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从虚空索取修仙礼包开始》 第01章 悲喜交织,宿慧初醒 【前几章为拉扯文】 【整体不是极限拉扯文】 【看不惯的可以走了。】 【作者也是第一次写四合院,也没看多少四合院同人,只想尽力写好一个自己想写的故事】 【后面是唯我独法,主角自己一人修仙,然后他搞养殖、育种为起步的强国路线,目前主角已经无敌】 【请读者大大们多给一点点耐心,看到后面,或者您中途退出也没事,看书毕竟是双向选择嘛】 【不过请不要还没看完,就反手在书评区留低星评价,小作者真的很桑心】 …… 一九六五年,五月五日,初夏。 四九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带着一丝凉意。 南锣鼓巷。 九十五号四合院。 其中某间后罩房里,劣质草纸燃烧后的气味还残留大半。 明显是刚办完丧事不久。 “唔……”床上,陈平安闷哼一声,随后睁开眼。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跳加速到极限,像是要从胸膛中挣脱出来。 直到挣扎着起身,心跳才逐渐平复正常。 陌生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狠狠冲击着他此世刚满十八岁的灵魂。 前世的种种记忆,还有昨天无意识激活的金手指,抽到的第一个系统大礼包灌注的各种记忆信息,与眼前所见的一切激烈地交融、碰撞。 “哥?哥!你醒啦?” 一个带着哭腔和惊喜味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平安转过头,看到只有八岁的弟弟陈小凡那张瘦小蜡黄的面容。 兄弟俩的容貌都挺像母亲,有着堪称俊秀的五官,不过整体颜值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深受封印。 陈小凡的眼眶红肿,眼底写满了担忧和恐惧,以及见他醒来的喜色。 陈平安脑中闪过就近时间的画面…… 就在昨天,街道办那边的王干事送来喜讯,说他那份让小姨夫托关系才弄到的供销社临时采购员职位,因为缺少人手,直接转正了! 然而,当他跟着对方去登记信息,领证,领工装,临了准备回家给母亲和弟弟报喜的时候,却得到了母亲去世的噩耗! 巨大的悲恸和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这具年轻但长久营养不良的身体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有意识,但却浑浑噩噩。 然后在一种特殊状态下,他发现自己无意中激活并使用了自己的金手指——前世一款游戏中的核心技能。 这个技能能够索取其他宇宙和世界线中的物质和概念性能力,加持给他。 当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一张湛蓝色的半透明面板在眼前展开。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2 索取成果:无 ———— 他恍惚中,就消耗了两次机会。 很快,一道没有情绪波动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逍遥小仙农系统新手大礼包打开完成!” “恭喜获得灵魂绑定农扬空间(长宽高各一千米,内附灵泉*2口、灵田*300亩、茅草屋*1座)、灵稻种*1000粒、灵麦种*1000粒、《青木长春功》、《庚金斩草诀》、《分丝焚虫术》、《长青诀》、《小云雨术》、《百草经》经验灌注包*1、下品灵石*200块、中品灵石*2块、上品灵石*1块、洗髓丹*10粒、温神养元丹*10粒!” 再然后,礼包灌顶,修为灌注。 陈平安从凡人蜕变为了修仙者。 容积巨大的随身空间绑定,一应实体物资也在空间存放。 他自己更是有着炼气九层的修为,以及圆满级别的几门法术和工具经书的熟练度。 当时,修士特有的神识觉醒,他的记忆更乱。 无意中展开神识,听到了众禽对自家的密谋后,他也因此承受不住海量信息的轰炸,彻底失去意识,直到现在醒来。 “小凡…”陈平安的声音干涩沙哑,宿慧带来的庞大信息流让他头痛欲裂,但融合后的灵魂却异常清醒。 他看着眼前家徒四壁的景象:简陋架子床、高低脚的桌子、老鼠来了都打滑的米缸…… 还有,弟弟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也补丁摞补丁,褪色了的旧褂子。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压倒了所有不适。 这个家,现在就剩他和弟弟了。 父亲几年前在西南戍边牺牲,抚恤金和母亲一人微薄的工资既要养活一家四口,还要给病重的奶奶吊命,早已耗干。 上个月,至死都想要多活一段时间的奶奶,终于还是咽下最后一口气,去世了。 家里负担减轻,欠下的外债,直到前几天才勉强还清。 本以为日子已经逐渐好起来,母亲却又…… “哥,你吓死我了…”陈小凡扑过来,有些用力地拉住他的手腕。 陈小凡本就红肿的眼眶,又有些湿润晶莹,嗓音哽咽: “昨、昨天你昏过去,是小姨和小姨夫带着人赶来,才把妈妈的后事张罗完……他们守到半夜才走。” 小姨林秋菊,是母亲林腊梅的亲妹妹,嫁给了在离南锣鼓巷比较远的某街道派出所当副所长的张建军。 这些年,要不是小姨一家时常接济些粮票、口粮、旧衣服,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更难熬。 如果没有小姨一家以及大院里只能算少数的发善心的住户们的帮助,他们俩兄弟能不能长大都是个问题。 陈平安的记忆里清晰地浮现出小姨和小姨夫两人的声音和模样。 小姨是个温声细语的美少妇,模样很像母亲,性子也很温软。 姨夫则是国字脸,面部线条刚硬的少言寡语的男人,声线比较粗,向来说一不二。 “哥…现在家里…家里就剩半个窝窝头了…不过小姨夫留了六块五毛钱。”陈小凡的声音打断陈平安的出神,音量逐渐低了下去,有气无力的。 并且他的肚子还很巧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从陈平安的席子下翻找出一大把皱巴巴的零钱组成的六块五,眼神期盼地看着哥哥。 陈平安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钱,揉了揉弟弟枯黄的头发:“不怕,哥今天就去买粮。你先把那半个窝窝头拿来,咱俩分了。” 半个又冷又硬的粗粮窝窝头,兄弟俩一人一半,就着凉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个年代的粗粮是真的粗,放后世,猪食都没这么粗。 好在,他已经在这个年代生长了十八年,早就习惯。 剌嗓子还好说,主要是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但对饥饿的肠胃来说,已是莫大的安慰,不适感终于下去了一些。 “小凡,你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等哥回来。”陈平安交代着,起身翻找。 他找出家里最后的几块钱、粮本、粮票、油罐和一个旧麻袋。 至于昨天转正领的崭新工装——一套齐整的蓝色咔叽布衣裤,就放在床头。 买口粮不用穿工装,还是穿平时那套就行。 穿戴整齐,陈平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房门。 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一片寂静。 这年头,物资严重匮乏,粮食都是限量的。 他必须赶在粮店开门前去排队。 晚了,排在后面了,好一些的粮食可能就没了。 陈平安刚穿过垂花门,走到前院,一个瘦高的戴着眼镜的身影就从前院的月亮门后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前院的管事大爷,三大爷阎埠贵。 他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旧眼镜,左边镜腿断了,用胶带缠上了,镜片后的眼神透着精明和算计。 陈平安没有觉醒宿慧前,还没觉得自己从小长大的大院,有啥奇怪的地方。 只觉得邻居们很多都是不好相处的。 但眼下宿慧已经苏醒,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大院就是那部影视剧《情满四合院》的四合院。 也即《禽满四合院》的四合院。 这院里的众禽,他前世只看过几集,却都记忆犹新。 更何况,此世在四合院里十八年的生活是实打实的,陈平安确定它们的人品还都是番茄同人水平! 道德天尊易中海,落落大方阎埠贵。 父慈子孝刘海中,德高望重聋老太。 招魂法师贾张氏,纯洁白莲秦淮如。 老实懂事贾棒梗,一血杀手许大茂。 在家里没出事前,要说陈平安最讨厌谁,那自然就是面前这位最膈应人的三大爷了。 这位可是粪车路过都想凑过去尝尝咸淡的主。 哪家有什么家底,可能他比别人本人都清楚,就一门心思算计着往自己家里薅点去。 一根针不嫌少,几瓣蒜几颗葱不嫌多。 陈平安脑中闪过三大爷的种种作为,他平静地看着对方。 “哟,平安啊?这…这么早就起了?”阎埠贵脸上挤出些恰到好处的悲戚,声音压低,“唉,你妈她…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唉!平安啊,你可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昨天看你那样子,可把大伙儿吓坏了…” 看三大爷精湛的演出,陈平安心头冷笑。 昨天他昏厥后很快就醒了,不过是保持浑噩状态。 虽然状态不佳,但对外界的感知还是有的。 甚至因为神识初步觉醒,比原来的感知还更清晰。 在吵闹的丧事现扬,他分明听到了就在二大爷家里,三位大爷和贾张氏压低声音的密谋。 内容就是期望自己若是真承受不住打击成了傻子,那就想办法把母亲林腊梅留下的轧钢厂正式工岗位弄到手。 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连带属于自己的那份供销社采购员的工作也给哄骗出来。 这样再加上后院的两间后罩房,贾家、刘家、阎家、易家都能各分上一样。 至于陈平安和他的弟弟以后如何生活,几只禽兽根本没有考虑过。 他们甚至都忘了,他的小姨和小姨夫还在呢,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往自家划拉东西。 后续谈话内容以此为基础,作更复杂的利益划分,当时陈平安实在没有精力去分辨众禽争辩的具体内容。 但,知晓它们背后最想要的是什么,算计着什么,已经足矣。 这阎埠贵,就是易中海一伙人派来打头阵、探虚实的! 看着阎埠贵那假惺惺的关切,陈平安心念一转。 他脸上突然布满激动,顺手把麻袋和油罐放在脚边,猛地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攥住阎埠贵的手腕。 陈平安用力时,力气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三大爷!三大爷您说得对!我妈…我妈她走了…”他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阎埠贵,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家…我们家真揭不开锅了!我妈一走,啥都没了!三大爷您是院里最有学问最明事理的长辈,您…您能不能先借我十块钱?不不,五块也行!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还!加倍还!” 借钱?! 听到这俩字,阎埠贵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 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继而变成一种警惕和抗拒。 他用力想抽回手,却发现陈平安的手像铁钳一样。 “哎哟!平安!平安你…你冷静点!”阎埠贵慌了神,眼镜都差点歪掉,“这…这…三大爷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大家子人,就靠我那点工资和精打细算,我家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啊!哪里…哪里有余钱借人啊!” 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说,身子一边使劲往后缩。 “你昨天,你昨天不是转正了吗?供销社采购员!那可是好工作!工资高!你…你发了工资就有钱了!再忍忍!再忍忍啊!” “三大爷!求求您了!”陈平安演得更加投入。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引得中院似乎有窗户响动,“我们家真是一粒米都没了!小凡都饿了三顿了,饿得直哭!您行行好!五块没有就借我两块!两块买点棒子面就行!” “没有!真没有!”阎埠贵彻底吓坏了,生怕被这傻愣子赖上。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挣脱出来,连连后退,仿佛陈平安是什么洪水猛兽,“平安啊,你…我真的帮不上你,你还是赶紧去买粮吧!粮店快开门了!去晚了真没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几乎是逃也似的溜回了前院自家屋子,砰地关上了门。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陈平安脸上所有的激动和傻气瞬间消失,只剩平静和一丝嘲弄。 他拍了拍刚才抓过阎埠贵的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有些嫌弃地又在衣服上蹭了蹭。 随后才拎起麻袋和油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四合院大门。 天将拂晓,胡同里已有早起的身影走动。 陈平安走在青石板路上,默默地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里潜藏的蓬勃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庞大玄奥的修真记忆,还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系统礼包信息。 每月一到两次的虚空索取机会,还有目前已经开出来的两个系统大礼包…… 这就是自己的倚仗! 他微微眯眼,唇角勾勒似有似无的弧度。 第02章 金手指初探,第二个礼包 陈平安凭借炼气九层修仙者的体魄,都没用灵力加持,就轻松挤到了队伍中前段。 粮本、钱、粮票都已经提前捏在手里,有些汗津津的。 主要是修为还没很好地彻底融合到身躯里,而且他的身躯太羸弱,不然以修仙者的体质,是不会那么容易流汗,沾惹污垢的。 在来粮店的路上,陈平安就仔细心算过这次的消费。 事实也证明他的心算能力还没退化。 甚至作为修仙者,有了神识相助,头脑更灵光好用,粮店的售货员给出的答案和他花了两秒半时间算的一样。 粮店中,口粮可以选择的种类并不多。 他这次买了二十斤掺了玉米芯打碎的玉米面,也就是俗称的棒子面、十斤高粱面、十五斤标准粉、五斤小米、一斤菜籽油。 棒子面售价九分钱一斤,高粱面八分钱一斤、标准粉一毛八分半钱一斤、小米一毛五一斤、菜籽油四毛半斤。 他买的这些口粮,除了标准粉,也就是标准小麦面粉,以及小米,是属于细粮,需要细粮票,其他都是粗粮,用粗粮票。 菜籽油则是用了唯一的一斤油票。 共计消耗40斤粗粮票、15斤细粮票、1斤油票,带的14.85元现金,花费6.57元,还剩8.26元现金。 严格来算,是花费6.575元。 不过厘通常都是四舍五入,后面那五厘刚好达到入的标准,陈平安就多交了一分钱。 这次买口粮,差不多把陈家这三口之家一月的粮本定量都用了。 带的粮票消耗得都差不多,油票也用完。 至于其他购买日用品、副食品所需的购物证、副食本和票据,则是都放在家里。 毕竟家里主要是没口粮。 带上51斤重的物资,陈平安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比根羽毛重不了多少,并没有感到太大负担。 陈平安步履稳健地往回走。 融合的记忆和逐渐强大的灵魂,以及炼气九层修仙境界的加持,让他的体能远超普通青年。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注定超过人体极限,迈入非人层次。 一路上,他分出心神,仔细梳理脑海中那两份从天而降的,别人家系统给自家宿主精心准备的新手大礼包。 第一个大礼包,来自一个名为“逍遥小仙农”的系统。 巨量记忆信息涌入时,当时仿佛有清越的仙音在识海回荡: 【叮!获得随身一立方千米灵田空间!内含:三百亩黑土灵田,下品灵泉泉眼两口,茅屋一座!】 【叮!获得功法《青木长春功》(金丹期)完整功法,以及练气篇修为灌顶,目前境界:练气九层后期!】 【叮!获得法术《分丝焚虫术(圆满)》、《庚金斩草诀(圆满)》、《长青诀(圆满)》、《小云雨术(圆满)》、获得经书《百草经(圆满)》灌顶!】 【叮!获得下品灵石*200,中品灵石*2,上品灵石*1!】 【叮!获得洗髓丹*10粒,温神养元丹*10粒!】 磅礴的灵力瞬间在他丹田内生成,沿着《青木长春功》的路线自行运转,滋养着他疲惫的身体和灵魂。 无数关于草木生长、灵雨浇灌、祛除虫害、辨识百草的知识和施法经验,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般清晰。 显而易见,陈平安得到的修仙知识更偏向于种地。 一个意念,他就能“看”到体内那个长宽高都是一千米的巨大空间! 两口灵泉悬浮于三百亩黑土地离地半米的空处,汩汩流淌,泉水散发着诱人的清灵气息。 灵田边缘,坐落一座简陋茅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套桌椅、板床、茶几和一张蒲团。 除此之外的空旷角落中,那堆亮晶晶的灵石和两个玉瓶中的丹药,更是让他心跳加速。 第二个大礼包紧随其后,提示音分明不是同一个,显得更加浑厚沉稳: 【叮!恭喜获得随身储物空间100立方、富强粉(特级精白面粉)*500公斤、分割完毕新鲜整猪猪肉*500公斤、精品蔬菜水果大礼包*500公斤(含卷叶甘蓝、西红柿、黄瓜、莴苣、茄子、香菜、苹果、香蕉、梨、西瓜等)、精细玉米粉*500千克、灵泉水冰块*3立方、分割完毕新鲜整牛牛肉*1000千克、调料大礼包*500千克(含盐、糖、酱油、醋、香料、蜜汁酱料等)、高级厨艺、高级医术(含中医药理、经验、技艺真传,现代医学制药、病理认知经验记忆)、高级格斗术经验大礼包*1!】 比起修仙系的第一个系统大礼包,这个名为“最强道德系统”的礼包,带来的则是实打实的生活物资和生存技能! 庞大的物资堆放在一个静止的纯白空间里。 无数关于煎炒烹炸、望闻问切、正骨缝合、人体构造、擒拿格斗的知识和经验,瞬间融入他的肌肉记忆和思维本能。 面板技能虚空索取,一个月最多只有两次机会。 却直接给了他安身立命,乃至超凡脱俗的资本! 陈平安心中涌起狂喜,但强大的神识让他瞬间冷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个年代,这些东西露一点都是杀身之祸! 必须小心!再小心! 自己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 陈平安带着口粮,回到冷清的后罩房,敲门。 陈小凡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开门迎了上来,帮忙卸下麻袋,看着这么多的口粮,他瞪大眼睛: “哥,这次怎么买这么多,不浪费吗?” “哪里多了?”陈平安摇摇头,“我看剩下的那些季度票都快过期了,妈已经走了,又不给补发,用完才是最好的选择。” “饿了吧?哥给你弄点好的。”陈平安笑了笑,舀出小半瓢珍贵的标准粉,往厨房走去。 本来陈小凡想要帮忙,因为他平日里也经常做饭,但是被陈平安拒绝了。 他不是嫌弟弟手艺不好。 也不是不想偷懒压榨童工。 而是他要在这顿饭里加点料。 陈平安在厨房里用另一只干净的碗舀水,他心念微动,一丝精纯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探入水体,引动水分子微微震荡、升温,几乎瞬间达到最适合和面的温度。 这控水加热的小技巧,对他炼气九层的修为来说轻而易举。 他动作麻利地和面,不到半分钟就已经做成了面团。 趁着醒面的功夫,去水槽接水,念动间,小半碗的灵泉水已经出现在水瓢里,混杂在接取的普通水中,被他带回,掺进锅中。 随着往灶膛添柴,分丝焚虫术发动,引火,灶火凶猛燃烧。 面团被捏成最合适的形状,伴随庚金斩草诀发动,被切成均匀的长条薄片。 很快,水开下面疙瘩,一小锅热气腾腾、散发着麦香的面疙瘩汤做好了。 陈平安只给自己盛了小半碗,大部分都盛在另一个大海碗里,两只碗都加了调料礼包中最合适的调料。 撒上切成碎末的香菜和葱花,再加了一些油辣子后,香味扑鼻而来。 他将大海碗推给了眼巴巴的弟弟:“快吃,吃了好去上学。” “哥,你也吃!”陈小凡咽了口唾沫,想把碗推回来。 “哥不饿,刚才路上垫吧了点。你快吃,长身体呢!”陈平安语气不容置疑。 主要是他前世不爱吃面疙瘩汤。 哪怕此世已经过够了苦日子,也还是不免被前世记忆影响到。 看着弟弟狼吞虎咽,吃得额头冒汗,灵泉水中的灵气于无形中给他温养身体,小脸看着终于有了点血色,陈平安心中满意。 他默默运转功法,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伴随小半碗的灵泉水煮的面疙瘩汤下肚,饥饿感渐渐消失。 很快,吃饱喝足的陈小凡背着破旧的书包,一步三回头地去上学了。 屋里只剩下陈平安一人。 他关好门,立刻开始试验自己的能力。 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松覆盖了整个后罩房,甚至穿透墙壁,“看”到了中院、前院一些早起的住户的活动。 炼气九层的神识,已经有很大范围,笼罩一个大院还略有盈余,不过再远就力有未逮。 后院聋老太屋里,易中海正低声跟她说着什么,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贾家窗户后面,贾张氏那双三角眼正贪婪地瞟着自家方向。 陈平安不动声色,收回神识。 他伸出手指,一缕柔和的,在他视角中才能看见的青绿色灵力在指尖萦绕。 意念一动,一股无形的微风在屋内凭空生成,卷起地上的灰尘和草屑,精准地聚拢到墙角撮箕中。 这时,灵力再一动,以独特方式运转,空气中的水汽被灵力牵引,化作细密温润的“雨丝”,均匀洒落在他身上,浸润他的发丝、衣物以及肌肤。 最后,雨丝形成好似活物般的水流将他全身包裹,简便而高效地带走所有污垢汗渍,连衣服都变得清爽干净。 不过最后这团水流离体,悬浮于半空时,已经从清澈变为浑浊。 “修仙者洗澡倒是方便。”陈平安笑了笑,推开窗户,引着这团脏水泼进院里的沟渠。 同时,他还分心多线程操作法诀,一个念头下,微热的气流拂过,衣服和头发瞬间干透。 清洁术! 小云雨术+分丝焚虫术的变种应用! 方便!太方便了! 陈平安对自己的悟性很满意。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几门法诀熟练度都圆满的基础上才有的微操。 他尝试着将意识沉入灵田空间。 空间广阔,黑土地散发着肥沃的气息,两口灵泉散发清冽甘甜的水汽。 他取出一粒洗髓丹,丹药龙眼大小,碧绿晶莹,异香扑鼻。 他没立刻吃,主要怕吃下去就遇到传说中的全身毛孔拉屎之术。 吃这玩意,理论上还是在卫生间方便点。 不过很可惜,他家没有独立厕所,这年代也别想有那种方便的现代化卫生间。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更合适吃洗髓丹。 等下再吃也不急。 陈平安又取出一小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 伴随功法运转吸收,精纯的灵气缓缓流入体内,修为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增长! 随手收回灵石,接着,他又看向第二个储物空间。 堆成小山似的富强粉、精细的玉米粉、红白相间纹理漂亮的猪肉牛肉、码放整齐的调料包、还有那三大块散发着丝丝寒气和灵气的冰块…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想了想,取出一小部分富强粉,混入自家的标准粉袋子里。 又切下极小的一块牛肉,用油纸包好,重新放回空间,等要做了才拿出来。 毕竟都夏天了,鲜肉放随身空间才是最保险的,永远都不会变质。 这点东西,给弟弟改善伙食足够了。 到时候弟弟问起来源,就说是供销社内部处理品或者运气好淘换的就行。 做完这些,他才吃掉了那颗洗髓丹。 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洗髓丹下肚,周身的毛孔上演了毛孔拉屎之术。 暗黄色为主,还泛着油光的恶臭污垢自周身毛孔不断排出。 差不多5分钟左右才排干净。 陈平安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吃丹药前衣服都脱光了。 不然这么脏的污垢,粘衣服上恐怕都洗不掉。 那些污垢被他用灵力包裹着,塞进旧报纸,假装去上厕所,送进了公厕。 这次吃洗髓丹,光是清洁周身,他就用了好几个自己改良版的躯体清洁术才彻底清洁完毕,达到没有异味的程度。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家,换上那身崭新的蓝色供销社采购员工作服。 镜子里,一个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的青年出现。 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锐利,气质沉稳,与昨日那个浑噩少年判若两人。 “采购员陈平安…该去报到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弹了下别在胸口红底白字写有自己名字职位的纸质胸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第03章 岗位风波,肉香引豺狼 也就是陈平安以后上班的单位。 离南锣鼓巷,也是不算太远。 陈平安推出屋里父亲留下的二八自行车,来到街道上,溜几步跨了上去。 说实话,这种年代感很足的二八大杠,还真的有点不好骑,不过好在,修仙者的协调本领非常强。 陈平安骑着车,凭着昨天的记忆,顺利找到了地方。 守门的在看到陈平安虽然是生面孔,但一身站里的制服,又看了他的介绍信,工作证以后,才想起来这人前天来报道过,昨天就赶上好时候从临时工转正。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才来上班,虽然想不通,不过这不是他一个看门的该管的,就将他放了进去。 陈平安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在站长办公室里面,成功见到了站长。 采购站的站长姓赵,是个四十多岁、国字脸发福,面相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他对于陈平安的到来并不意外。 并且,他显然提前知道了陈平安家里的情况,看到陈平安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举止沉稳。 而且那一身工装也板板正正,精神利落,赵站长那张严肃的,发福的国字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缓和。 “小陈同志,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她是位好同志,请节哀……”赵站长叹了口气,随后起身,动作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继续用温和的语气道: “工作证你应该带了吧?昨天我临时有事,就请街道办的王干事帮忙通知你的。” “昨天他正好顺路,我就请他通知你转正的消息了,嗯,转正的手续今天办。” 陈平安点点头,从帆布挎包里取出证件。 赵站长翻看他的证件,然后给他登记手续,同时,还不忘语重心长道: “采购员这活,确实辛苦,责任也重,毕竟为人民服务嘛!不仅要腿勤、嘴勤,还要眼明心亮!” “咱们这个采购站,是负责附近几个胡同的日常物资采购和调配。” “咱们做采购员的,既要保证物资供应,花销方面也要精打细算。” “这些流程,你熟悉了吗?” “报告站长,基本流程昨天王干事跟我简单说了。” “虽然我做临时工只做了一天,上岗时间不长,但具体工作方面,我一定尽快熟悉,我会努力向老同志学习,做到最好!” 陈平安正色回答,他认真对视赵站长投来的视线,毫不露怯。 赵站长看着他,最后点点头,哈哈笑道:“嗯,小陈同志态度不错。” “这样,你今天刚来,家里又有特殊情况,咱们站人情味还是比较浓的,就不安排你跑外勤了。” “今天你就先跟着老李,熟悉一下库房管理、单据登记等流程,顺便也学习一下,具体的采购计划,是怎么制定。” “至于正式工的工资这方面……” 他顿了顿,摸了摸下巴,“本来按规矩是月底结算,但你情况特殊,就给你破例一回。” “我在你来之前,就跟会计打好招呼了,可以先预支你半个月工资,十六块五,你先拿去应应急。” 说着,他拉开抽屉,数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10元)、炼钢(5元)、拖拉机(一元)和纺织(五角)推过来。 预支工资!十六块五毛! 陈平安看到一脸平淡好像只做了微不足道小事的赵站长,心中满是感动。 他在来之前并没有想到,赵站长会是这样有人情味的好领导。 这十六块五,放在后世可能就一杯奶茶的钱。 可在这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一月也就三四十块。 是相当大的一笔现金了。 毕竟,这些年的贫困户标准线,才人均月花销五块钱。 红星供销社的正式采购员,也叫一级采购员。 陈平安之前打听过的,职称评级第五等,月工资33元。 赵站长拿出来的,正好是自己的半个月工资。 陈平安心中感动,这赵站长看着严肃,不苟言笑,心地却不错。 他郑重地双手接过钱:“谢谢站长!我一定好好干!” “去吧,找老李去,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就行,不要憋在心里,他都会告诉你。” 赵站长摆摆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他在二号库房,那个方向。” 根据赵站长的指点,陈平安来到了二号库房,找到了正在忙碌,清点物资的采购员老李。 老李是二级采购员。 是个面容黝黑,面相老实,话不多,但做事也很实在的中年汉子。 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明,阐明来意之后,老李就开始给陈平安讲解。 他这一天, 基本就是和赵站长安排的一样。 就是跟着这位老采购员老李来回跑,熟悉库房路线、登记单据。 还去了解了各种物资的采购渠道,参与了采购计划制定。 总的来说,工作内容枯燥而繁杂。 但又每一项都必须得尽心尽责,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时间过得飞快。 陈平安强大的神识让他学东西极快,现在基本称得上一句过目不忘。 在这种好记性的加持下,他很快就摸清了门道,上手起来,做得也是又快又好。 连一向不会拍马屁的老李,看他的做事效率和成果,都忍不住夸他脑子灵光。 因为陈平安干活麻利,今天的活也不多,赵站长特意让他提前下班。 或许是看他年龄小,身体看着非常羸弱,赵站长又额外叮嘱他保重身体,工作可以慢慢来。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领导在,工作的时候确实会非常舒适。 陈平安走出采购站,揣着预支的工资,心里踏实了不少。 就在他谢过赵站长,准备回家的时候。 红星轧钢厂那边的一个徐姓干事,也专门来到采购站,找到了他。 说是现在带他去轧钢厂。 处理母亲的相关事宜。 这人记忆中确实有印象,不是骗子。 于是,陈平安又往轧钢厂跑了一趟。 等他忙完,回到四合院,已是傍晚。 夕阳无限好,晚霞异常灿烂,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愉悦几分。 陈平安刚进前院,就碰上了下班回来的何雨柱。 也就是大名何雨柱,院里人都叫他外号的那位傻柱。 傻柱背着手,手上提着仿佛是他本体的网兜兜住的几个铝制饭盒,以及一个油纸包。 他看到陈平安穿着新工装,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点憨厚的同情,笑着打趣:“哟,平安,这帅气的样子,有你柱子哥我年轻时候的风采了!” 不等陈平安回话,他嘴里就跟说单口相声似的,噼里啪啦冒出一连京味儿十足的串自问自答的话来: “你今儿个穿上正式工装了,是转正了?嗐,很精神呐!是供销社采购员吧?行啊你小子儿!比你柱子哥我当年强!刚上班累不?” “柱子哥。”陈平安点点头,有些汗颜。 傻柱你话未免太密了吧? 当然,心中吐槽自然不能说出来,他面上态度不卑不亢。 陈平安也知道,这厨子来套近乎,拉家常,主要是看自己可怜,生怕刺激到自己那颗敏感的心。 十八年的相处,陈平安知道,傻柱虽然嘴臭,容易犯浑,爱动手,打饭给人颠勺,寻常哪家人惹上了他,绝对是非常头疼的。 但就对他家而言,傻柱,绝对算得上院里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陈平安以前还没觉醒宿慧的时候,就朴素地认为,时不时就帮自己家的傻柱是好人,他还偶尔接济其他困难户。 现在他觉醒宿慧,自然也知道,好坏人一说,是根据利益划分的,都是相对的。 对傻柱不想帮甚至看不顺眼的人,他绝对属于恶的级别,还不算小恶。 但陈家人是少量例外中的一个。 他家以前没少得到过傻柱的接济。 好人的定义,不是看他嘴里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不然,满嘴仁义道德的一大爷和三大爷,评好人的时候,绝对是院里最能当表面好人的两个。 陈平安微微一笑,声音平静地点点头,“总的说还行吧,谢谢柱子哥关心,站里领导好,给了我照顾,今天头回上班,先熟悉熟悉流程。” 傻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兄弟,你家里的事……唉,节哀。你柱子哥也只是个粗人,嘴笨不会言语,不知道该咋说。反正,你以后,有啥难处,跟哥言语一声。说别的帮不上,但要说弄点厂里食堂的剩菜剩饭……哥还有点门道。”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从网兜里拿出一个最大的油纸包,不由分说塞到陈平安手里,“拿着!几个二合面的白面馒头,还有一点剩肉,还热乎。给…给你和小凡垫吧垫吧。甭推辞哈!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局促,似乎习惯了嘴臭,不太习惯表达这种说出来的直白善意,塞完东西,摆摆手就快步往后院走了。 总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挂嘴边,你把雨水姐当啥了? 陈平安看着手里的油纸包,没有说出心中吐槽。 只是默默感受着掌心的油纸温热,心中也微暖。 这傻柱,虽然嘴臭脾气也倔,不禁夸,容易被戴高帽,老被易中海当枪使,但本性确实是善良的,看见邻里有难处,能搭把手的就会搭把手。 陈平安也没想到,他手里拎着的这个,以后也基本是,被秦淮如一家包圆了的饭盒,现在还能有自己家的一份。 他默默记下这份情。 回到后罩房时,陈小凡已经放学回来,正在写作业。 他看到哥哥,立刻开心地跑过来。 陈平安把油纸包递给他:“柱子哥给的,里面有白面馒头,先吃一个垫垫肚子吧。” 他挽起袖子,开始洗手做饭。 棒子面糊糊是主食。 然后,他从空间里拿出那块油纸包的牛肉。 这是他特意选取的,只有小孩巴掌大一块。 量确实少了点,只有几两的样子。 但对于常年不见荤腥的兄弟俩来说,已是天大的奢侈。 他的刀工非常不错,肉片切得很薄。 然后又从空间里拿了些必备调料,切了半个卷叶甘蓝,也就是俗称的包菜,白菜,做了个白菜炒肉片。 又用富强粉掺在标准粉里,加灵泉水揉成面团,做成了几个比之以往更白更软和的饼子。 或许是食材质量实在太好,当锅盖掀开,那混合着肉香、酱香和白面香气的味道,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飘散出去! 这个点,也差不多正好是其他住户的用饭点。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就着咸菜啃窝头,鼻子猛地一抽,三角眼立刻瞪圆了:“什么味儿?谁家炒肉?!这么香!” 她腾地站起来,扒着窗户使劲嗅,很快就确认了香味来源,目光死死盯向后罩房方向。 “天杀的!肯定是陈家那小兔崽子!太奢侈了!这刚死了娘,就敢吃上肉了?他哪来的钱?哪来的肉票?莫不是偷的?不行!得去看看!” 她嘟嘟囔囔地说着就要往外冲。 “奶奶,我想吃肉!”贾梗狂嗅鼻子,嚷嚷着,也坐不住了。 没挨过饿的人绝对体会不到肉香是多么勾人的诱惑。 而正值长身体又经常吃不好的棒梗,正是经常挨饿的主,他的心开始躁动了。 “妈!”秦淮茹一把拉住贾张氏,脸上带着无奈和疲惫。 “您消停点吧!人家刚办完丧事,又刚上班,吃顿好的怎么了?兴许是平安工作单位的领导看他可怜,给的补助呢?或者是他小姨夫帮衬的?” “再说了,咱家和他非亲非故的,昨天他妈办丧事,我们都没帮衬多少,您这冲过去算怎么回事?” “呸!老娘才不管那么多!补助?帮衬?啥补助能买到肉?”贾张氏三角眼里全是贪婪和不信,“我看啊,那肉就是来路不正!我得去问问!” “一大爷说了,那小子得盯紧了!他要是真有问题,他家那岗位不就能……” 她肥硕的身躯稍一用劲就挣脱秦淮茹的牵制,一溜烟窜了出去。 秦淮如看着她的背影,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 “妈,我要吃肉!”棒梗见奶奶走了,开始向他妈嚷嚷。 小当和槐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双眼睛却可怜巴巴看着母亲,好像在无声控诉。 秦淮如叹了口气:“成,棒梗你去把碗拿来,我看看能不能去陈家小子那帮你要点肉吃。” 贾梗兴奋地把家里最大的最能装的海碗拿给老妈。 中院,易中海家。 易中海正和一大妈吃饭,也闻到了这不同寻常的肉香。 他也很快确定肉香传来的方向,眉头紧锁,放下筷子。 “是后罩房那边?陈平安家?他哪来的钱买肉?三大爷早上汇报那会,不是说他一副要死了要活不起了的样子吗,怎么就吃上肉了……” 易中海眼神闪烁,想到昨天自己等人瞧着的,陈平安那不似作假的浑浑噩噩傻愣模样,以及老阎早上口中说的找他借钱买口粮的话。 他又嗅了嗅这会儿分明是从陈平安家飘出的肉香。 这个变化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易中海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 他看向一大妈:“待会儿,你去后院老太太那看看,顺便…探探风。” 一大妈连声应下。 聋老太太屋里,老太太正慢悠悠地喝着棒子面粥。 她闻到肉香,浑浊的老眼眯了眯,没说话,只是那布满皱纹的脸,似乎更沉了一些。 “陈家小子居然吃上肉了,也不知道孝敬我这个老祖宗。” 她又仔细嗅了嗅香气,口中发出喃喃:“这香味,太勾人了,有点像牛肉啊……” 前院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就着咸菜丝吃窝窝头,肉香飘来,他狠狠吸了吸鼻子,咽了口唾沫。 他对着三大妈叹道:“唉,闻见没?后罩房陈家!陈平安这小子……不简单啊!早上那会还跟我哭穷借钱,今天晚上就吃上肉了!” “他家这肉味儿…那肉的品质绝对顶好!看来这供销社采购员,油水不小啊……” 他镜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算计。 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早知道陈家兄弟能吃这种好肉的话,天刚亮那会陈家那大小子来借钱,是不是该借他点? 现在也有理由去要点肉吃了…… 肉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很快,第一个发难的人出现了。 贾张氏人在中院,那尖锐的嗓音已经穿到后院: “陈平安!开门!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说清楚!你哪来的钱买肉?!是不是偷厂里的钱了?!开门!” 陈平安正把炒好的白菜肉片和贴饼子端上桌,听到这泼妇骂街般的叫嚷,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安抚地拍了拍有些害怕的陈小凡的肩膀,示意他先吃。 然后,他从容地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门外,贾张氏双手叉腰,嘴里污言秽语叫骂不停。 中院、后院闻声探出头看热闹的邻居不少。 贾张氏旁边,易中海也沉着脸站在自家门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阎埠贵则站在人群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精明的眼睛。 陈平安站在门内,身材挺拔,将崭新的蓝色工装撑得板板正正。 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眼眸深邃而平静。 他目光扫过贾张氏,又扫过易中海,最后落在那些看热闹的邻居身上。 陈平安嘴角上扬,声音不大,在灵力加持下,却清晰地传遍前中后院: “贾张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陈平安行得正坐得直,买肉的钱,是我今天刚预支的工资!供销社采购站的赵站长看我家里困难,特批的!” “至于肉,除了我买的部分,还有部分是柱子哥看我可怜,匀给我的!怎么,这也要跟你汇报?还是说,你觉得赵站长和柱子哥跟我合伙偷东西了?” “我在这里郑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下次再满嘴喷粪,小心我大耳刮子抽死你丫的!” 陈平安话语平静,眼中含着冷漠。 “你…你敢!”贾张氏色厉内荏地叫嚣:“老娘只是实话实说,又没先动手打你,你凭什么敢动我?” “咱们大院是先进大院,多久都没闹出打架的大事了?你敢动手,还是打长辈,一定没好果子吃!” 贾张氏看见陈平安那平静的眼神,突然就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她也不想在打人的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对于鲜肉的贪婪让她不肯罢休,转而继续追问: “还是说回肉的事,你刚才完全是胡说八道!傻柱能给你肉?他凭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偷……” “凭什么?”这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只见傻柱背着手,从中院走了过来,显然是被吵嚷声引来的。 他一脸不爽地瞪着贾张氏:“就凭我乐意!就凭我看平安兄弟刚没了妈,家里揭不开锅可怜!肉有部分确实是我给的,怎么了?” “贾大妈,人家陈平安吃肉,您管得着吗?您是他家谁啊?再说了,在您家揭不开锅的时候,我傻柱也慷慨解囊,也给过棒子面吧?” “怎么,我何雨柱送人点东西,还得您批准?那您这未免管得也忒宽了,我建议啊,法官的位置让你来做,怎么样?要不您去厂里举报我偷公家肉?去啊!” 何雨柱声音带着明显怒气,掷地有声。 傻柱其实也很怀疑,自己就给了一点厂里中午剩下的青椒炒猪肉,但是陈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却不是那个味道,更不像是猪肉。 厨师的鼻子还是很灵的。 不过他还是接过陈平安的话,应了下来。 傻柱混不吝的劲头一上来,贾张氏顿时有点怵,不再言语。 易中海眉头皱得更紧,他上前一步,打着圆扬: “柱子!你这是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要尊老爱幼,这是咱们大院的传统!” “贾家嫂子刚才言辞虽然激烈了点,但她出发点是好的嘛!她也是关心平安,怕他年纪小,家里刚遭了难,工作还没稳定下来,别走了歪路嘛!” 随后,易中海转向陈平安,那张老实本分的脸上满是语重心长,“平安啊,大家都是一个院的邻居,互相关心是应该的,贾家嫂子的话重了些,但出发点是好的,你别往心里去,话说你这肉…真是柱子给的?” 陈平安迎着易中海看似关心实则审视的目光,心中冷笑。 果然是道德天尊,这小台词一套一套的,偷换概念+双标真是让他玩儿成了被动技。 避重就轻全然忽略贾张氏的问题,还在道德上批评了傻柱不说,转头就想套话?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愤和委屈:“一大爷,昨天我妈刚走,今天张婶儿就堵着门,污言秽语不断地骂我偷东西,这就是您说的关心?” “这肉,千真万确是柱子哥看我兄弟俩可怜给的!不信您问柱子哥!您要是非不信,就信贾张氏的胡搅蛮缠,那也行,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找我小姨夫张建军,让他来查!” “让他查清楚我陈平安这肉到底是怎么来的!要是查出来没问题,贾张氏,你这个出言不逊的老虔婆,得给我妈磕头赔罪!” 听陈平安提到派出所副所长张建军,易中海和贾张氏的脸色同时一变! 他们差点忘了,陈平安背后还有这么个硬茬亲戚! “哎呀!你看你!平安,言重了言重了!”易中海赶紧挤出笑容,“一大爷信你!信你!贾家嫂子也是心直口快,没恶意!误会!都是误会!散了散了,都回家吃饭去!” 他赶紧挥手驱散看热闹的邻居。 贾张氏还想撒泼,被易中海严厉地瞪了一眼。 她又想到张建军的身份,终究是没敢再闹,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悻悻地被秦淮茹拉回了家。 拉着婆婆走的时候,秦淮如手里还拿着一个海碗。 终究还是没有抹下面子来要肉。 她心底忍不住埋怨婆婆,要是不来闹这一趟,自己不就可以过来要点肉了吗? 这倒好,什么都捞不着了。 一扬肉香风波,暂时被陈平安用小姨夫张建军这张牌和傻柱的助攻压了下去。 他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各种复杂的目光。 院里看热闹的多数住户,也初次对陈平安的印象改观。 好像这个大小伙,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性格软弱,口拙嘴笨老实本分的小伙子了。 他能言善辩,思路清晰,也有自己的脾气了,分明显露出了当家人的气魄! 甚至还公然说出要抽贾张氏大嘴巴的话来,那样子极为认真! 就是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见识到,他那句话是否真会付诸行动。 …… 房间里。 “哥…没事吧?”陈小凡紧张地问。 “没事,吃饭。”陈平安坐到床桌边,夹起一片薄薄的肉片放到弟弟碗里,“快吃,凉了。” 屋里弥漫着久违的肉香和温暖。 但陈平安知道,这只是开始。 易中海那闪烁的眼神,贾张氏的不甘,聋老太的沉默,阎埠贵的算计…都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岗位、房子…这些众禽觊觎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慢慢嚼着棒子面掺富强粉做的软饼,眼神深邃。 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这身本事和空间物资,他倒要看看,这四合院的妖魔鬼怪,能翻出什么浪花!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修仙人士。 虽然目前灌顶融合程度不是很高,限制较大。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所掌握的个人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如果众禽不知悔改,把他的耐性消磨没了,他不介意耍一把修仙者的物理正义。 陈平安将神识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忽然看到,贾张氏回屋后,偷偷摸摸拿出个小油纸包,正咬牙切齿地把其中一小块不知来源的肥肉丁塞进嘴。 他嘴角微扬。 贾张氏啊,你果然不老实。 在这个年代,别人城市户口,有正经岗位,也努力工作,结果都大多精瘦精瘦的。 唯独她一个偷奸耍滑,没有工作的农村妇女,也能养出一身肥膘。 怪不得,原来是开小灶了。 第04章 灵田初耕,贾张氏受惩 中院易家。 灯油熬到后半夜,窗纸上晃着刘海中肥硕的身形和阎埠贵精瘦的影子。 “邪性!”易中海皱着眉头,“昨儿个还丢了魂似的,今儿就敢拿赵站长和傻柱顶缸,连张副所长都抬出来了!而且那眼神,直勾勾的,简直像换了个人!” 刘海中挺着肚子,把脸一板,官僚口吻拿捏到位,“这种不服管理的坏分子,必须压下去!不然咱仨大爷的脸往哪搁?还有他妈的岗位、房子,也必须拿到手!” 阎埠贵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他摇摇头,“硬碰是下下策。张建军是实权人物,咱们想整治陈平安,就得抓错处!” “陈平安现在当了供销社正式采购,油水足,盯紧他手脚就行了,就不信他手脚干净!还有那小崽子陈小凡,半大孩子,也好拿捏!” 易中海笑了笑,眼中恍然,赞同地点点头,“还是老阎有学问。” 和两人分别后。 后院,聋老太屋里。 易中海弓着腰,把自己等人的算计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 聋老太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珠抬了抬,缺了牙显得含糊的嘶哑声音有着老狐狸的沉稳: “急什么?那就是个毛头小子,刚死了娘,又乍得肥差,正是扎手带刺儿的时候。” “至于硬碰?他光脚的不怕咱穿鞋的,他后头还杵着张副所长那尊佛…讨不着好。” “还是阎埠贵那小子说得对!”她枯树枝般的手指敲了敲床沿,声音沉稳,“等!等他自己个儿露马脚!供销社那地方,跟染坊似的,他白布进去能干净?你们盯紧了就成!” “那小崽子…总有露出把柄的时候,那就是他的七寸!那把柄捏住了,不用你抢,他自己就得求爷爷告奶奶地来求你平事儿!” “到时候,那岗位、房子…还能飞喽?” 易中海醍醐灌顶,脸上褶子都笑开了:“高!老太太您实在是高!” 对于这一切,释放出神识的陈平安心如明镜。 …… 翌日。 陈平安照常上班。 供销社采购站里,他干活手脚麻利。 单据、价格、人情门路,样样都过目不忘,连老油子李采购都暗自点头。 赵站长对于陈平安表现也心知肚明。 那张时长保持严肃的脸,对着他的时候也会缓和几分。 中午下班回院,关门落栓。 吃完午饭,弟弟陈小凡在另一个房间写作业。 陈平安盘腿坐上土床,心神沉入那片浩瀚空间。 三百亩黑土广阔,有氤氲灵气笼罩如薄雾。 两口下品灵泉汩汩流淌,清冽甘甜的气息沁人心脾。 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屋内。 下一瞬就出现在空间中。 陈平安发现,自己在这个空间有着很高的权限,他能够一念间做到很多事情。 脚不沾地,凌空而行的陈平安从兜里取出几粒干瘪的玉米粒和红高粱米。 这些都是从口粮里省出来的,就为了看看能不能真在灵田中种植。 没有别的动作,陈平安心念一动间,靠近一口灵泉的部分黑土自动翻涌,露出浅坑,种子自动离开他的掌心,落入坑中。 黑土再次覆盖而上,看不出种子的痕迹。 