顺是蛇妖对不对?那么那个蛇妖就是在讲疾风顺咯?疾风顺死了? 既然我要说出当初和老高头在西北到底遇到了什么,我也没有要继续看着他的脸色行事的道理。既然如此,还不如我就自己玩自己的。现在紧张的人又不是我,老高头恐怕才是这间屋子里最紧张的? 一张浑圆的婴儿脸上眼睛呈现深紫色的凹陷,嘴里却吐出来足以致死的淡黑色的毒。 知道这样一做后,在魔族以后自己的声望也都会下降很多,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兽人这样强大起来。 九个大千世界悬浮在魔祖罗睺身后,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九个大千世界中滚动而出,恐怖的力量,足以轻易的毁灭一切。 好吧!这一点要承认,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人间有奇迹嘛,没准真有逆生长的。 剑痕听了柳鸯熙是话突然就大声叫了起来,其他人都只是看了一下他都摇摇头,好像都知道自己门派有百里门的内奸存在。 众人拨开杂草,看到了隐藏在内的坑洞,骨灰盒被丢在一旁,白森森的骨灰散落在坑洞内及四周。 这一点早在受伤的时候,也就知道了,不然狼神就算不将他杀死了,也不会让剑人一直照顾他的呢?早也就将他直接扔到外面去让野兽吃了。 娴卿显然没有预料到,凌阳居然会如此下流,在此等风雅之时,当着两位男客的面前,提出这种无礼要求,简直是对娴卿赤果果的侮辱。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光彩照人,风华绝代的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三年,这三年来,他都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那张支票,也因为知情人士不肯透露一点信息,而变得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后天与先天之间犹如一条巨大的分水岭,一旦跨过去,才是质的飞越与蜕变,进入另一番武学天地。 李丹若脚下缓了缓,等豆绿提着裙子追上来,才急步往自己院子回去,豆绿这晚上这一连串变故吓已经呆怔住,连害怕也有些迟钝了。 姜太虚神威盖世,又是一拳轰出,这一拳跨越了虚空,径直落到了唯一的活死人身上,将他打的灰飞烟灭。 很多合作公司的高层都在揣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莫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董事们都纷纷感到了事情不妙,开始交头接耳商议着。 白忆雪呆愣的看着她自己的妈妈,怎么还有胳膊肘朝外拐的母亲呢? “我靠你苏煜阳,你该减肥了。”凌秒笑骂着把苏煜阳放在床上,又给苏煜阳盖上厚厚的被子。 仿佛也是这样的场景,高大的男人在她的身旁切洋葱,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做的这些事,她想不起来,这些对话却很清晰。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许元大怒 “护住侯爷!” 队正大吼一声。 所有的护卫,在瞬间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他们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人肉盾墙,将许元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噗!” “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悸。 一支支利箭,狠狠地钉在了护卫们的身上。 明明他在这里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可是猎物却在即将进网前的时候给停了下来。 对于如此巨大的贪腐,约翰得知后十分震怒,当即就下达了处理决定。 午餐后,特克斯离开兰凌王宫。打电话,召集手下团队,放下手里的所有项目,即刻启程来兰凌。 将实验的各种数据记录下来,然后再将自身身体的各种情况化作同样的数据,进行实验推演计算,从而得到原液对当前他身体的危害程度和增强程度,然后再根据得出的结果进行调整。 微蓝·斯提尔曼的话,约翰没去反驳,因为微蓝·斯提尔曼的话说得没错,约翰确实获利最大。 舒烽心中就只能默默地祈祷了,不要在这一次试验绝招中出现任何的问题。 他们为了能得到那100万的悬赏金,可以说宁愿让他们去死,他们也甘愿。 因为在他的视野中,珍妮弗抬起抓住他手腕的两只手上,其中的一只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条手链。 既然他和她都走到了这一步,最好的选择就是认真走下去,算好后面每一步,尽量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只见留下那些个手下开始纷纷卸下自己的背包,每人的包里都拿出了一根金属,连同超子那担架都给一并拆了,三下两下过后,那些金属就被组合到了一起。再一眨眼,一台六七米长的简易梯子就给搭好了。 她的脚轻轻的在仪仗队的身上微微一点,那长达近三十米的距离顿时被她一跃而过,而站在前方的巴摩与菲力似乎被吓傻了一般,呆呆的站在哪里,丝毫没有动作。 回到榕树城后,这里已经被大规模的破坏了。看来之前那阵飓风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可奇迹的是,人们却突然变得很团结。也许是共同经历过灾难,所以大家的心也靠的更近了。 她抓起那张后出的大印报告一看,果然,第一张纸虽然有褶皱但是却丝毫没影响到成像画面,画面上的那具尸体是平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老师们各站阵列前端,面色凝重,他们中有不少人经历过三千年前那场大战,同僚命陨,记忆犹新。 唐远山也撑不住了,他先进了睡袋,大山来轮换卓雄站第二班岗,这会儿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对方是什么身份?关系户?”李牧满怀恶意的猜想着,毕竟普通学生可没那么大胆。 台子上的庄卿燕看到众人疯了一样为她赴汤蹈火的画面,又看了一眼仍在聚精会神聚云的雨神,她原本害怕地要命的眼中,不禁多了一丝得意。 能飞是没意义的,只要墨琉璃不闹,他们也可以用魔力使战舰机械地行动起来。 看着荒井和後藤两人走上了场,众人不由得挑了一下眉,脱开了外套的两人都穿着青学正选服的短袖,荒井是一身短袖短裤,而後藤则是短袖长裤,一上场,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我没事,你们不要过去。”玥玲看着祭坛上面的宝盒不断释放出金光说。 来到这顺宁城都没有好好走过,今日就去顺宁城走走,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强者。 且誉哥哥长相好,又有才学,日后入仕,她若尽心助他,何愁没有诰命加身? 皇甫柳烟忽然一愣,在她的印象中,第一次从寻宝大会鉴定师口中听到“请”字。 邢神者在国际上的名声他们当然有所耳闻,落到对方手上逃是逃不掉。 但是真气就不同了,其中的玄妙远不是,那一身简单粗暴的劲力可比的。 云阑珊也不甘示弱,化为一阵粉红色漫天飘洒的花瓣,每一朵花瓣竟然落在海面上立刻就直接炸开,炸飞不少黑鳞鲛人。 身形在远处浮现出来,望着黑熊整只脚掌深入那片区域的极深程度。 这些混混看起来好像有二下子,可惜,他们遇上林晨东这个古武者,虽然林晨东体内只修出一道真气,但他体内所有的机能,全都被万能系统强化过,力量,速度,敏锐,比普通人强十倍。 万物的生物气息立刻充盈着天地间,而凌志就在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这风的气息。 大家愕然地看着他,随即便把目光投到了面无表情的甘凉身上,完了,这回大老板肯定要发火了。 杨任手上的真气在一瞬间被撞散,向前滑行的惯性被完全刹住,身形稍微停滞了一下,而后向反方向凌空倒飞,飞出去二十几米,轰然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上。 哥几个鄙视我的眼神越加浓重,开什么玩笑,阳哥脚正不怕鞋歪。 “是我从丘峦摧手里抢回来的!”杨任哈哈一笑,洋洋得意地说。 杨任查了一下灵海,现在煞气余额高达三万三千六百九十九分,也就是说,在他翻炒中品黑气散的二十几分钟内,又凭空增加了九千多分煞气。 红色的血倒飞飞洒,人头如西瓜一般滚滚落到地上,残肢断臂,哀嚎之声四处都是,眨眼时间便有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 “干什么不说话?你们昨晚吵架了?”杨美钰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二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神秘人 与此同时。 那两百名玄甲军,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了最后一段距离,抵达了战场。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所有山匪都困在了其中。 冰冷的甲胄,嗜血的横刀,凝如实质的杀气。 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钢铁大山,压在了每一个山匪的心头。 完了。 这是所有山匪脑海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头领被擒,后路被堵。 许子业很烦,李民跟在他的身后,就跟一个变态一样,怎么说都不走。 梁若看见屏幕上“陆砚北”三个字,心中的嫉妒简直要从眼中喷出来。 魏若摇摇头,心道,魏屹琛这是被魏清婉伤厉害了,都开始在血脉上寻找缘由了。 周家的食品公司采用劣质冷冻肉、卫生条件差等等的黑料迅速在网上传播起来。 大家几乎都同意了,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个故事和题材非常适合他们队伍的组成,也非常契合这次大比的主题和目的,如果这么做的话,至少在评委打分上面会更高,对他们赢比赛更有利。 齐桢本人的脸色十分难看,英俊的脸上被一层黑色雾霾笼罩,嘴角没了平日里的轻浮笑容,取而代之是寒冰般的冷意。 昨晚得知秦锦所作所为之后,柳宵一念之下,想用归鸿剑将她斩杀,现在想来确实冲动了,幸好被那个沈松拦住了。 阴阳两世剑无佛法克制,赤火玄雷的克制佛法,就是玄金佛云,鸠炎尊者祭炼玄金袈裟的法门,冥府封神术的相克佛法,叫做大渡化术。 米诵平心中非常难过,等不多久,伙计送来了四碗茶水,三兄弟见了,顿时不知所以。 刚好又有一架无人机腾空,他也抓起一个啤酒罐,把这玩意给打了下来。 原来如此,梁父恍然大悟,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不是强夺家产就好说。 张佑亲自把骆思恭送出大门儿,半路上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直等着他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府。 而萧府的人则是连夜写了信送往桃花镇给萧骁,让他着重往这方面查。 紧接着,只见教皇布鲁斯特艰难地从口中突出了一口血水,血水中还夹杂着无数被张晓枫打碎的牙齿的碎屑。 无奈之下,张晓枫一行人和兽只能一边向着岩石洞窟的内部走去,一边继续地观察着。 一见面,刘长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一个大帽子就顺手扣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叶离的头点了又点,好容易清醒点,她也奇怪,谢依菡为什么偏偏要和她念叨这些事情。 秦翎听在耳中,却只觉得心头直跳。他的目光,死死地顶着那圆形的红玉盘,将上面的这道禁制完全记在了脑海之中。 这时,一名黑暗总部的高层顿时对着张晓枫提出来自己心中的疑问。 也就是说成为主人的一方的神识想要成功地进入成为仆人一方的精神识海之中,就必须建立在仆人一方自愿放开自己的精神识海放另一方的神识顺利地进入才可以,反之的话是不可能签订主仆契约的。 “你想姐咋处理?”吴雨涵转过头,那微微有些粉油的唇,让人总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王笑笑在门口敲了几下,听到里面没有声音,还以为苏卿寒不在。 今天工作也是够累的了,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要处理。自从宜阳乡的发展越来越好,她这个乡长的工作,也是越来越忙碌。 身后,朱雀公主一步上前,美眸满是希冀,希冀叶辰能救她的姑姑。 她微微向前倾这身体,露出了深不见的沟壑,能够引起人的无限遐想。 就在这个时候,张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声,吴翠兰听出来这是孟馨的声音,赶紧应了一声出去招呼孟馨了。 佛家的物件儿,他自不敢轻易触碰,大日如来净世咒的因果还未了断,他可不想再添其他因果,佛家不凡,万不能惹。 青鲁是钻地的高手,所以他眨眼的功夫就挖出了一条深沟,然后在沟壁上掏出了一个大洞,众人进入洞中之后才感觉到了一丝冷气。 现在他们还能说什么?之前赵铁柱给他们种子和设备的时候他们不当一回事,还腆着脸来要物资。本来就理亏,再加上没有实力,说话也是废话。 不敢怠慢地赶紧连声答应,沉吟半晌,却是很有眼力见地上前,细细跟父亲讲起自己为何会摆明开车马来帮助程家的由来。 一路上,不时的有犯人袭击连想和董百川,但是都被董百川一招毙命。 末世里有一些陈规陋矩就是要用来打破的,那就从军人至上开始吧。 楚云可不管她的卖萌,领着猴子和林若曦他们往自己的房间那边走,但没想到的是,arly那只萝莉也摇晃着双马尾,大摇大摆地跟上来了。 再加上和盈淡如对战,不止要防备她的招式,还要‘花’费一半的心神去防备她的媚功。 李宝强的强大军事力量,被他身后的强大舰队所证明,五千名非洲黑人军人、华夏军人还有各色人种组成的非洲军团,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跟在李宝强所在的巨大货轮后面,杀奔欧洲。 六辆飞行车都摔到地上!不过,这一次车上的人没有像“老七”那样狼狈,“老七”的飞行车是被连想硬砸在地上,而这六辆飞行车是失去了动力自己摔下来的。 罗浩辰双手环抱身前,就那样紧盯着云梦雪,看到她渴的难受嘴唇干裂,心里也开始产生一些莫名的微妙变化,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瓜。 孙鹏与胖子两人在办公室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怎么杨平那么久不出来。”说着还看了看黝黑的茶间。 烈日之下,秋风再凉也无济于事。弯下腰,只有土地和熟透了的稻子发出闷热的气息,这气息带着稻谷的香味和土地的腥味,挥汗如雨的百姓们一边艰辛地劳作着,一边满怀憧憬地计算着,在这土地里能够收获多少粮食。 洛阳城内朱温的亲信们几乎全部出动,为拍马屁他们都到城内迎接。 惊动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驾座金阙云宫凌霄宝殿,聚集仙卿………………。 C级宇宙舰着落点完全没有考虑环境,只考虑了最适宜距离,毕竟效率为先,没有谁会因为破坏了环境而自责。 第四百三十四章 包饺子 也就在这朵血色烟花绽放的瞬间。 “杀——” 山谷两侧,原本寂静的山林之中,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身披甲胄的身影,从林中涌出,如同潮水一般,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萧卓盯着屏幕,铃铛上锈迹斑斑,看起来确实有一段历史了。只不过,隔着屏幕,也不知道这招魂铃到底是真是假。 车老爷子让车厘子和车母先走,自己去给车厘子拿玉坠与手链,穿越一片火海好不容易才拿到手。 连续动用了磐石坚盾还好,但王墨那个改变地形的灵法消耗的灵力实在太大了,他现在土系灵力基本空了。不过他又不止一系,开始到现在他该没动用雷系呢。 尹修冷笑,被叶落这一番说的无言以对,“好,好,还真不愧是万年一出的奇葩,给了你明路,你却不走,那就看看,我们谁笑道最后”尹修后退数步,神色一凝,“给我宰了他”。 “喂,您好,这是方家,请问您找谁?”温炜的声音谦和不失礼节,深沉又带有磁性。 饭后王墨没有随着一起回去,而是跑到工会里调出关于这个任务的一切信息,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平常的任务都是经过他多次推演之后才决定接不接的,这次也不例外。 一想到还有车家兄弟车玥池,他心里那剩余一半的大石块终于完全落下。 本以为是叶落突然的发问,待看得少年眼神之中的神色,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可见少年这次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魏家驻地,一名和魏晨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静静的坐着,魏晨不断的砸着珍贵的东西。 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他感到羞涩不已,再低头望了望熟睡中的车厘子,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续守候着那一柱香。 “待会儿集合应该会说明的,培训严格一点很正常,应该没什么大不了。”虚默安慰式地揉了揉她的卷发。 汉武帝时期,汉武帝为边患烦忧过?唐太宗时期,他何尝在意过边患? 这一消息传到东京大本营,裕仁一道命令免除了松井石根战场的指挥任务,任命自己的叔叔、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为攻占南京部队的总指挥官。 五位大修士掐决,身在其中的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时就眼前一黑,斗转星移,再看时,竟已是来到了巨坑之中,汩汩荡漾的血池火海就近在眼前,体肤霎时间泌出汗来。 连锁超市的负责人长得像极了他昨晚攻略的人妻的丈夫,这一发现让他稍稍有些振作了起来。 看到婉淑琴家里的东西,张依依像是很喜欢的样子看着屋内的实验室,这才让林涛想起来她是学医的,果然和婉淑琴都是同一类人,只希望以后别变成想张沛力教授那边的实验魔就好了。 吴迪原本正乐呵呵地听着事主主动要求给他赔偿,但最后听到那个有些刺耳的二十万,他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 骆千帆做出决定,凌晨先去摸一摸,如果确有其事再向鲁鸣汇报选题,相信这条选题鲁主任不会再否决了吧。 而宁王府此刻外屋门大开,里面皆是来来往往的佣人下人在做离开的准备。 第四百三十五章 劝降王虎 “不……不会的!他们答应过我!” 王虎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不敢再细想下去。 许元的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穿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那年迈的老母和年幼的孩儿。 “他们答应过你?” 有太虚软甲护身,不曾受伤,腰带却被割裂了…堪堪稳住了身形,抱着碎裂的腰带哭笑不得,捏诀将其修补好之后,我还未抬眸,便听得离渊焦急的呼喊声。 凌峰闭目凝神,听着苍云学府学员们撕心裂肺的呐喊加油声,心中大动,学府交流大会一定要将脸给学府挣回来。 龙炎下令,明晚白虎交流会,凡是异能者皆能参与,不是异能者的也会有物资发放,吃喝全量供应,算是各自盘踞一方互不干扰的高阶异能者们一次熟悉的机会。 “没事,倒是咋看着办吧,反正叶风有的是钱。给一些赞助费什么的,他们一定会帮忙的。”雷雷傲笑道。 “这样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去找那张老虎报仇了,我这就带你去张府,你随我来。”绮罗说。 “对!栖龙海!无论遇到多大的阻碍,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们约定,回来之后,你我酣畅淋漓大战一场!我一直在想象花叶大师和鬼谷千刃之间会有怎样的较量,你能否满足我这个想象”?惠风豪言壮语道。 “我知道我是谁了,一切原来真的是因我而起,但我如何才能救出九大神王,才能破开成天炼狱。”郭坏不禁的摇了摇头。 “奇怪,你们不就是鬼吗?为什么还要到处抓鬼?”我疑惑地问。 但就算这样,还是成功地影响了潘河腾的攻击。叶风面对依然气势高涨的血鹰,巨大的金光佛掌猛力打出。 “按照实力不过是个七星大魔,让你看看我的本命法宝,莲花真身。”说着,轩辕昊也不躲闪,身边多出了一个金色莲花,不偏不正的砸在了老太婆的身上。 因为现在是一个好机会,他们可以消灭这一支从大同来的日军援军,没有了这支日军援军,对他们进攻大同来说是好事情。 廖凡这边也算是忙完了对日军的作战部署,他终于有时间开始考虑对晋绥军进行最后的打击。 时间匆匆,他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只知道自己诞生,长大,老去,死去,无限循环。青钟之声幽幽不停,每一声巨响,便代表一个世界死去。 他逆向运用起封印术的力流,四周的雪牢顿时消散掉了,艾尔的身躯重获自由。 王温吉身为事务所的初始会员,他的身份是相当高的,在整个丽都市的阴暗权力世界中,他的身份非常之高。按理来说,他的生日庆典应该是有很高的规格的。 马万忠知道这后撤的炮火支援是为他们提供的,因为他们一团将是这次战斗最后掩护的部队。 另外两个排则在身后机枪的掩护之下,直扑两列平板车上的日军炮兵和重机枪手。这部鹤田沼楠拼凑出来的日军炮兵,虽说也带了几只手枪和十几支缴获的中正式步枪,作为自卫的武器。 感受到左边温热细腻的娇躯,傅残忍不住心中动摇,开始动起手来。 “说说看,你到了哪一层?”卡尔德感受到艾尔操控的信源能量,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审问 许元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王虎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三年前,亳州刺史的公子,也就是那位余公子,和孙家的管事孙福,一同找上了我。” 曾几何时,在遇上安悠然时,陆鸿竟天真的以为,世间的任意妄为在此也算到了个尽头,却不想今日里长了见识!亲身领教过黎彦的秉性为人后,他方才明白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 其实不管是简亦扬还是印天朝,都不缺这么一点钱。但是,对于像曹美嫦这样的财奴来说,要她出钱,那就是割她的肉。而且,还不是千八百的,是五十万。 “我不……”安悠然刚开口欲拒,却被落在额心前的轻浅一吻惊了心神。 柳木看着这一块地方,然后走到江边看了看水势,回头看着姜恪。 疏不知,她就那么掉进了大黄鸭替她量身订好的圈套里。直至大黄鸭把她卖了,她却依然还在那里屁颠屁颠的替他数着大洋。 一道敏捷的影子在不断地变换位置修炼武技,山涧中密布的障碍物,并未给他带来丝毫阻碍,这是黄阶身法和武技配合的结果。 但在开场之前,肯定还要有人出来说几句话,如果夜祭这个老板不在这里的话,肯定是李兴这样的家伙上去说,但现在夜祭还在这里,所以,夜祭就站在了四张桌子的中间去了。 夜罪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也完全不在意,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被墙上的那滩血迹吸引住了。 苏言在肖管家的带领来到房间里,看到自家总裁成这副模样,不由得轻叹无语,过了良久他还是不得不将公司的情况报告。 这天照禅寺虽然只是二等势力,但是寺中却有着三位不朽坐镇,在二等势力之中也算是极为顶尖的了。 无疑,所有的秦家私兵对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秦家少爷已是另眼相看了。 我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并将这些姿势都传给了他们,但他们在做了这些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就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之中,面前的一扇门也被打开了,只见一身银色锁子甲的秦孤月缓步走了出来。 “其实……”玲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话想说,又不想说。 按照我的经验,亦或者说是师父曾近传授给我的知识,我知道这样的天象,一般都是因为地面上有阴邪之物盘桓不去,这才招来天雷轰击,也有可能是修炼千年的精怪要渡劫飞升,以至于雷劫降临。 “哼!能拿的出摸金符来的可不光是你一个。”假齐成冷哼一声,直接撕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里面的摸金符。 “高总……”楚南海闻言差点没吐血,心说工作的时候您能不能正经点,别特么老想八卦的事儿? 或者说是毫无波动!刚才在见到合香姬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将军还眼睛微亮,但是现在见到这些珍宝却古井无波!井上和彦心里愈发的沉重了,为什么他的脸上没有贪婪的神色呢? 霍承言的反应并没有多惊讶,反而只是挑了挑眉,嘴角一抹冷笑。 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车子,陆美琪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绝望的大吼道。 黄馨她再一次的挽留顾重,但是顾重他里头都没有回,就直接走出了房间。 千剑堂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宣布解散,外界传言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有寥寥数人还在宗门内活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刷新,眼上前者自然而不敢相信自己一定可管心里多么杂乱,并没人说话打断。 余漳平作为林清在省城对抗叶富安的利剑,早早地就被严密监视了起来,他前往工商局的事,自然瞒不住叶富安。 唐舸其实一直都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和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 首先这就是我们的阵营了,这一个任务真的是打仗的任务,具体情报,要等我们见到风王以后才能够得知。 “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安迪一脸疲惫,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显得格外黯淡无光。 孙月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不过,光是这一笑,就让金启倧浑身骨头都酥了半边。 长时间影子一般的跟随和记录,让这个在朝堂上消失多年的皇帝重新活了过来,他有血有肉,杀伐果决,智慧而懂得亲近。 韦宝气的想让他不用跑!想想懒得废话了,跟着韦忠八一道跑,王秋雅也急忙追了出去。 谎既然已经扯了,他自然还要把谎圆回去,而圆下去的最好方式,他跟着走一遭,顺便看看这个穆双双是不是有什么想让他帮忙的,也算是他报了余四娘救元宝的恩情。 另外,火枪的兴起也使得骑士阶级一落千丈,骑兵队伍中加入了许多中产阶级。 “夫人,您来了。”看见她,顿时有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在前面领路,带着傅良澜向着齐自贞的病房走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改主意了! 死寂。 接下来,是长久的死寂。 那名先前还算镇定的黑衣人,喉结滚动,嘶哑着开口。 “呵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干涩而怪异,充满了绝望。 “侯爷好手段。” “只是,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 这是一个魔鬼训练营,和袁星之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尤其是袁星现在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训练的科目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这几年没有战争,龙家的收入也少了很多。目前,封地那里每年可以有接近五百万两的收入,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龙云天不一为忤,他明白龙天威问这话的意思,虽然仍自颇为无奈,但他不得不说。 “走吧,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一年后世界就会彻底大乱。”段秋说道。 在那接触的一瞬间,削铁如泥的龙舌剑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滴血。 “奶奶,你怎么能喊错了,怎么能喊错了……”顾明微并不抬头,双后抓着头发使劲的拉扯着。 念及于此,南山的目光忽然就转到了从身边经过的一些轮回者身上。 卢子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众人也全部睁大眼睛,看看这位狂妄的龙公子究竟会如何指教。 “好!是那几味药物呢?可有什么特别名贵的药物,我立即安排人出去寻找!”龙云天显得很急切。 万龙冷哼一声,就竖立起了盾牌,准备要冲锋,他认为王明光不配和他说话,虽然高傲,但是万龙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他寻找王明光的资料。 居然前世无比仰望的人,这一世给他说‘谢谢团长’,嬴泗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觉是什么。 冯青阳敢打开这瓶毒药,就说明它挥发性并不强,所以东方朔也不必露怯,这样只会令他不利。 而苏夜的身体完全被水龙卷给包裹住,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水龙卷看起来声势浩大,却无法给苏夜的身体带来实质的损伤,但苏夜也无法逃离这里。 黑色肥猫半浮在海里,四肢迅速划动,拼命游水,满眼怨念的跟在周陆后面。 “破阵,破什么阵?”金袍老僧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她两步走出来,把自己身上防雪用的袍子扯下来,叠了一下,放在脚边的地上。 至于曲北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惊,嘴巴张的完全可以塞下去一颗苹果,足矣可见他的震惊程度。 两人聊着聊着,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镇上大部分人估计这会都进入梦乡了。 但还好她想起来了,尝试了一下将那些视线忽略掉以后,顿时顺畅了许多。 苏夜和郁夏烟二人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特别是尹飞眼中的不甘,让人感觉他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委屈,而杀马特的装扮,似乎是他伪装自己的一种方式。 高朗的话没有说完,且他说的时候,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之前她还一副有理高傲的样子,转瞬之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竟然开始认错。这么说来,她的确是很害怕和他有一辈子的关系。 唯恐黑腾归三热,贾贵右手的折扇猛地打开,不住气的给黑腾归三扇着扇子。 第四百三十八章 提前潜入亳州城! 许元呷了一口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哦?说说看。” “侯爷神机妙算!” 顾峰做过的事情,现在萧家还给他的这些都还远远不够的,现在就开始委屈了,以后怕是还有更委屈的时候。 片刻后,常定方也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的有点多余,斟酌少许,便再次开口道。 之所以问有没有预定,其实就是以貌取人,要是对方说没有,她直接找个理由走人。 索性,三长老这边便将这事告诉了仙主,经过仙主同意之后,他们从栾金卫中,将陈岳接回了仙门中。 到最后,所有的灰狼仿佛会兵法一样,在狼王的驱赶下,只是从四面围绕着三人,保持着若近若离的距离,就仿佛要驱赶着三人朝着东北面而来。 直到深夜来临,困意来袭,大卷子这才忍不住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准备呼呼大睡。 他们修行到如此境界之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战役,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魏刚二人立刻齐刷刷的挺直腰杆,目送着常定方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从外围区域一路深入到这个地方,遇见的妖兽、妖鬼也越来越强,从最开始的魔狼,到现在的雷鸟。 我听到李艳的话,眼睛亮了亮,我说呢,陈云看着并不像是一个傻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是,叔叔我这次过来是想当你的助手,让我看看你怎么管理公司的!”岳檀溪说道。 想不出來。也不能就这么坐着。所以方月玲还是亲自过去。想要跟玉儿先见面了再说。 青山七海也恰好做好了晚饭,王浩上楼将真白叫了下来,坐在餐桌上喊了一声‘我开动了’,三人便开始享用起了晚餐。 鸿钧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倒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境地!”似乎他有办法解决此事。 这几天的时间里,夏雪便从貂蝉那学会了附身,只是她的附身并不能控制人,只能附在人身上。 刚才郭朴刚进來的时候,众人一阵惊讶之后,也就恢复了正常,依然是开始了热切地交谈,只不过,并沒有人去搭理郭朴,最多就是点头示意,微笑一下,就再次转过头去了。 明明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可是没有主角光环,但是现在怎么突然就有了这种玩意。 岳檀溪讲情况跟龙梦梦说了一遍,龙梦梦没有想到高陵七的病情会这么的严重,而且手术成功的几率这么低。 嘛,可惜价格太贵,资金有限,王浩也只能暂时看看,因为那些的出版社和动画制作公司的要价实在太高了。 中路线的貂蝉成功到达五级,凭借着灵敏的身法走位,勉强压制敌方墨子一筹。 之后又在杨秀莲看不到的角度,伸手轻轻拍了拍卢义忠放着法拉利车钥匙的口袋。 如果林乾没记错的话,在今年的全市乒乓球大赛上,张通还获得了前十名的好成绩。 恭王自知让太子抢占了先机,便只得放弃这条路,转身先走。太子救下秦朝露后却也不急着让她走,而是突然说起夜流怀的事。 黎影无奈地笑笑,拿起一串烤肉,开始“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司雨芙这才想起来,黎影的公司是星耀,她眼珠子转了转,一溜烟儿又去了范博珺那边。 现在是提前弄到月考的题目,靠爬床上位那下次呢?高考吗?她又打算主动勾引谁? 古老印记在头上显现而出,从中散发出一种威压,仿佛是从古老的时空中,走来了一位横压万古的帝王一般,威慑九天十地。 说完,她则回房换上长衣长袖,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皮筋扎紧袖口和裤腿口。 而作为被说的对象杨月晨,一时间听的目瞪口呆,甚至心中对这些人的,吹牛技法佩服不已。 总管轻声说话,向前迈了一步。骄傲的胸部几乎贴在天木的身上。他的大眼睛像珠宝,他用眼睛盯着天木英俊的脸庞。。 就如现在,私密空间无人围观,她也早就积蓄好能量,活动好身体,万事俱备只欠好好收拾他了。 凌晨十分,路遥下铺的眼镜男轻手轻脚爬起来,向车厢前头走过去。 执言觉得,这样的场合应该张手拥抱,他可是从青菱师姐那得知,自己昏迷了接近半个月,期间,关叶落是每天都会来看看自己,不论她那天有多忙,所以,执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找关叶落。 对于程大雷所作所为大家是佩服的,但这是他死了之后才冒出的想法,如果他还活着,大家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次。 而叶剑是知道,就给玉儿讲述这些,同时叶剑还发现玉儿有这个修炼的天赋,可以考虑发展城一个武者,这样为了的路就不一般了。 然而白川却是看出其中的端倪,九烛是八境没错,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然定军山那边坐镇的三教圣人就会终止这场厮杀,让妖族祖巫和八境剑仙打,根本不合理。 “呸,想都别想!我看你是脑子秀逗了,明天不上班了呀?”深知他歪主意甚多的惠敏,先是翻着白眼儿轻啐,然后手指戳着他的头,叫他清醒点。 “法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离开此地?”程大雷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吴敌冷笑着说道,对于这种墙头草,他厌烦的很,哪能让他如意? 不对,她是说我忘记了沈愚?可是我忘记了他什么?我不是一直记得他的吗? 以比较细致的分法,中新微博上线、广告业务算两步,重提黑客事件是第三步,中新微博提出收购中国微博网就到了第四步。 四目对视的瞬间,贺亦彤神色万般的冷静,却在片刻后,她倾覆上了厉卓辰的唇。 随即,贺亦彤很“友好”的搂过贺千茜的肩膀,掌心下的力道可不轻。 第四百三十九章 鸿门宴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气氛瞬间一凝。 洛夕和晋阳公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店家退下后。 晋阳公主小脸绷得紧紧的。 “许元哥哥,这分明就是鸿门宴。” “我们前脚刚进城,他后脚就知道了,连身份都一清二楚。” 洛夕也柔声开口,眉宇间满是忧虑。 “好了,我的发言完毕,大人们可以各抒己见。”他的话音落下之下,大殿再次寂静无声。 本来狼还在观望,评估两方的实力。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一拥而上,可是人类不战而逃显然激怒了他们,也让他们发现了进攻的时机。头狼仰天长嚎一声,周围狼嚎此起彼伏仿佛在传递信号。 这种能力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了,唯一的缺陷就是每次充能需要20分钟的冷却时间。 天泽的实力确实不错,不说被蛊母控制,就算没有被蛊母控制他也不是血衣侯的对手,但稍稍给韩非等人麻烦还是可以的。 他张嘴想向顾灵泽求救,可脖子上的锁链却使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样在对方冷漠的注视下被彻底拖走。 岂料到地方一看,革委会主任跟韩擒豹、崔珏、如梅爹几个谈笑风生,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跑哪里了?”莫名看着远处爆炸而产生的海水涌动,但却是没能发现龙卷天的踪迹,看来已经是提前跑了,而且逃跑的速度还不慢。 她不相信这件事是巧合,这附近就只有这家酒店开门,附近的监控设备也没有。 赵红艳本来就不信任她,更何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夜间,在武关外三十里山林间连续隐伏两日养精蓄锐的赵云一万人马,正如夜枭一般注视着武关。 连刘咏都对娄圭尊重有加,时常以弟子之礼相待,其他人自然不是傻子,去得罪娄圭,甘宁当即低头认错:“子伯先生教训的是,宁知错了!”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项昊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林清拉入那个神秘世界?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不用她说,方逸就已经踩下离合,把档位挂上,道:“坐稳了。”下一刻,方逸一脚踩在油门之上。 这次,各大顶尖势力,对于控神球这件器物,可是拿出了十足的重视。 然而这个马仔的话才刚落,金项链男子沉着脸,猛然一巴掌甩在这个马仔的脸上,把他打的五荤六素。 周围那些一边烤肉一边向这边张望的其他厨师,原本还想借着方主厨的当儿,再见识一下傅羲的超级烤鸭,可当他们看见方主厨作罢后,一个个脸上出现了失望之色。 甘宁手握双铁戟来战,凌统眼中战意熊熊,立即手提蛇矛出阵来战,两人战马都是好马,顷刻就战在一起,你来我往,兵器相撞“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杀得尘土飞扬,好不激烈。 半个月前,和她讲诉风麟觉的事情,在奉癫之王的压力下,将她推进了那道门户。 九悬山不同于外面,在这里的许多地方,某些方面他们的身体就会像是变成了普通人一样。 李才瞧见南柯睿的表情,顿时明了,不禁放下心来,不过当他再次瞧向场中那半块毛石时,又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双手捧胸暗自祈祷。 “有什么使不得的,朕说什么便是什么,为了报答朕让你随夫君去边关的圣恩,你也不该让朕失望的。”寅迄居然用这个来要挟。 第四百四十章 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然而,他们这口气还没松完。 许元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只是……” 他的声音,在喧闹的大厅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本侯的三位夫人,她们毕竟是女眷,胆子小,受了些惊吓。” “还有……” 许元的目光,缓缓变得冰冷,如同腊月的寒潭。 “还有十几名跟随本侯多年的玄甲军兄弟,把命,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山上。” 他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液,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千钧之重。 “宋大人,你说,这件事,是不是该给本侯一个说法?...... 显然李幽函没想到自己应该怎么威胁张三风,似乎自己打不过张三风,连斗嘴也不是对手。 獬狱朝着烈焰圈环一撞,瞬间被传送结界挡开,嘶吼着被弹向远处。 “怎么了?”刘冬梅显然也是看出了吴华的异样,以为他有什么事。 困难之际显身手,如果能搏得那位的青睐,这500万还是值的。 田伯光慌忙收招,却不料只顾自己,没料到令狐冲那一拳却丝毫没有收力,真真切切打中了他的鼻梁正中,一阵酸痛彻骨的滋味过后,田伯光一口气咽不下去,再一次晕了过去。 “蒋选侍的事情,到底是我长宁宫的人,是我管教不严。”贵妃旧话重提说道。 “老大,你还是绕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三哥将头摇得好似风车一般。 但为了不让坐在对面的老公担心,也不想耽误去饭店上班的时间,韩妈妈先稳了稳自己不安定的情绪,力保不要在韩爸爸面前漏出更多的破绽,生怕韩爸爸不给她去上班。 说完了原动力的事,接下来就是围绕销售推广的事情了。经过四人的探讨,决定从南宁入手。先立足桂省,再谋划全华夏。 厨艺一道,没有足够的年纪,也没有名师指点,怎么可能镇得住场子? 不过半碗茶时间,一千火焰骑兵与他们麾下的火焰马就都死在了胡凯几人的攻击下。 取巧修成的幽魂战意,比起裴汉庭的幽魂战意,到底是要差上一些。 “没有。只是一下子不适应,现在好多了。”我点了点头。站直了身体。 以前的六公主总觉得所有人都对自己不公。皇帝偏心,她的母亲宋淑妃也把关爱都给了新生的儿子,公婆也偏心,丈夫也是人在心不在。她时时刻刻都在努力武装自己,想从旁人那里抢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古木城就在丹霞山与林火山中间,萧玉往南出了古木城就到了丹霞山之中。 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三指宽的一条牛皮腰带扎在纤细的腰上,一头长发披着,此刻正低着头轻声哭泣,散乱的秀发把脸盖住,却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子,胸部明显已经开始发育,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养眼。 即墨青莲没有说话,就算老爸还活着,他们这一门,也太过薄弱了。 九幽神殿的修筑虽然隐秘但对于黄金战猪王这一等级的存在来看却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紧接着,一道黑光闪烁了一下,那被尼拉克摄入空间的夜王之血突地一涨,化作一个血球,直接将尼拉克罩了进去。 裴汉庭自认不个君子,对于那些个对不起自己的人,自然不介意让他们多尝尝自己地怒火。 李毓这段时日一直待在皇宫,却没有找到机会去万寿宫找那枚信物,如果能重开万寿宫,用修宫殿作为遮掩,找起东西来就要方便多了,也不用贺林晚偷偷带着李毓从密道潜入万寿宫。 言语之间,始终不离段凌天和那只完全由金色火焰凝聚成形的‘飞禽’。 等到了基地,他们远远地就看见前面停了十辆大卡车,车顶上,有人驾着火箭筒,正在攻击基地的防护墙。另外,还有很多异能者,正朝着基地的方向发射风刃、火球、冰箭等物。 得到指令的特种兵们有次序的开始对屠夫等妖怪进行围观,期间不时有人向岳重提问,他也耐心的解答了。 关键是,钢铁侠的核心需求量巨大,属于消耗品。对于喜欢玩科技的轮回者来说,是一种必备部件。 贺林晚想了想也没有坚持,拉着李毓的手拐进了前面另一条分叉的密道。 有人注意到公主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公主的容貌却是窃窃私语。 其实一开始萧明乾也想将北京当做是首都的,但是一看中华帝国的地图,大部分的领土都在南方。 张守永抬手之间,手里多出了一个精致的酒葫芦,拿出酒葫芦后,张守永却是用嘴对着葫芦嘴,仰头喝起酒来。 周德昌眼中闪过阴霾之色,就凭这一点,他也没法从明面上对付唐洛了。 “笑笑笑……”花璇玑趁着轻歌张口笑得那一刻,透过喜帕狡黠一笑,伸手将手中的平安果塞到了轻歌的嘴里。 