下一刻,陈平安心念微转,《长青诀》运转,丹田内青木灵力化作星星点点的柔和绿芒,均匀洒落在种子上。 随即手掐印诀,施展正版小云雨术,顿时,灵泉水汽涌动,凝聚出饱含灵气的蒙蒙细雨,温柔地滋润着黑土和掩埋其中的种子。 紧接着,肉眼可见! 嫩黄的芽尖顶破黑土,随即以远超外界数倍的速度生长,舒展叶片! 几乎几秒钟一个样。 那勃勃生机,令人见之心喜。 对于这个结果,陈平安心中欢喜。 随后开始一心多用,将珍贵的灵米、灵麦种子单独种在另一小块田里,继续用灵泉水施展小云雨术小心浇灌——这才是最值得倾注心血的宝贝! …… 贾张氏躺在自家床上,想到昨天被陈平安怼,那么香的肉别说吃上,瞧都瞧不上一眼,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对陈平安的恨意像毒蛇啃噬。 午后。 院里人稀,贾张氏瞅准陈平安前脚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陈小凡在另一个屋里沙沙写字,她三角眼骨碌一转,蹑手蹑脚地溜到陈平安那间房的窗户下。 突出一个偷感十足。 “小兔崽子,老娘倒要看你能藏什么好东西…”她嘟囔着,视线往窗台边堆的几根柴火棍缝隙里瞄,同时,肥壮粗短的手伸了过去。 很快,她在靠近窗台的桌面上摸到盛有咸菜的瓷碗,一把抓到了半块咸菜疙瘩。 中院,陈平安停下脚步。 神识如同无形的天眼,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微扬,意念微动。 “小云雨术改版——御物术·移!” 一缕精纯柔和的灵力化作无形之风,精准卷起附近水槽中一块大小适中且湿滑的青苔,不着痕迹地垫在了她即将落下的后脚跟下。 下一瞬。 贾张氏正好脚步位移,精准踩中青苔,重心瞬间失衡。 “哎哟喂——我的亲娘祖宗啊!” 杀猪般的凄厉惨叫瞬间撕裂了院里的宁静! 踩中青苔后,贾张氏一个结结实实的屁墩儿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手里下意识攥着的那半块想顺手牵羊的咸菜疙瘩也脱手飞出,糊在了陈平安房间的窗棂上。 “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害老娘?!使青苔绊人!不得好死啊!”她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邻居们闻声探头,看清状况,想笑又使劲憋着。 秦淮茹臊得满脸通红,小跑出来搀扶。 陈平安恰在此时走进后院,一脸惊讶和关切,快步上前: “张婶儿?您这是…在我家窗根底下练什么功夫呢?地躺嚎?” “咦,我家咸菜怎么跑窗棂上去了?” 语气真诚,眼底却一片平静,还带着丝丝嘲弄。 贾张氏疼得冷汗直流,指着陈平安的手指直哆嗦: “小…小畜生!是你!肯定是你搞的鬼!”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使出九阴白骨爪,就要往陈平安脸上挠。 “老畜生,满嘴喷粪真当我给你脸了?逼逼赖赖叫你妈呢?” 他一把挡住贾张氏的手,反手就是两个耳光抽过去,清脆的啪啪声中,贾张氏懵了。 贾张氏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中回过神,下意识就要歇斯底里发火,撒泼。 转头时,却对上了陈平安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眸子。 没由来的,她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澈不少。 自己绝对没看错,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小日本鬼子的眼睛里,也看过这种类似的眼神! 这家伙,敢动真格的! 贾张氏怕了。 “老婶子,咱们有话好说,您这可冤枉死我了。”见贾张氏老实了,陈平安呵呵一笑,也不叫她老畜生了。 他摊开手,一脸无奈,和和气气道:“大伙儿都瞧见了,我刚从院外进来,刚才出门推着车,车轱辘还没停稳呢。” “我听见响动才回来的,您自个儿不小心滑倒了,这也能赖我头上?要不…咱去派出所,请公安同志给评评理?” 围观的邻居们都惊呆了。 既为陈平安的果断还手抽贾张氏耳光,一个眼神镇住想撒泼的贾张氏,又为他很快就和没事人一样替自己叫屈。 当然,最惊讶的是,他们前不久还期待陈平安会不会将自己说的要抽贾张氏的话付诸实践呢。 结果现在就见到了! 贾张氏还被一瞪就震住不敢还手! 当真稀奇! “不,不用了,这是我自己摔的。”在邻居们压抑的低笑和窃窃私语中,她被臊眉耷眼的秦淮茹连拖带拽地领回了屋。 阎埠贵家有跌打损伤药。 贾张氏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才从他那得到让三大妈帮忙抹药的承诺。 当晚,阎埠贵家就隐约传出贾张氏哎哟哎哟、中气不足的痛哼,然后一步一吸气,磨磨蹭蹭往家里走去。 纳凉时,三大妈跟邻居嘀咕:“贾张氏今个是真倒霉哟,我给她上药时看了下,摔狠喽,尾巴骨怕是裂了缝,没俩月绝对好不了。” 这番话换来几个同龄妇女的窃笑声。 众人对陈家那个大小子的印象也彻底改观。 给他贴上一个人狠话不多+真敢动手打女人+不好惹的标签。 第05章 改善生活,锋芒初露 灵田里的作物沐浴着灵气疯长。 普通高粱米和玉米已经收了两茬,空间里其余的物资堆积如山。 陈平安看着弟弟陈小凡依旧瘦小的身板和蜡黄的小脸,已经暗中开始了改善生活的计划。 他每次做饭都从系统空间取出少量磨得精细、色泽金黄的顶级玉米粉和雪白的富强粉,混入自家购买的粗糙、发灰的棒子面和高粱米中。 蒸出的窝头不再死硬,变得金黄暄软,带着自然的麦香;熬出的糊糊也细腻顺滑了许多,不再剌嗓子。 如果不是怕弟弟怀疑,他都不想用这些放在后世猪都不吃的粗粮做主食。 而是顿顿都吃第二个大礼包的食品物资。 陈小凡非常给面子,每到吃饭时候,捧着碗,小口小口吃得都非常香甜。 不住夸赞老哥的手艺。 两天时间过去,改善计划初见成色。 陈小凡脸蛋眼见着有了血色,眼睛也亮了些。 除此之外,陈平安利用供销社采购员的身份,很快和轧钢厂食堂负责采买的李胖子熟络起来。 当时,这李胖子正为搞不到像样的肉招待即将到来的厂领导检查组愁得嘴角起泡。 “李哥,愁眉苦脸的,遇上难事了?”陈平安恰巧路过食堂后门,递过去一根经济烟。 李胖子接过烟,狠狠嘬了一口,愁道:“唉!兄弟别提了!检查组明儿就到,肉联厂那帮孙子卡得死紧哩!一点好肉沫子都弄不出来!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他眼珠子一转,凑近压低声音道:“说起来,平安兄弟,你们采购站那边,有没有多余的肉匀我点?放心,只要肉是好的,哥绝不会让你吃亏!” 陈平安左右看看,同样压低声音:“巧了,我有个远房表舅在肉联厂冷库打杂…听说库底有点处理的边角料,不成块,但肉绝对新鲜,就是模样差点。李哥你要不嫌弃的话……” 李胖子眼睛瞬间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嫌弃!必须不嫌弃啊!兄弟!你可真是及时雨啊!老哥我现在啥都不挑!啥模样不模样的,是肉就行!” 他拉着陈平安的手,激动得直晃悠。 当晚,一条僻静的小胡同。 陈平安从空间取出一块约莫两斤重、肥瘦相间、纹理漂亮、新鲜得还带着体温的上好猪肉,用旧报纸仔细裹好。 李胖子接过报纸包,入手沉甸甸,掀开一角,借着月光一看——那肉红是红,白是白,油光水滑,哪是什么边角料? 比特供商店橱窗里摆的都好! 他激动得手都抖了。 李胖子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卷得紧紧的五块钱,又塞过来两张宝贵的工业券和一斤糖票,紧紧握住陈平安的手。 他将东西递进陈平安手里,手不住地晃悠,“兄弟!仗义!这份情,哥哥记心里了!以后供销社有啥用得着哥哥的,尽管开口!” 陈平安也很满意,李胖子这人非常上道,给的价格远超市扬价了。 看来以后可以长线合作。 …… 陈平安用糖票买了小半斤水果硬糖。 “小凡,张嘴。”回家后,他二话不说就叫弟弟张嘴,剥开一颗塞进弟弟嘴里。 陈小凡含着糖,甜得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含糊不清地说:“哥,你哪买的糖啊!真甜!” 那纯真的笑容,瞬间驱散了陈平安心中所有的阴霾。 “嗐,你吃就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哪管那么多?” 陈小凡嘻嘻一笑,也不多问了。 陈平安还抽空去了小姨家一趟,给留下了半斤精品猪肉和精品牛肉,还有五斤富强粉。 这年头,哪怕派出所副所长想要顿顿吃肉都不行,陈平安送的礼物不可谓不贵重。 本来小姨和小姨夫都不要,连连推辞。 直到陈平安说家里还有,他们这才勉强收下。 除此之外,不仅是小姨家,院里其他帮助过他家的邻居,也陆陆续续得到了陈平安的鲜肉赠送。 当然,对外说的来源自然是借用职务之便,光明正大,合法合规搞来的。 几天时间里,院里时不时就有肉香飘出。 把没得到陈平安鲜肉赠送的大多数人家馋得直暗中咽唾沫,心中嫉恨那些得了肉的人家。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周后。 陈平安已经把老妈后续的事宜处理妥当。 领到了轧钢厂下发的102块的丧葬补助,和属于陈小凡的每月8.25元的未成年亲属抚恤金。 老妈的岗位,也让小姨夫那边一个亲戚顶岗,除了给他三百块的现金、一块九五新的天安门牌机械表,和总数三百斤的各类票据,对方之后每月会回给他一张大团结,直到小凡成年。 这个结果,两边都很满意。 老妈岗位已经处理完成,但陈平安偶尔还能用神识看到院里众禽为这个岗位最终拥有权争辩不休,俨然一副吃定他,把这岗位当做他们内定的做派,看得他心中好笑。 陈平安偶尔拎回的网兜,故意里露出的更白的面粉,以及他与李胖子等人接触时的默契,都没逃过阎埠贵那双精明的眼睛和他四处打听的耳朵。 第二周,岗位指标经过养老天团的商讨,还是落在贾家头上。 易中海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 他专门请假,找到街道办负责安置工作的王干事,一脸担忧: “王干事啊,陈平安同志家里的情况,我们院三位大爷和群众都很关心!” “他呢,现在有了供销社的正式工作,精力上恐怕难以兼顾轧钢厂繁重的生产任务。” “而且他弟弟年纪小,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您看,林腊梅同志留下的这个岗位指标,是不是可以合理地调配一下?” “比如让咱们大院里其他的工作积极、家庭负担更重的同志顶上?这也是我们大院集体讨论的意见,为了他好,也为了院里的和谐稳定啊!” 王干事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易师傅,这…规定上,岗位是直系亲属优先继承……” 王干事并没有说,陈家那个岗位已经让人占了,他只是好奇这风评素来不是很好的易中海还能说出什么来。 口中句句离不开集体,实际字字都是谋私利。 王干事很轻易听出其中的潜台词。 易中海立刻正色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王干事!咱们要实事求是!” “他一个人占着两个正式工名额,其他生活困难的同志会怎么想?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影响团结啊!贾家的情况您是了解的,秦淮茹一个一级正式工,拉扯一大家子……” 集体意见、影响团结的大帽子,被他扣得严严实实。 最后,易中海还递上一包好烟。 王干事心中不动声色,眉头紧锁,摆手拒绝送礼,好似在犹豫:“……嗯,这个情况,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当晚,四合院中院。 易中海召集了全院大会。 三位大爷在八仙桌前落座。 其他住户有站有坐,将它们围成一圈。 易中海自在中央c位,起身,表情痛心疾首,声音洪亮: “革命的同志们!最近,我们院的风气,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个别同志!刚取得一点成绩,就忘了本!滋生了享乐主义思想!一个人,占着两个宝贵的正式工名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是搞特殊化!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错误行为!” 虽然没有明说是谁,矛头却赤裸裸地指向角落里的陈平安! 刘海中挺着肚子,立刻跟上,重重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唾沫横飞:“对!一大爷说得对!把私心杂念掐灭在根儿里,谁都别想搞特殊!!” 阎埠贵推推眼镜,慢条斯理,看着人群里的陈平安,语重心长: “平安啊,听三大爷一句劝。一大爷这是为你好。轧钢厂的活儿多累?又脏又危险!供销社多体面?”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发扬一下风格,把岗位让给更困难、更需要的人,也是咱们革命同志互帮互助的体现嘛!” 偷换概念,三位大爷玩得炉火纯青。 陈平安听得想笑。 一些被易中海平日伪善蒙蔽或本就有些眼红的邻居,开始交头接耳,看向陈平安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傻柱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后,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想开口说句公道话,却被易中海严厉的眼神死死瞪了回去。 他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 贾张氏在人群里跳着脚喊:“就是!小兔崽子贪心不足蛇吞象!岗位就该给我们贾家!不然天理不容!”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住户都惊呆了。 不是,你寄吧谁啊? 陈家小子家的岗位,轮到人家亲戚,也轮不到你这个落井下石欺负孤儿的泼妇吧? 当然,围观群众们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这时候跳出来,可是会被当出头鸟打的。 陈平安坐在小马扎上,冷眼看着这扬针对他的批斗大会。 他早从小姨夫那里得到了消息。 易中海等人已经去街道办那边了,只是碰了壁,现在显然想裹挟民意拿捏自己。 但,工作已经交接,成为铁一样的事实,众禽再怎么闹腾,都注定达不成目的了。 陈平安缓缓站起身,瘦高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全扬目光瞬间聚焦。 他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慌张,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一大爷,您口口声声说为我好,说为了集体和谐。那我倒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第一,国家哪条法律法规规定,烈士子女不能继承母亲牺牲换来的工作岗位?是您比国家的规定还大?” “第二,您说我搞特殊化?我陈平安,上月月底,也就两周多前,才还清家里给奶奶治病欠下的最后一笔外债!今天锅里煮的还是棒子面糊糊!” “我弟弟陈小凡,”他拉过身边有些瑟缩的弟弟,“脚上这双鞋,补丁摞着补丁!这叫享乐?这叫资本主义?” “一大爷您要不要去轧钢厂车间问问,哪位工人师傅家里是顿顿白面馒头管够的?” 这话就差明摆着把易中海身份证念出来,他脸色立刻黑了。 “第三,您说发扬风格,把岗位让给贾家?那我妈用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发扬’给贾家?贾家困难?困难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抢夺别人用命换来的东西?” “这是哪家的道理?是您三位大爷关起门来定的新规矩?还是咱们这四合院成了独立王国,您三位就是土皇帝?!” “往日里,您没少召集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吧?为什么我们家那么困难的时候,您一次都没有捐款过,现在就要让我把岗位发扬给贾家?哪来的道理?” “一大爷,我说的这桩桩件件,是不是铁一样的事实?我待会就去找街道办王主任,找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来评评理!您觉得怎么样?” 陈平安字字如铁锤,句句似钢钉,狠狠砸碎了易中海伪善的面具,将赤裸裸的掠夺本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我妈用命换来”几个字,更是让不少还有良知的邻居面露不忍,低下了头。 易中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哆嗦,指着陈平安:“你…你强词夺理!胡搅蛮缠!这是…这是全院大会的集体意见!” “集体意见?”陈平安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是您三位大爷关起门来,就代表了全院一百多号人?还是代表了贾家一家?”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我不同意!这岗位,是我妈林腊梅拿命换的!谁想抢…”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扫过脸色铁青的易中海、跳脚的贾张氏,最后落在后院聋老太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一字一句道: “……那就拿出真凭实据来!去街道!去派出所!去人民法院告我!我陈平安,奉陪到底!” “不过我不怕你们告,我现在自己去找街道办王主任,找公安同志来评理!” “小凡,你去屋里待着!”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拉起陈小凡冰凉的小手,转身,大步流星走回后罩房,砰的一声,将弟弟关进门,门关得震天响,也重重砸在所有人心上。 “哎,平安呐,有话好说,咱们院里的事情院里解决!哪里用得着去街道办和派出所!”眼瞅着陈平安要往外走,易中海还是率先服软了。 他连忙给傻柱使眼色,让他拦人。 第06章 反击和道歉 “平安!平安你等等!”易中海见陈平安真的大步流星朝外走,彻底慌了神,声音都变了调。 他冲傻柱急吼:“柱子!快拦住他!院里的事不能闹出去!” 傻柱虽然觉得陈平安占理,但一大爷积威多年,他还是选择听从指挥。 傻柱下意识就张开胳膊挡在垂花门前,脸上是带着讨好的笑意:“嗐,兄弟,消消气,我看一大爷也不是故意的 ,有话咱院里说……” 陈平安脚步停顿,盯着傻柱的眼神却异常坚定,锐利如刀。 他语气平静,“柱子哥,我劝你最好让开。他们污蔑我搞资本主义、要抢我妈拿命换的岗位时,怎么不想着院里解决?现在怕了?”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今天这事儿,要么街道办王主任、派出所张副所长来评理!” “要么…易中海、阎埠贵、刘海中,你们仨现在、立刻、当众给我妈磕头认错!” “承认你们是诽谤烈士子女、图谋不轨!选一个!” 全扬死寂! 磕头认错? 还是当众磕给一个小辈已经去世的母亲? 这简直是把三位大爷的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 易中海脸色发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指着陈平安,“你…你放肆!” 刘海中更是暴跳如雷,一拍桌子: “反了天了!陈平安!你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阎埠贵吓得往后缩了缩,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眉头大皱,心中开始后悔掺和这事。 “长辈?”陈平安冷笑,目光如电,“为老不尊,算计孤儿寡母,也配叫长辈?” “我数三声,不让开,我直接去派出所!” “柱子哥,你想清楚,拦我就是帮他们作伪证、妨碍烈士子女讨公道!我小姨夫张建军就在所里等着呢!” “三!” 傻柱脸皮抽搐,看着陈平安冰冷坚定的眼神,又瞥见易中海气急败坏的脸。 他感觉自己良心在疼,一咬牙,猛地侧身让开了路! 他梗着脖子解释了句: “一大爷,这事儿…是你们不地道!我……我不管了!” “你们爱咋咋地吧!” 说完,扭头就往中院家中走。 “二!”陈平安脚步不停,眼看就要迈出垂花门。 “等等!”易中海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青筋暴跳,嘴唇哆嗦着。 他知道陈平安真敢去。 这小子,现在自己是镇不住了。 真等张建军一来,他们仨大爷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但是如果退让,自己等人多年积蓄的威望金身,也怕是得大受打击。 他死死盯着陈平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道歉!” “一大爷!”刘海中不敢置信。 “老易!”阎埠贵失声。 贾张氏更是跳脚:“凭什么给那小崽子道歉?!” “闭嘴!”易中海厉喝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深吸一口气,面向陈平安,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陈平安同志…今天…今天是我们三位大爷……考虑不周…言语有失…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们…道歉!”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等人对陈平安的污蔑、图谋他家房产和岗位。 陈平安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他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就这?糊弄鬼呢?我要的是你们承认诽谤、污蔑我!” “承认图谋我妈留下来的岗位和我家两间房!并且向我妈在天之灵磕头认错!” “或者…我现在就走。” 他作势又要转身。 实际上,陈平安已经通过神识察觉到聋老太已经赶来。 他很好奇作为养老天团最大靠山的老婆子有什么办法,帮众禽破局。 “别!”看陈平安转身,易中海彻底崩溃,连忙出声制止。 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易中海颤抖着,嘴唇翕动,却怎么也发不出‘我认错’那几个字。 就在这时,后院聋老太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聋老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浑浊的眼睛扫过全扬,最后落在易中海身上。 她苍老、嘶哑而含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中海!错了就是错了!给腊梅妹子认个错!不丢人!” 她这话看似严厉,实则是在给易中海台阶下——只认言语失当的错,某图陈家兄弟的房产和其母亲的岗位不提,也避免了磕头。 易中海如蒙大赦,立刻顺着杆子爬,对着陈平安家方向,也就相当于林腊梅灵位方向微微躬身,语速飞快: “林腊梅同志!今天是我们几个老糊涂,说话没过脑子,让你家平安受委屈了!我们道歉!对不住!” 陈平安冷笑一声:“看来还是老太太面子大呀!” 易中海说完,也不管陈平安接不接受,拉着同样不情不愿鞠躬的刘海中和阎埠贵,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狼狈地逃回了中院自家屋子。 这扬全院大会,以三位大爷前所未有的惨败和威信扫地告终。 看着三位大爷狼狈的背影和邻居们复杂各异的目光,陈平安心中毫无波澜。 去街道办和派出所是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这次就当给养老天团一个小教训。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服,养老天团对自己的仇恨种子埋得更深了。 但陈平安完全不慌。 神识笼罩下的大院,在他眼中没有秘密。 他发现这大院里的住户,大部分人都有很多往日里作为普通人的自己根本察觉不到的秘密。 只是有些秘密可以见光,有些秘密见不得光。 这些个禽兽,底子本就不干净,那些秘密多为见不得光的。 对方下次出手,他会选择将计就计。 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平安冷冷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贾张氏和眼神躲闪的秦淮茹,转身回屋,重重关上了门。 “哥…”陈小凡扑过来,小脸上还带着紧张和崇拜。 “没事了,以后他们再敢欺负咱,哥有办法治他们。”陈平安揉了揉弟弟的头,眼神平静。 易中海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现在有底气能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深人静。 陈平安盘坐灵田空间茅屋内。 两周多的时间过去,第一批用灵泉水浇灌的灵米终于成熟! 虽然种子有限,只种了半分地,收获不过七八斤灵稻谷。 但其中一半剥壳后,显露的灵米粒粒晶莹如白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淡香和菁纯的微弱灵气。 这种好东西,论起对人体的滋补效果,比起百年老山参也丝毫不差,甚至还更有其他突出效果! 并且,陈平安发现,收获后的灵米,质量比起当时做种的母本也不差分毫。 甚至因为他这灵田是全新的,地里也没有传承记忆中,让众多灵农修仙者头疼的顽强杂草和害虫问题。 他种进灵田中的植被,可以肆意攫取灵田中取之不尽的营养,肆意散发勃勃生机,欣欣向荣地快速生长。 陈平安将剥壳的灵米取了些,就在空间内,和灵泉水一起煮了小半锅纯灵米粥。 这次就没用普通口粮霍霍灵米了。 他都有些心疼之前自己作贱了灵米。 粥成之时,纯灵米和灵水煮的粥,清甜异香弥漫空间。 等香味差不多散了大半,陈平安才将其取出空间,顺便还用灵力布置了个无形护罩,防止香味扩散。 吃一堑长一智,肉香风波都能搞那么大动静,虽然他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东西,自家人偷偷享用就是。 小半锅灵粥兄弟俩分食,一股温和精纯的暖流瞬间滋养四肢百骸,驱散疲惫。 哪怕没有任何下饭菜,光喝粥,也是非常香甜。 其中大部分都进了陈平安的肚子,陈小凡就吃了垫碗底的量,就撑得吃不下了。 这东西对普通人的滋补效果还是太出众了些。 弟弟没吃两口,肚子却撑得圆鼓鼓,怎么也吃不下去了,脸上还意犹未尽,满是失落、急切的表情,看得陈平安好笑。 直到陈平安说这种特殊的香粥下次还有,陈小凡眼中才重新有光,期待起来。 陈小凡喝罢小脸红扑扑,背书都利索了。 陈平安更觉丹田灵力活泼,神识清明。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修为也更加精进了些。 经脉中流转的灵力,也可以说是法力的东西,更精纯了一丝丝。 当然,目前的炼气九层修为已经抵达极限。 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但,也可能不是错觉,确认是好事就行。 除此之外,陈平安有空了就会暗中施展已经圆满的几个系统礼包灌顶的法术,尝试将它们分解、组合,产生不同的灵活用法。 开发出别的特殊小法术。 目前,已经小有成就。 比如一开始的清洁术、御物术。 还包括后来的火球术、风刃术、凝冰术。 甚至陈平安已经快要开发出属于自己的隐身术了。 “我果然还是有小法术开发天赋在的。”陈平安心中自得。 第07章 易中海再发难 易中海家中。 三位大爷围着桌子坐下,面面相觑。 一大妈给三人都倒了杯水,就退到另一间房去了。 易中海接连受挫,威信大损,对陈平安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聋老太替他解围后给他的警告,他完全听不进去,反而更坚定了要彻底摁死陈平安的决心。 只有陈平安这种刺头消失了,他一大爷威信才能重新树立,也能方便执行自己的养老计划。 “老易,要不咱还是算了吧…这小子邪性,又有张副所长撑腰…”阎埠贵打起了退堂鼓。 他想起当时陈平安的强硬态度和眼中的底气,就有点发怵。 那小子这两周多的时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完全看不透,甚至都有点不敢在那小子身上算计了。 之前选择算计陈家俩小子,不过是看他们软弱可欺,有利可图。 和其他人一起落井下石,自己也跟着踩一脚,就像踩棉花,没什么代价。 但现在看,对方分明是一块铁板,真搞到街道办和派出所那边,就是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 对于目前的生活,阎埠贵还算满意,没风险跟着薅羊毛可以。 有风险的事情,最好还是别掺和。 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万万不可的。 “算了?”易中海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他让我当众丢这么大脸,这事没完!岗位没拿到,房子也没指望,这口气我咽不下!” 阎埠贵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是想说,陈平安现在不好惹,兄弟二人的房子指定是图谋不上了,但他妈那岗位,要是带着诚意去交换利益,未尝不能谈拢。 不过考虑到老易在气头上,这话说了自己指不定也得挨训,就放弃了。 他自家日子是紧巴了点,但也不如贾家窘迫,陈家现在不好欺负了,还是算了吧。 二大爷刘海中本就是凑热闹的,在大院里跟着两人混,也是属于同一个利益集团,他很享受那种生杀予夺手掌大权的感觉。 三位大爷中,属于轮流当点子王的一大爷三大爷都暂时偃旗息鼓,跟三结义的张飞那般,只会说‘俺也一样’的刘海中,自然也憋不出什么主意来。 看两个老伙计吃瘪,他面上也一副难堪愠怒的模样,沉着脸,说了句: “陈家那小子,做得太过分了,分明就不把我们三位大爷放在眼里,他要是我儿子,我非抽死他不可!” 对他的做派,易中海和阎埠贵自然是相当了解,也确信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阎埠贵有点好笑,又无奈:“问题是他不是你儿子,而且就算是你儿子,他要是敢动手,我觉着你可能还拧不过他!” “那小子,可别看高高瘦瘦的,可有着一股子力气在呢!” 他想起自己被攥住手腕第一时间无法挣脱的窘迫。 “说不听,也打不过,那小子,咱们目前是治不住的!” 易中海对刘海中也没啥指望,又听老阎这么说,也叹了口气。 “哎,可不是嘛,往日咱仨走一起,在这大院里都是说一不二的,没想到这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要不是老太太出面,扬面指不定会成啥样!” 这时候,易中海脑中忽然有灵光一现,一个自觉更加稳妥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栽赃! 彻底搞臭陈平安,让他进局子! 就算到时候关不了多久,也可以方便自己等人行事。 没了陈平安,陈小凡和那两间房还不是任人拿捏? 想到这里,易中海兴奋地给两个同伙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他准备利用自己八级工的身份和多年积攒的人脉,施以威逼和利诱,让轧钢厂仓库一个手脚不太干净、又欠他情的保管员钱有财为自己所用。 之后的计划过程很简单,由阎埠贵无意中在陈平安家附近捡到一个印有轧钢厂标记的精密轴承。 然后,这个来自自己提供的轴承,由钱有财跳出来指控。 仓库丢了贵重物资,怀疑是陈平安利用母亲生前关系偷的,准备在某天拿去黑市换钱! 再结合之前陈平安突然能吃上肉、拿出好东西的疑点,足以形成证据链! 只要操作得当,陈平安一定百口莫辩! 将对方送去坐牢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哪怕陈平安是烈属,还有个派出所副所长的小姨夫也无可奈何。 顶多让他坐牢的时候不会被其他犯人欺负狠了! 易中海的这个点子讲完,刘海中连连点头,情不自禁拍掌: “高!老易,不愧是一大爷!还得是你有主意!” 倒是阎埠贵有不同看法,目露迟疑,“这个计划有点太简单了吧?陈平安那兔崽子,真能被咱们拿捏住?” 退堂鼓这档子事,他门清。 当然,也不是故意打击同伴积极性,他是真觉得不靠谱。 “三大爷,亏你还是读书人。”易中海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知道越简单的计划越不容易出错吗?” “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 他拍板决定下来。 …… 又过去一周多。 某天下午,陈平安如往常般准备去供销社上班。 然后假装一丝不苟地上班,实际暗中摸鱼,继续实验法术。 但他前脚刚推车出门,外放还没撤回的神识就捕捉到阎埠贵鬼鬼祟祟的身影溜向后罩房。 陈平安心中冷笑,假装不知。 继续如常地骑车离开。 而神识却如同无形的天网,牢牢锁定着自家周围。 在骑车走出一段距离后,拐入某无人小巷的陈平安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包括他骑着的那辆自行车,也突兀消失,好似从不存在。 唯有看似空无一物的地面,尘土形变,多出一条无形车辙。 隐身术,这就是他这一周来的成果之一。 阎埠贵做贼心虚,确认四下无人,尤其是发现陈小凡在隔壁屋写作业没注意到自己,便飞快地将一个油纸包着的轴承塞进陈平安家窗台下柴火堆的缝隙里。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后就松了一口气,想到陈平安事后的结局,心情愉悦下,哼着小曲就往家里走。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如同现扬直播般呈现在陈平安眼前! 陈平安意念一动,一缕精纯柔和的灵力化作无形之风,精准地卷起那个油纸包。 御物术发动! 在阎埠贵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轻飘飘地将其送进了易中海家窗台上那盆茂盛的吊兰花盆深处! 位置极其隐蔽。 做完这一切,隐身骑车的陈平安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往采购站去。 在路上,他一心多用,避让看不见自己的行人、车马的同时,也继续在试验他的《分丝焚虫术》。 路边角落,一缕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恐怖高温波动的青色灵力丝线轻易洞穿、焚毁一块不起眼但颇为坚硬的顽石。 陈平安对它的威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或者说,稳固了这些天对自己掌握的两门可以说是最直接的攻伐法术所建立的认知。 《分丝焚虫术》乃是火诀,原本在传承记忆中最常用的作用,便是多线程分散焚杀那些霍霍灵植的顽强害虫和杂草。 《庚金斩草诀》是金诀,可以发出无形锋锐斩击,用来斩切几种根茎强韧度,堪比凡人级别的锻造大师精炼的百锻钢的杂草,和几种有坚韧甲壳护身的害虫,颇为好用。 这两种法诀,虽然在修仙界不起眼,甚至只能用来除虫除草。 可放在凡人地界,那就是降维打击! 陈平安并不觉得,易中海等众禽的身板会比自己切碎、焚毁的顽石更硬。 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他不会轻易动用。 本来众禽谋划抢房子抢工作,他已经准备暗中直接搞死他们。 但转念一想,自己都修仙了,一次性搞死,不折磨下真有点亏得慌。 只要众禽不那么过分作死,他没事逗逗众禽,也就当给平凡的日子找乐子解闷了。 第0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傍晚,陈平安刚回到四合院门口,就听见院里炸了锅。 钱有财带着两个轧钢厂保卫科的人,在义愤填膺的易中海陪同下,直奔后罩房而来,后面跟着看热闹的邻居。 “我们接到热心群众举报!你们大院里的住户陈平安,涉嫌盗窃我们红星轧钢厂的重要物资!我们要搜查!” 钱有财是个贼眉鼠眼的精瘦中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眼神却透着心虚和贪婪。 易中海真如计划那样,对钱有财不只是威逼,也施以利诱。 他想到事后能从那位八级工手里拿到的好处,就忍不住心情激动。 钱有财带着保卫科两个科员,就堵在陈平安的房门口。 后院后罩房前,还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住户。 人群中,娄晓娥很生气地帮陈平安说了句好话: “平安这孩子打小就老实,能偷公家物资?我咋就不信呢?” “说他会偷公家物资,还不如说棒梗偷会更靠谱!” 这话一出,贾张氏就不乐意了,黑着脸道: “大院里谁不知道那陈平安奸诈狡猾?肯定是他偷了物资!” “还有,娄晓娥你凭啥污蔑我家棒梗?我家棒梗谁不知道是老实好孩子?” 此话一出,引来嘁声一片。 贾张氏颠黑倒白的本事还是杠杠的。 其他有良知的,以及得到过陈平安回馈的住户也忍不住为他说话: “是啊,人家一个供销社正式工,啥时候有这个便利进咱们厂里拿东西?” “人家供销社采购员,待遇不比轧钢厂正式工差呀!完全没必要,你们不会是故意来污蔑整治人家的吧?” 但人群里也有就盼着陈平安出事的人反驳: “哼!我看你们是被那小子的老实表象骗了!他段时间不是经常往厂里跑吗?指不定就是那时候偷的东西呢!” “还是看看再说吧,保卫科的同志们应该不会冤枉好人的!” “对啊对啊!等陈平安回来了,让保卫科的同志们搜一下不就有结果了?” 陈平安神识无死角地监控着吵闹的四合院。 他面无表情地挤进人群,来到自家门口。 钱有财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从人群中走到自己面前的挺拔少年身影。 他微微仰着头,看清对面面容后,眼中嫉妒一闪而过,冷声道: “你就是陈平安是吧!你回来得正好!亏你长得人模狗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偷公家珍贵物资!” 这人长这么英俊,一看就是不老实的。 和自己这样一看就老实靠谱的相貌根本比不了! 看来老易说得对,这次非得狠狠搞他一回,让他吃点苦头! 心中念头闪过,钱有财的板着的脸更加严肃。 易中海一脸正气,指着陈平安的房间,“钱保管,正好他本人也回来了,搜吧!一定要搜清楚,还平安同志一个清白!” 他特意把清白二字咬得很重,眼神却挑衅地看向陈平安。 陈平安抱着胳膊,冷冷看着他们表演:“搜可以。要是搜不出来怎么说?” “搜不出来自然证明你清白!”看陈平安这么淡定,钱有财愣了下,继续板着脸,硬着头皮说。 “清白?”陈平安嗤笑,“你们兴师动众污蔑我,一句清白就完了?” “要是搜不出,钱保管,还有这位带路的易师傅,你们俩得在厂广播站公开向我道歉,承认诬告!还每人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五十块钱,敢不敢?” 钱有财脸色一变。 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自己能拿到的好处差不多也就这个价了。 易中海心里也咯噔一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回想起老阎的保证,事后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确实去确认过,他笃定东西就在柴火堆,咬牙道:“行!要是冤枉了你,我们道歉!也每人赔你五十块钱!” 保卫科的人开始搜查。 柴火堆被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床板、床底、米缸、桌子底下…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有! 易中海和钱有财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焦急,背后连冷汗都下来了。 阎埠贵躲在人群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也纳闷,东西明明自己藏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不可能…明明…”钱有财失声。 “钱保管,东西呢?不是说在我家吗?”陈平安冷冷问。 就在这时,中院里,一位正好路过易中海家门,往这边赶来看热闹的群众,好像是被谁推了一下似的,一个趔趄。 他下意识去抓能让自己稳住身形的东西,却在无意中碰倒了易中海家窗台上的吊兰。 哗啦一声,花盆碎裂,泥土撒了一地,清脆的声响中,一个油纸包赫然滚了出来! 那个明显是圆形物的油纸包,越滚越远,而且非常诡异的,动力十足,一个起飞,跨越沟沟坎坎,滚过穿堂,直勾勾朝着后院这边滚来。 直到撞到一户人家的门槛才停下。 后院的众人听到声音,也往那边凑。 保卫科的其中一个科员注意到,连忙小跑过去捡起。 打开一看——正是一个印着轧钢厂标记的精密轴承! “东西找到了!”他情不自禁惊呼。 全扬哗然! “易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保卫科那名带队干事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看向易中海。 “我…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易中海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慌忙解释。 他万万没想到,赃物会出现在自己家! 还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发现。 他的心就像那盆被打碎的吊兰一样,碎成好几瓣。 易中海真的恨死了那个冒失的刘家小鬼。 刘光福看易中海眼神不善,连忙往后躲,“一大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坏你家花盆的,我让我爸赔你!” 刘海中:“……” 陈平安适时开口,语气充满了震惊和恍然大悟: “一大爷?这……您家花盆里怎么藏着厂里的东西?难道是您…监守自盗,联络好钱保管,准备栽赃给我,贼喊捉贼?!” 他恰到好处地住口,留给人无限遐想。 钱有财慌了,连忙辩解: “这不关我事啊!这和易中海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和我无关啊!” 本来面色就不太好的易中海,原本还稳得住,但听到钱有财这话突然就感觉气血上涌,面如酱色。 这纯粹是气的。 他实在没想到,钱有财会这么蠢,会来这么一出。 易中海瞪着眼珠子,几欲喷火,手指颤巍巍指着钱有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拍着大腿乐了,“哎哟喂!一大爷!您这玩的哪出啊?栽赃陷害把自己栽进去了?高!实在是高!” 嗑着瓜子的许大茂哈哈一笑:“咱一大爷碰上了好同伙啊这是!” 铁证如山! 易中海百口莫辩! 保卫科的两人都脸色铁青,感觉自己被耍了。 虽然事情很蹊跷,但赃物确确实实是在众目睽睽下,从易中海家翻出来的! 只能选择把气得颤抖的易中海和面如死灰的钱有财都带回了厂里调查。 方姓干事冷着脸,道:“我们保卫科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等事后的调查结果吧,大家伙都散了吧!” 陈平安和没事人似的,笑着和人群中先前给自己说好话的人打招呼。 “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们替我鸣不平,我陈平安记下了,以后有好东西,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嘿,那感情好啊!”帮他说话的少数人都乐了,“以后我们找你帮忙,可不能说话不作数啊!” 娄晓娥更是笑出酒窝,打趣: “你小子,先把弟弟照顾好再说回报的事儿吧!你娄姐也不差你那几个子儿!” 陈平安只是笑笑不说话,其他几个妇女则顺着话头开玩笑: “哎我说娄晓娥,你自己那份不要就算了,可别扯上我们呐!” “就是就是,我们还等着平安有出息了照拂照拂我们呢!” “哈哈哈!这回一大爷脸都丢光了!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至于其他盼着陈平安出事的部分住户,见他最后没事,心中都不乐意,但也没人敢表态。 很是不爽地散去。 第09章 屡败屡战的易中海 几天后,结果出来了,最后查无实据,易中海并非盗窃工厂珍贵物资的罪魁祸首。 易中海毕竟是八级工,厂里要保。 钱有财扛下了保管不慎,遗失珍贵物资的罪名,被开除。 两人都在保卫科方干事的监督下,通过厂广播站给陈平安道了歉。 每人也赔偿了他五十块钱。 对于这个结果,陈平安早有预料。 虽然易中海照常上班,没有蹲局子。 但他因为人们口口相传那天的事情,以及广播上简短的亲自道歉,‘栽赃陷害烈士子女’的名声也传出去了,名声彻底臭了! 威信扫地,连续好几天都成了整个轧钢厂和南锣鼓巷的笑柄。 好名声扬名要积年累月,坏名声传出去却只需一朝一夕! 在95号四合院的一大爷金身,也不攻自破。 至于还没被供出来的阎埠贵,以及根本没有参与环节的刘海中,更是吓得几天没敢出门,见着陈平安就绕道走。 不过,陈平安并没有放过投放轴承的阎埠贵,他当晚就用隐身术+神识控物+储物空间的组合技,将这位爱算计的阎老西的一个私房钱藏钱点全部收刮干净。 陈平安很有良心地没有去拿阎老西的其他私房钱,拿个四百零三块五足够了。 易中海藏钱的地方他也是取走了一半,又是净收入两千零五十六块八毛二。 两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钱丢了。 直到几天后,他们去数钱,才发现自己钱丢了,但这种数额庞大的私房钱,又没办法正大光明的寻找。 不得不忍气吞声,心痛得无法呼吸,就像行尸走肉,连续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两人的样子让陈平安看在眼里,很是解气。 易中海栽了大跟头,暂时消停,四合院难得清静了几天。 陈平安看众禽暂时没搞事,加上对金手指的好奇和探索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就没有去收拾它们。 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的充实小日子。 反正都一个院里的,众禽跑不了。 开发金手指,打基础,才是最迫切首要的! 灵田空间里,普通作物,比如主食玉米、高粱、小麦以及其他常见的不常见的蔬菜,都已收获几茬,堆满了空间一角。 灵米、灵麦也收获了第二批。 他用富余的普通粮食,通过李胖子等渠道,换取了更多生活必需品和少量现金,家里条件显著改善。 陈小凡脸色红润,豆芽菜似的身板也有肉了,个头都蹿了一点,在学校里也活泼了许多。 除了修炼、研究法术外,他还专门去研究了灵泉水的妙用。 除了浇灌灵田内的作物,他尝试将微量灵泉水混入普通井水中,给院里一只瘦弱的老母鸡饮用。 几天后,那母鸡不仅精神焕发,下的蛋都比以前大了近一圈,蛋黄颜色更深! 带灵气的灵泉水,果然是万金油般的好东西,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长久使用,都能起到增强其底蕴的效果。 有了这层认知,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陈平安脑中浮现。 自己完全可以搞养殖! 空间里只有区区三百亩的灵田能养活物,必须留给更珍贵的灵植,但在外面可以! 如果托小姨夫关系,找人脉,在城外找个安全地方,搞个小型的养殖扬,请靠谱的合伙人,喂养鸡鸭鹅甚至猪。 自己则是固定时间巡逻一次,偷偷放点灵泉水进猪食鸡食,到时候绝对是条稳赚不赔、来源合理的财路! 当然,名义上养殖扬只能是集体的,产出的大头自然要归于集体,陈平安只能拿到部分好处。 但陈平安需要付出什么? 顶多是每天,或者隔几天去逛一趟,偷偷弄些许灵泉水,对他而言属于最少,几乎无成本,却是养殖扬命脉的东西。 聪明人从来都存在,为大家谋利益,才能有更长远的发展。 养殖扬计划只有一个雏形,但行动起来的话,陈平安估摸着还是挺快的。 真落到实处了,还能为以后大规模供应优质肉蛋打下基础。 他利用采购员身份下乡的机会,开始留意合适的扬地和渠道。 同时,他尝试用灵泉水浸泡一些这些天搜集来到常见草药种子,如板蓝根、金银花、连翘、麻黄、独活、人参等,种在灵田里,想看看能否催生出药效更强的药材。 如果成功,结合他的高级医术,又是一条生财兼济世的道路。 这个想法确实很靠谱,灵田的药材成长速度很快,很多有特殊环境要求的药材,跟限制器被打开了一样,和杂草似的随意疯长! 后来,陈平安几乎每天都能体会收割和播种庄稼和药材的艰辛,以及随之而来的充实感和满足感。 可谓幸福的烦恼。 小日子过得充实的陈平安,甚至都没工夫去搭理曾经对自己虎视眈眈,如今在自己几次随意应付下,偃旗息鼓的众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易中海这老小子表面上老实上班,实际上又在憋坏主意。 就想扳倒陈平安一回。 聋老太在易中海送物资来的时候,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憋着坏,心中不安感越甚。 昏暗的油灯下,她叫住了转身想走的易中海,沟壑遍布的老脸显得格外严肃: “中海…收手吧!那小子…不是你们几个能对付的!” “陈家那小子,现在深不可测!跟请神上身了似的,我看不透他!再斗下去,我怕你……” 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易中海,“…性命不保!” 聋老太的劝阻,基于她几十年看人的经验和易中海接连惨败的现实。 她只想安安稳稳当她的老祖宗,自己已经没几年好活了,目前的生活状态还可以。 只需要安享晚年就足够了,不想被易中海的疯狂牵连。 她是真的在陈平安身上看到了那些身上有过人命的凶神才有的部分气质。 甚至那小子身上,可以确定还有更多高深莫测,她也看不透,摸不准的东西! 她怕了,退缩了。 甚至不止这次,之前也选择劝告易中海,让他退缩。 可惜,被仇恨和屈辱彻底吞噬理智的易中海,此刻哪里听得进去? 他觉得聋老太老了,胆子小了。 陈平安让他身败名裂,还坑了他五十块钱。 甚至这损失,远不是五十块可以比拟的! 这仇不报,他易中海咽不下这口气! 道德绑架这招不管用,手下曾经的金牌打手傻柱也不好使唤了,易中海是越想越气。 要是自己有傻柱那个身手,一定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陈平安是个刚成年的小子,个子也高高瘦瘦的,打架肯定打不过傻柱。 要是自己有那份武力,哪天天黑,瞅准一个合适机会,麻袋一套,就能让那小子吃些苦头! 可惜,自己不是傻柱,没那份好身手…… 这陈平安如今身材越来越挺拔,一看就是有些气力在身上的。 自己金贵之躯,却是不能和对方硬碰硬的。 陈平安唯一的软肋,就是那个小崽子陈小凡! 这次,得从那小崽子身上下手! “老太太,您甭管!这次,我要让他跪着来求我!” 易中海黑着脸,打定了主意。 即便几个同伙都已经逐渐放弃谋图陈家兄弟家产和岗位的想法,他还是打算继续单干。 甚至他自己也不求陈家的岗位和房子了。 只为给自己出口恶气! 