突然,云轩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陡然紧锁,他先前在秦王墓里碰到的那个铁面人,好像就是地魂族派来的人,当时铁面人口中所说的残图,莫非就是他从秦始皇宝盒里得到的那块兽皮? 闻言,琴姬和舞姬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细眉,以她俩的实力,顶多和云轩纠缠个几十回合,几乎没可能打赢云轩。 “不要说话,用心感受~”危机感前所未有地袭来,死神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发神经。 “我让你回来陪我了?谁知道你是陪我还是找心理安慰!”我气急,口不择言。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下午就回来,你何必为了我耽搁公事。况且,家里离离这边也不远,开车子回去几分钟就到了。”我往沙发出走去,沈毅跟过来,拉着我坐到沙发上。 “这不可能,公司高层对于王诺的合约已经很有意见了,您也不是不知道,他把手伸进了分仓收益,他已经是顶级合约。”陶慧更加莫名其妙,但作为所长,她对王诺和万利的龌蹉都心知肚明。 第四百四十一章 撕破脸皮 “哐当。” 宋乾手中的酒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许元,眼神中再无半分侥幸,只剩下疯狂与决绝。 他对着一旁早已吓傻的乐师,嘶吼道。 “停下!都给本官停下!”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乾缓缓站起身,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原本和善的面容,此刻看来狰狞无比。 “侯爷。” 他盯着许元,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今天带着这东西来,看来,是不想善了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鱼死网...... 范大雷三十多年的人生,自认为见多识广,看够了人的丑恶,做尽了坏事,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富含那么多情感的眼神。 这大半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有海盗被剿灭,每天都有新的奴隶进入奴隶营,也有新的村庄被建立,既然已经引起警觉,张三也就改变了这种普遍撒网的清缴方式。 再说,几个遭遇中年危机的上班族,趁着酒劲发泄压力,口花花几句,虽然讨厌,也不至于得狠狠受一番皮肉之苦。 有了充足的资源,还可以成批地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为若干年后接掌宗门做好准备。 拼尽全力向衡城赶的郝宇,他不知道,其实郭蕙桐这个时候,还在衡城那秘密基地里好好的,压根就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说实在的,马人们有点玻璃心,一丁点他们认为是对他们冒犯的事情都会让他们大发雷霆,我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总是再三斟酌之后才说话。”张旭说道。 “哪里哪里,是同喜同喜!”云极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开始有点儿傻笑了。 只不过,和现实生活中,那个体重达到两百多斤庞然大物,完全不同的是。 “大哥,你说我们这次能捉到云极吗?”路人甲低声地问边上一位老大哥。 “你觉得我这把剑值几顿葱油焖鸡?”商琉璃明显是在威胁徐漠。 说到底,还是她漂亮又有着不符年龄的风情,这种欲感是最勾人的。 唐松石问这话的时候表情颇为期待,一直盯着徐漠的脸,观察着他的微表情。 刘禅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全被糜竺偷听了,而且这个老谋深算的舅舅像个老狐狸般,装作一无所知,步履沉稳地继续前行。 然后绑定银行卡,将那两万多的打赏全部提现,之后只给自己留了两千块的生活费后,便是一股脑儿的全都转给了江柠。 再者,刘禅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让他在蜀汉继承人之争中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当时芸如就知道,要是想彻底逃脱塔的控制,就只能离开地球,前往月球。 因为仅凭现在的鉴定技术,除非把那个瓶子打碎了进行科学分析,否则就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不过毕竟都享受了,叶枫也懒得刁难她,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 拉丁同盟第一任领袖切·格瓦拉因病逝世,同另一个世界线的自己不同,心灵终结世界线的切·格瓦拉一定程度上践行了自己的理想。 不过她还是准备让这孩子受次打击,多少天才就是因为志得意满而毁了,她艾薇儿的学生无论如何不能重蹈覆辙。 许褚闻言不由一点头,立即命人分头行动,各自去解决那些藏在暗处的庐江弓箭手。 接着又跑上来一个伏行夜影,而且是从叶华身后的影子里钻出来的,要不是由莉亚2000式及时喊了一声,他当场就得被长匕首切成片。 “慢走。不送啦。”背后传来的一句,好玄没让精通骑术的曹仁从马上摔下去。怒气冲冲的曹仁回到阵中。曹仁立刻下令,让所有的士兵各归本位,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曹仁自己也脱盔卸甲的准备休息一下。 与此同时一个猎户模样的壮汉,张弓搭箭冲着天空就射了一箭。‘吱——’的一声历响响彻了天空。 撒旦心中一沉,他没有想到,不但帝京来了,甚至帝京还带了一个准老祖级的高手来,那高手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明显是大琼天庭天骷元帅的装扮,说明大琼不仅有帝京这个恐怖的高手,还出现了准老祖级的臣子。 那降兵立即将张飞等人带到了第二道山寨侧面的一处瀑布前,还没有走到跟前,张飞就感到一阵阵温热传来,放眼望去,整个瀑布都呈现出一片雾霭,令人恍如进入仙境一般。 不只是五更的黑猫不知所措,其他的猫人们也有点蒙,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 阵符,是最为古老基础的符箓,是一切阵法的总纲符箓,而阻阵符就是由阵符衍生而来。 太史慈道:白马从义共选拔了四千二百人,这些人绝对应该比原先的白马从义还要优秀。 尤其是修行者之间的交战,往往都喜欢留一手作为底牌,只有在最关键或者说能够升级到自身性命的情况之下,修行者才会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入水之后,四周的温度果然急剧上升,前方的朱莽七即便有仿制避水珠庇护,身上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起来。 正在这时,杨纵横突然手起刀落,柳家主的头便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下,鲜血喷了杨纵横满身。 “这个筷子我还没用呢,我们一人一半,你吃这边。”江禹用筷子把菜划成两半,可以让慕曦自己夹。 一团蓝色的能量球烧穿了墙壁,直接轰向眼前这个干净的男孩子。 飞天玄虎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挥动双翅,那藏影向潮水一般在空中陡然上转,再次攻向杨纵横。 即便是看起来很正常的北固楼,最近都在一直释放着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而且其中也包括透露给陆乘风的消息。 这时候众人都不禁杜睁大眼睛,只见道士酒足饭饱地将碗筷放在桌子上,之后拿出一份牙签悠然自得地开始剔牙。 东倒西歪的尸体,流淌着的血液,到处碎裂的四肢,让人不寒而栗。 无论楚雨潇如何对待她,她依旧会第一时间考虑到自己母亲的危险与否。 然而相比于荒凉和物资匮乏的草原,被新扶起骤贵的蒙古诸王们,自然更愿意住在繁华安全的云中城中。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我只负责送你们下去 他们二人,大步流星地走到许元身后,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如山。 “末将救驾来迟,请侯爷恕罪!”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不迟,刚刚好。” 他看着眼前这满地的尸体,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把这里,清理干净。” “是!” 曹文和张羽起身,一挥手,那些黑衣的玄甲军锐士便如同虎入羊群,将厅内残存的,早已吓傻了的刺史府侍卫,尽数斩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宋乾和孙茂,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 路瞳拿起手机给费良言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向A城最高的高架桥走去。 “哎!他一直都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那能解开迷局的有缘之人,可时间不等人,他兴许是怕等不到下一个五年了吧。”一人这样说着,史炎起身行了一礼之后,坐了下来。 话声刚落,陈宁一个箭步窜到纹身汉子身后,左臂勒住了纹身汉子的脖子,右手的手枪对准了纹身汉子的太阳穴,对着背步枪的黑衣汉子们大声喝到“我看你们谁敢动,动我就打死他”。 “四十圈!”提姆说到这里,已经转回身去,重新回到了队伍面前。 “总司令,我看我们还是要组建个政务部,来负责这些非军事事务,否则会牵涉国防军很大精力的”孙卫国建议道。 “丫头,我爱你,我爱你爱的好痛苦!”之后就是一阵的空白,费良言默默的流泪,师意捂着嘴巴,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喜欢谭洋,也不愿意嫁入谭家,更不想作为一个交易的筹码! 家里的妈妈不知道怎么个回事儿,但是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她就没好气的找到了学校那里,不顾自己是家长身份的打了厉晓诺一个耳光,还出言警告厉晓诺少惹她家的孩子。 双掌合十,死死的夹住了迎面而来的利刃。而这时,两人才看清对方所使出的招数。 千万股资金流宛如汇入大海的江河汇聚在月球军事基地这个吞噬一切的金钱黑洞之中。大批大批根据爱河网络中经过试验取得成功的模型生产的新式战斗机铺满了月球建立在地层之下的秘密基地之中。 说来也巧,刚把自行车锁好头一抬就看见李天宇和刘璐两人骑着车过来了。 那个落魄的作家给她起了名字,却忘记了教她是非黑白,教她善恶,而在她生来的信仰中,只有弱肉强食,她杀不了那些有钱的毒贩,杀不了那些有金钱的主,所以她专门挑自己可以杀的,而且可以获得食物的来源。 那羞涩的俊脸,纯洁的眼神,但那语气却又让人产生邪恶的联想。惊华看着这样的少年,一颗心也是醉了。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让助理医师多多关注顾青青那边,随即自己拨打了给苏念真的电话。 当然,也不能完全怪环境啦,大宝本身贪玩成‘性’打架闹事旷课逃学都是导火索。 乔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很想赌气的说气话,可是她毕竟喜欢沈逸,总要给自己留后路。 乔木知道,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和黎岩的婚姻,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公开。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无人告诉本殿下?”雅君转过头,沉着脸扫了歌儿语儿一样。 李天宇嘻嘻笑道:“只要你喜欢,再贵我也舍得替你买。”然后拿着营业员开得票就去付了钱。 看看时间还很早,她也回到卧室去整理了一下行李。她也得出门两星期,东西也不能少带。 穆塔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雪月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流了整整的一地,看样子应该不止十升了。可是那些血都在不算的顺着地面上的裂缝渗走,穆塔尖叫了一声开始拼命的收集地上的血。 或许是感应到了我强烈的杀念,两只怪物,最后齐齐地盯上了我。 至少在眼前,罗‘门’没有听出苏菲的话里有明显的错误,她也许真的是个无辜的姑娘。 两股剧烈的声‘潮’犹如两道无形的杀气洪流在‘阴’沉的天空下疯狂地撞击着。 “让我替你生个孩子吧。”德妮芙睁着一双水灵灵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陈朝光看了毒蛇一眼,只是点点头。毒蛇从来没跟他说过钱的事情,那么这样看起来毒蛇不像在说谎,以陈朝光对毒蛇的了解,如果他在撒谎,那么肯定会出于愧疚而拒绝陈朝光的好意。 在克劳迪娅的心中,最大的危机并非那不断变得漆黑的海水,而是他们。 龙七来了很多次,每次想说些什么,终是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只得无奈而又怜悯的望了他几眼,然后又黯然离去。 在我打量着它们的同时。两只怪物,四个脑袋,八只血红的瞳孔,同样在‘阴’沉的审视着在场所有人。 “合理合理,所有的银子你全拿走,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了。”邹希贵俯在地上说。 大戟之上黑色雾气翻转,一条黑鳞巨蟒自戟端生出,张开大嘴,向前扑杀而去,那里没有敌人,只有一片白骨之地,白骨之下则是黑褐如血液干涸的土地。 “不错,大长老讲的很有理。现在整个国家处在危难之中,我们王家更不应该袖手旁观。”这是三长老,王志行。 长剑到手,艾伦迫不及待的抽出,力量,澎湃的力量,这可以让自己无所不能,也可以让自己战无不胜。不自觉的挥了挥剑,剑刃飞起,天空中顿时又出现了另外一道裂痕。再次确认般的挥了挥剑,天空再次出现了一道裂纹。 第四百四十三章 恩爱缠绵 做完了这一切。 许元仿佛只是办完了一件寻常的公务。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袍,环视了一眼这满是血腥与狼藉的大厅,脸上露出一丝嫌恶。 “这里的味道,真是倒胃口。” 他迈开步子,径直从那遍地的尸骸与血泊中穿过,朝着大门走去。 玄甲军的锐士,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他就这样,在所有宾客那敬畏、恐惧、混杂着崇拜的目光注视下,优哉游哉地,走出了这座人间地狱。 仿佛,只是出来散了个步。 …… 尘途客栈,天字号房。 灯火...... 只要炒过股的人,必定了解它的弯弯绕,那些精于算计的人,大多是撞的头破血流的,跟着政府支持的国企行业走,那才能稳赚不赔,虽然赚的不多,但绝不亏损。 杨思思愤愤的瞪着周末,一阵咬牙切齿,恨不得在他身上咬出几个大洞来了。 周末来节目组的时候,扫了一眼数据面板,发现这几天下来,自己的负能量点数多了五十多万。 姓杨的进来了,西服革履的,一身都是名牌,跟其他员工还区分开来了。 他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策略,叶与墨仿佛都能看透,尽管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陈源原本期待着这家伙会酒后吐真言,告诉自己一些伤心的事情,但他只看到了对方酒后显真身。 在他最落魄贫穷时也依然对他和颜悦色的阮大海,今天却格外冷淡,只是点了下头就错开身走了过去。 “蛇哥,我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您了。”夏弘双手捧杯,郑重的敬了一杯酒。 周青不喜欢齐凯这么说,但这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她的确占了张春喜大便宜。 说到这里,周聿难免的会对她产生好奇,短短的相处,颜苒给过他很大的惊喜,还都是连贯的那种。 红发男子大意了,他没有想到以绿发男子的身体会没办法压制黑人的行动,在运球单打曾修时候过于产生怨念,所以没有在意抄球的黑人,而曾修更是机敏的提前越位出三分线。 即便减防后的吕布仍有3300多点防御,仍是被袭人暖打出一连串破千的伤害。 可若真是那样的话,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笑清风的剑法一定极其残忍。 随后除掉吾十二也很正常,毕竟,吾十二有着华夏棋界第一攻击手的称呼。 只是,这样一来就会暴露露露的身份,说不定还要让露露卷入王室的纷争中,若那大皇子真如传言所说是个不择手段且毫不留情的人,那露露到时可就危险了。 “撤退!”黑衣人中的一个大喊了一声,其他黑衣人听到后立马撤离了战场。 钻石黑色与水晶红色搭配渲染而成的阳光餐厅内,被简单的假藤蔓与吊哑仙草之类的装饰布满,地板络络发出响应,那是服务生们迎接客人才会这么大振作的移动。 现在已经很难接到这种低难度的任务了,行业竞争力大,再加上他一直低调行事,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找上他。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阿赞鲁迪利用丝罗瓶乃密的头骨域耶,将阿赞力的精元吸收变成干尸,最后将阿赞力拖入灌木丛的一幕,现在想来真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处理的干净点才是。 帮她整理零乱的刘海,看到她肿如核桃的眼睛,心里狠狠地刺痛一下。 声音并不避讳谁,那六个拳师走过来,为首一人听得清楚,抬手对虞秋霖抱了个拳。 鲜血喷洒在雨水里,浸染衣衫。孙长宁牙齿咬的嘎嘣作响,脑海中电光火石,想起曾经听过的话语来。 韩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大家讨论,好一会儿,会场才安静下来,大伙的目光再次注意到韩冰身上。 顾倾脚步匆匆的往韩洛的家里赶着,刚走到电梯门前,就看到韩洛背着个包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萌玩得可好了,车子都不会撞到墙上或别人的脚上,而是能迅速拐弯疾驰。 南宫雨沫似乎也有所察觉,只是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不曾开口,你不说我就当是不知道。 想想也是,以前老哥也是这么体贴的,只不过不知道这次结束之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享受他的体贴。 游思瑜耳中听着出租车司机的介绍,眼眸仍然盯视着车外的景物。 “哥,我总感觉羽沫给我的感觉很亲近”苏乐乐若有所思的说道。 沈岳以前考古的时候有过类似发现,明白这长刀应该是制式装备,马鞍上的才是这些人平时趁手的家伙。 通过江户区的例子大家不难推测出,通关这种可怕的城市级末日副本,奖励就是成就领主玩家,拥有无限的未来。 刘珍珍捂着胸口一阵阵抽泣,她甚至都不敢找父母证实自己的猜测。 洛泱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耷拉了下来,如同她此时的心绪一般一颤一颤的动着。 虽说早就立下了太子,但是皇上却是没有明确表示,皇位以后会传给太子,毕竟太子如今还没有实权。 “齐叔,果然是你。”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秦栗脸色未变。 沈岳心知她是想到她自己前途未卜,有些担心夺不下魂灯也就活不长久了。 “呵!去国外留学,还不是因为学习成绩差,在国内考不上好大学,只能花钱去国外镀金。 不过,御剑飞行要筑基期的修士才能做到。有些人说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也只是个比凡人厉害些的垃圾罢了。话虽难听,却也不无道理。只有到了筑基期才可以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不用喝水,能够御剑。 第四百四十四章 走水路 下一刻。 洛夕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 “啊!” 她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环住了许元的脖颈。 天旋地转之间,她已经被许元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床榻。 “砰”的一声轻响。 两人一同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盛长枫满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颇有点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林木森这一支混得不怎么样,林家想要发展事业必须找一个靠山。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沈老训斥了一顿,今天大家对沈浪的态度都不错,至少都带着笑脸。 她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徐风要面对的敌人,就已经浑身发寒,巨大的责任压得她喘不动气。 绣娘们本就是拿提成过活,而今得知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自是高兴不已,忙不迭表明自己有时间。 林三七是在10号车厢,中间隔了5个车厢,因为挤得满满当当,所以林三七花了10分钟才跑到事发地。 以常杰明为首的保安队,以费成强为首的废墟,以龙哥为首的别墅区。 至于郁良媛这个亲娘,没有照料好孩子,只是罚她禁闭一个月,就轻巧地揭过了。 接着胖子将身体贴在墙上,细细观察,如同神经质一般,哆嗦着抚摸每一寸墙壁。 这样看来即便在福地里表现出色,也无法在下一次福地获得太多优势,每一次的福地都是从零开始的地狱体验。 巡逻车匀速前行,柳志宇突然看见前方的车辆堵塞了,再向远处望去,前方路口围了很多人,顿时心下疑惑,难道前面发生事故了? 晏时玥听着声音,也就张开了眼睛,微欣赶紧上前服侍,晏时玥洗漱完换了衣服,进殿中时,四皇子正负手站在殿中,听到声音,就转回身来。 戴倩雯拉着他进了房间,把他推倒在床,自己爬上去骑在他身上。 不对,如果是浪子的那个梧桐世家,浪子已经跟自己接触过了,不可能再多此一举。 那时候迟莞和他分手,嫁了别人,他吃醋他痛苦,他不甘心,如今,他不再爱迟莞,所有的感情一点一点,没有丝毫遗留的,全都给了吴锦悦。而当时的痛苦和不甘,如今再次上演。 但她在长辈面前,在外人面前,真是乖,真是讨喜,简直是判若两人。 难怪之前,叶红尘为自己受伤,醒来的时候,眼里会流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刘邦和萧何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相互笑了一下,果然跟他们所想的一样。 陆风穿上帝王神甲的那一刻,就被大周古国末代大帝的残魂选中,产生了诅咒。 “你想什么?我们身份悬殊,我不可能看得上你。”扶苏心一狠,说了一句她不愿意听到的话,可以说非常的刺耳。 尚千颜来找自己,说是有什么重要的合作要谈,但是自己刚好又很忙,只好让她在一边等一会。 她能有什么伤心事?嫁给他这样的男人,拥有绝世美貌,还有疼爱她的父母,为何会落寞呢? 所以,皇甫少华的大婚也是极为热闹的,来参加的人没比太子殿下大婚时少。从早上接新娘到拜堂成亲,一直顺顺当当,喜气洋洋。 在鬼物转身逃跑的那一刻,王绝与鬼物间的联系被生生斩断,留在鬼物脑中的那一半神魂瞬时失去感应,王绝顿觉头痛欲裂,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气色刹那灰败到了极点。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三女一男的戏 正说话间,那名负责接应的小厮已快步迎上前来,引领众人登船。 码头上的风吹拂衣袍猎猎作响,一行人在玄甲军护卫簇拥下缓步登上客船,只见那艘木质楼船虽称不上豪华,但甲板宽阔、桅杆高耸,两侧挂满彩旗,看起来颇为气派。 刚踏上甲板,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的老船公便迎了出来,他腰间悬着铜铃,一边摇晃一边热情招呼: “各位贵人里面请!今日正好顺风顺水,小老儿包管诸位安安稳稳到盱眙,再换乘去扬州的大舟!” 说罢,他又...... “放是能放出,可是他们长时间在这冰寒的世界中封存,怕是肢体有所坏损,体内灵力消耗众多,你们需要找一个温暖且灵力充足之地供他们修养!”外婆打量这眼前那些冰封之刃说道。 当然,也确实有一些人能成功地自封为贵族。一些自行出资,自行组织贵族舰队,然后自封为贵族,那些人就是[无地贵族]……但是他们都只是漂流在宇宙当中,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工作,宛如海盗、佣兵一样。 不知道正霖是不是故意的,徐世阳是一听到他问温其延的话,立即开口制止他。 “这是怎么啦?”许阿姨看着倚着镜子躺在地上昏睡的儿子,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刘明想,陈虎这货估计是得了话唠病,他到这里来可不是听他扯自己的辉煌史的。 粉蝶还想说什么,乐棋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按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走到么门口,把粉蝶关在门外,乐棋拍了拍手回到房间内。 就这样,汉斯顿众人便悄然入驻到古堡的东面,再次成为亡灵大家庭的一员。 顾仰光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神变得落寞。他随意扒拉几口意大利面,将它们统统倒入了垃圾桶。 几天前,欧格纳就已经将[太阳骑士团]的报酬付清了,也将他们留在了一个星球上,但是普士德居然利用欧格纳的报酬买了一艘运输舰[好运气号],就这样跟在欧格纳的旗舰的后面,死缠着欧格纳,希望能出战。 端木凌煜身体一颤,心中一股不安回‘荡’开来,却是没有说什么。 在今上赐下煮海神釜以前,咱们的船在海上,得不到清水,会自行崩溃。 这些皇子或者是其他圣人强者,都开始惊讶的猜测起穆尘的实力来,他现在居然能够将长眉老祖的法宝被强行夺取,实力显然已经非常的强大了。 “除了元力的气息……这是……元之圣树!怎么会,怎么可能,元之圣树明明已经被道盟摧毁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中年人仿佛被什么刺激了一样,有些无神的说道,眼眸一直盯着钟逸。 之后夏天再也没有跟杀戮之道聊皇族血脉的事,而是找些其它的话题,聊聊天喝喝酒,再吃着美食,好不惬意。 “把箱子打开吧,只有打开了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言同舟直接开门见山,直指要点。 上百米高的血色神龙,发出血红色的能量柱,金色色的神龙口中释放出耀眼的金色能量柱,幽冥玄武背部的甲锥飞出数十个,每一个在飞行过程中扩大数倍。 他代表卫龙部过来,意思就是表态,只要他愿意加入,任何条件,只要合理,全部都可以答应,这都是陈磊的相关特殊权利,这就是强者的待遇。 你的热气球气圈,只有四尺多,我们都觉得,最开始把热气球重开,最好用咱们船上的锅炉蒸汽,那个气体也是热气。 可是她早就跟萧寒划清了关系,至于欠他的,她也会想办法全给他的。 甚至说要进行一番周密的推算,如果推算结果是好的,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现在他还在等待着这些帝君们的战斗结束,至于具体原因是非常简单的,那就是他想看看这些幕后黑手到底隐藏着多么深的实力。 他原本就让人盯着苏甜,当发现了她这些不正常的举动后,就来了这里,想看看能发现什么异常,结果却是她买了这么多的菜。 现在汉武帝刘彻一要接见干了三十六国大胜归来的爱将,二要接见降臣浑邪王,当然是要在主殿开宴的,霍海霍光再是霍去病的弟弟,也得等正事儿之后才能得到接见。 苏恬是农村出来的姑娘没背景好拿捏,她做助理前就是他的粉丝,所以很容易的就哄上了手。 唐宝微微挑眉,看见校长在一旁唯唯诺诺站着,紫衣真人面色沉静,还有两位面容沉静的中年人。 如他所料,只见卡莱斯跑到旁边打开蓝牙音箱,传出庄严的音乐,然后他拿出一本大砖块--圣经。 菲尔斯一把扯出长刀就对着黑幕砍了过去,在刀刃相接的瞬间,听到一阵刺啦啦的声响。 还有这些花花草草,也真的是肖楠找战友要的,给的也只是内部成本价。 “庄言你骗不了我的,你放心,我身上没带录音器,也没手机,我就是想知道一个真相。”夏晚说着,伸手要去扯庄言的衣袖。 肖楠是世家子弟,所以他这车虽然是旧车,但比起没车的人来说,强太多。 俩人相互配合检查了整栋房屋和后院,都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才回到客厅。 飓风集体派出的佣兵团大概明天就能抵达京都!等人手到位,他马上动身赶到慕宅。 封圣在办公室将指令下达下去后,一墙之隔的休息室里,洛央央呈大字型的躺在深蓝色大床上。 中州第一祖脉的精华尽汇聚于此,成千上万道仙光蒸腾,洒落在天地间,霞光艳艳,彩芒汹涌澎湃。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扬州大才子 月华如水,静静倾泻在甲板之上,也洒在高璇的侧脸上,为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极淡、却又真实无比的笑意。 那双曾盛满了国仇家恨的凤眸,此刻映着粼粼波光,竟是难得的清澈与宁静。 自高句丽覆灭,她被迫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许元便再未见过她如此释然的神情。 国破家亡的公主,背负着太多沉重的东西,那笑容对她而言,早已是一种奢侈。 许元心中不由得轻轻一叹。 他与高璇的婚事,本是一场源自两国皇室...... 宋渡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脸上的温度褪去也没有转头看过黎望壹一眼。 两军在蜀州西部和远州地区战斗十个月,最终老皇帝在远州中部的金岩峰依靠地利优势一举击溃拜火王庭的大军。 话落,玄魁之尸瞬间冲出,手中一把绿色骨刀浮现,劈斩而出,斩出庞大刀芒,劈斩向李古。 自己的出现,本就是异象所造成,如果自己失败,那么就是消失。 他前一秒刚说唐玄愿意分他一份活株样品,后一秒整个家族里的长辈们全炸了。 这一圈介绍下来,白家母子如梦初醒,才确定“吕非”不是宋嘉应,性格差别太大了。 各种大战略的变阵和计策,一连串一连串的出手,环环相扣,让对面的辫清根本就不是对手,正面的大战场都被打懵逼了,纵然是有着火器领先的优势,但是这个优势在李二和老朱的联手下,完全被忽略了,甚至成为了累赘。 吹风机的“隆隆”声回荡在耳边,他打开战界论坛随意翻看着,看玩家们都在为打世界关卡而开始做准备。 富贵“兹”的一声又喝了杯酒后,瓮声说了句,语气中的焦躁显而易见。 王北和萨耶一人评论了一句,而就在此时,众人面前又出现了其他的消息。 “你们的人……怎么样了?”沈亮和收起之前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认真而严肃的他们道。 韩子禾和楚铮略显尴尬的坐在餐桌前,跟餐桌那端的,同样尴尬的方老太太方老爷子相对无言。 没有等多久,青翼城中心处,由无数五颜六色灵剑雨组成的光华就冲天而起。随后在天空中圆润的划一个弧线后,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向城内倾泻而下。 秦皇选择大明王朝正是因为大明王朝已然没落,方便谈条件,另外则是大明王朝心急寻找重新崛起的契机。 还有以后长期需要资金注入,这完全是个亏本买卖,但既然自己想做总得有所尝试才行,大不了以后把学校再捐给国家就是了,朱司其想了想。至于现在还是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醒来再计划这个事吧。 用他们家老太爷的话说,这厮生性不肯安稳,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只看他能不能够做到浴火重生。 “六百两”那年轻的公子笑嘻嘻的继续加价。红袍汉子无奈的道:“七百两”。 刚才丁永伟刚刚离开,向羽就出现在了这里,这本身就是让人值得怀疑的。再说了,外面被围的是水泄不通,向羽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是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里。 第一世时,狄飞和白惊鸿之间是爱吗,为何那么多彼此的折磨和疑忌。 见到梦魇主神,陆辰也用精神跟主神交流了一下,发现确实如同狂虎所说,这里确实不可以动武,因此,陆辰也没有犹豫,拟定了一份契约让狂虎签订后,就把水晶晶核给了狂虎。 两人之间的战争肯定是要爆发的,这是冠军之争,在戴龙看来,除了李飞翔之外他又多了一个对手,准确的说道,金风应该是替代了李飞翔成为了他的头号敌人。 若是有什么悬而难决的事情三人商量着来,最终以刘基的意见为准。 荷兰门将非常的沮丧,这一球他没有扑住,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秦观有些发愣,原本他是想让对方帮自己炼制一件防御法宝,怎么说到最后却让自己去炼制了。 当天下午,秦观率军打下望亭镇,住在了镇子里大户的家里,吃着羊肉喝着美酒。 慢慢的,叶亦心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的热量,看到杨铭就哭了。 姜寒一边在心里偷偷想着,一边转过脑袋紧紧盯着那边的K歌房,生怕错过了时机。 洛依人点点头,大眼睛看着秦观,惊讶问道:“难道传言是真的,相公真的传给他仙法了”。 让他们和大金牙,搞好关系,日后有个考古队要去精绝古城,他们应聘向导。但是行动的时候就混吃混喝,抽烟喝酒,啥都别干。 于是,我便放下心,急匆匆的向着红魔馆的方向走了过去——要先将失忆药水梦到手,好歹心里面有了点底。之后再去找笨蛋们商量。 乙看着夏茉儿乱七八糟的头发说:不是搞不好,我看是真的,原来我家隔壁也有一个疯子,头发也和她一样,乱糟糟的。 若事情真往这方向发展,她们母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坐享渔翁之利。 过好了半天,夏末终于舒了一口气,两样药被她成功的分开了,看着那分的一点也不差的两味药,她有点配服起自己来了。 白彤躲闪着他的目光,她想矢口否认。却发现肩上多了件厚厚地外套。 张美丽在一旁也是助纣为虐,时不时的夸上几句让叶尘瞬间脸红了起来。 徐敏的眸中划过一丝讶异,显然也没想到乔慕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夏末知道姚紫云不会是请自己来喝茶的,上一次就被她抓到了断天崖,结果让自己掉了下去,口语里带着一丝怒气。 姚紫云平静了一下情绪,眼角闪过一丝阴冷,手一伸,蛇已经被她牢牢的抓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小心思 刘轩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得一愣,随即心中暗喜。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他眼珠一转,觉得光是比试还不够,必须得加点彩头,才能彻底地羞辱对方,并抱得美人归。 现在姚瑞雪出来,脸上又挂了上笑容,以及那脸上还有一抹让大家都无法忽视的害羞。 进了Q先生的微博页面,果然看到他的最新微博点赞评论和转发都很多。 “就算你想要回儿子,也不能这么激动。”范锦华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吧,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住,然后慢慢让你儿子接受你,要不然你根本带不走他,好吧?”如今不用个缓兵之计,这还不给把房子拆了。 这个青年突然的行动,虽然没有任何的元能波动,但还是被他敏锐的直觉猜测到了。 侧厅的门顿时打开,李升从里面大步出来走上台,兰蔻和飞蚊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锐利的眼神看着周边环境和台下所有的人。 今天没大院里,不过王君花说了,他们三号家属大院里的军嫂们都很和谐,相处起来也都很容恰,并不像其他大院那样,分派系。 “恩,杂质都被逼出皮肤表面了。琪姐,你有什么感觉没有?”萧香儿问道。 因为公司现在被裴沂南接手了,不管是裴修齐还是裴修临都闲了下来。 台上,孔烨收起长剑,看都没有看一眼喻华,反而是将目光投向台下,那个方向,正是姬玄昊所在之地。 要知道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期望颜梦娇能说一句推荐他们去试镜呢。 只不过不是赤红色,反而还是保持着黑色,就像是一块一直烘烤着的碳一般,只是它未曾被烤红罢了。 只是,看着杨明珠可怜兮兮的模样,李长林又真是没办法直接拒绝。 心中念头一转,卫阶想到了昨夜谢玄和他说的话,当下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同时也想知道袁湛是否对这件事情知情,开口问道。 “当你想这样对付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张易根本就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要求修者不管是在天赋,资质,心性和意志,甚至是机遇和运气方面,都必须是最顶级的,才有可能成功。 闻听此言,虽然知道李泉有些夸大,张易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看了看自己的下面,一脸的得意。 说起来,天马唱片公司距离白云宾馆倒也不远,开车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原本刘裕也只有一点疑虑,现在则是认为有超过五成的可能性!“刘裕不假思索地回答到。 顿时惊呆了魅儿和李俞,我了个去,还真有强盗?!这个乌鸦嘴。 等到天默离开之后,白公子重新换上了一副表情,还是他最常有的表情,即一副冷漠脸,这种表情也是最容易让人保持镇静的,在这种表情下,白公子总会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风千收好无相石,心中非常的开心,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刘云倩三人说道。 老叶终于忍不住跑出了包间,伴随着他的逃离的是人们的一阵哄笑的声音。而盯着叶枫身影的顾琳也终于收回了眼神,展云飞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端起了酒杯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第四百四十八章 对对子 满河星…… 散作满河星!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面,那被风吹皱的江水,不正是将渔火倒影散成了满河的星辰吗? 此情此景,被这简简单单的二十个字,描绘得淋漓尽致,意境悠远,浑然天成! 这……这是一个普通人能写出来的诗句?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恶徒只是单纯的求财,自己破财消灾算了。 沈浩只是冷眼看着这二人的嘲笑,面色平静,仿佛将这两条狗的狂吠当成了耳边风。 “你不是想开奶茶店,另外就是我还没去过师大,就当陪我去逛逛呗!”陈灵儿笑着说。 可随后,电话又响起,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沈南星接通,竟然还是徐子川。 在倒飞出去时,三人愣是感觉手臂又痛又麻,体内的气血也在翻滚,差点吐血。 每个堂主都能独当一面,明面上的帮主是老二郜明华,实际掌控人却是老大郜明远。 随后,沈浩目光落在了旁边医疗车上的银针,立刻将其捏在手中。 离家近,但是团团圆圆为了大学体验更加完整,还是选择了住校。 举一反三,白露猜到了视频里那个一直看不清脸的人必然就是方正。 吃完面,明天休息,今天团团圆圆也不用写作业,就让他们带着弟弟妹妹玩。 正在这时,只见李科率领着几个镖师从远处匆匆跑来,样子显得很急,他们一见到王靖,刚要开口,这时李科看到被叶朝云牵着手的左宋御,突然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 而相比他的惊慌,身旁的窦孝德倒是镇定许多了,只是脸上闪过一瞬惊异之色,便恢复了平静。 钱芸被常青摔了个屁股蹲儿,疼得泪花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鼓着嘴生起气来,一言不发。 不过赵恒肯定没有想到,他给清虚公主内定的驸马,竟然会先跑到辽国去别人那里做上门驸马。 “我!”穹斯急切的想要辩解什么,却连一句的完整的话还说不出来。 现在想想,当年果然是太年轻了,最有力最名正言顺的倚仗怎么会是亲哥哥呢? 林嘉若摇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身体似乎是没事了,可心里总觉得还有点什么。 刚刚两人想得太入神,都不知道徐窈宁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她听见了多少,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 正襟危坐,观察着常青的一言一行,一有看到皱眉又或者摆弄手指的动作便揣测着常青的意思,随后便是送上来了一系列从没见过的服侍。 周遭且布满诡异而参天的古树,令前路惜为蒙昧难明,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自己到了何处。 至少看起来是土偶无疑,而且还身着士兵才会穿着得铠甲,头上也梳着士兵才有的发髻。 陆南早在去年就托杜晓飞办了张身份证。贺全年收了所有人的身份证后,驾车直奔最近地机票代售点,买了次日上午十点飞赴南京的机票。 “难道?……”林锋立即从系统空间中退了出来,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如果一个月之内你没有出现,我怎么去找你。”李夸父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陆南目光一凝,退后半步,伸手叼刀,那人“咦”了一声,突然加速直刺过来。陆南一切到他的腕上,顺势一抹,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外一分,左手疾切,想要把刀磕飞。 第四百四十九章 怀恨在心 “耍你?” 许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松开揽着洛夕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平静地落在刘轩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刘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赌约是你我二人亲口定下。” “怎么,如今输了,便想反悔不成?”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刘轩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的这是也急着落赶我走到吗?”林木卡莞尔一字迹笑容,深情的凝视着落张乐。 帝修寒将热婆子让在沈月的手中,沈月只觉得热度从手上传进心头。对着帝修寒柔柔一笑,然后淡淡开口。 正准备登场的大秀哥和李天泽四人在登场通道后碰面,他冲李天泽竖起大拇指。 四周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一切被停滞了下来,很安静,很安静,甚至连空气都被凝固了下来,静得“可怕”。 身下的军车通过重重关卡,终于缓缓驶离研究所,王实仙长吁了口气,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看见商会的人出手了,那些人便停了下来,在商会的人没有表露出目的之前,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出手。 张乐查看一番后面色,又把卡片面色片面色交给捍卫的不屈一粒,不屈一粒对于张乐的举动作,感觉莫名其妙。他们拿起卡片面色片面色,精神探入其停车,眼光神突然一亮度过,整个纹路图变的畅通过无阻。 司徒擎对于帝修寒没头没脑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略懵懂看向寒王。正准备不耻下问一番,就见寒王那冰寒到极至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利用和斯蒂芬妮的关系,安排这场组队赛,然后只给克里斯杰里科一场比赛的时间寻找队友,如果没有找到或是没找齐,比赛自动变为4对1或者4对2、4对3强弱不等赛。 这时,见伊十三冒险直冲打算测试对方的气力,他的右臂紧紧的压实陈红熊的右臂,在斗力,斗力期间,伊十三瞧准时机,右拳上钩,却给陈红熊制住了。 可笑的是,她之所以还能继续担任好声音的导师,没有被拿掉,恰恰是因为李坏选了她做导师。 只听得体内伴随着虎啸之音,凶厉之气自内心升起,淡淡的杀意凝结于胸。 现在好了,闹得大家都不得安生,如果真的因为这些事让宋晓鸥坐牢的话,孟海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孟醒静静的听着,看着,他的心起伏不定,他的拳逐渐握紧,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心却已经明显乱了。 再比如那新丰酒,有道是,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碧绿醇香,呷口生津,这酒是少年的酒,喝得是壮志凌云。 此话一说,在场所有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老庄主嘴里可是很难说不是外人几个字,这表明不仅是一种认同,更是一种态度。 火光炽烈,燥热异常,一经祭出散发的热量就让空气之中的水分彻底蒸发。 高大男子一眼就看出,像一头豹子一样冲了过去,朝着颤颤抖抖的吴若雪的手上拍了一下,手机直接丢在了地上,她想弯腰去捡,却发现高大男子的运动鞋已经踩在她的苹果手机上,一用力,手机就彻底破碎了。 也有自己因为渡劫失败,一身修为尽丧,惨死在昔日的仇家之下。 可千万别再出意外了,她可受不了了,两千块钱就是她全部身家了。 第四百五十章 查船 江风习习,夜色渐浓。 船只在宽阔的江面上平稳地行驶着,两岸的灯火早已远去,唯有天边的弦月与满天繁星,洒下清冷的辉光。 这一段水路,大半都需要在夜间航行。 “青冥,给我废了这个不知敬主的卑贱生灵,我要拖着他回到蒙奇族去,当做牲畜来圈养!”一名银角青年说道。 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很萧条与寂寞,他虽然狂傲不羁,看起来很冷酷,但不代表他无情,无视亲情。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sss级的任务简直就是遥不可及,加之国战开启之前,各大陆区服无法相通,所以这个任务一直耽搁了下来。 朱纯的上联,乃是憋了多少年的绝对,他家学渊源,数年前从某孤本上看到这个上联,苦思了数载也没有对出下联。此刻见那会之此轻描淡写就搞掂,他一下臊红了脸。 等到程祥把我们脚下这一片土地都挨个过了一遍,章正那边的电脑上便出现了一张红红绿绿的图纸,上面线条混乱,各种复杂的数据让我看得眼花缭乱。 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是飘渺的,是传说,根本不能触摸。 出条例的部门说他们出条例是依据下面监控部门提供的内容制定的,至于哪为什么会是相关内容,那得去问监控部门,这锅他们不背。 在场众人,连韩雪梅都没有见过壬青真正的出过手,只是风秋雨在数月前见过壬青一招杀死醉道人。 转头望去——用非常优秀的视力都难以看清的“遗址”标牌,从侧面暗示着他到底深入了多远的距离。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棉花东嗅嗅西闻闻,突然汪地叫了一声,窜到我左侧张嘴就咬了一口。 “那好吧。”段浪赶忙将意识体释放出来,虽然现在还来不及跟一旁的董遇之解释,但他也明白了事情发生了变故,赶忙进入了战斗状态时刻警戒起周围的风吹草动。 叶晓柔冲着叔叔婶婶们和哥哥弟弟们叹口气,摇摇头,然后跟着王大力他们走了进去。 王大力赶紧就想躲,但是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还是被那老头打中了肩膀。 他现在不只是激动,更多的是害怕,他全是按蓝思特的安排下的命令,可哪知道,已经有六个军事基地被毁灭,但蓝思特依然不为所动。 “你们听好了,这次古华仙宗弟子试炼只开启三天,时间一到便会自动关闭。 所以王大力便赶去了唐雨昂要过来的必经之路,制造了一点交通意外,堵住了往这边来的路。 有一头凶兽带头,其余凶兽竟然纷纷跪倒在地,就连天空中那些飞行的凶兽也扇动着翅膀落在地上,包括那只三头铁鹰,还有数条蛟龙,全都俯下身去。 两个庞然大物碰撞在一处,那巨大的鹞鹰被撞飞出去,双翅剧烈的扇动,在被撞飞的途中一个折返停在了半空。 火焰巨兽身上的雷电和火焰像是被雷电劈中的火山,然后火山爆发。 李胜男这个光明正大的大背景没希望了,就想找一个比较隐秘的。 起身跑着去开门,乔时安这次长记性了,开门前把斗篷披上,用帽子遮掩住她的容貌,确定万无一失后才把门开开。 第四百五十一章 漕帮 许元眼底寒芒一闪。 他没有给对方撞门的机会。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他从内向外缓缓拉开。 门外,几个正准备合力撞门的黑衣人动作一滞,皆是愣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这门里的人,竟敢自己主动开门。 被马龙硬生生使用手臂挡下了那一剑之后,谢峰求胜的‘欲’望就如同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被剿灭了。但周围还有第三者旁观,他又无法低头认输服软,只好咬牙坚持,但心中已经明了,胜利无望。 老头一怒手掌拍了一下沙发扶手,“那些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你都保护不好!”老头一严肃起来眼里还有丝骇人的气势,就连一旁在宇家多年的李妈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了。 宋良玉没想到楚焕东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是因为这件事情违背诺言的,一个男人因为杀子之恨背叛诺言,与自己反目成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能有这种能力,也是不简单呐……”看到这一幕,马龙在心中暗暗佩服。以李教授的能力,无论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金禹那五根位于很特别,蕴含着五行之力,且直窥五行本源,凝练到了极致,可算是他本身祭炼出来的一件宝贝。 当晚,在还为建造好的王宫宽敞的大堂内,蓝星的国王举办了隆重的庆祝仪式。不仅是为了蓝星战胜了伽马星人,还要为马龙一直以来的协助以及剿灭了伽马星人的余孽而表示感谢。 那是在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的时候,才会有的下意识控制不住的反应。 这些日子,原来都是她的自编自导,原来以为她和他是爱情,结果李势鸿早就在家里跟青梅竹马的恋人订婚了。 “不是的,宋哥,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保镖见宋良玉一副要吃人的凶相,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 很短的时间内,马维真也请來了山神,合体的一瞬间,马维真一拳就砸向对方,对方这次依然不躲不闪,任凭马维真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 一位身穿学院长袍的黄发青年看着眼前那道瘦弱的身影嗤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一整天的时间,杭州萧山国际机场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些陌生的外国面孔出现,这都不禁让杭州市民觉得杭州这段时间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吗? 见落绝尘的身影凝成了光点,炎鼎天也知道落绝尘是将本身的灵魂划为质点,以此来更好的融合那化灵芙罗散的最后几分药力。 “爸,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呢?”何家奇很是不满自己父亲那一脸淡然的表情。 众人纷纷附和,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次神测术,可能出了问题。可惜神测术流传不广,大家对神测术的了解亦是有限。如今已经查出此地有空间界线,那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耶新娜看着胖丫这表情,脸上也是出现了一丝微笑,然后抱着胖丫走出了报名大厅。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地上的韭山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接着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继而,他眉心处裂开一道缝隙,一团赤红色的东西从里面挤了出来。 这些天级怪兽,都也是达到了高级神人巅峰境界,由于它们是妖族,身体庞大,战力,远非一般的高级神人巅峰强者能比。 第四百五十二章 来硬的 许元的笑意未歇,目光却如寒星般锐利。 “既然你们要查,那不知想查些什么?” 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那双眼睛,却带着逼人的锋芒,让人心头发紧。 然而谢铭普是好糊弄的吗?若是没有足够的手段,圣上会点他出任江南总督?哪怕他再是爱婿也不成呀!而且他除了是总督,还是驸马,公主身边是有侍卫的,所以他要做什么还是很方便的。 “分流尸潮?怎么做?”用防爆盾竭力顶落第二只登车的高级丧尸后,琼川不解问道。 训练不仅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在不断加码。其重荷程度,就连柳飞鸿这种身体素质不错,意志也十分坚定的健壮男子,都叫苦连天、有些吃不消了。 半个月时间就要恢复运营,连定制马车都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牛继宗他们的马车接收过来。 而这,就是大规模泥石流的前兆,也许十分钟,也许五分钟,也许一分钟,整个山体的土石就会在洪流的作用中冲击而下。 因为梁思涛强化的是牙,如果杀人的时候用牙再怎么说还能好一些,但是一想到要用呀咬断丧尸那腐烂的腐烂脖颈,梁思涛是宁死都不愿意的。 就在此时,却听到有人在喊:“不好啦,不好啦,大营被烧了,粮草全被大雍军给烧了。”欧阳奈带人便喊便在西凉大军中乱闯,一时间整个战场上的西凉兵全都知道了。 最终还是决定出军人族,但与巫族部落融合在一起的人族不在名单之内,这些人族大概有数百万左右,人族却有数亿之多,多这百万不多,少这百万不少。 秦翎闻言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看了面前乱飞着的破天,却没有心思和他斗嘴。 即使是禁区,也不曾对长山帝国造成过多大的损失,相反在帝国刚开创的年间,帝国反倒是摧毁过数个禁区。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个多月两人几乎都腻在一起,每天缠绵悱恻,好得如胶似漆。苏夏如果真的有孕,那是一点都不稀奇。 “你可以不管她,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不强求你搬进来。”他的声音极冷,眼神极利,齐然希怔怔地看着此时的他,心里窒了下,酸楚泛起。 “娘娘,皇后娘娘那里迟迟沒有消息,我们是不是改改法子了?”瑛璐显得很是担心,毕竟就像良淑妃自己说的那样,她们眼看着就沒有时间反击,如果再不想法子做点什么,只怕华贵妃就要出手,到时候一切不堪设想。 为了最后的那个理由与便利,明诗韵虽然对这个身份感觉颇为不满,但也还是不情不愿地应承了下來,乖乖配合着萧英喆与华贵妃演戏,将自己的身份掩盖得更加天衣无缝一些。 突然间他好害怕他们会回去,回去以后他们还能这样平静地生活吗? “还是从寒妹妹想得周到,好,那咱们就先去吧。”说完,二人便往外走去。 其余的弟子见魔兽都对着刁曼蓉走去,也解除了危机。为了安全起见,一个一个能爬树的,都上了树。 可看到黎彦那明显怀疑的目光,安悠然便明白自己的‘肺腑之言’完全没能起到说服的作用。只好再次开动大脑细胞的运动模式,企图找出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却在无意间的一瞥后改变了初衷。 第四百五十三章 陪你玩! 整个过程持续数十息时间。 “最强是冰凌,她在一次药剂实验中引起了基因变异,拥有异能,能够凭空造出冰来,可是我们研究很久了,哪怕是按照她的基因进行排列重组,也没有办法造出拥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异能的身体!”李九奎恭敬的说道。 至于郑智用这些船是去打西班牙人还是打荷兰人,张强不在乎,之所以多给这么多船,就是为了让他吸引火力的。 但是今天他却遇到了一个难啃的骨头,让他从未失手过的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轻轻吐了口气,平复着因赶路而有些紊乱的呼吸,萧阳背后的两对火翼,光芒大盛,一闪之下消失。 “萧阳,你的万夜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言圣见萧阳走回,讶然道。 一方面是稳定住我放战士的信心,告诉他们你依旧在那个山峰之巅,看着他们继续在战斗。 李东升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的太感动了,所有的语言在太平这两句话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是太平对他最真诚的告白。 今天,天气很闷,天空中没有乌云,却异常的压抑,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好在我多少知道些哈罗德的底细,了解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天兵,更不是什么真正的圣子。 陆山民拉着冯晓兰钻进了黑色轿车,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弧度,“我们得换辆车了”。 青色的长袍上绣着一棵名为未央的怪树,未央大体像柳树,柳枝上却长着枫树的叶子。 之前来的死灵就已经是资深级,那么如今,岂不是要有圆满级死灵? 也亏得有之前受过江寒恩惠的一些人,会偶尔提供一些帮助,不然的话,祁夏寒很有可能在江寒消失的两三年后,就彻底退出圈子了。 像当初在大青山外边的客栈里暗杀白若离的那一次,以及前不久对夜阳的暗杀,都属于指定任务,所暗杀的对象都是有冲脉境实力的王者。 “好,就剩最后的半圈了,看看你能追上我不!”英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刘兄!不要再说了~,再说的话,夜兄真的不认我们这两个‘朋友了’!”一旁的崔智崔公子附和道,两人一言一语彻底激怒了本就身处烦恼之中的夜轩。 而幸运的则是,江寒也因此,得以存活,拥有了继续下去的可能。 “你……你们怎么随身带这么多青龙木?”屠明看着眼前五六十块儿青龙木,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慕桥器脸上的伤疤痊愈了么?那可是独一无二的毒药留下的,仙界的高级灵丹妙药也不知道治好没治好他的伤疤。”落月一边喝茶一边问。 闻人笑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婶子,吐字清晰且语气有力,让本就没什么底气的许婶子一时回不上她的话。 登记完的人都到大堂的另一侧,姑苏藐会在那里出现,供大家瞻仰一下,今天是他的寿宴,没有不出来见客的理由。 第四百五十四章 很久没人跟我这样说话了 船舱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漕帮匪徒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嚣张的表情还未褪去,眼中却已写满了惊恐。 他们甚至没看清许元是怎么出手的。 前一刻,他还是个沉着应对的文弱书生。 下一刻,他已是取人性命的夺命阎罗。 许元缓缓收回脚,看都未看窗外一眼。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漕帮匪徒。 那目光,不再有任何掩饰。 是纯粹的、冰冷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 “我本想留着你们,看看你们背后究竟是些什么货...... 君乘白比不上君乘月聪明到近乎诡异的地步,但也是天资聪颖,他学的东西越多,便越发的抗拒起君乘月这样对待他的态度。 三年前她和辛犹情经历了夏令营的那场灾难后,在一个寒风呼啸,夜黑如墨的晚上,被宁靖远黑着脸丢到天龙馆门外。 细细看去这看似早已经枯死的老树树皮开裂有如龙鳞一张一合,被老树放出一层绿色光幕隔绝在外面雷霆被一丝丝的牵引过来进入那些裂缝。 就算是隐忍,他也没必要对这些人释放善意,沈家父子本就是个中央空调的个性,他若是再软,那可就要被人欺负到地下十层去了。 这两波修士却是不知道,他们自以为非常隐秘的遁法手段已经在天地缘法镜当中无所遁形。 还得指望她来拿回蛇精香囊呢,沈存冒当然不想她摇身变成荡、娃。 沈凉忆心里的酸楚,突然有了诉说,她抱住顾南笙嚎啕大哭了起来。 “耐心点,神灵告诉我们要耐心,这样好运才能降临。”纳赛尔笑了笑,他用手斜着指了下天空。 我想如果不是我们之前有交情,就凭我刚才说的话,也许他会杀了我的。 不过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心理辅导师。我们一路磕磕绊绊走过,什么坎没遇到过?什么难处没碰到过?最后还不都是挺了过来。要是输几场比赛心态就炸了,那我们还打什么世界总决赛,不如回家卖红薯。 听到这里,秦老虎不由的一拍自己的大腿,眼泪不由的就从眼睛里面流了下来。 吴敌愤怒的骂了声,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一切,思索着该怎么破开防守,把干尸老怪送到哪里才行。 等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三个又将所有的细节推演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破绽了,才决定开始行动。 “那倒是!娘亲,还是你儿子我好吧?您看我有多孝顺?”龙天威看到娘亲这副模样,毫不吝啬地在她面前自我卖弄了一番,徐志灵倒是一脸配合地点了点头。 随着皇甫世家的退缩,那自然是再没有人有资格与星陨殿相竞争,而至此,那卷真武诛仙阵,则是在无数人注视下,落进了星陨殿囊中。 凯希谁也没有告诉,就这么的走了,连史蒂芬老头她都没有告诉,王轩辕开着跑车的尾灯消失在了街头,他稍微抚了一下由于奔跑而有些变形的运动服,走进了屋子。 其实如来是很像拉拢墨非的,因为墨非的声名已经在华夏疆域播散开,尊称“亚圣”,若如此人物能够帮助传扬西方教,那么华夏百姓自然信服,传播西方教的事也便事半功倍。 “当时虽然没有击杀她,可也因为没有得到救治的原因,实力被降低了,只是这家伙的实力也不弱,但是并未真正的成长起来,关键是在于它身后的人蛇族,不过这些就无从得知了。”看了看我,紫月琴城主又看了看盒子。 这一掌将龙飞给震飞开去,直接是震得龙飞的身子撞在了能量结界墙之上,然后又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 “张队长,情况怎么样?”见到张晓芸出来,苏婉琪连忙迎了上去问着。 先不说范氏是个势利眼,就说以前她和叶氏在叶家受过范氏的气和刻薄,还有范氏逼迫她上花轿的这些事她都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忘的。 伴随着团子的再度到来,李亚林知道,寻找同伴的任务已经提上了日程。 明明李亚林也只是保持了距离,没有那么主动而已,结果反观布尔玛,她竟然又开始花痴了起来。 等皮蛋瘦肉粥做好之后,伙计进来告诉月初,说是罗子舟来了,正吩咐他来取早餐送到二楼。 安排了唐斗和石修在院子里接应,秦恪带着其他人随段姑姑进了寝房。 在夕日红的眼中,猿飞阿斯玛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她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唯独不是恋爱的对象。 冉沁连连点头。手忙脚乱的走到桌子前坐下,一边夹起自己面前的虾饺,一边偷偷看着夏婉儿。 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依仗的凌空虚渡神通不能够使用了,苏岭心里不由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此时他更进一步,将化身灵魂的能量注入弯刀,继续用秘法祭炼下去,立即可以将红色弯刀炼成自己的法宝,从而获得过去弯刀使用者的经验。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灯光忽然亮起,在灯光的照耀下,杨浩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而一道急刹车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个刺儿头登时冒了出来,他们提前通了气,自然知道要发生什么。 奚白薇更加心疼, 究竟是什么样的畜生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次,昨天是他第二次睡着,第一次也是因为她。 天龙寺长老冲少林寺众弟子示意,而后领着他们踏入天龙寺的大雄宝殿之中。 最后,还是凌天提议通天临走前,再大吃一顿,元始心情才有好转。 然而,房间里,作为阿曼达询问对象的赵原,却一脸淡然的表情。 连忙停下自己往前冲的脚步,转身追着对方的身影朝着教学楼上跑去。 “正确不正确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把我的全部现金全押上,输了也赔不了多少钱,如果赚了的话,我自己也预测不到能够赚多少钱,你自己决定。”乐凡笑着说道。 童尘尘的甲壳虫停在了某家商城的顶楼停车场,处在楼顶,她连车窗都不敢打开,那风吹得一滑开就能将她的脸给吹得发白,寸土寸金的商业地段,停车场也从拥挤的地下延伸到了楼顶。 第四百五十五章 正面冲突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那些手持钢刀,面露凶光的漕帮匪徒,声音淡漠如水。 “你们总说,这里是扬州,不是长安。” “总以为,天高皇帝远,国法便成了一纸空文。”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定在那堂主身上,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那今日,我便让你们这群井底之蛙好好看看……” “我这个冠军侯,究竟是怎么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元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负于身后的右手,两根手指轻轻一捻。 一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察的响指声,...... 这个时候,因为其他人都在不停的劝着叶天,所以,没有人发现苏宛白脸上神情的变化。 可以假意答应帮他救出花湘君,先渡过今日的这一关。然后再借机从中制造矛盾,让寒冰直接对上沈云鹏。这样一来,自己反而可以在一旁看戏,甚至还有可能寻机除去这两个强劲的对手。 蜀王旧事重提,欲与阿古斯联军,究竟何意,莫非仍然想借助突厥力量,破坏大唐,夺取帝位吗? 闻言,二人都是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地球缓缓的漫步走去。 花湘君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以免积蓄在眼眶中的热泪流淌下来。 他还是不觉得阮茜茜是在吃醋,也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面,阮茜茜应该不会有这种感情,他觉得应该是其他的事情。 一时间,地狱战队竞技间内的几位队员已经开始进入到心平气和又无比认真严肃的讨论当,一条条任务和指令相互地指派分配下去,显得井然有序。 大厅之中陷入了寂静之中,人族会做出什么反应呢,会不会看在跟李少凡同宗同源的份上帮他们一把呢,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李少凡亲自来解决。 虽然这个时候红色方打野李白已经升到四级有了大招,可是,前期没有装备支持的李白,很难一个大招秒人。 陆元看见这个熟悉的谢阿姨,面馆的老板娘,不禁笑了笑,问道。 但是慕北辰的想法并没有得到温心的认同,毕竟这件事情也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很久的地步,所以在温心的劝说下,慕北辰最后还是同意了温心回家里去养着的意思。 “这是自然,若是早些年将你要过来,只怕这镇国公府中,定是要没有我的地位了。你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倒是便宜六皇子了!”屠凤栖酸溜溜道。 夜雪被双头火蛇打出五丈开外,被打在地的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天亮再赶路!”队长将唐娇娇放在一颗大树下,低声道。 邓睿这话明显就是想要约大家一起出去玩儿一玩儿,在这几年间,无论是富兰克林和钱冰还是邓睿,还是她和慕北辰,关系都好了很多,至于王宇则是三不五时的参与他们的聚会。 没错,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邓睿发现的,他在发现了这件事之后,便立刻告诉了温心,而后两人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情。 夏紫墨摸了下浴缸里的水,真的冷了,她赶紧开了热水,给宝宝淋了一遍,然后用浴巾裹起来。 见下方的人已经露了杀气,更加无数人的聚集过来,风谨玉本要开口说话,眼角却撇到夜雪冰冷的神色,立刻把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凯蒂夫人送的血珍珠项链,那么珍贵,夏紫墨收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跟东方辰商量着也送凯蒂夫人一件礼物。 “废话!”陈立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候因鹏并不在意,转身又忙着写信去了。 也是他艺高胆大,竟忘记了这深山中会有山贼出没。他不怕山贼,不代表山贼不会惦记他。 大概过了五秒钟,周围的人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回过身来时,中毒者慢慢的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此时别墅外面忽然传来了两道汽车刹车的响声,军刀坦克两人立即停下了格斗对练,相视一眼,迅速走到门口。 他是唯一一个天榜十二人中没去北方战场的,留在了学院,但也深居简出,不熟悉的人基本见不到。 很多餐厅老板对自己餐厅的实力不太放心,听到外国男子的敲诈,大都会乖乖拿钱。 隋棠推开唐海臣的胸膛,抹了抹唇边的酒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还有这点典故,这串项链如此来历不凡,应该有个名字吧?”唐阳感慨的说道。 庄高一马当先的站在肖敏的面前,狠狠的又是一拳打在肖敏的肚子上。 面试官开口,当他准备赶走楚尘时,突然感觉有人用胳膊戳了戳他。 扇画情如今肉体凡胎,才拔半个时辰就累的满头大汗。青年抿了抿唇,抬袖擦擦额头的汗水,动动僵硬的胳膊和酸疼的腰起身。 出去的时候,他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臂,这种主动亲近的动作,让顾南乔心情好了些。 正当房间内气氛达到顶峰的时候,孙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一看,脸上笑容突然凝固。 被苍云长老顺道带进来的尚德和尚早已经吓傻,长大嘴巴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要是按照他的方式来克制天劫的话,他甚至能够把自己连同姚无当的天劫神雷统统抗住。 得到了马迪亚斯的回答后,埃德蒙开始慢慢打开自己的魔法火墙。 苏佳伸手接过,看着负责人上面那三个慷慨有力的字体,龙飞凤舞很是张扬,少了之前的那股子稚气。 前后仅两个多月,三千七百多万两的宝钞就被先后送到了应天祥指定的地方,那十八家巨贾也顺利地将九十多万两现银带了回去。 想问他什么消息他偏偏不说,可是你不想问的东西,他反而会在耳边絮叨个不停。 第四百五十六章 张羽到来 然而,作为这一切焦点的许元,脸上却依旧看不到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没有去看窗外那片致命的箭林。 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状若疯魔的漕帮堂主,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是么?” 他轻声反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彻底激怒了漕帮堂主。 “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哎,就知道苏青姐看不上我,其实我真的很好奇,到底要怎么样的男人,苏青姐才能看得上?如果有,真想见一见!”叶寻道。 “吃吃吃,吃吃吃的东西,多吃,强壮,多吃,强壮,最强装,最厉害,最好的配偶,很多后代。”当然老鼠不是这么说的,最后的两句是林语的根据老鼠精神中浮现的图像自己的理解。 那高耸的眉骨下,碧蓝的眼瞳幽冷如同地狱修罗,却散发着如同烈焰般的炽热。 上午11点11分,一名手拿麦克风的工作人员,从舞台后方的休息室走出,慢慢来到舞台的中央。 也不得不说,这天道觉醒维持的时间真的乎他想象的长,他几乎看着北禾城外的荒芜土地变成了郁郁葱葱的草地,又变成了幼苗密布的树林,再就是一片片的密林,直至之后散着原始森林气息的蛮荒。 他取出一台扫描仪,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功法一本一本扫描进光脑之中。 于是,林语就盯着现场唯一可以照出人影的东西——西蒙胸前被擦的闪闪亮的护心甲。 现如今的亚特兰大陆很乱,被攻破的城市和领地比比皆是,被污染和沦为邪魔爪牙的种族也不是一个两个,但玫瑰领却相对的平静。 李清微的母亲,也就是李成龙的师父玉莹盈现在隐姓埋名,在一个二流门派担任长老,负责门派丹器符的炼制。 常诚辉片刻不停的来到房门外,一伸手竟然把整扇门都推倒了。他呼吸急促,面色惨白,隐隐有灵力透支枯竭的征兆。 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只是弘阔的笑容有点古怪,两人没有发现。 可是乾隆明明告诉她,谨和已经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起初她并不愿信这噩耗,苦等了一年,奈何仍无任何消息。 但是随着中印公路被打通之后,美国援助中国的大批物资开始运入中国,其中也包括了不少汽车。 至于曹方则是没有什么兴致,他本就不觉得秦云能够催动天赋阵盘,若不是欧阳落开口,他才懒得理会。 那恐怕是洞虚境的高手,方才可以感悟的吧?洞虚境的意思,就是洞察虚空,在某些程度上,已经开始开始接触空间了。 而且之前周尚也说了,在这里,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你表现的越软弱,别人就越会欺负你,可不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心生怜悯。 他与教廷教皇之间,存在着不可调解的矛盾,上一次将教皇的神识分身打伤,想必教皇对他也是恨之入骨,若是伤势完全恢复,恐怕早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而要误他卿卿性命的,大概是他没想过,诸候乐不乐意给这银子。 人皇大喝一声,至诚丹的药效发挥到极限,面色本就狰狞的司马尊双眼泛起了红光,脸上布满了青筋,发出阵阵痛苦咆哮。 长天一拳头狠狠地轰击了下来,可怕的力量爆发,要将这片天地都给一拳轰碎一样,可怕的力量让人感到心惊胆战,恐惧。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扬州氏族 “是!” 数百名玄甲军士卒齐声应诺,声势骇人。 下一刻,他们便如虎入羊群,从快船上纵身跃下,手中的横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漕帮匪徒们,在听到“立斩不赦”四个字时,心理防线便已彻底崩溃。 他们面对的,不是寻常的府兵,而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大唐王牌,玄甲军! “噗通!” “噗通!” 一时间,落水声此起彼伏,许多人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便直接丢下兵器,跳入了冰冷的淮河之中,妄图逃...... 想将这个通道全填补上,单凭他的本事,需要多久犹未可知,期间还要忍受高温的折磨与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的危险。 其中一个染着蓝色头发,身形精瘦的人挥舞着拳头率先向陆时冲了过去。 涌入直播间的人流量大了,理智的分析就刚不过感情的宣泄,后来进入直播间的人看着之前的人都说这是剧本,便也从众地认为这是剧本,跟风闹事,说话越发地不好听。 拉下车上的化妆镜,陈彦青微微眯一下眼睛,那种坏人的感觉就立马出来了。 最先赶到乱石岗的一千人在大军的掩护下又赶紧在预先位置埋伏起来。 已经从部队退伍,现在成为林平安助手的肖强,这两年被派到大鹅执行林平安安排的任务,用金钱开路,大肆结交各级军政要员。 让姜明这样一位天生甲胄,可以乘坐九龙拉辇而来的大人物住进土屋,这不亚于住进猪圈。 不是他们按兵不动,而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接到进攻的指令,所以不敢动。 这一幕,让在场学生的愣了又愣,他们倒不是觉得这个速度很夸张,反都认为这样做,能跑完十公里吗? 中年男人嘴角的笑容更甚,并未有所动作,而是退了回去,严茉茉只当那人被自己吓住了。 黎若欣既然没有死,霍盛霆就应该不会阻止律师把她保释出去了。 打开房门的门框,看起来就像是魔鬼的嘴巴,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底的感觉。 看到被铁链关押的夏秋,乔叶微震愕地眼珠子没掉下来。姓陆的,果然狠。 刚要上马车,一个冒失的乞丐撞过来,乔叶微差点摔到,骂了两句才上车。 巨大的烟囱冒着黑烟,空气里掺杂了煤烟和工坊的气味,一靠近冶炼厂,连风都变成燥热的。 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因为害怕失去欣欣,所以就要剥夺欣欣与她亲生父亲相认的权利? 欣欣刚和慕承弦相认,却只能面临自己被抛下的可悲局面,真的很残忍。 不过,凤余淮还训练了几支死卫,飞凤宫跟炼尸洞各有一支,其余的全埋伏在各天险处。 但总得而言,这里人口汇聚在一起,比那鬼都打的死人的地方热闹很多。 黎晚歌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慕承弦高大冰冷的身影,走了进来。 哈哈哈,又是这句话,我已经听无数人说过这话了,太好笑了,也太讽刺了。 对于萧青阳和楚云来说,这些人的全军覆没是一个必须的过程,而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楚云和萧青阳也是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你现在可以房开我的手了吧!”卓墨夕从韩泽帆的手心挣脱开自己的右手,卓墨夕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真的是有些不同。 白狼马想再近一些去看,叶楚却赶紧拉住了他,让他不要离得太近。 “这么晚上了,还没有回,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爷爷的话里满是担心。 楚云本身就是对雷电的力量有了很好的理解,在平常的时候,根本是不会流露出和雷电有关的力量,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别人自然也是很难察觉的。 莫雨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们。”说完就绕过他们爷孙俩继续朝前走去。 此时叶枫与胭脂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看到我已经到了,也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楚云在异能界一直都是一个神的存在,但是他萧青阳也是不错的,他就是要和楚云争上一争,且不说在其他的地方如何,单单只是从度上比拼,他也是一定要赢过楚云。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看看你,脸都哭花了,不好看了。”李云尘给兰兰擦去泪水,不免心疼。 “不知对凡体而言,这金髓子是否有效。”李云尘心中盘算着,正要张嘴服下,房门却在这一刻“吱”的一声被人打开,随即一道人影进来。 当季景西和袁铮忙着打扫战场争时, 信国公府云霄院里,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正被人不停地端出门外, 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一个个仿佛哑了一般, 连脚步都尽量放轻, 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干扰到屋里那位医者。 不仅欧阳城脸色一变,丹鼎派中包括陈长老在内的四名真人同时脸色剧变。 ‘交’代众人不要动那些被‘抽’取了魂魄的百鬼窟修士的‘肉’身,许七便挥推了众人,让西山野鬼和白鸦两人自己挑选人手,分派事情。 所以这一下一次发出了全部能用上的技能,顿时整个厅堂光芒四射,千吨重的悬棺跟着晃了起来。 石慧看了那碗药并没有喝,又写了一张方子令丫鬟去抓药来煎。原主本是心病,那些药并不对症,吃不死人对这幅身体也没什么用,她开的这方子却是调理身体的。 数日以来,玄印时不时的来见许七,向他请教天魔一道上的种种疑难、不解之处。 第四百五十八章 罪证 船头之上,那股由许元身上散发出的怒火,仿佛凝结成了实质的寒冰,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 张羽魁梧的身躯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扰了这暴风雨前的死寂。 许久。 许元那压抑着无尽风暴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天知道当他看到高烧昏迷的云浅时,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多日里压抑的担心和思念一下子爆发了出來,险些动了胎气。 吴月走到了讲台上,看了看台下众人那痴情的目光,轻轻的咳了两声。 不过阿东似乎是被我的突然袭击给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直接破口大骂:“王八军,我操你姥姥!”骂完之后,他就直接想往我身边扑过来,幸好刘胖子一下子把他给抱住了。 正在修炼当晴天,他猛地感觉到了来自附近的危险。随即他张开眼睛朝前望去。不去看还好。现在出现在眼前的竟然就是撒贝。 熊慧慧咂咂舌,刚才她还想着得到功勋值后要换很多很多金子钻石,在任务里逍遥一番呢。 做完五十次抬起圆木的,一个个也是累的够呛,到是有数百人脸不红气不错,这让杜奕很是诧异,不过随后杜奕让这三十五万人,都排好队站在城墙下。 下午,菲丽丝又拖着撒贝去逛街,结果可怜的撒贝又是累的两腿发软。 云浅呼出一口气,抬眼就看到那个黑衣男子正费力的在水中挣扎,云浅认命的游过去,把黑衣男子用力拖上岸边。 “别大意!”另一名斥候队员提醒了一句后,趴在那个土坑旁边继续刨埋在子雷下面的母雷。大概又挖了半尺来深,又一个墨绿色的柱状物露了出来。 “有意思的一个轻年人!”何老一笑,对责乐的威胁,不以为意。 虽如此说,廖长青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他能感觉到来者是金丹初期修士,而且肯定不是浑元城的散修,虽然拼尽全力用尽底牌或许可与其一战,但其中凶险实在难以估量。 “不敢,叫我萧百里就好。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这是神人,真的神人。 苏寒锦说得自信,她那样子让玄青心头琢磨着,自己这个徒弟这一次回来,修为与自己相差不多了不说,还什么都会,如今连祖师爷留下的阵法都敢说能改,相比之下,他这个做师父的是不是太弱了。 若说斗木派和壁水派同气连枝,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似乎也不尽然,他可是记得当日大比之时,前来观礼的玄武宗七派貌似和睦,但是彼此却连话都不说一句,显然也跟五行宗的五门似的,面和而心不和。 正在黎响仔细琢磨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熊总的说话声,虽然隔得很远,不过也能听出是熊总在发脾气,黎响马上给楚云霞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打探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更不必说,自己受得伤会那么重,这个叫黄泉的道士可是出力不少。 李自成首攻开封不利后退往豫西。罗汝才与张献忠闹掰,转而与李自成联营,并“兄事之”。而张献忠克光州、随州之后,开始北上河南,围攻南阳。南阳不克,转破信阳和泌阳。 张天毅猛地一挥拳,带动了身上的伤势,疼的哎呦呦的叫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抵达扬州 次日。 前方,那座雄踞于江淮之间的巨大城池,终于完整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扬州港。 天下闻名的水上都会。 霎时间,狂风四起,落叶飞纵。他剑尖一点,收势九分,落叶乍起,与他剑气相融,化作一条长龙。他再一挥剑,那剑气崩散,树叶也如雨落下。 我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我妈的笑脸,其实她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只可惜我没见过她对我笑过。 盘踞在西凉的各大氏族,不仅没有联手抗击魔族的进攻,反倒彼此之间攻城略地,都妄图在最后的时刻,一统混乱的西凉。这中间自然包括西凉氏族中最为庞大的三大氏族,熊族、虎族、蚩尤族。 薛颜这样的一线大明星,主要发展的根据地,自然还是在大帝都那样的一线场合。 恒彦林听着这话,顿时哑然失笑,这个宁宁在这个时候,还有一些不满了。 而且,由于对方极为庞大的身躯,在此刻也完全可以阻挡住众人们的眼神。 恒彦林哪里知道对方在想着些什么,在此刻也只是坐在原地,然后眼神四下看着。 我回复:一定是这样的,我不愿意,他也懒得在哄我,一定会找机会这么做的。 这位灰袍君王就是有这种自信与自豪感,所以此时他认为只要自己提出这点,夏尔根本就不可能拒绝。 随着身体被破坏的程度的加深,蓝光也变的越来越亮,终于在融合力量开始破坏心脏的时候,那股蓝光爆发了!缓缓的形成一朵蓝色妖艳的火焰。 不等久滕星野把话说完,一颗颗炮弹落入了日军伞兵第二十八联队的阵地中。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后,回过神来的久滕星野立刻命令道:“给我顶住!”说着久滕星野拿起冲锋枪向营帐外杀去。 不过,我也没和胖子多什么废话,手中的工兵铲连连铲起了一些沙子,压住了而来的粽子。 人心本就偏的,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人家都是门清的。候氏平日里跟谁都不这么亲热,可遇到事情,选择的往往是对自家有利的。没人会说她错,换成别人,也都是这样的抉择。 他说这话的时候,让人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他或许还是十分在意楚修对她有企图的事,所以,神色冷凝之极。 所以,她依旧进宫,拜见了如今已荣升为圣母皇太后的姨母,对她却分外怜惜,一直想劝着她改嫁,不过,她已自请了贞节牌坊,自然也不好再劝了。 “服侍什么,以后你掌家,她得看你脸色,”北辰老夫人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从不掩饰帮衬向家的意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蒋介石一定会派他的嫡系去!”毛/泽/东抽着烟说道。 事实上作死的最终后果,就是剑心被阿妙拉着好好的一顿说教,然后在不经意的询问间,知道了新吧唧那几天,到底有多么的纠结。 就这样,我们躲躲藏藏地遥望着,却没有游向彼此的力气,只能慢慢地漂流,看着你与我渐行渐远。而在漂流的过程中,我将不时回头望向曾与你‘交’会的所在,虽然短暂,却是深刻。 第四百六十章 住县衙去! 跟在许元身后的玄甲卫士,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下马威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许元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伸出手,轻轻一推。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竟应手而开。 门,没有上锁。 江安义的心又提了起来,在能恢复自己真气正常的办法面前什么平常心也保持不住了。 因为云尘却是没再理会他,而是直接拿出了一张符纸,轻轻在空气中一抖,林初夏的身影便是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府邸之内,七道人影,场中三位为首一位正是那一位敌方刺探情报的鬼修,其余四位,一位黑色长袍,手持铁锁,一位白色长袍,手持枷锁,另外两位正是鬼九,和鬼十两位司府邸之外的岗哨,已经是大战了十五分钟左右。 嘀咕了一声,云尘一脚踏出,一道波纹顺着他的脚底蔓延开来,然后直接钻入云家祖坟之中。 江安义得知后心烦意乱,李鸣锋告诉妍儿他是镖师,行走江湖寻访高手,一个镖师怎么会有这样的才学,江安义动了疑心李鸣锋在他眼中便处处破绽,江安义恨不得能飞到平山镇,揪住李鸣锋问个明白。 “妈的!”这位西域僧侣哪能不知道此剑的厉害,当即双手无奈一收,纵空一落,“嗤!”的一声,剑光一掠已然是落下一截断袍,躲命而逃。 江安义有些反感,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成了佞臣,而且还是窥探天子行止的佞臣。 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都很帅,记忆与此刻出现了某种共鸣,让秦月有了一种心动,之后是冲动。 玲美说不出这种话,她也知道由加奈不愿意听到这种话。玲美讨厌战争,也讨厌她们这种侵略别人的家园的行为,但是她必须为这些人工作,必须对她们说着违心的话语。 可是还没等云尘说些什么,沈思雨整个身体却是朝着他依偎了过来,唇与唇瞬间相碰,一丝叫做火热的氛围缓缓升起。 这一指的指劲所过之处,一路势不可挡的猩红魔爪立即迅速崩裂溃散,成片成片地土崩瓦解,那令人感觉极为难受的腥风顿时消散了大半。 “该死,若是因为你的自不量力让我失去了得到元极帝晶的机会,我一定会让所有与你有关的人为你的愚蠢鲁莽付出代价!”褚兆炎愤怒地一巴掌拍碎了坚固的座椅扶手咬牙切齿地自语道。 “砰砰”之声连续响起,那几个“猎名者”一下子全都惨呼着被人击飞了出去。 躺在了床上上铺的陈思成和王宝强,一个鲤鱼打挺就慌张的爬了起来。 打了前面的。后面的又围了上来,陈昊顺着劲往后一砸,‘咔嚓’墓地里面坚硬的青石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纷飞,迸溅的石块又砸死了不少的尸蹩,至于坑里面和边上的尸蹩那就更别说了,连渣都找不到了。 秦然肯定他的特殊技能【追踪】,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不!我不跟你走!你为什么要打爹爹?”李青萝躲在方明背后,童声稚嫩,却斩钉截铁。 刀锋般的气芒从大地中升起,划开一道沟壑,眨眼间便攻到了八神庵的身前。稍稍有些惊讶,八神庵已经无法躲避了,只能聚起绝对领域的力量,将双手挡在身前。 第四百六十一章 拒不相见 与此同时。 江都县衙对面,一座名为“望江楼”的酒楼二楼雅间之内。 