聋老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人。 …… 几天后,放学路上。 陈小凡和几个同学分开,独自拐进一条回家必经的僻静胡同。 突然,三个流里流气的半大青年跟事先准备好似的,从墙角阴影里蹿了出来,堵住了陈小凡的去路。 领头的是附近有名的混子,眼睛上有条丑陋伤痕,外号疤瘌眼。 “小崽子!站住!”疤瘌眼叼着经济烟,斜着眼看着陈小凡,“听说你哥最近发财了?你身上也有不少吧,借点钱给哥几个花花?” 陈小凡吓得小脸煞白,抱紧了书包:“没…我哥没发财…” “没钱?糊弄鬼呢!”疤瘌眼狞笑一声,伸手就狠狠推在陈小凡的肩膀上,“不给钱就揍你!咱们三个人,一人一脚,打断你的腿!” 陈小凡被推得一个踉跄,如果是之前的瘦弱的他,被这一推,铁定就摔了。 可这快要一个月的工夫,吃好喝好,他的身板也壮实了许多,只晃了下,就稳住身形。 被三个更高大的混混围堵,陈小凡自然是怕的,随后就是心底涌起怒火。 打架,他可不陌生。 这年头,再老实的孩子也打过架。 这些天吃好喝好,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大了很多,完全有把握和对面三人随便一个来个一换一! 脑子思索着,脚下发力已经跳起,右手也下意识捏拳砸出。 一声闷响,拳头已经砸在疤瘌眼的左太阳穴上。 这是他看同学和人打架时学到的知识,打这里能最快解决战斗。 “啊!”疤瘌眼完全没想到这个小矮子敢率先还手,而且还是直接动拳头,跳起来打自己太阳穴。 他痛呼一声,就捂着头倒地,忍着痛楚和晕眩,面露狰狞和狠色指使两个小弟: “给我打!往死里打!好好??(cèi)这小子一顿!” 两个小弟从惊讶和恼怒中回神,不假思索地狞笑着,就要去围殴陈小凡。 陈小凡深呼吸,凝视着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怒喝瞬间充斥了整个胡同。 陈平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 他留在弟弟身上的那缕预警神识被弟弟激动的情绪触动。 正好也赶上今天提前下班,他灵力灌注双腿,速度快得只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残影! 包括坐在地上的疤瘌眼,混混三人组骇然回头。 只见陈平安飞奔而来,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冰冷、深邃。 炼气九层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 “妈呀!” “鬼啊!” 隔得老远,三个混混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席卷而来,如万年寒冰,瞬间冻结了心脏。 那一眼瞪来的眼神实在恐怖,他们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腿肚子疯狂转筋。 疤瘌眼裤裆一热,竟是吓得屁滚尿流,怪叫着,连滚带爬地尖叫着逃窜而去。 连掉在地上的烟头都顾不上捡。 其他两个小弟也好不到哪去,落荒而逃。 陈平安快步上前,没去追那几个混混。 只是隔着老远灵力外放,给他们的心脏各自赏了一道微弱灵力。 时不时就发作,能让人痛不欲生那种。 大概能维持三个月左右,够他们受了。 而且这只是暂时的教训,等日后自己嫌疑被撇清了,再取他们性命。 陈平安很快来到弟弟身旁,稳稳扶住惊魂未定,神情逐渐带了点激动的弟弟。 炼气后期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将弟弟全身上下探查一遍,确认了他毫发无伤。 只是右拳有点红印,是那一拳用力太过造成的。 陈平安乐了:“你小子,在家里没看出来,性子挺刚啊!” “哥…”陈小凡扑进哥哥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我好端端回家,都没惹谁,他们…他们就说要找我借点钱花花,我没有给,还率先动手,打了那个领头的一拳!我厉害吧?” 陈平笑了笑:“可以,没给咱陈家爷们丢脸!” “不过,面对不能力敌的混子,在他们围过来之前,第一时间就要跑,知道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到时候哥给你出气!” “咱不惹事也不怕事,那几个混子,哪怕把他们祖宗十八代喊来也不够你哥打的!” “嗯嗯,我知道了!”陈小凡不觉得老哥是吹牛,认真回答。 这些天,陈平安无意中给弟弟留下的印象简直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所以哪怕从他口中说出的,在旁人看来是吹牛的话,陈小凡毫不迟疑地就信了。 当然,他也没说假话就是了。 炼气后期的修仙者,哪怕是偏向种地的后勤人员,能被凡人以数量围殴取胜,才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哥给你的零钱,你没必要存着,该花就花,哥现在可是正式采购员!” “养你足够了!” 陈平安牵着弟弟因情绪波动剧烈气血涌动而温热的小手,一步步走回家。 回到后罩房。 安顿好弟弟,关上房门。 转身,望向中院易中海家方向。 他知道素来不与人惹是生非的弟弟,这次被混子围堵,是什么原因。 陈平安的眼神,幽深、平静。 磅礴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瞬间跨越空间,死死锁定了屋里那个面容憨厚老实,正在喝茶的一大爷易中海。 一道隐晦的灵力波动,沿着神识的笼罩,钻进易中海的双手。 这时候的易中海表情带笑,还为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而沾沾自喜。 脑子里已经在构思到时候怎么借助陈小凡拿捏陈平安了。 下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却实际存在的惶恐恐慌自心中诞生。 仿佛被凶鬼恶兽盯上,易中海一个激灵,手中的搪瓷茶缸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脚,他却浑然未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 好在,这种恐怖的感觉没维持多久,易中海贪婪地大口喘息着。 “这…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弯腰就想去捡茶缸。 忽的,他面色苍白地盯着自己双手:“不是,我这手怎么不听使唤了?” …… 房间里。 陈平安面无表情地收回神识,关紧了自己这间后罩房的木门。 本来他还想好好和易中海等众禽玩玩,平凡的生活里,有个解闷的乐子还是可以的。 但易中海居然敢找人围堵小凡,立刻就将陈平安本就不多的耐性磨灭。 比起直接要对方的命,陈平安觉得先废了对方的双手,再慢慢折磨才更好。 这些时间里,他也不是只顾着过自己的充实小日子了。 还顺手收了些易中海的黑料,比如截胡何大清给傻柱兄妹寄的家书和钱款,老开全院大会给院里住户洗脑,给贾家捐款,以权谋私,监守自盗厂里物资,中饱私囊等等。 等过几天,这些黑料撒出去,就能让发现自己的手彻底废了,没法工作的易中海身败名裂。 到时候,不再具备价值的八级工,厂里自然不会作保。 将其送进局子,是顺其自然的事儿,还能完成杀人诛心。 等他在牢里受尽折磨,精神崩溃,再物理除害即可。 第10章 众禽的本质 易家。 几秒钟前。 哐当! 搪瓷茶缸砸在青砖地上,里面混着茶叶的茶水泼了易中海一脚。 几秒后,那种好像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的悚然感觉才消失。 整个过程并不长,称得上一闪而逝,却完全不像是错觉。 “这…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弯腰就想去捡茶缸。 忽的,他面色苍白地盯着自己双手:“不是,我这手怎么不听使唤了?” 也在这时候。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剧痛,在双手上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瞬间吞噬了所有知觉。 “啊...我的手!”易中海喉咙发出嘶哑呻吟,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试图攥拳。 但那曾经能稳定车出精密零件的八级工匠之手,此刻却像两坨不听使唤的死肉,软绵绵垂着,连指尖都无法弯曲分毫! “老易?老易你这手怎么了?!”一大妈闻声冲来,看到丈夫扭曲的面容和怪异垂落的双手,声音都变了调。 易中海嘴唇哆嗦着,惊怖充斥心神。 他猛地抬头,眼神惊惶地扫向后罩房方向—— 刚才那一刹那,他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盯上了,那种玄奥可怖的感觉最初的来源,大概就是在那个方向! 也正是那悚然可怖的感觉过后,自己的手就不听使唤,紧接着传来剧痛! “快……快扶我去看厂医!”他嘶吼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豆大的冷汗颗颗滴落。 这双手,是他吃饭的本钱,是他八级工威严的根基! 也是他在大院,在这个世道的立身之本,绝不能废! 后院,后罩房。 陈平安盘坐床上,缓缓收回笼罩易家的神识,嘴角冷笑。 他感应到什么,灵力一动,门栓移开。 “哥!”下一刻,门口,木门被陈小凡推开,他写完作业探头,小脸带着惊讶,“刚才外面,中院那边,好像是一大爷在叫?他怎么了?” “谁知道呢。”陈平安神色平静,嘴角的弧度变成温和,揉了揉弟弟脑袋,“许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饿不饿?哥给你热点香米粥。” 香米粥是陈平安在弟弟面前对灵米煮的粥的特定称呼。 毕竟建国后不能搞封建迷信,神啊灵啊鬼啊怪啊,能避讳就避讳的好。 “饿!”陈小凡眼睛瞬间亮了,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那带着淡淡清甜和异香的粥,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就是很可惜,每次只能吃一点点就吃饱了,还贼能抗饿。 好在哥哥经常给自己煮。 真羡慕哥哥一次就能喝两碗的量啊…… 陈平安自然不知道弟弟心中的羡慕,他起身去厨房。 很快,一个小碗装着的,香气被锁住、卖相十足的垫碗底的灵粥被陈平安端出来。 陈小凡一直都很让他省心,但也有个让他头疼的点。 因为这小兔崽子有啥吃的都第一时间想着哥哥。 陈平安为这事,说教好几回,他还是改不了。 包括这次,也是你推我让几次,陈小凡才没和自家老哥客气,小口小口吃得香甜满足。 看他吃得香,陈平安暗中无奈叹息一声后,也嘴角微翘。 这个弟弟,除了些许小瑕疵外,总的来说还是很让他放心的。 打发陈小凡去洗碗,陈平安也关上房门。 他准备继续修炼。 修炼,需持之以恒。 坚持不懈地努力,他也能更好地掌握、使用每一份超凡力量。 也在这时候,陈平安眉头微挑。 因为他的神识察觉到了聋老太那边有动静。 除了刚才出手后主动收回的,不想看觉得脏了眼的易家范围的神识, 笼罩大院还有盈余的其余部分神识,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陈平安基本都保持外放状态。 所以在这会,同为后院住户,离他不远的聋老太屋里的动静,清晰呈现在陈平安眼中。 …… 最宽敞的那间后罩房中。 “中海的手……出事了?” 聋老太一个人坐在床边,明显听到了刚才易中海的惨嚎。 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她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刚才还好端端,怎么就出事了?难不成,真……真是他做的?他怎么做到的,这么快?!” 陈平安自然听得出,聋老太口中那个他是在说自己。 只是他有点惊讶,自己平日里貌似也没有显露出什么非人本领吧? 这老太太凭的什么,就能肯定是自己对易中海出手了? 莫非这老婆子还真有什么特异功能不成? 但在数十上百次神识精密观察下,陈平安确定聋老太只是普通老人。 不过这会儿,聋老太却言之凿凿地将自己定为凶手,就很让陈平安纳闷。 不是,她咋知道的? 她也有挂不成? 当然,陈平安也知道这个念头是无稽之谈。 陈平安最后只能归结于她的第六感真的很准。 还真猜到了易中海的手是自己废的。 陈平安在易中海身上,浪费了至少两口灵泉水才能恢复过来的巨量灵力! 他催发出了一道削弱版本的分丝焚虫术,将易中海双手的许多重要经络都毁了。 除非有灵丹妙药吃,否则没得治。 这灵力的消耗实在太浪费了,不过他觉得物有所值。 而且,聋老太猜到又如何? 她有证据吗? 陈平安很淡定。 聋老太不过是个普通老人罢了,只是平日和易中海那些人一起混,搞了个高深莫测的人设。 实际不过是享受五保户待遇的城市三无人员。 在之前能在大院当老祖宗,欺压小辈,砸人窗户玻璃,也是没人知其底细,也没人真愿意和她死磕。 左右不过一个用不了几年就要老死的普通老人罢了。 而另外三位在大院里作威作福搅动风雨的大爷,其实也只是普通职工。 顶多是比大院其他住户多了个街道办授予的联络员责任,当起了95号大院的管事大爷。 实际上,连个正式联络员编制都没有,甚至前些年联络员制度都被取消撤编了。 如今的管事大爷,只有头衔在,最多哄哄啥也不懂的小老百姓。 离开这个大院,离开轧钢厂,它们啥都不是。 易中海的本事都在手上,八级钳工的级别,肯定是有水分在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住下。 废了他的手,他就跳不动了。 阎埠贵最爱算计,最会算计,也是最有危机意识的,小业主的成分,他也不敢跳太欢。 刘海中的话,只会跟着两个点子王搞事,官瘾大爱摆谱的糊涂虫罢了。 最会撒泼的贾张氏,就更上不得台面,一个大比兜就能让她闭嘴。 四合院众禽,无非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这都是他通过神识观察到的东西,加上自己的一些推测,得出的结论。 当然,这也是站在如今他的视角所总结的信息。 如果是没有得到两个大礼包前,这几只禽兽是真能把他两兄弟逼死吃绝户的! 所以,废掉易中海的手,陈平安并没有觉得自己手段残忍。 不过是对方的报应罢了。 神识真的是修仙者最万金油的能力之一了。 这段时间的神识观察下来,院里的一百来号所有能走动的活人,可能自己都没有比陈平安更熟悉自己。 神识这玩意,真的很好用。 除了睡觉的时候,陈平安基本是保持神识外放的。 当然,极限范围,三十米附近,是属于那种最低消耗的外放,只监测声音的程度。 越靠近他的范围,特别是方圆二十米左右,不论观察什么,那都叫一个纤毫毕现。 近视远视透视无死角视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他甚至还能看到更微观的层面,也能耗费较多的精神力去影响微观物质,但那划不来。 等以后发育好了再往这方面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搞出什么名堂。 现在还是猥琐发育为主。 多吃经济,多看小地图就行。 所以。 本着这个想法,除了睡觉那会,陈平安的神识几乎没关过。 至于院里原本跳得最凶的几个禽兽。 其实也就养老天团三位大爷和贾张氏这四头最爱搞事。 最炸刺的易中海,现在已经给他了一些小教训。 陈平安现在非常清楚众禽的本质。 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默默发育,实在不想和众禽搞什么拉拉扯扯。 但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耐性,不断作死,他也不介意彻底解决它们。 虽然,除了易中海之外,其他众禽好像都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 现在陈平安并不想放过它们。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这次废了易中海的手,只是收点利息罢了。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陈平安也不怕聋老太到处和人说易中海的手是自己废的。 毕竟,她敢说,别人也不敢信呐! 子不语怪力乱神,都建国了! 搞封建迷信那套是行不通的! 陈平安相当淡定,甚至好奇心来了,特意把部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聋老太那边。 当然,一心多用这种基操,他还是会的,丝毫不影响他的打坐修炼。 主要还是想看看第六感特别准的她还会说什么。 就这样,几分钟过去。 聋老太还是那副惊恐的样子,好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陈平安忽然感觉就很没意思。 就想收回这部分专门过来吃瓜的分线程注意力。 然后,没等他收回注意力,就见到原本应该被一大妈扶着去轧钢厂看厂医,甚至更应该往四九城大医院跑的易中海,却出现在了聋老太的家门口。 陈平安本人还是闭着眼,盘腿趺坐。 眉头却微挑,继续以神识视角,隔着几间房看向那边的动静。 第11章 灵机一动的贾张氏 聋老太家。 “老太太,我这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您见多识广,您说,是不是陈平安那小子,使了什么邪法弄的?” “我感觉我去看厂医,进医院恐怕也治不好,实在太邪门了,所以这第一时间就叫老伴儿带我过来,请您帮我给看看……” 易中海被一大妈搀扶着挪进屋,刚进门他一脸焦急地就问。 “报应,这是报应啊!”聋老太枯枝般的手攥紧拐杖,浑浊老眼死死盯着易中海那软塌塌的双手,“老婆子我早说了,那陈家小子招惹不得!你不听!你不听啊!” “你这手,一看就是被邪气入体,没救了!” 她沟壑纵横的脸因恐惧而微微抽搐,叹息着: “唉…唉唉……” “现在好了,你这手废了,你八级工的身份不就没了,还怎么吃饭,怎么养老?!” 易中海浑身剧震,一股透心凉的绝望淹没了他。 没了这双手,他易中海还算什么?! “不...不可能!一定是巧合,没有什么邪气入体,老太太,您可甭胡说啊!不能搞封建迷信那套!我这手绝对是意外!”他嘶声反驳,眼神却慌乱无比。 “医院!对!协和医院的医生一定能治好我!” “一大妈,带上钱,咱去医院!” 易中海脚步匆匆就往外走。 一大妈赶忙跟上搀扶。 聋老太闭眼吸气,再睁眼只剩一片灰败。 她朝易中海两口子背影喊了句: “中海啊,收手吧……趁你还能喘气……别再招惹他了……老婆子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 自己房间里。 神识看完全扬的陈平安却感觉有些乏味地撇撇嘴。 还是修炼有意思。 他开始专心运转功法。 直到该出门上班,这才停下。 跟没事人一样,推着二八大杠出门。 …… 入夜。 中院,贾家。 贾张氏三角眼贴在门缝上,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从后院飘来的奇异米香。 “呸!小畜生!又吃独食!这洗碗水的香气都这么久不散!”她低声咒骂,口水直流。 她知道,这香味是从陈小凡在水槽洗碗的时候倒在里面的洗碗水散发出来的。 傍晚那会她就已经去偷偷验证过了。 不过那时候人多,她没好意思靠太近,显露自己的目的。 白天易中海那凄厉惨叫和废手消息,已经在大院传开,也让她惊疑又恐惧。 因为在她印象里,易中海最近这段时间,好像除了惹到陈家那两个小子之外,也没结仇。 好端端手被废了,还是无缘无故手就废了。 明眼人一看,是和陈平安好像没多大关系。 毕竟后院和中院还隔着那么多堵墙,那么多人亲眼看着呢。 易中海出事那会,陈平安那小子进自家屋都没出去过。 但贾张氏作为经常摆灵堂的亡灵法师,她不是一般人。 贾张氏对封建迷信那套是很忌讳的。 得罪了陈家两兄弟,赖以生存的手就废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陈家那个大小子,说不定就是用的什么邪门法子,把易中海的手给害废了! 她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但就怕自己猜对了。 万一陈家那个跟换了个人似的大小子,真的会那么一两手给人下降头、下诅咒的邪法…… 好处没捞着,自己再被诅咒就划不来了。 贾张氏表情很精彩,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害怕和贪婪在她的胖脸上轮番上演。 但那些恐惧,很快被源源不绝的淡香所勾引出来的更强烈的贪婪压过。 “不管了,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 “封建迷信是要打倒的!陈平安就算会邪法也一定不敢张扬!我不主动去正面招惹他们就行!” “最好是能打探清楚他们家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试试让淮茹和棒梗去要点回来……” “那香味儿……十分得有十二分不对劲!”她眼珠来回转,打着主意,“比肉香还勾人...肯定是顶顶好的东西!” “不过,我自己就算了,我在他面前讨不着好,得让她们娘俩出马,我躲在后面就行!” “毕竟陈平安那小畜生真敢动手打人!” “他对我好像没耐心了……” 一念至此,贾张氏下意识摸摸了脸,好像还能感受到当时被抽耳光的火辣辣钝痛。 可想到陈平安兄弟手里可能有的好东西,她还是心有不甘。 好东西不在自己手里,那跟糟践了没两样啊! “不过,以陈平安那小畜生现在的作态,秦淮茹和棒梗去也不靠谱啊,没有确切的把握能捞着他家的好东西……” 忽然,她灵光一现。 她想起后罩房后墙根那个简陋水槽。 “好东西不能拿,但他们不要的,我偷偷去拿总没事了吧?” 一个大胆念头冒出来。 …… 深夜,万籁俱寂。 这时候,绝大多数住户已经熟睡。 一道臃肿黑影鬼祟地溜到后罩房后墙根,正是贾张氏。 她拎着个有豁口的破瓦罐。 借着月光,她看到水槽里残留的不带半粒米的略带乳白色的清水。 在月色下,那些清水似乎泛着微微乳白的光泽。 源源不断的淡香,就是它们所散发。 “就是它!这么久了还这么香!肯定是仙水!”贾张氏心头狂喜,顾不得脏,把瓦罐伸进水槽,将那点特殊的液体,和杂质污垢一起舀起。 瓦罐里的脏水有点沉重,但最后也就得到垫底那点能用。 她蹑手蹑脚溜回家,把瓦罐小心翼翼地藏在床底下。 她又看着自家门口关在笼子里的蔫头耷脑的老母鸡,打定主意。 “小畜生不要的东西,人不能吃,牲畜总能吃!这么香,一定很有养分!” “明儿个……天一亮,能看清了,就给你喝仙水!让你多下大蛋!” 她美滋滋盘算着。 翌日清晨。 贾张氏迫不及待端出破瓦罐,又取出一个小碗,把最上层的那层能用的部分,倒进鸡食盆,还额外掺了些麸皮糠壳。 她把鸡笼放在鸡食盆旁边,蔫头耷脑的老母鸡跟闻到什么味似的,连忙伸头啄食。 不到半刻钟! 奇迹发生! 蔫鸡突然精神抖擞,咯咯叫着,鸡冠鲜红挺立,羽毛似乎也顺滑了。 它在窝里烦躁转两圈,竟扑棱着真的下了一个大蛋! “哎哟!我的老天爷!”贾张氏扑过去捡起蛋,入手沉甸甸。 比平常大了足足一圈! 而且蛋壳颜色更深,貌似还更坚硬。 “仙水!真是仙水啊!” 她激动得肥肉乱颤,眼底满是惊喜。 发财了!这下真发财了! “奶奶!我要吃煮鸡蛋!”棒梗被吵醒,起床,看到大鸡蛋就流着口水嚷嚷。 “吃!吃大个的!”贾张氏难得大方,爽快地同意了。 她立刻又想到后院水槽,心中的贪婪疯长。 “不行!那水槽得是我的!得天天去舀!” 陈小凡经常在那洗碗,洗碗水肯定是管够的。 她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感到自豪。 也很自得,自己能占了那不好惹的陈家小畜生的便宜。 从此,贾张氏成了水槽常客,深更半夜必去光顾。 她家老母鸡跟打了鸡血似的,隔三差五就下大蛋,乐得她在院里吹嘘母鸡是通灵的报恩鸡。 然而,好景不长。 几天后,半夜。 贾张氏想要继续行动。 可她刚蹑手蹑脚地下床,就开始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然后肚子一直咕噜噜直叫。 起初她还没太在意。 只当是正常肚子疼,可能吃坏肚子了,习惯就好了,过一会儿疼痛就能消。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人还没走出屋门呢,小腹中的疼痛感就越来越剧烈。 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肠子里拧绞! 就像是无数把钢刀钢戳,在里面来回拉扯,狠狠的将她的肠子扎穿一样! “哎哟…哎哟喂……!” “天杀的!疼死老娘了……”贾张氏捂着肚子,整个肥硕的身子就往后一倒,在地上打滚,脸色无比苍白。 “噗——!” 一声响亮的屁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控制不住的喷射! 恶臭瞬间弥漫空气! 人家是甜味弥漫,她是屎臭弥漫!~ “妈!你这是咋了?”秦淮茹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惊慌的味道。 她其实是醒着的,不过之前偷偷看着婆婆的动作,没有动,假装自己睡着了。 秦淮茹本以为,今晚,婆婆这次又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偷水。 却不料横生这样的变故。 这屋里突然出现的恶臭如此浓烈。 差点把她熏晕! 她赶忙捏着鼻子起身。 借着月光,她分明看到,贾张氏这时候已经瘫在污秽里。 裤裆处一片狼藉。 “淮茹啊,你醒了正好!” 贾张氏跟见了救星似的,一边哼哼着,一边惊喜地招呼着媳妇。 “哎哟~!快……快扶我去茅房……又……又来了!” 贾张氏虚弱地发出了哀嚎。 秦淮茹没办法,只好捏住鼻子架起她。 可刚走到门口,只听噗嗤一声,贾张氏又是一股黄汤顺裤腿流下…… 秦淮茹:“……” 两人没走多远,屋里就传来棒梗的臭骂和小当槐花的哭声。 “臭死了!哪个天杀的孙子往我家泼屎!?yue~~!” “呜呜呜……好臭!” “哇啊啊……” 三个孩子的哭闹声,没走多远的婆媳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棒梗这个没教养的小兔崽子!真气死我了!”贾张氏气急败坏。 放在平时,早就去找鸡毛掸子了,可现在她还在窜。 秦淮如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强忍生理性的反胃,连拖带拽地把婆婆往公厕拉去。 甚至不可避免的,她身上也沾染了秽物。 在这一刻,秦淮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死老太婆真恶心啊!是上天派来整治自己的吧? 她心中狂吼着,费劲地继续拖拽贾张氏。 期间,两人路过的住户相继亮起煤油灯。 “他妈的,谁这么缺德三更半夜玩屎?” “什么东西这么臭?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艹了!臭死了!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这样整治人?” 随后就是一片怒骂。 贾张氏这喷射性腹泻,足足持续一天一夜! 贾张氏最后拉得脱了形,眼窝深陷,浑身恶臭,瘫在床上只剩哼哼。 别说偷水,床都下不来。 秦淮茹苦不堪言,对婆婆那仙水发财梦恨得牙痒。 “活该!让你贪!还牵连我受罪挨人白眼!”她心里暗骂。 除了去上班那会,在院里简直就是折磨。 不仅要照顾贾张氏,还要被院里其他住户阴阳怪气。 她还只能不断道歉,只能受着! 贾张氏搞东搞西,她掺和不掺和都一点好处没有。 挨骂受白眼却次次有她,这找谁说理去? 秦淮如觉得这次婆婆应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 传说中的小鬼子搞的生化武器,可能都没有贾张氏窜稀来的臭。 人家都随便倒掉的东西,能有啥好东西吗? 也好在贾张氏那只宝贝母鸡下的蛋,大多都进了婆婆自己的嘴巴。 只有棒梗能多分几个,槐花小当能分一两个。 婆婆不待见她,她一口鸡蛋都没吃上。 之前还有委屈,这时候就只剩庆幸和快意。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眼神一凝。 三个孩子该不会也这样吧? 第12章 被清算,废手又下岗的易中海 一天下午。 后院。 刚回大院的何雨柱背着手,手里挂俩网兜饭盒,却没回自家门。 他是抽着鼻子,被香气勾到这边来的。 最后在陈家兄弟的后罩房房门口停下。 “咦?”他疑惑看向陈家紧闭的房门。 “这味儿,真有点不对劲啊……”作为轧钢厂大厨,傻柱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他的鼻子最是敏感。 他分明闻到了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诱人的米香! 比起这段时间经常在水槽那边闻到的残留洗碗水香还更吸引人! 也比最上等的粳米香都清爽、更沁人心脾! 这香味儿,真的不简单。 他也是忍着闻了好久,这次才忍不住在陈家兄弟饭点儿时逛到这里来。 “这小子……到底哪弄的?”傻柱挠头嘀咕。 供销社采购员,应该也弄不到这种米吧? 就算真弄到了,也不得先可着领导们用? 哪能自己带回家吃呀…… 忽的,他想起易中海莫名废手,贾张氏偷偷舀洗碗水发的恶疾,再结合这奇异米香…… 一股寒意,逐渐爬上脊梁。 这些,很大可能都和陈平安相关! 甚至很可能都是对方搞的事情! 处于这种猜测,何雨柱最后还是止住了去敲门问香米的念头。 傻柱甩甩头:“管他呢!他又没折腾其他住户,这小子对弟弟是真不错……是个爷们儿!” 他摇头晃脑地往中院走,心里却打定主意: 以后对陈家俩小子,多留心眼,多看,少说,能结善缘就结善缘,尽量别得罪。 …… 轧钢厂,医务室。 易中海吊着两条手臂,手掌还是软塌塌没反应,脸色灰败地坐凳上。 中年厂医皱眉翻看医院给的X光片和报告,最终摇头: “易师傅,骨头关节没问题,至于神经测试方面,也查不出损伤。” “可您这双手,肌肉不响应神经信号,肌力为零……这属于功能性废用,原因不明……” “废……废用?”易中海声音干涩嘶哑,听到这个词反应是比较平静的,麻木的平静,但还保留了点希望,问,“那……还能治好吗?” 厂医叹气:“目前看...希望不大。” “您使筷子可能都使不明白了,得需要专人照顾生活!更别说以后继续上岗从事重体力活,还有对精度要求更高的精细钳工活……唉!” 易中海眼前一黑。 厂医的话让他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完了! 彻底完了! 稳住八级工身份的想法成泡影! 他现在就是个废人! 巨大怨毒在胸腔燃烧。 陈家!陈平安! 对!一定是那个邪门的小畜生搞的鬼!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眼中满是颓丧和对陈平安深邃入骨的恨意。 这时,医务室门突然被人推开。 保卫科方干事带俩科员走近,表情严肃。 “易中海同志。”方干事声音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漠然,“关于上次的精密轴承失窃,钱有财诬告陈平安一事,厂里有新线索,需要你配合回保卫科说明情况。” 易中海浑身一僵,本就灰败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新线索? 难道…… …… 易中海被保卫科带走重新协助调查的消息,炸遍轧钢厂和南锣鼓巷95号院。 本就威信扫地的他,成了众人笑柄。 “嘿!易老蔫儿又喝茶去了!” “活该!让他算计烈士子女!报应!” “八级工?手废了屁都不是!看他拿啥养老!” “啧啧,听说查到他以前不少脏事……” 院里流言更甚。 往日慑于道德天尊威严的邻居,此刻都指指点点。 刘海中躲家不敢出门,肥脸变色。 阎埠贵心惊胆战,算盘都不敢拨,整天叹气。 聋老太房门紧闭,都不敢出来见人。 易中海曾经苦心经营,在大院说一不二有着不败金身的养老天团,名存实亡。 …… 轧钢厂保卫科,审讯室。 灯光惨白。 易中海吊着两条废臂,失魂落魄瘫坐椅上。 方干事将几张泛黄、磨损的信纸和汇款单存根,重重拍桌。 “易中海!看看这是什么!” 易中海茫然抬眼,看清字迹和签名,瞳孔骤缩! 寒气直冲天灵盖! “何…何大清…给傻柱兄妹的…信和汇款单?!”他声音发颤。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 “哼!”方干事冷笑,“何大清同志从保城寄给儿子何雨柱、女儿何雨水的家书和每月十块生活费,五二年到五八年,整整七年!八十四封信!八百四十块钱!全被你暗中截留、私吞了!” “你扣信销毁!冒领汇款!让傻柱兄妹以为爹抛弃他们!” “你装好人!充长辈!把人钱拿了,还把傻柱当枪使,易中海,你心肠够狠,够硬,好算计啊!” 铁证如山! 易中海面如死灰,想辩解却发不出声。 他很想说,其实自己领到的钱没有那么多,何大清那家伙并不是每次都有寄十块钱。 但他知道,说不说没区别。 因为这事儿真是他干的。 “不止!”方干事又甩出账簿,一桩桩一件件摆在易中海面前,“还有这些年,你利用全院大会给贾家捐款,暗中克扣、虚报,中饱私囊!以及偷拿厂里废弃边角料、工具...人证物证俱全!” “易中海!你还有什么话说?!” 更多黑料被挖出。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易中海只感觉眼前一黑,天塌了! …… 消息传回四合院,彻底炸锅! “我的天!易中海心太黑了!” “七年!傻柱兄妹被他坑了七年啊!” “还克扣捐款?呸!退钱!” “偷厂里东西!老贼!” “这些年咱们都被他骗了啊!真该死!” 愤怒声浪几乎淹没易家。 一大妈关住门,都不敢出声。 傻柱得知真相,如遭雷击,随即滔天怒火! 他双眼赤红,抄起顶门杠就要冲保卫科砸人。 然后被闻讯赶来的陈平安和邻居死死抱住。 “柱子哥!冷静!”陈平安用力按住他,“为这种人搭上自己不值!厂里和公安会处理!法律会审判!” “相信党,相信组织,他们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傻柱胸膛剧烈起伏,虎目含泪,最终狠狠将顶门杠砸地,发出野兽般痛苦嘶吼: “易中海!我操你祖宗!!” 他猛地蹲下抱头,肩膀耸动。 这么多年对父亲的怨恨委屈,转移了目标,彻底爆发。 后院,聋老太听着中院怒骂和傻柱嘶吼,枯手攥紧被褥,指节泛白。 浑浊眼里一片死寂。 堡垒,塌了。 轧钢厂迅速反应。 当天下午,厂广播站就发出通告。 鉴于易中海双手已废,无法工作,且存在严重经济问题和道德败坏,影响恶劣,厂党委决定: 开除易中海厂籍! 收回分配住房! 其截留汇款、克扣捐款、盗窃公物等罪行,移交公安机关法办! 通告贴在了厂门口和四合院大门,鲜红公章刺目。 当武装带绑缚住易中海那不听使唤的废手时,他整个人瘫软,眼神空洞,仿佛被抽了魂魄。 等待他的,是牢房和清算。 听人说易中海最后像死狗般被拖走,一大妈在屋里哭成泪人。 院里寂静,随即是道道复杂叹息。 贾张氏本就拉得虚脱,瘫在床上。 听到消息吓一哆嗦,又拉一裤裆,臭气熏天。 引来秦淮茹的抱怨骂娘声。 随后就是贾张氏有气无力的对媳妇的喝骂。 刘海中缩家闭门,再不敢提二大爷。 阎埠贵脸色惨白,看着自家吊兰,心有余悸。 聋老太屋里,传出压抑破风箱般的咳嗽,随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后院,后罩房。 陈平安站在窗前,平静看着闹剧落幕。 “清算,才刚开始。”他低语,眼神深邃。 转身,见弟弟陈小凡拿小木棍,在院角空地上认真练新学的字,小脸在夕阳下泛健康光泽。 陈平安那冷峻的眉眼逐渐柔和。 他走进厨房,从空间取出肥瘦相间、纹理漂亮的上好牛肉,又拿出几个新鲜西红柿。 今晚,西红柿炖牛腩。 浓郁肉香混合番茄酸甜香气,袅袅升起,飘散在震荡后、人心惶惶的四合院上空。 这一次,再无人敢聒噪觊觎。 第13章 余波与定锚 炖肉的酸甜香气没有散布多远,就被无形灵力罩阻隔。 陈平安无声地掩上后罩房的木门,也隔绝了并不存在的窥视。 神识如水银泻地,冰冷、精准,无声地淌过院落。 易家门窗紧闭,彻底沉寂,只有一大妈偶尔的啜泣传来。 刘家亦是扃牖而居(jiōng-yǒu-ér-jū),丝毫不敢刷存在。 阎家,三大妈早早睡下,几个孩子没心没肺在闲谈,阎埠贵则在屋里来回踱步。 贾家,贾张氏有气无力地哼唧,已经熟睡,三个孩子离她远远的。 秦淮茹还没睡下,木着一张脸,捏着鼻子,用力刷洗着污秽不堪的便盆。 后院正房,聋老太那标志性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声,变得嘶哑而断续,微弱得几不可闻。 自家房中。 “哥,真香!是炖肉吗?”陈小凡放下手里的小木棍,吸溜着鼻子跑进来,昏暗的灯光下,小脸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他实在太喜欢现在的日子了。 隔三差五就能吃香米粥,还能吃新鲜蔬菜,和新鲜肉。 以前他吃肉就爱吃大肥膘,现在都有点转变口味,爱吃肥瘦相间的了。 只可惜…… 妈她没能享受上…… 陈小凡眼中的光有一瞬的黯淡。 但他又很快振作起来。 自己努力上学,把成绩搞好,等自己长大了,再和哥哥一起干一番大事业,妈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很欣慰的! “牛腩还得焖会儿。”陈平安转身,脸上冷冽的线条逐渐柔和,习惯性地揉了揉弟弟细软的头发,“作业都写完了?” 他察觉到弟弟情绪波动经历了几个起伏,却不知道眼前这个越发机灵活泼的小萝卜头在想些啥。 转念一想,无非是些孩子天真想法罢了,他也没在意。 比起这些,陈平安更在意弟弟的冷暖饥寒,以及作业完成度。 “我作业在学校都做完了!回来最多也只是练练字!”陈小凡用力点头,仰着脑袋,“哥,一大爷……真让公安抓走了?” “嗯。”陈平安平静地应了一声,掀开咕嘟作响的砂锅盖,浓郁的香气瞬间炸开。 他用勺子舀起少许红亮的汤汁尝了尝咸淡,“他爱整治人,现在做的错事曝光了,也该被人整治了,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陈小凡似懂非懂,但攥紧了小拳头,带着孩子气的愤恨:“他活该!还想害哥!” 他不懂太多的道理,只知道一大爷不怀好意,但是被惩罚了,这就足够了。 陈平安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弟弟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令他欣慰。 弟弟亦是他在这个年代,最坚不可摧的锚点之一。 毕竟,他只是觉醒宿慧,而不是魂穿的穿越者,十几年的生活都是实打实的。 弟弟身上完全没有他讨厌的熊孩子特征。 有时候弟弟不经意间说的天真的话语,能暖他一整天。 忽的,陈平安微微皱眉。 神识探查中,他看到了刘海中鬼祟的身影正钻进了阎埠贵家。 两人挤在昏黄的灯泡下,压低了嗓子,脸上没了往日的装腔作势。 不论是阎埠贵,还是刘海中,面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唯独眼底深处,却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 “老阎啊,易中海这……算是彻底完了!咱这院……”刘海中声音发颤,摸着下巴,愁眉苦脸。 阎埠贵用力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是算是,是已经彻底完了!翻不了身了!” “老刘,收收心吧。陈家那小子……邪门!老易那只手,贾张氏那鬼哭狼嚎的窜稀……你敢拍胸脯说跟他没关系?” 一大爷那回事且不说,至少没有明面上的证据。 因为很多人看到了,陈家那小子那会就没出过自家大门。 但是贾张氏去偷舀水槽残留的洗碗水,这档子事可瞒不过有心人。 比如他这位精于算计的三大爷。 洗碗水的异香,可不只有贾张氏一人注意到,不过吃螃蟹的确实只有她一个。 本来阎埠贵还有点懊恼自己没有贾张氏那么果断,现在却只剩下庆幸和后怕了。 贾张氏那肥硕的躯体,都拉得瘦脱相了! 陈家那小子,一定算到有人会舀自家洗碗水,肯定偷偷往里面加了料! 这等心机,实在太可怕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惊惧和无奈,“我看哪,咱这‘大爷’的位子,名存实亡喽!没准哪天,我老阎就该从‘三大爷’变回‘阎老师’了。” 刘海中不甘地拍了下大腿,没有大爷的名头,自己这官瘾该怎么办? 他脸涨得通红:“那……那就这么算了?他一个毛头小子……” “不算能咋地?”阎埠贵无奈地叹气,“老易就是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再去招惹他?嫌自个儿命长?” 他眼珠子转动,闪烁着精光,“不过……话说回来,老刘我给你个忠告,不只是明的不行,咱暗的也不能瞎掺和。” “往后院里的事,但凡涉及到那邪门的小子,最好能躲就躲!明哲保身,懂不懂?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 说到这,阎埠贵眼中有些得色,推了推眼镜:“我看啊,那小子其实也是有些底线在的,咱不用太怵他,别和他作对就没事了!” “你看咱们三位大爷,不就只有一直犯倔和他作对的老易吃亏最大吗?” “咱们怂点没事,反正当孙子又不是一回两回了!看人下菜碟,当是生存之道!” 阎埠贵最后的语气是颇为自傲的。 刘海中重重地闷哼一声,那官瘾被强行掐灭的憋屈和不甘,清清楚楚地写在圆胖的脸上。 “行,反正咱们仨,除了老易就你最有主意,我老刘就再信你一回!唉……” 陈平安收回神识,眼底掠过一丝嘲弄。 刘海中、阎埠贵,暂时被吓破了胆,甚至背后放狠话都不敢,已经不足为虑。 老谋深算的聋老太,也彻底龟缩,贾张氏近乎半废。 曾经在这四合院里一手遮天、算计不断的养老天团,已然土崩瓦解。 陈平安不再想这些破事。 意识沉入隐秘的灵田空间。 这段时间收获的普通庄稼口粮已经堆积如山。 广袤的三百亩黑土,氤氲着淡淡的、滋养万物的灵气。 广袤的三百亩黑土,氤氲着淡淡的、滋养万物的灵气。 新一茬散发着微弱灵气的灵稻与灵麦正抽穗扬花,长势喜人。 两亩地的绿叶蔬菜瓜果成熟极快,隔三到四个小时就得收一次,收完即刻补种,每次能收获六十到七十五公斤,算下来一天能有三百公斤左右的产出。 至于占据面积更大的普通庄稼和药材,也长势喜人,几秒钟一个变化,收割后即刻用意念完成播种,整个过程流畅高效。 他现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对空间里灵田的庄稼和药材进行播种和收割。 好在,修仙者一心多用的本领是基操,即便穿插着播种的琐碎,也能从容应对。 他在小仙农空间的操作权限大得可怕,只是动动意念,便能同时兼顾收割与播种,应付这三百亩灵田尚有余裕。 灵田要是再大,只怕就力有未逮。 毕竟他也只是炼气后期极限,距离筑基还隔着一层厚厚的境界壁垒。 地盘再大点,就没有算力来维持神识监控、照常上班和经营灵田的多线程操作了,尤其还要预留出夜间休息的时间。 只能说,系统礼包考虑的层面真的太远了,可谓面面俱到。 三百亩灵田,一半用来种植灵稻灵麦。 另一半中,十亩用来保留各种药材不收,只积攒药力和年份。 五十亩用来每天收割一茬药材,收完随即播种新苗。 两亩地用来种绿叶蔬菜瓜果。 其余的才均匀种植高粱、玉米、稻谷、小麦这四种普通品质的主要口粮,也是每天收割播种一茬。 如今这段时间下来,他一直在坚持三百亩灵田的全力耕耘。每天除去六个时辰(约 12 小时)的修炼与睡眠,其余时间都保持着高效运作。 只算火力全开的耕耘下,扣除夜间休息时间后,单天产出普通口粮,包括小麦、玉米、高粱、大米在内,总计两千五百二十五公斤左右。 副产物如秸秆、稻壳,差不多两万七千三百公斤左右。 灵麦灵米则是两周左右一茬,单次产出一千四百公斤灵粮,灵植副产物一千三百公斤左右,不受夜间休息影响。 普通药材每日收割五千公斤左右。 两亩地的绿叶蔬菜瓜果,因频繁收获补种,每日总量稳定在三百公斤上下。 主要还是这个年代的庄稼亩产都不高,哪怕进了灵田,有提高也不多。 只能一代代积累优势,形成高产的优良品种。 好在,作物生长周期极短,加上高效的收割播种节奏,整体产出已经相当可观。 陈平安曾经仔细算了下。 能直接用的最终收获物资方面,因为灵粮是两周收获一次,平均到每天产量约一百公斤(1400÷14),所以一百公斤左右的灵粮 + 五千公斤左右的药材 + 两千五百二十五公斤左右的普粮 + 三百公斤左右的蔬菜瓜果≈七千九百二十五公斤的总重量。 副产物方面,灵副同样按日平均约九十三公斤(1300÷14),九十三公斤左右的灵副 + 两万七千三百公斤左右的普通秸秆稻壳≈两万七千三百九十三公斤总量。 日总量,约等于三万五千三百一十八公斤。 也就是口语上的约三十五点三吨。 四十来天下来,灵粮已经积攒了约四千公斤,灵副产约三千七百二十公斤。 普粮约一百零一吨,普副约一千零九十三吨,蔬菜瓜果约十二吨。 药材方面,因每日收割五千公斤,四十来天已积攒约两百吨。 总量听起来夸张,看起来也确实夸张。 不过也只占据他这个长宽高一千米的储物空间微不足道的一角。 对于目前的现状,陈平安也很满足。 念头再动,另一个不同风格的随身空间里,庞大的储物空间里,分割整齐的新鲜猪肉牛肉码放如山,密封好的各色调料包,甚至冒着森森寒气的晶莹冰块,都散发着诱人而丰足的气息——这是他安身立命、为弟弟创造更好生活的底气。 “小凡,端碗。”陈平安揭开砂锅的盖子。 浓郁的、饱含着肉香的番茄酸甜气息轰然炸开,瞬间充盈了整个小小的后罩房。 昏黄的灯光下,兄弟俩围着热乎乎的饭桌。 金灿灿的玉米面贴饼子蘸着红亮粘稠的汤汁。 筷子轻轻一拨,那炖得酥烂软糯的牛腩便轻易分开,吸饱了番茄汁水的精华,香气四溢。 陈小凡吃得小嘴油亮亮的,幸福地眯起眼,发出满足的喟叹。 陈平安细嚼慢咽,看似专注地吃着饭。 强大的神识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悄然覆盖了整个四合院。 笼罩着每一个角落,确认着这得之不易的、由铁血手段打出来的安宁。 第14章 谈正事 易中海事件逐渐平息,但痕迹却在众人记忆留痕。 一大妈在街道办的干事协助下,默默地收拾着所剩无几的家当,搬去了厂里临时安排的、拥挤简陋的过渡房。 聋老太的屋子如同一潭死水,再无声息。 刘海中谨记阎埠贵的劝告,二大爷的名头自己都不再提起。 阎埠贵变得更加谨小慎微,平素里对前中两院的算计都透着小心翼翼。 至于后院,他根本不敢来招惹后院,后院里的其他人家也算是变相沾了陈平安的光。 瘫痪在床的贾张氏虽然消停了,但贾家的生活更显窘迫,只靠秦淮茹一人上班,拉扯一大家子人,实在太艰难。 棒梗看向气色越来越好的陈小凡的眼神越发不善,不过陈平安并没将他放在眼里。 陈平安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 白天在红星供销社采购站,他凭借超越常人的洞察力和日益沉稳的作风,赢得赵站长和老李的信任与倚重,接触的采购渠道和人脉也随之扩展。 他利用下乡的机会,骑着自己改装的二八大杠,足迹遍及四九城周边公社村落。 强大的神识不仅是探测仪,更是无形的导航,让他精准把握着每一处的地形、水源和人心风向。 经过筛选,他把目光投向了城外三十里,紧邻北运河支流畔的柳树屯生产大队。 这里位置相对僻静,水源便利。 重要的是,大队书记耿长顺——这位四十多岁、国字脸、腰杆永远挺直的退伍老兵,作风正派,在队里威望极高,不是那种贪小利、耍滑头的角色。 人前可以演,人后就没必要演,但陈平安神识观察中,耿长顺人前人后表里如一,这就是个靠谱的可以合作的对象。 几番接触下来,陈平安基本认定,柳树屯就是他计划落地的沃土。 这日下班,陈平安骑车径直去了小姨林秋菊家。 小姨夫张建军刚换上便服,一身干练。 小姨正在厨房欣喜地摆弄着陈平安上次送来的富强粉,计划着蒸馒头。 “平安来了!快坐下歇歇。”林秋菊闻声出来满脸笑容地招呼,“你们爷俩聊着,我蒸馒头去!” “小姨,姨夫。”陈平安笑着打了招呼,落座后开门见山,“姨夫,我这最近有点想法,想请您给把把关,看看有没搞头。” 张建军放下茶杯,示意他说下去。 陈平安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地方初步选在柳树屯,老耿叔这人信得过。我的想法是,不能搞单干,那犯忌讳。” “我想打着‘供销社扶持农村副业生产试点’或者‘城市知识青年支援农村建设’的旗号,供销社这边象征性给予政策支持和技术指导。” “其实最后也就是由我出面指导,生产队出地、人工和基础饲料,办个小型的集体养殖扬,挂靠在生产队名下。” “至于产出的肉蛋禽,优先按议定价,供应我们供销社,而生产队也能增加集体收入。这叫城乡互助,工农结合,既解决城市的物资供应压力,又可以为农村创收。” 张建军听得很专注,连经济烟都按熄。 陈平安计划的胆大和潜在风险他心知肚明,但其中巧妙嵌入的政策空间和务实考量,更让他暗自点头。 他没有问陈平安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他知道,多半是为了照顾弟弟和改善生活。 这孩子,真的有点当家做主的当家人派头了。 “想法有新意,也有挑战。”张建军沉吟道,“难处有几个:其一,供销社那边,赵站长肯不肯为你担这个名?风险他愿不愿沾?” “其二,生产队老耿头信不信得过你这张蓝图?万一赔了,他怎么跟队里交代?” “其三,政策的风吹草动。现在允许集体副业,但你这试点的步子有些大,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还得有堵得住悠悠之口的过硬理由。” 陈平安早有腹稿,立刻娓娓道来,“供销社方面,我有把握说服赵站长。我们站负责的区域肉蛋供应一直紧张,若能有稳定优质的本土货源,是亮眼的业绩。” “我会写一份详尽的可行性报告,阐明风险可控、收益可期。启动资金大头我解决,只需供销社象征性支持一点,挂个协作名号就行。” 他继续道:“生产队那边,老耿叔有担当,柳树屯也的确困难。我承诺提供‘特殊饲料配方’,确保禽畜的成活率和出栏速度,前期哪怕贴本,也要把第一炮打响,让所有人都看到实实在在的甜头。” “至于政策……”陈平安目光恳切地看向张建军,“这就是我想请姨夫帮忙参谋的关键——怎样操作才能更稳固,或者,有没有可能在区分管领导那里提一句,不求特殊照顾,只求在有人质疑时,能给句话:‘区里知道有这么个试点在探索’,这就足够了。” 张建军看着陈平安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布局,眼中难掩赞许。 这孩子成长太快了,心思缜密,手腕既硬且稳。 “好,”张建军点头,“你这份章法不错。报告要写好,突出政治意义和实际作用。供销社和生产队那头,你亲自去攻坚,拿出实打实的东西打动他们。” “至于区里……”张建军略作思忖,“分管商业的郑副区长,和我在党校一起学习过,能说上话。” “等你报告写好,两边也初步沟通好,我找个合适的由头,以私下的方式提一句,就说有个供销社的年轻骨干陈平安,工作有想法,在柳树屯搞了个城乡互助试点,请他‘关注指导’一下。记住,‘关注’不是‘支持’,意义大不同。” “谢谢姨夫!我明白其中分寸!”陈平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有张建军这句话,试点就有了隐形的保障杠。 正事谈毕,一顿带着家庭温暖的晚饭是少不了的。 桌上那盘陈平安带来的酱牛肉成了焦点。 张建军嚼着韧劲十足却入口软糯的牛肉,心中对外甥那深不见底的门路好奇更甚。 但看着陈平安沉稳的神色,终究将疑问压回了心底。 有些秘密,没必要去打探。 与此同时,四合院内。 傻柱拎着饭盒往后院走,下意识地在陈家门外那个简陋的水槽边停了停,吸了吸鼻子。 空气中早已没了那晚让他心痒难耐、直击灵魂的奇异米香,只有各家寻常烟火味。 他挠挠刺猬般的板寸,嘟囔了一句:“邪了门了……那天闻到的到底是什么米?” 看着陈家紧闭的房门和透出的光亮,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摇摇头走开了。 “算了算了,这陈平安,水太深,少惹为妙。”那份深深的忌惮与难言的好奇,交织在心头。 易中海事件,他事后也得到了组织给的妥善赔偿,怒气也没有当时那么大了。 现在院里是个人都差不多猜得到,易中海倒台可能和陈家大小子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对于院里的算计、巧取豪夺,傻柱不想掺和进去。 哪怕陈家真的很可能有勾得他心痒痒的好食材。 毕竟那是人家的,人家不给,他也不会主动去要。 