临窗的位置,坐着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 他们一边品着上好的香茗,一边透过窗户,将街对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多岁,身着绯色官袍,面容白净,留着三缕长髯,正是这江都县的县令,王甫。 在他身边,还坐着几人。 有扬州刺史府的长史、司马,也有几个身穿锦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卢家与崔家以及其他几大家族在扬州主事的子弟。 方才衙门口的那一...... 只有满面条纹的鬼修还有机会,想要再上的时候,一颗狰狞的鬼头,突然而出,再有鬼灵和四方宝镜的帮助,也是手忙脚乱的无法插手其中。 那可是成千上万的道兵,也是昆仑近些年的所有积累,全都布置在了整个昆仑域内。 而且,它经历过两次雷劫,吸收了大量的雷霆之力,体表的雷纹璀璨闪耀,蕴含了一种毁灭的气息。 虽然在修为上,这名狼族长老已经是化形巅峰的实力,就差一步便可以迈入到妖王这一级别,相当于人族的劫法真人,但是一步之差,可就是谬之千里的距离。 中年男子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点狐疑起来,黄晟初来乍到,他不是很信。 燕南曦苦涩一笑,脸上充满了决绝之色,银牙一咬,经脉之中所余不多的灵力瞬间紊乱起来,体表那雪白的肌肤上绷起一根根狰狞的经脉,反身朝着扑将上来的几名练气境冲去,竟是要自爆。 “玉箫你来的正好,本座有件事情想要问你!”楚风负手而立,装出一副绝世高人的样子,语气淡然的问到。 这座城市差不多有百万人,全都在向外逃跑,开着一些铁皮车逃亡,造成了巨大的混乱,车祸接连发生,流血事件不绝。 在看白森这边,白森在众人撤离之时,已是来到了巨蟒的前方,白森看着巨蟒那愤怒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情决定是没完没了了。 本来还魔光气晕滚滚而开的迹象,全部消失不见,难道是出了问题? “哼!跟我装!我要你知道死字怎么写!”莫长青眉头一皱,两道掌风击出。 也许卓君猜对了,高兴的时候他推脱不掉,也跟着喝了点酒,结果醉倒了。 灵台是脑海中一方翠绿的玉床,腹黑和屌丝两个灵魂就像两个抢床的孩子,谁把对方先踹下去,谁就赢了。 然而,大家想要等待习见锋说出后续的话时候,习见锋并未继续开口说话,而是住了嘴,沉默了半天。 梁善走到畏缩不前的李明志身边,右手拽着对方的衣领,一把将要李明志提到空中威胁道。 袁易一脸不解地道,术法被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然而这个疑问从刚才开始就困扰着他。他挑人做局也是讲究的,凡是身边有真正的修士,哪怕道行再低他也不会去碰。 这个事情木来已经够离奇的,那个老头,竟然在二年前就死了,一个死人,跑去‘玉’器街光明正大的出售翡翠‘毛’料,如果火窟中烧死的人不是蛇叔,那个什么张铁汉,又会是本人吗?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晨龙会所现在还是没有开门的,所以马龙带着叶枫从侧门进入了大厅,而且大家还为叶枫准备晚餐的,叶枫也不和大家客气什么,直接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才和大家一起训练。 修真修真,除了修炼本心还需修炼本身,星幻大陆上的修真者基本都忽视了这一点,只注重修为,而没有注意到身骨的修炼,所以修真者的身体依旧是“孱弱”的,只是比普通人强了些。 宁欢眸中泛着几抹冷意,她也没进里屋,直接在外间的桌子前落了座。 男人几乎是光着头,只头顶留了一撮毛。人高马大,强壮而凶悍,气场也是相当的强大。他看着宁欢,竟是透着一股别样的痴狂,那好像是猎人看上猎物那般炙热的目光。 何洲上西北的高地防御阵地都是紧靠着东面和北面构筑的战壕和防御,毕竟鬼子主力在那边集结和进攻,也没想到鬼子突然从西面就出现了,必需要在鬼子来之前构筑好阵地。 “还有一个就是圣王!!”安东尼身形一转来到了赵逸的身边与其略微有些承重的说道,而听到这个名字的赵逸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又是圣王??怎么不管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他杨尚荆昨天晚上不过是没见他姓陈的罢了,也不存在他杨尚荆图财害命什么的,自己心里承受能力太差,那当然是死就死了,谁还能把这口黑锅扣在他杨尚荆头上不成? 这个自清风城一直打到现在的老对手,从未有一次在楚南手里讨得太多便宜。 “这熊子豪怎么会与徐洪江搞到一块去?”这点让杨天龙很是不解。 罗暮直接隐去了身形,其余七阶玩家纷纷朝着远方的怒灵比蒙杀去。 这话听得杨天龙心头是猛然一颤,因为他脑海里所植入的“非洲之心”系统便是X星球的高科技产物,显然,外星人是存在的,而且他们的高科技能力是绝对吊打地球人的。 毕竟他们虽然结成了讨伐联盟,但也只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惊澜皇朝,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毫无嫌隙。 恐怖的刀剑碰撞声堪比爆炸所产生的声响,天空中形成一道有一道的气旋,一时间斗的难舍难分。 药粉触肤,奇痒无比。秦铮只觉是刻骨铭心的痒,这样的感觉甚至比疼痛还要难忍数倍。秦铮更是将那团脏兮兮的布团紧紧咬住,眼睛也熬成了赤红。 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去用一个几次三番被怀疑的人,尤其是是那种被他们自己怀疑的人,就算是在使用,也是不得信任的,就像现在的娄耀辉。 “真该早就杀掉你!”他眸色狠戾,面上满是阴鸷,进攻的招式招招狠绝。 最近半年,她的蛀牙都没疼过,所以容湛网开一面,准备让她吃两颗糖。 在城门守卫来通风报信之后没多久,城中的杀声就传到了地牢的附近。 罗楚楚很惊奇,罗纤的身体已经报废了,线路都断了,居然还能讲话?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住下来 此言一出,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 把他们……赶出去? 让他们去那个荒草丛生,跟鬼宅一样的刺史府去办公? 这……这是何等霸道,何等不讲道理的行径! 方才那瘫软在地的小吏,此刻更是张大了嘴巴,忘了呼吸。 “侯……侯爷……” 一名看起来像是主簿的年长吏员,终于反应过来,壮着胆子走上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侯爷,这……这不合规矩啊。” “江都县衙乃是处理江都一县...... 她咯咯地笑着。倾倒在石凳旁,一股腥红的液体从喉咙喷出,似怒放的红梅,娇艳得灼眼。 重新抬起头来注视着门口的牛魔王,身上没有丝毫改变,但身体里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我的天,老熊你是吃错药了吗?”火狼族长简直是浑身起鸡皮圪塔,身体也连忙急急躲开!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难不成是其误食了什么东西? 路瞳硬生生在床上躺到了师意下午回到宿舍,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做着思想斗争。 “梦楼,你是不是曾经有三年的时间参加过电子竞技职业联赛?而且曾经获得过一次太阳系大赛的冠军。”于若彤低声问道。 像这样的家族,方眼整个盛朝大陆,那简直多如泥沙,数都数不清!但就算是如此,却出了云峰这么一个不世妖孽! “没了,我说完了,你怎么想?”彭墨握住他的手掌,他的掌心很温热,就像一个天然的暖炉。 “放了她吧!”制止众人之后,王涛又对着郝正明说道。他可不想真的发生一场大战。 或许是刚从悲伤中脱离出来,王轩龙满脑子都是刘大爷往年那慈祥的笑容,那道笑容陪伴着他长大,在他成长的背后,总有一道慈祥的目光凝视着他和刘晓玲的背影。 我接过一本精美的日记本,“能看吗?”我不习惯偷窥别人的秘密。 索菲雅扶着陈飞走出了矿场,‘门’口那些人显然有些诧异。怎么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的时候却是魔使大人扶着他出来?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们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们能够询问的。 “王三,你!”旁边武一有些气愤的叫了一声,不过却被易川回头一瞪眼,给止住了话语。 打从陈麻子搬来了岚漪湾,就再难找到第二个称得上是烹牛的大厨。 “朋友,既然话也说完了,你能不能把枪先放下。”特警队长满脸正色的开口对卓南说道。 好在这时,一杆大锤从半空中猛然砸落,稳稳的将那名副将砸成了肉沫。 “同学们好,我,我叫顾磊,从在地转学过来的。”高高瘦瘦的顾磊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又不说话了,不知道这是得有多内向。 这里很是偏僻,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上面蒙了一片灰尘,可见这里连学校的清洁工也不常来。 岩石巨人迈动着大脚走到了土坡的顶端,身体缓缓的弯下,两只手臂也伸了出来,支在了地面上。 “宿主,真烧了,您可把自己也就烧烤啦~”冬儿生怕易川乱来,在易川心中提醒到。 对于翻译官的请求,藤田表示自己很为难,但又不想放弃他,只得求助似得望向了自己的外甥,平田一郎。 兜兜转转,肖恩终于从众多痕迹中,找出了娜仁托娅率领奥丁兽人北撤的踪迹。 刘冬抱着脑袋,始终不吱声。他微微侧头,余光瞟向渠水对岸,继续窥视梦中人的一颦一笑。 苏辰逸点了点头,他很不喜欢和别人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于是,就只是点点头。 半个月后,杨紫嫣冲养灵境成功,成为余一贯门下第二个养灵境初期的弟子。三个月后,余妙真三姐弟和佟阿欢都晋升养灵境成功。 房间里的光线明亮,京都市冬日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刺得人眼睛难受。 根本不给对方硬碰硬的机会,来来回回用缠字诀,缠住对方,不让对方有冲阵机会便可以了。 雷昆仑控制着摇就压上前去,不准孙尚香吃线,所以才有了刚刚开始杨天要辅助跟打野进对面野区的一幕。 而她低着头,一边欣赏着手腕上的赤金掐丝手镯,一边继续陈述着这副手镯的由来。 此时在两人强大的威压气势压迫之下,就连近处的风声都似乎静止了一般,没有任何声响胆敢在这一样的一个时刻传来,匡亡半低着头颅半跪在地刚想开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独特的地锅,说是看不懂吧,但是又和普通的没有太大区别,可是一点细节的地方很是不一样。 燃灯道人众人怎么能看着苏远在他们眼前逃走,“哇哇”大叫之声,立即狂追而去。 舒雨青一路上都红着眼眶,想要大哭一场,又害怕被这两个警察骂一顿。 狄冲霄暗道还不算死板到没救,告辞后带着闾怀恩下楼,会合崔英,向郊外五蛟药行老巢行去。 三个强猛灵劫先后撞地,令灵光本就极度凝蕴的大灵劫爆发了,将锁灵珠、囚兽笼通通震飞,大地无尽崩塌,灵光冲天而起。 太史慈举着护国军、也可以说是整个大汉朝唯一的望远镜,观察攻城的情况。夏枫的几件宝贝:望远镜给了太史慈,防弹衣给了貂蝉。唯一的那个打火机,早被太史慈玩的没有了液化气,成为了摆设。 第四百六十三章 终于睡了个踏实 “岂有此理!” 小厮话音刚落,那卢家公子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许元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京城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如此嚣张跋扈!” “强占县衙,驱赶官吏!这是刺史该干的事吗?这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徐忠则是和安欣对视了一眼,然后徐忠很不好意思的对着安欣说道。 这药材是姜宁昨晚在游戏中氪了一晚上,才升到的15级,开辟了药田部分,把得到的所有道具都用在了药田上,才有了这银级的金银花和艾草,就不知道这游戏里的银级,在现实世界好不好使了。 李君夜见白虎尊者甚至都开始对自己撒娇了,不由摇头笑了笑,不过他为了舒缓白虎尊者的恐惧,也将自己在朱雀村的传奇经历编成了一个故事,讲给了白虎尊者听。 之前在外面雷雨声大马陆没听出来,直到这人再次开口,才发现她虽然故意用低沉的口吻说话,但依旧难掩尾音的清脆。 与此同时在前方远处那边的黑耀晶采集场,一些正双手推着手推车的兽人战士,也明显看到了远处那边的状况。 说罢,波尔便是打开了腐朽邪经,一股诡异的力量从中弥漫出来,立刻缠绕住波尔。 明蔷薇越生气,脑子就越清楚,她看着在韩厉怀中泪眼朦胧的姜恬,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沈蕴臣,突兀地笑了一声。 第三,是通知各县县令,征收粮草、征召壮兵、征召精通冶炼、锻器的工匠,以及马夫、庖厨、郎中等等。 想到这儿,凌宁眼前突然一亮,心中冒出个想法,不如把嫪毐送去京都,想办法把他送入皇宫。 赌场就是最大的老千,它会让你赢一些钱,却绝不会让你真的赢很多钱离开的。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骂一骂。因为她现在还在魏索的手中呢,要是她直接骂了出来,以魏索的作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你带上我家的钥匙。等你爸来了还应该给你未婚妻买两套衣服。”叔母这时出来了,叮嘱柳青。 在我和柳青的挽留下,刘智和林红艳中午在我家吃了一顿饭。吃了饭后刘智和林红艳先后回去了。不久柳青爸和我爸妈都来了,我公公和我爸各带来一坛水酒。晚上我们两家人还有水仙吃了一顿同样丰盛的宴席。 酒过三巡,我喝得有点醉了,两颊如两朵桃花盛开,就去了吃饭。大约八点钟我们都吃了饭,杨保姆洗了碗。 宋维黎是第二天到医院的,这里是市里最好的精神病院,里面的病人特别多,进去的时候,好几个医生跟他解说着,他都没心情去听。 眼看着攻城塔越来越近,隐藏在希尔涅他们这段城墙后方的一座攻击型魔法阵终于忍不住开火了。 “春生,今天我们叔侄二人就携手并肩作战,血洗王屋圣山!”梦东方阴冷地说。 李安和菲利普行动了起来,两人要进入德特的狙击手基地生擒罗米。 “什么,你,你居然敢和南宫世家作对?”南宫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魏索,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和南宫世家叫板? 萧乾抬起头想要辩解一句什么,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上门邀请 另一边。 被强行清空的江都县衙后院,此刻却是一片静谧祥和。 连日的奔波,加上方才那一场雷霆万钧的立威,饶是许元,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精神上的弦,一旦松懈下来,倦意便如潮水般涌上。 另一边的翁九和见了黄大人等遇到的窘境也咬牙暗恨,以为今日若不速战速决,恐怕难把黄大人救出险境。无奈伸手入怀,将董霸一直奇怪他用的兵器亮出来,正是他师父风雷大侠黄鼎赠与他的乌金软鞭。 吕子祺在一旁,把万风里里外外鄙视了个遍,再他看来,万风就是故意生气,博取两人的同情,真是够无耻的,不过这话题是自己挑起来的,还是不说话算了。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就是五十元宝吗?便戳了下,哪知她这一点进去就碰到了游戏更新包的下载,为了体验体验那个养生馆,不得不叫两份红豆薏米粥的。 移步至窗边,透过菱形窗格,伴着洒落窗前的琉璃灯辉,她看到了雕花大床上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不禁惊呼一声。她之所以惊呼,是因为皇上今晚明明在皇后处,怎么可能分身来此?除非床上那人不是皇上。 还有些难受,楚琏下‘床’走路有点不自在,绕着内室走了两圈才适应,问蓝低着头在笑,福雁垂头眼角余光却都是羡慕嫉妒。 再次醒来,四周一片黑暗。“我这是在哪里?死了吗,怎么听到了娘亲的声音?”身子一动,只觉得后背甚是柔软。 听了楚琏这么说,贺常棣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伸手取了那瓶‘药’膏塞进怀中,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冷淡的神‘色’,心里却不由地多了一丝隐蔽的甜蜜来。 “他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暮月的目光落在老黄狗的身上,这条狗一直陪在冥巫婆婆身边,从来没有见他离开过,想来这条狗和冥巫婆婆有很深的感情。 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她看不清前路,也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去。 三秒钟,再抬头,目光变得冷硬,她是真的无法放任一个可怜的孩子不管。 且不说今天王曌是否正义的主持公道,哪怕王曌偏向天斗皇室那边,要霸道的直接拿下他们屎莱克全员,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萧译的军队和郑王在曲水城磨迹了一个冬天,终于在第2年开春,郑王才终于突破曲水城直逼京城。 回到宿舍后,宁望舒就给林青竹发了条微信过去,问了下她回学校没有。 其他众多真灵根中表现优异弟子也都被玄天十九峰的各峰主选走。 同时,所有嘉宾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按照惯例,也商讨出了午高峰时候的工作安排。 他请尹子明调动军队封闭了暹罗王宫的出入口,且将所有官署的出入口也封闭了,摆出一副要大搞土木工程的架势。 结仇结就结在方礼在一次part上当众嘲笑靳昀,说他玩腻了的人,靳昀当个宝贝疙瘩。 真传弟子虽然升无可升,但破格战成功后,还是能够获得丰厚奖励。 他们三人虽然都已突破到元婴期,拥有了神识,但他们对神识的认知和运用其实还十分的浅薄。 推着车子转悠着开始扫荡食材,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程凌芝挑了些喜欢的放进车里,估计能吃一周这样子了这才罢手,跑去结账。 第四百六十五章 洛夕的承诺 洛夕被许元这句话逗得忍俊不禁,咯咯娇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指轻点他的胸膛,嗔道:“你呀,就知道胡闹。” 我心里暗暗计算着,刚从跑过去那边倒塌院子的保安人数。连着老李在内一共是十一个。有些保安今天休假,或者没上班。大门那边应该只有一到两个保安。 她的老公果然是瓦洛兰第一神人,买了匹天马痞性十足,孵了条龙又学习古惑仔,好像只要跟他挂上了勾,再纯洁的孩子也得变成大坏蛋了。 “我,我,我出五百零一万!”凤美娜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无力感。 凤雪枫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而且她也不知道人工呼吸到底是什么意思。 得到这个真相,白沉沙脸色惨白的都忘记了挣扎,怎么会这样,会是这样? “这里是……”凤释天一进入到山洞,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了。 “……是。”鹿溪白挤出一抹笑,放在水下的双手却紧紧的绞在一起。 订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所有的人吃的肚皮滚圆,喝的醉意熏熏,欣赏够了歌舞后,这场宴会才算到了头。 这并不是控制,是影响,水纹传递过去的时候竟然是自动消融的,大概这就是灵力到达一定程度的境界吧。 他们黑袍翻滚的速度愈发猛烈了,强烈的皱褶引发的风流变动,好像大海里的漩涡引到了陆地,带着让人无法忍受的腥味。 “定西候常荣,你是要违抗圣旨不成?”他亦是指着定西候喝道。 谁知,她刚在新房坐稳。盖头都不是四皇子掀开的,直接被四皇子妃拉到花厅,中断新婚只是为了给王芷瑶治病。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露出一丝愕然之色。同阶之中,炼体流修者碾压一切炼气流修者,而在松烟城中,虽甚少见到进阶先天境的体修,但其威力却没有人敢忽视。 似乎过了很久,董妃斜倚在临床的美人靠上眯着眼睡去。宫殿里始终静悄悄的,并没有皇帝到来的那种威严。 并且他对剑道的理解,也日益深厚,将除了八大剑势所蕴含的道意之外的其他道意,也悉数融于自己的剑道当,例如星辰、金之大道、木之大道、阴阳大道等等。 刘民有两手支着脑袋,心有略微有些失望,陈一敬竟然真的是奸细,而且很早以前就是。 这种漩涡看上去似乎和时空洪那名满神界的气流团有些相似是肖恩却感应到了,这二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产物。 钱多了是好事,但也带来了烦恼。林振华的上述感叹,倒并不完全是烧包臭美,而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压力了。 范艺林咳咳着吐出一口气。睁开眼就看到和贴近的大男人的脸,以及嘴…男人的臭气清晰可闻。 许久后,天启才回过神来,旋即自嘲的摇头一叹,不觉间自己想的有些远了,不说自己能否进入神丹境,就是进入化元境也是出奇的难,他们哥几个除了老三以外全部资质平平。 这实为她前世最大的遗憾之一,只是没想到如今,她竟会重生回到前世。果然苍天不负,现在自然要废弃修为,也要修炼一番。 第四百六十六章 扬州氏族会面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扬州城内最好的酒楼之一。 当洛奇和彼得激情碰撞时,擂台上其实还有一位选手,只不过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洛奇和彼得身上,完全将之忽略掉了。 这里将是木叶的孩子们在未来接受教育的地方,宇智波斑虽然冷着脸,但是叶云乐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是欣慰的。 “用不了一刻钟?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在半刻钟内破掉我请人布下的六合雾海阵,”一道有些恼怒的男子声音传入王长生的耳中。 所以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地府的鬼差还是道门的阴阳先生。在处理冤魂事件时,大都会选择直接将其化为飞灰。 简单来说,“神通天盘”就是以修炼者体内某一器官为核心,刻画一组本命神通阵序。 “走你自己的道路吧!”莫卡鲁宾最终只能叹息着说道。同时,他的这句话也表明,他不会再为彼莫泰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彼莫泰亲自选择了自己的方向,让他自己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会更好。 说起来自从天地巨变后,王槐便没有联系过林药。也不知道这位当初治好王母中风的药王谷弟子现如今怎么样了。 虽然三生这幅表情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可是他说的终究有道理,既然三生已经成了修炼者,而且还是炼气后期,并拥有堪比圣地级亲传弟子的战力。那么王槐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总是将他置于后方,好好的保护起来。 “那么它为什么不在之前控制自己的气息呢?而是要在无主的情况下才会隐藏?”德恩克再次问道。 提利昂却没有表面那么和善周全,他本来也是个科学家,不需要考虑人民的心情,说完往后一靠,和旁边的杜克低声说话。 顾锦汐脚尖一点,抓过最下层的一枚玉简,随着她的魂力释放,一连串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中。 “是富昌吗?”余进想不到有比创达给她更好条件的地方了。李嘉玉非常优秀,损失这员大将,他非常遗憾。 连续两个大的议题顺利通过,无形中武越的局长位置彻底坐实了,一众特等搜查官都见识到他的雷厉风行,眼中的敬畏或多或少的增加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 调出安眠气体选项看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放弃, 打开医疗仓坐了起来。 “听到了。”李嘉玉不高兴。现在不着急,不跟你计较。等她想生的时候再说。不生?没收财产打断腿。哼。李嘉玉不理他,继续跟贺亦春聊。 朱博云也有些气闷,自己培养的人虽然位子到了,思想却并没有达到标准,没想到平时在自己面前很有魄力的冷元盛这么不经打,别人未出招他自己退缩了。 也不知道是内心潜意识抗拒吞噬洛天幻的原因,又或者是潘多拉根本就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并没有对虚弱的洛天幻乘胜追击,将其吞噬。 赵星露进了于忧组工作室之后,先是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谁。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下马威? 众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来了! 正戏终于要开场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大厅内的气氛瞬间从方才的诡异尴尬,转变为剑拔弩张的紧张。 谁也不敢说话。 你倒是吃饱了,我们还饿着肚子呢,就这么聊正事? 可这话,谁敢说出口? 没有奇葩,就意味着会出现稳扎稳打。论基本功和团队配合,已经没落了的天翼战队自然没有现在正如日中天的omg犀利,所以一看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至于那些说自己门槛都沒入的,夜影只能说这种人此生就和诗词无缘了,实在是太能装逼了,而且装得实在是过分了些。 人还在那个基本的位置不变,双膝跪在榻上,腰身却是猛地向后一弯,弯成了一个绝对诡异的对折角,以着一记纯熟精湛的铁板桥闪过那突如其来的一片扇刃杀机。 雷雨的炼神八层修为。在这玄之又玄的感觉中。冲破八层的束缚。沒有停止。又冲破十层关口。再次往上冲。直至十层大圆满。体内充盈的混沌之气。将所有的贮藏单元。全部塞得满满。整个身体。又被彻底地改造了一次。 打扫卫生的佣人觉得有些奇怪,便出门一看,顿时惊在了原地,只见门口跪着的竟然是凌风无情。 “欧阳雅和李心田,你认识吗?”苏东也没挂电话,反而跟宋婷婷聊了起来。 “我先去找点柴火。”叶枫见两人情绪都不太高,微微一笑,走进了前方的树林。 翟启涵见王修没有其他问题,就退到后面,跟朱佳并排聊天去了。 看来部分男人还是挺犯贱的,送上门的不想要,等人家收回去了又有些不甘,很明显叶枫就是这么犯贱的人。 “仙宝护体,灵体可取,毕竟凡人修士,一碰幽冥河水便可腐蚀血肉,直邮灵体方可缓入其中。”阴灵想了一下,对这范晓东说道。 不待老刘头出声,大门外敲门的志森听到了里面的脚步声,便问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支玉簪怕是对楼雪鸢非常的重要,这其中的纪念意义怕是非凡。 就在这个时候,海面再一次翻涌,一股惊人的气势冲了出来,高大的身躯,凶狠的面孔,来者不善的气息,身后更是追随着数千海妖和海怪。 凌雨绮低头一步一步的踏在斑驳的星星上,简煜就在她身旁,和她走着一样的路,踩着一样的星星。 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水,喂到离月嘴边,离月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碗。 马夫叫“左杂”,家境原本富裕,后来,在左杂十岁出头的时候,家道中落,父母相继病亡,左杂孤苦无依,后被寄养在远方的表舅家五年。 跟着他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然后总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营地,楚阳差点破口大骂,一帮拍脑瓜做事的,这不是让大家一起去送死吗? 冷毅一边踱步一边不停的扭头看北方,看怀良离去的方向,雨不断的下着,电闪雷鸣又不停止,久等不来怀良,冷毅不禁轻轻的叹气起来。 天冥这具身躯上冒出的莹白之光,停顿下来,他的动作,再次恢复灵活,飞身就朝着已经抓开能量护罩,眼看就要将手放在铜剑之上的坤土道人,凶猛的一掌打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证据 听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许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甚至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琥珀色的酒液,似乎在欣赏,又似乎在玩味。 “说得好。” 他轻啜了一口,点点头,像是在赞许两个唱念俱佳的戏子。 “本侯也差点就信了。” 但是,它日思夜想的各种鲜美鱼类,就摆在它的眼前,触手可及。 按摩不是一个轻松的活,那个负责给凌逍晨按摩的妹子累的香汗淋漓,半透明的装束立刻,变得诱惑无比,但是可惜面对她的只有一双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的眼睛。 林允儿费劲的把装帝王蟹的盒子以及其他礼品从车上搬下来,可是家里人都上班去了,本来觉得回来会受到热烈欢迎的林允儿只能接受自己独自一人搬着这么多沉重的东西上楼的事实,好在家人回来后的反应让她很是开心。 “若是,人类经验系统的‘副作用’都是这样对他人有益的,就好了。”莫远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反正离开了摄影棚,站在了阳光下,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因为第二天早上,他们确实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熟睡的石振秋。 “布里夫斯博士,布玛,我出去看看,你们先离远一点!”孙宇说道。 生怕张大年一紧张干什么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云芳不敢再逗他,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静静的等着张管事抉择。 玄劲看起来是在认真开车,但实际上耳朵一直在听着后面的一问一答。 见到这般声势凶猛的人潮攻击,萧畅眉头也是一皱,手掌一抓,恐怖气劲扩散而出,当下便是将近百道火焰人影生生捏爆而去。 江无延是她的亲外孙,更是皇家子孙。她绝不能倚老卖老的失了礼数。 “这一年多来,多谢几位前辈的教导,咱们虽然并无师徒之名,可在我心底,几位都是我师父,多谢了!”看着五恶徒,白玉京躬身一拜,认真的道谢。 “滚!谁要吃你的瓜子!谁要和你一起看!”苍家老祖宗暴跳如雷。 “我尽力试试,但是不敢保证次次都成功。”随后,方华队长道,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白颜夕注意到了韩逸,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样在靠在了墙壁上。 她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手上去掰他的手,脚下却狠狠一踹,直接踹中了他的膝盖,坚硬如铁,但还是让他松了手。 突然之间,一点紫芒骤然爆发,在空中化为一条咆哮的雷龙,直奔林雨晴而来。 “我反正是蹭薇薇的老师,也已经混得熟了,实在是没必要再换人重新适应,所以还是继续让之前的老师教着就好了。”季浅安道。 或是进入缝纫恶灵布偶,或是融合恶灵布偶,或是拆除出恶灵布偶,可以说进进出出。 一众兽,在白曜、玄御、火焱和白清的带领下,急急忙忙的赶往龙族。 明明之前已经是个糊的马上要退圈的过气明星,现在竟然是翻红了,并且人气日胜一日。 无助的他耷拉着脑袋在沙发上嘤嘤的哭了起来,那声音不像猫,反倒更像狐狸。 叶灵尘虽然很无奈,但是从唐武的眼中能判断出,其中的真意不是作假的。 第四百六十九章 张羽带来的证据 崔贤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原本已经绝望的众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 证据! 这些东西的来源,都只是那个被抓的漕帮头领! 只要咬死不认识他,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那这些所谓的账本,就都成了孤证! 卢玄也反应了过来,他猛地站起,附和道: “崔家主所言极是!此乃栽赃陷害!” “我等世代忠良,岂会与匪徒为伍?请侯爷明察!” 一时间,堂上众人纷纷开口,群情激奋地指责那“素未谋面”的漕帮头领,仿佛自己...... “你们是不可能的,赶紧给我走,不然老子就先废了你们再把你们扔出去”李长军叫喊道。 “嘭”的一声,只见流萤直接敲碎了中巴车的后挡风玻璃,随即扛着火箭筒就瞄准了起来。 她大概是恨极了白若雪,甚至在那地狱之火上加了别的术法,瞬间将那地狱之火的厉害程度提高了几倍。 帝辉城,上百丈高的巨大黑色城墙,大门足足有几十丈高,人在下面就像蚂蚁,黑压压一片。门口黑甲士兵统一是灵境五重以上的修为。 回到侠帮统战部找到雷生,昆建将得来的信息完全无误的传达给了雷生。 槿秋月所处的废土世界拥有变种人的存在,而且半兽人与变种人又大致相同,所以那个世界的人们更容易接受半兽人,甚至说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王闰之和柳月娥以为是林沫儿的公主身份挡住了她们给苏家兄弟当妾的路。 任楚楚顺话适时的仰头,看似是为了逼回眼里打转的泪珠。而实际上,她这么一动,顺势牵动了领口,将脖子上那道淤痕十分自然的展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话无疑是承认了,陆元英再一想进门时候,他高扬起来的手,顿时怒火自腹中蹭蹭往天灵盖蹿。 因为呀广和成还是孩童的时候就特别疼爱他唯一的弟弟,有一天他弟弟见到了身穿铠甲的父亲特别的威风,就跟哥哥说他也想要一身这样的铠甲。 这动作看似简单平常,但在它们抬手的刹那,天地之中立刻就产生了共鸣之音。 西楚归离东海北境,也都有他们的先民出没,只是没有到建立国家那么大的规模而已。 “废话,这是我们幽冥族的先祖。就是她留下消息,让后人前来取九转幽冥花,以图振兴整个幽冥族。”蓝菲儿说。 那里原本放着一个聚念珠,如今聚念珠滚落,但下面的柱子还在,柱子上那些神秘的花纹也还在发挥着效用。 祖觉的声音传了出来,掌控了天宫主殿的他,在控制这样的场面时,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顿时下一瞬,石头盟的高层中,扶额的扶额,捂脸的捂脸,就连普通石头盟成员,也都嘴角一抽。 一只手指直直地戳着云轻,千薇目光立时顺势望过去,但却只见云轻亭亭玉立地站着,面上容色不动半分,像是闲花照水,淡静又优雅,似乎根本不曾被人这样用手指着鼻子。 而想要成为水族的族长,在能力上自然要更为出众才行,尤其是水族的念力心法,一定要彻底练成。 克尔拉……甚平倒是有看到过她,当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忘记。只是回来后太忙了,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 若论综合能力,花荣绝对可以堪比林冲。此时和吴用一加一,对付岳飞,因为岳飞精力疲劳,这才战平。 叶海飞‘嘿嘿’笑,跟了上去,看叶莲锁了办公室的门,和叶莲一起,走出了算不得医院的诊所。 兰儿这才反应过来,师傅的死原来都是如茵在暗中搞鬼,一切都是倭国的扶桑教想要吞并她们吕宋这个教派而为。 天皇虽觉得有理,可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东江军的先锋军抵达东京城下,这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震惊与压力。 火箭迅速被点燃,升空之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最后在空中爆开。 打定了主意,李杰先将这一副地图用手机拍照留存副本,然后慎之又慎的贴身放好,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张天融则在一边一言不发,意思是赞成须长岳他们说的话,要自己的手下解决李显,才会解决心头只恨!他可是吧老王放走的人!差点就把照片搞丢了,若没他,全家庭的系统也不会被烧掉。 来到阿尔法人的头顶处,现在阿尔法人的头已经不见,只剩一幅满是伤口的身体,这些都多亏那些歪果仁。 “彦辰,你最后和那老家伙在山洞说了什么?”幻冰用手掌掬了一捧水浇到肩上,头也不抬的问道。 周云察觉到火焰对这个树肯定是不起效果的所以索性放弃了属性的使用,转而全部使用武装色霸气。 宋大人目光沉冷地指着江承,得意且嚣张地说着,似乎已经料定了江承是一个将死之人。 深吸一口气,公孙树眉头不知不觉地皱起,扶桑知道原因,他们的身份注定无缘炼丹炼器,公孙树是因为不能帮忙而生气。 黄老板的声音很大,加上众人又下意识地都安静着,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这种事虽然冥界之人也不在乎,但也并不光彩,拿到台面上说终究脸上无光,更何况夜硕这般要面子,怎么能忍? 第四百七十章 示弱? 王甫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又湿又凉。 他知道,完了。 彻底完了。 这些账本被翻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整个大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人都低着头,等待着许元最后的宣判。 是就地格杀,还是锁拿入狱,押送长安? 好在各域都能听说明镜台是什么妖子星下凡,所以各国纷纷避而远之,不过倒是横竖不吃的妖魔域,传说此国国王阴狠毒辣,王后是更是毒中之中的佼佼者,还有着以血嗜血的毒辣王子—五毒风。 刹那间,天空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一道水管子粗的闪电陡然间劈到了我的脑袋上。真特么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而米国一直想要联合的盟友,却是一个都没有成功,比如格兰,比如兰西等。 当初,他率军越过天山,刚进入疏勒境内,便遭到一支凶悍的疏勒骑兵偷袭。 所有河西人都清楚柔然人进犯沙州意味着什么,一旦沙州沦陷,河西将失去丝绸之路。 若仅仅只是河西入侵,拓跋珪还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大不了派兵将其击败,撵出朔方。 凯恩也苦笑,局长已经好几次点名批评他了,说抓出大批破坏分子和邪神信徒固然很好,可作为军人,任务没有完成就是战败。 果然祁可雪接着说道,“当然在所有人返回教中的同时也不能闲着,不管是各分舵还是在外的人员,再加上各派的人员,想到圣教大都就那么几条路,许多人更是同路。 整座洞穴为之一震,正潮水般在克莱芒身边冲击的尸蛛都顿了一下。 瓦伦丁大教堂供奉着护卫之神的至高神器凯姆之盾,只有获得凯姆认可的人才能拿起盾牌,激发神力。 一个圆首尾相连的时候,唐元思的身前就仿佛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在他走到第七步迈出第八步的时候,就被迫提前将雪中漫步的剑招施展出来了。 “表姐,你别生气,我爸也不是有意的,主要是王北闻,确实有些实力不好,轻易得罪。”郭婵月也跟着劝说,希望林若涵能消消气。 朱建南的样子也就四十多岁,穿着一身老式的中山装,梳着油头,趾高气昂的走到苏晨的跟前。 徐坤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道劲气弹出,落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 卫青应了一声,然后悄悄的跟上村长,只见村长正在远处打着电话。 “慕卿卿,你……你敢!”苏娉婷气得差点说不出话,若不是忌惮黑衣人,她早已亲自扇慕卿卿一个大嘴巴子。 那么……雨城气象局,灾害天气监测科,副科长呢?雨城地震局,地质灾害监测科,副科长呢? “哼,想拉我进去,太幼稚了吧。”卫青说完,他来到韩雪的身后,然后在韩雪的背上开始画符。 什么共同抵御魔物入侵?什么脆弱的协议荡然无存?什么震天的战鼓再一次响起?你以为我没玩过魔兽? “但是,坐在宝马里的怎有怎么么会哭?坐自行车上的人又怎么会笑呢?”李悠然自言自语。 僵尸控仰天狂笑,十分的自信,剑还没有刺到,四周的阴风狂暴,九个黑色的僵尸出现,僵尸控把手指咬破,鲜血狂流滴在地上。 “反正今晚你们两个总的有一个,自己看着办吧。”苏决深吸了口气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朝廷,很缺钱! 许元的声音,隔着几步的距离,清晰地传来。 “去年,本侯跟陛下御驾亲征,辽东之战,已然大捷。” “年前,水师出海,倭国亦已臣服。” “大唐,四海升平,万国来朝,此乃旷古烁今之盛事。”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在玩家们的观念中,无论是NPC还是强者,只要能够操控雷电的家伙貌似都不会是弱者,甚至是超级强悍的那种。 银月寇的水寨建立在银月江中段的一处险地当中,三面环山,一面临江,而且临江这一面还被银月寇以铜墙铁壁围绕了起来。 城堡内,两个身高二十多米的独眼巨人木讷地站在巨大而空旷的礼堂中,没有呼吸。 “你看,这也有熊脚印,这么大的脚印,看上去是只大熊。”一路牵着殷如许,沃突时不时指着路边雪地忽然出现的脚印,一本正经地说。 萧若光点头,季?转而去看季瑜的手,正想把长袖掀开,林叔也下车了。 少商原以为要往阴暗潮湿恐怖的监牢一游,谁知却一路奔向黄沙铺地的后院刑场,只见那里已站了数名身着朱玄二色官服的行刑官,刑场当中设了个一尺高的木制刑台,上面跪坐着一名只着月白中衣的男子。 来之前,勾陈已与沈伦他们说过,唯有一营才能立旗,也就是说,沈伦他们挑兵将,不能一个一个的挑,得一营一营的挑。 这一下不轻不重,微微的疼,更多是痒,来得猝不及防,简直就像在心上挠了一下,就猝然停止。 总而言之,因为最后李半夏往锅里扔了个榴莲的神奇操作,全家人最后决定出门解决伙食。 作者最近刚刚出差杭州南京北京左右倒车,领导在一旁还不好码字,头昏还累,所以更新还差一些,立马修改。 甄蕴玺转过头,看到一位面色干净疏朗的男人,他穿了套精致的白色西装,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白马王子。 周围的侍卫看到自家主子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哪里还有平日英明神武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起来。 直到远远地,看见了燕舞宫,她眼中的温柔才缓缓地消失,一步掠入了宫殿中。 不得不说,刘彻万年发布的那道罪己诏实在太及时了,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民众心中的怨恨。 她其实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事儿吧!没有这么容易就过去。 他出了凤鸾宫,让人重点去搜查了季家和废睿王的产业,不管是地上还是密室,都不能轻易地放过。 但一气道人以金仙视角窥得一丝本质,穿越有形无形的物质界限,直达法则根源,了解圣洁光辉的跟脚。 期间据桑几次向屋里的游侠们投来求救目光,可大家的反应都一样……仰头看天四十五度角。 “好了,别废话了!我的长枪已经饥渴难耐了!”血战挥舞了两下铁丝球棍,跃跃欲试。 沈欢声音清朗、不疾不徐,上官若雪很喜欢听,也喜欢看沈欢做任何事情。 “不然还能去哪里,终归有了个去处,老朽此来也是向兄弟告别的。”杜老神色尴尬。 衡山城中心繁华地带,有一大片庄园,如不知道其庄主身份,只会当做这里是大财主的庄园,但这座庄园确实衡山派第二号人物刘正风居所之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几大家族示好 “唰!” 一瞬间,厅内所有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王甫和一众家主,像是屁股底下装了弹簧,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下官(我等),参见侯爷!” 上一段恋情结束到现在,苏煜阳就没对谁有感觉,所以纵使苏煜阳有一颗定下来的心,也找不到让他安定的人。 他对苏影湄,犹如对自己的姐姐孟白。同时,他也对她寄托了一种对孟白的思念。 在白忆雪的面前,她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自尊,她怎么还会接受她的钱呢?她是和律昊天有过一段超过交易的感情。可是,她的离开,却不是跟白忆雪的交易。这辈子,她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好了,墨琛都说了是他让人送的,你怎么还抓着不放?吃个饭都吵吵闹闹,让不让人清净。”一向温和的冷世贤口吻带着弱弱的凌厉,他估计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后面又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的是德语,每一个单词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夹杂着无尽的怒火和屈辱。 滚滚的生命精元,神光闪耀,璀璨无比,内蕴无穷生机,纷纷没入姜太虚体内,令其肌体恢复活力,血肉再生,干枯的身体变得润泽起来。 “筱汐,筱汐,好了,你不要着急,冷静一些。”安晨曦上前揽着我的肩,一定是我太过激动,他都看不下去了。 苏煜阳回到家,凌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苏煜阳站到凌秒身后注视着凌秒的动作。 甜宝没有父母,一直把凌阳当成父亲,把楚婉仪当做自己的妈妈。所以在制造幻象的时候,下意识的把将军的爱妾,变幻成楚婉仪的模样。 “好了,我们不想她,反正你不喜欢她,就当做没有她吧!”昨晚的事一定跟白玉兰脱不了关系,保姆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动手脚,白苏不太可能,十有八九是白薇做的,受了白玉兰的唆使。 李安安很气愤,尤其是想到这项链竟然一直戴在沈凡的脖子上,还不知道她戴了多久,就更气了。 罗恩看了眼被白色帷幕遮住的病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塑料烧焦的轻微臭气。 孙院长一路把两人送到了医院大门口,并再三嘱咐苏瑶,不着急来上班,等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和饮食,再来上班也不迟。 不远处,李安安在表演拍沙滩排球的跳跃动作,拍摄要各个角度,但她的笑容始终青春洋溢,活力四射,别的选手要几十遍才能过,她通常三遍就能搞定。 他太弱了,他无法学着亚瑟王一样,将自己作为一个引擎,通过将巨龙之力作为燃料肆意的支配使用,他没有完全镇压巨龙之力的力量,四两拨千斤也得自己有四两之力,何况这种非技巧性的王道碾压流。 就在罗恩拿到了猫头鹰送来的包裹之后,韦斯莱先生放下了报纸,韦斯莱夫人也擦了擦手走出了厨房。 大殿外,申邪和他师傅辰濡还没有离去,秦羊的投影化身走出大殿时,看见了他们。 “那也不能放任水寇为非作歹!”黎世琛太看重义气,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便要自己前去制止水寇。 第四百七十三章 自己选吧! 一时间,哭穷叫苦之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平日里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世家之主,此刻演得比街边的乞丐还要凄惨。 然而,许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 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让所有人都瞬间闭上了嘴。 许元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万两,是你们每年私吞漕运的最低进项。”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 王鸽在这边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病人被送入急诊室三分钟之后,胸口镇魂牌上就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感觉,这个病人情况已经趋于稳定,死神差不多该是放弃了。 一座会场里,除了王洛之外,DTPH在京城的所有官员和成员们都聚集在了一起。 在非洲,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别说购买虚拟设备了,就算是每个月高昂的运营费都让他们望而却步。 综合种种迹象,李修缘有九成把握可以断定,贾敏不仅认识死者,而且还跟死者的死有关。 蛮唐顺着金色男子的目光看去,瞬间看到原本黑漆漆的天空之中开始出现一颗两颗闪亮至极的星星。 大家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战胜这只天魔,谁也没想到,里边一颗天魔晶都没有。 这种嗓音太恐怖了,此刻大家突然明白一句话什么叫做高手在民间,和民间高手的唱功比很多一线歌手都要厉害很多。 整个优惠活动期间,开通支付宝账户,除了享受上述所有优惠外,每一个新开通账户用户免费领取化肥x10!推荐好友成功开工,化肥免费领取x2。 面前又是三头穿着灰袍的骷髅。其中两个分别是德弗里和阿什顿。 “看你这副尊师重道的样子,老夫就跟你啰嗦几句,否则我王通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大胖子撇撇嘴的说道。 二人决定后,便慢悠悠的来到暗杀者公会。经过这半年的修练,希格已经可以自行用精神力改变模样,也不怕被那个“全国通辑令”影响到。 左边的光球充满着厚重,中间的却隐隐流露着王者之气,右边的却是如此亲切渴望。 而在它们中间,却是还有着一种无比恐怖的魂兽,气息比那七只魂兽还要强,元不是它们能够比拟的,但就是这么修为强大的魂兽,却是丝毫没有危险的气息。 为了抵消张天放的火气,这几个下人被打废以后,他压根就没管,就让他们在地上痛的打滚。 鱼竿上面,没有丝线,仅仅只有一个空竿放在那里,这怎么钓的上鱼? 那光茧炸裂,化作光雨,在湖水中荡漾,他体内生机忽明忽暗,如星火一般即将熄灭,无奈古君邪只好将手中的仙品在度吞入腹中。 当阮芷若走过去的时候,阮家府兵纷纷解下武器行跪拜礼,南唐锦卫营和无影兵卫行注目礼。 “大供奉……”两道童音想起,金鳄与青鸾惊呼,他们上前俩人合力将千道流接下。 苏慈意视若无睹,她只觉得自己那只被江承宴拉过的手掌此时滚烫滚烫的。 “我们必须要马上禀报尸王,这个杀死幽冥使者的人很有可能和杀死约翰森纳的人有关系。”随即这以对亡灵魔法师又急急忙忙的朝着黑暗深渊深处行去。 “你父亲就安葬后山,你也知道咱们村的条件,只能随意的操办一下,对了,你父亲留了一封信给你,他说有一天你会回来,当时我还不信,我现在去拿给你。”说完,牛叔就朝着里屋走去。 “何方妖孽,竟敢在我震元医馆撒野!”杨任大喝一声,如同一条怒龙一样,卷起一阵狂风,迅猛地冲向震元医馆的废墟。 李岩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虽然他很想杀夜辰,可不代表着就愿意跟夜辰拼命。 陈宇锋疑惑道,说话的同时,双目在她娇躯上游移,面色一红,有点口干舌燥起来,美,太美了。 淮刃感觉过去查看情况,八意永琳也是随后敢到,然后看到了一脸无语的淮刃。 看着倒是心花怒放,畅爽无比,也没有再粗鲁行事,而是边走边搂着樱木美惠的水蛇腰。 “靠!你敢骂老子傻帽,我老牛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骂我傻帽,你tmd一个蠢熊。”牛头人怒火中烧的反骂道。 却在这里,隔了遥远的一片海域,在这遥远陌生的密诺亚重新看到它了。 鎏金银壶壶口呈鸭嘴妆,颈长腹窄。申屠鹰和涟漪轮番投了好些支,竟都不见有人投中。两人对视而笑,申屠鹰揽过涟漪的腰,“要不,你先给我端一碗茶粥吧?”涟漪极为温顺,退出房去。 所以实行有效的军衔制度,和士兵的教育问题,也是重中之重,看起来是十分的简单,但是李慎知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改变的,最好今年的年底就能够完成,要是开春过后,他还真是没有那个时间。 下次假期回来,也就是两三个月后,就是新副本新世界了,所以不用担心会忘记剧情。 “好!”林云见到啄木鸟那一脸的认真,不由在啄木鸟的身旁做了下来。 他刚才那一句使不得,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乃是给皇帝一个面子。 人这一声会遇到的很多景物和事,很多时候都会给人带来各种不同的感悟,而这次西部之行就让我感触颇深。 九龙城的那场大战结束,幸存的仙人还有一百左右,其中大多是金仙、天仙。 此刻容不得萧让疏忽,他已经一点下去将面前的四名术士封印了起来,他另外一只手正在握着真龙之剑狠狠地拦腰劈了过来!就在这一刻,他心神不禁一震,他看到了秦无桀那森然怪异的眼神。 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二项 许元没有让他们猜测太久。 他朝着身后的张羽,轻轻打了个响指。 张羽会意,转身出门。 片刻之后,他又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 和之前装满珍宝的箱子不同,这个箱子,显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陈旧。 “砰。” 张羽将木箱重重地放在了大厅中央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箱盖。 没有珠光宝气。 没有金银玉器。 箱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竟然是一本本码放整齐的……账本! 这些账本的封皮,因为年深...... 这天深夜,确定姜可人无恙后,杨瑞把姜可人交给宋雪妮照顾,然后独自搭上了前往上京的航班。 镜灵的话语刚落,便诡异的自原地消失,随即,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雪沫身后的空中,并试图用双手将雪沫拖入自己身后的镜子中。 不少学生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于系统化的讲诉魔法的事情他们没有听过。 卧室拉着遮光性非常好的重灰色窗帘,什么都看不见,徐放手在灯的开关上摁了两下,灯没亮。 今天的事,谢茂衍就不准备跟程恩妮说的,对方连他边都没挨着,人还在他办公桌对面就被弄了出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皮照民摇了摇头,对梁允身份仍然不得头绪,也就没再多想。 但是当她看到从徐放身后杀出来的尤礼后,脸色一滞,尤其是尤礼还是直冲着她身边这个座位来的时候。 张胜连一只畜生都打不过,心里很不舒服,他掐了一道诀,脱手将火云旗祭了出去。 拿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时候我内心真的是百感交集,晚上回家抱着西瓜亲了好久。虽然西瓜现在什么都不缺,但是到底有很多地方是依靠杜彬的帮助,内心总是有种愧疚的感觉。 “那你如果真的成仙,会不会就此乘风而去,和我们断绝关系。”沐雪精致的玉面挂着几分忧虑。 现在白铮有点后悔了,为什么当初没有再中国军事实力强大之前,就灭掉白菲菲和楚昊然呢?非要等着那两个老家伙动手,结果现在一切都晚了。 府主也太大方了吧,就算是府主本人也未必能一顿有这么多灵酒喝,你这么一大桌子,真是太奢侈了。 神界很大,漂浮半空,而且神界里还有一个神奇的精神时光屋。在听到这个之后,楚门立刻要求进入,既然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他宁愿一边研究一边等待。 长方体的宇宙碎片,圆球形的宇宙碎片,各种规则形状的宇宙碎片,肯特服了这宇宙大爆炸了,这宇宙大爆炸一定是个强迫症。 林若枫额头上冒出了三根黑线,官言妙说的没错,这些日子里,不管他怎么换装,怎么隐藏自己,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了,然后开始了逃亡之路。 “反悔?恐怕我想要换个项目,你也不会答应了吧?”林若枫讥笑一声。 一眨眼,十年过去,当苏南再次放下扫帚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欣喜若狂的笑容。 然而这只黑暗三头犬好像和之前陈锋所对付过的黑暗山头犬有些不同,似乎体型更大,招式更多,而且也更加的灵性。 秦明理亏,低着脑袋也不回话,一口一口喝着凉咖啡,那样子就像是喝白开水异样。 想了想,唐宝儿点了点头,她非常向往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因为一身都是毒,所有的人看到她都像看到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就在这个时候,只看到一位面色阴沉如水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所有人皆是向后退去。 此话一出,陆公子好像当众被秦凡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过这个时候的主宰,倒是不是吃素的。自己的触手沾染上黑炎,想要救是没有办法了。但是它能够像是章鱼一样,舍弃掉自己的触手,然后一条新的触手就长了出来。 林晨仿佛是一个吞噬灵魂的魔鬼一般,不断的将一个又一个恶灵抹杀。 陈锋落在这只乌鸦的身边,这只乌鸦鸣叫了一声,跟着身体慢慢的消失,好像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杨定在办公室里看着A股市场的K线图,下午两点给陈宝山打去了电话。 这里是龙族的地盘,可不会有不开眼的不死境修士不给龙族面子,为了一个对他们没有多大用处的本源地火而得罪龙族,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当然,也不排除像擎苍这样的修士,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而已。 玉蕤的脸上的红便更加泛滥起来,便是连耳朵都红透了。尽管她低垂着头,却叫忻嫔都瞧见了。 刚落地,地道里便燃起了一片火光,将黑黢黢的地洞照的一片光亮。 可她却并不愿意,她把主动权交到韩奕骞手上就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赌着在韩奕骞的心里她的分量还是比安诺重要一些的,哪怕是多那么一点点的份量,他都不会和她离婚。 可是万一老院长死了,遇害身亡了呢?一旦知道了如此噩耗,自己能承受得了吗?会不会因此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仿佛宿命,这个跪在石龟旁边儿,险些演出石龟化人戏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归和正钤。 两室,一个是洗手间和厕所,另一个是卧室,一张方方正正的大床摆在挂式电视机的前边儿。 到了英国之后,李醇孝的所有事并不瞒叶晓柔,包括欧氏内的核心机密,他这么做是想让叶晓柔对他的生活有些了解,刚才听叶晓柔提到欧蔓蔓,他以为叶晓柔发现了什么,却没想到她只是猜测。 第四百七十五章 强硬态度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侯爷,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崔家家主,崔贤。 此刻的崔贤,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卑微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沉稳与傲慢。 白馨羽没有再理会上官紫怡,因为此时百花秘境中的人都已经来到了宫殿前,而宫殿的门也已经慢慢的打开了。 只可惜太子太过丢人,因为一己之私欲导致已经占领的金汤城重新落回北国手里。 季秋裳确定了,这哥们,大概率脑子有病 ,还病的不轻的那种。 侯莫陈岭是起身就走,而他这一走,武川郡公-赵崇,汝阳郡公-元智,敦煌郡公-李暕,考城县公-独孤开远,也是默默起身,转身离去。 “茜茜,如果李明洋找你拍戏,你会同意吗?”苏畅心虚的低头喝了一口果汁,说。 “没事,我先走了。”说完,楚天在门口随便叫了个代驾就离开了。 自孙贵妃进来之前,徐夫人就已经强打起精神,恢复了理智,此刻更是恭恭敬敬地跪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哼,这皇帝近来连连吃败仗,如今怕是实在撑不住局面了,这才急急忙忙召我父子回朝,怕是担心我父子心存怨恨,故而第一时间将那不成器的皇子撤职,不过是寻个替罪羊罢了。 完全征服掌控全世界的土地,以大秦的情况也许做不到,但成为日不落帝国,还是有可能,西班牙、带英都做得,我大秦凭啥做不得? 不!排污口每个院子,每条街都有,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没法标注。这些点,都是水井房。 云京华七手八脚地将被百里莫宸粗暴拔掉的衣服抓起来挡住面前的重点部分,满脸怒容地瞪着百里莫宸。 本来以为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是却因为失去了人族肉身,居然回不到现实世界。 “你的鱼钩难道挂在海底了吗?”冯雪用力将池樱扶稳,同时一手掰开绕线轮的卡扣,伴随着线轮飞转,大量鱼线随着力道被扯入海中,两人身上的压力也骤然一轻。 当时无论是郭孔丞的父亲还是母亲都很支持这段婚姻,并且当时邓丽君在大陆很红,这对于郭氏家族进军大陆也有帮助。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陆轻轻都感觉不到太高兴,而是陷入一种怀疑之中。 张拙灵大惊,“大事不妙,若是被困在甬道内,敌人再从顶上浇下油来,只要再点一把火,那我岂不是必死无疑?”趁这巨石还未落地,急忙朝那出口掠去。 秦北洋同时指着伊万诺夫与沃尔夫娜的鼻子,真心为沃尔夫而感到悲哀。 本来江涛以为这场战斗就要结束的时候,那个巫人大长老突然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头骨。 消失!在没有任何人关注的情况下,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化作虚无……这样的想法不仅仅是毛骨悚然的了,而是更加可怕、无法形容的结果。 半夏把纸张放在阳光下细看,这一圈痕迹竟然有些隐隐的红色,她又将纸凑在鼻尖上仔细地闻,这一闻,她的心就陡然沉了一下。 一旁那名接待人员吓得混身筛糠,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甫一见面,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火暴场面,完全始料未及。 第四百七十六章 长田旧事 许元的话,仿佛带着来自九幽地府的寒气,瞬间抽干了崔贤身上所有的温度和力气。 他的瞳孔,在那一刹那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猛地向后退去,像是躲避着什么索命的厉鬼,脚下一个踉跄,狼狈不堪地撞翻了身后的太师椅。 只见邱寻不慌不忙往旁边一闪,右手同时瞬间握住了邹明的拳头,顺势一拧就将邹明的手臂拧在了身后,邹明挣脱不得,邱寻暗自用力,冷汗已经从邹明的脸上冒出。 张浩暗暗想着。不过,他现在坐在侧边,需要找个机会去接近山口纪子才行。 但洪五的行为却是在警告洪家的所有人,他有能力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是老爷子让洪丕事先安排了监控,相信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狙击手打偏了,绝对不会怀疑到洪五的头上,但因为有了监控,所有的事情就变味了。 可是他又如何知道人类的情感就是人类的软肋,当这个软肋被人拿捏住的时候,再精明的人也只有乖乖就范的份。 这些天来,身处‘掠夺者钱包’特殊空间内的栉滩美云、风林寺美羽二人。更是沉浸在中原各大门派的武学秘籍海洋之中。 双掌凝聚,带起一股可怕的气浪,不断的和烈焰虎对轰,气浪崩碎,很是惊人。 老头也是非常的懊恼,但他刚才也没有办法下决心,所以也无法怪罪朴向珠。 大云森林外围,基本上不会出现高等级灵兽,这里是灵兽的天堂。 幕天该不会骗我吧?他根本就没有救人,而是让我看着他们渐渐的被幻境所吞噬吗? 皇室是什么地方,是专门培养贵族的地方。你让她突然来到一个跟停尸间相差无几的地方让她打扫卫生这怎么受得了。 “墨苒,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惜风吞下一块羊肉望向这边问。 蚊虫也有作息时间,晚上七点钟左右,是蚊子最多的时间段,出来纳凉,一般都会避开这个时间。 两个胖子接过墨苒递来的筷子,拿着筷子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当然,体育馆外的停车场也只有在没有比赛的时候才会空出来。如果是比赛日,你几乎不可能在这儿附近找到车位。 “您今儿来的晚,过饭口了。”顺喜一边用抹布擦桌子一边回答。 人们说他情商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球霸。他同样关心输赢,但也比其他球星更关心自己的数据。 青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痒,挠也挠不到,好像是从肚子里,嗓子里痒出来的,麻麻痒痒的,真让人着急。这是怎么了? 压力巨大的李易锋看到这个情况后,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转头一想,决定再对蒋光头发起最后一次进攻,看看行不行,反正现在他们又占了优势,要是不行的话就立刻撤退。 7比0,马刺队的开场可谓是一团糟。连续的失误的和打铁,让他们在比赛开始这么几分钟以来,还没有取得进球。 最后在长达一个多月的谈判后,李银终于和崔永健达成了共识。七州之地开始进入到了疯狂的建设之中。 那医生认得巧莲,当初巧莲在县医院上班的时候,带过不少人,这位也受过巧莲的指点。 当众人来到右武卫的军营时,看到的是军营中杂乱的堆放着一堆堆石头。看上去那绝对是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的不凡之处。 第四百七十七章 讨价还价 “张羽。” 许元却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稍安勿躁。” 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羽身体一震,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硬生生地被他压了回去。 白池没想到他突然转变了话,略带调皮的眸光也变得一样温柔起来,原来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氏不是那种人。多年的相处,她不相信脑子一根筋,又泼又暴躁的程李氏是贼人。事实一定不是这样的。 说的可是天狂的家族?烈焰颇不确定,事实上,与慕天狂相交这么久,她也没特别好奇打听过他的身世,只不过心底隐隐约约猜测他,身世不一般。 不但如此,接下来冶阳子说的一句话更是让石开感觉到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从水中冒出头来,再次看到地下湖泊和‘洞’‘穴’,以及帐篷和背包,杭一感觉恍如隔世。 三巨头之一——洛星辰——居然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着实令人意外。 “是不是让你那时候给打的落什么病根了。”苏瑞喝了一口咖啡,张口说道。 今日的南郡王府果然热闹非凡,纳兰冰等人来到南郡王府外时,马车已排到了另一条街,无奈,几人只能自马车上来下,慢步走向王府。 每当石开的拳头击打在金属气刃之上的时候,火焰就是明亮一分,而金属气刃却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反正不是你要,多什么嘴,只管送去就是”管事的毫不客气道。 只见体型巨大的圈圈熊,双眼瞪大满是恐慌,不断的摆动着两只有利的爪子,一路上横冲直撞,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使得它连回头看都不敢,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密林的霸主那么惊慌呢??? 而同时。慕容妍儿却是一心想要置莫涟漪于死地。招招都是下的死手。 所以从一开始,姬宫湦对褒姒若即若离的态度就不是为了保护褒姒不死于楚夫人之手,而是反过来不然楚夫人死于褒姒之手。 躺在床上,肚子很饿,但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了,于是在起来吃点东西和直接睡中纠结着,不多时,便浑浑噩噩的睡着了,一夜居然无梦。 难得杨艳萍以这样心平气和的心态的与他们交流,兄弟俩一时半刻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看着她,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娘亲,原来师傅突然消失,也是去寻找七灵珠了,没想到七灵珠居然是彩色的,真是非常的漂亮呢?”蓝诚诚高兴的说道,这样一来,娘亲就等于找到四颗灵珠了。 正常人同样可以做到,但能不能收回来是个问题,很容易就这么直接摔到。 我连忙看向战斗处,作为一个高等级的黄金器boss岩石巨人王感到尊严受到践踏,果然是发威了。 老板发命令了,于是众人乖乖的咬完手里的面包,回了房间,相继上线。 要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想要最后面还要对上张兲爱,夏末就有些疼头。 剩下的五个战将留在了国内,有一个和雷尔德家族的‘杀神’彻尊打了一架。 他粗眉大眼,鼻子肥大,眼睛一扫凶狠的神色,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 艾唐唐因为我而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是龙王自己把艾唐唐治好,他到时候,肯定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我俩在一起的。 “这是为什么?”不单单是孙尚香三人,就连晴儿都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回长安城? “哈哈,你说出去也没关系,别人上去,未必能捡得到。”李致远得意地笑道。 秦浩然看到这一幕,心里腹诽一阵,将刚才的念头彻底扔到了九霄云外。 但若是真的有人准备颠覆拜月教,那么那位神,就会“恰到好处”出现,“拯救”他的教徒。 其实一直以来,李致远都有一个设想,既然以前的地球已经不复存在了,那就把天外天地球当成家园,先要强大起来,以自已的实力在天外天地球挣一个大大的宅院,然后把家人从太古时代带回来,让他们在天外天地球生活。 防御塔下的“德邦”受到攻击后,那防御塔自然会做出反击,红色的激光便不断地朝着“无双剑姬”攻了过去。 今天这一出,他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具体的原因谁也不知道的,有的说是秦叔公的堂口和警署的人起了冲突,也有人说秦叔公的人和宪兵队打了起来,广和酒楼被炸,秦叔公的儿子死了一个。 几分钟后,会议室门口传来几声寒暄的说话声,她赶紧来到办公室门口,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天、地瘟王感受到巨剑上涌出的恐怖能量,眼中都闪过一阵骇然,下意识便想躲避,却发现周围的空间竟然已经凝固住了,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挣脱,等到他们挣脱,这柄巨剑也早就斩下来了。 当他将意识沉入第一道划痕的时候,眼前景象顿时一变,一个身高和他变成混沌之体一般大的巨人手握一柄巨斧,然后骤然斩下,将无尽虚空中的混沌能量搅动的尽数翻滚起来。 看到龙慕寒,老爷子把报纸放下,爬满皱纹的脸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你制作大量的兽化药剂,要求不高,就这种就可以。”石天淡淡的说道。 想了一会儿便是觉得戒玄曜肯定是去对付东古去了,也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方法。 第四百七十八章 许元的愤怒 贩卖私盐,控制漕运,最多是让朝廷的根基松动几分,是蛀虫,是硕鼠。 陛下念在世家盘根错节,或许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罚些银钱,削些权柄,也就罢了。 可是贩卖铁器与兵器图纸给倭国…… 这是在掘大唐的根! 这为他在今后的战斗中,累积了宝贵的经验,也让他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你!顽固!你还没有达到破立级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黑炎有些恼火地说道,只是,此时,明显没有办法说服薛峰。 吼!就在这时,那只大猩猩似乎看到了猎物,直接冲了过来。看它的实力,怎么也有神中级左右。 在这阳光明媚的大道上,他们四人压根就没有跟随导游的指引游玩,而是自由活动,后果就是,他们迷路了。并且语言不通。 雪越下越大,同学们都从教室了跑了出来看雪。多年没有一片雪花的A市下起了大雪,实属罕见。温热的南方地区下起大雪也是很少的。 吉洛从父亲那儿继承了父亲一生的血与汗的结晶时,他感受到了巨大的责任,便从此精心打理家业,扩大蛟虎帮在世界暗处的势力。 噗通!“俩名选手掉出场地,出局,请双方下一位队员出场。”台上传来裁判的声音。 一片嘘声四起,另一个云杰上场,对面的重剑伊森笑得把剑都掉地上了。 直到现在,善良的王月也无法接受对方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现实。 赌场也是买卖,生意要想红火,就得按规矩来。颜瑞卿这句话明显是在说乔哥不守规矩,砸自己招牌。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国营大厂底气还是很足的。厂领导们真不打算赔钱的话,极有可能安排保卫科强行将他们赶走。如此极端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父子二人急匆匆赶回家里,只见5、6个村民等在门口,村长权叔坐在地上,满头是血,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 他们想要的便是东越巫门的支持,具体支持什么百里重霄的父亲并没有告诉他,但是从他父亲严肃的神情就能看出来,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的姓名去了武当你就知道了。”裴羽摇着扇子,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 因为原爵婚宴的事情,郁时盛还特地抽空回了一趟郁家拿了一样贵重的礼物作为送给原爵的新婚礼物。 闻卿是在某一天清晨离开的,当众人发现时,只有她留在桌上的纸有短短几句话。 阿里木刚想说什么,郭佩突然跑了过来在任傑耳边说了几句,任傑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阿里木,他知道这些人还是不干净,但是究竟是谁的人任傑也并不知道。 “呃,真惨。”李飞秋吐槽,后墙不能说守卫森严吧,只能说是断壁残垣,这里如同地震过一般,到处都是石块和碎瓦。 待看到苏芷萱拿出一大堆高阶丹药和符纹玉佩后,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碧云和碧霞也被吓了一跳,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价值好几亿,水月宗有了这些东西,要成为大宗门也不是难事。 她微笑着道:“我与好友去中心地带转转,打扰了你们,请见谅。”竟然是很客气、礼貌的对杨炯说话。 而这个时候,王、赵两家也确实不知道,朱勇这次领军过来,是奔着他们来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摊丁入亩 许元不急不缓地伸出手指。 “首先,本侯之前说的那两条,一条也不能少。” “扬州漕运的管理权,悉数收归朝廷,由朝廷委派官员统一管理。” 第二天,林风一身裁剪得体的正装,精神抖擞的参加了网游分论坛的交流。 张扬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螳螂谷外围练级,和其他在这里练级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已经有点明白的黄兴惊讶的合不拢嘴了,高深莫测的实力,特殊的身份。 这得多大的力量?就算是影刃,也需要使用全力,才能挣脱寒铁链,要知道,这可是拥有浓郁寒气的寒铁打造而成,不仅坚韧无比,还拥有寒属性的攻击,但是凌天却十分轻松的做到了。 月梦心隐隐感觉到自己放弃这次机会的话,一定会跟七色莲失之交臂。 梦龙科技上市前的最后一轮私募融资,林风会让李东从国外挑选两家大的基金和机构,加上博宇投资,三家入股。 FF最大的优势在于内容的整合,用户有着较强的付费能力,无论是音乐还是游戏产品,都能够实现流量变现。 “老七叔,就这样搞。千万记住,一号草莓,是咱们自己人吃的,对国内卖的。二号草莓,是卖给国外的鬼子的。千万别弄混了。”吴邪说道。 云端埋怨的婉了一眼张扬,拿出纸巾擦拭,这个动作使得张扬眼睛都放出光了。 “我们走吧。”秦落凡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牵起她的手,走进客厅。 拿了包包,她走出了卧室,经过花园的时候,直接忽略少爷逼她收下的豪车,一溜烟离开了秦家宅。 大理的茶花很出名,那些植物里,有一半都是各种各样的茶花,还有很稀罕的十八学士,秦嬷嬷欢喜的选了两盆正开得艳的,搁进四贞的屋里。 顾悦悦才不信,荣荣最近身体稍微好一点,就到处浪了,春节过去没多久,就在S市最高档的会所包了好几次场子,如今又晋升为天盛娱乐的总裁,那真是到哪里都风光无限。 吴重三着急,道:“别,别动手!”话音未落,广仁堂那边迅速奔出一条人影来如一道疾风扫过众人头顶撇至曾花明上方伸手便抓。 我的唇边,忽而就不受控制的勾出了一个苦涩而苍凉的弧度,只有浅淡一弯,尚未展开,便已消失无踪。 “那可不行,我们现在已经到海庆府了。”她轻松的说着且十分陶醉,又开始哼歌了。 “醒了?”墨少臻走到床头,两只手压在她的脑袋两侧,俯身,就给了她一个奖励的亲吻。 当时,想到这里,我就渐渐停住了脚步,然后鬼使神差地向这条弄堂里走去。 纪灵返回途中,遇到了刘勋的败兵,原来夏侯惇杀到,不容分说把刘勋打出了彭城。 蓝毛盖克猿开始在邦联战士中大杀特杀起来。牠就好像是一台兽形压路机,而邦联战士们就是路面上的鸡蛋,压路机碾压而过,鸡蛋粉身碎骨。 “草泥马”他说完,我叫骂一声,拿着玻璃直接一下子就划到他胳膊上了,伤口不大,鲜血顺着胳膊就往下流,他嚎叫了一声,然后边上的人都不动了,一脸恐惧的看着我。 第四百八十章 两条路 他这一声吼,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其余几位家主,也从极致的恐惧中,生出了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没错!绝不可能!” “侯爷,收回漕运,我等认了。补缴银两,我等也认了。” “可你要动我等的田产,这与杀了我等何异?” 强尼是一个身高将近三米的大汉,拥有泰坦巨人的血脉,抗击打能力超强,听说坦克打在他身上都没事。 范炎炎恍惚的点了点头,他目送着李曼妮离开,心里却还在想着欧阳雪琪的事。 “城市战争和山地战、野外战的确不一样!”老蒋笑不出来了,他在认真的思索着。 “这怎么打?”曳戈口中发苦,一下子变成了七个,这怎么让人接受的了? 范炎炎点了点头,他也是太久没有与人沟通交流过了,现在也很乐意跟雪琪爸说说话,当聊天了。 他所说的,正是轩辕夜焰心中所想的,当下,轩辕夜焰点了点头。 “国奥队吗?”张云泽想了想说道。国奥队又称国家青年队,只有23岁以下的年轻球员才能加入。 寐照绫连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混沌液在道古已成传说,曳戈说他有,她怎么能信? 这股气息,让人心栾,却不强大,但在感应到这股气息的修士,无一不心生骇然之色。 蓝姬听到百灵没有恶意的话,也幻化出一个虚影出来,挠了挠她可爱的脑袋,好似要征求青沫的意见。 齐梅就这么乐观的想着,而事实上。她想得居然还不错,因为这寨主把她扛到了山上,直接把她扔在了地上?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青沫觉的差不多,就把畜灵果放进去,放好之后,青沫边控制火焰,边观察丹炉的情况。 当方牧打开门,不仅仅是他被吓了一条,这支近战队伍,也吓了一跳。 “你不是打算用她们威胁我们充当炮灰?”男子沉默片刻,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四道身形,在星光下,发现了疾风虎,甚至直接开始处理了起来。 在苏伦故意的放纵下,这个狗头人营地已经拥有了两千多名狗头人和地精,这些怪物现在全都是那名无心者邪神的信徒,经过半年多时间发展,这里已经成为了无心者邪神的大本营了。 你身体的每一寸,就像我必须找到的圣杯,是那么地神圣又迷人。 发呆貌似是我每次心理受到重创之后的必经阶段,或许是一种自我排解和舒缓,更或许是一种逃避。 听到罗伯特的恭维,苏伦心中瞬间就提高了警惕,罗伯特作为王国使者可没有巴结他的必要,现在却把姿态放的这么低,要是没有所求谁信。 眼前的痕迹一目了然,天鹰宗抵御胡霸的阵法已经被彻底拆除,除了地上留下的坑洞还没有被恢复之外,其他布置阵法材料全都不见了。 不过事情需要从正反两个方面来看。说到底,不管怎么掩饰,格列夫家族就是一个贩毒集团,而维克托作为幕后的控制者,他的真实身份瞒不过一些“有心人”,特别是拉美真正的老大——美国政府的调查。 奎森受门派影响,心目中的驻地应该是一座高大特殊的山,就像武当山那样。 “王爷怕是找错人了。”苏沐瑶皱眉,虽然她没有古代人这么迂腐,但她也是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眼前的人太危险,虽然她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但应该不是喜欢。 第四百八十一章 逛街 安排好这些事儿后,许元转过身,脸上那足以冻结骨髓的冰冷与森然,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化为了春风般的温和。 他看着眼前三位面带忧色的绝代佳人,嘴角勾起一抹歉然的微笑。 “抱歉,吓到你们了。” 对于叶璃儿的直觉我向来都是相信的,他们进入嗜血帮是第一天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雪狐取得联系,但是我庆幸将雪狐给送过去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收顾诚的消息。 看着孟佳佳决然请他离开的身影,端木磊茫然的闭上嘴巴,落寞的走出她的房间,看着她无情的关上房门,心里多了一抹怅然若失,落寞空洞的不能自持。 这么人挤人般的战斗,原本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动用冷兵器,可是,突然间,一班这边动用了盒子炮,刹那间,敌人倒下一大片。 这一路上,我坐在车内,没有说一句话,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路。 “你别动,蛇的眼睛是超级近视的,它们是根据气息来确定食物在哪里!你身上有没有带雄黄之类的!”周楚沉静的分析到这些事情。 星月停了下来,苏妃娅也是已经脸红气喘,似乎半天使不上劲,缓不过气来的样子。 想起当时那副场景,我再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狂石自诩风流倜傥,如今遇上古灵精怪的苗虫虫,我觉得以后肯定不会寂寞了,好戏怕是要连番登场了。 星月很清楚,死神十三这么说,就代表,死神十三接下来的攻击会看上去非常可怕。是的,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 “自己也还不是靠着个爹娘,有什么权利来说我!”段如华恨极了段如瑕,同时也恨极了段朗逸和水氏。 身高一米七的男孩捧着红玫瑰从教室外走到白玲玲面前,纯粹的洗剪吹,不帅也不丑。 韩宣不认识那位姓牟的内地商人,但听赌场经理介绍,对方也是葡京赌场的常客,没有那种倾尽全部家产来赌一次的烂赌徒。 “请客,请什么客呀?还不滚去干活!”张明宇一把拨开李继业的手,说道。 那周身环绕的无数白色长毛,更是割裂着无数荒兽的身体,让得更多的荒兽倒在它的凶威之下。 舒尔茨伸手,看见那些职员全都站在男孩身后,好奇的同时,明白他可能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董事长也说不定。 海伦和奥斯顿一起点头,舰长对茜茜说道:“茜茜;把主舰的影像连接到主窗口”。 张灵和老张看着黄岩的眼花缭乱的操作,轻松的跨过一个个网络的防火墙,如同自己家的房间一样轻松自如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完成了很多所谓的电脑高手望尘莫及的炒作。 “好!”莽子的身体如大山般压了上去,一记直拳打出,毫无花俏。 他没有意识到,之前那个“正常”的奥利弗,是完全不可能会有上边那种想法的。 虚空中一阵呼啸狂风而起,九条金龙迅速浮现,在云天扬的身侧不断的游走着。那众多的火焰,还未近身,便已然是被游走的九龙给拨开。 然而,达克索达斯人占据的几座军团要塞中也都布置了庞大的魔法阵,驱动它们的能量正是来自于诺兰德强者的肉体和灵魂。 第四百八十二章 红花教 除此之外,李烨也曾在先锋局新人培训的时候,遇到过弓擎大妖的伏击。 “拜月教主,水魔兽是我干掉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冲我来,不管他们的事!”叶天等人还没说话,南蛮娘便率先传了出来,想要将事情抗下来。 骇,粘罕大骇,一瞬间,只觉世上最恐怖的事要降临在他头上了。 “什么?你在血魔洞?被云仙门的人追杀,还敢跑去云仙门?”这紫姗第一时间就关心云虚,感觉云虚在玩火一样。 “本座观你所运货物,似是某种精神幻剂,这类幻剂,本座这里有一些,可予你做聚资之物。”说罢,赤柯手一翻,一支玉瓶出现在手里。 许白月感觉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送谢珊了,只负责把李烨送到机场就够了。 就在威廉化身士兵76的同时,半藏的光化为一道彩光消失不见。 在遥远的星空之中,联合舰队已经开始按照西瓜呆物提供的讯息,制定出了一份还算详尽的逃离计划。 水魔兽再次张开大口,一大团水柱冲天而起朝着叶天等人冲了过来。 关掉史翠西的通讯后,罗宇连忙联合联合舰队各国指挥官,召集随舰的语言学家,准备以十分原始的方式与这十来个木乃伊进行沟通,并破解它们的语言。 “阿天,看上了什么就跟姐姐说,姐姐啥都给你买。反正今天咱们有钱。”林果果嘻嘻一笑。 “是的,门主答应我将院长之位交与我,而她自己则一直研究她的研究项目。”兰蝶衣笑道。 凌剑没多言,而是欺身而上,在这一瞬间,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 “还不醒来?!我们面对这种弩箭都只有招架之力,要是你们遇到,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一名金丹鬼族接着金丹骨族的话,阴测测地说道。 “你……”尉迟恭气的有点语塞,他很想动手去抢他手上的那几张写的结果的纸。 最后瞥了一眼储物袋,还有几块玉简,宁岳粗略的翻查了一下,其中赫然有那散修最后所使的血月。 露丝一愣,内心思考起来,并不是说她不愿让宁岳复活他的弟弟,而正是因为她太过在意她的弟弟,若是带着宁岳去了之后,做出了什么伤害她弟弟的事情。 承天学院、顺天学院和四木学院搅荡的风波就这样平息,很多看热闹的武者怅然若失,最近蛮荒的很多事情都很不正常,都是先乌云狂风,但雨雪未落,就阳光倾撒,这不是闹着玩嘛。 两族之战,因为人族的预谋,而使两族妖兽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章法,到处乱撞,其死伤之惨无法避免了。 九个仙门,量他们还不敢灭了,但是琼莱三仙岛,那才是仙界的总部。一旦有失,上界想下来都难了。 雷霆巨角,覆盖着霍子吟控制的庞杂的力量,闪动着漫天的各色奥义力量呼啸而至。 抬手翻瓶,一点鲜红刚刚露出,忽然间在朗宇的手中消失了。伸手一抓,收起了五凤剑和三把灵器。 戚继光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从城头撤下来,来见朱厚煌,见面之后,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就已经成为阶下之囚。 对于他俩来说,这个老头就像是他们的爷爷一样,教给他们人生道理,时刻给他们敲响警钟,避免他们误入歧途。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起来,大步向前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香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打斗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大从奕的侧身袭来,使得奕一愣,随后运转力量,直接将火球崩碎。 纳兰倾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宫主人选,元尘与她完婚后,也会成为剑宫背后的掌权者。 一望数千里,或者近乎万里之遥吧,她竟然清晰的看到了天梯和龙门。 不管承认不承认,得了癌症,就好像跟正常人不同了,人们总会拿奇怪的目光去看你,或者怜悯、或者同情,或者怕跟你接触,就好像癌症也会传染一般。 虽然对幽冥造不成破防,而且,哪怕是一次又一次把幽冥击飞,也不会伤害到他们。 好在只剩下不到四十人,不过就是这样场面也‘挺’壮观的。这次泡茶是以自己拿手的种类泡茶,水都是纯净水,茶具当然有现成的,这么大的聚会还能缺几套茶具嘛!但都只是一般的而已。 孙言微微一叹,面露复杂的望着对面墙壁。三十万的战斗力,或许并不是罗云子的极限,真正在一瞬间爆发的战斗力谁又能够吃的准?四十万,还是五十万? 而在凯撒和达克索达斯传奇纠缠的时候,李察和白夜已经开始大杀特杀了。 “你?”萧铁一愣,这三个逗比,不是不敢吗?怎么突然就这么积极起来了。 “我们开始吧。”他说。尽管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但他不能退缩。 伯尔伯爵写的那篇认罪声明成了审判他的有力证据,令人深思的是,法师协会在宣判时隐去了附魔装备的供应方,没有正面提到凯撒。 一般情况下会自行痊愈,若是一直不见好转,再找他开些平肝驱风之药服用。 “我知道了。”三弟妹神色讪讪,连一个听到的流言也不跟成氏八卦了。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所谓异极相吸,同极相斥,我跟老爷子这么不对盘难道不正是应了这句话?”她不留痕迹地撇开话题,继续吃饭,对于容瑾审视般的目光视若无睹。 只有真正为自己好的人才能在自己得意的时候,给自己泼冷水,告诫自己。 第四百八十三章 保护 尸人散落再擎天市各个地区,因此从高处上看可以看到擎天市各大地方都发生一场又一场的壮烈的爆炸。 但如果听从慕容长风的,给慕容长风做事的话,那慕容长风会替他运作,给他找替死鬼,慢慢把他的罪证,一点一点的抹去。 因为赵钱两家的联姻,可是赵家极力争取来的,他们赵家,明显是在高攀钱家。 当时大秦帝国之强,压得诸子百家以及天下的宗门野心家,不敢露出半点犯意。 可若是害皇上?昨晚那样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将皇上杀死?可若是不是……如今又是怎样的情景。 他顾不得再去与那声音辩白什么,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他转身就跑,身后转来哈哈的刺耳的笑声。撞鬼了!他明白于之纠缠下去没用,它不会跟自已讲道理的,世界上从来没听说过能把厉鬼变成通情达理的东西的。 她估计命不好等不到第二个,至于第一个,他应该在衡量留着尸体跟徐知乎讨价还价可能带来的得不偿失,毕竟为了一个可控的选择兵戎相见,得不偿失。 郭老的手段和人脉李大康是知道的,别看他隐退已经几十年,想当年可是一位跺跺脚就能让武者界抖三抖的人物。 但是如今的秦皇,早已今非昔比。在八大王族的底盘建立秦庭,与之争锋。 “好的。还有其他的吩咐吗?”龙崎认真的看着许辉南。而这时的傲雪已经去翻袋子啦。 陈颜青看着倪海默的萌样,色心又起,刚想扑过去,也想起个问题还是要问下。 难道是城门再跟我说话?那门上的字也好解释了。它就是城门,城门想刻什么字还不是它说的算,但是总觉得怪怪的。毕竟它不是人,我们跟一个城门说话总觉得很奇怪。 身上的痛,让她额头迅速出了一层冷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眼角两侧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冯乐贵挂断了电话,整理了一下隔离衣,走到病房门口,跟门前的两个伪装成大夫的警员点了点头,进去了。 她轻声说着,目光落在雅馨手中得到包装袋上,白色的婚纱礼服清晰可见,原来是去挑选婚纱了。怪不得这么兴高采烈呢? 