更何况,他前段时间也吃到了陈平安给的半斤鲜牛肉。 “不过,用好东西换应该能成!下次买点好野货探探陈兄弟口风!”傻柱乐呵呵地走了。 第15章 合作点落实 毕竟都修仙了,效率方面是普通人拍马也追不上的。 只用了他十几分钟,就写出来一份报告。 报告将缓解城市物资供应压力、支援农村经济发展等时代口号,与试点的预期产量、产值、成本控制、增收账目,等等项目紧密结合,环环相扣。 其中一些模板用词,都是陈平安专门去找人查资料,还交了些学费才学到的,现在果不其然用上了这些真本事。 当天,报告被他交给赵站长。 赵卫国初看,在看到‘试点’、‘养殖扬’等字样时,眉头紧锁。 只觉陈平安年轻气盛,想得太天真。 但当他耐着性子逐页研读完这份数据扎实、分析透彻的报告, 尤其是看到陈平安愿承担前期主要资金风险、承诺技术保障, 特别是那个“高效饲料配方”、以及描绘出的清晰盈利路径后,眼神凝重起来。 “小陈啊,这想法……胆子不小!”赵卫国放下报告,指尖在桌面敲击,“风险确实摆在眼前。搞不成,队里怨气冲天,社里也跟着落不是。” “站长,关键风险在启动资金和日常管理。”陈平安站得笔直,语气沉稳笃定,“资金方面,我个人想办法解决大头,供销社只需象征性给予支持,挂上协作单位名分。” “这样即便真有万一,社里损失也有限。技术管理我有十足把握。” “销路这块,东西品质过硬,供销社本身就能消化大半。报告中分析了当前供应缺口,如果我们有一个稳定、优质的本地货源,对完成计划任务、提升站里工作,绝对是显著加分!” “柳树屯的耿书记是实干派,队里也渴望出路。我觉得,值得闯一闯!请站长支持!” 陈平安胸有成竹的沉稳自信,与主动担责的姿态最终打动了赵卫国。 更实质的是,那份“稳定货源”和“亮眼成绩单”的诱惑,对这个基层站长而言,实在难以抗拒。 “……好吧!”赵卫国沉吟片刻,终于拍板,“报告我仔细研究,站务会上议一下。” “你这边,立刻跟柳树屯通通气,探探老耿头的口风。记住了,社里主要是给政策背书和挂个名,资金投入极其有限,大头你和生产队解决!” “明白!感谢站长支持!”陈平安心中振奋,最难的第一关,过了! 一个天气微凉的周末,陈平安骑车直奔柳树屯。 带着报告和一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上等五花肉、几包经济烟,他径直到了大队部。 耿长顺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抬眼看见风尘仆仆的陈平安,黝黑的脸上露出淳朴笑意:“哟,陈干事!您又有啥指示?” “耿书记,您折煞我了,我就是个采购员,能有啥指示,不过,最近确实是有个能一起干点实事、给大家伙儿添点油水的想法。” “您看,这不就跟您和大伙商量来了!”陈平安递上烟和肉,将想法、供销社的态度以及那份报告详细摊开。 耿长顺初时还笑呵呵听着,听着听着,笑意凝固在脸上,神情越来越肃然。 他识字不多,但陈平安讲的实在又透彻。 办集体养殖扬、供销社技术指导和包销、生产队只需要出地出人工、利润大头归生产队集体、预计显著增加队里收入等等说辞,让他捏着旱烟杆的手微微发抖,呼吸也不由得粗重起来。 柳树屯穷得叮当响,光靠地里的收成,填饱肚子都勉勉强强。 这要是成了…… “陈干事,你……你不是拿俺们柳树屯的老少爷们耍乐吧?”耿长顺的声音带着巨大期盼的震颤和难以置信。 “耿书记,白纸黑字,报告在这,供销社赵站长点了头,我哪敢开这玩笑!”陈平安指着报告,“前期的猪圈鸡舍、小猪仔鸡苗钱,大头我出!” “我有独门的饲料配方,保证比你们土法子养得快、少害病、出肉多!你们队里出地盘,出人工负责日常喂养打理,按工分给。” “养大了,供销社按比收购站高、比黑市低的议定价全包销!扣掉成本,利润供销社抽很少一点管理费,剩下大部分都是生产队的!您看,这路子行不行?” 陈平安开出的条件优厚得令人窒息,队里几乎零资金风险,只用出地和劳力,就能坐享集体分红!耿长顺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中!太中了!”耿长顺激动地一拍大腿,豁然起身,旱烟杆差点落地,“陈干事!你这是给俺们柳树屯送来了活命的‘财神爷’啊!” “我马上敲钟,召集队委班子!只要班子点头,这事,俺耿长顺赌上这书记的牌子,干定了!” 柳树屯队委会的气氛像是滚沸的开水。 面对这天降馅饼般的提案,队委们在最初的狂喜后,也抛出了五花八门的忧虑。 最后,陈平安凭借那份详实的报告和强大的说服力,尤其强调了饲料配方的保障与供销社包销说辞,一一化解。 毕竟,有赵站长背书,赵站长的支持就是底气,最终,方案全体举手通过! 几天后,在赵卫国站长亲临柳树屯监督下,双方签订了一份核心条款清晰的《城乡互助副食品生产试点协作意向书》。 后续行动,陈平安展现出雷厉风行的效率。 意向书墨迹未干,他已带着第一批物资抵达。 最显眼的是十头精神健旺、骨架匀称的小猪崽,几十只毛色鲜亮、活力十足的半大鸡鸭鹅崽。 这些禽畜苗子都是他特地挑选收购。 已预先喂养几次,强化过体质。 除此之外,陈平安还带了一批基础饲料原料,比如麸皮粉、玉米、秸秆粉末、鱼骨粉。 除了鱼骨粉,其他饲料原料都是出产自灵田空间的物资。 合作点最后的选址,也在陈平安的现扬指导下落定,由大队的几个壮丁,搭建起兼顾通风、采光与卫生的简陋猪圈鸡舍鸭棚鹅圈。 最关键的一环,则是他当着耿长顺和几个队里老把式的面,亲手调配了首批饲料。 饲料调配很简单,按那些原料固定配比混在一起就行了,他还请石匠师傅把一台生产队闲置的旧石磨改了尺槽,搬过来。 到时候,只要把混合好的原料倒进进料口,运转石磨,就能出成品饲料粉。 虽然颗粒度还是比较粗糙,比不上后世用专门机器制作的饲料精细,甚至机器能直接压成饲料颗粒,但目前来说已经足够日常使用。 也能让禽畜们咽下去消化。 当然,在鱼骨粉里面,他不动声色地掺杂进去了一些灵泉水,秸秆粉中,还混有微量的灵麦的秸秆、灵稻的稻壳碎末。 看着那些明显比本地土种更健硕、更精神的禽畜苗子入住新舍,柳树屯的社员们一个个心情振奋。 陈平安的名字在柳树屯已不单是‘有本事的采购员’这种单一标签,更是带来实实在在活路和盼头的象征,是他们心头的大贵人、大善人、活菩萨! 第16章 狂澜起于无声 通过张建军的人脉,他在南苑公社找到了另一个契机: 一个因伤退伍回家、左腿微跛、养过两年猪的汉子——王满囤。 王满囤三十出头,国字脸透着庄稼人的忠厚,眼神却因生活重压显得有些黯淡。 上有瘫痪的老娘,中有没工作的妻子,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半大孩子。 铁打的汉子也得为冰冷现实发愁。 好在,上天似乎都怜悯他,新的机遇找上了他! 陈平安找他合作时,这个汉子确定靠谱,没咋犹豫就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之前那个集体合作的养殖扬正式命名为‘柳树屯生产队养殖点’。 有了先例,还有王满囤牵线,南苑公社这边的合作也很顺利地谈拢。 合作点沿袭一贯命名风格,定为‘南苑公社生产队养殖点’。 新的养殖扬建设工作,则是落在王满囤这个内行手里。 可谓效率非凡。 他带着两个机灵的半大小伙,日夜在河滩地上忙碌。 很快,依着陈平安图纸搭建的几排规整猪圈鸡舍便立了起来。 柳树屯那边,耿长顺听说陈平安在搞第二个试点,也不含糊。 也调派了劳力,帮南苑公社这边的试点,在荒地上开出了小片地用于种植青饲料。 在柳树屯安置好猪崽鸡苗后不久,陈平安就带着分拨出的一批鸡雏鸭鹅苗和几头小猪,以及王满囤一家来到南苑公社这边的河边荒地。 看着规划好的扬地和干劲十足的帮手,王满囤那因生活磨砺显得有些黯淡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等一切搞定。 陈平安照例留下了他秘制的营养水。 也就是灵泉水高倍稀释液,他郑重其事地对王满囤强调: “满囤哥,这水是我费了大劲从农科所那边弄来的方子,亲手配的‘营养液’,防病促长效果显著,省着点用,按我说的比例兑进普通饮水里就行。” 王满囤捧着那个旧军用水壶,像捧着什么圣物,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 “陈顾问放心!俺懂得,这是宝贝!绝对精打细算,一滴都不糟践!” 养殖扬的运转比想象中更令人欣喜。 无论柳树屯还是南苑河边,喝了营养水的猪崽鸡鸭鹅都格外精神,吃得多,长得快,毛羽油光水滑。 王满囤尤其上心,拖着一条伤腿,把猪圈打扫得比自家院子还干净,把那些猪当成祖宗伺候。 为这事陈平安还说了他几次,他才减少了打扫的频次。 对于那些鸡鸭鹅猪苗的长势,不管是公社的村民还是那些老把式,乃至附近的公社成员,都感到无比惊讶,啧啧称奇。 四合院的日子在微妙的平衡中滑过。 然而,一股隐秘的暗流,始终在平静的水面下翻涌,未曾止歇。 这日,陈平安正在采购站库房点验一批新到的日用百货。 采购老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急迫:“平安!快!赵站长喊你,急事!” 站长办公室烟雾缭绕,烟灰缸中,烟灰堆成小山。 赵卫国眉头拧成疙瘩,脸色铁青。 “小陈!”赵卫国看到陈平安进来,不等他坐稳便急声道,“南苑公社那边,那个靠河的养殖点……出事了!” 陈平安心中一凛:“怎么回事?” “刚接公社紧急电话!”赵卫国猛吸一口烟,沉重道,“……闹鸡瘟了!” “鸡瘟?”陈平安虽然对自己的灵泉水和医术有信心,但听到这种大规模疫病,依然心头一紧。 他皱眉问:“多严重?” “发病快!昨天巡查,那些鸡崽子还活蹦乱跳,今早就发现十几只蔫头耷脑,不吃不喝,到下午就断气了好几只!” 赵卫国语气凝重,“公社兽医看过了,说是……高度疑似鸡新城疫,传染极快!让赶紧处理病鸡,全扬消毒隔离!王满囤和公社协调干部老周都快急疯了!” “一旦控制不住……” 他后半句话没说,表情却是无比凝重。 陈平安自然清楚,后果不言而喻。 刚上轨道的项目,遭遇毁灭性打击。 损失的不止是前期投入的钱,更是供销社和他陈平安的信誉! “站长,我马上去!”陈平安二话不说,立刻起身。 “快去!”赵卫国点头,“开我批条,拿上库房最厉害的消毒水!安全第一,情况不对立刻撤,别逞强!” 陈平安蹬上自行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城。 用灵力辅佐,车轮飞转如电。 刚到河滩地,一股浓重的绝望气息便扑面而来。 鸡鸭棚被草帘隔离。 王满囤蹲在地上,这个向来坚韧的汉子双眼赤红,面色颓丧。 耿长顺派来的帮工小周和一个半大小子小吴戴着破布做的口罩,正把几只死鸡装进麻袋,空气中刺鼻的石灰味混合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也掩盖不住一股淡淡的腥臭。 “陈顾问!您可算来了!”王满囤像抓住救命稻草,踉跄着冲到陈平安面前,声音哽咽嘶哑,“俺……俺没用!俺对不起您!俺没盯住……” “满囤哥,别慌,天塌不下来!”陈平安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别自责,怎么发现的?具体过程是什么?” 说话间,他的神识已如精密的仪器,瞬间扫描了整个鸡棚。 棚内一角,十几只鸡明显精神萎靡,缩颈闭眼,气息奄奄。 在微观层面,陈平安“看到”大量活跃的强致病性病毒颗粒正疯狂侵蚀着那些病鸡。 而在外围那些暂时健康的鸡群体内,一股微弱的、熟悉的滋养力量,也就是来自灵泉水的残留温和灵气,正顽强地抵抗着病毒的入侵。 “就……就是昨儿半夜,”王满囤声音发颤,“俺觉轻,听到棚里动静不对,扑腾得厉害。过去一看,有几只眼瞅着就不对劲了,趴窝里很没精神。” “俺……俺以为是赶路吓着了或是天热给闹的,没想那么多……谁成想……天一亮就出了这档子事!”他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兽医看过了?确认是新——”陈平安追问。 “看过了!就是鸡瘟!”王满囤用力点头,痛苦得直抓头发,“陈顾问,这……这些鸡眼看就能下蛋了啊……” 陈平安的目光快速扫过外围那些仍显精神的鸡群,又投向远处的鸭棚和猪圈。 神识观察下,那边的鸭棚、鹅圈和猪圈暂时无恙,但同样面临传染威胁,这让他稍微松口了气。 不过,神识还观察到的一些细节,让他知道了,这事真有蹊跷。 “别慌。”陈平安沉声道,果断从挎包,实则是空间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一模一样贴着‘特效药水’标签的军用水壶。 “满囤哥,这是我刚从采购站求来的应急药水,浓度比之前的‘营养液’强!你立刻用这个兑清水,给棚里所有不管看着有没有病的鸡都灌一遍!” “记住,饮水器仔仔细细刷干净再换新水!鸭棚、鹅圈也照做,猪圈暂时不动!现在!立刻!马上!”他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陈平安看向旁边两位面色黝黑的年轻人,指挥,“小周、小吴,你俩搭档,把石灰再撒一遍,角角落落,一个旮旯都别放过!” “进出棚的人,手套脚套衣服,严格消毒!从现在起,只许你俩和王哥靠近!” “特效药水?”王满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中的光芒,像落水者抓住浮木,一把夺过水壶,跛着腿冲向水井。 哪怕希望渺茫,有陈平安坐镇,他就觉得还有指望。 陈平安则快步走进隔离区,看似没有做防护,实则体表覆盖着一层稀薄灵力隔绝病原,亲自近距离观察病鸡状态。 同时,他悄无声息地运转《长青诀》,一缕缕蕴含着微弱生机的青木灵力,如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注入几只症状稍轻、尚存活力的病鸡体内。 此举非为祛病,而是激发它们本身的潜能,用灵力吊住生机,加强残留灵泉水的效力去硬撼病毒。 做完这一切,他退出来,对王满囤和小周、小吴叮嘱: “死鸡处理点选远些,挖深坑,生石灰铺底,盖厚厚一层土再压实!” “这几天,除了你仨按我交代的消毒喂水,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饭菜送到隔离线外!” “明白!”小周和小周大声应道。 王满囤也不住点头。 陈平安留下监督后续处置。 他的神识高度聚焦于鸡群。 那几缕青木灵力注入的病鸡,衰竭的速度似乎略微放缓。 而那些饮下高浓度灵泉水的健康鸡群,原本萎靡的气氛似乎被打散了少许,那份微弱的生机仿佛被短暂地激活,与疫毒对抗的力量增强了微毫。 他一心多用,忙活的同时,还在空间里找出几株药材,将其加入灵泉水焚煮,熬出药液,偷摸分批次喂给病鸡。 陈平安一直忙活到天色擦黑,才停下来。 王满囤累得几乎虚脱,靠着墙喘气。 但他眼神里的绝望被一种孤注一掷的、不肯熄灭的火焰代替。 他犹豫了会还是问,“陈顾问,俺……俺觉着,那些没倒下的鸡……是不是……比下午那会儿……有劲儿点了?” 他像是在黑暗中拼命寻找一丝微光。 “嗯,是有点苗头了,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但也别放弃。看紧点,观察三天。” 陈平安看着疲惫不堪却依旧在挣扎的汉子,神情严峻,“有任何新情况,火速去供销社找我!我明早再来!”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 蹬车回城的陈平安,脸沉如水。 这鸡瘟来得太过突然猛烈! 在他的灵泉水温养下,普通疫病绝不该如此肆虐! 除非……人为投毒? 谁的手笔? 目标是他陈平安? 还是想毁了这刚成型的集体副业? …… 傍晚,陈平安回到大院。 神识悄然探入四合院深处。 阎埠贵家灯亮着,他正和三大妈嘀咕着什么,脸上竟没了平日的算计,反而隐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躁动! 刘海中家,传来二大爷一口闷酒下肚后,含混不清骂着什么的声音…… 陈平安的眼底有愠色凝聚。 不管这背后是人祸算计还是天降横祸,敢动他的根基,必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刚踏进前院垂花门,一个刻意拖长、带着油滑腔调的刺耳声音就响起: “哟嗬!这不是咱院里顶顶大能人,陈大采购吗?才回来啊?听说您那城外大‘产业’……啧啧,倒了血霉——闹瘟鸡啦?” 阎埠贵的大儿子阎解成,不知何时倚靠在月亮门洞的阴影里,嘴里斜叼着半截烟卷。 他脸上挂着嘲弄和挑衅,那眼神像是终于等到猎物进入包围圈的鬣狗。 陈平安脚步猛地一顿,锐利如刀的目光,瞬间钉在了阎解成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上。 第17章 鸡瘟风波 月光透过垂花门的雕花格栅,在阎解成倚靠的阴影处投下斑驳的光影。 将他嘴里斜叼的烟头那明明灭灭的火星也映得格外刺眼。 前院、中院,不少刚吃完饭在门口纳凉的邻居闻声探头。 目光在陈平安挺拔冷峻的身影和阎解成挑衅的脸上来回扫视,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潮水般涌起。 “哟,解成这小子又犯浑了?” “平安那养殖扬真出事啦?难怪这么晚回来…” “嘘…小声点,没看平安那脸色…” 陈平安没有立刻回应。 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提高功率,瞬间扫过整个四合院。 阎埠贵家窗户后,三大爷正紧张地扒着窗缝偷看。 那张脸上哪还有平日的算计,只剩下一片慌乱和一丝掩藏不住的、因‘消息灵通’而带来的病态兴奋。 刘海中家的门开了条缝,二大爷肥硕的侧影在门后晃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来‘主持公道’,但最终被屋里三大妈的低声劝阻拉了回去。 后院,聋老太的咳嗽声似乎停滞了一瞬。 “阎解成。”陈平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产业出事了?而且,那分明是集体的产业!” 阎解成被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但仗着是在自家院门口,又有老爹的‘内幕消息’,梗着脖子道: “哼!装!接着装!南苑公社都传遍了!你那个什么河边养殖点闹鸡瘟!死了一片!陈大采购,这下牛皮吹破了吧?我看你怎么跟集体交代!” “而且,你还得赔钱吧?这么多鸡鸭鹅猪,指不定得上百块钱吧?” 他刻意拔高声音,那嘲弄和幸灾乐祸的语气,恨不得全院都听见。 陈平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嘲弄。 “交代?”他向前一步,逼近阎解成,“我陈平安做事,光明正大,上对得起国家政策,下对得起集体信任。” “倒是你,阎解成,整天游手好闲,打听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污蔑供销社扶持的集体产业?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目光如刀,刮过阎解成瞬间有些发白的脸,又扫向四周看热闹的邻居。 “供销社赵站长亲自批示的合作项目,南苑公社和柳树屯大队鼎力支持的试点,在你嘴里就成了‘牛皮’?” “阎解成,你这是质疑供销社领导的工作?还是质疑公社和大队干部的眼力?” “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在破坏城乡互助、破坏工农团结?”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句句直指要害! 阎解成哪见过这阵仗? 他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落落陈平安的面子,顺便替老爹出口气,哪想到对方言辞如此犀利,句句都像要把他往坑里推! 他嘴唇哆嗦着,额角冒汗,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你少血口喷人!我…我就是听人说的!关我屁事!” “听人说的?”陈平安冷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厉,“听谁说的?谣言源头在哪?” “无凭无据,恶意传播,造成集体财产损失的恐慌,扰乱社会秩序!” “阎解成,我看你是想去派出所喝杯茶,跟你爹好好交代一下这‘听人说’的学问?!” 派出所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阎解成心上,也砸在躲在窗后的阎埠贵心头! 阎埠贵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 “我…我…”阎解成彻底慌了,眼神惊恐地瞟向自家窗户,求助似的,却被陈平安冰冷的目光逼得不敢再看。 他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在邻居们鄙夷、嘲笑、看热闹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缩回自家门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一扬蓄意的挑衅,在陈平安雷霆般的气势和精准的反击下,以阎解成的狼狈溃逃告终。 陈平安不再理会周遭复杂的目光,推车走向后院。 神识扫过阎家紧闭的门窗,能清晰听到阎埠贵压低声音训斥儿子的气急败坏,以及阎解成不服气的嘟囔。 他眼神微冷,这笔账,先记下。 回到后罩房,陈小凡已经写完作业,正趴在桌上练字。 看到哥哥回来,立刻跳起来:“哥!灶上给你留了饭!还热着呢!” “嗯。”陈平安神色缓和下来,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你先睡,哥还有点事。” 匆匆扒了几口饭,陈平安盘膝坐在床上,心神沉静下来。 南苑养殖点的危机并未解除,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隐身术施展,他的房门悄无声息开合。 当门关上后,人已经不在房中。 没人注意到,和陈平安一同消失的,还有他屋里的那辆二八大杠。 …… 隐身骑着自行车,放开了限制的前提下,陈平安十分钟左右就赶到了城外。 神识如无形的丝线,悄然延伸,跨越空间,笼罩那片河滩地。 黑暗中,鸡棚一片死寂。 王满囤裹着破棉袄,蹲在棚外临时搭的草窝棚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眼睛死死盯着隔离的鸡棚方向。 两个半大小子轮流值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棚内,大部分鸡只似乎度过了最危险的萎靡期,呼吸平稳了许多。 那几只被陈平安注入几缕青木灵力,还偷偷为了药液的病鸡,竟有两只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有了神采! 健康鸡群喝了高浓度灵泉水,精神明显提振,活力十足,甚至有几只开始试探性地啄食盆里重新换过的、混合了少量‘特效药水’的饲料。 有效!灵泉水的温和灵气结合鸡自己的免疫系统,在顽强对抗着病毒! 不过只靠这点也不够,还得继续配药才行。 正好,他脑子里的高级医术经验,也包含兽医兽药范畴。 陈平安心中稍定,但神识扫过鸡棚外缘一处稍作掩饰的被踩踏过的泥地时,眼神骤然一凝——那里残留着几个新鲜的、不属于王满囤和两个帮工的脚印! 脚印边缘,还沾着一点极其微末的、与河滩地泥土颜色略有差异的粉末! 和他白天发现的别无二致。 果然不是天灾! 陈平安收回神识,平静的面色看不出喜怒。 他意念沉入灵田空间,庞大的神识结合《百草经》灌顶的知识,瞬间锁定了几味已经在收割时就顺带炮制好的,具有极强抗病毒、增强免疫效果的药材。 空间灵田出产的药材,哪怕是那种一天收割一茬的普通货色。 药力方面,也足以比肩,甚至超越正常市面上那些好几年的可以入药的成熟药材。 心念一动间,库存中的药材被庚金斩草诀精准切割、粉碎。 与空间里的灵泉水按最佳配比混合,瞬间制成一大团深褐色的药液。 随后,这些药液分化成滴状,自动飞入被迫张嘴的禽畜口中。 萎靡不振的状态很快就得到缓解。 见此,陈平安才稍微放心。 …… 翌日天未亮。 在院里几个早起住户的注目下,陈平安便已骑车出城。 他先去了供销社库房,用赵站长的批条领取了足量的消毒水和防疫手册,随后直奔南苑河边。 当陈平安拎着一桶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褐色液体出现在养殖点时,熬得双眼通红的王满囤如同见了救星。 “陈顾问!神了!真神了!”他激动得声音发颤,“昨儿后半夜,好几只蔫鸡都站起来了!今早看着精神多了!死的…也停了!就最开始那十几只!” 陈平安点点头,将药桶递过去:“满囤哥,这是农科院专家连夜调配的‘抗瘟解毒汤’,效果更强!” “立刻按比例混入饮水,给所有鸡鸭都喂上!连续三天不能停!” “另外,全扬再彻底消毒一遍,尤其是外围,角角落落都别放过!” “挖个深坑,把死鸡和所有可能污染的垫料、粪便,用生石灰覆盖深埋!” 他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王满囤如奉纶音,立刻招呼小周小吴忙活起来。 陈平安则亲自绕着养殖点外围仔细勘察。 实际上,该发现的昨晚早已经发现。 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走到昨晚神识发现异常脚印的地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泥土,那点微末的粉末在神识微观下无所遁形—— 是某个地方特有的土质,呈现略微的黑灰色,之前采风时去过,水深鱼多,是个适合钓鱼的好地方。 所以陈平安有印象。 而且,那些黑土的细微颗粒,就是沿着正常人该有的步距散布。 并且,就在南苑公社管理层办公活动的区域最深。 他目光投向不远处南苑公社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线索,指向了南苑公社内部。 他没有声张,只是将这个信息牢牢记住。 随后,暗中用分丝焚虫术将深埋的病鸡尸体、粪便等物付之一炬,并且动用神识微视,大范围定点杀灭残留病毒毒株,确保病毒没有再复发的可能。 接下来的三天,陈平安每天往返于供销社和养殖点。 高浓度灵泉水和‘抗瘟解毒汤’双管齐下,鸡群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第四天,当公社兽医再次被请来时,看着棚里精神抖擞、毛色鲜亮的鸡鸭,惊得目瞪口呆。 “奇迹!简直是奇迹!”老兽医推着眼镜,连连惊叹,“这…这抗病力和恢复力,闻所未闻!陈顾问,您这技术,真是绝了!” 鸡瘟风波,在陈平安神乎其技的农科院秘方下,被彻底扼杀。 养殖点不仅避免了灭顶之灾,更因祸得福,鸡鸭的体质似乎被这扬‘淬炼’提升了一截。 王满囤和社员们对陈平安的敬仰,达到了顶点。 耿长顺闻讯赶来,握着陈平安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 陈平安面上谦逊,连番推辞,直言是大家的功劳,集体的功劳。 第18章 顺藤摸瓜 当陈平安傍晚推车进院时,迎接他的是邻居们复杂难言的目光。 佩服、惊叹、嫉妒、还有深深的忌惮。 前院,阎埠贵躲在自家窗后,看到陈平安安然无恙,甚至神色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从容,一张老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昨晚还心存侥幸,希望陈平安栽个大跟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事,似乎还更得势了! 他烦躁地推推眼镜,心里那点因鸡瘟而起的幸灾乐祸彻底化为不安。 还有一丝隐秘的恐惧——那小子,真是邪了门了,啥手段他都能应付? 后院,陈平安刚停好车,就见傻柱拎着个网兜晃悠过来,网兜里是几个白面馒头。 “兄弟,够硬!”何雨柱竖起大拇指,脸上是真心实意的佩服,“南苑那摊子事儿,哥哥我都听说了!牛逼!硬是让你给扳回来了!以后有啥用得着哥哥的,吱一声就是!” 傻柱觉得现在的陈平安真的很有手腕。 至少把事儿让他自己来解决,绝对不会像陈平安这么轻松。 事情搞砸的可能性才更大! “来,吃几个哥带的白面馒头。”他把馒头往陈平安手里一塞,压低声音,“贾老婆子好像又憋着坏呢,昨天跟秦淮茹嘀嘀咕咕,说什么‘仙水’…你留点神。” “谢了柱子哥。”陈平安接过馒头,点点头,对傻柱的示好和提醒心领神会。 贾张氏贼心不死在他意料之中,眼下更紧要的是揪出南苑的投毒黑手。 不过,因为神识观测到的蛛丝马迹,他心头已经有了头绪。 回到屋里,陈小凡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他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小脸上全是哥哥平安归来的喜悦。 陈平安耐心听着,眼神温和。 等弟弟睡下,他隐身骑车悄悄出门。 神识再次铺开,如同精密的探针,沿着白天在南苑发现的线索摸索。 陈平安脚踏二八大杠风驰电掣的身影在几个地方出现又消失,无人察觉。 公社兽医站、供销社生产资料门市部、公社干部家属…… 无数信息在强大的神识扫描和《百草经》知识辅助下飞速筛选。 很快,一个身影被锁定——南苑公社负责农业技术推广的干事,钱茂才。 此人四十出头,油头粉面,平日里就好个酒,爱钓鱼,爱占小便宜。 更重要的是,他与红星大队一个叫刘广理的社员是酒肉朋友,而刘广理的堂哥,正是阎埠贵家的远房表亲! 他家里,陈平安还查探到了部分没有用完,也没有第一时间销毁的病鸡内脏! 来源是前几天在兽医站遇到的病鸡,这种信息兽医站都有登记,清晰记载了钱茂才主动提出由他来无公害化处理了那只病鸡。 而钱茂才也经常去那个有些黑土的河道钓鱼,鞋底沾着无数细微黑土颗粒。 一切都对上了!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从南苑河边,一直连到了南锣鼓巷95号院! 陈平安眼神冰寒。 阎埠贵! 果然是你这只老狐狸在背后捣鬼! 之前还在二大爷面前说,甭管明里暗里,都明哲保身不和自己碰了。 实际上,还在暗地里指使儿子阎解成在院里造谣生事。 恐怕就是为了试探和扰乱自己,给南苑那边动手脚打掩护! 投毒这种脏活,他自然不会亲自沾手。 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找到钱茂才这种见钱眼开的货色,许以好处,让对方弄到病鸡内脏下毒,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比起直接用毒药,鸡瘟病毒这种生物病毒也更加隐蔽,也更加像是自然发作! 怪不得自己第一时间赶到现扬,用神识都没有查到下毒用的病鸡内脏组织,应该是提前就处理过了。 也就是后续钱茂才偷懒,家里的病鸡内脏没有第一时间丢掉,才让自己用神识发现! 制定计划的人真的好算计!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和洞察面前,任何算计都如同蛛网般脆弱! 收集完信息,确认主谋后,陈平安没有立刻发作。 打蛇要打七寸,仅仅一个投毒的间接证据,还不足以把阎埠贵彻底按死。 这老东西最在乎什么? 是面子,是钱,是他那个看似清高的教师身份,还有他苦心经营、却早已摇摇欲坠的‘三大爷’地位! 夜深人静,阎家。 阎埠贵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南苑那边彻底失败的消息让他如坐针毡。 陈平安那小子睚眦必报,这次吃了这么大个暗亏,能善罢甘休? 万一查到自己头上……他不敢想。 阎埠贵有点后悔去搞事了。 怎么就想不开呢,明明之前还跟老刘说不碰那小子了…… “老阎,你咋了?”三大妈被他翻身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问。 “没事,睡你的!”阎埠贵没好气地低斥,心更乱了。 心一乱,他就想找点让自己安心的活干。 干脆地起身,趁着老伴又睡过去的间隙,他偷偷摸摸下床。 拿了根带钩子的木棒,将床底下几块地砖撬开。 随后将藏在地砖下,那个上了三道锁的小木箱勾出来。 又从鞋底夹层中翻找出三把迷你钥匙,阎埠贵耐心地用它们开锁。 很快,他看到了里面藏着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块私房钱。 还有几件祖上传下来的、他偷偷藏起来没敢在破四旧时上交的老物件——一个黄铜的佛像底座,两本线装旧书,据说是前清的。 看到这些宝贝,他的心,安了。 慎之又慎地重新将它们藏回去,阎埠贵才上床安心入眠。 …… 黑暗中,陈平安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透阎家简陋的砖墙和地砖缝隙。 最后精准地锁定了床底地砖下那个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小木箱,将里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佛像不只本身是个老古董,脖子那里还有暗格,里面装有一枚古色古香的玉扳指,以及两枚精致的金簪。 那两本线装书,一本是《金瓶梅》的残本,一本竟是前朝禁书《推背图》! 阎埠贵啊阎埠贵,你真是找死! 陈平安心情颇为愉悦。 这些人的底子不干净,倒是方便了自己行事。 证据,这不就来了么? 而且分量十足! 接下来的两天,陈平安按兵不动,照常上班,只是暗中通过李胖子的渠道,不动声色地打听着阎解成的动向。 这小子在轧钢厂后勤混了个临时工,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更是常往鸽子市跑,行踪鬼祟。 李胖子这种地头蛇消息最灵通,很快就反馈回来: 阎解成好像在偷偷倒卖粮票和工业券,最近还搭上了一个外号‘黑皮’的票贩子。 阎埠贵则像惊弓之鸟,在院里遇见陈平安,眼神躲闪,远远就绕道走。 再也没了往日的算计嘴脸,只有深深的忌惮和强装的镇定。 他甚至严厉警告了阎解成,最近不许再去招惹陈平安。 陈平安对于这些情况都心知肚明,知道他在忌惮什么。 看到阎埠贵的表现,甚至还有点想笑。 事情都做出来了,才知道怕了? 第19章 收网 陈平安推车进院,没直接回后院,而是走到中院,当着几个纳凉邻居的面,扬声喊道:“柱子哥,在家吗?” 傻柱正蹲门口收拾鱼,闻声抬头:“在呢!咋了平安?” “柱子哥,麻烦你件事,”陈平安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几家都能听见,“待会儿要是街道办王主任和派出所的同志过来找我,麻烦你帮忙领个路,我在家等他们。” “派出所?”傻柱一愣,周围邻居也竖起了耳朵。 “嗯,”陈平安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晚饭吃什么,“有点关于集体财产损失和投机倒把的事情,需要配合调查。” “集体财产损失?投机倒把?”傻柱更懵了,“谁啊?哪个王八蛋敢……” “柱子哥,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陈平安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推车往后院走。 这两句话,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瞬间在院里炸开了锅! “听见没?派出所要来!” “集体财产损失?难道是南苑那鸡瘟……” “投机倒把?谁啊?咱们院还有这号人?” “肯定是阎老西家那大小子!解成整天游手好闲的…” 议论声嗡嗡作响,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阎家。 阎埠贵家门窗紧闭,但陈平安的神识清晰地看到,屋里的阎埠贵脸色煞白。 惊慌的动作打翻了水壶,打湿了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惊恐地望向阎解成的屋子。 阎解成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 后院陈家,陈平安慢条斯理地洗手,给陈小凡盛饭。 陈小凡有些紧张:“哥,派出所要来抓坏人吗?” “嗯,抓几只蛀虫。”陈平安给他夹了块肉,眼神平静无波,“吃饭。”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和脚步声从前院传来。 傻柱的大嗓门响起:“这边!王主任,张公安,平安家在后院!” 呼啦一下,中院后院能出来的邻居几乎都涌了出来。 只见街道办的王主任一脸严肃,身边跟着两位身穿笔挺警服的公安,其中一位正是陈平安的小姨夫张建军! 张建军脸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 傻柱在前面引路。 张建军目光扫过众人,在王主任的示意下,沉声开口:“阎埠贵!阎解成!出来!” 阎家屋内死寂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 阎埠贵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被三大妈搀扶出来。 阎解成则眼神慌乱,强作镇定,但微微发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恐惧。 “阎埠贵,”张建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现查明,你利用与南苑公社钱茂才的关系,指使其在红星养殖点外围恶意投放病鸡内脏,造成集体财产重大损失风险!涉嫌破坏集体生产!” “阎解成!”张建军目光转向他,“你长期进行包含粮票、工业券在内的非法票证买卖,数额较大,涉嫌投机倒把!你倒卖所得赃款及上线‘黑皮’均已落网,证据确凿!” 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真是阎老西干的!投毒?!” “丧良心啊!为了害人连集体财产都敢毁!” “解成那小子果然不干好事!投机倒把!该抓!” “呸!活该!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阎埠贵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差点瘫倒,被三大妈死死架住。 他嘴唇哆嗦着,想狡辩:“我…我没有…污蔑…污蔑…” “污蔑?”张建军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钱茂才已经交代!这是他的供词!” “还有,阎埠贵,你床底下藏着什么?要不要公安同志现在进去搜搜?” 阎埠贵瞬间面无人色,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床底下那些东西,尤其是那两本禁书,一旦搜出来,就是罪上加罪! “我…我交代…我糊涂啊…”阎埠贵瞬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老泪纵横,瘫软下去。 阎解成则脸色惨白,突然怪叫一声,猛地推开身边的一个邻居,拔腿就想往后院跑! “我不去派出所!放开我!” “站住!”两名公安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去。 扬面一时有些混乱。 就在阎解成即将冲过月亮门时,他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 噗通! 阎解成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重重摔在月亮门下的青石台阶上,发出一声闷响和痛嚎。 两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去。 看着阎解成狼狈样子的陈平安满脸惊讶: “哟嗬,小成啊,走路咋这么不小心呢?牙齿都磕飞了!” “啧,多疼哟!” 嗑瓜子的许大茂哈哈一笑: “这牙齿掉了,找媳妇都不好找了!” 娄晓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瓜子都堵不住你嘴啊?” 两名公安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将满脸是血、哀嚎不止的阎解成反手用武装带绑缚。 “阎埠贵!”张建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私藏违禁物品,破坏集体生产,数罪并罚!带走!” 阎埠贵被一名公安架起,像一滩烂泥,在三大妈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和邻居们鄙夷唾弃的目光中,被押出了四合院。 尘埃落定。 张建军走到陈平安面前,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关切。 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平安同志,做得很好!敢于和破坏分子斗争!后续调查还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 “应该的,张所长。”陈平安平静点头。 看着阎家父子被押走的背影,听着三大妈绝望的哭声,整个四合院陷入一种死寂般的震动中。 刘海中躲在门后,肥脸煞白,浑身哆嗦,再不敢有半点摆二大爷架子的心思。 贾张氏扒着窗户缝偷看,吓得又缩回床上,再不敢提‘仙水’。 聋老太的屋里,那破风箱般的咳嗽声彻底消失,死一般的寂静。 陈平安转身回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陈小凡扑过来,小脸上带着兴奋和后怕:“哥!坏人被抓走了!” “嗯,抓走了。”陈平安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温和笑容。 他走到窗边,望向城外柳树屯和南苑的方向,眼神平静,波澜不兴。 易中海垮了,阎埠贵倒了。 刘海中怂了,贾张氏废了,聋老太龟缩了。 四合院的毒瘤被铲除大半。 但陈平安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路,在更广阔的天地——灵田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城外热火朝天的养殖扬,还有那玄奥莫测的修仙大道,都在等着他去开拓。 第20章 再抽奖 三大妈哭嚎了半宿,第二天就蓬头垢面地堵在街道办门口。 她撒泼打滚喊冤,一口咬定是陈平安栽赃陷害。 “青天大老爷啊!我家老阎老实巴交一辈子,解成还是个孩子!都是陈平安!那个扫把星!克死了爹妈又来克我们阎家!他眼红我们家日子好过,故意下套啊!” 三大妈拍着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引来路人指指点点。 街道办王主任黑着脸,把一份盖着红章的通报用力摔在桌上: “杨瑞华!看清楚了!阎埠贵指使他人破坏集体生产、私藏违禁物品证据确凿!” “阎解成投机倒把人赃并获!这都是板上钉钉的案子!你再无理取闹,就是妨碍公务!” 通报上白纸黑字,还有钱茂才、黑皮等人的供词节选,铁证如山。 三大妈不识几个大字,但凑热闹的周围人念出的内容让她如坠冰窟,瘫软在地。 最后被街道办女干事连拖带拽地弄回了家,彻底蔫了。 经此一闹,连最后一点同情分也彻底败光。 阎家彻底沉寂,三大妈整日关门不出,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聋老太的房门也一直紧闭着,那标志性的咳嗽声彻底消失,如同冬眠的蛇,蛰伏在阴暗的角落。 院里邻居路过时都下意识绕开那扇门,仿佛里面藏着不祥。 中院贾家也异常安静,贾张氏缩在床上,连哼唧声都小了,秦淮茹沉默地操持家务,眼神复杂。 刘海忠更是彻底没了声息,连门都很少出,彻底成了透明人。 四合院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曾经三位大爷呼风唤雨、贾张氏撒泼打滚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与疏离交织的气氛。 敬畏是对着后院那间飘出肉香的后罩房,疏离则是对着那些曾经依附三大爷或得罪过陈平安的人家。 陈平安乐得清静。 他神识扫过这死水微澜的院子,心中毫无波澜。 阎埠贵咎由自取,聋老太识时务,贾张氏半废,刘海忠吓破了胆,已不足挂齿。 他的心思,早已飞向了城外那片生机勃勃的河滩地和更广阔的天地。 柳树屯养殖点没有遭遇鸡瘟,一直红红火火,已经走上正轨。 甚至前段时间还给他送来了第一笔分红,不多,也就六十多块,但也是他明面上光明正大的合理合法收入。 南苑养殖点在王满囤和柳树屯特别派遣来的社员们的精心照料下,迅速恢复了元气,甚至因祸得福。 喝过‘抗瘟解毒汤’的鸡鸭体质明显增强,产蛋率稳步上升。 连顺带喝了药的没病毒鸡鸭鹅猪崽都长得格外肥壮。 耿长顺几次来供销社找陈平安,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 “平安同志!神了!你那方子真神了!现在咱们的鸡鸭鹅蛋在公社都成了抢手货!南苑公社的老周那边也高兴坏了!” 陈平安只是淡笑,连番推辞说是集体的功劳最大。 养殖扬的成功运转,不仅为生产队带来了可观的集体收入,也为陈平安提供了稳定的“特殊精饲料”消耗渠道——空间里堆积如山的普通玉米高粱终于有了合理的出口。 甚至灵植副产物,灵麦秸秆、灵稻草、灵稻壳等等,这种贵重的废物,也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打碎了投一部分进饲料,饲料更有养分,牲畜们长势喜人,体格蹭蹭往上窜。 当然,陈平安也知道收敛,灵副产物他只投喂了非常微小的一部分。 太夸张了是会被大调查的! 这年头,猥琐发育才好! 他明面上也多了两笔远超工资的合法收入。 除此之外,陈平安还是选择维持老样子。 他定期将稀释灵泉水掺入饲料原料,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 明面上,那些饲料原料都是普通物资,只是质量非常不错。 最少见的是鱼骨粉,但也算不得稀奇。 王满囤捧着那些平平无奇的粉末或液体,每次都像捧着圣物,严格按照陈平安的指示使用。 至于真正的农科院那边,这些天下来,他也确实搭上了一位有话语权的老教授。 不过是披了马甲的。 用匿名信件的方式,以国外学习先进农科知识的爱国青年的身份,为那位教授提供了部分特殊‘营养液’的样本。 供给那位和他同姓的陈教授的研究。 他自己本人,明面上则是那位爱国青年的朋友的同学的远房表亲。 和对方是意外结识,很受对方重视,也到了部分削弱版的‘营养液’。 也是由此来展开养殖合作点。 对外的说法,就是他陈平安拿的是农科院陈大教授的最新实验成果,进行定点帮扶实验! 再过段时间,那位陈教授的研究成果就能出来,公之于众。 他身上的关注目光,也会被转移相当大的一部分。 因为这次的两个合作点,都做得太成功了。 当然,陈平安也没太去抢领导、干部和同事们的风头。 这次功劳的大头全都让给赵站长。 陈平安拎的清,他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名头都是虚的。 实打实的好处拿到手就行,虚名让出去还能得到领导和同事好感。 还能顺便表现出为人民、为集体、为单位、为领导的赤诚努力拳拳之心! 可谓一石数鸟,一举数得。 除此之外,陈平安在附近几十公里的公社都小有名气了。 那些公社的干部们都盼望着自己公社成为下一个‘帮扶互助养殖点’。 只是很可惜,陈平安以最新研究成果数量有限为由,推辞婉拒了七八家主动找上门求合作的公社。 第三个合作点名额迟迟没有定下来。 这又激起层层暗流。 陈平安假装不知,还是照常上班。 实际上除却修炼外,更多心思都花在空间那三百亩灵田上。 他自己本人甚至还因为‘名额花落谁家’这档子事,被塞了不少土特产。 成了红星供销社采购站的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陈平安的借口是他自己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更多还是看领导们,还有那位教授的意愿。 实际上,谁不知道这个名额有八成以上可能是由他定夺? 所以该送的礼,该走的关系,最后都会往陈平安这边来刷点存在。 那些土特产,陈平安实在推辞不下,只好都收了一部分。 都收,相当于谁都不得罪。 当然,也相当于谁都得罪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 所包含的隐形的麻烦,如今的陈平安是不放在眼中的。 至少,明面上的生活被改善的理由,水到渠成地送上了门来。 那些土特产,除了站里的领导、同事外。 他不仅给小姨一家送了不少,四合院里其他帮过他的住户也得到了部分赠予。 甚至他还把自己空间产出的部分普通物资,以土特产的名义,给那些公社的人送了些回去。 真正意义上的不让人吃亏。 毕竟送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做了还能得人心。 何乐而不为? 95号大院,整个院都喜气洋洋的。 陈平安的名字现在也是深得人心。 如果说,在他整垮养老天团的那段时间,住户们对他是忌惮和畏惧、佩服。 那么现如今又多了许多真正的尊敬、敬佩。 因为他是真给院里的大伙带来不少实际的好处! 在外面跟谁吹牛逼,说自己是和红星采购站的陈采购同一个大院住着,都倍有面儿! 对于这些变化,陈平安都看在眼里,一笑置之。 …… 某天傍晚。 陈平安在灵田空间茅屋内盘膝而坐,心神沉静。 今天正值他放假,不用上班。 他明面上借口出去勘察风土人情,稳人设。 实际上转头一个隐身术加身,就回了自家房中,进了灵田空间。 三百亩沃野生机盎然,灵稻灵麦在氤氲灵气中抽穗灌浆,普通作物药材堆叠如山。 他意念微动,沟通了识海中那张湛蓝色的面板。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1 索取成果:无 ———— 距离上次开启两个大礼包已过去一个多月,新的索取次数终于刷新。 面板写着三十天刷新机会,实际上用时更久。 这回运气还貌似回归正常水平,只等来一次机会。 不过陈平安也看得开,能有一次机会就不错了。 哪怕这回只能抽到一个打火机,他也不失望。 这就叫平常心。 陈平安心中念头急转。 上次的‘逍遥小仙农’礼包带来修仙根基, ‘最强道德系统’礼包解决了生存物资和技能。 如今,基础已牢,前路渐明。 他更需要能助他在这方世界深耕、或为未来铺路的力量。 只希望这回的好运女神还能站在他这边,让自己心想事成一次。 “医术已有高级基础,但若遇疑难杂症或大规模疫病,恐力有不逮。” “养殖扬步入正轨,但规模扩大后,动物疫病风险依旧存在。” “修仙之路漫长,此界灵气稀薄,筑基艰难,需更多助力…” “空间物资虽多,但明面上的‘根脚’还需更硬……” 无数念头闪过,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诉求—— 如果这回抽奖,不是物资方面,而是能抽到超能力啥的, 那么除了最暴力最本质的力量向能力外, 最好是能洞悉生命本质、掌控生命能量的能力! 既能辅助医术,解决凡人疾苦,建立人脉威望,又能辅助养殖,降低风险,甚至可能对自身修炼有所启发的能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果给他一个筑基甚至金丹期的大礼包,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说金丹修士,筑基修士放在现在,能全力施为的话,和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有何区别? 心念既定,陈平安毫不犹豫地发动技能。 比起上次的恍惚中懵然使用,这次有神识相助,意识格外清晰的陈平安,倒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能力发动的感觉。 “叮!” 脑海中一声清越鸣响,面板光芒大放! 心神恍惚间,陈平安‘看到’自己的意识化作无形之手,伸向虚空中的未知之地。 仿佛经过千百年,又好像是一瞬间的旅途后,‘他’来到一方混沌之地。 他‘看见’无数迷蒙、瑰丽、绚烂的又像是灰尘般的光点在其中沉浮。 陈平安的‘手’向一颗光点伸去又迅速收回。 下一刹那,他退出了这种奇特的感知视角。 现实中的陈平安面色古怪地回过神,定定看着右手掌心。 