没一会儿,厉曜那边便回复了一条:也没谁会把自己老公的生日记错的。 “想家了,就回来吧!”冷宸轩轻声安慰着,他静静的听着电话那端的哭声,从最初压抑的哭声,到最后的放声痛苦。 厉曜开着车,乔念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不断倒退的夜景,一路上都没说话。 周易应了下来,又与杨鑫商议了一些具体事宜,便与他分头行动。 “对了,在医院的时候,你说只有两万块钱,好像有话要说的模样,出了什么麻烦吗?”这个结在李忠信心里好几天了,趁这个机会问了出来。 一行人出了宫门,向着平田家的方向走去。刚到繁华的街道时,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静香,你先跟我回城堡去!我有事情需要验证一下!”葵脚下用力,蹬蹬蹬走上悬崖。 熊坤的声音再次传出,韩风却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想,人与妖果是不同,这熊坤时好时坏,喜怒无常,不会是精神有什么问题吧。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期间大木博士又来过几次,给阿治讲解了一下大会的举行地点、时间、规则等,阿治虽然清楚,但是老人的经验总是宝贵的,多听点总没有坏处。 韩风在体内的暴乱灵力未被全部掌控的情况之下,强行使出强大的圣阶妖技“大地崩”,这一下,不仅是自已体内灵力绪乱,而且连灵魂也受到了冲击。此刻他头脑中一片火海,一种暴乱抓狂的感觉充斥全身。 熊坤大步上前,虽然仍是一副笑脸,但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滔天巨浪、无量大山一般,直接向云婷压下。 韩风手刨脚蹬向下跌落,竟是双手一合,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那八棱奇石。 “这股巨大的查克拉是怎么回事?!”佐助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温柔的芙蕾亚用自己的一切去救赎僵尸的存在,再知道僵尸复苏之后体内的怨恨就像是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夜司宸看着威慑十足的温婉秋,嘴角扯出一抹不已让人察觉的笑意。 这一声呐喊,震得屋顶上的石板纷纷跌落,震得那三口被吊着的棺材来回摇晃,震得让一只守护在外的卓雄和大山都听得真切。 “现在我估计你已经将队伍拉去了翠华山山脉,我就提醒你两点。 基尔达斯这时候也反映了过来,不过一切似乎都已经太迟了,只见一道血色的龙卷风贴着他的鼻尖瞬间成型,龙卷之中似乎藏着无数的念力之刃,蛮横的风压吹得地面飞沙走石,强大的波动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四周扩散。 李牧的mc系列卡牌只是最低的一星,当初制作出来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地底有没有珍惜矿物,可惜李牧的运气不是很好,挖了大半个学校也没什么收获。 第四百八十四章 彻查土地 等张羽退走后,许元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椅上。 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冰凉入喉。 却浇不灭他心中的那一团烈火。 “红花教……” “世家……” 许元将手中的白玉茶盏轻轻放在桌上。 “既然你们想死。” “那我就成全你们。” “正好,这扬州的风景虽美。” “却还少了一抹血色来点缀。” 许元忽然对外喊了一声: 刚到清河村,还没等入村呢,就看见李果儿兜着些果子,坐在村口的井沿上,边吃边张望。 “辛苦你了。”神无月恭平对村雨令音道谢后看向宋杰“初次见面,我是佛拉克西纳斯的副司令,神无月恭平,请多多关照。司令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说着指向了左侧的司令台。 左右总没法子在一起的,自己也挺幸福的,何苦要拖着这样一个单纯又深爱自己的人痛苦呢? 见车双辕如此无耻,剑盟弟子急了,李清师兄好不容易请来两位大师,剑盟飞地的实力能增添几倍,如果被车双辕挖走,最大的希望就没了。 朝平和郡主讲述了一遍在边关怎么逃走的,在受伤之后怎么得救的之后的怎么样怎么样,听的幽兰直落泪。 包厢里没了苏城,乔薇也不好再留下去,拿了钱包就离开了皇城酒店。 李大又劝了张氏几句,也不用张氏动手,只自己将昨日买的东西,分出一部分来,装上牛车。 “没错。”点头的宋杰一脸严肃的看向夜刀神十香“十香,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随即把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此时,已经走出相当一段距离的徐北游犹豫了下,停下脚步。 瞬息刹那,恶罗圣主的肉身崩溃,本源熄灭,身体上耀目刺眼的神光迅速消失,连灵魂都在这一掌落下之间,化为沙粒消散。 而被邓少卿用灵力禁锢住的寒灵蟒却慌了起来,因为他们的夜宵此刻要跑了。两条长虫直接发出了一股奇怪的叫声,没有多久地上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长虫,其中有着两条极其巨大的寒灵蟒。 如今从八大城向内而去,东、南两面都有着几个大部族,实力堪比八大部落。 “你何时到达合体期的?”肖逸辰此刻刚刚提起来的信心被压了下去。 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说话也是没头没尾的,阿道夫与它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也自然明白了它的意思。 郑鸣从偏房里出来想找大叔,却始终见不到人,大叔砍柴的时候声音本就很魔性,真要去找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明月仙子,我记住你了,后会有期!”苍瞳见江楼明月追了出来也不再停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瞬便朝着远方飞去。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也只是在两张床铺多停留了一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很随意的再看向悠儿。 至于郑鸣能在这位六阶高手的追击下,能够一直不被他抓住,完全是因为他又在自残,将导出来的黑气直接化为己用,速度持续暴增。 郑鸣还没有回答,就有一只地精从旁边的杂货铺里走出来,就像最初遇到汤锅立的时候,死盯着他肩上的炮筒一个劲打转,随后更多的地精加入这个行列,把郑鸣二人围在路中间,走动不得。 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在林间肆虐,绚烂光芒爆发处,大片林木在瞬间被摧毁。林叶纷飞。碎木屑漫天飞舞,地面之上出现一个巨大地深坑…。 第四百八十五章 给他们一个机会 许元大步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 “去城外的田庄看看。” “本侯要亲自核实一下,这土地兼并,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听到这话。 王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出城?! 王晨将之前放好的铠甲和衣物穿回,然后直接汇合了毒岛冴子等人,见面除了和毒岛冴子点头示意,就是毫不犹豫的下令着。 比如,在华夏国的后场区域上方,则盘旋着一条青龙,非常的威武有气势。 环境省超自然灾害对策室,通过官方渠道确定了王晨外来退魔师的身份,并且看到王晨的行动之后,暂时保持了漠视的态度,也没有什么试探或者招揽之类的行动! 谏山黄泉看到土宫神乐一脸紧张,就差上前仔细看看她有没有受伤的姿态,面带笑意的将土宫神乐开解的时候,通过特殊方式传递的一些信息就让她一愣并中断了话语。 其他地狱魔王甚至更强大的三魔神不知道,对失去了自己一丝灵魂分身的魔王安达利尔来说,讨回面子和那一丝灵魂消散的惨重损失,让它已经是暴怒而不顾一切了! “是的先生,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个马夫,为这里的顾客照顾马匹,没有丝毫的懈怠,请您相信我,卑微的杰德。”杰德见方程缓和了下来,更加卖力的说明了自己的职业以及表现得十分卑微。 “师尊,弟子觉得能够融入到这灵界的法则之中,不会受到说明影响,但是对于弟子的两个妻子,就有些无能为力了,师尊可有办法?”韩立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对着方程问道。 当下,我下意识地跑到那盛放证物的纸箱子边上,把那把行凶的刀子和其他物证都找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 终结者和巨像同时嘶吼起来,只是终结者的叫声震天震地,巨像的叫声跟树枝跌落腐叶相仿,几不可闻,大概是因为喉咙处仍处于风化状态,并未受到滋润。 没办法,王晨【直感】不断的示警,更别提刚刚看到尸体发火的属性情报,让王晨没有去尝试一下被尸体发火打中的可怕后果! 最后,我就被他给收拾了一顿。我的岳家枪法在他枪法面前,完全使不出来。他这是法器,似乎很是沉重的样子。轻轻在我的岳王枪上一碰,我就感觉岳王枪要把握不住,险些要脱手了。 鲍士杰下意识的以为是楼上下的住户,当即便冲着梁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即去处理这一突发情况。 许国平巴不得亲自过去一探究竟呢,但这么多县领导在,他不便直接走人。这会,凌志远发话之后,自是另当别论了。 唐云等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导致多少人惨死在教廷的“救赎”之下,他也不知道像自己这种来自“星门那一边”的家伙会被称作“罪人”,就连脚下的星舰都被称作了“罪恶的星舰”。 徐增明见此状况后,心中烦闷到了极点,伸手掏出烟盒,啪的点上了一支烟。 “妈,可不就是我么!来妈,我扶你回屋!”等林倩的母亲认清自己,李天这才上前扶着她说。 他们三个都很好奇,这个流浪汉死了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什么事才能导致他的灵魂无法进入地府? 第四百八十六章 出城 点开一看,邮件的内容居然是让自己到某处的神奇宝贝中心内去领取自己的东西。 “哥,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谈。”沈未来亲昵地上前来,伸手挽住沈凌彧的手。 这般尘封了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令万人往也仿佛是欣赏了一场大戏。 王龙冷喝一声,压制之剑和魔纹骷髅祭起,这两样东西对付恶魔一族的时候虽然说不是那么好理解。但是威力上却很不错。 雨露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顿时就无语了起来,这种没有下线的话题,她通常都是不会参加的,正想要开口让她们回归正题的时候,铭南跟贺艺锋两人就直接冲进了大厅里面。 去杂质?刚才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因为想起来这溪水的功能是去杂质? 玉紫抬头看来,这人做秦人打扮,生着一把杂乱的胡须,约摸二十六七岁年纪,皮肤黑,一张马脸。 斗龙的声音如雷霆般在王龙脑海中炸响,直冲击的让他耳鸣,但这也远远不及此刻对他内心的震撼。 “他是s市的人。”司徒情最不喜欢说废话,凌佳佳帮他回答道。 无奈之下,黎星唯有带着众人向更远的地点继续搜寻,前往下一地点,继续发力。 孙老皱眉,眸中苦涩的看着黎星,黎星每每痛苦的喊叫,都是拨动孙老的心弦。 然而,受创的湖春身体一沉入水潭,瞬间化成一朵水花,而后沉入水潭深处去了,即使凌少风御剑刺入水潭底,也没能够击杀他,怪不得他有自信偷袭凌少风,原来他的控水术如此厉害。 不论如何,虎叔终究是因为自己陨落,致使对方连父亲的面都没有见到,得到的却是父亲的死讯。 “不管能不能突破,我都要挑战他们。”徐媛却坚决地点头说。不过,随后几天她都在认真地修练,心里卯足了一股劲。 她故意假装的听着她和几位元老的交谈,其实她是在一旁观察怎么给她台阶上。 不,这不是,就只见林骆一边用匕首在这三子的手臂上划,一边用他那左手上的红色药水往这三子的伤口上涂,最后林骆划伤三子的速度,竟然跟上了那红色药水复原三子伤口的速度。 最后望着工作人员上前将测力仪的后盖打开,一团焦色黑烟往外袅袅冒现出来的时候,刚才望着林骆那一拳9999,全都被彻底吓尿的众人,那是全都瞬间松了一口大气,因为这确实不可能就是。 现在的周烨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老老实实的待着来出个差也被人调侃,真是厉害了。 瞳孔微张,高至亭愣在原地,两眼定定瞧着凌辰,显然一脸诧异。 古辰三人在这里秀恩爱,四周的所有人可就憋屈了,有几个火神殿的男弟子差一点儿哭了,他们寻思着等以后也找一个知心的人儿去。 在这种讲究容止的时代,陈容那一袭红裳,那悠然灿烂的笑容,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相信,她真是清白的。 出了紫雾堡,叶凡暗中通知了冷云一声,叫他好好在这紫龙帝国好好游玩一番,他返回圣海天都,将柳尘烟安顿好后,就来找他。 “你先等等,以后实力提起来再说吧,现在上去就是一个死!”雷杰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他生怕罗布再胡『乱』冲上去,一旦遭遇攻击,那可就麻烦了。 作为妖界的高手,扬翼能清楚的感应到噬心剑的可怕,因而他嘴上虽说不在乎,可心底却是十分警惕。 南宫寒听后周身一震,脸色瞬变,只感觉耳朵一阵嗡鸣,脑海也是阵阵空白。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星珉想要带着古辰一起驾驭飞剑,这时古辰却拿出了他那柄飞羽,将自己姜切星云几人的情况说了一遍,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没事儿,谢谢关心……”毕慈的声音依旧低不可闻。事实上,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思想。 在表此时的金素妍,正温情挽住江城策的胳膊,漫步在鲜有行人的林树之间,南宫世家的私家林园之内。 “半年时间?不行,这太久了,而且这条路线,并不比前面第一条路线更安全,能与半圣强者抗衡的黑狼,一旦真被我们遇上,我们都可能葬尸狼腹。天兄,第三条路线是什么?”苏安浅眉头一皱,直接拒绝这条路线。 在这个森林里张开的魔力结界,是一个以城堡为中心而形成的直径有三百米的圆圈形状。 就算有战事,也要在半月之后,但眼前,却有比晋乾这场闹剧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蓝禾与齐遥的大婚。 魏新力一看电棒管用,一直不停的在地上戳,戳一下,御枫晃荡晃荡一阵跳动,他咧着嘴高兴的哈哈大笑。 只要适可而止,开一些适当的玩笑,也不是不可以,不能总是墩着一张脸让谁见了都害怕,那不是人心,而是官威,那是不通人情世故、不通情理的表现。 他身边的几个随从欲言又止,阿九自然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情况如此险恶,齐逍却因为要送走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削弱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冒险了。 赵霜盈不假思索,把所有的三尸粉都掏了出来抛给蛇八矛。措手不及之下,她脸上也是变色,但没有慌乱,双眼反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说完,手中的枪一丢,炎龙双脚往地上一蹬,身子直接飞进了通风口,黑影一动,迅速消失在了众打手面前。 从那以后,他一直在策划如何让良剑英身败名裂,直到一年后,常氏家族承揽的紫荆大桥工程中标后,常海军知道机会来了。 间桐脏砚的话让间桐雁夜从憎恨中升起了强烈的杀意,这种情绪令雁夜的双肩在颤抖。 第四百八十七章 交谈 “好地方啊。” 许元看着这大好风光,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水网密布,土地肥沃,气候宜人。” “怪不得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这地方,确实是个销金窟,也是个聚宝盆。” 神农对于这位圣母娘娘不耻下问的精神,深表敬仰和钦佩,起初拘谨的神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第一境界:刚劲,有师傅教导3到12个月可初成,标志:排泄时肛门疼痛,排出黑色油状物。 “如若他们早发现了我们,必然围过来了,何况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万丈深壑,他们为何迟迟未堵截我们的退路?”李天启轻轻笑道。 肖云飞拔打了苏楠的电话,和她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情况,让她早点陪李汐姐妹回家,苏楠简单地应了一声后,双方挂了电话,十多年的默契,让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就知道彼此心中想表达的意思。 更何况,天音城足足有厝灵十五万的部众,单是人数上都碾压联军,更别说在地下城的哪些漆黑角落还埋伏着如堕落先生一般、数以万计的勤王援军。 “准备,对着东南方向发出大招,然后全部朝那个方向突围!”花想飞观察了一会地形,立刻下达命令。 汉子脸上带着阴笑,抬手放出袖箭,箭上涂了剧毒,就算毒不死武修高手,也不会太好受。 说完大口的喘着气,脚步都有一些‘乱’了,看来是被‘逼’得不清。 墨凡被鲶鱼吞入腹中,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身体不停的下滑,过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空间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只是空气有些稀薄。凭着感觉,不停地摸索,手突然碰到一个比较圆润软软的东西,下意识的捏了捏。 哇,泰皇勋章那可是泰国的最高荣誉证明,就相当于美国的总统勋章,如果持有泰皇勋章,下一次有机会到泰国的城市旅游,基本上连办护照签证都不用,在泰国各处地方,那就相当于无阻碍的通行证。 王紫萱在恶心反胃的情况下,终于吃完了这顿饭。撂下碗筷便急匆匆的去了楼上换衣服,这两人大早晨就神经兮兮的真恶心。 “御史,我有话……”我听出身后人是雪夜。很好奇,在自家的门口他还这般谨慎。 天空之中,时常有凶鹰盘旋,屡屡攻击人们,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情,虽未致人死亡,但伤人却是常有的事。 至于他所说的‘高人’,自然是指变化成千羽的无名,以及眼前的王姓男子了。 林则名心口阵痛,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好像被南美洲的子弹蚁咬到了一样,顿时恨不得自己就是美国大片中大口布满了切片的钢铁怪兽将林则名紧紧咬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沉默了良久,阿什利希尔才缓缓开了口,似乎还带着些愠怒。 一想到她刚才胸有成竹的说只要她一出去就谁也抓不到她时的神色,我就觉得她也是个挺会说大话的人。对她更是心中无底。 记得去年刚开学的那段时间,有一个富家子弟自认为自己很牛逼,很了不起,家里腰缠万贯,整天吆五喝六,牛逼哄哄的。也不知道怎么滴就惹到了唐七七。 第四百八十八章 扬州的天,该变了 “你说的是真的?”风裕半信半疑,审视着疯道士那双逐渐变得浑浊的眸子。 因此基于各种各样能说的不能说的那些事儿的考量,白渊一点都没把“监管者”和这片空间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嘶——”那黄杉老者在看到那副刺青之后,就感到心里没来由的一跳,总感觉天生好像对纹在那人胸口上的那副凶兽有几分惧意。 楚意弦嘴角似甜似苦地一弯,什么话也没有说,却又好似将该说的都说尽了。 外头候着的石枫等人都屏气敛息,谁也不敢吭声。方才的话听不清,这会儿杭依依的喊叫可是清晰入耳。 且不说帝王一言九鼎,就算是李显肯改口,李重润和武青樱各自都未必敢公然提出悔婚。 具体发没发现他不知道,但这么久她都没打开那个盒子,多半是被有心人阻拦了。 让人意外的是,白兰听到“可怕”这两个字,居然从昏睡中猛地醒了过来。 对于那一刻的白夜而言,这方算不得世界的空间,就成了一种阻碍了。因为白夜真正在做的事情,是无比疯狂的。白夜真正想要的效果,就是让这诸天万界的意志,皆因他而怒。 虽然交流不多,但只要她回家,大伯都全力欢迎,做最好吃的菜,开最好的酒迎接她。 陆宣就感觉眼前一花,再睁眼看时竟发觉眼前竟然已经换了一片天地。 “现在,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孙兰兰问道,只是已经没了刚才那种杀气腾腾的气势。 几分钟后,井天华把本子传给了他旁边的史少君,史少君看完就给了最后的于洋华。 说完之后,也不再开口说话,一直拉着许墨的手向着村边的茅草屋走去。 天韵老人看到这一幕,他猛然低吼了一声,顿时,他再次驱动了攻击,直接向着齐龙攻击了过去。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休息。”阿姨抬头朝着楼上看了一眼,叹口气,朝着保姆房走去了。 不然唐尘为什么要带着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的欧尔贝克他们一起走? 伍樊仗剑而立,带有星神神宗标识的紫金道袍虽然不够鲜艳,比不上金尚身上鲜红的盔甲那么光彩照人,但好在尺寸恰好,比较合身,令伍樊显得玉树临风。 萧云剑圣收伍樊为关门弟子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凌霄学院,不少学员羡慕不已,但更多的学员是骂骂咧咧,好似吃了一肚子的酸葡萄,责怪老天对自己不公。 他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撕成布条,简单地在陈宇轩伤口上方做了包扎,防止失血过多,特意勒得很紧,陈宇轩嘴唇发紫,面色很差。 “等等……”鸿俊看见黑气越来越浓重,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明显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然而短短数息间,鸿俊一声怒喝。 “托住!你们一定给我托住!不能让他跌停!”龙云天攥着黄总的衣领吼道。口水喷了他一脸。 “孙儿自幼看着祖母吃斋念佛,求的就是家宅平安,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孙儿想着是不是救了更多的人,菩萨就能保佑我们李家平平安安的一辈子。”李离说得虔诚,言语中也微微透露出一些他在做的事情。 ——她长到十岁了,除去不得不说的话, 柳世番和她之间主动交流的次数加起来, 也没超出一双手能数的数字。 好在同时也把解药奉上,不然苗人凤恐怕不仅仅只是受了番痛楚,应该早就挂了。 看见那守卫得意的样子,呼曳心中暗骂,我看你能得瑟多久,到时候有你好看。 “我们已经在寻访了,下下策也是想好了,哥哥,您先不要着急。”温非钰是超过一千五百年的灵,但是在温非钰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次,和今天一样的让人失望透顶,让人感觉心情沮丧,沉痛。 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发自内心里的,她就是要彻底的激怒韩佳瑜一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锁龙井……?”大家难免好奇,这锁龙井可是明初才有的,和大禹治水相距了数千年,这也扯的上关系? “以后呢,你有何打算呢?”终于,话题还是步入正轨,我不知道究竟她要何去何从,她呢,现如今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她看着我,星眸是如此的璀璨,给人一种自信满满的活力。 “可今晚毕竟是秦阿姨的生日?”出了这样的事情,秦素心里肯定会难过。 他们一个个褪去了白天的精英模样,在舞池里放肆地舞动着身体,似乎想要将一天积累下来的压力全都释放掉。 黄天祥带着关胜五人离去,偏殿内只剩下诸葛亮,贾诩,狄仁杰,和珅。 “怎么能算了呢?没有她就没有你了,……,这个情妈妈一定要还的。”秦素想起当年知道高浩天出车祸时的那种绝望,眼眶便有些红。 还是之前他看过的那扇窗,依然没有上漆,但中间那个空档已经镶上了玻璃。 不过杨帆现在不想告诉刘大力实情,他怕对方以为自己生病了,反正以为刘大力需要任何东西,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既然要去秘境试炼,姜蝉这几个月也没有闲着。剑道堂她很少去了,修炼之余全都忙着准备保命的东西。 “您好钟总,鹏飞公司和钟总的大名童恩早有耳闻。”童恩落落大方地握住对方伸过来手。 py无双没想到璃玥说话这么直接,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璃玥,璃玥托腮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神非常戏谑。 高胜之前看不起叶乘风,言语多有冒犯,他真的很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好,既然你胸有成竹,那你就密切关注好李奇的位置和动态,不要打草惊蛇,等待我带人过去跟你回合!”宋远志道。 杨古博士不敢相信,数据一切正常,没有一点的病态。可是吕布为什么会昏迷呢?他现在陷入了沉思之中,之前的失明,现在的昏迷,吕布的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玩笑。 第四百八十九章 埋伏 离开那片稻田后。 许元的队伍继续向南行进。 一路上,许元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张羽能感觉到,侯爷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 时不时地扫向四周,像是一头正在寻找猎物的猛虎。 “侯爷。” 张羽驱马靠近,压低声音道: “前面就是黑松林了。” 如今的功力已经十分强盛,加之本来夏天所出现的地点就距离阴阳谷不远,不多时也就来到了阴阳谷外。 顿时,赵登的身上,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这水汽慢慢的收缩,慢慢的让赵登的颤抖停止了下来。 本来大阵结阵就麻烦,跟需要阵中之人齐心抗敌,如今大家都各顾各的,一盘散沙,跟没什么人去想着抵抗,只是想着保命要紧,逃命要紧的。 。。您那是沒见识过北王殿下扮猪吃老虎的高深功力。要不然。您以为幻州是怎么被灭的。 夏天苦笑着摇摇头,今天的朱雀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并沒有什么精神一般,至少也沒有开口骂自己,如此一來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听到这里,他终于有反应了,猛地抬头打量着我,不用猜都知道他现在回想到了什么,我连忙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不至于,不至于。”他舒口气,找了药给我,还帮我把水都倒好了,一半热的,一半凉的,刚刚合适。 终于来了。牧牧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却硬生生冻结了,这个敌人原来是正银。 “10倍左右。”牧牧是真心觉得白无敌了,魔法到了里面就不由得人控制了,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越大,十倍大抵是靠运气得来的,那几百倍居然全靠实力,无语了。 赵成功开始也只是附和着岳隆天和陈志刚的话,说到最后才逐渐的表现出自己的目的来,他之所以会赞助,还出自宣传这次的赛事,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宣传新乐氏集团。 如果让张旭知道,他手里的珠子是用几亿元人民币的夜明珠做的,那他绝对会打骂杨成败家。 而空城是男的,不就被另一个男的摸了两下屁股嘛,也没吃什么亏。 所以叶九还要想办法和官方沟通一下,这样的活动,最好还是和官方,一起举办。吸引力才大。只是官方论坛模块表示需要商议一下,暂时没有任何回应。因为一直没有回复,叶九就转交给金口袋了。这就是嫂子的正确用法。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的,,,”香儿面色挣扎,摇头痛哭,她无法接受那份来之不易的希望就这般破灭,她不想再次面对着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可是陈天秀是真心的不想当这个班长。他有时候连课都没法上了。当这班长不是操蛋么? 只见简光荣眼前光芒一闪,一盏半人高、四四方方,由青灰石条构成,正散发着幽幽蓝色光芒的石灯漂浮在了自己身前。 接着三人面前就出现了一位黑瘦青年,他面带微笑的扫视徐一凡三人。 邵询把车速一再放慢,雨刷不停地摆动着,车灯冲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 夸?夸什么,没有破口大骂,就已经是薛将军在日常和薛玲的“互怼”中,一点点地被磨平了性子而忍下来的。 终于她在清醒的状态下回忆起前事,同时在道姑们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知道了后来。 第四百九十章 玄甲军到来 正疯狂进攻的黑衣首领猛地抬头,看着那在空中久久不散的红烟,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该死!” 首领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截杀,扬州城外的兵马都被调动了,这许元身边应该只有这几十个亲卫才对。 但这支信号箭,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别管什么信号了!” 陆淮朝着叶楚走去,用身上的军装盖住她瘦削纤弱的肩膀,旁若无人地搂住她的腰。 南疏的表现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她仅仅是撇了狄诺情一眼,就像是看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直接就走了。 而面对着猫儿庄将士的怒火与注视,官兵同样没有退缩,因为他们不再怕叛军了,因为叛军是可以战胜的。于是战争在张溶的一声令下,终于开始了。 天色微明,暂居北明鸿胪寺的凌宫扬早早就在院中习练慧武,好像只有搞破坏才能让他心中的恨意得以发泄。 半个时辰后,大军开拔。大军扎营这里水面宽阔,水势平稳,水深刚好漫过马腹的一半,正是渡河的理想地点。 姜志毅倒想出兵镇压灾民,可惜卫义涛闭门不见,明摆着不打算蹚浑水,就指着几处府衙的衙役,恐怕出去后反会被人镇压。 说到这里,阳海天话语中携带着浓郁的寒意,身上那强横的气息不自觉的迸发出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 黑牛双脚落在船头,发出一声闷响。沉重的身躯直压得渡船一阵摇晃,又有两名立于舷侧的官兵立足不移,惨叫着摔落在河水里,大同府官兵虽然骁勇善战,却大多不习水性,落水之后扑腾了两下便惨遭灭顶之灾。 回龙组基地的路上,白锦旗握着手里的装备清单,脸上变了数遍,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不过这一箭并没有命中,因为着个智取其乳也是一个高手级人物,如果这么简单就被打中的话,那么就和高手拉不上边了。 “哈哈,难得今天我心情很好,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这‘混’沌体质的事情。”宋惜鑫听到凌志的问话不由大笑着说道。 这三样物品毫无例外,全都散发着强烈的阳火之气!气息之浓郁,庞大,简直不输于圣兽魔核。 一条长索从飞机上抛了下来,叶枫一跃而起,抓住长索,如猿猴般,敏捷的沿着绳索,爬进了直升机里。 龙天野的表情终于变了!一个五阶中级的年轻人竟然敢如此的蔑视他? 嗡!吼吼!吼吼!因为这寒焰兽即将完全出世了,这寒焰兽的咆哮声更加的洪大了。那震天的吼声不断的向四周滚滚扩散。这身周的寒焰都因为这吼声而不断的向四周‘激’‘射’而去。 卓凡右脚在地上一蹬,闪电般朝前跃出,一下子便似瞬移般追上了倒飞而出的欧阳千羽,右脚轮转,自上而下,向着欧阳千羽拦腰狂扫。 此刻的冰云,双翼张开,身形已经有二十五米左右,看上去神圣无比,却又不失强大的气势。 “别瞎説,我们还没死,哪来的鬼!我刚才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妈的,这样地方听到这样的鬼叫,还真是有些吓人!”狼校长也是低低説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解和恐惧。 这样的话在赵芸儿的人生当中,不知道要被提多少次,以往她也是听过便罢,今日一来就被训,再加上脚尖被瓷片扎中,现在生疼,可母亲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光顾着拿她跟兄长比较。 第四百九十一章 玄甲军进城 不过刚到临川电视台门口的时候,杨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很嘈杂的声音。 工厂的大门紧闭,门口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 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迫多了两个孩子,杨明微被弄得焦头烂额,面对着这两个自己星途的黑点,她想方设法地想要把孩子送出国,在随便一个犄角旮旯丢弃,也就是此时,被那个实习记者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 “谁要是能够得到长生不老药,朕除了皇位,所有东西都可以交换!”嬴政稍一思衬,连忙下达了命令。 根据这段时间的线索,苏梦月知道王蕾蕾家里的公司又要研发新产品。 房间里的二人在没听到任何的声音,你看我,我看你,这才来到了门口,悄悄的打开了门。 就在此时,盼盼爸爸直播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下一刻,情绪一直激动的男人重重摔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重重地吸着气。 他本以为,要追到何秀娟,一定会付出不少的时间,精力,还有财物,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大大的超过他的预期了。 看来自己多疑还是有好处的,如果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儿,选择先观望一手。 这李翊到底有何魔力,如何这么轻松地解决掉连曹操都觉得棘手的问题? 至于古城遗址的制高点,由于还没有进去探索,不知道古城遗址内部的黄沙下面是否埋藏着地雷,所以还没有布置人手。 苏无恙下意识就认定她接这个项目和石杭明有关,可林岚没说,她也就不好再问了,只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原来,律昊天也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他不崩着一张臭脸,冷漠的样子,竟然也是那么的好看的。 采萱微微颔首道:“请师伯放心,弟子省得了。”随即起身,飘然去了。 燕赤霞本来就看他不怎么顺眼,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没臭骂他一顿已经十分难得。夏阳却是极为严肃地告诉他,这兰若寺乃是妖鬼丛生之地,随时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只有待在他们视线所能及的地方,才能保障他的安全。 随着男子悍然动手,凌阳等人立刻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异能波动,罗图毫不迟疑,早已一脚将软皮包住的厚铁防盗门,硬生生一脚踹出一个大洞,双手扳住露出锋利钢茬的破洞,双膀较力,把防盗门从门框上撕了下来。 “他对我不仁,我当然也要对他不义啦。他出轨前任,我也可以……”她看着曲靖的脸,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光想想好和曲靖在一起,她就觉得好笑。 她喝了点水,那边秦方白和容显已经中止了视频,他坐在办公椅上,手支着额头,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震动和嗡嗡嗡的声音,在祭坛中央,忽然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强光刺眼,让人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在祭坛中央出现了一块碑。 我点了点头,叶儿问我饿不,我说饿了,她跑出去给我煮面条,我就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脑袋里空荡荡的,耳边总是出现些幻听。 “只是不知道她这般隐藏是什么目的……”萧何不动声色,也不继续盘问她,而是转向南柏招呼了一声。 裴清璇原本紧蹙的秀眉,舒展开,她还以为,还以为秦鸣已经忘记她受伤的事情了。 「水长老尽心尽责,云起宫真是瞎了眼。」古圣超为她打抱不平。 这样的好处是随时可以使毒偷袭,但是缺陷也十分明显,一旦被对手压制,想要反败为胜就难上加难。 等到郎中说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的时候,古圣超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匡青也不再焦虑。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宫里边太过枯燥,不能随意出宫就罢了,离了公主所在的寝宫,其他很多地方不能轻易涉足,就连几百米外的一座嫔妃寝宫,但凡靠近一些,都会有人上来盘问。 但在这种伴奏下,自己也是无法达到这种水平的,心中的嫉妒之火在攀升。 “就拿眼下的浔阳石窟和建造佛像来说,当初陛……朝廷公布此项营造之后,士林清议沸腾,各州各地反对。 师父在京剧中主要扮演的旦角中的青衣,在众多师兄弟中,只有他的长相和声音最适合唱青衣。 郑家强大,也有钱,但是并不是最有钱的。否则现在海陵市的首富也就轮不到王健鳞了。 而城外的违禁品贩卖组织虽然也都是些亡命之徒,但他们为的是更多更好的食物和物资,而这些恰恰是他们这些城里的公民不缺的,所以更没有可能会被他们买通。 “最近几年住进来的人?”那个中年男子,此时则是满脸疑惑的说道。 虽然这名老队员算不上是雇佣兵里的精英,但是他比这些退伍兵可强太多了,毕竟他是直接从现役的特种部队里抽调过来的,身体素质和训练底子都非常的优秀,而且跟着雷又有过几次参加高强度实战的经验。 仙人们齐声应是,毕竟有一名强大的城主为后盾,对云梦城众仙来说,也是件好事。 只见黑‘色’袍角一现,一人大步走了进来,云未央下意识看去,心中立刻一喜。 “想走?没那么容易!”二叔见状一个闪身到了李新身边,跟着又是一掌拍下去,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击中李新,因为李新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被偷袭了一次就已经够了,难不成还会被对方袭击两次,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呢。 这怪异的天劫似乎等不及了,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滚滚雷声随之而来,仿佛在提醒着伏曦。 第四百九十二章 认怂 许元根本不理他。 只是静静地坐在马上等着。 不到一刻钟。 几名士兵便抬着几个大箱子跑了回来。 “报!” “侯爷!” “在后院的地窖里,发现了大量私藏的甲胄和兵器!” “还有许多弓弩!” 士兵说着,一把掀开箱子。 里面赫然是一副副精良的铁甲,还有制式的横刀。 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私藏的违禁品! 卢家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只不过你们无法分解光影石,就像无法摧毁我的肉身一样!”周星星一脸认真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丁点儿说谎忽悠卡莎的表情,让卡莎深信不疑。 韩凡撇了他一眼,不过他也是有些好奇,明明给他们喝的是雷劫液,怎么会舒适到这种神情? 不远处原本打算要冲上来帮忙的黄金螳螂,在看清他们的状况后,也有点懵逼。 所以就这样一直搁浅的,每天都看着唐浅给自己发的担心的话语,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担心也是那样,不担心也是那样。 许飞不屑的望着他,用起了韩凡教他的手势,国际收拾,竖中指,绝大情况下。 宫中一般三道用过,年轻精壮的内官尚且挺不过,更何况是一介宫娥。 凯莎一脸认真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飞机总算是平稳下来,一切好像恢复正常一般。 “一个寒门,为官几年,人脉都没有,他想说了算就说了算吗?也不看看我允不允许。”杜振满脸的冷嗤。 依然有着武装色霸气效果,这一脚直接把野狼踹的变形,好像一条狗被大货车碾压一般。 教官指着影像中的一个椭圆形,像哈密瓜一样的在空中飞的球体,向战士们解释。 江城策心急如焚地寻遍了附近的街口和周围的商家,依然沒有找到静子公主的踪迹,江城策擦了擦汗,双手扶着膝盖,不住地四面张望,喘着粗气,希望能够觅得静子公主的身影,最终却以失望告终。 在神级生物面前,你们都是弱者,不折不扣的弱者,臣服,才是你们唯一的姿态。 丁一,在博雅堂的排位,也是一直仅次于自己的。但在菲欧娜面前,还是败的如此彻底。 两人才在舞池上舞了几分钟,底下的人便都已经看得分明,那个领舞的男士,舞技一流,而且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个舞林高手。 路是红色的泥土路,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弯弯曲曲的直通远方的一个隐没在绿色怀抱当中的村庄。 陈容在这里滔滔不绝地吹捧时,冉闵抬起头来,他侧过脸,斗笠下的墨眼带着笑,望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陈容。 睡了一会,他突然感觉到心中一股的燥热,有股莫名的邪火直往上冒,他的第三条腿胀的厉害。 众人在巫妖的带领下,穿过多道领域空间,最后来到一处一望无际的旷阔平原中停下了脚步。 当他们来到之时,已经有其他大陆的超级强者到临,其中就包括虚子、源和魔火等人。 “大爷的,我就知道。”甘敬愤愤不平,之前就听过那个姓廖的有人,这一看警察的做派也明白了。 鬼子非常有经验,扔出军刀以后,回身朝战马跑去,跳进河沟,顺着边缘跑到战马另一边,取下步枪。 青年没有觉得不妥,在罗主教介绍他的时候还挺了挺胸膛,只是沈梦媛连扫都没扫一眼。 “都出去搜寻下有用的消息吧,不然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苗晴又说道,曾为上市公司老板的她知道消息的重要性,在这个新的生存环境中消息就是避免危险和提高生活品质的必要条件之一。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变故 那人穿着玄甲军的服饰,但此刻却浑身是血,肩上还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刀伤,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受了重伤。 他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回来的。 许元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几步冲下台阶,一把扶住那名士兵。 “怎么回事?!” “慢慢说!” 那士兵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惊恐。 “侯爷……快……快回去……” 饕餮张开自己的巨大嘴巴,用力一吸,直接把一百个修真者吸到它的嘴中,化作了它的食物,剩下的三百多个修真者,都是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恐。 因为李清风为公司赢得了荣誉,今天公司的很多人都来感谢李清风,大部分都是讨好他的。 空姐,尼玛,这还真是包罗万象怎么地,如果以后他想干点什么实业,看来也不用去人才市场招人了,自己家里的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这段记忆隐藏的太深了,深到几乎无法察觉,若不是用灵魂探索,恐怕再厉害的灵魂魔导师也无法一眼瞧出端倪来。 这一刻,苗紫依不在怀疑李清风的话,她相信,为了神魂花,眼前的青年真敢杀了自己。 她现在背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不过没好利索,还不敢像以前那么做太大的动作,背后的石膏也没拆呢,她一边往前走迎上来,一边用右手撑着自己的腰。 霹雳娇娃眼睛扑闪,只是淡淡微笑,同时也把黑玫瑰接了过来,低头嗅了下。 古塔里黑洞洞的,里边连一丝亮光也没有。怎么看也不像里边有人,而且就算塔顶关着人,怎么也不听她呼救呀?难道已经遭遇不测。想到这里,花如风又为玉格格捏了一把汗。 太虚长老摇头叹息一声,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情况,看来整个天元大陆的确,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凡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对缅甸出产的翡翠品种有一些大概的了解。这块翡翠从横切面看,颜色翠绿且色泽饱满均匀,质地比较细腻不像一般品质较差的铁龙生翡翠那样晶体颗粒粗大,杂质多。 “你还想杀我?你杀得了我吗?”高宠早感觉到他的杀意,前面的打斗高宠只是想找到让他不安的原因,现在知道了他想早点结束这无聊的争斗。 “脱胎换骨草?”片刻后,萧岳又发现了一种珍稀的灵药,这种灵药是专门为还没有踏入修炼一途的人准备的,药效是使服用的人脱胎换骨!这种灵药千金难买,在药市上都很难遇到,就算是遇到那也是非常昂贵的。 “嘿嘿,启我四重天中期的,我喜欢。”那位修者冷森森的说道。 但是萧岳却不敢骄傲,也不会去骄傲,因为萧岳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界那么大,有许多未知之谜,也有许多天骄,谁又敢保证混沌仙体是世界上第一体质呢? 医生诊断过之后让钟凌羽安心,她只是气息有点萎靡不振,再加上忧思过度所以才会病倒的,作为亲人一定要好好注意孩子的身体健康。 “见过伯公李大人!”高宠上前相见,弯腰长辑,按事前钱济琛教的施了西夏的敬上礼。 “怎么回事?!”慕容狂猛然转头,望向那一个方向,眼中爆发出了一道红色的光芒,望向那个区域,仿佛可以透过这些建筑看到那里发生了什么般。 第四百九十四章 暴怒的许元 不过林嘉豪刚才话说的有些满,此时却也不好反口了,只能悻悻的上了沙漠王子。 苏云珠皱眉,鼓着嘴,似是不服,但想到对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留下来,便忍气吞声,站着没动。 其实围观的众人都有这种心里,就像是赌扑克牌一样,在六把赌注比较大的牌局揭晓之前,不管是看客还是当事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感觉到紧张。 听着杂乱背景音中,边毅完全没穿衣服,光着脚丫子pia,pia跑在地面上焦急的怒吼,沈强笑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强根本就不在意网络直播间里的那些修士们在争论什么,只是专心的做药。 对方的人开火,叶飞闪到岩石后边,阵阵火星在岩石上飞起,石屑纷飞。 让别人在上当中都能保持愉悦的心态,这是一种技术更是一种境界。 里月的脚下划出一道火线,飞速的逼近了翔夜,用柔软的胸脯将翔夜压在了墙壁上。 然后是黑暗召唤师的那个世界,虽然说后来才是知道那个团长是一个新人,但是在面对着那些虫子的时候他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如果不是晓杰她的系统是境界妖的话,估计当时就要被害死了。 她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放不开,偏他有心挑逗,心里就更加的难受。 楚玥惜又将于浩晏此前给她画的画写的信打开看了一眼,她现在心里面很烦乱,完全没了主意。 在防护罩的内部,这里的生态仿佛自成一系,和风吹过,轻抚着柳清眠的发丝,当两人来到平台上的那棵大树之下时,飞花飘散,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清香。 可能真如李去浊所猜测的那样,那个莫管家很可能就是吸血鬼,而颜兮雅可能是仆从之类的人物。 在古玩公司呆了一个上午,光是一上午的净赚,就达到了1000万。 “我并没有做什么,可能是因为龙傲天和我的关系太好了,所以才这么听我的话。”方承笑了笑说道。 而跟着后面出来的,则是一队衣着同样款式的黑白长袍的人,虽然说不清楚他们给人的感觉,但一看就不属于刚才那一部分人。 这个要求让何才大吃一惊,也让何才身后的窦铭吃惊,可二人最后还是决定顺从武星河的决定,为武星河安排一位炼脏境巅峰。 “佩德罗那边传来消息,在万灵学院里发现了灵媒的人选。”另一个中年人递上来一个卷轴,主教接过仔细的看了一遍。 二尾人柱力如今虽然对他没有用,但他还没傻到将二尾让给敌人,增强他们的实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流云无论是是实力,还是资历都比大蛇丸强得太多太多,倒也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只是,当她看到报告的时候,精致的脸蛋,几乎都扭曲到了一起。 以前她也常会偷偷给其他下人吃的,全兴不疑有他,高兴地谢过之后,边吃边跑她说着话。 尤其是那个巨大的猛鬼,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动弹,总觉得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 他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周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的听到,我只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怎样,许含同学,我给你们120万,只要你们愿意私了,”施洋航热切的说道,以为许含阻止他父亲发怒,是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 苏半夏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一直没有顾上他,现在静下来细想,好像这几天贺湛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晚上的时候,苏半夏才会看到他。 现在跳跳都不打比赛,再看乔夕,自然也就没有那种怎么看都觉得她不顺眼的感觉了。 李锋郑重地向她承诺着,说完,还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轻地吻了上去。 而且随着冲重天层数的增加,里面能够得到的天材地宝却是越来越珍贵。 如果在外面,在地面上,而不是在这一个深陷于地下的战神殿里,那么她也不会害怕。 突然,时间和空间出现一瞬间的停顿,然后,邹川的思维开始恢复正常了。 “是!”震天的声音从那些黑甲士兵的嘴里出来,震得人双耳发聋。 面时死土,任何人都会害怕。在部”的铁血镇压下面,人们开始返回自己的房屋。 夏侯渊哈哈哈大笑:“你我少在这言语上打交锋了,还是真刀真枪的打吧”他轻轻一点胯下的照夜狮子白,冲着黄忠就冲了过去。黄忠也随手抓起了身边枣红马的缰绳,冲着夏侯渊就迎了上来。 “那就茶吧,你喜欢喝浓茶的。”金莎按下一个按钮,跳出一个方格,里面全部是茶。 在那睁眼之后,阴后再没有睁开过眼睛,而且一直平平静静,似乎从来就没有睁开过眼睛似的。她的气息更是平缓,悠长。 张允看到蔡瑁的了头彩自然不心他连忙对铄说道:“丞相大人。荆州军虽然数量多但是精部队较少。能赶上您麾下虎贲的着实不多。何况还有部分军官吃点空额。所以这数稍微有些水分。 第四百九十五章 调虎离山 沙必良心头暗喜,虽然红色能量的持续时间很短,但是能够让沙必良变成几秒钟的内劲高手,足以应付很多对手。 此时,其他人也各自抓了一件宝物,正在破开其中的禁制。破开法宝禁制,对于善于祭炼法宝的人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对于不擅长祭炼法宝的人,却是一个难题。 阎行张了张嘴,胸中的愤懑不甘散去大半,眼睛紧紧盯着屋中的灯光,侧起耳朵认真聆听屋中的吟诵。 李一佣人带了房间休息,一天下来,李一就像做了一场梦,不过对于穿越这种事情经常出现在他的幻想之中,本身就是无牵无挂,生活在哪个世界都一样,了无牵挂。 他惊恐的大声质问着对方想要干什么,可是房间里只有他的回音,没有人回答。 不过,面对着银龙、白虎的蛮横冲撞,巨大的雷霆之手,却仿佛泰山一般,丝毫不动摇。 眼见沈贤不断下落,那天上的金色巨掌又往下按来,不过这一次,却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向沈贤。 卫辰声音夹杂着雄浑的脉力,犹如滚滚惊雷,在这片天地间传荡开来。 与此同时,从王安身上猛然爆发出了一圈奇怪的八色光晕,像是一层雾气,又像是密密麻麻的法则之力。 “借她玩玩,走时还你。”回味淡淡地撂下八个字,很自然地搂起苏妙的腰,到一边看河去了。 “奥尔基,有心事?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对着常年跟随自己的身边人,罗开先说起话来算是难得的轻松。 大赛持续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过因为操作失误导致没办法按时完成比赛的意外,众目睽睽之下,一大锅猪蹄因为助手的失误全部翻了,这突然的变故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接住那空间戒指之后,林若峰瞬间紧握了起来,喉咙滚动,吞咽了一口口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变得紧张了起来。 调整好心态的罗开先尽情享受眼前众人祝福的场面,这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我听完,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棘手,一个魂体而已,身为鬼差的我们,有很多种办法能够将它抓出来。不过我还是打算先看林锋怎么说,他若是想找回场子,我自然也会从一旁帮衬。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三位特别评审身上,三名特别评审到底都是不受外界影响的怪人,被这么多目光注视,依旧淡定自若从容坦然。 一阵风吹过,面前闪着星点的光雾就这么被轻易吹散,吹得让人完全莫名其妙。 我看了一眼远处,树木很平静,并没有吹大风的迹象,而偏偏这里起了如此大的风,这原由可想而知。这些并不是风,而是一个个冤死之魂在作祟。 脑中燃烧的火焰,在冰凉的葡萄皮刺激下,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懊恼与恐惧。 秦彦跟阎郗玮之间的一段过往,巫门中人也都知晓。因而,也未加阻拦,通报之后,便放他进去。 这一趟来见许长生固然是为了林佩起的托付,却也是存了见识这神水潜府的心思。 自己抑制空间移动的装置也被摧毁,根本无法阻碍到雪信的偷袭。 四番队的初代队长,日后的零番队队员,教给卯之花队长医术的人。 唯一庆幸的就是龙吉等人的咒力独特,可以克制这些血神子,否则众人就真的危险了。 秀古城西一处占地极为辽阔的所在,大型柴油工程机械开工运作,已然在清理着地皮。 天真的伊邪那歧,以为他们所做的事情天门并不知晓,殊不知,在天门庞大的情报机构之下,他们根本就无所遁形。若非天罪是跟天门同处一脉,对天门知之甚多,也很难可以瞒天过海,隐匿无形。 然而,沈落雁却仍旧有些将信将疑,以她对秦彦的了解,可不会做什么尽人事听天命的事,必然已经是有了妥善的安排。 “就差两票呀!唉,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国家投的。”顾鑫激动地说。 红光一转,高武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身体就携带着重山一般的气势朝着长尾猛兽重重踏下。 “你?”老爸的脸顿时铁青,气得直瞪人,“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提不许提,只当不知道,你怎么又忘记了,是不是想把过去的事情都翻出来你才安心? 薛道士知道了也只能叹了一声天意难违,在胡安北回京前,带着他找了自己的一位隐居深山的道友,而这个道士身藏着帮助胡安北寻回失落声音的秘术,也就是现在我们说的腹语。 一个属于自己的星际城,是桑桑以前想到没想过的事情,桑树屋虽好,只是宿舍,天道星虽然有家的感觉,但那更像天帝的家。 “走吧。”蓦然转身,斗篷划过一道飞扬的弧度,白洛高手范儿十足的调头,步子沉稳地向着城门迈步而去。 那一次,我的信石沉大海。每一次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翻翻信箱,但没有收到胡安北的回信。我曾经给他的剧团打了个电话,他没在团里。团里的同事说他去安徽出差,要几周后才能回来。我等不及他返回,就又要离开。 “这么久是多久?吃一盘还是吃一口?不管了,反正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帮我个忙。”汤姆摆出一地厨具,完全一样,总共二十套,是请炼器师制作,可以改变外形,不管是蒸煮炸烤炒等等都通用。 二十年听起来很长,但玄级的寿命已经达到万年,如果坚持二十年就能解脱,那真的不算什么。 异世界的生物与地球上的生物普遍的不同,大多都是体型巨大,这只苍鹰也不例外。 第四百九十六章 杀崔贤 看到许元的那一刻,几位家主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回来了。 但是。 带着更多的兵。 带着更浓的杀气。 “完了……” 卢家家主瘫软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架势。 说明那边的行动,哪怕是得手了,也没有起到任何牵制的作用。 反而。 彻底激怒了这头猛虎。 “吁——!” 战马在卢府门前猛地停住。 许元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跪在地上的老人。 他的目光。 以她的专业眼光,职业嗅觉,可以肯定,高园园未来在演艺圈的发展不会差。 她确实觉得庄国栋问的问题不过分,也觉得庄国栋各方面都还适合黄亦玫,而且她知道,黄亦玫之前也一直对庄国栋有心思。 台里的录音棚,或许无法跟那些最顶级录音棚相比,但也属于一二梯队的。 前方忽有诡异的迷雾出现,转眼间便将方圆数里吞没,李涯分明看见,迷雾仿佛有意识,竟朝他扑来。 待折鹤走了,徐冰来侧头瞥见那页整齐折起的纸,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千屿噗嗤一声笑了,只扇着团扇,眼神里有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只盼望它们打起来,好看热闹。 两人沿着道路一直前行,时间晚了,周围也没什么人,今夜的月色很亮,两人刚走出二十米,忽然间,广亦宸就感觉自己手臂传来一阵绵软感。 在昨日见过了老哥与沈佳宜的甜蜜之情后,黄亦玫说不羡慕是假的。 一时间,桃地再不斩毫不掩饰的对着漩涡鸣人释放出强烈的杀意。 那可是数百只妖魔的尸骸,过段时间送到碧落城那边的城主府,少说可以卖两三万两银子。 全部完成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朱厚炜送了口气,总算完成了,太遭罪了。准备等主持人宣布结束的时候,出幺蛾子了。 现在他们的超市最缺的就是上层的管理人才,若是能招道刘枫生这样的人,他们三个老板会轻松很多。 松手的一刹那,我只感觉自己手心被人轻轻拿指甲盖刮了几下,很痒。简直痒痒到了心里的感觉。 “你、你就是莫神医?”鸿远建筑公司离健民医院很近,莫枫神奇的医术宋大军听过无数遍,这次只所以选择健民医院而不是省人院,一是他跟徐少峰有过数面之缘,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奔着莫枫的名气来的。 虽然他的攻击诡异阴森,让人防不胜防,实力也当得上是最大boss之一。 等看不见车队的时候,秦思远长舒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走下了城楼。 再就是,她又想起了前段时间周云梅说的昊昊是她唯一的孙子什么的,完全忽略了睿睿的时候。 在朝阳院旁边有上百亩田地是划给朝阳院的,每个班级负责一亩地,至于种什么是班级所有人投票选出,然后共同耕种,浇水施肥都是班级的同学自己来,没有旁人帮忙。 这道声响在幽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附近那几个正在负责警戒的警察闻听后,如踩了尾巴的兔子般一窜而起,朝着声音传来处扑去,数道大功率手电筒射出的光芒瞬间把漆黑的林间照得一片雪亮。 李爱华接过东西,倒是有些惊讶,看模样周云梅就不是个会买东西来她家的人,她心里估摸着是罗志勇买的。 两相对比,武罗也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差别,不由遗憾的摇了摇头。 刘浓握着手炉,待暖意荡涤浑身,方才挑帘一角,轻手轻脚的走进室中。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们 萧怀安后知后觉地从徐静怀里蹦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给萧逸行了个礼。 就像此时的唐毓,那微微闪烁的眼神就仿佛在轻声说着“我爱你”三个字。 周周也不管弹幕上在说什么,放好手机之后,摆了一个妖娆的poss,随后,就跟着音乐,开始了自己的舞蹈。 而荀子的存在,犹如一座巍峨高山,将他们牢牢的笼罩着,他们受其利,却也被深深困在了荀子思想之中。 若不是作为姜锦的对照组,异位而处,姜黎说不定还会跟对方成为好朋友。 徐静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了,这是提出让赵少华协助天逸馆重开在西京的分店这件事的好机会。 “呃!”人妖听着直接一头黑线,你让黑个系统什么的,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但是你给他说这些简直就是浪费口水。 这跟凌王妃门口守卫的说辞也对上了,凌王妃门口的守卫说,冬阳进去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房子不大,就是一室一厅的结构,算下来,拢共也就三十多个平方。 当然了,此时苏橙的气场也让他们莫名心甘奇妙的能够接受这一切。 古槐庸则是权势与职务相当,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而御马监是仅次于司礼监的部门。 正在风逸欢天喜地的抽取时,一股危机感瞬间就笼罩了风逸的心头,这股危机感让风逸有一种死亡临近的感觉。 转天,夏初没有去府衙应卯,蒋熙元让她在家歇着不要动,许陆王槐调查回来的结果在下午时分也被送到了夏初的家里。 风逸心中倒是对于碧衣有所好感,不管这个碧衣是出于自己考虑,还是处于对风逸的考虑,最起码还能提醒一下风逸,这让风逸在以后的日子里,倒是救了碧衣一次。 【会不会是原剧中,还没有被发现的一些武器?】吴凡不免这样想道。 本来暧昧的气氛正好,谁知道即墨翰飞突然提起了那天的事情来,焦雨甄就想起了即墨翰飞的吻技,于是一张娇媚的面容就沉了下来,还推了即墨翰飞一下,然后自己往后面退开了两步。 当最后一名修士被铜镜射出的光芒挤压出去后,剩下的人已经不足数十万人了,此时另外一名太清门的弟子直接祭出一面石碑,石碑之上刻画着一种十分圆满的道则,那道则之力不断的喷涌而出,让风逸心中十分的震撼。 铿锵一声,这一刀仿佛斩在千锤百炼的钢铁上,闪烁出夺目的彩色,仔细瞧去,发现刀只砍进入一半,黄飞虎蛮横的镇,压住沸腾的血气和灵气,属于自身的两条手臂慢慢的推出去一团灵气。 他揪了揪汗湿的领子,让人去给他取个凉水手巾来,又命人下去备些冰盏,恐怕皇上一会儿醒过来会觉得燥热。 然而事qing还是生了,那么对方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意yu何为?阿史那结社率又被带去何处?下一步又会生什么,这些都让人担心。 叶峰和普通初入轮回境的武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元神之力强大无比,紫府同样强大,可以调动的天地元气也比普通轮回境武者多。 颜柯宠溺的笑了笑,顾掣峰想起那两个在一起斗嘴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易嘉帧翻了两页,心生烦躁。扔下剧本走出了房门。外面天色已黑,隔壁的房间依然暗着,从他回来之后,除了晚饭去膳堂,他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后院。然而,童然也没有露面过。 “好的好的。”老板马上跑去拿衣服了,“明轩,我们再看看其它的衣服吧!你还没有礼服呢!”夏玉珍挽着李明轩精心为他挑选起来。 等陆军从浴室出来之后,看到柳梦已经侧躺在床上,玲珑有致的身材呈现在陆军的眼前,诱惑之极。 她和顾掣峰来的时候,正巧有一对新人从里面出来,拿着喜糖见人就发。顾掣峰受不了那么多人一起,自己走远,去了吸烟处,颜柯则选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别担心方辰师弟了,师弟不是寻常之人,要担心,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入宗考核可并没有那么简单。”清莲师姐轻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她袖袍一挥,一股元力包裹住怜伊月,转瞬间两人就消失在了方辰视线中。 两人一见面就是斗嘴,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1生,陆军和楚菲何尝不是这样。 “我们并无仇怨吧?为什么要对我出手?难道你们就不怕媚仙宗震怒?!”怜伊月俏脸含煞,冷声喝问。 慢慢的,南雪钰不再颤抖,大概感觉到了身上的暖意,她下意识地往慕容夜怀里缩了又缩,直到寻了个最最舒服的姿势,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丝微笑,沉沉睡去。 虽然古墨琰说得云淡风轻,许诺却能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么惊心动魄。 她看完一阵心头泛甜,同时又好笑,看他这口气他今晚又翻墙进来? 其实当之后怎么样,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自己被易晋折腾的直接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 之后车子不知道冒雨行走了多久,当它停下后,易晋这次没有把我放在轮椅上,而是直接把我抱在了怀里,安妮跟在了我身后,一直在哭哭啼啼,我不知道她哭什么,好像我要死了一样。 傅司墨离开师安琪的病房后,凌之鸢走到床边,探了探师安琪的气息,也稍稍松了口气。 说完,黑黝黝的值班医生转身走回医院,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两个同样黑黝黝,眼睛冒光的同事。 他是谁?想要知道她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那般笃定她一定会来找他。 我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很糟糕。让人心情很不愉悦。 第四百九十八章 告一段落 许元的声音很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却是涌动的暗流。 “他们既然接了这单生意,既然敢对我许元出手,那就注定不死不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要他们还在大唐的疆土上,只要红花教这个名字还在江湖上流传,这笔账,我就一定会跟他们算清楚。” “不好意思,我的两个妹妹有些胡闹。”楚修正胡思乱想着,一道轻盈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着葛利伟的粉丝们,花样百出的评论,各种各样的转发,丁禾忍不住想笑。 说起这个孩子,阿莲嫂还是有些印象的,之前自己刚刚失去了丈夫,在村里被人说三道四的那时候,自己的心情特别不好,见到人都想躲不敢见人。 姬如欢听得吴越轩的话,恨不得扑上去撕了这人的嘴,谁见着她不夸上一句,她越来越漂亮了?也只有这人,真真是什么时候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说作为一个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主,赵八爷遇到不少阴险狡诈的家伙。 它脸上要撕咬人一般的表情还没有消失,结果抬头便看见一众游戏前辈居高临下的看着它,就像在看一个弟弟。 “不是和我竞争岛主之位,是和你,从今天起,你就是火山岛的主人!”扎克大笑道,直接宣布道。 “若是以后长大,可能会更漂亮。”萧火目光望去,嘴角微微上扬。 太子妃终究是不忍心,又伸手替太子顺着气,再给他倒了一杯水,慢慢喂下去,太子才稍稍止住了咳嗽,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沈浪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一条广告类的短消息,还是他要林雨桐举办选秀活动的广告,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静嫔话还没说完,他又不确定静嫔想要说什么,不敢插嘴,生怕说漏了,也只能垂着头好生听着静嫔继续说教。 她立即上前打探情况,确实发现有一些华云学院的弟子,从那里出来。 话说出口,赵雷挥起拳头,身若疾风,拳头将空气轰的噼啪发响,朝着陈霄两人打了过去。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逗他玩呢?”赵璐瑶俏脸含笑,对于这个救了自己的乡下少年,她又感激又好奇。 林墨出手三两下便将朱雀天子身侧仅剩的几个护卫杀死,一刀一个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第一次杀人的新手。 帮助白凡绑紧穿好护具的时候,自然会发生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月岛梨纱看着端正坐好的白凡,一张俏脸不知不觉也浮现出一抹红润之色,她用平常那甜甜糯糯地说道。 对方的语气恭恭敬敬的,看上去倒比白凡的更像是个后辈,没有一丝一毫的前辈架子。 这一幕看得苏如一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签订契约的咒语居然还可以这样操作。 顾南乔被自家师傅和这些叔叔伯伯夸的脸颊微微泛红,客气的话都已经到了唇齿间,却因为距离太近,听到范陵初及不可察的一声叹息,而重新咽了下去。 是的,绝对的强者,关于老师的勇武,骑士团里有人认为他仅仅屈居于剑圣之下,虽然这样的人还是少数,但这也是对于老师的另一种认可,毕竟另一方是被称为‘最强’的莱茵哈鲁特。 当年,在中部地区某乡镇,一家七口人,惨遭灭门,凶手居然就是领居家的大儿子邬某某。 第四百九十九章 看戏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刺史府的后院里,却是一片难得的静谧温馨。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梅花枝头,洒在廊下的软塌上。 “嘶……这药劲儿有点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裴东来更加确定融合萧飞有关战斗、武学方面的记忆不像其他记忆那般容易,需要循序渐进。 周围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雾飞樱话中的意思,那就是除了端木钊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被她放在眼中。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每一位突破仙君境界的修仙者,都不会再随便出手制造杀孽,免得让自己遇上黑雷仙劫。 那个亮点迅速放大,萧岳他们这些去参加比赛的人也“唰”的一声被传送了出来。 剑空真君望着明幽宝镜,瞬间打消了前去夺宝的念头,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边的七星宗的位置。 至于钱粮等事,山庄自有账簿,其实不用翻看,也知道家底不多,除了刚开始的出动,以后以战养战,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李煜上午,说是基干营只补充二百多人,就是想维持一个带一个的状态,让基干营能保持较高的战斗力,教导营补充的多一些,则充当辅助部队,打打顺风仗,把士气提起来,逐步把战斗力磨起来。 姑嫂二人商量暂时不回老家了,一方面留下来照顾大奇,另一方面也想留在SZ打工。和大奇一起在城市讨生活,虽然艰难些,总胜过分居两地。 主帐内,一名斥候跪在地上,脸上残留着惊骇之色,声音都是有些颤抖。这个世界虽然有着神奇的魔法与斗气,恶魔与天使,但对于幽灵,人们却都是满含着敬畏之心。 “可不是这么说,有的地方的百姓,不希望种那么多田,可有的地方的百姓,却嫌田太少,不够种,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咱们国家天然适宜耕种的土地,与百姓居住地,分布不合理。 路扬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对赤炎拍卖会也多了一分敬畏之心,旋即走进了拍卖场所。 宣于摘下腰间的两把板斧,抬腿就向着司秦冲去,挥舞着双斧狠狠地砍下。 两万安东铁骑,因为只是后面趁乱出击,一下子就击溃了渤海国大军,因此损失有限,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受伤,直接战死的更是只有三百人左右,随军医疗队正在为所有轻重伤员医治。 叶护太子本就有意瞒着李,再加上之前的埋伏本就不是李的意思,所以李对叶护太子丝毫没有防备,叶护太子极为顺利地便回到了军帐之中。 在初唐,教坊司,是礼部的一个部门,管理宫廷乐师,相信‘礼崩乐坏’这个词大家都知道吧!所以,‘乐’在当时是比较神圣的东西,不是谁,都可以胡乱演奏的,正常人,能把神圣的东西,交给最为低贱的人来做吗? “走吧。”在幽会之地的门口,沃尔夫正了正衣襟,大步流星走进了门内。 季父和季母还奇怪地看着她, 孔玉晴偶尔也会上桌吃饭,这是季?要求的。但是,孔玉晴自认自己就是个保姆,能不上桌的时候,都会躲开。 将莱州府各大武道势力的掌权者全部送走以后,华家老祖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走入了华家的议事厅之内。 第五百章 故人 林欣彤看着l刘毅不搭理自己,而且说出来的话也竟然敢顶撞她,心里面格外的不服气,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响了起来,应该是有人找自己,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容逸。 在仙人天浪狂妄的笑声下,诛修羽淡淡的说到,这番反问之语,也是令刚刚还在狂笑的天浪猛然给呆住了。 来回翻了好几个身还没有睡着以后,白嫣伸手将一旁的兔子给抓了过来,这是赵氏找人给她做的,毛茸茸的,跟个真的兔子一样。 霍昀离开酒店后,白卷卷先是回了趟自个儿的房间,看看大橘它们情况怎么样。 待这几个大字一出,诛修羽身后的雷牙和妖祸也是开始融合交汇。 据发现者所说,他们本来是到山上去看枫叶的,谁知道却看到了一个男人,面朝下的扑倒在枫树下。在离男人右手不远的地方,有一部单反相机被抛在黄色的泥土上。 那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雷电交加,震耳欲聋,一道道闪电撕碎了天空,照的大地白亮白亮。 “不过姑娘要是急着回去的话,也不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妖精看着苏笑闭着眼睛喘粗气的样子很是可爱,不禁笑了笑,好心的说到。 其实哪里是慕凰学坏了,而是君慕凰曾经听凤家的下人骂过凤妖妖就喜欢用烂黄瓜钻她的洞。 突然,一个头上长有双角的怪异男子出现在济南的上空,满脸的邪气!隐身在空中的许仙吃了一惊,居然没有发现这个怪异男子是怎么出现的,仿佛他本来就在那里,却一直没有被自己注意到一样。 我大致扫了一眼齐姐递过来的房间资料,觉得还可以,也懒得先去看房间了。 食为天在大梁是仅次于洛阳揽星楼的酒楼,掌厨的乃是有银勺之称的杨铁旺,当然,王彦桌上的饭菜并非出自银勺之手,想吃银勺做的菜,得提前三月预约才行,且银钱得准备足够了。 一个斋公,必须心中光明,不能有一丝暇丝,当心中有了这个缝隙,那对自己的修练,绝对没有好处,身体上的伤痕,那经过时间,能慢慢长全,可心中的伤痕,到自己突破之时,对自己那就是要命的伤痕。 杨锦欢接触到他这眼光,勉强扯起苍白的笑,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无情地拂开。 真实的原因么,其实就是谢敏对于王熙云曾经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依然心怀怨念。 这个嬷嬷看着眼生,黛瑾心说,不知她怎么会进得这个屋子来呢。 “进肯定是要进去的。但是我们要通知师兄也一起过来,还有蓝梅和东方鹏他们。我们不能大意。”我慎重地说道。 我回到原处时,雷木齐已经到了,他看到我,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我也微微点头示意。没过多久,战冲霄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浅苏影。 不过没关系,她劝说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他们再怎么扶持景承,自己手里的还是有着相当关键好牌可以打出,那就是楚家的那兄妹二人,尤其是黛瑾。 当林南把手枪拿出来以后,忽然就换做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握枪伸出窗外,枪口朝后,从后视镜中瞄准。 “他是谁?”李一看到那校场门口对着自己露出冷笑的阴修,便指着他向那乌鬼兄弟问道。 被她欺压着狠狠甩耳光,她暴怒的尖叫连连,却怎么都叫不醒走火入魔的周玉环。 不由自主的叹道:“这男人长得还挺好看。”随后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忙摇摇头,恢复神智,他可不是断袖。 不管不顾也要来参加她的寿辰午宴,哪怕没有邀请,他也厚着脸皮来了。 “你什么时候说的呀?还有红衣的事?”怎么那么多事,他都不说? 看着方妮子和廖伟腻腻歪歪打电话的样子,倒是让自己起了别样的心思,既然郭昊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她可是还有个备胎崔克的。 “哼!看你拳头有没有你嘴这么硬!”那汉子双拳上突然爆出两团橙红色的火焰。 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时候,到处都干净得很,再没出现一具躺尸。所以沙周佳一直在心里猜测是不是胡老大已经得了手,生怕自己和张帆阳二人站错了队伍。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我家住几天,经过父王同意了。”伯贤笑笑说。 这样一来,进村的游客急剧减少,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富豪付费参观。 但随之而然的,伯贤幽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缕光芒,夹杂着疑惑,不安,还有其他的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次谈判说不定有大大的好处,现在山本五十六已经有了极大的把握,于是非常的重视。第二天他一边上报东京大本营方面,一边还派了一名海军中将带着大批的人去包省进行谈判。 “这乃是我契约兽红火云狮的本体火焰,随是天火,也算是我的攻击,你可要认输?”龙德大义凌然地开口。 谢嘉嫒说:娘勤扒苦做,养大我们兄妹八个,哪有余地留私房钱养老? 大黄蜂的声音系统曾经因为与威震天交战中被破坏,所以他并不会说话。但是可以通过从电影电视中截取自己想说的话来表达。 又过了几天后,随着时间的发孝,这个消息进了被大家知晓了,矛头纷纷指向了国民政府,同时全国各大城市中也开始有百姓进行游行。 第五百零一章 欠债杀人 若是以前,朴奉英或许二话不说,就让给这些中国同志,毕竟志愿军的战斗力甩他们八条大街还拐弯的,有他们顶上去他们朝鲜人民军不但放心而且安心。 这男人对她动手动脚,被他注视着,尤其是他眼中的温柔,眼睛一碰触她就觉得浑身觉得不自在,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 动静很大,让躲在禁断之地中寻找最厉害的阵禁球的王明感知到了上界的争斗。 若离一愣,“怎么想着要去西天梵境了?”,况且,她不认识路,不晓得怎么去。 要不然,他们三排也不可能只凭着血肉之躯一次又一次的去跟联合国军死磕,早就呼叫后方的炮火支援了。 “他兑换这东西做什么?”“无论如何都不对,原本的楼昆什么时候喜欢用宝物!”神荼听后心中思索起来,淡青的脸庞阴沉着离开。 薄音的身高有一米八五以上吧,从我这个方向望过去感觉很高的样子。 她知道,她确实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如果之前她还不能确定的话,在东海那个封印九天玄龙的洞里,已经证实了她的心意,她的确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了。 “不要着急,璃儿,你会想起来的,我相信你不会忘记我的。”墨宇惊尘看着她眸光轻柔。 作为唯利是图的商人,戚清走的不只是白道,黑道的人脉力量,也绝不输于白道。 三叶瓢虫,据冥神曦墨和兮墨两人推测,绝对不属于普通界面的物种,就是在仙界,也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别靠近我!我知道,我的国家一旦和你签下契约后,就终身在‘国际公约’的保护下,而我是属于米莱的!如果你一定占有我,那我就把我的尸体留给你!”罗莎将早先准备好的匕首抵在脖子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明川点点头,觉得他们两人真是难得的能够意见一致。 如果不是自己把碧眼青蟾拿了出来,这要是再过一会,这些肉蛆岂不是要把自己的手都给吃了,在心感激了碧眼青蟾一下,拿出纱布将自己的手掌包了起来。 莫依依能够回来,兮墨能够展颜欢笑,他从心里感到高兴和欣慰。 回头看了眼飞来的蜜蜂,这要是被蜇了,那脸还不得肿的的和篮球一样圆。 半人高的枯草在秋风下来回的摇摆,而林涛面前的这片枯草从中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不停的乱动,一片片枯草被压倒。 看来做人类也是有些弊端的,至少在这种情况之下,身体会成为一种负担。 再次看着尹泊然消失在通道中,莫依依伸手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思忖,莫非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它们就是”过大云,转云手,散云脚。““过大云“专杀携带武器之人。”转云手“专克近身对战之敌。”散云脚“使将出来,如同千百之脚在向敌人进攻,形成麻痹。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逃跑也是最合适的了。 直到现在,芬兰军队不再指望他们的北欧兄弟国家,找到了德国这个强大的新靠山,这才重新打到了维堡一带,打退了之前他们无法击退的苏联军队。 士兵们正忙碌的打扫着战场,络绎不绝的收集搬运着英国人丢弃的武器弹药。丢盔卸甲!用这个词来形容英国这个被击溃的先头团来讲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水资源成了人类最大的宝藏,可随着地球的发展和环境的恶化,水源也在日渐消逝。 眼看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四人难道真的要惨死在这里?连云城着急的直打那佛像。 黑鸦使很是‘硬气’,奎木狼被雷暴妖王视为眼中钉,如若奎木狼不死的话,他的任务完成不了,雷暴妖王却也未必会饶得了他。 看着这些人激动的样子,雷大锤有些不解,继承人这种事情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吗? 但是刚才里面发生的事,他都目睹了,知道她没事的那一刻,他彻底放下心来。 见状,那些亚罗星人也果断出手了,和暗羽族强强联手,换来的却是灰飞烟灭,从此暗羽族在宇宙中不再存在。 默默的看着陆战柯苍白的面容,艾常欢不由得想掉眼泪,她宁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总好过心灵上的煎熬。 “咔嚓!”莫无忌的肩骨在这炼器铁锤之下尽皆碎裂,血雾横飞,这一锤几乎将他半个肩膀轰没了。 粗大如同蜥蜴一般的尾巴,不停地扭动着,每次抽击地面就打出一片裂纹,显示出强大的力量。 “你问问芷云吧,我听她的意见。”问情温和的笑了笑,看着叶枫道。 酒糟鼻赶去找陈旭,他就在离这不远的另一个别墅里,这些以前都是许云惜的。 封子川眯了眯狭长的双眸,危险地看着莫茜薇,她脸上的微笑却始终没出现任何漏洞,甚至越来越灿烂。 艾常欢抬头一看,竟然是孟依和孟迩,两人身上还都穿着大白褂,看样子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于此同时,正在幽灵龙城的霸者天下神情一动,此刻的花颜也是接到了系统的提示,看着霸者天下的表情,在座的几人知道【人族的野心】这个战略密境已经结束了,不过是成功,还是失败却是不知道。 接下来,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不可开交,激烈的碰撞声更是不绝于耳,每一下都如同炸雷似的,震撼人心。 第五百零二章 未雨绸缪 谢家家主谢云最先看透了这一点,早早地就捐了地,如今正带着商队在运河上做得风生水起,反而比以前更滋润了。 有了谢家带头,剩下的家族哪里还敢犹豫? 短短五日。 仍然是滴水不漏,兰溪恨恨地问了一句:看样子你很羡慕宫外的人喽?你在宫里多久了。 冥府妖魔看到鲜血更加兴奋,一个个前赴后继的直奔赤癫,就算是沒有刘千钧的引导,也会被那些血肉毫不犹豫的吸引过去,就算是赤癫再强,蚂蚁终究能咬死象。 古烈斯秋双眼含泪,赵炎的言语和举动已说明一切。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大陆的和平。 三条路在不同的方向,也许是老天眷顾,凯撒所选择的路飞那一条路,是离杜夫拉明高最近的一条路。 最后的这一句消息,顷刻间就让尚扶苏暴怒了起来,一拍手边儿的茶桌,站起身来,就朝着门外走去。 包裹里,封印着林河灵魂的手札正静静的躺在那里,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明眼人都清楚白胡子会对海军发起攻击,尤其是四皇之一的凯多,在得知白胡子消失在领地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领着手下去抢占白胡子的地盘,然而红发早就盯着凯多,及时的出现,与凯多僵持起来。 总之是,天段城里的兵将,虽是想法各不相同,却没有几个是想着,要拼了命跟城下叫阵的纳兰雪带的兵殊死一搏的。 伏击+背刺对我造成了400不到的伤害,但是我的等级高出偷天者实在太多了,所以他的攻击把部分都被装备的防御所抵抗了,如此一来我站在那里任他戳也相当的轻松。 这一天,城东天府大道上某个中型府邸内走出一位身材飘逸的白衣青年,青年皮肤白皙,眉清目秀,除了一双眼睛略显阴厉外,实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倾君立刻移开视线,和她一起看着前方,映入眼中的是丛山峻岭,海阔天空,一望无际。 第二日早朝,朝大臣愕然发现皇帝没有来,这是弘治皇帝登基十六年来的第一次。 轩辕墨对天下万民的交代,是永嘉帝身边的妃嫔,为他晚年又添一子,并未指明轩辕白是柯美岑所生。 “怎么样我才能把你变成我的?”徐炆玔喃喃自语道,眼睛里没有了光彩。 心头同时起了这个年头,所有人的都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龙在,眼睛里满是鄙夷。 如果白水柔是那慢慢消融的雪花,恐怕马大叔更想抓住她吧?可是我们爱的热度,不是更会让雪花的融化加速吗?这样的命题,只是悖论,但是人类在这悖论中已经挣扎了千年。 跟踪者突然失去了任何气息,这令珍宝兽不由得也开始相信起百里天长的话来。 夺位之争里,自己被大哥二哥赶出了鞑靼,逃到大陈来就是要来找援兵的。他和大陈超的二皇子真是惺惺相惜,两人都是准备夺位,可现在都是失败者。 心爱之人?这一世,只能深埋在他心底了。如今,那个已嫁给他有好几年的妻,真得很好,每次看到她温婉的对他浅笑,他心湖会荡漾出那么一丝丝涟漪。 第五百零三章 恩威并施 “哎呀,那就只好看着凤凰城慢慢衰落下去喽。”苏晨洋双手往脑后一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神却冷不丁的瞟向一旁沉思的疯子。 李云卿怎么也想不到,许颖碟竟是一个“静如处子,动若疯兔”的野蛮千金。 果然,楚原一说出,五种属性的蕴丹,全部都提供,胡慈成立刻就激动起来,这样的话,靖海会无论是修炼了那种属性战力的人,都有了服用大五行蕴丹的机会。 这种靠实力决定地位的方式,有利于大家的进取奋斗。当然,获得优异成绩的,还可以得到张大师所授的特别灵术。这使得武馆的众弟子对排位格外眼热。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打算一展身手。 “两个条件,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便和你走,而且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宁菁道。 “听说蛮延城的医生都被聚集在石流门,我的一个朋友的父亲,因为与血鹰武馆的弟子发生冲突,结果被他们用无耻手段围攻重伤。我希望接受了石流门的惩罚后,可以借到一个医生,为病人治病。”叶风道。 胡成自然不是这样莽撞的人,这里可不是在战场上,随意杀人不可能的,不过听见顾嫚的话,心里依然很感动。 许久,苏晨洋拖着一身的疲劳,从梦境中慢慢醒来。苏晨洋这才发现,自己的贴身衣物早就被汗水打湿了。床上凌乱不堪,自己的毛发一缕缕的散乱在各个角落里。 虽然叶风这样侮辱,但是天铭并没有动怒,因为他知道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其实是一个冷静之极的高手,这样的外表,只是为了某种目的的一种掩饰。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有些暗,超子提着八一杠带着大山进了林子,十几分钟后几声清脆的枪响,又过了几分钟,超子手中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走了出来。 彼此双方之间可一点都不像有镜子存在的痕迹,对面的四人看起来都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和他们一样。 “是呀,奴婢也是才刚听人说的,好像世子现在已经开始准备穿衣启程了呢。”把这消息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采芝。 看到楚瑶这样,我顿时怒了,毕竟她是因为救我,不然也不会落在二炮手里。 仪式并不繁琐,首先跪于蒲团上,手举三根高香祭天祭地,再拜玉仙仙君,最后叩首明誓,临离开前由弟子殿管事手中接过一块玉符,将真气输入后,再交还给管事,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虽然是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可是赶出山庄可不是闹着玩的。山庄的生活虽然清淡,可是平静无忧,主子们也非常的好伺候,对下人的优待也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比拟的。 沉默的功夫,于大猛带人杀了上来,两波人杀作一团,杀声,惨叫声四起。 张三一看,陈五居然也带着手下人马来了,这人向来和上三队的不对盘,这回不知又要捣什么乱。 觉明想来想去,他也没有好的办法了,只得对陆玉环说道:你是长辈上的人,反正我们叫白斋公为师叔了,你想怎么收拾我,你就动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师叔,可你说得罪就得罪吧。 