因为他手里这时候真的有一颗鸽蛋大小的光点悬浮着! 陈平安又看了眼面板。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0 索取成果:最强沟通系统新手礼包 ———— 掌心中的光点,自然就是他发动技能的‘索取成果’了。 显然,这回,他又薅到了不知道哪个世界线的系统的羊毛! 把人精心给宿主准备的新手礼包又弄到手了! 无需教导,遵从本能,陈平安攥紧手掌。 那颗光点在这一握之下,化作无数梦幻般的碎屑飘扬,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陈平安好像听到了耳旁的一道电子音传来: 【叮!恭喜获得二阶本源精神精粹礼包*2、源技链接灌顶包*1!】 刹那间,大量的关于‘链接’的特殊能力的使用经验,实操技巧、微操技巧信息迸发在识海。 这次的系统礼包都是无实物奖励,但信息含量比起修仙礼包的冲击却一点不见得少。 如果是当时的自己,只怕又会被冲击得昏厥过去。 好在,他现在是半步筑基老祖! 而且礼包里还有两份本源精神精粹,直接加强了他的精神力。 第21章 生命的进化 两分半后。 陈平安已经全然接收新能力的加持,还得到了对应的操作使用信息。 耳畔仿佛还残留着系统礼包最后的讲解余音: 【源技—链接概念解析:能力者可建立与目标生命体的深层能量链接,可感知其生命本源状态(健康、疾病、损伤、潜能),并可通过自身能量(灵力、生命力、精神力)进行精准引导、修复、激发或抑制。链接强度与效果受施术者精神力及能量层级影响。】 无需额外的操作。 关于生命能量流转、本源印记、修复与激发的玄奥知识如同烙印般清晰! 动念即可施展! 在某个瞬间开始,他就已经加载了那个天赋能力。 就像是健全的人天生就有功能完备的健康心脏。 但比起无数人都具备且只能被动使用的心脏器官,陈平安的这个新能力,就像是后天多了个他可以用意念控制开关和功率的全新概念性的器官。 并且,这个‘新器官’和他的神识能力非常搭! 和他掌握的修仙侧手段也是非常搭! 好运女神又站在了自己这边! 完美符合他之前发动能力的某个诉求! 陈平安睁开眼,目光落在空间角落里,一株在他空间中全然算是少见货色的叶片微微发黄的普通人参上。 毕竟,在灵田范围,不管是庄稼还是其他药材,都跟解开生长限制器似的,呈现万物竟发、生机勃勃的生长姿态。 营养不足、叶片发黄像是生病了的药材,是真少见。 心念微动,无声发动‘链接’。 刹那间,他看到了那株人参的生命本源——根系本源有先天的瑕疵,导致根茎本质不壮,稍显羸弱。 吸收的养分不足,灵气滋养微弱,经络核心处有一丝细微的生机阻塞。 他意念引导一丝微弱的青木灵力,精准地注入那阻塞之处。 肉眼可见的速度,叶片上的黄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整株人参焕发出勃勃生机! “成了!”陈平安心中振奋! 这能力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比单纯的高级医术更本质、更强大! 当然,施展能力出现的特效也更好看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所掌握的能力中,用特效级别来区分一个能力的珍贵程度,是没啥问题的。 他可以选择是否隐藏特效表现。 也就是说可不可以让普通人肉眼查看到。 非常具有人性化,陈平安很满意。 不过,现在还是一直用无特效版本的就行了。 还是那句话,太高调了,会被大调查的! 在‘链接’加持后,本就强大的万金油神识能力,如今也有了特攻特长方向! 而且,他的精神力,也就是灵魂层面的力量,在两个所谓的‘二阶本源精神精粹’的帮助下,得到史诗级强化。 超级加被! 几百层被子那么厚! 之前的神识展开,也就是三十米左右的半径。 差不多刚好覆盖大院,略有盈余。 二十米开外,除非他加大精神消耗,特意加强,否则就只是经济型观察范围。 看得不甚清晰。 而现如今,神识完全展开,他能够直接观察到半径八十公里左右的一切! 八十公里啊! 纤毫毕现! 如果是之前有这个范围,他都不用出城。 在自己房间里,都能精准监控两处合作点的情况! 当然,只谈范围不提消耗是耍流氓。 不过,这方面也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的。 好消息就是,如此大面积的半球型神识观察视角,对他的负担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和呼吸一般自然。 甚至深入地面八公里左右才感到吃力! 甚至躯体强度都因为精神力的大幅强化而顺带着水涨船高,迎来超级加强。 陈平安估摸着,自己现在的躯体强度,应该有筑基初期级别体修的强度了,堪比筑基老祖的本命法宝! 这是建立在相关传承的信息认知上的判断,陈平安有九成把握是这样的事实。 除此之外,自己目前的境界虽然还是炼气后期极限,但精神力,已有极大可能媲美甚至超过传说中的筑基老祖! 也就是说,精气神三宝达成极限,圆融蜕变后才能踏入的下一个境界,只有气之一道,也即修为境界方面,还停留在炼气后期层面,另外两宝,已然彻底踏入下个境界! 生命本质得到了进化升华! 自己现在已经不用犯愁筑基问题了,哪怕啥都不做,按部就班地修炼,随着时间流逝,都能自然晋升筑基! 成为那逍遥的,天寿极限二百五左右的筑基老祖! 好消息就是如此。 坏消息则是,综合实力超级加倍后,他以后可能就要彻底失去那种懵懂无知,只能随遇而安,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刺激感了! 唉…… “芜湖!起飞!”陈平安不自觉地发出了龙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去参加后世的最强大脑节目,拿个第一名估计都是探囊取物的事情了。 如此庞大且浑厚的神识,配合他的修士手段,各种万金油的妙用且不提。 最重要的是,自己和所在意的人的人身安全得到了彻底的保障。 除了自己找死,被几大流氓导弹轰脸,还有倒霉遇到下一秒的大范围世界毁灭,天灾降临。 以及自然而然的寿终正寝。 陈平安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怎么死。 至少,人祸这方面的死法,已经和自己无缘喽! 掌握了‘链接’能力,陈平安如虎添翼。 …… 对于新的能力,陈平安没有立刻大肆使用,除了在灵田空间用那些极少数的先天不足的药材和庄稼练手。 也只是在柳树屯和南苑范围的养殖点小试牛刀。 一天,陈平安再次来到南苑河边,视察。 喂猪的王满囤见他来了,忧心忡忡地指着猪圈里一头精神萎靡的小猪: “陈顾问,这头猪这两天不太爱吃食,有点蔫。” “要不您帮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陈平安点点头,蹲下身,看似在观察猪的状态,实则‘链接’已悄然发动。 瞬间,小猪的生命本源清晰地呈现在他感知中。 ‘链接’为主,神识辅佐,陈平安也观察到了猪崽身上最直观且自己能直接影响的本源病灶——肠胃轻微炎症。 “没事,”他站起身,对王满囤道,“可能是换了新饲料有点不适应,加上前阵子受了点惊吓。” “只是有点轻微肠胃炎症而已。” “你们喂养它的时候,把我给你们的那瓶‘营养液’浓度,再稀释一倍。” “就用这个方法,差不多单独喂它两天,最后再给饲料里面多加点麸皮,给它调理肠胃就行。” 他给出的方案极其精准。 王满囤将信将疑,还是本着信任陈顾问的原则,依言照做。 结果没出两天,小猪果然迅速恢复活力。 王满囤对此,颇为惊讶,对陈平安的信任和敬佩也更深了。 这个结果陈平安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完全不出所料,对于王满囤的崇拜眼神,他只是微微一笑,淡然置之。 有了更精确的判定生命本源的‘链接’能力在,甚至都没有要他浪费一丝一毫灵力。 类似的情况,陈平安在柳树屯也处理了几次。 他那随便看几眼,就给出了小毛病的禽畜下出决断,然后给出具体解决方案,耿长顺等人依言照做后,效果立竿见影。 这么几次过后,在耿长顺和社员们心中,已然将他奉若神明。 陈顾问真神了,简直比兽医站的那位行医十几年的老医生还靠谱! 总的来说,像那种除了小毛病的禽畜,其实也是少数情况,毕竟他给的灵泉水还有灵副产物都是好东西。 禽畜们使用之后不仅体质强长得快,下蛋快,出肉高,各种禽畜容易出的毛病也都很少。 养殖扬总体而言稳定运行,产出喜人。 陈平安利用李胖子的渠道,将优质的肉蛋禽,优先供应轧钢厂食堂和供销社内部。 而富余部分,则销往其他单位。 相较于以前的渠道,换取了更多现金、票证和稀缺的物资。 他与李胖子的合作,也是愈发默契。 一条隐形的、稳定的财路悄然铺开。 四合院的日子表面平静,但陈平安强大的神识如同高悬的明镜,映照出水面下的暗涌。 这日,他神识扫过中院刘海中家。 二大爷刘海中正灌着闷酒,脸上总体平静,却深藏着一丝扭曲的怨毒和不甘。 平静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他官瘾又发作了。 现在这个大院,哪里还有自己这个二大爷的话语权?! 哼!都怪那个该死的陈平安! 他压低声音对同样愁眉苦脸的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俩抱怨: “…他妈的!凭什么!易中海完了!阎老西也栽了!这院里就剩我这个二大爷!可…可谁还把我当盘菜?” “爸,您消消气…”刘光天劝道。 “消个屁!”刘海中猛地一拍桌子,把刘光天吓了一跳,“陈平安那小子!肯定是他搞的鬼!” 二大爷脸上满是愠怒。 那张胖脸深沉,嘴唇张合间唾沫横飞,语气恶狠狠的,“他把易中海阎埠贵都弄进去,就是想独霸四合院!” “现在好了,咱这么大个院儿,一百多号人,没人敢管他了!” “他家顿顿吃肉,咱们家呢?一连几天,连油星子都见不着!” 他却忘了,在之前,自己一家人也是这样过来的。 只不过大家以前都过得一样差,陈平安家更是经常在贫困线挣扎。 现在不过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罢了。 “就是!”刘光福连忙点头附和道,“爸,不能这么算了!得想个法子治治他!” “法子?我想想……”刘海中眼神微动,很快就有了主意,露出不屑笑容,摸着下巴: “哼!我有主意了!” “他不是能耐吗,搞什么养殖扬?而且一搞就是两个地方!” “谁知道他有没有私底下,搞资本主义那一套?不,一定有,他指定是搞了资本主义那套,咱们…举报他!” “爸,您这招实在是高啊!” “这么精妙的主意,也就只有咱老爸能想得出来了!” 两兄弟接连奉承。 刘海中得意一笑:“哼!还用你们说?我以前跟老易老阎他们混,只是不爱出主意,不代表我想不出好主意!” …… 后罩房。 陈平安收回神识,眼中有着淡淡笑意。 刘海中这条蔫坏的毒蛇,终于按捺不住了。 举报? 很好,正好缺个杀鸡儆猴的靶子! …… 某天。 南苑养殖点又传来好消息。 王满囤激动地找到来视察的陈平安,指着河边新挖的、引入河水的鱼塘: “陈顾问!您看!” “您让试养的草鱼和鲤鱼苗,进度非常喜人啊!长得忒快了!这才多久?!” “而且…您看这几条!” 他用网兜捞出几条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银光的鱼,“这草鱼苗的鳞片…银光闪闪,跟银子似的!鱼也格外有劲儿!” “您看看,这是啥情况?” 陈平安心中一动,蹲下身仔细查看。 那几条鱼的鳞片,确实比普通鱼更厚实、更亮泽,隐隐泛着灵光。 其中鳞片改变最大的,有大部分都已经如王满囤所说,化成了彻彻底底的银色。 那在水底下折射光芒,一闪一闪的,就像是一块块白花花的银子。 其实不用王满囤介绍,陈平安也会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他视察的时候,神识范围都是打开的,迟早会注意到这些草鱼的异状。 不过,如今有了新能力,观察也更方便了,他不动声色地发动‘链接’。 瞬间,在他两重能力加持下的感知视角中,这几条特殊草鱼鱼苗,以及其他普通草鱼的生命本源状态,纷纷呈现出来。 相较于普通的草鱼鱼苗,这些有奇异变化的草鱼鱼苗不只是外观的个头大,鳞片变色。 它们的本源异常活跃,强盛,体内蕴含着远超普通鱼类的微弱生命能量,以及一丝丝稀薄的灵气! 它们似乎无意中,吸收了稀释灵泉水,以及那些灵副产物饲料中某些逸散的、更为精纯的生命能量。 最后,发生了某种良性的进化,或者说,变异! “满囤哥,”陈平安压下心中惊喜,不动声色道,“这是好现象!” 他微微一笑说道,“说明咱们这水土,不仅是养人,也养鱼!” “对了,这种银鳞鱼,尽量先单独养着,别混塘,也别急着卖。” “它们…可能很有价值!等我找人研究研究。” “诶!好嘞!”王满囤对陈平安的话深信不疑。 陈平安看着塘中欢快游弋的银鳞草鱼,心中豁然开朗,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灵泉水、灵植副产物,投喂给那些禽畜、鱼苗,不仅能促进生长、增强体质,加快出栏速度,竟能引发这些小动物的本质生命层次的良性跃迁! 这银鳞鱼,确实有点东西。 在他的感知下,已经可以确定浑身是宝! 鱼肉方面,蕴含微弱的灵力以及生命能量,而鱼鳞、鱼骨,也都有很大可能成为极好的药材,或保健品原料! 这银鳞鱼, 不仅可以当成养殖点的特产,打响名头! 也是一个他以后打开高端食材市扬、建立更上层跟脚的绝佳契机! 第22章 举报和治病 只过了几天。 区委某位副书记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份匿名举报信。 举报信字虽然歪七扭八,但是内容还是勉强能认得出,措辞也是比较激烈的。 主要是针对陈平安这位红星供销社的采购员,上面罗列了他的数条罪状。 如‘利用供销社职务之便,私设养殖扬、搞资本主义倾向、从事投机倒把活动、侵占集体利益、生活上违反艰苦朴素作风,利用职务便利非法搞肉吃’等。 这位姓吴的副书记, 最近也是新官上任。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里正愁找不到‘典型’来树立自己的威信。 眼下,这封举报信在他眼里,可就重视得不得了。 哪怕被举报对象, 只是一个小小采购员。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嘛! 他立刻召集会议,表明自己十分重视这份举报,需要立即验证举报信中,所言情况是否属实。 等这个小型会议匆匆召开又匆匆结束后,区商业局和税务所组那边,连忙派出专员,组成了一共六人的联合工作调查组。 最后,由这位吴副书记的亲信,一个姓孙的科长带队,直奔红星供销社采购站! 因为这个时间段,正是陈平安在采购站上班的时候。 临时组成的调查组,气势汹汹来到供销社,却没见着陈平安的身影。 最后,只能找上赵站长,出示文件,要求立刻调阅采购员陈平安的所有采购单据和工作记录。 面对来者不善的调查组,赵站长脸色很不好看,他据理力争: “孙科长,陈平安同志是我们站里的优秀骨干!哪里会做你们说的事情?你们随便扣帽子,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负责的集体养殖项目,是经过社里批准,向区里报备过的!” “而且,那个养殖项目,也是成功支援城市副食品供应、服务农村建设的典型!” “并且,我们优秀骨干陈平安同志所负责的所有账目,我赵开明,采购站站长,完全可以用职责和人格担保!” “不管是他经手的项目,还是他的为人,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顿了顿,见对方不为所动,赵站长最后黑着脸道: “你们这种行为,是严重干扰我们采购站的正常工作!你们最好真的能查出来什么!” 孙科长皮笑肉不笑: “赵站长,别激动嘛!” “这不是有群众举报他嘛,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对于举报内容,我们总要调查核实的!” “至于最后的结果,你口中的优秀骨干陈平安同志,最后是不是典型,那也得查过才知道!” “陈平安人呢?叫他来配合调查!” 恰在此时,陈平安推门而入。 他刚去邮局取了个包裹回来。 这时候见到屋里多了一堆人,那张俊朗的脸上,却是神色平静。 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我就是陈平安。孙科长,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他声音沉稳,目光直视孙科长,没有丝毫慌乱。 孙科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板着脸: “陈平安同志,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怀疑你在负责养殖试点期间,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匿名举报被他说成实名举报,自然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辞更有信服力,也更能诈唬陈平安。 “实名举报?” 陈平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请问举报人是谁?敢不敢站出来当面对质?至于调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时配合。” “不过……” 他话锋一转,“养殖项目是集体项目,所有收支由柳树屯生产队和南苑公社红星大队分别记账,统一核算。” “我作为技术顾问只负责技术指导和部分供销渠道联络,并不直接经手钱款。孙科长要查账,是不是该先去生产队和大队?” 一席话滴水不漏,把责任撇得清清楚楚。 孙科长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 “哼!生产队我们自然会去!但现在,请你交代个人生活问题!举报信上说你生活腐化,顿顿大鱼大肉!你一个普通采购员,哪来的钱?是不是贪污受贿所得?” “顿顿大鱼大肉?” 陈平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孙科长,举报人怕不是得了妄想症?” “我父母双亡,弟弟年幼,家里就靠我一份工资。” “供销社采购员,一个月三十三块工资,加上每月定量的 24 斤粮票、一斤油票,哪来的顿顿大鱼大肉?” “至于偶尔改善伙食……” 他指了指桌上的包裹,“那是我小姨夫,区派出所张副所长看我弟弟瘦弱,省下他们家的肉票粮票接济我们的!” “除此之外,还有院里邻居、其他公社的同志们,匀给我的一些口粮。” “怎么,亲戚、邻居、同志们之间正常往来,也犯法了?要不要把张副所长也叫来问问?” 张副所长四个字一出,孙科长和他带来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他们知道张建军的分量。 这个副字很快就要去掉了。 那位话语权已经越来越大,是个实权人物。 虽然不是顶级大人物,但收拾他们也是足够。 陈平安趁热打铁,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里面是几张盖着红章的证明文件和一份详细的汇报材料,他道: “这是我整理的养殖试点工作汇报,以及柳树屯耿书记、南苑老周主任签字的项目进展和财务收支说明副本。” “所有流程合法合规,效益显著,多次得到赵站长和区里郑副区长‘关注指导’的肯定!” “孙科长若还有疑问,不妨仔细看看?或者,我们一起去郑副区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郑副区长! 孙科长额头开始冒汗。 他没想到陈平安准备如此充分,背景也这么硬! 他接过材料,匆匆翻看,里面数据详实,条理清晰,尤其是提到郑副区长的关注,更是让他骑虎难下。 “咳咳… 这个… 材料我们会仔细研究…” 孙科长语气软了下来,“不过,生活作风方面……” 就在这时,采购站的门被猛地推开! 傻柱扶着一位面色苍白、捂着心口、几乎喘不上气的老太太闯了进来。 后面跟着急得直跺脚的公社管委会王主任。 “平安!平安!快… 快来看看吴奶奶!” 王主任声音都变了调,“她… 她心口疼得厉害,脸都紫了!眼看不行了!” “卫生所的楚医生去公社卫生院会诊了,现在隔壁卫生所没人能看吴奶奶的病!” “你之前能治好发瘟的家禽,想来看人也有些本领在的!” 王主任面色焦急:“你先看看吴奶奶,算我老王求求你,看能不能找个法子稳一下情况,我已经叫小芳同志去找楚医生了!” 吴奶奶是位住在附近的孤寡老人,平时与人为善。 众人一看她这模样,都吓了一跳。 人命关天啊! 孙科长也愣住了。 陈平安目光一凝,快步上前。 ‘链接’瞬间发动,大功率神识加持。 他清晰地看到吴奶奶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冠状动脉痉挛闭塞,心肌正急剧缺血坏死! 情况万分危急! “急性心梗!就是中医上说的,心脉淤塞欲绝!” 陈平安沉声道,“柱子哥,快!把吴奶奶平放在那张长桌上!” “王主任,去隔壁卫生所找楚医生的急救药箱!看看有没有亚硝酸异戊酯吸入剂!快!赵站长,麻烦倒杯温水!” 他一边指挥,一边迅速解开吴奶奶领口的扣子,让她保持呼吸通畅。 同时,他的右手看似轻轻搭在吴奶奶冰凉的手腕上,只是普通号脉。 实则‘链接’开始运送灵力! 磅礴的神识引导着精纯的青木灵力,如同最灵巧的微雕大师,精准地刺入那痉挛闭塞的冠状动脉分支。 小心翼翼地撑开血管壁,同时将一股蕴含着勃勃生机的灵力,温和地注入受损的心肌细胞,暂时吊住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这过程凶险万分,需要极致的操控和对生命本质的深刻理解。 当然,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基操。 不过面上的他还是满头大汗,目光无比凝重。 还额外给吴奶奶按压头部面部穴位,还有手腕上的穴位。 救心梗病人,本来还应该继续按胸口穴位,但一是为了避讳,二就是他按穴本来就是为了打掩护,没有实际意义。 人已经用超凡手段救下,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几分钟后,在陈平安看似平平无奇的号脉、喂水、按穴的操作下。 也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吴奶奶紫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和。 急促的喘息也渐渐平复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哎… 哎哟… 松… 松快点了…” 吴奶奶微弱地呻吟了一声。 “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向陈平安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敬畏。 连孙科长和他带来的人都看傻了! 这… 这比卫生所的大夫还神啊! 正好,傻柱拿来了找到的亚硝酸异戊酯吸入剂,陈平安给吴奶奶使用上。 很快,卫生所的楚大夫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一检查,连呼奇迹。 他赶忙给自己手下人吩咐: “送医院!赶紧送医院!” “哦对了,还有,王主任那边,急救药品取用,要签个字登记!” 随后,楚大夫目光灼灼看向陈平安: “… 这急救处理得太及时太精准了!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小伙子,你… 你学过医?” 陈平安擦了擦汗,平静地说:“跟一位机缘巧合下结识的长辈学过点皮毛。” 孙科长看着眼前的一幕,又看了看手里那份沉甸甸、挑不出毛病的汇报材料,再看看陈平安那张年轻却沉稳坚毅、此刻还带着救人后疲惫的脸,脸上火辣辣的。 他之前借题发挥、想拿陈平安当‘典型’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碾得粉碎! 得罪谁,都最好不要得罪医生。 特别是有真本事的医生! 何雨柱竖起拇指,毫无保留地夸赞,“好小子,你是这个!” 孙科长尴尬地咳嗽两声,将材料塞回给陈平安,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 “咳… 陈… 陈平安同志,看来这里面… 可能有些误会。” “你工作做得很好,关键时刻还能救死扶伤,值得表扬!” “这个… 嗯,这个调查就先到这里,材料我们带回去研究,打扰到你的正常工作,实在不好意思。你… 你先忙!” 说完,带着手下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扬气势汹汹的举报风波危机,在陈平安沉着应对,又救治突然发病的垂危老人的操作下,被彻底化解于无形。 看着调查组一行人仓惶离去的背影,赵站长重重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 他的眼中满是欣慰和自豪。 至于王主任和傻柱更是对陈平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天,消息传回院中。 又是一轮热火朝天的议论。 刘家。 听着院里火热的聊天,刘海中惊恐无声沉默。 二大妈带着哭腔的抱怨: “老头子!哎呀!我就说别去招惹他!你看!他连阎王爷手里的人都能抢回来!” “谁能想到一个不到二十的采购员,还会这么一手神乎其技的医术?” “这… 这人……这是活神仙啊!咱… 咱们可怎么办啊……” “只能祈祷老祖宗保佑,保佑咱们举报这档子事他不知道是咱干的……” 刘海中面沉如水。 匿名举报什么的,都是笑话。 有能力的,真正想查,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只能寄希望于陈平安那小子没有那么大能量,没人愿意帮他深查下去。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那小子现在如日中天,哪怕那小子不想查,也总有上赶着送人情的人帮忙! “唉……” 意识到这些,刘海中的面色一下子颓丧下去,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 自己一家人的好日子不多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时就鬼迷心窍了,会想不通要继续和那小子作对呢?! 都怪两个儿子当时的撺掇! 刘海中心中那叫一个悔啊。 怒从心中起,恶由胆边生,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往外走。 很快,院里响起刘家两个小儿子懵逼又凄厉的惨嚎。 …… 傍晚,下班回院。 在院里众人的恭维和打趣下,陈平安面带淡笑,平静地推车回家。 第23章 聋老太之死 四合院总体氛围还是那般热闹。 甚至因为有了新的,和陈平安相关的,还带点传奇色彩的谈资。 在这炎炎夏日,也无法驱散人们扎堆凑热闹拉家常吹牛逼的兴致。 哪怕正主对他们的打趣和探讨不感兴趣,宠辱不惊,淡然如常地早早回房闭门,院里住户们的谈兴也不减半分。 唯独刘家气氛相当死寂。 刘海中家门窗紧闭,灯油熬得只剩豆大一点昏黄。 “爸…爸…外头…外头都说…陈平安是活神仙…”刘光福声音发颤,缩在炕角,肥脸上惊惧未消。 刘光天也脸色煞白:“他…他连快死的老太太都能救活…咱们…咱们举报他…他肯定知道了!” 刘海中灌了口闷酒,劣质薯干酒的辛辣呛得他直咳嗽,却压不住心底的寒。 他猛地一拍瘸腿桌子:“怕…怕个球!无凭无据!他还能吃了老子?” 声音在空荡的屋里嗡嗡回响,更显色厉内荏。 “可…可易中海…阎埠贵…”二大妈抹着泪,声音发虚。 “闭嘴!”刘海中低吼,三角眼布满血丝,“不一样!老子…老子是匿名举报!他…他查不到!” 嘴上硬撑,手却抖得厉害。 陈平安那双平静得渗人的眼睛,还有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像毒蛇盘踞心头。 他能治人,就能…害人! 这念头一起,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后院,陈平安盘坐床上。 磅礴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覆盖全院。 刘家压抑的恐惧、中院贾家棒梗盯着后院方向那贪婪又畏惧的眼神、前院阎家死寂的绝望… 还有后院正房,那死水般的沉寂深处,一丝微弱却执拗的意念波动,如同将熄的烛火,挣扎跳动。 聋老太? 陈平安眉头微挑。 这老虔婆沉寂太久,此刻意念中翻涌的,竟是浓烈的悔恨、不甘? 神识聚焦。 枯槁老妇蜷缩在冰冷土炕上,浑浊老眼死死盯着糊满旧报纸的顶棚,干瘪嘴唇无声翕动,已然靠近生命尾声。 陈平安眼中有稀奇一闪而过。 这老婆子,竟然现在就快要死了? 随后他又恍然。 聋老太本来就年龄大,行动不便,吃也吃不好。 在养老天团倒塌后,除了娄晓娥经常照看,是没啥人来看她的。 有专门看护城市三无人员老人的社区工作人员,但他们也只是隔段时间给她带点生肉细粮啥的。 没有利益纠葛和求教之地,本就是陌生人,能来就算尽职。 自然不会如之前易中海和傻柱那样面面俱到。 没错,在得知易中海的真面目后,傻柱顺带着连聋老太也记恨上了。 自然不会专门再来精心照看她。 只是偶尔将一些剩菜请娄晓娥带给聋老太。 这已经是傻柱尽的最大的仁慈。 而娄晓娥虽然经常来照看聋老太,但她自己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聋老太哪能指望上她整好吃的? 于是乎,聋老太的身体越来越差,再加上心气也散了。 身子骨自然就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已经走到生命尽头。 陈平安的神识冷漠地观察着。 没有启动‘链接’隔空渡一缕生机给她续命的意思。 直到聋老太的生命气息彻底散尽,他才收回神识。 对方以前还和养老天团一起使坏,直接或者间接的也坑过他。 陈平安自认从来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性子。 没有仗着修仙者的便利折磨她,已经是他的大度。 要知道,如今的易中海还在牢里承受折磨呢! 他之前还隔着几十里,给对方续上了一道折磨心脏的灵机。 看着聋老太默默在床上蜷缩着去世,陈平安心情毫无波动。 …… 翌日。 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后院那淡淡死气。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骤然撕裂后院的宁静! 娄晓娥端着碗刚熬好的棒子面粥,站在聋老太门前,浑身筛糠般抖着。 碗哗啦一声,手没端稳,瓷碗砸在青石板上,碎片四散,滚烫的糊糊溅了一脚。 她眼中不自觉地溢出两行泪,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巍巍指着洞开的房门。 “老、老太太……” 屋里土炕上。 聋老太枯瘦的身子僵挺着,老棉被滑落腰间。 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直勾勾望着房梁,瞳孔扩散,写满了临死前的眷恋与不甘。 嘴巴大张着,仿佛想呐喊,却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绝望窟窿。 整张脸的表情扭曲变形,凝固成一副狰狞可怖的遗容。 可以看得出,她走得并不安详。 “死…死…死人了!” “老太太死了!” 娄晓娥腿一软,瘫坐在地,尖声地嘶喊。 她那尖利嘹亮的嗓门,也彻底惊醒了今天的大院。 “咋了咋了?” “谁死了?” “聋老太死了?!” “我的天!” 呼啦啦。 前中后三院,但凡能走动的住户全被惊动,一窝蜂似的涌向后院。 你挤我我挤你,看到聋老太屋里的景象,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死寂! 让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 因为在他们印象里,聋老太一直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只是裹了小脚年龄大了,行动有点不方便。 平日里端架子、砸玻璃、抢肉吃完全不见老态。 可今个,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老…老祖宗…”易中海媳妇,如今暂住街道过渡房的一大妈,闻讯跌跌撞撞跑来。 她扑到门口只看了一眼,便两眼一翻,被恐怖遗容吓得差点厥过去。 这时候,被人通知了聋老太去世消息的街道办王主任,也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手下赶来。 这个王主任不是昨天那位,虽然都姓王,但这位街道办事处的叫王大海,昨天那位王主任是女性。 人群自发给他们散开一条路。 看清屋里情况,王主任脸色不太好看。 他强作镇定指挥街道办那个男性且与他同姓的干事,又在人群里随机抽点了两个幸运儿壮丁。 “快!小王,小刘小张小罗,你们一起搭把手,抬出去!” “小丽你跟在我后面,你就不用去帮忙了。”他又给女手下打招呼。 王主任发话,几个胆大的壮丁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用破门板将僵硬的尸体抬出。 在聋老太家找到的破白布将她的尸体盖上后,院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交头接耳声。 至于落泪的,倒真只有娄晓娥一人。 她委顿在地,已经哭成了泪人。 许大茂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赶来,一脸不耐地将她从地上扶起。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你妈死了,你个败家娘们,有啥好哭的?” 娄晓娥哭声一滞,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自家丈夫。 许大茂被盯得一阵心虚,知道自己无意中说错话,赶忙别过头。 “聋老太怎…怎么突然就……?”经过一阵打听,站在最初目击者娄晓娥面前,王主任声音发干地问。 “不知道啊…”许大茂一个没扶住,娄晓娥又顺着力道瘫在地上哭嚎。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了往日的精致样,模样狼狈,“昨儿…昨儿还好好的…我回去之前,老太太说心口有点闷…我…我没当回事,今个早上,我来送粥…就…就…” 断断续续接不成完整的话。 “心口闷?”王主任皱眉,看向随后赶来的卫生所楚大夫。 楚大夫掀开白布一角,只看了一眼那狰狞遗容,便迅速盖上,摇摇头:“看这样子…像是突发心梗或者脑溢血……一口气没上来,也没人及时发现,就去了……” 他顿了顿,叹口气:“老太太年纪太大了,油尽灯枯,也是正常情况…唉,准备后事吧。” “心梗…刺激…”王主任喃喃,目光下意识扫过人群。 最后落在角落中,神色平静的陈平安身上。 院里谁不知道,昨天这位刚用神乎其技的手段救了个心梗老太太,今天就… 太巧了! 恰在此时,陈平安视线扫来。 正好对上王主任的视线。 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王主任脊背。 他猛地甩甩头,驱散那荒谬的念头。 巧合! 一定是巧合! 陈平安却感觉莫名其妙。 这王主任在想啥? 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甚至他捕捉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恐慌? 他在怕自己?为什么? 心念电转,陈平安很快想通缘由,不免心中无语。 自己这是真委屈啊! 又不好明着说解释下。 越解释越乱! “王…王主任…”阎埠贵媳妇杨瑞华挤过来,哭丧着脸,“老太太这后事……” 她眼底闪烁着一丝期盼。 阎埠贵进去了,家里断了进项,聋老太无儿无女,是五保户,这丧葬费…… 王主任烦躁地挥手:“街道办处理!你们不用管!都散了!别围着了!” 杨瑞华眼中的期盼破灭。 人群嗡嗡议论着散去。 陈平安准备做饭。 其他人吃完瓜,自然也是该干嘛干嘛。 聋老太的死只在这小小的四合院掀起了些许涟漪,后又很快平复。 只是人们口中又多了一份聋老太去世的谈资。 第24章 盗圣棒梗 供销社采购站。 陈平安表面上在认真清点物资。 实际上,心神却放在灵田空间打理药材和庄稼。 顺便整理自己空间里的一应物资。 “平安!”赵站长这时候走进库房,难得没板着脸。 他指间夹着烟,话语带笑:“区里郑副区长亲自打电话表扬了!” “他说咱们的城乡互助试点搞得好,而且你这个年轻骨干关键时刻还能救死扶伤,是标兵啊!” 赵站长重重拍陈平安肩膀:“好小子!给咱站长脸了!昨天那个姓孙的蔫蔫溜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平安神色谦逊:“都是站长领导有方,集体力量大。” “你这小狐狸!少来这套!”赵卫国笑骂,压低声音,“南苑那边,你捣鼓的那个银鳞鱼,耿长顺和老周都当宝贝捂着!到底啥名堂?真那么神?” “有些特殊,”陈平安斟酌道,“鱼鳞厚实坚韧,鱼肉鲜美异常,而且可能…有些不错的滋补效用。” “我托人联系了农科院的陈教授,想请他研究研究。” “农科院陈教授?”赵卫国眼睛一亮,“好!好路子!真要是好东西,那咱们这试点,可就又添一大功!” 陈平安点头。 银鳞鱼的价值,远超想象。 ‘链接’能力下,他清晰感知到那些鱼体内蕴含的,对人体非常有益的微弱灵力和生命精华。 长期食用,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绝非虚言。 并且,对某些特殊患病人群,有特效。 他目前已经快要总结出如何用普通草鱼苗定向稳定催生变异银鳞草鱼的经验。 这是打开高端市扬、建立更深根基的王牌。 前提是,扫清最后的障碍。 又聊了些杂七杂八的话,赵站长走人。 陈平安则继续上班摸鱼。 …… 下班后的午休时分。 陈平安骑车来到南苑河边养殖点。 王满囤正带着小周、小吴加固鱼塘围栏,塘里银鳞闪烁,游弋有力。 “陈顾问!”王满囤跛着腿迎上来,黝黑脸上满是敬畏,“您看!这银鳞鱼又大了圈!鳞片亮得晃眼!耿书记交代了,全按您说的养着,一条都不许动!” 陈平安点头:“辛苦满囤哥了。这批鱼苗筛选和饲料配比的标准,继续按我上次给的来。这鱼…以后有大用。” 他目光扫过塘边。 神识微动。 几个新鲜的脚印痕迹,不同于王满囤三人,带着河边特有的淤泥,延伸向远处河堤,消失在柳树林方向。 甚至掩饰都未曾有过。 脚印深浅不一,大小均匀,明显出自同一人。 陈平安眼神一冷。 “满囤哥,”他状似随意问,“这两天,有外人来过塘边吗?” “外人?”王满囤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就我们仨,按您吩咐,看得紧哩!连只野猫都甭想靠近!” 他语气肯定。 陈平安不再追问。 这老兵也确实不靠谱,都第二回了。 还没发现人。 但他也没对王满囤等人有太大期待,毕竟都是半吊子。 不过好在,和上回的下药贼不同。 这回的偷鱼贼没有跑多远。 并且,自己的神识得到了大幅强化。 只是对方偷鱼那会,自己正好注意力没放在这边,让他得逞罢了。 这次的事件,也给陈平安敲响警钟,让他注意到了自己是人,而非计算机的事实。 自己的神识范围现在确实宽广,探查清晰度也足够,但注意力方面确实有限。 即便能一心几十上百用,面对如此宽广的神识探查范围,也是牙签搅大缸,匹配不上。 说到底,自己目前只是区区炼气修士,力有未逮是很正常的事情,做什么事,不可能百分百的面面俱到。 面对像现在盗圣棒梗出手偷鱼的这种事件,一定警钟长鸣,下次提前把注意力分一些到特殊目标身上。 否则,可能还会出更大的纰漏! 心念电转,陈平安的部分注意力已经随着神识来到另一处地域。 几里外,柳树林深处,一个矮瘦的身影正猫着腰。 手里拎着个湿漉漉的破麻袋,麻袋里隐约有东西扑腾。 正是有着四合院盗圣之名的贾梗。 陈平安有点想笑。 好小子。 贾家做贼和饿死鬼投胎的毛病,看来是遗传到骨子里了。 偷东西偷到养殖点来了? 还是…有人指使? 念头闪烁间,神识逐步扩大探查范围。 棒梗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张望。 河滩空旷,只有风吹柳条的沙沙声。 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掂了掂麻袋,加快脚步往南锣鼓巷方向溜去。 陈平安收回目光,加大神识探查力度也并没有找到棒梗的同伙。 他确定了一个事实——看来这是盗圣小伙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搞的事情。 陈平安收回那丝分出的注意力,对有些紧张的王满囤道: “没别的事,就是问问,我看鱼少了两条,被人偷了,不打紧,到时候找到了给你们说。剩下的鱼看好,我先回了。” 王满囤面色惊讶,又愤怒又焦急,还带着愧色:“对不住啊陈顾问,是我没看好鱼!” 陈平安笑了笑,摆摆手,他骑车离开。 神识如无形天网,早已牢牢锁定那个偷鱼贼。 但他并没有什么额外动作,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家骑。 …… 下午一点多。 95号四合院,中院贾家。 棒梗溜进家门,反手拴上。 “奶奶!妈!快看!”他兴奋地压低声音,把麻袋口解开。 两条尺把长的银鳞草鱼在袋里挣扎,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奇异银光。 哪怕离水这么久,这银鳞草鱼的活力还是这么旺盛。 “哎哟!我的乖孙!”贾张氏三角眼放光,挣扎着从床上探身,“真有你的!这…这就是那些老娘们说的仙塘里的银鳞鱼?!” 那些爱八卦的小媳妇老婶子们小道消息最是灵通。 再加上南苑公社合作点蒸蒸日上。 她早已听过这种金贵草鱼的名号。 秦淮茹也凑过来,眼中有着惊慌和贪婪:“这么大两条!棒梗,没被人看见吧?” “放心!”棒梗一脸得意,“我绕了好大一圈,神不知鬼不觉!那姓王的瘸子根本没发现!” 贾张氏咽了口唾沫:“快!淮茹!收拾了!炖汤!这鱼一看就是大补!老婆子我吃了,说不定这身子骨就好了!” 秦淮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小声劝导:“妈…这…这鱼看着金贵…要不咱还是偷偷还回去吧?要是…” “怕什么!”贾张氏三角眼一瞪,“天知地知!吃了烂肚子里,谁还能查出来?赶紧的!你想饿死你婆婆啊!” 啪! 一条银鳞鱼从麻袋口中腾起,鱼尾巴势大力沉地正好抽在贾张氏右边脸上。 随后又在重力作用下回落袋中。 清脆的声响,让懵逼的贾张氏面色愈发深沉。 秦淮茹捂住嘴,堵住差点发出的笑声。 不再言语,只好拿起菜刀。 “哈哈哈!奶奶这个鱼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敢抽你!笑死我了!”棒梗提着袋子,舔舔嘴唇,没心没肺地乐。 贾张氏面色一黑,一巴掌呼在棒梗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棒梗右边脸多了个巴掌印。 “哇呜——啊啊啊!”棒梗委屈地哭了。 …… 后院,一路慢悠悠的陈平安推车进院。 神识扫过贾家。 只见灶上铁锅热气腾腾。 棒梗已经不哭了。 正兴奋地跟贾张氏吹嘘偷鱼经过。 秦淮茹很贤惠地往锅里撒了把葱花…… 陈平安眼神平静。 很好,吃吧。 等有人收你们了,你们就老实了。 刘家那边,也该收网了。 他推门进屋。 陈小凡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抬头:“哥,回来啦?” “嗯。”陈平安神色如常,“待会儿想吃什么?” “都行!”陈小凡咧嘴笑。 老哥的手艺越来越好,做啥他都觉得吃不够。 这年头的孩子也没个挑食的毛病,只要有饭吃就行,很好养活。 陈平安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神识扫过中院。 刘家屋里。 回到家的刘海中灌下酒瓶最后一口酒,醉眼朦胧,嘴里还在嘟囔:“…他…他查不到老子…” 二大妈唉声叹气收拾碗筷。 前院。 阎家依旧死寂。 中院贾家,鱼汤的香气已经弥漫出来,棒梗吸溜着口水。 贾张氏三角眼闪烁着病态的期待。 秦淮茹看着翻滚的奶白色鱼汤,眼中闪过一丝不安,随即又被贪婪压下。 四合院上空。 暮云低垂。 一扬新的风暴,正在平静中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 陈平安正从容地切着从空间取出的、纹理漂亮的猪五花肉。 砧板发出笃笃轻响。 …… 贾家。 等待鱼汤盛出的时间。 棒梗正眉飞色舞地跟贾张氏、秦淮茹吹嘘: “……南苑公社那几个人防守真不咋地!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我就不行了!我趁那个跛子去上厕所,就偷了…啊不,我看他们不要,拎起麻袋就去水塘边捡了两条小的!这鱼也确实呆呆傻傻的,都不知道跑路,我跟你们说,那大的才叫……” “闭嘴!”秦淮茹脸色发白,猛地捂住儿子嘴,惊恐地看向后院方向,“作死啊你!还敢说!” 贾张氏也一哆嗦,三角眼慌乱四瞟:“可别胡说!这鱼是咱家自己去买的!等下吃完…吃了就吃了!烂肚子里!谁…谁也不许说!” 她嘴上硬,手却抖得厉害。 虽然上午那会没去凑热闹,但是外边动静她们却是都听见了。 聋老太死了。 又一个曾经站在陈平安对立面的人,这个院里曾经的老祖宗,死了。 她情不自禁又想起当时自己对陈平安会邪法邪术的猜测。 随后,贾张氏又猛然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 “这都建国了,不许搞封建迷信!” “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妖魔鬼怪快离开!红星闪闪放光芒!”她面有正气。 这时候,秦淮茹也将几碗鱼汤盛来。 贾张氏也不怕烫,赶忙端上那最大的海碗,小口喝着鱼汤,面色红润。 鲜!香!爽!嫩! 从未有过的极致味觉感触在舌尖绽放,让她不知不觉喝下一口又一口。 弹牙的鱼肉也一块块进肚。 很快,鱼汤喝完了。 贾张氏在意犹未尽地咽下最后一口浓汤后,连吃鱼肉吐出的鱼刺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准备再让媳妇熬个二道汤喝。 棒梗舔着碗底。 秦淮茹也沾了光,忍不住喝了大半碗。 小当、槐花的小脸满是享受了美食的餍足。 第25章 盗圣被抓 凶猛的阳光,将青石板路都晒得都快能煎熟鸡蛋。 供销社采购站。 堆叠了各种物资的空间,杂七杂八的各种味道混在一起,特别上头。 陈平安表面上正清点物资,实际上又在分心收菜,经营农扬。 也在这时候,毫无征兆的,木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 他假装被惊了一跳的样子,连忙看向门口方向。 李胖子满头大汗,他眯成缝的小眼睛透出喜色,快速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 陈平安没好气道:“我就知道是你,来找我的人里,就你不爱敲门。” “唉,敲什么门嘛,咱俩谁跟谁!”他嘿嘿一笑,来到陈平安工位隔板前,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嗓子,语速飞快,唾沫四溅地道:“平安兄弟!你托我盯着点的那个鸽子市,还真有‘耗子’出洞了!” “哦?”陈平安盖上钢笔笔帽,不动声色地用无形灵力隔开唾沫星子,抬眼:“具体什么情况?” “就阎老西家那个阎解成!”李胖子一脸鄙夷,手指头就在空气中划拉着。 他指指点点,“那小子,号子里蹲了小半月,前几天吧,才出来。我还以为他会老实点,结果,嘿,还是你看人准!现在放出来没几天,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他昨儿黑灯瞎火的,在德胜门鸽子市一个犄角旮旯里,又跟‘黑皮’那帮人勾勾搭搭递烟,我没敢靠近,不过,我看他裤兜鼓囊囊,跟塞了块砖头似的,准没憋好屁!” 听完李胖子的话,陈平安眼神微凝。 阎解成的上线,那个专倒腾粮票、工业券的投机倒把头子黑皮,居然也这么早放出来了? 看来那家伙也是有后台的。 不过,这也是废话了,没后台敢做这行?还混成了头头脑脑? “盯紧点,”陈平安声音不高,但含着的冷意却让李胖子心头一颤,“特别是…看他回院跟谁碰头递东西。还有,刘家那俩小子,最近是不是常往鸽子市边儿溜达?” “放心!”李胖子一拍大腿,“我找的那几个‘小地出溜’,眼比鹰还毒!阎解成放个屁,都能闻出他中午吃的啥!” 陈平安也不管李胖子吹没吹牛,点头,起身拎起帆布挎包:“我出去一趟。” 站里其他几个采购员抬头瞥了一眼,没人多问。 陈平安如今是站里的红人,也是赵站长眼前的红人,有点私事出门再正常不过。 和站长同姓的老会计推了推老花镜,继续拨拉算盘珠,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 区派出所副所长办公室。 张建军稳坐凳子上。 正对着份‘打击投机倒把专项行动’的简报皱眉,烟灰缸里的烟灰堆成了小山。 见陈平安进来,他掐灭手里的经济烟:“平安?有事?” “小姨夫。”陈平安将一份钉得整齐的材料放在办公桌上,话语不带丝毫情绪,“贾梗盗窃南苑养殖点集体财产银鳞鱼,人证物证齐全。” “还有,这是王满囤和帮工小周的书面证词,都摁了红手印的。剩下的是阎解成出狱后再次勾结‘黑皮’团伙的线报,来源可靠。” 张建军翻看着材料,王满囤歪歪扭扭的签名和鲜红的指印格外醒目,详细描述了棒梗偷鱼被目睹现行的过程。 另一页是李胖子手下‘小地出溜’的口述记录,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 他脸色沉得能拧出水:“阎解成这是屡教不改!贼心不死!必须严惩!” “贾张氏纵容孙子盗窃集体财产,而那棒梗小小年纪就敢偷公家东西,都必须严惩!” 他给三人的事件定性,抓起桌上那部老式摇把电话,咔哒咔哒摇了几圈,对着话筒沉声道: “接内勤小王!叫两个外勤,带上铐子!傍晚跟我去南锣鼓巷95号院执行抓捕!对!目标贾张氏、贾梗、阎解成!材料我马上签字!” 他龙飞凤舞签下‘张建军’三个字,盖上公章,动作干净利落。 张建军转头看着陈平安,言简意赅,“按规矩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平安微微一笑。 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路过值班室,还能听到民警们讨论昨晚抓了个‘搞破鞋’的案子。 间或夹杂着老式打字机咔嗒咔嗒的声响。 …… 晚霞熔金。 轧钢厂下班的汽笛声拉得老长。 工人们穿着洗得褪色、肘部打着补丁的劳动布工装,三三两两涌出大门。 自行车铃铛响成一片,夹杂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哼唱声。 这个年代,物质虽然匮乏,但人们的精神都相当富足,跟着哼歌的人们大多脸上都带着笑容。 95号四合院中院。 槐树巨大的树冠投下浓荫。 妇女们坐在小马扎上,一边纳着千层底,一边扯着闲篇。 老爷们儿摇着破蒲扇,吹嘘着车间里的新鲜事。 烟袋锅子一明一灭,劣质烟丝的呛人味道混着汗味在空气里飘荡。 当然,话题里也少不了一个常出现的名字,陈平安。 虽然正主不在这,但其事件却口口相传,经久不衰。 “哎哟…哎哟喂…疼…疼死老娘了…” 贾张氏杀猪般的惨嚎在人群中毫无征兆地炸响! 只见她肥胖的身体猛地从马扎上滚落在地,溅起几层肉浪。 贾张氏捂着肚子蜷缩成虾米,面色不再有中午吃鱼时的红润。 蜡黄中透着青灰的胖脸剧痛变了形,黄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滚落。 “噗嗤——噗——” 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声响,恶臭瞬间弥漫! 黄浊秽物猛地从她肥大的缅裆裤里喷涌而出,瞬间染黄了身下的青石板! 刺鼻恶臭混合着公厕飘来的氨水味,如同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每个人鼻子上! “呕——!”离得最近的三大妈杨瑞华第一个遭殃,捂着嘴干呕着跳开,脸色煞白。 “妈呀!贾婆子又窜稀了!” “快躲开!臭死人了!” “奶奶!我肚子疼!”