玉贵妃一路便直接去了那,这条路走了不下百次,便是闭眼她也能摸过去。 然则本日路上的行人其实不是很多,大概都在工作中,得空进去晃荡。 她的这个说法也确实让大家冷静了下来,确实,有时候太主动了可不是啥好事,人心有多复杂他们这些精英谁还能不了解的? 也不怪他不知道,相比其他大海贼,孤高之红的确是低调得有些不像话。 若没有从齐国那里换来了数量庞大的粮草,赵国恐怕有许多百姓熬不到秋收,就会被饿死。 但是,要他们等到明年的十月份再做这个节目,一年多的等待,两家等着靠乐队吃饭的新新公司等不了那么久。 因此他瞄上了王晨宇手中的4万块,看能不能开口向王晨宇借点。但是王晨宇这么说,让他有些不好开口了。 “什么?你这混蛋……”莫西干海贼船长眼神陡然呆滞,看向那投下的炽白光柱,竟然连躲避都忘记了。 农业大臣霍尔斯:“钾肥推广还是相对顺利,目前国内的大部分农场,都接受了钾肥,不少农场已经进行了试用。 “诺诺,可以回家了吗,免儿有些饿了。”坐在属于楼承诺的老板椅上玩电脑的林免儿,见到楼承诺推门进来,轻盈的下地,走向楼承诺。 就好像是火星的内部熔岩全部从被撞击的另一面喷涌了出来然后形成了这些高大的火山一样,而正是这样的撞击让整个火星的地核都被摧毁了,从而导致保护整个星球的磁场都消失了。 眼看着两个大家伙就要扭打在一起,老卡特的介入才终于将他们分开。卡莱尔在场下大声训斥,梅杰里也才终于肯善罢甘休。 “你们好好看看人家是如何操作的,好好跟人家学一学。”夜影望着队里的其他队员说道。 等她收整“厨房”结束,下一个目标就是河边那一整盆的晶核。数量实在客观,可惜,除了最后那一颗三阶晶核,其余全都是一阶的。 “皇上,娘娘基本上无生命体征,全凭一口气吊着,这口气什么时候下去,就会过世!”太医硬着头皮说道,那种压迫感让他几乎都无法呼吸。 马金龙收回抚摸奖杯的右手,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打电话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的苏呓。 第五百零四章 吐蕃的消息 许元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几分。 虽然卢、崔两家已倒,淮南商会也烟消云散,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特别是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主事人,若是逃了出去,日后也是个隐患。 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天然的反应,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在看到一头狮子的时候,就算是狮子已经无力动弹,甚至已经死掉,他依旧会感应到无形的压力。 “你说人家的掌上明珠嫁到我这,我能让她吃苦受罪么?”霍安换了个方式陈述自己的想法,却发现高副营长根本就没往这边想。 刚才他那是觉得理亏给苏永光面子,若是真较起真儿来,苏永光一介商贾,怎能和他抗衡? “知道了。那两亿美金,拿一亿给我,剩下的你们分了吧。”千灵非常大方的给了感谢的报酬。 “成了。”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起,随后就见到江诚的本命神剑道道法则不断交织,从一把圣王兵器晋升成为了大圣兵器。 苏宛芷笑了笑,没解释什么,她刚才也不确定苏永光会怎么做,并且已经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谁知道结果太过匪夷所思,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但他清楚,如果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能够修炼上古级拳法,即便再次应对华清方那样的先天强者,他都有取胜能力。 被打了一巴掌的男人愣了几秒,随后眼中竟然闪过微不可察的委屈。 他烦躁的抱着脑袋,从出事开始,他就每天都有一种信仰崩塌的绝望感。 这件事走到这一步,其实并未出乎他的预料,但他还是要再确定一遍。 其实左辰是多虑了,伊晓柔生气的是他们说的好像只有左辰一人犯错。 当苏宁感受到自己想要不由自主的去靠近龙秋流持,脸色一下子变了,直接躲到了权衡的后面。 期间,陈安壑漫不经心,却又迅疾如电的退后了一步,老斌十分默契的跨出一步,挡在陈安壑面前,老斌身上被锁定了七个红点,但却完美挡住了陈安壑。 回应她的还是一个白眼,权衡手一使劲,就把她捂着自己嘴的手给掰开,同时把抱住自己的她给扒下来。 如果硬抗四大妖帅,被他们近身围住,程博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冰莹也只有武器是中品灵器,身上穿的衣服是雪漫天送她的,是用一种冰蚕的丝做成的,质量很好,手感舒适,但防御力却不是很强,只相当于中品宝器或者下品宝器的级别。 他转头看着他旁边睡的香甜的龙秋流,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虽然魏博启做的很干净,但若上面铁了心要追查到底,还是能查到一些东西,势必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孙飞仔细一看,才发现情况却根本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方浣秋自听完了这首曲子之后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双目已然被泪水润湿。 “哈哈,我就看看他敢不敢应战,不应战就是甭种,要是应战了,我敢打赌一个铜板,他的下场绝对比之前那个什么梅林好不到哪去!”有人幸灾乐祸道。 洛梅和赵静直他们在吃早点,这家客栈做的早点还是比较合洛梅他们的口味的。其实在山林里面待了那么久,难得吃上城市里的食物,相信不管吃什么都会感到好吃的。 第五百零五章 去岭南 “侯爷,我就跟着您,你去哪我去哪,我才不要当什么将军!” 张羽脸色一慌,似乎害怕离开许元。 我跟爷爷悄悄的摸到里西屋最近的位置,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阴气盘踞在西屋的门口,虽然很弱,但是我却能感受的到。 二号眉宇间露出苦笑,只要是牵扯到向罡天的事,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闻尹雨琪的名字,霍亦泽烟脸,她三番四次的提雨琪,不就是想要惹他生气吗? 而那两个彪形大汉,现在也不敢在叫嚣,估计是被我给吓到,现在眼看着杨孝被我提走,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更不敢阻拦。 “主人!”丹一和丹二两人见着,忙是急呼上前,一脸警惕之色地看着四周。 而在第二日,庄院竟然迎来了一位意外的Ke人,那就是南郡guoguo王,不仅如此,对方还带着众多珍贵礼品前来,表面上是说以往之事乃是个误会,还请罗昊与慕容郡王原谅。 那个男教练国字脸上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这边,嘴角还时不时的挑一下,这种别有意味的笑让我感到了厌恶。 望晴得意地笑着,慢慢蹲下,用手捏住我的下巴,紧紧盯着我的双眼,咄咄逼人。我完全收敛自己的修为,使得自己的双眼黯淡无光。过了短暂的时间,我便在望晴的逼视下吓得闭上了眼,浑身簌簌发抖。当然,我是装的。 马格亚纳克则是分为两拨,分别向着前方的里奥和出于高出的艾亚利兹发射光束。 别墅前院出现一点黑,然后蔓延成一个圆形黑洞,凌云就这样走出来,而天堂鸟双脚发抖,直接从凌云肩膀上掉下来。 听到丁河的话后,不仅泡沫的经纪人愣住了,在座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可是时间久了之后,张红发现有一个摊位每天到了晚上8点之后,炒面就会免费赠送,张红知道了以后,便会每天八点之后,特地去食堂吃上一份炒面。 一连几天,秦潇都躲在竹篱笆墙外偷看马千乘练枪,回到府中,自己再回想着一招一式练习。 岲云山脉的危险系数可比摩登山脉高出了好几个档次,常年有着高等阶魔兽盘踞的岲云山脉自顾着便带有着些许恐怖危险的气息,或是那些高等阶魔兽散发,亦或是岲云山脉本身拥有。 杨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钱,因为他的财务是被林若掌管着,林若说的话,刘浩宇都不敢不听。 里面物流账单、存货流水,十几张钢材厂里的名片,两个计算器,东西种类繁杂。 “好,好吧”天堂鸟面对凌云,这声音就让它害怕了,被他捏在手里,连灵力都用不了,只能委身屈服。 就像花朵的芳香,远观可以,这近了,或许你看的不是香艳的玫瑰,而是噬血的红罂粟。 只见此刻的萧家豪宅里边大厅内,那穆天娇正坐在最前面,深深的锁着眉头,心里好像有着大事情一般。 接过机场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包,舍普琴科慌忙打开自己的包,检查自己的东西。 “真的,你看这船上现在都是水,那可都是你哭出来的泪水,你说你厉害不厉害!”林夏随手指了几处海浪溅上来的水痕,对洁西卡道。 第五百零六章 意外的乞丐 马车一路南下。 几日颠簸,扬州的烟雨早已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荆楚大地的雄浑与壮阔。 “到了。” 许元掀开车帘,一阵带着湿润水汽的江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连日赶路的沉闷。 眼前,便是荆州渡。 他继续修炼,随着太始剑典的运转,一股浓郁的灵气顿时从全身各处钻了出来,按照太始剑典的轨迹,全部朝着丹田之处汇聚。 “娘子,你还生气喔?”车内,之心一点一点蹭过来,歪头探看着妻子的娇靥。 在左思右想以后,过秦决定按照吸收灵石的方法,来试着吸收这五色彩石上的极致五行之力。说动就动,过秦先是用精神力启动了一张封灵符,然后试着将这五色彩石击碎。 这鄂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从十岁时就跟在那时还是皇子的皇上身边,跟了皇上几十年了,所以皇上的心思他最清楚。 球迷、舆论都在呼吁板凳阵容厚度薄弱的枪手放弃欧冠,力保联赛,毕竟阿森纳已经十多年没有联赛冠军了。 琴声已经从温柔雅致变为了慷慨激昂,正待繁音渐增,声音越发高亢时,嘭的一声,再无声音,此时,天地之间,寂廖无声,偶有雀鸟扑腾着翅膀飞向高处,落下片片竹叶来。 说完,用黑曜石匕首迅速切下八条触手,扔进沸腾的锅中,随后拿着一个椭圆的八爪鱼脑袋,迅速将其切成四半,再次扔进锅中。 她承认唐重实力高强,可以随便的浪,可是,这么浪迟早会出事的。 远离赌坊区域,到了仙城另一片区域的一个客栈中后,许辰取了一把仙剑卖了几百颗仙晶,把人先安顿了下来。 扶风头一沉搭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微微一笑,紧紧挨着她,在夜晚的寒风中紧紧相依。不知睡了多久,身边的走路声将我吵醒,院子里来回穿梭的人们仿佛没有瞧见我们般自顾自的走路。 怒气冲冲而来的柳飘飘,近到前来,看见的凤来,故作惊讶的惊问了一声。 修士孤独眼神中的火苗越来越浓郁,额头上的青筋也显现了出来。心志坚定的向紫萱说道。 “皇兄,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报仇……”她的声音沙哑细弱,嗓子已经几乎喊出不声来,但其心中的愤怒从撕红的眼眸明显能看的出来。 百味楼的食物味道不错,只是和地精食肆相比,还是差了几个档次。 偏偏被这家伙给点出来!着实可恶,刚刚对其升起的些许敬佩再次荡然无存。 “你是怕他们暂时往我们这个方向躲避,却正好碰见我们?”苏陌问道。 有大师出面,店铺必然能够一改颓势。再加上由孟老当众宣布辨药大赛冠军的头衔,病人想不来都不行。 当然,每个UP主的收入浮动都有很大差距,这和稿件投放的质量和频率有直接的关系。 啪的一声,然而惊异的一幕发生,却是谢晴捂着自己的面庞,呆呆的看着陈冰,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参加个婚礼都能遇到这种事,这年头在哪都不安全,躺在家里睡觉也有死了的,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既然不能退那么就硬憾好了,权衡之下,诺威选择硬憾大岩蛇的钢铁尾巴,任由黑鲁加的喷射火焰攻击力壮鸡。 第五百零七章 不对劲 财政困难,那就得大力发展经济,可是发展经济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听说中原皇帝都称辽主为父,而我朝与辽国却是不分贵贱,平等相处哩。”有人插话道,意思是金陵为汴梁叔父辈。韩奕循着声音望去,见是冯延鲁。 戴弘毅身躯一僵,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巨锤砸了几下,差点吐出血来。 “风儿答应妈妈一件事情好么?”李幕然的脸色突然散发出一层荧光,好似年轻的十岁一般。看到李幕然的异样反应,姜风眼角抽搐,泪水再也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 宋和听罢埋头不语,他实在劝不出让太子重振旗鼓的话来,这时宋和只想着能投湘王就好了,可惜身份摆在这里恐怕是不得信任的。 主角刻意地去向郭威、郭荣示好,向他们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投其所好,却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隐藏得很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可以信任的忠臣甚至是朋友的模样。 田甜很想从字里行间发现一点点的内涵,一点点的潜台词,最好还有一点点的情意……可翻来翻去,她面红耳赤,就像以前因为好奇偷偷看岛国艺术片那样,感到一种莫名的弱弱的羞耻。 在这之后日会怎么思考呢?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孤与佐佐木之间的羁绊——完全不逊于她的羁绊——再加上孤这几天的异常举动。这已经足够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了。 于是伊卡洛斯转过身来,仍旧在用那种很迷茫的眼神看着我。……算了,先把她的泳装找回来好了。 “这种控制能力如果我能够学会,不需要无限送人上天,只要一次我就能让他下来后变成尸体!”墨峰躲在远方的树木之后看着巨物没有追来,他心中的震撼和惊喜在同时上演着。 霸雷带着身后之人离开了,一场暗流涌动已然在炎蜥界上演了,接下来究竟会如何演变,还需要再去看走向,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楼乙他们三个都无法置身事外。 莫宣作为学生会的副主席能力当然不用说了。她人也不错,朋友多。可就是特别的傲气,好像全世界唯她独尊一般。 而旁的镜像也没有给凰冰凤整理头绪的机会,直接一脚向凰冰凤踢去,凰冰凤忍着痛楚勉强躲开然后立刻使用风灵,可是镜像身边的骷髅也不是吃素的,在凰冰凤躲开之后就全部扑了上去。 “你老公也饿了。”她终于有的反应令厉爵西得逞地扬起唇角,将彼此的距离拉开。 李兰是又伤心又害怕,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几天她正在驾校学车,在那里开的好好的,谁想到换了个地方就成这样了。 一分多钟后,竹青已经来到村子的最东面。这里距离双方战斗的地方,已经有五百多米。 在我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就经常被鬼压床,当时我住的地方是一套地下室,房子里终日不见阳光。一开始的时候鬼压床的症状还比较轻微,到后来鬼压床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 更重要的是,此时王牧的身上,正有一条彩色祥龙盘绕,无声无息的彩色狂龙,完全的实质,顺着王牧的身体上下蜿蜒缠绕,一双竖立的兽眸正直直地盯着那金翅雪虎。 而就在刀剑要袭上她们时,突然不知为何,所有的武器和守卫可是被分解,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分解,从脚到头。 “啪!”,那根芦苇在红布条以下一尺的地方被子弹切断,落在地上。 祁愿眼前一黑,再次恢复意识,鼻息间萦绕着浅淡又陌生的花香草香,脸上痒痒的,她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撞进九玉黑亮的大眼睛中。 当经过变异血鳄的领地时,血骏还是使用老方法,攀爬在石壁上,慢慢的往上升。 有了上述的原因,虽然,血骏对这里还是不够了解,但至少躲上一会,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北城重现去年盛况,车辆的严格管控,城市治安再次被严查,进出北城人员免不了一番盘查,最厉害的,是圣安医院,已经全面封锁了十楼,普通医护也无法进入。 在刚回到明家时,明茵不是没有期盼过,但现实如此残酷又合理。 他托人查了当年的卷宗,知道了官方认定的大概事情原委,也就查到了江河郴所关押的青虞监狱。 李象一挥手,手下的人把这家伙给拉出去了,剩下的就是这位隋王李元贵了。 林蔓依不答,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明明就看到了对方那个眼神,不带着责怪。 姜佳宁被薛凛安用力的压在身下,他目光所及,是天空中那滚滚上翻黑色浓烟。 要是因为自己的话,那自己在这一件事情上面心里面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不过求生的本能让我迅速制造了黑气,并且想要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他平心静气,调匀气息,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游遍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分体力,都慢慢调节到最佳状态,静等杀手到来。 于曼丽笑了,她笑得很开心,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她这么真诚,对他如此好过,因为其他的都是一些玩世不恭的少爷。 “兄弟们,你们给我把手袖口弄好了,跟哥我杀过去”叶振火冒三尺,难怪自己来时候现伸缩门这里凹进去,那里凹出来,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没想到青龙帮做事挺六。 这时候苏医生走了进来,从护士手里过一条镇定剂,准备给明凡注射。 惠英东边听边瞪着吴子煜,在他的直觉中,吴子煜肯定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面具人反应极为灵敏,就在莫铭躲开了他的攻击,想要反攻的时候,他又迅速爆退开去,动作十分灵活,这人肯定是杀人的能手。 不过发现了又如何,莫铭才不管她的话,踩着油门,立即扬长而去了,只是傅清芸再一次没能够追上来,莫铭又逃得很远了。 第五百零八章 危急 一道黑影瞬间闪至帐篷门口,正是全副武装的张羽。 “侯爷!出什么事了?” 体内的那股魔气就像是拥有着自己的灵魂一样,试图抢夺他的身体。没错, 不是控制,而是抢夺。 “夜公子,我在茶艺一道,颇有名声,但寻常时刻不为人烹茶,不过今日与夜公子一见如故,愿为公子煮茶。”熊大一面煮茶,一面笑道。 当然,杨琪琪也不是那种窥探人私生活的,所以也不屑继续追查下去。 白幽冥可是一直都在保护他,而他,一直都没有要出手保护白幽冥的意思。最后白幽冥更是为了救方星辰才死的,如果当时方星辰出手的话,白幽冥根本就不会死。 因为在五级灵纹与灵阵的范畴之中,其中就有一些强大的灵纹与灵阵,可以威胁到战灵境的强者。 杨琪琪一开始还以为燕捷要忍气吞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教训恶人。 看见方星辰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四号觉得的丢脸极了,直接恼羞成怒。也管不了之前二号的吩咐了,身为超神级魔兽的气势一下子全开,全部压向了方星辰。 王启当然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两方人马争夺的东西,引起了王启的注意。 “神仙,我能说句话么。”忽然,周强的保镖兼司机段宏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你们现在的格局放得太近了。”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不满,尤其二周,眼睛都眯起来了。胡途却想继续听下去,听他有何高见。 “呜!”幼狼轻轻叫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趴在地上,翻个身躺下,露出肚子和脖子。那里是它最虚弱的地方,这个姿势也是狼表示臣服的姿势。 现在北方的‘军改’刚刚起步,要是京城里勋贵再起波澜,不说北方,南方可能会有不可预测的变故。 “你说不说对我都无所谓。”他打横将她抱起,不急不缓地走楼。 任凭庚浩世20和9527在自己的脑海里斗嘴,庚浩世却依然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臭丫头终究是我们的死对头,老夫迟早要将她置于死地。”两人边说边盯着擂台上。 多多懂事的把水递给夏至,夏至拿着勺子,一点点的喂进夏建业嘴里。 这一刻,傅景初在叶初的心里,有着更高大的形象了,她的心里顿时得到了一抹安慰,以及那一份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阿泽抬头看了一下傅景初,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叶初心情不开心的理由只有两个,要么没吃好,要么被傅景初又折腾了,这一下可是二者兼得,也难怪她此刻见谁都咬。 这里的竹子茂密,竹苑周围上所住的村民们世代以种植竹子为生。 “我听允寒说,那先生是007实验室的人。”迟嫣收拾好内心复杂的情绪,笑着看向那岩坤问,有为蓝允寒解围的意思。 最后在大门边上一米多高的盆景处停下,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风千寻沒有回答这个问題,直接走了,确实什么都变了,自从自己遇上她的那一刻起,这后半生就必须为她而活了,而其他人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感情注定是辜负与被辜负的。 第五百零九章 同济山庄 现在他们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他们知道,那不过是徒劳而已。 目标的外貌特征和凡凡说的一样,是个形销骨立的黑脸男人,也说不上多少岁,门刚打开就急不可耐地挤了进来,得亏了神油的神奇力量,齐娜像条蛇似的盘旋而起投到了黑脸男人的怀里。 注意力第一时间被石像人吸引走,等把视线收回来,苏以乐几乎是下意识去看看周围,也就是原先他们说的石剑剑石,不只是苏以乐,其他人也是做出与之类似的动作。 所以在考虑了一系列因素之后,僧格感到自力更生复仇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必须投靠一股比自己强大的多的势力才有一点点转机,而光复军似乎是一股值得投靠的势力,只不过要先确定他们和敌虏、贼寇对立的关系才成。 那人惊疑不定,他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想临死前遭受惨无人道的虐待。 笑容倒是很灿烂,但落在所有人眼中,却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魔,邪异而恐怖。 真魔的挣扎引发虚空的连锁震荡,下方封魂天尊等五人连同所有仙人面色苍白,拼尽全力将自己的灵气输送到阵法当中,帮助道元稳定身体。 他一晃手收回了被刀芒击出两道刀痕的蚀灵宝印,忍着心疼叫道。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表情,接着他们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专属名道具,提灯,灵魂之告,魔法强化,缩短科特杯魔法冷却时间,技能间断时间,储存战死食人魔灵魂,增幅科特杯战斗力与魔法抗性,破解一切隐匿和幻象。 王辰也知道红绫有些话的确不能说,他并不是不相信红绫,而是担心红绫的父亲祝融天利用她来骗自己。 与此同时,水面上悄无声息出现成千上百个巨型漩涡,刹时冲天卷起无数水柱,同样在高空中汇聚成一条万丈水龙。 在之前来的路上,她已经受到了楚年的交代,要她一定要淡定一点,千万不要乱来,也不要乱说话。 不过能来黑市的人都是有钱的主,山珍海味平常吃的稀松平常,看了一桌子玲琅满目的菜肴也提不起心思,味同嚼蜡。 “这个?那行,可以让他参加咱们的队伍,不过我出个注意,不让他分宝贝,咱们给他现金,砸个几百万,这个家伙没准还喜天喜地的呢。”道士本来是出家人,挺损的。 “因为它带了眼镜。”扬莎轻轻的在猫眼上一摸,手上出现两块塑料薄膜。 。 “我马上让人将老马控制起来,打110让警察仔细盘问。”副导演可不能自己将谋杀外国贵宾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他阴冷的说了一句,身体竟像火焰一般慢慢燃烧了起来,等到燃烧殆尽的时候,他的身影也不见了。 黄山虽然生性好色,但办事的时候还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对沈凌叮嘱道。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场面其实早就想看到了,可为什么今日出现了这种变化后,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了,难道就是这样呆呆的看着主管大人躺在废墟之内等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弟说的是,我就是要宣布这件事,这次他们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张衍低声道。 但这些能比的上几十年的牢狱生涯吗,能比上安迪身体上受的各种折磨吗? 某个记者刊登了一组照片,就是那流浪汉在广场上,将一辆辆被损坏或者遗弃的共享单车推到广场摆放共享单车的地方。 由于张万忠准备闭生死关,所以抽不开身,但是他的口谕却让所有人都知道林浩的重要性。 受到最大冲击的就是白百合了,她的名声瞬间一落千丈,连带着以前的一些黑料都被好事者爆了出来。 这次不比以前,大话西游涉及到很多特效合成,怕是没几个月,根本就弄不完。所以在此之前,韩秋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然后顺便和家人朋友道个别。 楚砚之阴暗的眸底忽地划过一丝坚定,他抬脚正要走,却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大步朝他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朝安寺的了尘师太。 “不,不要。”郁紫诺立刻摇头,一想到那些皱巴巴的难看东西,又不甜,又不香的,一点胃口都沒有。 “嘿,你再厉害也还不是一样,杀了他。”王逐流一声令下,十个高级变种人直接抬起手中大号的能量枪,所有人枪口都对准了宁拂尘的脑袋,扳机一扣十道明亮的白光飞向了宁拂尘的额头。 按照剧本,警察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台词后,V字大军化整为零,面朝着警察的枪口,义无反顾地走了上来。 “如今请归师弟进入比试场中,再请想要与龟宝解除纷争的师弟进入了比试场,但是只能先进入一人,然后两人开始比斗,直到一方认输,或是没有能力再战了。 李灵一皱眉,灵魂转头看去,发现眼前是一片银色的空间,而一个半虚半实的人影正坐在一个精美的王座上,俯视着自己。 “报!有正道修真者两名闯入我坛!据探子回报,两人特征与总坛发的警告令相符。”一天理教徒,向天魔坛坛主报告。 第五百一十章 药王孙思邈 “洛夕,高璇,你们别下来。” 许元回头嘱咐了一声,随后大步流星,朝着那紧闭的同济山庄大门走去。 “清月剑术!剑化清风!”刘啸看着飞龙对着自己暴刺而来,他的脸庞上也是有着凝重的神色涌现了出来,手中的长剑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随即便对着那扑杀而来的飞龙虚影席卷而去。 一种自上古时期到现在都无法治疗,只能保守地将绝症之人保护起来,避免其情绪剧烈波动。 最让祝念意外的是,昨天晚上自己已经没有意识了,对方还没有乘机起什么歹念,否则,今天早上,她就把刘放的脑袋给崩了。 黑血圣兴奋地说,如果李柏能够成功,说不定自己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你进去就知道了。”魔帝没有开口解释,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萧白进入其中。 沐风本身帝俊与这二人俱有恩怨,若是他二人寻来,只怕又多生波折。 梁弯弯有些焦急,一直等到礼堂外面都没人了,礼堂里面传来了歌舞声,节目已经开始了。 安妮回想起刚刚弗立维教授的施法,似乎不算很难,但是其中任何一个咒语她都闻所未闻,而单单是来治疗她的是弗立维教授这一点,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凡。 “他们没来多久,也就是在刚才楚星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才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暗处到底看了多久的戏。”萧白漫不经心的说道。 路悠悠的唇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很显然,她这一招,是在自己面前显摆的。 虽然昨天听章志平说了,但今天亲眼见到本人,林鹏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昆仑始祖早就知道此事了,见到玉帝派来了一位天界大仙相助自己,便将这治理火焰山之事交给了赤焰仙君,希望他早日完成玉帝交代的师命,解救出来这些受难的灾民百姓。 这吐蕃的玄空寺本来名叫格勒寺,只因为那格勒活佛遭遇到了苯教巫师土登的残害,这才让这一心向天竺国求取真经的玄空大师不得不留在了格勒寺中,肩负起来了振兴佛教,与苯教巫师集团展开了长期的斗争搏杀。 刘显收起手机,笑着说道。只见,他的那条断臂赫然已经稳稳的接了回去,连一条疤痕都没有,全然看不出曾经被人砍断过。 “现在这颗是六成药力的,我还有些七成药力的要卖,不知道您这边可以出价多少呢?”孤落没等络腮胡子糊弄过去,就对着旁边凑来的那个满脸胡渣子、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摊主拱了拱手说了出来。 经过乾老长时间的教导,孤落已经是从心里,承认了这位老师的身份。渐渐的他觉得已经不适合直呼其名,于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改口了。 龙兽妖听完了大元帅的军命后,便不顾一切的向敌军发起了全面进攻。杨志烈见到敌军发起进攻,便让神射手将全部弩箭射杀出去,全体上马给我杀。官军将士听完了杨志烈大元帅的军令后,便开始射杀兽妖。 “那好,告诉我你的选择吧!继承还是直接打败我!”战士则如释重负,今天终于要结束了嘛?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还有救 楚逸感觉他的世界观都要崩溃了,这,这是再演电视剧吗?妖怪吗? “流氓?什么意思?你们天国的方言?”龙隐轩心情好的话也多了起来。 由木人神情惭愧,微垂着头颅,而在其对面的办公桌前,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拥有一身爆炸性肌肉的壮年男子。 骆俊宜无奈,干脆不理他,谁让自己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保持沉默,任由他扑上来。 帝逆的声音把楚逸从想象中拉了回来,其余四人微微好奇的看着楚逸,不知道楚逸在干什么。 第二阶段就是增加威力,使查克拉的旋转速度达到极限,从而使形态变化的破坏力达到极限。 有郑婉丽挡在前面,庆王愤怒之下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郑婉丽身上,许婷成功的躲过一劫,等庆王再回过神想起许婷和许嫣的失利时,也已经没有之前的怒气了。 唱完之后,她的脸上还带着平静的微笑,但如果仔细观察,她的微笑里已经有了无限的懊恼。 良久,又仿若一瞬间,孔烨睁开双眼,随后,众人似乎看到一道银光闪过。随后,孔烨就是走来,似乎什么都没做一样。 他不过是看个乐子,她每次都要往他身上按几个雷,在这样下去,他早晚要和季末撕破脸皮,还怎么和平相处? 从韩在承说出口之后,惠彩呼吸都有些困难,口干舌燥的望着韩在承发呆。 南华王出了门,听着身后寝宫里传来皇后的娇嗔以及皇上好言好语哄着的声音,南华王的眼底渐渐的浮起一丝冷酷和不屑。 秦惊羽听得一愣,这才想起这拿赎金换取人质俘虏的做法在汉家虽是丢尽颜面,在少数民族却也习以为常,并不会抹不开脸。 “混账!是谁给你权利让你这样做的?”桐和王听到这里怒不可遏,怒声斥责起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和秦夫人到!”正当萧琅和秦剑在喝酒聊天的时候,一个士兵过来报告。 “痛!”一声轻轻的呢喃,将所有人的注意拉向了床上睡着的人儿。 我又到洗手间拿了块抹布,因为长时间的脱水,已经干得硬了。我拧开水龙头将抹布浸湿,拧干,再去擦。 清云自屏风后取过衣裙垂在手臂上,见到苏瑾瑜时,她勉强挤出笑容来,“可是醒了?”离开这几日,重新回来时她发现改变了甚多。面对苏瑾瑜,她不知道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这一天,白子墨又屁颠屁颠陪着莫清绝去街上逛着,白风华是百无聊赖的跟在旁边。而萧离是一声不吭的一脸僵直的跟在后面。这个组合总是很吸引人的目光。 顶层再上一层,是天台,洛琪珊和她的父母都在等着梵狄,关于婚宴的一些事宜,还需要最后定夺一下,叫梵狄来就是为商量商量。 确实,要查赫淑娴,没那么容易,但是要查桑尼努,却并不是件难事。 看得乔乞不禁失笑,难得看到简芊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这个准丈夫应该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那些字句,颗颗如寒冰的子弹,立时将漙兮的心给射得千疮百孔。 顾思岑真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双手被吊着,两只脚也是分别用绳子吊着,最最最主要的是,在半空之中摆出了一个‘大’字型,她有一种要被五马分尸的感觉。 今天无法寻找到真相了。洛琪珊有些挫败,只觉得头顶上这片乌云怎么都没散开。 顾长荣转身走上车,汽车开走了,赵黑虎把钟国龙交给了刘强陈立华他们,自己跑到龙云那里汇报情况去了。 “他们在这里!”就在这时,大家发现他们被更大一队人马给包围了,为首的又是重新杀回来,贼心不死的鬼婆。 这是要上纲上线了。芷兰从心底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聆听教诲。 做着美梦的唐雪受到了惊扰,本能的做起了反击,她抬手扒开了被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随后便是一个漂亮的侧踢。 我点头说是,这黑煞会真是无孔不入,只是你的狗兄弟千万别被打狗的人抓到就好。周瞳听到这里眼神有了一丝暗淡,说但愿它能够听话早点离开吧。 战斧与雷力相互撞击之后,要不是天元再度注入灵气稳固的话,险些溃散。一击之后,战斧摇摇晃晃,但是其依旧朝宋征劈砍而来,威力大减,其中还有紫色雷光闪动,不停地摧残着战斧之中的结构。 周瞳问我的情况怎么样,我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有些脱力。”而陈敏儿这时候也递上来一个水瓶,让我喝点水。 谁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收藏一头先天级的灵兽,而且不是蒙巍然的那种骏马,是这种极具攻击力的犬类。 第五百一十二章 牛痘 听到许元的话,孙思邈脸色一沉,长叹一声。 “侯爷有所不知,这瘟疫来得实在蹊跷,也实在太快。” 这一日,夏天特意到了黑风城之中逛逛,看看目前的情况,一路走来,领地内的情况让他十分的满意,可也有让他上心的事情。 这种感悟来得极其突兀,就好像是一道闪电,猛然间劈进了陆清宇的心神当中一般。 “当然,难不成你也怕高?”项来调笑君莫笑,不会吧?冰脸怕高,如果被离逸凡知道还不笑死,离逸凡喜欢看君莫笑出丑,虽然君莫笑不出丑。 为了感谢这次来自于一位神秘医师的治疗,使得皇帝父子脱离生命危险,并且让埃拉西亚帝国度过了一次政治危机。奥古斯都七世决定在皇宫召开一次盛大的舞会,以此来庆祝帝国又一次取得了胜利,挫败了敌方的阴谋。 夏天摸着胸口,感觉到胸中有种火热的感觉,好像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身体上的火热寒冷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可心却是火热了起来。 那封信实在也不能称为一封信,因为当凤轩打开信封后,他发现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条。 “只不过什么?”东方毅听出洛依璇的犹豫,难得面对几亿的生意谈判都不紧张的他,这次突然紧张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约克有着过人的才智,只可惜他的大局观有限。用燕飞的话说,他是一名好将军,可以打赢一场战役,却打不赢一场战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为政治服务的,决不能把政治和战争分割来看。 就在这时,一阵痛哭声打破了死寂的气氛,“陛下,妖儿他死了……”哭声自远处传来,悲痛欲绝,一双碧睛散发着晶莹的光霭,梨雪碧睛龙王抱着一张棺材板,棺材板上正放着他儿子梨妖的尸首。 灵宝天尊立于虚空中,通体道气缭绕,模糊不清,睁开仙目凝望着太一渡劫的那片域外。 “不是图形?”这下不仅是陈垣,连王儒涵和秦城他们也都表示疑惑了。 而伴随着身躯的恢复,一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话语从其口中传出,也终于让在场那些还在猜测童子身份的人齐齐明悟,这位就是传说中那颗本体为九品玄丹的丹塔老祖。 “算了,吗的外人还是靠不住!看来得我自己出手了。”萧明皱眉直接挂了电话。 “你这样抱着我,我根本就用不了力,怎么收招?”慕容水愤怒道。 试问,谁能够在二十岁之内,达到阴虚巅峰?不,现在已经是阳虚境了。 “真的是他本人吗?”石昊望着太一消失的方向,不禁低语,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免麻烦,叶辰直接将强横的战力释放出来,基本上很少有武者敢来招惹他,只有两批武者想要拦住叶辰,搜查一番叶辰得到的宝物,结果,这两批武者直接被叶辰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它起名字,你们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叫它磁场叠加器。”纳达尔介绍道。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之前明明只是天级成员的,什么时候,成为斩天盟原始级成员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消杀 许元走到那张摆满银针的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根银针,在烛火下轻轻晃动。 也不觉曲清言有骗他的必要,毕竟这件事说出来不过是让她难堪,对他却是丝毫没有影响。 之后大家看到擂台上空出现一个龙卷风,而龙卷风正在变化着一种形态,没过多一会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情景。 “这魔物已经死了,她本身就是魔物,所以那人身也随之死去,这事儿,你知道该怎么办吧”陈云,突然冷声说道,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的态度和语气变得不一样了。 他还没唱完,突然从一侧蹿出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来,一下把他推到了一边。 “你就说是那老头让你来的”雷兽白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这么说。 “大半夜的,让我给他对象买猪蹄子去,这一天天的,真没整了!!”马勇捂着额头,极度不满的回道。 “再者,这东西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你将它随便一扔,然后广而告之,有心者必然抢的头破血流,然后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岂不正好遂了你这皇仙的意!”陈澈心中满是石筱,万念俱灰,管他皇仙还是古帝,一概不想搭理。 下边的瞬间就吓傻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纷纷逃离,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因为刚刚在赶来芳山镇的途中,他给陆广打过电话,不过对方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 就在达云轩即将心里崩溃抬头的一瞬间,邓布利多的魔杖也轻轻地点在了达云轩的额头上。 这就是一身傲骨的枭雄男儿,他才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能拦住他? 唉~长得帅的人,性格总是不定,更何况是楚辞这种相貌和才华都是顶尖的男人呢。 擂台边沿的石头立刻开始脱落,整个擂台像地震一般,摇晃不定。 “没事的,你吹口气它就不疼了。”云想想弯起唇瓣,眸色明亮,笑容甜暖。 灵器和普通的凡兵不同,灵器是会认主的,每一个得到灵器的人都会在灵器之中留下自己的印记,这样就算是认主了。只要灵器之中的印记没有消除,那灵器就永远只有一个主人,即便是在千里之外,只要召唤它都会回来的。 白子凡一口气将手枪之中的箭矢一次性用完,他立马从空间戒指之中拿出了一大堆的箭矢装进了手枪之中。随即他便再度对着血狼扣动了扳机,这一次的数量更多,即便是血狼的实力强悍,这一次也是有些躲闪不及了。 两人的战斗一直持续,巨斧怪物的实力很强,但是在打斗的过程之中发现,若是他想要击杀萧白的话,或许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没关系,那我再把他追回来!”杨宇对于这个问题,早已不在意。 看着魔都江滩的那标志性建筑,达云轩感叹了一声,自己,终于回来了。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会去哪种状态先行,的确也是完成这种特别的改变,他们都需要去认真对待的,事情的确也是比较,完全能够认真对待的事。 第五百一十四章 接种疫苗 许元环视众人,声音清朗,传遍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怕脏?怕毒?还是怕死?” 无人敢应。 许元冷笑一声,左手端碗,右手举刀。 “比起全身溃烂、高热而亡,这点恶心算个屁!” “曹文!” “属下在!” 曹文大步上前,抱拳行礼。 “脱去上衣,露出一臂!” 但皇甫星不可能不知道战将效应的星球,既然知道为什么地球还会将这种地方拿出来。恐怕当中如果不是被皇甫星阴了,就是地球不愿意被皇甫星坑到。 说罢之后,林霄俯视着所有看着他的众人,又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接着往下说之时,却是突然不经意间扫到了苏易所在的方位,这才发现,苏易的目光也是灼灼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想知道接下来自己到底会做些什么。 祭坛的上方有一道九层的玉制台阶,顶上摆放着一架虎头宝座,姚曦安然地坐上上面,但他仍然穿着那套蓝不蓝、绿不绿的休闲服饰,脚踏旅游鞋,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并不影响他在戎教中的崇高地位。 “要是那些家伙像阿娅娜一样,躲在了树上给我们放暗箭那怎么办?”失去了弹射铁枪的大鼻子范向阿维问到。 柳四爷突然向上一跃,才把一个身子,从此大山缝中跳了出来,又把一个尾巴,随同整个身体,从西边甩到东南面。所经之处,大风猝起,吼声如雷,看架势,他似乎想将眼前的杜萌拍得粉碎。 “是是。”尽管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为了保全丈夫的面子园子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然而,童幽钰的一行下属看到他手里的这个用青辰蚕丝编织而成的布袋,可是神色同时一变,之后面面相觑。 视线一致看去,葛昆冷汗连连,一脸诚恳地点点头,心里将吴秀莲骂了个遍。 同一时间,八个擂台战火打响,一时间,灵气波动,各种法术出现,闪耀广场。 不行,不行,别开玩笑了,她连识字都说不通,要如何开诊所呢。 洛云汐虚弱的靠着池壁,她自然也非常的担心,但是君千澈插手,她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安心。 眼下事情尚未爆发,仇晏等人出城还是很简单的,毕竟这些官员许多都有出城免查的权利,将陆骢尸身藏在车内带出去,非常简单。 门口的守卫很是慵懒的靠在门槛上,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里面的守卫还算尽责,时不时就有人巡逻。 季渊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东宫冰例一向多,我自幼习武,倒不怕热。到时一并送过来你用。”看来自己的娇娇果然娇气,若是他没记错,大臣家里的冰例都是有限的,到时把娇娇热坏了怎么办? 这下他学乖了,手里拿着葛藤先往果子边上蹭了蹭,看看互相之间能否对眼。结果一种方形的红果子在葛条蹭过去的时候,感觉到它似乎有那种,类似于人类出于不屑而扭过脸去的表情。 后来,我原本上班的公司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拖工资了,于是我就提出了离职,想着过完年再找新的工作重新开始。 “对了,带回来的东西呢?”尹玉泉看一眼江颜,立即想起来证据是和兵部有关。 猜到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江颜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想要用肢体动作给尹玉堂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