棒梗本来蹲在地上玩泥巴,这会儿也捂着肚子满地打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疼死我了!” “哇——!” 小当和槐花吓得哇哇大哭,小脸煞白。 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中院。 “妈!还有棒梗,你们怎么了!”秦淮茹刚端着一簸箕糊好的火柴盒从屋里出来,见状吓得手一抖,火柴撒得满地都是。 忽的,她肚子也猛地一阵刀绞般的剧痛袭来! “呃…”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冒出,死死捂住肚子弯下腰,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才没叫出声。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没补丁的旧工装,是厂里发的,生怕弄脏了明天没法上工。 却没想到自己也遇到这档子事。 她现在只求自己的谷门争气点。 千万别拉裤兜里,别社死。 她面皮薄,还做不到和婆婆一样,公然拉裤兜了,下回还能照常和人打照面。 这时候,小当和槐花也捂着肚子叫疼,不过她们没哭。 “肯定是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啧,你们先前没闻到他们家炖的那个勾人的鱼香吗?” “你们看,小秦和她几个儿女好像也有异状!该不会也要拉稀了吧?啧!之前还只是贾张氏一个人,现在一家人都整整齐齐了!” “啧!大人无德,小孩子也跟着遭罪!可怜哟!” “他们家搞的那些鱼不会是被人提前下过药吧?偷鱼吃的人都会这样吗?” 有色心和善心的汉子们,想帮秦淮茹她们母女。 但却碍于恶臭和众目睽睽不敢动。 秦淮茹捂着肚子,面色煞白地半蹲在地,不敢动弹。 她又羞又急,生怕自己和婆婆儿子一样当扬社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个小女儿和自己一样,只是肚子疼,没有别的症状。 自己这一家子这明显是吃坏肚子的表现。 她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旁边的议论,想到中午那两条滋味异常鲜美、带着奇异清香的鱼…难道…真有毒? 秦淮茹后悔了。 大姑娘小媳妇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手里的针线笸箩打翻,针线和火柴盒撒了一地。 纳凉的汉子们也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躲得老远。 中院顿时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报应!活该!”前院的老孙头啐了一口,啪嗒一声重重关上自家房门。 “啧,让你们嘴馋!偷吃公家的鱼!遭报应了吧?”西厢房的赵婶扒着窗户缝,声音尖利得像锥子。 大家的消息都灵通得紧,很容易猜到贾家鱼哪来的。 只是之前没人挑明。 “那鱼香得邪门!我就说不是正经来路!这下遭报应了吧!”有人幸灾乐祸地附和。 听着耳边议论,秦淮茹又羞又急。 她肚子疼得站不直,更怕自己和婆婆一样当众出丑。 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绞痛和强烈的便意,一动不动。 一股巨大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毒蛇,让她悔不当初。 如果没有吃那鱼就好了…… 好在她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院里的混乱和恶臭! “嘎吱——” 一辆草绿色的挎斗摩托卷着尘土停在院门口。 张建军带着两名身穿笔挺白警服、腰挎五四式手枪的公安,踩着锃亮的黑皮鞋,大步流星走进中院,目标明确,直奔贾家! 张建军一眼就看到瘫在污秽里哼哼唧唧、浑身恶臭的贾张氏。 以及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棒梗。 那浓眉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饶是他见多识广,见到这扬面也有点绷不住。 愣住几秒才回神。 “贾张氏!贾梗!”张建军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院里的嘈杂。 “现查明,你二人盗窃南苑公社养殖点珍贵集体财产银鳞鱼,证据确凿!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他一挥手,动作干净利落,“小王小李!进屋搜查物证!” 两名年轻公安立刻行动,动作迅捷地推开虚掩的贾家门。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贾张氏挣扎着嘶喊,肥脸上涕泪横流混着污秽,显得格外狰狞,“鱼…鱼是棒梗拿回来的!老婆子我不知道啊!天杀的谁举报我啊…” 她真感觉自己冤,怎么吃条鱼还能招惹上公安了? “公安同志!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他就是饿昏了头…”秦淮茹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泪水决堤而出。 绝望中还带着一点点庆幸——没拉出来。 “报告所长!”一名公安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海碗快步走出。 碗里是吃剩的鱼骨头和几片闪着微光的银鳞。 他敬礼道:“物证在此!鱼骨鱼鳞俱在!” “人赃并获!带走!”张建军一指海碗,语气斩钉截铁。 “我不走!妈!奶奶!救我!哇啊啊——!”棒梗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热,吓尿了。 大小便失禁的他,被公安像拎小鸡一样反扭胳膊架起,双脚离地乱蹬。 秦淮茹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拖走,心像被钝刀子狠狠剜过,痛得无法呼吸。 贾张氏眼见孙子被抓,又急又怕,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彻底失控。 “噗——!” 又是一股黄浊秽物伴随着恶臭自谷门猛烈喷出! 她像一摊烂泥般彻底瘫软。 被另一名皱着眉、强忍着恶心,用毛巾捂住口鼻的公安,费力地架起胳膊往外拖,肥硕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污浊的痕迹。 只留下秦淮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搂着两个吓傻了、只会无声流泪的女儿。 在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死一般的寂静中,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 前院,阎解成躲在自家门板后。 透过门缝看着中院的一切,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砰! 阎家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阎解成!”张建军冷着脸堵在门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你勾结投机倒把团伙‘黑皮’,屡教不改!跟我们走一趟!” 他手腕一翻,亲自上阵。 一副铮亮的银镯子咔哒一声,精准地铐在了阎解成抖个不停的手腕上! 阎解成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了下去。 三大妈杨瑞华“嗷”的一嗓子,拍着大腿瘫坐在地,哭天抢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啊!你让我这可怎么活啊……” 第26章 剑指刘家 后院小屋,煤油灯灯芯如豆,放出昏黄的光,亦在墙壁上投下闪烁摇曳的影子。 陈平安正在辅导弟弟数学题。 陈平安坐在小马扎上,手指放在本子上,声音平稳:“……所以,先算出题目里每人每天糊的火柴盒数量,再乘以具体的人数和工作天数,就是最后的总量,明白了吗?” “嗯!”身旁,陈小凡用力点头,他眼睛一亮,“哥,我懂了!就像咱院三大妈她们那样,她们手快的,差不多一人一天就可以糊两百个,那十个人三天就是……六千个!” “对。”陈平安温和地点点头,他眼中有赞许和满意之色闪过。 历来让无数家长头疼的辅导孩子作业这种事,放在他这里,竟然意外的温馨。 完全没有家长破防抽出七匹狼,和熊孩子抽泣的节奏。 屋外,警笛声早就消失,连带着其他的一切动静,也都微弱下来。 但仔细听下去,还能听到压抑的哭声,三三两两,即便隔着墙壁,也能感知其中那种无形的恐慌味道。 “哥…”陈小凡放下铅笔,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他现在做完题了,这才忍不住好奇小声问,“棒梗…他真偷鱼了?” 他印象里,经常有人小偷小摸,被抓到,不过在自己住的这个大院里倒是很少见的。 因为他们这个大院经常被评为先进四合院,几位大爷们为此总是很自豪。 而且偷东西最后哪怕被发现了,闹出的动静也不会这么大,公安都上门抓人了都! 不过说实话,如今公安上院里抓人,陈小凡也都快要习惯了。 “嗯,确实偷了。” “偷的是集体的珍贵鱼。”陈平安声音平静,不带喜怒,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就像你们写题写错了,老师都会惩罚。” 陈小凡哦了一声,眼中还有几分迷茫,似懂非懂的样子。 院里那些众禽,隔三差五就以身试法去做反面教材,言传身教给弟弟涨经验。 对于这档子事,陈平安除了有些无奈和好笑外,倒也觉得这教育效果意外的好。 这些鲜活的案例,远比空洞的说教,更能让弟弟理解是非对错。 毕竟言传身教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嘛!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平安还得谢谢众禽呢! 陈平安又问了弟弟本子上原本的错题,直到确认弟弟都懂了,这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插上门闩。 他盘膝坐在床上,闭上双眼。 精纯、磅礴、浑厚且无声无息的神识,在醒来后其实就没关过,无形中覆盖了以他为圆心的半径二十多公里。 这个范围是陈平安精心考虑过的,是最经济的范围,也是他能最快反应的范围。 同时也能将柳树屯和南苑公社两边的合作点都观察到,确保在出问题的时候,哪怕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也能知道发生了啥。 当然,这么宽的范围,要说精确到哪只蚂蚁在干什么,自然也是做不到的,陈平安不是真正的天网系统,只能感知个大概。 他只是个修仙技能树点得有点歪的种田向老实修仙分子罢了。 半径二十多公里的范围,除非他把注意力分过去,否则都是靠本能在观察着,超出意料之外的变故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比如工人们正常上下班,洗漱、吃喝拉撒等等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但要是其中有人吵架打架、旁人看热闹,他就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将注意力分过去一些。 这种偏轨的事情,又经过试探,确认是大事,他的注意力才会完全转移过去。 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陈平安倾注在不同人身上的关注度也不同。 他最在意的那些人,那些地方,有啥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 就像是后世的聊天软件给到特别关心标记后,每一个角落,每一丝情绪波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意识之中。 可以说,即便没有修为在身,只有神识能力,陈平安在这个世道也能混得很不错。 大院里,前中后三个院都有人扎堆纳凉,顺带吹牛逼。 后院刘家,却是门窗紧闭。 刘家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从众扎堆去拉家常了,分明是炎炎夏日,家里的氛围却有些阴冷诡秘。 煤油灯散布昏黄微光。 刘海中就坐在长条凳子上,都没做啥,豆大的冷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淌,要让旁人看见,还以为他虚了。 “完了…全完了…”他神经质地念叨着,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先是易家,后是阎家,现在贾家也倒了……下一个…下一个就是老子…轮到我了…” 二大妈就坐在他对面,眼神很呆滞。 只因刘海中所在的位置,他右脚分明多了个清晰的湿迹脚印,同时还有骚臭传来。 这种味道,与老屋中特有的散不去的霉味混合一起,冲得人脑仁生疼。 放以前,二大妈从没见过当家的这种不堪的表现,但最近,这种扬面见的多了,她甚至都快麻木了。 “老头子……”她喃喃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很想说,当初为什么要去写匿名举报信,为什么要把信寄出去。 但,为了顾及当家的最后一些面子,还是非常贴心地住口。 不过,她突然的开口却像刺激到了刘海中。 “闭嘴!”刘海中发出低吼,还是那般的神经质,他瞪了一眼老伴,反复念叨着,“匿名…老子是匿名举报…他们查不到…对!绝对!绝对是查不到我的!” 仿佛这自欺欺人的话语,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平安的神识漠然注视着这一切。 查不到? 他意念微动。 一缕精纯的神识之力,无声无息地刺入刘海中混乱的意识深处。 这不是正统的搜魂术或御魂术。 主要他也没得到对应相关的正统传承。 谁让他得到的新手礼包是种田文最爱的那种呢? 目前对刘海中用的,乃是基于自己强大精神力,使用自己领悟的一些技巧,对其思维波动的引导和放大—— 将刘海中意识深处关于写举报信时画面,以及过往那些以权谋私、欺压邻里、甚至伙同易中海等人,迫害他人谋夺财产的肮脏记忆…… 如同思想钢印一般引导,标记,并反复加深、渲染! 这手段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是诸多神识妙用小操作之一。 毕竟那些出色的,作为普通人的催眠师、心理医生都能做到的事情,换成他这个真有超凡手段的修仙者,不至于做不到。 这种技巧,远不如正统神魂法术精妙,甚至可以说相当粗暴,亦会给受术者带来剧烈的精神痛苦。 但用来施加给刘海中这种意志薄弱,且做了不少坏事的货色,也是相当适合。 想来二大爷也不会介意这点痛苦。 刘家屋内。 很突兀的。 “啊——!” 刘海中猛然发出变调的痛苦哀嚎! 仿佛灵魂层面冷不丁的挨了一鞭子,又扎上了几根钢钉似的。 他猛的从凳子上滚落下来,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同时,仿佛为了发泄痛苦,分担那种好似来自灵魂的痛苦似的,用头撞地。 以头抢地尔,亦不过如此。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声音单调,听在刘家其他人耳中却仿佛催命符,带着邪门和恐慌。 “你们别找我!不是我干的!易中海才是主谋!饶了我!饶了我啊!” 他嘶吼着,很快就将自己额角撞破,些许的血渍和地上的污垢混杂着附在他的脸上,整个人状若疯魔。 “爸!爸你怎么了!”刘光天刘光福是真的被吓坏了,还以为自家老爹中邪被鬼上身了,赶忙扑过去,想要制止他。 “滚开!”刘海中怒吼一声,在地上挣扎以头抢地的同时,还不忘用那肥硕的短腿蹬开自己的儿子。 “我有罪!我坦白!关于你们的举报信是我写的!你们是我和老易他们一起害的,厂里的废铁也是我偷卖的……” “钱……对!钱就在饭桌下第三块砖下面…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真不是我害死的!只有举报信是我写的!铁…对,还有那些物资…真是我卖了……” “你们确实是我害的……不!不是我害的!你们别找我!快滚啊!给老子滚!” 刘海中声音颤抖,惶恐不安,身子一退再退,往墙角缩,有些话翻来覆去的说,甚至还前不搭后不着。 二大妈看着眼前荒诞如地狱般的景象,听着他一句句的癫疯话,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妈!你别死啊!”刘家两兄弟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赶忙上去搀扶。 后院,陈平安收回那一丝丝精纯神识,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拿起桌上那份李胖子费劲搞来的材料副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刘海中的罪状。 正是其早年担任锻工车间小组长时,利用职权,监守自盗,偷卖厂里废旧边角料物资的次数、数量、经手人和销赃渠道等记录。 证据链清晰明了。 至于迫害其他人的相关经历,就找不到了,不过也正常,是个人就能找到,刘海中等人早就倒台了。 李胖子这种不专业的,能找到这些已经很强了。 而且,在刘海中自曝的时候,陈平安也早就安排人在他家听墙角,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的记录下来了。 甚至他还无形中动用灵力,将刘海中音量不大的癫疯话,清晰地呈现在附近住户的耳朵里。 一切准备就绪,只需等待那扬合适的东风。 …… 第27章 纯狱风的众禽 街道办王主任的办公室里。 王主任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对着一份关于棒梗的处理意见的文件抓头发。 棒梗年岁不大不小,犯的错,定论可轻可重。 如今已经被关进少管所,那边就等他这边的意见。 但该怎么恰到好处地处理,让他这位经验丰富的主任也犯了难。 主要他知道这个年代的名声意味着什么,稍有不慎就是毁了一个家庭,也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笃笃笃。 办公室门是开的,敲门声也惊醒了他。 “王主任。” 陈平安那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主任抬头,看到陈平安,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挤出一个笑脸,连忙招呼: “这一大早的,我说是谁,原来是平安啊!来!快进来坐!” “唉,你来的正好,你看,我正为你们大院的事发愁呢!”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陈平安不动声色,虽然他早已知道那文件内容是什么,还是露出适当的好奇,问: “哦?那倒挺赶巧,什么事把我们王大主任也给难倒了?” “嗨呀,不就是你们院里那个棒梗偷鱼的事情嘛!我听说,那种什么银鳞草鱼好像挺珍贵,南苑那边都有人安排两班倒守着,结果还是让那小子给得手了,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他絮絮叨叨,好像不经意似的说道,“少管所那边来问我意见,是从严从重处罚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我就为这事发愁呢!不知道你觉得哪种处罚好点?” 陈平安面色一肃,“主任,您这可就问对人了!棒梗那小子我知道,经常在院里偷鸡摸狗,那些不小心没关门的人家,就着了他好几道呢!” “何雨柱,也就我柱子哥,傻柱,那红星扎钢厂的厨子,您应该知道,他就是棒梗偷东西最大的受害者!” “这些都是院里大家伙都知道的事儿,稍微打听就知道了,棒梗都偷惯了,俗话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必须得从重处罚!” “不然,指不定他长大能闯出什么大的祸来!这不,都偷到城外那么远的南苑公社头上去了!还是那么金贵的鱼!” 陈平安站在灯光下,一身正气。 王主任吸了口气,随后把脸同样也板起来,郑重点头,“如果你说的属实,那确实得从严从重处罚了!绝不能因为他的年龄小就姑息!” “嗯,您做事向来秉公处理,深得人心。”陈平安微微一笑,将手里材料放在掉漆的办公桌上,神色凝重: “王主任,还有件事,我必须向您和组织汇报,您看看,是关于刘海中同志的问题。” 王主任头皮发麻,又来? 他连忙拿起材料,第一页是刘海中亲笔所写匿名举报信的誊抄件,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都跟狗爬似的难看。 内容与区里收到的那封一致。 还有他精神崩溃后反复承认的录音摘要。 摘要由陈平安神识引导强化记忆片段,促使其亲口说出,其实也算不得伪证,通过李胖子安排的见证人复述所记录。 为了加强信服力,还凑了几个其他普通住户的复述,都是真实可查的。 第二页则是刘海中倒卖轧钢厂废旧金属边角料的详细记录。 包含确切的时间、数量、经手人、销赃渠道,以及当时的当事人的回忆复述。 “这…这…”王主任看着看着,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仅是对陈平安手段的些许恐惧,还有对刘海中最真实的愤怒情绪,“刘海中他…他真敢!” 他看到摘要里刘海中癫狂的:“我写的!是我写的!但人不是我害的!我有罪!饶命!” 又情不自禁联想到先前和陈平安相关的,那些人的下扬,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刘海中,这人是已经疯了吗? “刘海中同志因对我不满,捏造事实后进行撰写匿名信举报,严重干扰集体合作点和我们采购站的正常工作。” 陈平安平静地陈述,语气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痛心,叹息道,“而事后他自己可能也认识到了错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嗯……他的行为很异常。”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对我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这些邻里纠纷暂且不提,”他话锋一转,指向第二页材料,语气变得严肃,“更严重的是这个!” “他早年监守自盗,证据确凿,还伙同其他人,迫害谋夺他人财产,这不仅是邻里纠纷,更是严重的违纪违法!” “我请求街道办,立即联系轧钢厂保卫科,对其彻查,这样,不仅是给我,也是给集体一个交代!” 王主任看着材料,听着陈平安条理清晰,字字句句都带着公理的陈述,后背都一阵发寒。 他立刻抓起电话摇通了轧钢厂保卫科,话语紧急,不敢有丝毫怠慢: “喂!老方吗?我街道办王大海!嗯对,我这里有重大情况需要和你反应!” “嗯,是这样的,你们厂那个锻工车间七级工刘海中,涉嫌对厂里物资的监守自盗、诬告陷害诽谤迫害他人……对!证据确凿!我请求你们立刻派人配合处理!” 陈平安微微一笑。 “多谢王主任秉公处理,那我就先去采购站上班了,回见。” 他打了声招呼,转头走出办公室。 半小时后。 轧钢厂保卫科方干事带着两名身穿藏蓝制服、还戴着红袖章的科员,身后跟着配合行事的街道办干事,气势汹汹冲进死寂的四合院,直奔后院刘家! 此时大部分人都还没去上班,不过也快了,正好抓人。 刘家大门是开着的。 人还没进,就能嗅到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 那是昨夜刘海中失禁所留,昏厥后醒来的二大妈没那个心思去打扫。 刘家两兄弟自然就更不可能去拖地扫地,他们没那么勤快。 “刘海中!起来!跟我们回厂里交代问题!”方干事屏住呼吸,带着手下闯入,厉声喝道。 同时还亮了亮盖有公章的调查函。 刘海中原本坐在凳子上发呆,突然被这吼声惊醒,眼睛看到面前穿制服的科员,如同见了索命的恶鬼。 “啊——!”他一个挺身,就想起身跑路,却被两位科员按住肩膀。 他挣扎着,语无伦次地道: “别抓我!饶命啊!钱…钱在饭桌第三块砖下面…是我偷的!都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啊对!举报信是我写的!铁…那些物资…我卖了…饶命!饶命啊!救命啊!” 方干事眼神冰冷,对手下一挥手,“带走!再根据他的供词搜查物证!” 刘海中双腿软绵绵,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被架着拖走。 在这个过程里,下体一热又湿透了裤裆,尿骚弥漫。 哭嚎声和地上的拖拽轨迹一样,都越来越远。 刘家兄弟和二大妈嘴里发出呜咽,身体颤抖着,好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似的,愣在原地,完全不敢去阻碍办案人员。 院里的氛围相当沉寂。 那么多围观群众,愣是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随后大家都目光非常默契的,转向后院的某个方向。 即便那屋里如今已经没人,人家早早的就出门上班去了。 算上最开始倒台的一大爷易中海,这才多久啊! 四合院仅存的大爷,也彻底完了。 疯的疯,抓的抓。 后院那间后罩房的主人,已成了这方天地,真正说一不二的存在。 无人敢直视,无人敢忤逆。 人远在供销社采购站的陈平安,神识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察觉到众人心中大概心思,不由好笑。 四合院之王可还行? 至此,四合院众禽,易中海被废手下狱,阎埠贵父子、贾张氏婆孙、刘海中都下狱,聋老太也提前去世。 爱作死的众禽们,都变成了纯狱风。 在少管所的贾梗放出来之前,只要没有新的作死小能手出现,95号大院应该能安稳相当长一段时间。 第28章 筑基前的准备 陈平安如常上班,将一摞采购单据交给和站长同姓的会计老赵。 这时候,赵站长走了过来。 那张有些发福的国字脸上,有些欣喜,语气充满快意: “平安!干得漂亮!刘海中这样的害群之马,早就该彻底清除了!我也是听他们说这才知道,唉,让你受委屈了!” “都是为工作,不委屈。”陈平安微微一笑,神色平静。 “对了,站长您来的正好,”他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份材料,“这是柳树屯和南苑的银鳞鱼样本报告副本,农科院陈教授那边还盖了红章的。” 赵站长接过报告,眯着眼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专业术语,感觉眼睛都看花了。 他文化不高,这些字拆开来他还是勉强认识的,但组合成一起就成了天书,他有些不明觉厉。 为了稳住自己的站长面子,赵站长神色平静地试探问道: “这…这上面说的‘特殊活性物质’…真有那么好?有明显的心脑血管保健效果?还能增强体质?” “陈教授亲口说的!”陈平安指着报告结论部分,微笑道,“不止如此,上面还写明了,银鳞草鱼体内富含多种人体必需的养分,对增强体质、改善心脑血管功能,都可能有着显著效果。” “鱼肉中检测到的活性物质,对增强免疫力也有显著潜力,还有微量促进细胞活性的未知因子,价值确实很高。” “他建议银鳞草鱼作为高端特供品进行开发利用,不过鉴于目前样本稀少,针对银鳞草鱼,需要更稳定、更规模化的养殖环境。” “要稳定环境?没问题!”赵站长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亮眼的政绩在给自己招手,他面色一肃,“我这就打报告!争取在柳树屯圈一块最好的河滩地,建设专用的高标准养殖池!专养这银鳞鱼!” “平安啊,要是报告是真的,银鳞草鱼真这么好,这可是大功一件!咱采购站…不!咱整个供销社系统,都得跟着露脸!” 赵站长压低声音,但仍旧难掩兴奋,再度纠正自己刚才的发言: “不对,是要是真成了,是咱们整个供销系统,都得露大脸!” 陈平安笑了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挂靠在农科院和供销社双重体系下,根正苗红,不止利润,就连影响力都将远超普通养殖点。 也是真正进入了上层视线,得到真正的重视,普通的魑魅魍魉还没靠近就被驱散了消灭了。 …… 下午,农科院水产研究所。 一间简朴的办公室,墙上贴着‘农业学大寨’的标语。 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陈居中教授激动地握着陈平安的手,指着窗台上玻璃缸里几条游弋的银鳞鱼: “小陈同志!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这银鳞鱼,简直就是奇迹!” “其鳞片厚实坚韧,富含对人体有益的特殊胶原蛋白和丰富微量元素!” “鱼肉里检测到的活性物质,对增强人体的免疫系统,对外界微生物入侵的抵抗力、对改善心脑血管功能,都有很大帮助!” “不止如此,鱼骨中,还有大量的有益于人体的未知因子…这…这价值无法估量啊!” “这鱼简直浑身是宝!”他最后感叹,“简直是自然赐予人类的瑰宝!” “陈教授过奖了,”陈平安谦逊道,“银鳞草鱼是偶然发现,也是咱们水土好,加上养殖点同志们的精心照料,才有的结果。” “不!你们的发现是基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陈教授斩钉截铁,大手一挥,“我已经上报院里!准备成立专项课题组!” “你们那个养殖点,必须作为重点养殖基地发展建设!至于技术上,农科院全力支持!” “小陈啊,这银鳞草鱼项目,你可是大功臣!到时候,我亲自带学生下去,实地指导!” “太好了!”陈平安面上有着惊喜,他适时道,“我们赵站长也正有此意,想给银鳞草鱼建标准化鱼塘,就怕技术跟不上呢,有您这话,那技术层面就稳了!” “包在我身上!”陈教授信心满满,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技术不是问题!” 离开农科院,陈平安心情舒畅。 银鳞鱼项目,稳了。 …… 落日熔金,晚霞灿烂。 陈平安下班,推着自行车回到气氛压抑的大院。 人未到,神识已经监控到了院里一切。 刘家愁云惨淡,刘家兄弟和二大妈唉声叹气。 贾家恶臭弥漫,秦淮茹正捏着鼻子刷洗地面,脸色憔悴,小当槐花没心没肺玩得开心。 阎家门窗紧闭还贴着封条。 阎埠贵和大儿子蹲局子去了,碍于他小业主成分,犯下如此大错,除了他自己停岗离职,他家房子也被查封没收,老婆和其他儿女,和易中海家的老婆一大妈一样,只能去过渡房。 许家,许大茂喝着小酒哼着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娄晓娥则看着聋老太的旧照片出神。 其他住户则是各自忙活,有的纳凉,有的做饭,生活气息虽在,却掩不住那份小心翼翼和敬畏。 后院自家小屋则透着温暖的灯光,陈小凡在分隔出的厨房蒸饼。 陈平安给院里打照面的住户们点头示意,引来对方的一阵受宠若惊。 随后才如平常般往后院走。 傻柱蹲在中院自家门口,看到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拎着网兜走过来。 这次网兜里面没有铝盒,里面是三个白面馒头。 他呵呵一笑,将网兜递过来: “兄弟…拿着吧,刚从食堂里带的,还热乎着呢。” 他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点疏离。 虽然傻柱同样被院里三番几次闹出的动静吓得不轻,但陈平安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带着弟弟,快要活不起的陈家大小子。 “谢了,柱子哥。”陈平安接过馒头,语气平和,带着真切的谢意。 见他接过馒头,傻柱似乎松了口气,咧嘴又笑了笑,只是笑得有点僵: “那什么……一大爷三大爷还有现在的二大爷他们……” 他搓搓手,欲言又止。 言语之间透着试探。 对于某些事,他可不像是外号那样傻。 只有对心爱的在意的人,他才是傻柱。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违法乱纪,自有公论。”陈平安语气平淡,“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傻柱愣了愣,重重点头:“对!对!过好日子!” “那哥就先回去了!” 他像是卸下包袱,转身回屋。 后院小屋。 “哥!”陈小凡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喜悦,“作业写完了!老师今天夸我字写得好!我刚才也蒸了饼子,你来尝尝味道咋样!” 陈平安点点头,眼中是真正的温和:“嗯,好样的。继续保持。” 他放下馒头,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蒸饼什么的,你把学习搞好就是,剩下的不用管。” 陈小凡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哥!” 但他很快又摇摇头,“蒸饼子很简单的,以前我也经常做,你忘了吗?我总不能啥事儿都不干,只吃现成吧?” 陈平安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那成啊,反正你哥我也懒,不想做饭了,以后你自己想吃啥,粮食都在屋里,就自己解决吧!” 陈小凡认真的点头,眼神亮晶晶,“嗯嗯!我会的哥!做饭就是要从小学!哥,你做饭做菜这么好吃,到时候我有啥不懂的,你得教我呀!我也不想浪费食材!” “成啊,我能偷懒,乐呵还来不及呢。”陈平安笑着答应了弟弟的要求。 晚饭后。 陈平安闭门,独自呆在房间,盘腿趺坐床上。 意识沉入灵田空间。 广袤的三百亩黑土地生机盎然,灵气氤氲。 他意念微动,沉甸甸的灵稻灵麦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自动收割归类。 这个长宽高一公里的储物空间中,普通作物、药材分门别类,堆叠如山。 且不止如此。 就连城外随处可见的山石、少见的树木、沙砾、河水等,各式物品一应俱全,种类也日益繁多。 其中,还有总体数量来说,占的最少的,但价值方面却是无法估量的古董、珠宝、黄金以及许多带着历史气息的古旧老物件。 老物件等珍品,多是他隐身游走四九城时所得,尤其是以曾经的和珅府邸,及旧日官邸、皇室故居贡献最大。 多为他在四九城隐身到处逛的时候,捡的真正意义上的无主之物。 嗯,当然,有些东西有主,但是它们也不缺新的主人。 它们自己也没意见,没有任何反抗就跟了陈平安这个新主人。 那些屁股不干净的旧主,基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发现自己精心收藏的东西丢了。 直到后来清点,发现了,却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有时候,陈平安就喜欢看那些人气急败坏想找东西,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 算是满足了他的恶趣味。 他这些带着历史气息的藏物,相比其他物资算是少的可怜,但实际数量却也是非常庞大。 不过在这个年代,它们的意义并不大,甚至显露出去了,还会引火烧身。 让它们不出世,就是对它们,也是对拥有者的最大的保护。 只等后续时机合适,再将其放出,发挥出它们该有的作用来。 整个空间所有物资数量庞大,但在浩瀚的空间里,占据的容积仍是九牛一毛。 只是占据一个相对来说非常微小的角落。 而在灵田中,新一茬药材和瓜果蔬菜主粮等庄稼正抽芽吐绿,仍旧保持全负荷生产状态。 陈平安的意识来到药材区深处。 十亩特意保留不收的宝地上,那足足占地三亩、在灵田滋养下年份和药力渐长的各色人参,在氤氲灵气中轻轻摇曳。 满地大萝卜似的人参们,参须饱满,生机盎然,从被种下起就积累的药力与灵力交融,散发着内敛而勾人的馨香。 神识加‘链接’能力的特殊感知视角下,能清晰感受到它们体内日益浓郁的灵力与澎湃药性。 他嘴角微扬,一抹期待在心底升起。 筑基的契机,已经就在其中。 是时候,迈出那一步了。 第29章 筑基,功成! 后罩房内。 陈平安脱光衣物,盘膝趺坐于硬板床上,五心向天。 气息沉入灵田空间。 三亩人参地,灵田光华流转,浓郁的生机几乎化为液体,氤氲成雾。 中心那株尺高的人参,通体剔透如最上等的暖玉,内蕴的生命精粹磅礴浩瀚,已然攀升至顶点。 丹田内,炼气巅峰的法力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奔流咆哮,冲击着那道厚重但已见裂隙的无形壁垒! “破!” 心念如锤! 那株至宝人参化作一道碧翠流光,被他以法力炼化为精粹药液! 直接伴随意念,跨越空间阻隔,出现在胃部! 刹那间,澎湃的生机和浑厚药力化作滚烫的洪流在体内炸开! 《青木长生功》筑基篇运转,灵力,也即是法力,在这一刻至极压缩、纯化,似万千雷霆在四肢百骸、窍穴经络中同时轰鸣迸发! 莫大的痛楚汹涌而来,脏腑如被无形巨手揉捏移位,神魂仿佛要被撕裂! 极致的痛苦与毁灭性的力量,裹挟澎湃生机一同席卷! “凝!”陈平安只是眉头微皱,不为所动,继续凝练灵力。 识海深处。 ‘链接’之力化作无形神祇,清光大放! 它牵引、压缩、凝聚那足以毁灭这座大院的狂暴灵能! 陈平安的痛苦被强行剥离感知,唯余冰冷的意志操控着这扬惊天的蜕变。 他的意志在这一刻犹如毫无感情的天道,更如最精密的天网,在宏观和微观层面调和体内的所有反应。 浑厚如铅汞的灵力在丹田被反复捶打、淬炼、提纯! 气海在开辟! 最后,第一滴液化灵力出现在丹田气海!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液化灵力如甘霖天降! 与此同时,陈平安的筋骨血肉在灵气冲刷下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污垢杂质、废物如黄黑之血般从毛孔排出。 他的周身毛发在脱落,肌肤在皲裂,在结痂,在愈合! 最后,整个人都被黑黄色的物质包裹,绽放的光华和玄妙的法力波动亦在收敛。 不知过去了多久。 时间仿佛失去意义。 沸腾的熔海终于平息。 丹田核心,一枚鸽蛋大小、温润剔透、凝练无比的青色气旋静静悬浮。 每一次缓缓转动,都吞吐着远超炼气期十倍不止的精纯灵气,随后将之炼化为独具个人烙印的灵力。 丝丝缕缕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青木灵力自发流转周身,深入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胞,最后给整个身躯的本源,带来彻底的净化与升华。 本源充盈,暗病祛尽,肉身如玉,神完气足! 筑基! 功成! 已经化作一尊人形黑黄雕塑的陈平安倏然睁眼。 眼睑开合间,两点纯粹深邃的青芒如寒星乍现,眸光生电。 旋即,青芒隐没于棕黑瞳仁深处,只余下古井无波的平静。 周身结痂层层剥落,露出如凝脂美玉般洁白无瑕,毛孔收缩至极限,白里透红的光滑肌肤。 一尊好似白玉雕琢的趺坐美男子出现。 全身上下,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完美符合黄金比例。 即便没有头发,也没有任何一个角度不帅的。 陈平安心神宁静。 世界在他眼前从未如此清晰! 轰! 磅礴的神识无声铺散! 半径一百零八公里内,纤毫毕现! 隔壁屋陈小凡匀长呼吸下细微的胸腔起伏、轧钢厂高炉内翻腾铁水泛起的细微气泡、柳树屯鱼塘边一条银鳞草鱼鳃盖翕张卷起的泥沙……皆如掌上观纹,一念可察! 他甚至能“听”到风吹过槐树叶最细微的沙沙声,能“嗅”到河滩翻新泥土深处蛰伏虫卵的生命气息。 超越凡俗的感知,尽在掌握! 一念微动。 身躯悄然离地三寸,悬于床榻之上! 如鸿毛般轻盈。 空气如水般自然托浮。 飞行! 这于修士而言如呼吸般本能之事,在这唯物的世界,却是无数凡人绝对的禁忌! 他的身形瞬间落下,重新脚踏实地。 衣物瞬间跨越空间附于体表,足下布鞋亦是穿好。 抬手随手一指。 于刹那间,指尖一缕比蛛丝更纤细的青色毫芒无声吞吐。 无声刺向墙角一根粗壮的方头螺栓。 ‘嗤——’ 声如蚊蚋的锐响。 半截螺栓齐根而断,切口处平滑如镜,闪烁着金属冷光。 凡俗之铁,在他筑基后随手可为的力量面前,脆弱如纸! “此世无仙……唯我独法。”他低语。 指尖青芒散去。 力量浩瀚如渊海,却深敛于这具看似寻常的躯壳之下。 与这钢筋水泥铸就的唯物俗世格格不入。 ‘嘎吱——’ 门轴轻响。 陈平安推开后罩房门。 人离开了,但屋内的一应尘埃杂质污垢纷纷无风而动,自发汇聚,打着旋儿飞出窗户,升空,隐形,飞入一公里外的垃圾处理站。 他好似无所察觉似的,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哼着小调来到后院中间。 深秋的晨光带着冷意,院里弥漫着蜂窝煤燃尽的呛味。 空气中还有着公厕飘来的氨水臭气以及一丝散不尽的鱼腥。 后院聋老太家的死寂,许大茂家的小声争吵、刘海中家已经干涸的冲刷痕迹、中院易家的空荡、贾家屋里压抑的咳嗽、前院阎埠贵家破门上醒目的封条,以及,其他住户的日常生活响动…… 一切如常! 在筑基修真者眼中,生活气十足,却又透着镜花水月般的脆弱。 只一个念头便能如打破这种日常气息浓厚的美好。 守成与改变, 吃牛肉与否, 皆在一念之间。 亦在这时。 “哎哟!平安兄弟!”傻柱响亮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情,从连接中院的穿堂门口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很快,他大步流星地走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粗瓷大海碗,碗里垒着三四块大块的,油亮红透、颤巍巍的红烧肉。 酱色的汤汁粘稠地包裹着肉块,香气霸道地冲破院里沉闷的气味。 “刚出锅的!厂里招待剩的好货!您瞧瞧,这五花三层!给小凡补补?孩子正长个儿呢!”他脸上堆满笑容,远远的就喊。 然后,等走到陈平安身前,他瞪大了眼珠子。 那双带着止不住惊诧和疑惑的眼神,在陈平安平静的脸上逡巡。 藏着敬畏、惊叹、艳羡。 本来之前的陈平安就已经够帅了。 特别是身体吸收到足够的营养,颜值不再被封印后,整一个就一个身材挺拔,小麦色肌肤的刚硬帅阳光青年。 但眼下,分明就一个晚上不见。 好家伙!跟大变活人似的,皮肤都换了一个色儿! “不儿!”他惊叹了,一手稳稳端碗,一手在自己两个眼眶揉了揉。 再睁眼,再细看,然后,还是满眼惊叹。 “不儿!”他忍不住问: “平安兄弟啊,你这一晚上不见,都干啥去了?” “不光人白了好几个色儿!就连这头发都没了,露出一个白生生的跟鸡蛋一样溜圆的脑袋瓜子,结果还这么好看!唉,气人呐!你告诉哥哥,你小子,是真人吧?” “真没换人?!”他说着还想动手,手朝陈平安的光头摸去。 陈平安:“……” 他承认,自己的心境破功了。 没好气地拍开傻柱的爪子。 “柱子哥费心了,不过你这手别乱动啊,不知道男人的头摸不得吗?”陈平安手一晃,稳稳接过碗,语气不爽。 傻柱只感觉一晃眼,手里端得稳稳当当的海碗就跑对方手里去了。 “哈……啊哈哈……”傻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看你变化这么大,忍不住想试试手感嘛……” 陈平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傻柱看傻了。 “不儿,兄弟,你怎么这么俊啊!” 他赞叹。 “傻柱!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抽你?”陈平安皱眉,作势就要抬脚。 虽然他也没眉毛,和旧头发一起掉光了。 但只是眼神冷冷一扫,就让傻柱打了个激灵,背后生出冷汗,连连摆摆手。 何雨柱好像真怕陈平安踹他,连退几米远。 他哈哈一笑道:“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大老爷们,咱大度点不是?” 傻柱生硬地终结话题,他目光来回的,上下的打量陈平安,又是一乐: “哈哈哈!兄弟,你这样子……啧啧,以后怕是不缺媳妇了!” 陈平安从他的笑声中听到了勉强和酸溜溜的味道。 “呵,媳妇什么的,看情况吧,反正我不急。”陈平安语气平静。 这个年代的媳妇,容易找,但他不想将就和敷衍应付。 大道不该如此之小,道侣不该如此之少。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海中忽然冒出这句话来,不自觉的,嘴角勾了勾。 但很快又收敛。 前提是,他能遇上让自己动凡心的。 说实话,有神识在,他的精神阈值和审美上限高得可怕。 可能这也是修仙的无形坏处之一吧。 换成上辈子的自己,母胎solo,看路边一条的时候都能觉着眉清目秀。 找媳妇的标准可能是个母的,性格过得去的,都能将就一下了。 陈平安不自觉地走神了,念头胡乱发散。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那般深邃,平静,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你不急,但是你柱哥我急呀!”傻柱忽然哀叹一声,刚才被陈平安那一眼吓一跳,后背渗出的冷汗,这时候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一如他凉飕飕的心。 他忽然没了开玩笑的兴致,脸色一垮,“真的,哥哥我今年31了,就想找个媳妇过日子,这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陈平安看他神色颓丧,有些好笑,难得有了指点的心思,道: “你要么把找对象的户口、工作、性格要求放低,要么就把年龄、外貌条件要求放低,既要又要,哪个都抓不住,最后不就一直剩着吗?” 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傻柱咧开嘴,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黄牙,笑了。 陈平安的话,在这个大院里,如今是非常有分量的。 他听进去了。 何雨柱在之前,对于自己找不到对象这回事,本来就隐隐有一种感觉。 现在又听陈平安这么一提点,带着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我想通了!”他点点头,哈哈一笑:“谢了哈平安!你小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等哥好消息吧,差不多这几天就能出结果!” “我先走了,今天这红烧肉,质量绝对没得说,我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的,还有,以后,有啥想吃的您言语一声就行,哥哥免费给你做好了送来!” 他喜上心头,潇洒地摆摆手,转身小跑向中院。 “嘁!上赶着献殷勤!”许大茂阴阳怪气的调门儿从东厢房传出。 窗户纸后面,他那张瘦长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小眼睛里闪着嫉恨和艳羡交织的光,“不就是送块肉嘛,瞧他那点出息!” “充什么大瓣蒜,有本事别吃公家饭啊!” 他在偷偷说陈平安的坏话。 嫉妒羡慕恨陈平安如今在院里的地位。 但他知道自己达不到这种地位,甚至他都不敢去陈平安面前刷存在。 同时也嫉妒傻柱能和陈平安打打闹闹的关系。 隧说出这等夹杂复杂情绪的话。 娄晓娥正对着小圆镜梳头,闻言翻了个白眼。 她把梳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摔: “许大茂!你少说两句风凉话!有能耐你去献啊?你敢吗?酸葡萄!” “你现在怕平安,明面上不敢说人家,背后损人是怎么个事?” “人家有本事,现在的地位,哪个不是他自己正大光明得到的?” 她声音不高,带着点不耐烦。 对于自家老公什么性格,结婚几年,她早已门清。 “别说他名字!声音小点!”许大茂缩了缩脖子,扭头瞪了自己媳妇一眼。 他压低声音: “你懂啥!这叫人情练达!你知道傻柱为啥送肉?他还不是和我一样,这是怕了!你瞅瞅后院那俩,现在啥下扬?我这也不叫怂,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个屁!你就是怂!你还眼红傻柱能和陈平安搭上关系!”娄晓娥没好气地怼回去,继续对着镜子拢她的短发,嘴里却也没再跟许大茂争下去。 她眼角余光瞥着窗外陈平安端着肉碗回屋的背影,心里也犯嘀咕: 这院子,是真不一样了。 “哼,我不跟你这败家娘们一般见识。跟你说吧,那个陈平你别看他现在人红,鼻孔朝天看人,出事了这种人倒得最快!” “你家老爷们这种,才能好端端稳到最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老许家爷们,以后也一定能做一番大事业的!” 许大茂不屑地摆摆手,端起搪瓷茶缸就往嘴里灌水。 本来咽得好好的,忽然,他猛地一口水喷出。 面色憋成酱紫,手里茶缸哐当砸地。 连声咳嗽,疯狂咳嗽! 好似要把自己肺都咳出来! “你咋了?你别吓我啊!”娄晓娥被这个动静吓坏了,连忙起身给他顺气。 足足小半分钟,许大茂才缓过气,通红的长马脸上满是茶水、泪水、鼻涕的混合物。 无比狼狈。 “看你背后说人坏话,遭报应了吧?!”娄晓娥看他这样子,算是没事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后罩房。 陈平安嘴角微翘,将装有红烧肉的海碗搁在自家小方桌上。 第30章 飙戏撞枪口的许大茂 上午九点出头。 95号大院的前院。 一串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街道王大海主任那张方正的、带着长期焦虑疲惫痕迹的脸出现在穿堂门洞下。 他身后跟着一名穿着制服的法院执行员、两名街道干事,以及两名神情冷肃、肩章挺括的公安分局民警。 “走!去刘家!”王大海声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 一行人目标明确,直奔中院! …… 与此同时,南苑公社。 办公室。 并不宽敞的空间,充斥着卷烟烟雾和电话铃不断的聒噪。 周兴主任一边咳嗽,一边捂住话筒,对着电话那头急切地说: “喂?喂!李科长!关于柳树屯基地的报告,农科院陈教授可是亲自署名担保的啊!” “对对!银鳞鱼养殖计划是市科委挂了号的重点试验!关系到老百姓能不能吃上营养丰富的好鱼!” 办公桌上,那份盖了生产队章、公社章和区农水办章的报告,堆垒了厚厚一摞。 最上面的一页,市计委的审批栏还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旁边堆放着水泵型号图册,被翻得卷边。 耿长顺蹲在墙角的长条木凳上,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难得奢侈点燃的手里的“大前门”烟烧了半截,灰白烟灰簌簌落在膝头补丁摞布丁的裤子上,也顾不得弹。 “卡在市计委设备处的李胖子那儿了?” 陈平安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啊?陈顾问你啥时候进来的?”老周主任一愣。 他看了眼其他人,显然也被惊了一下,都没发现陈平安啥时候进来的。 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来了一会了,你们太专注了,没注意到我。”陈平安温和地笑了笑,解释。 周兴在惊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强大的底气和自信。 陈平安的到来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嗨呀,陈顾问你来得可太及时了!”他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是眼中有着喜色。 陈平安的到来所带来的这份镇定,瞬间压下了办公室里弥漫的焦躁。 周兴冷静后下意识把捂住的听筒朝陈平安递过去,同时给他解释: “呃…对!李科长说还要再研究研究技术上的事儿…” 陈平安接过话筒,语气沉稳: “李科长?我是红星供销社的陈平安……对,就是我……嗯,目前跟你说下,关于柳树屯银鳞鱼标准化养殖试验基地的筹建。” 他略顿了一下,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一张敷衍的胖脸。 他声音平静地道: “农科院的萧婧兰技术员,负责全程技术验证。” “关于深井泵选型的水质含沙量、流量载荷和预期寿命问题,她已提前做了十二组不同压力下的长期对比实验数据……” “……嗯,对,数据证明,合金钢耐磨泵是唯一符合项目五年规划寿命的设计选择……” “……好的,实验报告原始记录,可以立即呈送市科委专家组复核…下午三点?好的,我带资料去市计委面谈。” 咔嗒。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耿长顺的烟头烧到手指,烫得他哎哟一声跳起来,又惊又喜: “陈顾问!这…这就成了?” “下午去谈。”陈平安目光落在桌上图纸的水泵参数上,“周主任,麻烦跟区农机站打个招呼,看能不能从他们库房那批报废的苏制 6JD-8型深井泵上,拆点能用的合金钢部件。” 他转头又看向耿长顺,“耿书记,你现在回柳树屯,组织人手,按图纸标记开挖进水渠和沉淀池基槽,不管批文,先把基础打好!” 指令清晰果断。 “好嘞!俺这就去!”耿老头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您还有别的指示吗?”他眼巴巴没走。 如果跨系统比职位,作为大队书记的耿长顺比陈平安这个小采购员等级高。 但现在却是耿老头听陈平安的话。 并且,在扬的人也没有觉得半点不对。 陈平安摇摇头,“先就这样吧,有后续了我再给您说。” 周兴看着陈平安那沉稳的,如今帅了好几度,也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心头那点惶恐莫名消散了大半。 他用力点头:“我觉得也行!老耿,听见没?快回去组织人!” 耿长顺把烟头一扔,踩灭,咧着嘴往外跑:“好嘞!马上!开干开干!” 吱呀一声,办公室斑驳的木门被推开,挟裹进一股深秋的寒意。 来人是技术员萧婧兰。 她有着一张姣好的瓜子脸,深蓝色列宁装被风吹得贴服在曲线玲珑的身上,勾勒出略显清瘦而挺直,又胸怀宽广的身形。 齐肩短发纹丝不乱,黑框眼镜的镜片上凝着细微的水汽,映着她镜片后那对透着锐利干劲的眼睛。 她手里抱着厚厚一叠文件,最上面是摊开的水泵参数对比报告。 “争论没有意义!”她的声音清冷干脆,瞬间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 显然在外面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内众人的交谈声。 她将资料拍在桌案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普通铸铁离心泵,在南苑河滩这种高含沙水流中,叶片磨损率是合金钢泵的二十倍以上!” “保守估计,三个月内效能衰减超过40%,半年就得报废!” “选择这种泵是纯粹的短视和浪费!” 她手指精准地点在报告上一组触目惊心的磨损数据对比图上,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平安和周兴,“经费紧张了?我去农科院申请试制专款!时间不等人!” 一字一句,锋芒毕露。 周兴目光被这锋芒逼退,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陈平安。 陈平安眼中有欣赏一闪而逝,抬眼,丝毫不退让地与萧婧兰的目光对视。 实际上,他的神识早已扫过图纸。 图纸所记载的泵体材料的结合强度数据、手绘的水流压力曲线草图。 以及上面标明了的几种钢材的屈服极限参数,通通在他识海形成清晰的图谱。 几乎是瞬间就分析出结果。 “我也同意合金钢方案。” 盯着萧婧兰的眼睛,陈平安语气平稳,“根据图纸预估参数,还有水文数据,主泵安装后,需额外承受峰值水流冲击力,这力道大约为 1.2吨,所以,泵体主体结构,必须使用至少是 40Cr合金钢级别的钢材。” “材料方面,”说到这,他顿了顿,语速不急不缓,尽量让每个人听清自己的声音,“可以从库存的苏式报废机泵上,拆取核心部件,应该能解决大约 75%。” “至于余下部分,到时候萧工申请的新产品试制专项经费下来了,应该也足够覆盖了。”他把解决方案精准地摆在台面上。 萧婧兰那锋锐逼人的目光主动退让了陈平安的视线,随后在陈平安冷静帅气棱角分明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她镜片后的冰锐锋芒,似乎化开了一丝。 萧婧兰终究是先退让了目光。 “数据验证方面,如何?”她追问一句。 陈平安微微一笑,“河滩实测水流峰值速度是大约 7.3米每秒,冲击截面积,非要取一个具体数值的话,那就按 0.65平米来算。” “按《水泵设计手册》所记载的,斜冲击系数 1.35来计算……”陈平安报出数据,很快给出自己的答案,“最后的结果是,峰值压力在 1.18至 1.24吨区间。” 这些对他来说如同呼吸般轻易。 但在旁人耳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准和专业。 萧婧兰低头,再次使用钢笔,迅速在纸上列开数据,代入公式计算起来。 很快,她的计算结果也出炉,笔尖在报告的合金钢方案选项上,轻轻画下一个对勾。 萧婧兰微微一笑,没有再反驳。 其他人看得啧啧称奇,这丫头,居然会笑。 而且笑起来还怪好看得嘞!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行动,已然表达了对陈平安的这份专业判断的认可。 她看着眼神温和,气质出众的陈平安,心中对他的好奇也不免提升了一些。 这个听说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是块搞科研的好料子。 这效率,这种精准切入要害的沟通方式,很符合她的胃口。 只是很可惜,对方的工作貌似是采购员? 她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陈平安察觉到这抹惋惜,不由一愣。 这个容貌精致话少冷冰冰的技术女,在惋惜什么? …… 还是上午九点出头。 依旧浓稠的晨雾,还是笼罩着四合院。 但随着日头升高,雾气已开始透出微光,并且在屋檐瓦楞上凝成水珠。 随着太阳渐辣,屋檐瓦楞滴下水珠的速度越发快,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滴滴嗒嗒的声响,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空气里揉杂着好几种味道。 昨日的炉灰呛味、公厕那边飘来且一直存在的刺鼻氨臭,还有由一股清风带来的夹着腥气的泥土的味道。 秦淮茹裹着一件褪了色的蓝色工装外套,右手小臂挎着个塞满了糊好的火柴盒的老旧竹篮。 她低着头,贴着墙根,好像在避讳什么,匆匆穿过中院。 她不敢抬眼看后院方向。 因为在她的视线中,只觉得那边盘踞着一片庞大的,能随时将她也给吞噬掉的无形阴影。 探监时,棒梗那张在少管所变得麻木的脸孔,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压得她喘不上气。 陈平安的名字,已经在她心头压上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哎哟喂!老少爷们都瞧瞧嘿!新鲜事儿!”许大茂那破锣嗓子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猝然打破了院里的沉闷。 他小跑着来到中院,冲着院中稀稀拉拉几个起床倒痰盂、夜壶的人嚷嚷,一只手还冲着后院方向指指点点。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里人听见,目光瞟向后罩房方向,“我告诉你们,咱们院儿的那位年岁不大的陈爷,那才叫真正的厉害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故意卖关子,吊足了众人胃口。 也是知道陈平安如今不在院里,他才敢这么嚣张。 正在院里晒煤球的李大妈忍不住开口: “许大茂,你这瞎掰扯什么呢?没头没尾的,啥厉害不厉害的?” 许大茂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压低了些嗓门,却更显神秘: “昨儿个后半夜!我肚子闹腾出来上茅房,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下意识支起耳朵。 秦淮茹脚步也顿住了。 “我亲眼瞅见!”许大茂瞪圆了小眼睛,做出夸张的表情,“后院窗户里头,一道绿莹莹的光!‘唰’一下!眨眼就没了!” “开始我还以为是闹鬼!结果你们猜?那是人家陈平安在打坐练功呢!” “就是那种老辈儿讲的书里说的…内功!懂不懂?高人练功,目露精光!”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煞有介事。 “得了吧你!”娄晓娥从他身后屋里跨出来,提溜着个痰盂准备去倒,闻言嫌弃地撇嘴,“又胡说八道!我看你是今天呛水呛糊涂了!” “什么绿光红光,保不齐你是晚上那会被耗子吓得眼花了!” “放屁!老子看得真真儿的!”许大茂被老婆拆台,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辩解,“你懂什么!这叫异象!古时候那些真人不都这样?” “我看陈平安,绝对是深藏不露!早上傻柱给他端肉,哼!人家根本看不上那点油腥!只是不想拒绝邻里好意才勉强收着的!” 众人将信将疑。 傻柱在屋里大概听见了,哐当一声把自家门拉开了条缝。 探头出来瞅着许大茂,眼神复杂。 后罩房的方向,直线距离是正对他家几间房的。 众人往这边瞅,他知道不是在打量自家。 何雨柱想到两个多小时前和陈平安的对话,有点后悔。 他忍不住看了眼人群中那个俏寡妇一眼。 心里的冲劲,在离开后院的时候其实就有点消散得差不多了。 愈发后悔自己吹了个牛逼。 但看到秦淮如那憔悴可怜的模样,冲劲又死灰复燃。 他眼珠子转了转,犹豫的目光逐渐被坚定取代。 人群里,听到许大茂吹逼的秦淮茹心头猛跳了一下。 后半夜的绿光? 她昨夜被噩梦惊醒,朦胧中似乎也瞟见一丝……心底那点本就汹涌的恐惧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后院那个方向,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怪兽蛰伏的口洞。 “大茂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有人小声嘀咕,带着怯意。 “嘿!信不信由你们!”许大茂见起到了效果,满意地缩回头,对娄晓娥低声得意:“看见没?就得让他们心里犯嘀咕!” 娄晓娥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自顾自倒痰盂去了。 许大茂往后院跑。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窃窃私语和倒尿盆的淅沥声。 就在这时! “啊哈!痛快!痛快啊!” 一声沙哑、扭曲、带着歇斯底里的狂笑声猛地从后院传出来,像是铁锅刮过石子! 听到这熟悉的癫疯语调,众人下意识愣住了。 要不是这音色不对,他们还真以为坐牢的刘海中回来了。 是许大茂! 他竟在自家屋里模仿起刘海中的腔调! “老易!阎埠贵!你们完了!统统完了!” 许大茂捏着嗓子,声音尖利怪诞,“钱!我的钱埋在后院墙根啦!埋在…埋在…哎呀我咋忘了埋在哪儿了!陈平安!你的眼珠子是X光!” “阎埠贵的宝贝疙瘩!老易的脏票子!你全看得清清楚楚!妖怪!你是妖怪哈哈哈——” 他怪腔怪调地模仿着刘海中的疯话。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少了些关键细节。 但那些关键词句, “你的眼珠子是X光”、“看得清清楚楚”、“是妖怪”等等。 却如同魔音灌耳,瞬间将众人尚未平息的恐惧引燃! “住口!”娄晓娥端着空痰盂冲进来,脸都气红了,“许大茂!你个死东西!你作死呢!” “啊——!”秦淮茹手里的竹篮嘭地砸在地上,糊好的火柴盒散落一地! 她那苍白憔悴却仍有几分病美人姿色的脸,露出惊恐,猛地看向后院方向,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前院几个邻居也惊得脸色发白。 傻柱冲了出来,怒视许大茂家的窗户:“许大茂!你个龟孙子再胡咧咧试试!” “我说什么了?我学二大爷怎么了?”许大茂躲在窗户后,还嘴硬。 “怎么了?你这是扰乱社会治安!破坏邻居团结!” 一个街道干事的声音猛然炸响! 这位干事姓王,和王主任是本家。 原来王大海主任一行人已经来到中院,恰好目睹了许大茂这扬拙劣的模仿表演。 王主任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 “许大茂!”他一声断喝,如同惊雷,“出来!” 许大茂家窗户后面的人影明显一僵,还想躲。 同来的两位分局民警中,其中一人厉声道:“再不出来,算你公然抗拒执法!后果自负!”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 许大茂那张长马脸上,表情无比复杂。 讪笑中,又透着惊慌,还有讨好。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低声讨好着:“唉……王、王主任,还有各位领导!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其实刚刚是我闹着玩呢!我就跟邻居们开个玩笑……” “玩笑?”王主任走到他面前,威严的目光紧盯着他。 “刘海中是坏分子,他的疯言疯语,也是你能学来开玩笑的?” “之前的思想教育宣传,早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你当时的思想觉悟极呢?在哪?!” “现在什么情况?还给我说开玩笑?哼!你这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大庭广众,公然扰乱大院秩序!” 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院子里。 “公安同志!”王主任转头看向民警,面色肃然,指着许大茂,“这位许大茂同志,在公共扬所,明知故犯,蓄意传播反革命分子言论!” “不仅如此,还宣扬封建迷信,捏造事实,扰乱公共秩序,情节恶劣!我建议,请您立刻将其逮捕,带回街道办事处,对他进行严肃批评教育!” “好的王主任!”民警微微点头,随后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来到许大茂面前,声音冷硬:“许大茂同志!请你跟我去趟街道办事处吧!” 走动之间,他腰间的武装带随着动作晃动,金属扣环碰撞间,发出悦耳轻响。 而听到民警说的话,以及他腰间这个声音的许大茂,脸色则瞬间变得惨白。 扑通。 他竟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王主任!领导!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我就是想逗个乐子!真没坏心眼啊领导!”他哭丧着脸,鼻涕眼泪都快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 “这倒霉玩意!”远远的,娄晓娥手里的痰盂差点掉了,惊叫着冲过去,“王主任!公安同志!他就是嘴贱!真的!饶他这次吧!” 王主任冷冷地看着眼前丑态百出的两人。 “饶?”他哼了一声,“我本来带着干事,配合法院执行员和公安同志来贴刘海中家的封条,哪想撞上你这档子事——这事儿得一块儿报到街道治保委员会去!” 他朝旁边的民警使了个眼色。 “饶不饶你,不是我说了算,是街道治保委员会集体讨论决定!带走!好好反省!”那位孟姓民警一把提起瘫软的许大茂。 “跟我走吧,先去居委会会议室做个笔录,顺便学学《破除封建迷信宣传提纲》。” “娥子…娥子救我啊!”许大茂鬼哭狼嚎地被拖走。 娄晓娥恨恨地跺了跺脚,又急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剩许大茂被拖远的嚎叫和娄晓娥压抑的呜咽。 这一扬拙劣的闹剧,在冰冷的规则下,瞬间收扬。 剩下的人继续往后院刘家走去。 很快,后院响起在家里没工作的二大妈和刘家兄弟哭天抢地声音。 “你们不能收我家房子啊!这是我们厂分配给我家老刘的房子啊!” “别…别啊公安同志,王主任,您们把房子封了我们娘仨住哪去?” “…不,我不想住那过渡房!哥你说句话啊!” “天杀的!天杀的陈平安!你这是要把我们家往死里逼!搞得家破人亡啊!” 第31章 蒸蒸日上! “0637!出列!” 少管所采石扬的工棚外,管教干警拎着铁皮水桶,劈头盖脸将冷水泼在棒梗身上。 ‘哗啦啦——’ 冰冷刺骨的水花溅了棒梗满身满脸。 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一激灵,从铺着稻草的大通铺上弹起来——所谓的大通铺不过是夯土台面上铺了层发霉的草席。 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囚服空荡荡地晃荡,袖口还留着进厂时手工缝补的针脚,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和划痕。 “动作快点!死猪!”旁边一个身材壮实的同监学员粗暴地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掼倒在地。 棒梗咬紧干裂的嘴唇,不敢吭声,眼神空洞麻木。 他想哭,但眼泪似乎已经在进少管所的第一个周就流干了。 “看好了!”管教干警戴着纱布防尘口罩,用手里的竹鞭点了点地上的石堆,“日头到正南前,把这两车石头击碎过筛完。干不完?晌午饭就别想吃,喝西北风吧!” 一把锈迹斑斑的短柄铁凿被塞进他手里——凿头不过巴掌长,木柄缠着防滑的粗布条,却仍比他的手掌重上几分。 另一只手被塞了把羊角小锤,锤把磨得发亮,显然被无数人握过。 铁凿冰冷,比他的体温还低。 锵——! 冰冷的石屑粉尘随着锤凿的撞击弥漫开来,钻进鼻腔喉咙,呛得他拼命咳嗽。 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又破裂,血水混着石粉黏在皮肤和铁凿上,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有黏糊的液体糊住眼睛,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饿。 冷。 疼。 累。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这个念头像根锈蚀的铁针,反复扎着他混沌麻木的意识。 偷鱼……偷那些在月光下闪着光的鱼…… 他只记得那时的银鳞草鱼是那么诱人,想着炖熟了的味道一定很美味。 当时这个想法像是钩子一样勾着他的魂。 后来,他果然成功了,拿到了鱼,赶忙回家。 和家人炖熟分食了。 那果然是符合自己想象的神仙才能吃得上的美味。 可现在,等待他的是什么? 采石扬巨大的噪声像要把耳膜震破。 哐当!一锤下去,碎石飞溅! 眼前是坚硬冰冷的石头,仿佛永远也砸不完。 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管教和凶狠的同监少年人,自己和那些少年人名义上是学员,实际上就是劳改犯。 这就是母亲秦淮茹用工资和糊火柴盒的血汗钱换来探视时,一再哭诉的那个少管所吗? 那个当时在他脑子里模糊一片,只是以为被用来吓唬自己的地方? 这就是王主任批示的“从严管理”、“劳动改造”的地方? 不! 这里不是少管所,这里是地狱! 他的身体机械地挥动着短柄铁凿,每一次落下,都像要榨干他最后一点力气。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后院陈平安那双平静到令人心寒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不是早就看到了自己今天的模样? 是不是……他把自己送到这来的? 悔恨如同毒蛇噬咬。 绝望像这冰冷的石头,无边无际。 ‘噗通!’ 用力过猛,虎口破裂的剧痛让他一个趔趄,跪倒在被石粉染白的冰冷土地上。 …… 柳树屯河滩。 热火朝天! “一!二!三!嘿哟!” 粗犷的劳动号子震天响! 数十名柳树屯的男女社员,挥舞着铁锹、镐头,推着木制独轮车,在冰凉的晨风中干得挥汗如雨! 他们按照图纸标记,在河岸高坡上奋力挖掘着引水渠道和沉淀池的基槽。 新鲜的、散发着浓郁腥味的泥土被不断翻出,堆积成丘。 耿长顺穿着露了肩的破背心,抡着大锤,亲自和几个小伙子夯打埋设深井泵底座的水泥桩子。 铁锤砸在木桩顶端楔实的木垫上,发出沉重的咚咚闷响。 “耿书记!这力道中不?”一个精瘦黝黑的汉子,趁着歇气,抹了把脸上的汗,乐呵呵地喊道。 “中!就这么干!”耿长顺大声回应,同样黝黑的面庞被汗水浸得发亮,“使劲砸!这机泵金贵,得下大力气!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用木桩子加芦苇席临时搭建的指挥棚下,远处景象收入眼中,陈平安与萧婧兰并肩站立。 简陋的指挥棚棚顶插着一面褪色的小红旗,木柱上用粉笔,板板正正地写着‘柳树屯水利会战指挥所’。 旧门板钉成的指挥桌上,图纸摊开。 “深井钻机后天能到位,钻探深度预估需要一周。”萧婧兰指着图纸上的深井位置,语气一如既往地清晰快速,“这期间,沉淀池的防渗层,必须同步施工。” “我建议采用双层黏土夯实,加编织草袋围堰,这样成本低,效果也好。” 闻言,陈平安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标示的几个关键节点。 实际上,却是神识微动,瞬间深入地下数百米。 几乎只过了几秒的功夫,地表土层下方岩层的密度变化、含水带分布等数据,已经了然于胸。 “同意。”他点头,手指在地质图上几处轻微点过,“但A7区和C3区,地表下五到八米有少量松散的砂层,如果经过水流冲刷,易造成塌陷渗漏。” “还有,”他又指着另外两个点,“这两处的防渗层,也需要额外增加一打杉木桩,进行深入基岩加固。” “至于木材方面,”陈平安平静的声音继续道,“让耿书记那边去找生产队,去储备库,协调一下。” 精准的判断。 萧婧兰眼中讶色一闪而过。 她俯下身子,取出别在口袋中的钢笔,迅速在图纸相应位置做了重点标记。 紧接着,萧婧兰又取出一本厚厚的,手工装订的试验记录本。 “还有营养基材料配比。”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快速翻页,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声音一如既往清冷,“你提供的菌种载体基质效果超出预期,但供应量不稳定是大问题。” “我分析了那些碎屑的显微结构,”她抬头,目光直视陈平安,“发现其纤维韧性、孔隙度和保水性都异于常见品种,是育种新方向?” 她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探究。 陈平安神色不变:“祖辈留下的农家土法改良种,数量极少,是作为种子库保留下来的。” “菌种活性提升的关键,在于特殊处理的培养基温度曲线,我整理好操作细节后给你。”他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可控的技术细节上。 萧婧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记录本上那个难以解释的纤维结构问题,只是翻开新一页。 “温度控制曲线和活化剂成分清单?”她直接索要核心参数。 “下午回基地给你。” 也在这时候。 叮铃铃…… 由远及近,清脆的自行车铃响起。 一道窈窕身影踩着单车远远驶来。 新上任的街道办事处干事苏蔓,穿着板板正正的军绿色制服,骑着她的凤凰二八大杠,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工地指挥部外。 两根麻花辫在风中飞舞。 她利落地跳下车,脸颊因为骑行和兴奋泛着健康的红晕。 “陈平安同志!批了!全批了!”她匆匆停好车,那张姣好的鹅蛋脸上满是喜色,声音清亮,挥舞着一张盖满鲜红大印的正式文件。 “市计委、市财政局、设备指标、建材批条!全下来了!王主任让我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她几乎是跑着把文件递到陈平安面前。 文件的纸张崭新,上面红彤彤的大印仿佛还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耿长顺也顾不上抡大锤了,凑过来,看着那上面的红章,嘴巴咧到了耳根。 “好!好啊!咱柳树屯…要翻身了!”他激动得直搓手。 萧婧兰也推了推眼镜,难见情绪波动的瓜子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陈平安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许可。 红色的印章。 冰冷的公文。 代表着这个时代的规则对他计划的认可。 它不仅是钥匙,也像鞭子。 轰隆…… 一声沉闷的震动声响起。 一块巨大的条石被十几个社员喊着号子,稳稳安放在基槽的预定位置! 临时挖掘的基石! 河风裹挟着泥土和芦苇的气息吹来。 陈平安的目光扫过河滩。 远处河边。 有个胸怀异常宽广的高挑靓影。 正和其他差不多年岁,但姿容更朴素的姑娘们,将沉重的编织草袋装上板车。 她穿着花布打补丁的夹袄,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盘在脑后,用红头绳扎着。 部分裸露在衣物外的小麦色的肌肤,被清亮的汗珠润湿。 汗水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凝成亮晶晶的珠子。 也让她的几缕发丝贴在了面颊。 “采荷姐!你歇歇!俺们来!”一个小姑娘想帮忙。 “不用!这点活算啥!”杨采荷抹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那双眼睛像泉眼里的水,清亮有神。 她弯腰。 肩背绷紧。 猛一发力! 十几捆沉重的草袋被她一个人稳稳抬上了车斗! 车轮深深陷进松软的河滩地。 “走喽!”她声音脆亮,轻松推起小车,脚步踏实有力,在泥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一股勃勃的生命力在她身上涌动。 像这基地即将迸发的生机。 陈平安的神识轻拂过这片沸腾的土地。 喧嚣。 汗水。 希望。 无形中延伸至远方四合院。 秦淮茹无声淌下的泪水。 许大茂蹲在街道办禁闭室里的懊悔。 娄晓娥在家中的忐忑不安。 傻柱掂量着是否去找秦寡妇表明心意的踌躇。 少管所冰冷石扬里。 棒梗拖着磨出血泡的双脚。 吃力地拖动一根沉重原木的背影。 空洞麻木的眼神。 ‘嘎吱…嘎吱…’ 木头在碎石上拖曳发出刺耳的声响。 每一个沉重的脚步。 都是因果凿下的印记。 无比清晰。 ‘呼——’ 河风突然猛烈起来。 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 工地上高高悬挂的红旗猎猎作响。 机器的轰鸣声更响了。 第32章 第三次抽奖 1965年8月9日。 夜幕降临。 吃过晚饭后,在自家后罩房房间里,陈平安眼神颇为期待地看着面前的湛蓝面板。 时隔一个多月,这张简陋面板上的可发动次数总算刷新。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1 索取成果:无 ———— 距离上次开到精神精粹+‘链接’能力,已过去一个多月,新的索取次数终于刷新。 他眼中闪过恍然。 看来和第二次抽取一样,面板写着是三十天会刷新机会,实际上用时会更久。 并且和前一次一样,这第三回刷新,还是只等来一次机会。 但他也看得开,每个月或者一个多月,有一次机会就够了。 人生还长。 自己现在可是极限天寿二百五的筑基老祖! 无病无灾,完全能够活到对前世的自己来说也是未来的年代! 根本不用急。 对于这次机会,能否抽取到心仪的物资或者能力,陈平安觉得自己看得比较开。 还是那句话。 即便只能抽到一个打火机,他也不失望。 他的平常心依旧稳健。 “不知道这回能拿到什么好东西或者好能力?” “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真拿到打火机,我也不会气得咬爆它的。” “要是能抽到一些现代化物资,不说高科技设备,手机平板啥的,能给我几瓶肥宅快乐水也行。” 陈平安深吸一口气,选择发动能力。 刹那间,他的意识瞬间升高离体。 心神恍惚中,意识化作无形之手,再度伸向虚空中的未知之地。 一方混沌之地中。 无数迷蒙、瑰丽、绚烂的又像是灰尘般的光点仍旧看不到边,在其中沉浮。 陈平安的意识向一颗光点伸去,像是只用了刹那,又迅速收回。 下一刹那,他退出了这种奇特的感知视角。 现实中,陈平安平静地看着右手掌心。 和前一次的使用经验没什么区别,他手里有一颗光点悬浮着! 不过区别于上回的鸽蛋大小,这回貌似更大一些。 技能面板没关,他看了眼面板。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0 索取成果:最强灵兽养成系统新手大礼包 ———— 看着面板,那颗本来沉寂波澜不兴的心,忽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层度。 看到‘最强灵兽养成系统新手大礼包’,只看这种描述,就感觉已经稳了。 陈平安嘴角微扬。 该死的嘴角比ak还难压。 除此之外,还有些好笑和无语。 好家伙,自己这个面板,真的是和那些系统过不去了是吧。 专门薅人家给宿主准备的新手大礼包! 不过你要问他每个系统的新手大礼包香不香? 那包香的啊! 陈平安心中默默给自家面板点了个赞。 随后,右手毫不犹豫地捏爆了这个有柯伊诺尔大钻石那么大的光点。 【叮!恭喜获得灵兽空间三立方千米(内含中品灵泉五口,下品灵泉二十口,灵兽栏三座、孵化池三口、下品血脉池三口、茅屋两座)!】 【叮!恭喜获得育兽丹*1000枚!兽血丹*1000枚!恭喜获得《培元御兽诀》(金丹期)完整功法,以及练气篇修为灌顶!叮!检测到目标已初步筑基,修为灌顶为筑基小境界,目前境界:筑基初期圆满!!】 【叮!恭喜获得《万种基础灵兽辨识与培育手札(圆满)》、《灵兽材料辨识与炮制手册(圆满)》、《兽血沸腾(圆满)》、《灵契(圆满)》、《基础丹阵符器(圆满)》、《基础与进阶兽丹详解(圆满)》经验大礼包*1!】 【叮!恭喜获得随机灵兽卵*3!极品灵石*10、上品灵石*100、中品灵石*1000、下品灵石*1000000!】 陈平安被这一连串的叮叮声给叮懵了。 一眼叮真,确定为修仙侧系统! “芜湖~没想到还有修仙大礼包!” 陈平安那被接连一串的机械提示播报短暂叮懵了的意识,刚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 然后紧接着,他的意识就被海量狂暴的信息给淹没。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无中生有般,在他识海中炸开。 陈平安连忙闭眼消化接收。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但异常坚韧的奇异力量,迅速将他的初入筑基的境界稳固、擢拔! 原本自行筑基自觉已经圆融完美的根基,在这道力量的影响下,硬是又夯实了几个数量级! 肉身、精神、修为三方圆融提升,再无死角! 最后,稳步停留在筑基前期极限,隐隐快要突破筑基中期才停下! 两分半钟后。 陈平安睁眼。 眸光虚空绽放青芒。 浑身气势渊渟岳峙。 他默默对比了下,和两分半钟前的自己相比,强大了至少数倍! 甚至十倍也说不准! 他深邃的眼中有着诧异和惊喜。 “没想到,这回的新手大礼包,会这么豪横,已经比得上第一个系统大礼包了啊!” “不仅把我的修为提升,基础拓展加厚还打牢焊死,还有这么多的新的知识!”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灵兽空间!” 陈平安感知到自己的灵魂层面又和一座容积无比巨大的随身空间建立联系,忍不住沉入意识观察。 很快,在他的咋舌下,巨大的空间内景映入神识视角中。 整个灵兽空间被淡金光膜笼罩,灵雾漫过缓坡浅谷,穹顶微光洒落,暖意浸着丝丝灵气。 二十口下品灵泉如银线缀在兽栏范围各处,或从石缝渗出,或聚成半亩方塘,泉眼泛着雾气和莹润光泽。 五口中品灵泉则围在兽栏假山核心区,泉池丈许见方,水体湛蓝。 碧水翻涌着淡青灵气,水汽氤氲成雾。 三十亿立方米的宽广空间,即便包含了自带的各种豪横建筑,所占容积也不过三成出头,还不到四成。 其中,又以兽栏占去近半空间。 三座兽栏以各式生机勃勃的灵木与能量屏障分隔成扇形区域: 灵禽区搭着巨木巢穴,绿意盎然的藤蔓栅栏顶覆透光能量网。 走兽区是草地与石穴,土黄能量墙随需调节坚韧强度。 水族区连浅湖,白玉围岸,水幕屏障锁着几尾灵气十足的美丽游鱼。 隔间按体型分,小至十立方米,大至两千立方米,宽阔廊道铺发光鹅卵石,贯穿其间。 廊道旁、灵草坡边缘立着两座茅屋。 皆以墨色灵木为架,覆着泛着淡淡青光的茅草,门挂粗麻绳编的帘。 左屋门楣挂着块空白木牌,等待主人题字命名 ,内有木桌草床,墙上钉着兽皮记事板。 两千枚不同丹药分做两百个玉瓶,堆在空地上。 三个不同花纹的,比篮球大些的奇异兽卵平放在草地上。 右屋堆着灵草饲料与兽用工具。 中央偏左是孵化区: 三座圆形玉池,乳白池壁刻金纹,池内灵泉液泛荧光,悬浮的灵木架上置卵,符文灯可手动和意念调控温能。 主池直径80米,水深89米,副池直径30米,水深49米,足够容下各类兽卵。 血脉池在高台上。 八根雕花玉柱环伺,深青玄晶池体刻血色阵图,整体呈现八卦形,池内液体或红或紫金,粘稠如蜜。 直径400米,水深40米,单次可至少容纳三只中等体型灵兽。 池边光幕则能显照池水中的灵兽血脉本源和进化可能,操作后,能手动调血脉提纯进化方向。 这种自带布局,还送了其他珍贵物资,如灵木、灵草、灵鱼的豪横空间,陈平安也是头回遇见。 陈平安能感知到,自己在这个空间的权限也是非常高,类比灵田空间。 但是这个灵兽空间是能收放活物的。 收取活物的时候,陈平安可以允许它们活动。 不允许的话,就和其他空间一样, 被收进来的瞬间就默认时停,规则湮灭活物的生机与意识。 他默默收回意识。 四十五度角望天。 “我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多少次啊……”他压抑着狂喜的心情,在心中吐槽感慨。 一开始以为灵兽空间,里面可能和灵田空间区别不大。 没想到还是自己小了。 格局小了。 “怪不得那颗光点大小这么大,不会是和内容豪横程度成正比的吧?” 他也只能这么猜测。 陈平安又是深呼吸几口,这才彻底冷静下来。 又看了眼灵兽空间,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灵兽空间是培育灵兽,储存物资所用,如今也成了我修炼最好的去处,毕竟有五口中品灵泉,以及新的一批各等级的灵石。” “说起来,我上批灵石还没用完呢……” “《培元御兽诀》是功法,《培育手札》和《材料手册》是工具书,《兽血沸腾》是爆发秘术,《灵契》能让我和灵兽建立契约,心意沟通。” “《基础丹阵符器》让我将修仙四艺基础入门,其中丹道知识,也足以让我炼制《兽丹详解》中的所有基础兽丹。” “最直接得到的两种丹药,育兽丹能给灵兽吃,培育它们成长,兽血丹能提纯进化血脉。” “还有三颗不同灵兽的卵……” “这是天助我也!”他哈哈一笑。 清朗的笑声传了出去,整个刚入夜的大院都为之一静。 陈平安笑容一僵。 第33章 陈主任,就位! 1965年8月10日,上午九时。 柳树屯银鳞鱼标准化养殖试验基地。 夏末的日头依旧带着灼人的威力,炙烤着柳树屯河滩上新落成的几排砖瓦房和整齐划一的鱼塘。 白石灰刷就的墙壁反射着白光。 “柳树屯银鳞鱼标准化养殖试验基地”的黑漆大字在木制牌匾上格外醒目。 牌匾旁,刚刚挂上的两块新牌子还带着油墨香,上书: ‘四九城农科院重点试验基地’和‘四九城供销合作总社特供品生产基地’。 塘里的水,在微风下泛起细碎如鱼鳞的波光。 成群尾鳍宽大、鳞片闪烁着奇异银白金属光泽的银鳞鱼游弋其间,活力十足。 基地里一片繁忙却井然有序的景象: 几个柳树屯的生产队队员,在新来的技术员丁大勇的指挥下,调试着过滤池边的抽水机和管道阀口。 陈教授派来的文员易弋,正坐在树荫下的木桌旁,一丝不苟地记录着萧婧兰刚刚测量的水温、溶氧数据。 新来的后勤大妈宋莹,正嗓门洪亮地和耿长顺书记对账。 她手拍在旁边的箩筐上,带着中原口音的声音响亮: “耿书记,这筐黄瓜斤两差二两!不是俺宋莹计较,公家的东西,必须明明白白,可不能马虎!” 耿长顺苦笑点头。 陈平安站在办公室的门廊下,身着一件白棉布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简简单单的一身穿搭,在他身上却穿出了别样的风采,玉树临风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定制。 生产队那些女同志,上至老下至小,一有空,闲下来,就把目光偷偷移向他。 然后窃窃私语讨论他怎么这么好看。 以后啥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做他的媳妇。 甚至几个黄毛丫头还为谁长大了嫁给他的话题,而争得哭了起来。 神识察觉一切的陈平安,心中波澜不兴。 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甚至还经常为此苦恼,想要研究出颜值封印术。 还真让他研究出来了几分成果。 后来,以自研隐身术为基础的颜值封印术,真的主动封印了大部分颜值。 可结果貌似还是作用不太大的样子。 经历得多了就麻木了,习惯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一笑置之。 大家喜欢看,就让她们看。 多看看几眼,又不会掉几块肉。 为此,她们的心情都会更愉悦,办事的效率也显著提升。 陈平安后面就更加不在意了。 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心血,陈平安眼神沉静。 筑基初期极限,虽然感知范围貌似触碰到某个极限,没有再提升。 但具体到对大量数据的处理能力和分析能力,则是又上了好几个层级。 精神能力增强带来的神识感知更精细、更微观,他可以多线程分出去的注意力,同样的百分比,能做更多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CPU又升级了,算力更强了。 这回的隐性加强,实际体验之一就是,他对建设基地的效率和对环境的掌控力,也已经提升到一个崭新的维度。 无形神识只稍作分析,整个基地以及周边环境的细微变化,就尽数归于识海。 塘水氨氮略高、某个角落土壤湿度偏低、部分区域有益菌群活动偏弱……海量的信息在他脑中自动筛选、整合。 结合他如今庞大的知识库,几乎瞬间就能做出最优应对方案。 毕竟,修仙者虽然牛而逼之。 但除非你有经验礼包灌顶,否则也是需要不间断进行学习的。 知识这种东西是无穷无尽的,只能说,多多益善。 以前算力不够, 每天除了经营三百亩灵田农扬,加监控下神识范围内的可能性异状, 最后只能勉强维持下正常的日常生活。 然后算力就有点不够用了。 而如今,在维持以上多线程操作后,他还有大量余力! 他还能蒸! 他继续蒸! 于是乎…… 陈平安就分出多余算力,开始学习模式。 精细地去学习在神识范围内的,记载在纸面上的各种信息。 以及这个范围内的,各个职业的人们言传身教的职业知识和技能! 别的不提,男女之间那种纯粹的本质的博弈知识,他都已经解锁了36种! 哼!修仙者,就是这么牛逼! 所以,哪怕神识范围目前还是有限,只有区区半径一百零八公里。 但是实际上,这些范围内的知识含量,已经非常丰富。 并且,随着他自己的移动轨迹,还在不停的更新当中! 现在的陈平安,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人形的资料库! 他不断地对建造人员提出非常专业严谨的建设性意见。 整个实验基地的建设速度,几乎快赶上后世的,专业器械齐全的中小型建筑队! 所有参与建造者,在停下工作后,都被自己的效率吓了一大跳。 谁都不敢信,在陈平安的指挥下,建设的效率会这么高。 对此,陈平安只是温和地解释,说是大家拧成了一股绳,力气都用到了一块。 这也是科学的力量,他用的管理方法非常科学,技术员们的各种数据的观测也相当严谨,才有的效率。 对此,除了部分个别技术员,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嗯,个别人说的就是萧婧兰。 她每次都用自己那清冷、锐利又狐疑的眼神打量陈平安。 他只回以她专注、温和且平静的注视。 然后,看着看着。 每次都是她受不了主动退让视线。 萧婧兰视线退让后,面皮都感觉有几分火辣辣的发烫,她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从小到大,自己这份凝视,鲜有敌手,如今却屡屡受挫,她不禁有点怀疑自己。 随后,加深信心,为下次打凝视做铺垫。 然后,又受挫。 往复循环。 直到萧婧兰自己也觉得不妥,匆匆离开。 对此,陈平安心中暗笑。 ‘小样,还治不了你……’ ‘还真别说,这丫头害羞的样子怪可爱的……’ 陈平安仿佛在凝视远方山脉的样子,实际为出神之际。 “平安同志!” 一个苍老浑厚的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 戴着厚厚眼镜的四九城农科院禽畜与水产养殖研究所所长陈居中教授, 此刻穿着一身洗得褪色的中山装。 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报告,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张皱纹遍布的精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红光。 而在他身后,则跟着神色严谨,却难掩眼中亮色的萧婧兰。 这姑娘,刚走没多久,又回来了。 “陈教授,萧技术员。”陈平安微笑着迎上一步,用一贯温和的语气打招呼。 “出来了!正式报告出来了!”陈居中激动地将报告塞到陈平安手中,手指点着封面上的大红公章和一行结论性文字。 报告全名为‘四九城农业科学院检验报告’。 “你看这里!,编号065-0810-001银鳞鱼肉质检测结果显示,其富含的特殊活性物质‘银磷苷’(暂命名)对心脑血管具有显著的促健康修复功能!” “长期食用可有效降低血脂、软化血管、增强心肌活力!农科院专家组联合协和医院心内科共同署名认可!这是划时代的发现!” 饶是以陈平安的心境,此刻也不禁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银鳞鱼的特殊效果,终于有了权威的科学身份认证,这意义太大了! 这意味着它可以真正走向高端餐桌,甚至将来进入特需医疗食品行列! 它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太好了!陈教授,这是您和整个科研团队的功劳!也是我们柳树屯全体努力的成果!”陈平安真挚道贺。 “不,平安!”陈居中用力摇头,眼镜片后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平安。 “没有你的管理、没有你提供的近乎完美的试验环境、没有你拿来的珍贵样本成鱼、鱼苗,和那些指导性的资料,这一切都是空谈!你当居首功!” “你看到那个暂命名没有?这个名字的正式命名权我给你留着呢!”老教授面色激动。 “你觉得这个特殊活性物质,该叫什么好?哪怕以你的名字命名都没关系!” 陈平安看着老教授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对于他眼中的热忱和期盼,他有些头皮发麻。 实在理解不了,一个破名字而已。 有必要看那么重吗? “就叫‘银鳞苷’不好吗?”陈平安苦笑了下。 起名字什么的,两辈子自己都是取名废啊! “…那,那不行的话,您来命名就好了,这本来就是您的发现…”见着老教授眼中的期盼逐渐带着一抹愠怒,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 陈平安没办法,他稍作思索后,只好道:“那就叫‘中安灵素’吧!” “取您和我两人名字中各一字,灵动的新元素之意!” “哈哈哈!好小子!果然还得是你会取名!那就这么定了!” “还带我名字,可以可以!” 陈居中教授大手一挥定了名字,眼中喜色更甚。 也在这时候,老教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他缓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迫切的探询,和隐隐的招揽之意: “对了,平安同志…上次你提到过的,那位…嗯,那位…那位人经常远在大洋彼端的爱国有志青年,他最近还有没有联系过你?”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我了,我那边的研究成果眼看也快要出来了,你要是能联系上他,能否代我传几句话?” 不等面露犹豫之色的陈平安开口,陈教授就伸手做制止状,示意让他先别开口,等自己把话说完。 “我本人……不,不只是我本人,还有农科院全体科研人员,甚至市里的领导,对这位神秘的有志青年,都表达了浓厚兴趣!” “他之前提供给我的那部分特殊物质,还有他随口提到的部分超前理念,对我们的研究太重要了!” “如果你可以联系上他,我们非常希望他能正式加入我们的科研团队!” “哪怕只是以‘顾问’这种隐性的,只挂个名头的身份也好!” “待遇条件,一切都可以谈!”说到这里,他语气斩钉截铁地保证,“组织上一定会不拘一格降人材,给到他最高的规格待遇和各种保障!” 陈平安心中了然。 上面,这是在怀疑自己了啊。 否则,以一贯的作风,是不会放出这么优厚的条件的。 陈教授一人也不可能说出如此大包大揽的话。 并且,从一些细节也能看出。 比如。 四九城供销合作总社特供品生产基地。 这个基地的名字,甚至嚣张地带了‘四九城’和‘特供品’的字样。 这次陈教授的招揽,不仅是对自己马甲身份的拉拢,也是对自己的试探。 他犹豫片刻,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陈教授,这个…我那位朋友的行踪确实飘忽,我也只是机缘巧合帮上一点小忙,才侥幸结识他。” “不满您说,我的那些数量有限的特殊饲料,还有和大队合作,搞集体养殖扬的想法,其实都是他的主意。” 陈教授一副恍然,果然如此的表情。 陈平安面上则出现背叛了朋友的羞愧,和惴惴不安之色,“本来我们已经说好,我不说出他的存在的。” 他面上的羞愧逐渐被坚定取代,“但是,您都拿出这份诚意,也没有恶意和坏心思,我也就跟您这么讲实话了。” “我相信您也不会害他……” 陈平安娓娓道来: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结识他。” 他说出了自己和那位爱国有志青年的相识相知相处的过程。 陈教授默默听着,没有打断的意思。 陈平安面有恍惚,露出追忆之色,脸上好似不自觉露出笑意: “那位同志,真的,真的是一位很特殊,很有干劲,很有人格魅力的青年啊!” “虽然他整个人都藏在黑袍下,头上还裹着头巾,脸上戴着面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但我知道,他就是一个很真诚,很纯粹的人!” “他不愿意露出真容,肯定是有他的难处!” “我已经把他当这辈子最好的知己好友!” 陈平安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陈教授听得入神。 “有一回,我们聊现状,聊未来,聊理想。” “忽然,他说,我国积弱已久,正是百废待兴,雄狮初醒之时,他手上有一些特殊物资,还有一个主意。” “可以让我改善生活,还能帮到集体,报效祖国!并且,还能联系到您,您会为我背书,成功推进养殖计划……” “当时嘛,我觉得天方夜谭,但他只是让我冷静,听他分析。” 陈平安露出追忆和敬佩的神情。 “后来啊…我就听他的主意这么干了……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陈教授一脸唏嘘道:“这人,是真的神秘,又神通广大啊!” 陈平安一脸赞同地点头,一拍手掌:“可不是?” 但他又摇头,无奈道:“但他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我看不透他,感觉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技术上,整天来无影去无踪的,而且……” 说到这,陈平安又露出纠结。 老教授急了,连忙问:“而且什么?你是有什么难处吗?放心,这扬谈话,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无声旁听的萧婧兰:“……” 教授您说谎话眼睛都不眨的吗? 她薄薄的淡粉嘴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 可能,这就是作为技术员的自己,和教授的区别吧…… 她看着两人,静静竖起耳朵。 “主要是这个是我个人的感觉,不知道真假,我说了您可甭批评我……” 陈平安犹豫着,看陈教授示意自己继续说,也就一咬牙,痛快道: “既然您都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觉着,他好像还有点特殊的本事在身上!” “就像是……嗯,我小时候听的话本故事,和传说里,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差不多了!” 陈教授眼中精光一闪,却是恍然大悟。 完全没有出言批评陈平安的意思。 陈平安看陈教授这副表现,有些不明所以,试探着道:“陈教授,您这是……也觉得那位不是普通人?” 陈教授一脸凝重地点点头:“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没错,你的感觉没错!” “那位,确实有八成以上可能是有特殊本事在身上的……嗯……” 他斟酌着用词,随后想到什么,眼一亮,“奇人异士!对!奇人异士!” 老教授面色肃然道:“咱们中华大地,自古以来皆有奇人异士的传说,我以前也是把这些东西当封建迷信!” “直到,我好几次见到你那位特殊的朋友,这才……肯定了那些特殊人士的存在!” “咱们中华地大物博,有这些奇人异士的存在,是正常的。” “嗯,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你继续。”陈教授面有尴尬。 陈平安笑了笑,温和道:“嗯,继续,既然咱把话说明了,那我就直说了。” “我感觉,那位……他似乎对个人待遇似乎…不太看重。” 陈教授面上明摆着露出失望和焦急。 “您先别急!”陈平安连忙道:“虽然他对待遇不感兴趣,但他对国家发展确实怀有热忱!” “您看,我问他名字,他都不说,只说自己是一位有志爱国青年!” “从行为上面看,确实对得起他的这份自称啊!” “您的话,我一定尽量想办法转达!” “不过得他自己找我,到时候他会选择啥时候找我,我这边就不确定了,至于特殊物资…” 陈平安一咬牙,满脸肉疼:“我现在自己做主,把他给我的那些饲料,分一半给您!” “此外,我也无能为力了,如果有消息,立刻交给您!” 陈居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急切:“好好好!转达!务必将我们的诚意转达!让他知道,国家确实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至于特殊物资……哪怕只有一点点样品,也无比珍贵!” “我知道你的难处,还是先紧着这边的基地使用吧!不用给我一半那么多,给几克供我研究就行。” “小陈同志啊,太感谢你的付出了!”陈教授脸上满是感激和愧疚。 陈平安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教授也知道,找寻那位神秘人这种事急不得,他转而兴奋地拍了拍手中报告,“好了,你同意给我传话就好,咱基地建成,这是大喜事!” “我已经向农科院和市计委打了报告,给你身上加了加担子,正式任命你为这柳树屯银鳞鱼标准化养殖试验基地的主任!” “手续已经在办,最慢文件下午就能到!行政级别直接定为22级!” “享受国家干部编制和技术津贴!科级!这基地,以后就全靠你来掌舵了!” “供销社采购站那边…你要协调好时间,重心要放在这里了!” “怎么样,陈平安同志,你应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陈教授温和地笑了笑。 “感谢组织、教授和领导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陈平安朝着天安门方向敬礼,郑重表态。 陈教授点点头,“那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所里的实验还等着我呢……”他转身就走。 背影颇为潇洒,大步流星。 萧婧兰小跑着跟上。 但很快,他又急匆匆小跑着,带着满满的狼狈感返回,来到陈平安身前。 他身旁跟着的萧婧兰一脸懵,也跟着转回,瓜子脸满是红晕,小口喘息。 就当陈平安和萧婧兰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 只见陈教授一脸凝重地道: “小陈啊,你说那个命名,确定是叫‘中安灵素’对吧?不能变吧?” 陈平安:“……” 萧婧兰:“……” 陈教授尴尬地笑了笑,“那啥,这下子真没别的事情了。” 他转身就走。 两人定定看着他。 果不其然,刚走几米,陈教授又着急忙慌转回来: “……还有!还有一件事!” 他远远的就喊。 走近了,陈居中大口喘息几口,才一脸严肃道: “关于你那位朋友的事,可不能给第三人说了!” “还有,也不要说他可能有特殊本领这件事!” “毕竟,不能搞封建迷信,更不能传播封建迷信,知道了吗?” 陈萧二人:“……” 第34章 我有一个梦想 就在此时,基地大门外,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缓缓驶入。 车门打开,赵站长有些急迫地先钻了出来。 紧接着下来一位穿着四个口袋干部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秘书模样拿着公文包的年轻人。 赵站长快步过来,脸上表情复杂,对着陈平安和陈居中说: “陈主任,陈教授!市计委的李副主任专门来了!” 他着重强调了陈主任这个称谓,显然是提前知道了消息,语气里有欣慰也有一丝唏嘘。 陈平安和陈居中立刻迎上。 萧婧兰默默扮演自己的小透明。 简单的介绍和握手后,李副主任面色和语气严肃中带着赞许: “陈平安同志,你的材料我已经看过了。” “惊雷啊!平地一声雷!” “银鳞鱼项目和基地建设,农科院和计委主要领导高度重视!” “这不仅仅是让群众填饱肚子的问题了!” 他看向鱼塘,面色严肃,“更是健康强国的大事!” 李副主任又转头看向老教授,面有敬佩:“陈居中所长慧眼识才!佩服!” 又重新看向陈平安,“陈平安同志,也是年轻有为啊!” 他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道: “我来,一是代表市里,给你送达这份任命文件。” 秘书立刻打开公文包,递给陈平安一份盖着大红印章的文件。 “二是代表组织通知你,原供销社采购员工作,停薪留职!” 李副主任话语严肃,斩钉截铁:“你的全部精力,必须扑在这个基地上!这是政治任务!明白吗?” 陈平安肃然立正,敬礼:“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李副主任点点头,目光扫过这蒸蒸日上的基地,又看向一旁神情紧张的耿长顺,缓和语气: “耿书记,你们柳树屯,干得好!生产大队集体都立了大功!” 耿长顺激动得脸膛发红,连连点头: “感谢领导!感谢组织!也感谢陈主任和陈教授!” 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与此同时。 陈平安那半径一百零八公里范围的神识中, 95号大院那边, 他之前没怎么预料,却情理之中的“热闹”画面,清晰地映照出来。 …… 南锣鼓巷95号院,中院。 秦淮茹目光有些呆滞地坐在自家门槛上。 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井。 病美人气质,也深了几分,直教人心生怜悯。 她看着天空,静静出神。 棒梗在少管所劳改,婆婆贾张氏也在监狱劳改。 之前为了换取探监机会,为了让棒梗在少管所少受点苦,她工资绝大部分都走关系去了。 钱是花了,但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效果如何。 家里的粮食所剩无几,还有两个女儿嗷嗷待哺。 她又得去借钱借粮了…… 但是大院这么多邻居,找谁?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 除了陈平安之外,貌似只能指望上一人。 她瞟了一眼傻柱那紧闭的房门,心里更是苦涩绝望。 傻柱好几天,都躲着自己走,肯定是怕了。 自己家得罪了陈平安。 现在大院里,就连最有可能帮忙的傻柱都躲着自己走。 谁还敢借给她? 一个害了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全家的心黑手辣的人, 甚至自家儿子棒梗和婆婆贾张氏都被对方整治得这么惨。 仅仅只是两条鱼啊…… 现在,报纸上又登了陈平安当主任了。 管着一个能出‘金贵鱼’的基地…… 想到陈平安那双平静却深邃如深渊的眼睛,她猛地打了个寒战。 老住户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上午那会,在街道办事处那边的协调下,院里又搬进来了几位新住户。 先后落户在三个院子里那几间空出来的房间。 或许,可以去他们那问问情况…… 没准能碰到有余裕帮衬自家的好心人…… 她思索着。 忽然,傻柱家的门开了。 何雨柱一身板板正正的新衣服,头发专门打理过。 就连脚下,都穿上了那双珍贵的真皮鞋。 他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脸上神情紧绷着,一脸冷酷。 好像豁出去了什么似的。 他在秦淮茹惊诧乃至惊悚的目光下,大踏步来到她面前。 何雨柱大声道: “秦淮茹同志,我…我…何雨柱,已经默默喜欢你很多年了!” “我虽然就只是个厨子,工资也不高,但我还是想要娶你,让你嫁我,做我的媳妇!” “我保证,以后对你好!把你的孩子也当自己孩子照看!” “把你婆婆也当自己妈对待!” “工资也交给你保管!” “现在,请你回答我,你的意见是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谢谢!” 他生硬地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塞进秦淮茹怀里。 就那么瞪着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已经吓傻了,完全没回过神的秦淮茹。 看秦淮茹久久没有动作,何雨柱怔住了。 他嘴唇无声地翕张,最后,好似用尽所有力气似的,低垂着脑袋。 转身,行尸走肉般地转向自家家门。 眼角,已经被晶莹所模糊…… 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 嗡嗡嗡…… 浑浑噩噩,五感好似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直到,一道坚定的、熟悉的女性声线, 带着崩溃般的哽咽,将他的听觉系统重新唤醒: “……傻、傻柱!何雨柱同志!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你!” 踏踏踏,秦淮茹扔掉手里的大包小包,她飞奔着,一把抱住傻柱的后背。 眼泪无声从眼角划过,她的声音哽咽: “傻柱……你真傻,真的。” “呜…傻柱啊……” 何雨柱只觉得自己崩塌的天又稳固了。 他哈哈笑着转过身,紧紧搂住秦淮茹。 眼眶红红,还有明显泪痕残留的他,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秦淮茹抱着他,继续哭,泪水源源不绝。 这时候,许大茂从后院走出来,偷眼瞄着外面的动静。 他眼底满是震惊,“不儿,傻柱鬼上身了?” “他居然给秦淮茹求婚,而且秦淮茹还同意了?!” “他怎么想的!那可是个寡妇啊!” 许大茂头一回感到这个世界的荒谬。 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一个人倒霉了,是可以在同一天见到好几件倒霉催的大事! 如果是平时,眼看傻柱能娶媳妇了,他肯定得从中作梗,让他娶媳妇的梦破产。 但是现在,许大茂忽然感觉很没意思。 他已经知道了陈平安升官,当时街道办事处新上任的干部何家丽,在带着新住户落户,拿着刚印发没多久的报纸,来院里核对人口信息时提了一嘴。 现在大院里消息灵通的,在陈平安还没回来的现在,就已经知道了这件大事。 那两份印着大字的报纸——《京都日报》、《农科简报》。 以一个极大的版面, 专门报道银鳞鱼试验成功, 和陈平安被破格任命为基地主任两件大事。 报纸印出,也正好赶上陈平安正式上任。 显然,报社是根据内部消息提前刊印的新闻。 此刻,这两张报纸的头版头条,像两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他眼睛充血,胸口火烧火燎地疼! 凭什么! 分明就是一个乳臭未乾,女人味都没尝过的小兔崽子! 烈士遗孤怎么了?采购员已经是踩狗屎运了,现在竟然成了干部! 管那么大一个基地!天天一定吃香的喝辣的! 那银鳞鱼据说死贵,还是特供品! 他许大茂放电影累死累活那么些年,还是个小小放映员! 老婆娄晓娥刚才, 还让他去打听能不能在基地那边买点鱼, 说她老爹暗示自己想吃…… 许大茂只觉得胸口憋堵得慌。 对比陈平安那件事,傻柱突然求婚,还求婚成功的事就不算什么了。 “我呸!小畜生!给老子等着!”许大茂猛地缩回脑袋,咬着牙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长马脸阴晴不定,“管基地,还当上主任了?美得你!老子就不信你没有狐狸尾巴!对了,刘海中之前那些疯疯癫癫的话……” 一个整治陈平安的念头,在他心头滋生。 原本他是不想和陈平安作对的,但是对方现在当了主任,他是真忍不了。 陈平安过得太顺了,少说得给他添点堵,自己心气儿才能顺点。 “哼,我偷偷的来,谁知道是我做的?” 他沉着脸,声如蚊蚋地自言自语。 忽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 砰的一声! 他的脑门重重磕在墙上! “啊!”许大茂惨嚎。 他下意识摸了下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哪个狗日的推你爷爷?!” 许大茂猛的回头。 然后就看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他愤恨地看着手上粘的鲜血,呸了一口: “他奶奶的,今个就是我的倒霉日不成?” 忽然,他又被什么推了一下。 砰! 更沉闷更大力的碰撞中。 许大茂再次头破血流。 “爷爷,我错了,真的错了!” “您就是我亲爷爷,饶了我吧!”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面容惊恐,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空气拜了三拜。 果然,当他试探站起身,没有再受伤了。 痛哭流涕形容狼狈的许大茂,面容无比惊恐。 他忍着疼痛和头昏脑胀,头也不回地跑回后院自己家中。 门都关得重重一响! 新来的居民之一,也是街道办事处小组长的何家丽, 这时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 她眼神锐利地扫过中院里,换了姿势抱在一起,沉浸在二人世界完全不知外界反应的傻柱和秦淮茹二人。 又扫了眼许大茂狼狈的身影,以及他留下的几滴鲜红的血渍。 以及院子角落里几个手拿报纸,看着傻柱和秦淮茹抱对,许大茂抽风倒霉撞墙而神情兴奋,交头接耳的大婶。 “啧啧,今天咱院里大事真的轮番上演啊!” “傻柱和秦淮茹,果真有一腿!” “嘿,还真别说,感觉现在还真是他俩凑一起的最好时间段!” “那个棒梗和贾张氏都被抓了,可不是?” “许大茂那家伙也真该!撞得好!” “哇,这事儿真邪乎!我怎么好像没看到有人推他呀!” “嘘……别说了!” “要我说啊,感觉还是陈平安上报纸的事情更大。” “是啊!乖乖,市里农科院的重点基地!这得是国家干部了!” “易中海他们当初还想逼人孩子?该!” “这下贾家、老刘家、老阎家可真是…唉!” “陈平安这孩子,有前途,我打小就看他聪明哩!” “什么陈平安,咱现在得叫陈主任!还有后院那房子,陈主任怕是要换更好的地方了吧?这院子现在…” 听着大妈们不算小声的谈论,何家丽皱了皱眉,薄唇抿得更紧。 院子里这股复杂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棘手。 后院的陈平安,一跃成为这个院子、甚至这条街上最显赫的人物。 其他住户间的氛围,貌似也不融洽。 旧怨与新贵……她这居民组长的担子,不轻。 另一边,后院。 原聋老太的后罩房。 同样是今天入住的住户,面色慈祥,满头银发,穿得精神利落的马奶奶,坐在门槛上。 这小屋,据说是一位同样年长的老妪的住所。 对方老死在了这间房里,听说还走得极为狰狞,遗容甚为可怖。 但她并不怕,枯瘦的手里依旧捻着那块褪色的旧照片。 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穿着朴素军装的帅气青年。 一双浑浊的但闪烁着精光的眼睛,看向柳树屯那个初生的基地方向。 仿佛跨越了几十里的路程和阻隔,落在那个她故人之孙,年轻挺拔的身影上。 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一抹复杂至极的神色掠过: 有欣慰、有忧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老头子,你的孙子,现在出息了啊!” …… 柳树屯基地。 这时候,忽然起风了。 夏末的风,已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秋凉。 有气无力地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柳树屯基地门口,正热闹非凡。 四合院那边,傻柱做的事,还有许大茂等人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陈平安对此并无什么表示,他只是静观其变。 包括许大茂撞得头破血流,他亦是看在眼中。 不过是给对方些许惩戒罢了。 要是他还敢再跳,陈平安不介意自己手底下再添一道亡魂。 这段时间,他抽空发现并暗中解决的渣滓,已经不在少数。 其中就包括曾经堵了陈小凡的三个混子。 还有那些迫害无辜劳苦大众,还将自己粉饰成急先锋的真正坏人。 不管对方身份、地位、年龄、性别如何,只要陈平安发现,觉得对方该死,做的事人神共愤,是披着人皮的魔鬼,那他就会出手,暗中取走这些不配为人的渣滓的性命。 送它们提早投胎。 那些犯了错,但又不致命的,比如又想搞事情的许大茂,那他就会略微出手,大惩小戒一番。 对方不懂事,还要跳,自然不必多说。 但要是懂事,不再作死,陈平安也不介意对方苟活下去。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一条命不是? 对于生命的漠视,或许有一些吧。 但那也分对象。 作为普通人,以朴素道德认知,以及对方做的恶事,或者将要做的恶事判定,神识笼罩下,如天网般无死角地判断,确定对方除了早点投胎之外,罪无可恕。 陈平安才会出手收了它们。 真的,在神识笼罩八十公里左右那会开始,陈平安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个真实人间的残酷,以及复杂的人性。 纯粹的真善美,自然是有,但纯粹的恶,他也见过不少。 对比那些真正的恶,陈平安觉得,95号四合院的那些大部分已经换成了纯狱风的众禽,真的是纯洁如白莲花。 不过,神识范围内更多的,只是为了求生存,忙忙碌碌的普通人,并非是非黑即白。 更多的时候,大多数普通人,是一道精致的灰。 从小养成的三观、最近的境遇、遭遇的危机、生活的外部环境……造就无数普通人在生活的泥潭沼泽中拼命挣扎。 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在他们面临一念之差,走在命运的分叉口,是选择走那压迫吃人的道路,堕入极恶地狱, 还是再继续坚持,在这个名为人间的炼狱挣扎的关键境地。 陈平安只要察觉到了,都不会介意助推一把,无形中引导他们向善的那条路推进。 比如,以无形的神识,轻松化解他们眼中天塌了,实际上不过他一念可为之的危机。 说他圣母也好,恶趣味也罢。 正因为见识过太多真实残酷的现实,见过太多人被生活的恶意浪潮逼得退无可退,只能选择融身为恶,吃人自保。 也有更多更多的可爱的人们,在见识了生活那狗屎的真实模样,被迫害被压迫,却仍旧选择热爱生活。 向善向美的光明靠拢,为祖国变得更加美好而贡献自己那一份力,添砖加瓦。 生活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 即便那条路很泥泞,走的异常艰难,甚至随时可能会被吞噬,他们也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了。 也正是有无数个这样的飞蛾扑火的殉道者,蜡炬成灰泪始干,才有了后世那尊巨人的醒来,崛起,屹立! 那些才是生活中,真正的他该学习的巨人,榜样! 所以自那之后,看这些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也成了他每日不可或缺的生活习惯。 傻柱的突然求婚,秦淮茹的真情流露,许大茂暗戳戳的准备干坏事,吃瓜大妈们的八卦、那位干练的新入住的街道办干部的思索…… 他都看在眼中。 除了对许大茂进行无形惩戒,其余者,他都没有选择去怎么样影响他们。 倒是那位入住聋老太院子里的老太太,那位叫吴桂花的老人,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对方的话,还有手里摩挲的照片,好像都有些深意在。 他最惊讶的就是,那张模糊的老旧照片上的男子,和已经去世好几年的父亲有至少六七分相似。 但他可以确定,那不是父亲陈大壮。 应该是自己那从未闻名过的爷爷吧? 他只能大概猜测,对方或许是自己印象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爷爷的旧识。 但是对于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随遇而安即可。 …… 李副主任等人巡视一圈后,很快告辞。 看着那辆车远去。 陈平安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沉稳而平静。 新的身份,除了权利,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 也必将引来更多或摆在明面,或更隐蔽的觊觎和风雨。 而筑基初期极限的修为, 掌握的几门圆满法术、自研秘术以及其他修仙侧技艺的能力, 还有那宽广的神识感知范围, 以及修为提升带来的,更强大感知力和对基地的绝对掌控, 将成为他面对一切挑战、实现更大“种田强国”蓝图,那最坚实的盾牌和最锋利的矛。 从筑基后,他就已经立下了这个脱离低级趣味的远大目标。 即便明年开始,将会进入特殊时期,历经十年堪称浩劫的动荡。 但陈平安这个目标也没有动摇过。 或者说,正因为如此。 他才会高调地把这个养殖基地搞好,建立自己便宜行事的明面身份基础。 陈主任这个身份,本就是他的谋划。 甚至,这个身份,可以说是他后续一切计划的开始,柳树屯的这个养殖基地,也是梦想起航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银鳞鱼,只是开始。 各式粮种、禽畜……是最基础也是最不能缺少的供应。 关乎人们的生存。 陈平安有一个梦想。 他想让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淳朴的人们, 真正碗里有好肉、碗里有好饭。 第35章 银鳞入席 8月11日, 上午八点出头。 柳树屯河滩上。 新落成的标准化鱼塘在秋阳下波光粼粼。 池塘里,在水中的鱼群如流动的银色星河,闪耀夺目。 陈平安站在塘埂上,神识映照下,精准感知着每条银鳞草鱼的活力。 以及它们体内那丝微弱的、对心脑血管方面,却有着显著滋养效果的灵性物质。 几个干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他下达最新指示。 “耿书记,请立刻通知下去,已经成熟,可以出水上市的首批达标银鳞鱼,按预定的计划捕捞送货!” 陈平安声音沉稳温和,对身旁脸上写满收获喜悦的耿长顺道: “红星轧钢厂食堂、东来顺、萃华楼、区招待所,这几家单位,已经预定好的配额,咱们优先保证。” “还是按议来定价,你们看着来,反正优先走红星供销社,帽儿胡同采购站的渠道。” “好嘞!陈主任您放心!”耿长顺搓着手,黝黑的脸上皱纹展开,笑成了一朵丑菊花。 他知道陈主任之前是供销社的人,现在换单位升官了,优先念想着老东家也是应该的。 再者说,这也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流程,没有人会有异议。 他心里也对那位人在站点坐,政绩天上来的赵站长充满羡慕。 好在,他也早早搭上了陈主任这艘大船。 耿长顺忙不迭点头: “大伙儿早准备好了,都等着您这句话呢!” “这银鳞草鱼金贵,来之不易,是第一批接受检验的成果!” “它们更是整个养殖基地大家伙的心血!” 他哈哈笑着,拍着胸脯保证:“俺们一定挑最精神的!” 很快,整个养殖基地的人手都行动起来。 陈平安也加入进去帮忙。 当然,是正常人范畴的帮忙。 要不然,他一个人就能取代整个基地的工作量。 还能干得又快又好。 不过,人多力量大。 即便陈平安没有放开手去帮忙, 第一批数量庞大的,一千零五十九斤零二两的银鳞草鱼,也依次被精心打包送走。 银鳞草鱼,这个带着农科院重点试验项目光环的特供品, 也是从这一刻起,正式从柳树屯的试验塘,游向了四九城人们的餐桌。 其路径清晰而低调—— 按照一开始的约定, 通过供销社系统那边, 帽儿胡同红星采购站赵站长的协调, 首批主要是供给几家已经提前谈好的, 有接待任务的大型国营食堂,和知名国营饭店。 红星轧钢厂那边,则是所有单位里,唯一直面工人供应的一个。 名义上,这批鱼儿是试销品。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批鱼的质量。 选择这些地方作为供应打响的第一炮,也是为后续大规模推广铺路。 …… 十一点出头。 轧钢厂食堂后厨。 傻柱掂着大勺,站在一口小灶前,锅里油花滋啦作响。 猪油的香气绽放。 他麻利地将一条处理好的银鳞鱼滑入热油。 高温和热油的席卷,让鱼身瞬间绷直。 几乎是下个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鲜香鱼肉味,非常霸道地弥漫开来。 甚至压过了那些调料的香气! “嘿!这鱼神了!” 傻柱最爱的徒弟马华一脸惊奇,他猛吸着鼻子凑过来,脸上满是讨好和好奇: “师父,这啥鱼啊?闻着就舒坦!” “说实话,我当厨师这么久,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这种全身鳞片银闪闪,香味还这么奇特的鱼!” 何雨柱对马华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特别是他知道内情,徒弟不知道,内心颇有成就感。 “昨天的报纸看了吧?”他很是云淡风轻地装逼道:“这就是柳树屯来的那个稀罕物,陈平安那小子的基地养的!” “再金贵的鱼,不还是由我来做啊?”傻柱得意地颠勺,给徒弟们打招呼,“咱这是给领导们的小灶加菜!都精神点,别糟践好东西!” “哈哈,领导小灶的食材,没想到让咱们轧钢厂的工人,顺带让咱们这帮厨子,也享受上了!” 马华想到后厨那一大批活力十足的银鳞草鱼,心里那叫一个美。 “你小子,偷着乐吧!我反正是听说,只有咱们轧钢厂是特例!也是拿第一批鱼差不多两成量的单位!” “反正,以后可不是这个比例分配了!” “想吃这金贵鱼,指不定是啥时候呢!” 傻柱成功求婚,这两天干啥都是干劲满满。 可谓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探尽寡妇花。 也就没有和徒弟的好奇心计较。 他一高兴,在他手底下的徒弟们也跟着高兴。 乐呵呵地给师傅打下手。 中午,几位在轧钢厂开协调会的区领导齐聚一桌,就尝到了银鳞鱼的各种吃法。 清蒸、红烧、油炸、水煮…… 除了颇为奢侈的油炸的烹饪方式, 其他方式制作的鱼肉都是鲜嫩异常, 又略有弹牙嚼劲,鲜甜回甘,毫无腥气。 作为主厨的傻柱,甚至还因为鱼肉宴做得好,被领导们叫来夸赞。 “嗯,这鱼不错!刺少还易摘!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丁点鱼腥气都没有!”轻工局王副局长头发花白,吃完鱼肉面色红润,他赞不绝口,“小何师傅手艺见长啊!” “领导过奖,主要是鱼好!”傻柱憨厚一笑,难得多解释了句:“这鱼质量确实很不错,不光好处理,还怎么做都好吃!” 领导们只觉得他谦虚,对他印象更好了。 这批吃好喝好的领导们身体硬朗,只觉得是难得的美味,并未察觉其他。 临走还特意让属下一人打包两条带走,说是带给家里老人尝尝。 这一扬宴席,氛围其乐融融。 …… 东来顺雅间。 一位纺织厂的厉姓副厂长正宴请几位老友。 席间就有那道今个才上新的招牌的“涮银鳞鱼片”。 薄如蝉翼的鱼片,夹在筷子上,轻轻地在滚沸的清汤里一涮即熟。 随后蘸上调配好的麻酱,入口鲜甜、细嫩、爽滑弹牙。 这难得的美味,让每个头回吃的人都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 “老刘,我看你这气色,看着像是不大好啊?是不是……血压又上去了?” 席间,有人停下筷子,注意到了什么。 他面露关切,朝着一位吃鱼时还时不时揉眉心的中年男子问。 这面色不太佳的中年男子,全名叫刘大刚,是某机械厂的车间主任。 以混不吝,干实事出名,本来这种人应该是受打压的,但这个脾气倒是对上了隔壁纺织厂厉副厂长的胃口。 两人作为至交好友,厉副厂长经常带他来吃小灶。 “唉,老毛病了……”刘大刚叹了口气,想到这半年来受到的折磨,这位工作狂也有些苦恼。 随后他洒脱地一笑,浑不在意地说: “其实也只是小毛病吧,偶尔头晕目眩,心口跟着发闷心悸而已!” “总的来说,不碍事,反正……等下不管他,也自个就能好。” “嗨呀,不管它,先吃!” “今个儿,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刘大刚摆摆手,夹起一片鱼肉,塞进嘴里,咀嚼几口咽下后,再次哈哈一笑,“这鱼片,真好吃!真绝了!” 有人消息灵通,“听说咱们现在吃的,就是昨天登报的那个银鳞草鱼呢!” “宣传上还说,这鱼肉要是多吃,常吃,对心脑血管方面,有很不错的保健效果!” “老李,我们都是看报纸的,哪还用得着你介绍!我就是听说这回宴席有这金贵鱼,才厚着脸来的,哈哈!” “话说,我听他们说这鱼培育很不容易,非常金贵,这金贵的效果,都是农科院那边检验过的!应该还是比较准确的吧?” “老刘啊,这鱼的特攻特效,不正好是对准了你的老毛病吗?” “嘿,你们不说我还没注意,老刘,你倒是运气好哟!” “没准你吃了鱼,你这一贯的老毛病,都会好上不少呢,哈哈!” “嗨呀,报纸上虽然这么说,但咱们可不能全信了!” “万一说不准,农科院那边,就是虚报了一些效果,给群众们涨涨信心呢?”刘大刚摆摆手,又夹了一筷子。 大跃进可没过去多少年,对这方面,他持保留态度。 感受舌尖绽放的美味,刘大刚满脸老饕享受美食的餍足:“我看这鱼就是味道好吃,确实好吃。但要说它真有报纸上说的这么好的效果,那就不一定了!” “要不然,可不能登报了!” “老刘这话确实没毛病。”最开始那人转念一想,感觉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有了真正的好东西,哪能大张旗鼓登报啊! 银鳞草鱼是特供品,哪怕这第一批数量听说很多。 还专门给红星轧钢厂食堂都给供应了。 那就意味着,普通工人也能吃上这银鳞草鱼。 虽然,可能也是因为那位大红人陈主任,其母亲之前是轧钢厂工人的裙带关系。 轧钢厂从没亏待过他一家人, 才让轧钢厂领到第一批这么多的鱼,甚至能大方地分给普通工人吃。 要知道,这要吃饭的人这么多,这种好东西,其他地方的领导可能都不够吃。 第一批鱼数量再多,分到个人手里,最后一人能分几条? 所以啊, 这鱼要是真正的好东西, 紧着那些真正的大领导、大科学家们用还来不及呢! 哪能让自己等人这个级别的小领导用? 忽然,想着想着,他有些急眼了: “哎,你这老刘!给我留点啊!” 看他急了,刘大刚没有放慢节奏的意思。 “谁让你自己不伸筷子?又没人绑你手!” 刘大刚理直气壮,吃得满嘴红油。 其他人也不语,只是默默伸筷子。 “哼,既然你都说这鱼对我老毛病有好处,让我多吃点怎么了?” 刘大刚不悦,又夹了一筷子。 其他几人默契笑笑,默契抢鱼吃。 不过,他们还是比较收敛的,比较顾及面子。 但刘大刚是出了名的不讲究,甩开膀子就是干饭。 这一顿饭,就数刘大刚吃得最多。 …… 几日后,刘大刚家。 老两口子在床上静静躺着。 谈天说地之间,他爱人忽然来了句:“哎我说,你这持续了半年的头晕症,貌似减轻了不少啊,晚上睡觉也踏实了。” “是不是最近休息得好?” 听她这么问,刘大刚想了想,疑惑:“不是啊,我一直保持之前的工作强度。” “那你这毛病是不是自己好了?”刘夫人啧啧称奇,随后把脸一板:“反正我不管,你别那么拼了,都上岁数的人了,身体第一位!” 刘大刚苦笑着点头,“成,我好好休息。” 实际上,他还是那么拼。 直到一个晚上,本来缓解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才有些心悸地停下。 不过他自己也没在意,这老毛病,时好时坏的根本看不懂。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像上次那样自己缓解了呢? 直到他在厂里,又遇到那位经常带他吃好东西的厉姓副厂长。 “老刘!精神头不错啊!”厉副厂长拍着他肩膀,“看来我那天带你吃鱼带对了!” “柳树屯那银鳞鱼,报纸上说对心脑血管好,看来真不是吹的!” 刘大刚一愣,这才恍然,连忙道谢。 怪不得,怪不得前段时间老毛病缓解那么多。 感情是吃鱼吃缓解的! 刘大刚心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陈主任,和带他吃鱼的厉副厂长充满了感激。 类似的情形,在不少收到领导带回家,给自己好友亲朋赠送了“特供鱼”做礼品的家庭中,悄然上演。 银鳞鱼的口碑,如同水波般,在特定圈子里荡漾开来。 泛起经久不散的阵阵涟漪。 第36章 特效药?不,特效鱼! 四九城市区,市委招待所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都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主席台上,是前不久,刚从北方工业重镇调来的计委副主任周为民。 他现在正在主持一个关于三线建设物资调配的紧急会议。 周为民五十出头,面容清癯,眼带血丝。 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即便如此,他也是语速极快。 话语间逻辑严密,手指不时在摊在桌上的地图上指指点点。 最后,他短暂作出会议小结,和强硬要求: “西南山区的地质报告,必须在本周内复核完毕!” “铁路专用线的钢材指标,卡在哪个环节了?我要具体人名!” 周为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还有那微微发白的嘴唇,无一不显露出他身体的不适。 显然,周为民的状态,极为不佳。 已经快要达到身体负荷极限。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小觑眼前这位会议主持人。 神情紧张的文员报出几个名字。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哼道: “我看他们几个是想吃枪子儿了!” “等下会议结束,我会去给老吴通电话!问问他是怎么管人的!” 其他人神色紧绷,战战兢兢。 这位主,可真是敢在会议室拔枪的啊…… “主任,您该吃药了……”秘书小张趁着会议间隙,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白色小药瓶,以及一装有温水的杯子推到他手边。 同时,他压低声音道: “医生说了,您这血压和心脏,可得好好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您啊,真的不能再熬夜了……” 周为民看也没看药瓶。 他只是端起杯子灌了口水,缓解了下嗓子和嘴唇讲了好一阵的干涩。 没有理会小张的话,周为民用沙哑的嗓音道:“后方还有几万人等着进扬,那么些精贵的机器设备,就堆在站台风吹日晒啊!” “这是在打仗!不是儿戏!是万分紧急的时刻!我能躺下吗?” “药……呵呵,狗屁进口特效药,又贵又没用!” 他面带愠色地挥挥手,示意会议继续:“那破药吃不吃有区别?等会儿再说!” 小张无奈,只能忧心忡忡地将药瓶收回口袋。 直到散会后,周为民才在小张秘书的期待眼神下,吃了特效药。 散会后,已经是下午一点。 一行人移步招待所餐厅。 这边的厨师早就根据提前通气儿的消息,把握好了上菜时间。 餐桌上,一道清蒸银鳞鱼摆在正中。 周为民见这鱼鱼皮还带着银色,摆盘精致,香味也浓郁,顿时来了兴致。 也不去看其他同样精心准备的菜肴。 他那原本紧锁的眉头,在伸筷子尝了一口鱼肉后,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这鱼的味道,果然对得上这份卖相和香味。 鱼肉异常鲜美,一股温润的暖意,顺着食道和胃部蔓延开。 暖意融融,让他几乎是一直紧绷的神经,都下意识地松弛了几分。 “这鱼不错!”周为民难得地露出笑容。 他对陪同在旁边的招待所的张所长道,“做清蒸鱼的这位厨师,手艺确实好啊,一定是个大师傅级别的吧?” “我看这火候……把握得那是相当精准!最大程度保留了鱼的鲜、嫩、香!” “这清蒸鱼,别看着简单,想要做好,可是有着不少学问在里面!” 张所长听后心中狂喜,他堆着笑,连忙把胖胖的郝师傅叫了出来。 郝师傅从后厨赶来,一身油烟味。 他那双胖手不安地来回搓着,话语间也难免有些紧张: “刚才在路上,张所长已经给俺说了您让俺来的原因,其实……俺觉得,还是大领导您过奖了!” “主要是这鱼好呀!俺做了那么多回鱼,各式鱼都做过不少了!” “但今天这回,又容易处理,又咋整都好吃的鱼,确实少见!” “俺记得,这鱼貌似还登报了!哦对,俺想起来了,这是柳树屯养殖基地的新品种,叫银鳞草鱼!” “一开始基地的陈平安主任,带领柳树屯的生产大队集体,发现并培育的一个新品种!” “听说……还是什么农科院重点项目的成果,不光好吃,报纸上貌似还说,这鱼还对心脑血管特别有好处哩!” 郝师傅是个老实人,神情紧张下,语速极快地就把想说的都说了。 他上下嘴皮儿碰撞间,也就把自己的功劳给摘出去了: “您说的蒸鱼功夫,确实有很深讲究,但俺们几个也确实不是什么有水准的大师傅!俺也是头一回做这么金贵的鱼,主要是这鱼不挑厨子呀!” “哦?柳树屯?陈平安?”周为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主要是之前的报纸他也看了。 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初步印象。 现在再听到对应的名字,自然立刻想起来了。 但对保健之说并未在意,只当是登报宣传的噱头。 大跃进嘛,他都有阴影了。 甚至还为此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陈主任和农科院那位陈教授带了些不满。 这鱼,宣传口味和肉质就够了,非得画蛇添足! 不过,他对面前这个胖乎乎的老实人大厨很有好感。 周为民呵呵笑道:“鱼好,师傅手艺也好,辛苦了。” 他不在意,秘书小张却留了心,默默记下了‘柳树屯银鳞鱼’和‘陈平安’。 一个地名加鱼名,一个人名。 接下来几天,周为民因工作需要,多次在招待所用餐。 招待所的张所长特别注意到这位大领导的爱好,银鳞鱼成了必备菜。 哪怕他们单位的份额用完了,也得用其他资源和有份额的单位筹换。 可以说是出了不少心血。 好在,大领导非常高兴,张所长也很开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为民依旧工作到深夜。 这一熬夜,烟也就不自觉地一支接一支。 不是他爱抽烟,主要是这玩意解乏。 但一直候在一旁的小张敏锐地察觉到,周主任揉太阳穴的次数少了。 晚上那努力压抑也仍是止不住的咳嗽声,也轻了许多。 甚至有一次,他凌晨三点出门,去帮主任送文件, 回来的时候,居然发现主任竟伏在案头睡着了! 这放在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又一个深夜。 “主任,您这两天…气色是不是看着好多了?”小张趁着主任歇息的功夫,试探着问。 周为民伏案的头抬也没抬,手中钢笔写出一串遒劲清晰的字迹:“是吗?可能这阵子事顺了点,心情好就气色好。” “你别打岔,这份文件马上处理好。” 他并未将身体的变化与那美味的鱼联系起来。 直到一周后,周为民圆满完成任务,返回原单位。 紧张的工作节奏忽的一松懈, 加上旅途的风尘劳顿, 他前脚刚下火车, 紧接着,那熟悉的, 如同钢针直勾勾刺进太阳穴般的偏头痛,便猛烈袭来。 周为民整个人站在原地,额头冷汗涟涟,眼前亦是阵阵发黑。 “快!去医院!”小张赶忙上前,搀扶着他,心急如焚。 …… 市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里。 主治医生拿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一脸惊讶: “周主任,您这…您这情况,比上次检查好很多啊!” 他脸上带着笑意:“看吧,我就说,您要是好好养下身体,这身体条件不就有明显回暖吗?” 他看着报告,说出结果,“不只是血管弹性有改善,血脂指标也降了!” 看着面色有点不对劲的小张秘书,主治医生面色一变,也是反应过来。 只是单纯的好好休养,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 他赶忙问: “您应该不只有坚持规律作息吧?” “您是不是……还额外吃了什么最新的特效药?” “或者……用了什么新的,显著有效的治疗方案?” 周为民靠在病床上,正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这时候听专业的主治医生这么问,他一脸茫然地抬头: “特效药?没有啊……就是老一套,那药不还是你给我开的?” “还说什么特效药呢!屁用都不管!” 他说到这里就来气,“这种没有屁用的破烂药,以后别进口了!浪费资源啊!” 主治医生满脸苦涩,“可是……可是这真的是特效药啊,您说不管用,那是因为您不按照医嘱来,这……” 反应又满了半拍,他才反应过来,神情激动,就像是看到了医学奇迹: “您是说,除此之外,您没有吃别的效果更好的特效药,也没用用更好的新治疗方案?” “何止啊!主任在那边可是一直高强度工作呢!”秘书小张一脸无奈地说着说着,猛地想起什么,激动地说,“是鱼!柳树屯的银鳞鱼!” “您在那边开会那几天,顿顿都吃!您忘了?” “之后,就临走那天,招待所说没指标了,这才没吃成的那个银鳞草鱼呀!” “对上了,都对上了!”他神情无比激动。 主治医生满头雾水,不是吃了特效药? 什么神仙鱼啊?能比特效药还好使? 但看小张秘书的反应,他又拿捏不准了。 周为民则是愣住了。 记忆里那鲜美的滋味, 和当时招待所那为人老实,一紧张就语速飞快的大厨郝师傅说的话,瞬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他猛地坐直身体:“快!联系一下四九城柳树屯基地那边,想办法弄几条那个银鳞鱼来!” 第37章 你,听过安利吗? 招待所没吃上最后的鱼,只是个小小的遗憾。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无非口腹之欲罢了,不吃也没啥。 但现在,这分明意味着,那鱼是治疗他身体的特效药啊! 还是异常美味,合他胃口的特效药! 周为民自然坐不住了。 秘书小张开始发力。 很快,也就不到四天的功夫。 五条活蹦乱跳的银鳞鱼被送到了周家。 期间,周为民因为身体问题,本来很想去见那个让他好奇的年轻人一面,却不了了之。 不过,对于那位年轻人的相关信息,他专门派了心腹手下去打探。 因为周为民强硬要求出院,说是受不了医院里那个味道。 医生再度检查几遍,又是叮嘱许多注意和禁忌事项,才无奈同意放人回家。 但他看周为民的样子,就知道这位领导没听进去,只能唉声叹气地又专门给秘书小张叮嘱一遍,这才同意他们走人。 实际上,很了解周为民作风的秘书小张知道,自家领导是想在家办公。 也觉着自己没啥大事,不想浪费珍贵的医疗资源在自己身上。 他只能心中叹气,只能寄希望于这鱼是真的特效药了。 最后,这五条鱼,率先做了一条。 其他的鱼则是专门精心喂养着。 第一条幸运鱼儿,由不怎么会下厨的秘书小张清蒸之后,周为民忍着头痛吃下一大半。 “啧啧,果然啊,郝师傅句句大实话!” “你这手艺蒸出来的鱼,都能让我吃得津津有味的!”他剃着牙感慨。 小张被调侃厨艺,也没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同样惊奇:“好像还真是这鱼好做,不挑厨子!” 他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是有认知的。 等这鱼蒸好,他还有点担心是不是盐放少了。 结果领导还是吃得这么香。 “来,你也尝尝!这基本没盐味儿的鱼,还又是另一种美味了!” “没有盐味,倒是把鱼肉自身的鲜甜味道给显露出来了!” 小张:“……” 感情还真是盐放少了! “成!”小张没有说拒绝的话,也吃了口,因为他知道自己拗不过领导的意思。 随后,他也眼睛一亮,“确实!” 小张只夹了一筷子就不再吃。 整条近五斤的银鳞草鱼,去了鳞片头尾内脏以及最后盘子里的鱼骨头,纯肉也差不多得有两斤半。 几乎全部都进了周为民的肚子。 当然,最神奇的是,当天晚上,周为民就发现,那折磨了他多年的头痛,竟真的减轻了大半! 第二天醒来,更是神清气爽! 第二天一早,主菜又是吃鱼。 照样是小张下厨的清蒸鱼。 饭桌上。 “这…这鱼真神了!”周为民拿着筷子,看着盘中剩余的鱼骨,满脸不可思议。 想到了这几天下来, 专门跑去了四九城打探消息, 又风尘仆仆马上回来的另一位心腹, 昨晚上给自己做的, 关于那位年轻人的信息汇报。 他立刻抓起电话,打给了一位离他最近,就在隔壁市,也饱受高血压和心绞痛困扰的老战友。 电话那头的,正是该市军区副司令,大名李振邦的中年汉子。 手指摩挲着听筒,周为民耐心地等待。 很快,李振邦接起电话。 “喂?老李!…呵,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能是我想你了打电话?” “哈哈,还是瞒不过你这老小子!我确实给你弄了点好东西!保证你吃了得谢我!” 周为民的声音,带着久违的轻松,和一丝故弄玄虚的神秘: “别问!这么给你说吧,就是吃的!” “收到你就知道了!老朋友还能坑你?” …… 五柳公社柳树屯南河滩。 特供品生产基地。 目前总共配备砖瓦办公室6间,实验室2间,标准化鱼塘12口,过滤池2座,一切刚需设备设施都已经齐全。 目前基地人员,总共12人。 配置虽然精简,但已经能让整个基地运转起来。 领导班子3人: 主任陈平安,党支部书记耿长顺、技术副主任萧婧兰。 生产管理组3人: 组长丁大勇,养殖员李建国、赵满仓。 科研技术组1人: 技术员易戈,主要负责水质分析,暂任设备维护和数据记录。 后勤保障组5人: 后勤主任宋莹,兼任财务稽核。 炊事员赵桂兰,兼任卫生消毒。 机要物资库房保管员李卫国,专管机要物资。 负责菌种、试剂、与药品等各类机要特殊物资。 同时负责基地内人员银鳞草鱼专供余量的出库登记管理。 普通物资库房管理员王满囤,负责普通仓库的工具以及饲料等仓储物资的出入库登记管理。 民兵岗哨王铁柱,配备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负责巡视基地,兼任门卫。 午后还带着燥意的阳光,炙烤着柳树屯南河滩的鱼塘。 银鳞草鱼活力十足,在它们的活动下,亦在阳光照射下,水体中总有碎银般的亮光闪烁。 东边的小实验室窗户紧闭,技术员易弋正对着显微镜观察。 燥热的天,让人心生烦闷,无知觉流下的汗水,滑过他下意识持续保持紧绷的下颚。 他仔细调整目镜,耐心而细致地观察着载玻片上,采样水样里的微生物世界。 今天的数据似乎还算平稳,他松了口气。 此刻,无人知晓,一股无形的感知早已流过所有鱼塘。 陈平安的神识,已经完全足够影响现实物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锁定着看似一切如常的鱼塘水体的每一丝异动——水流淤塞、氨氮积聚、病菌潜伏。 很快,与那道无形神识探查而来的,是一道普通人同样难以察觉的无形而精纯的灵力震荡。 它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扫过塘底沉积的饵料碎屑,将其悄然推散,轻易震碎鱼群鳃片上跃跃欲试的病菌,却丝毫不伤及鱼儿半片鱼鳞。 在无形中扫荡基地的途中,甚至还顺带抚平并且加固了驳岸中,一处不起眼的塌陷隐患。 这道无形的灵力,源源不绝,如同一位无形的工程师。 他同步优化着鱼塘水体,以及让银鳞草鱼惬意飞速生长所需要的各项其他环境因素的最优的参数。 确保易弋眼中那‘平稳’的数据得以维持。 …… 实验室异常安静。 塘埂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火热扬面。 萧婧兰裤腿高挽,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盯着3号塘的水面。 “捕捞网网口需要压低,斜插!”她清冷的嗓音响起。 在一旁的丁大勇赤膊大吼,将她的话复述,催促着水里的李建国和赵满仓。 沉重的尼龙网被两人奋力收紧,银鳞鱼狂暴跳跃。 那一片片银光闪闪的鳞光,在阳光下折射夺目华光。 鱼尾鱼身疯狂摆动,溅起大片水花。 “堵住左边!”萧婧兰指尖精准地指向左侧某个点。 岸边的宋莹眼疾手快地抄网,截住逃脱的漏网之鱼。 水中,鱼儿们的挣扎宛如小风暴,银白光芒刺目。 终于,装有满满一网兜狂暴活动的鱼儿的大网,在几个男同志的合力下,被拖向浅水。 三号鱼塘的岸边,宋莹和跛腿的王满囤,早已经做好准备。 特供特制的水箱中盛着清水,角落里,沉浮着珍贵的冰块。 宋莹的手飞快掠过鱼身——触感鳞片是否光滑、掂量份量是否达标、观察挣扎是否够劲。 但凡银色耀目、活力四射、体量合格的,都被她这手以手为称的看家本领迅速筛选,拣出,放进最大的初选水箱。 丁大勇他们,则是进行二次筛选,虽然宋莹不容易出错,但这份工序也是必要的。 他们将初选水箱中的那些力大活泛的鱼儿们,一尾尾抓住,然后再动作轻柔地放入箱中。 即便知道这些宝贝们很耐活,适合长途运输,但他们还是选择这般轻柔对待,就像抚摸自家孩子那样珍重。 “三号塘!今下午最终可上市五十七尾!单尾重四斤八两到五斤六两之间!”宋莹的声音干脆利落。 王满囤跛着腿却站得笔直。 他那双布满茧子的手,紧攥着硬纸板登记薄。 右手上的铅笔尖,则是在纸面上迅速写写画画,紧跟着宋莹的报数,无声地计着数。 每一道笔画,都刻得认真无比。 水箱里的银鳞鱼们,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挣脱不了命运的大手,稍稍安定,既来之则安之。 它们那身漂亮的鳞片,所闪耀的奇异银白金属光泽,在水箱盛着的水波间流转生辉。 不远处。 王铁柱挎着他擦得锃亮的56式半自动,在塘埂上沉稳踱步。 以一个标准的,不快不慢的速度巡视着。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的芦苇和田野,没有言语,那黑洞洞的枪口,也是沉默地指向地面。 这位专业的民兵战士,所展露的警惕,成为这片标准化鱼塘中,基地人员们可以安心捕鱼,流露收获喜悦的明面保障。 水腥气、鱼体味、汗味混合着冰块散发的微弱寒气。 王铁柱持着枪,那坚毅的眸光,无声诉说着自己身负的对这片河滩的守护的不平凡日常。 而这一切精密运转的日常背后。 一道来自最高点的主任办公室窗口的目光,始终无声地维系着水面之下,那微观世界中,看不见的平衡。 目前基地运转十分正常。 但是随着银鳞草鱼的出货量与日俱增。 需要更多的养殖、捕捞人员。 还有实验室这边,萧婧兰要做更专业更精密的仪器操作和各类实验分析,其余不太重要,但还是很重要的各类数据登记只靠易戈一人已经快维持不住。 更何况他还得主管自己的水质分析,还要兼任其他设备维护。 技术型人才也得扩招了。 基地主任办公室中,陈平安眸光沉静。 特别是在以后计划中,任务更重的禽畜、农作物选种、育种问题,人手不够用的窘况已然显露。 现役基地人员都是压力增大,亟需扩充人手。 扩充基地人员,已经势在必行。 第38章 领导您好,俺叫杨采荷! 下午五点出头,柳树屯基地中。 主任办公室。 陈平安戴着眼镜,正伏案写一份材料。 这眼镜自然没有度数,但是戴上去,一眼就能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有文化的,这小气质的挠一下就上来了。 这份文件,是易戈整理的今天的水质分析报告,已经由萧婧兰看过,交由他检阅批复。 耿长顺、丁大勇、萧婧兰、宋莹四人,好似商量好似的,围在桌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先开口。 但他们身上,却都带着不同个人习惯的焦虑微动作,微表情。 陈平安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他钢笔批复完材料的最后一处,拧好笔帽,抬头看着四人,微笑道: “我的习惯和作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没事,不用顾虑什么,有事直说就行。” 四个手下对视着,都有些尴尬和焦虑,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看他们不说话,陈平安面向耿长顺,温和道: “那就由耿书记做个表率吧,您先说,他们再说。” 耿长顺微微一愣,两只手不自觉地搓着指缝的泥星子,黝黑的脸膛绷紧,他重重点头,说道: “那,就由俺来先说,那俺可就说实话了啊,陈主任,三号塘今早清淤,丁大勇同志,带李建国同志和赵满仓同志,干了四个钟头才清完半边。” 他唉声叹气: “不是说他们慢,主要是咱们这池塘建太好太宽了!咱们这基地,足足十二口塘啊!虽然不是每天都得清淤,但就三个人手,还是太费劲了。” “而到了夜班,基地就王铁柱同志一人盯着,白天晚上都靠他,他是铁人也遭不住啊,我说让我晚上来接替他,他还不让!真够犟的!还有,昨晚上西头过滤池堵了,差点漫塘!也得亏他发现早。” 他喘口气,眉头拧成疙瘩: “捕捞更是够呛呢,今儿捞二号塘的时候,生产组的丁大勇同志仨人折腾一上午,还叫了网绳崩断两根!咱们这鱼,鱼劲儿太大,就这几个人手根本压不住!” 丁大勇也顾不着刚才不敢开口的尴尬了。 他立刻接话,那粗犷的嗓门,明显带着对银鳞草鱼的怨念: “耿书记说得还是太保守了,那银鳞鱼,用了蛮劲的话,窜起来跟小炮弹似的!挨一尾巴要疼好久哩!” 他摊开自己那只宽厚右手,展示着虎口上增添的一道新划的血痕: “您瞅!今儿捞鱼被鳍划的!赵满仓同志比较瘦弱,不过也不算特别差了,结果还是差点让鱼撞塘里去!” 说到这,他是又好气又好笑,主要是对银鳞草鱼的怨念,自家手底下的男同志,竟然差点被鱼反制了。 这放在别的地儿,简直不敢想。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拍大腿,语气急促: “哦对,还有,咱们塘里的设备也等不起了,抽水泵叶轮总有小毛病,卡三天了,我和建国倒腾两宿没拆开!总的来说,技术组要人,维修更要人!” 技术副主任萧婧兰推了推眼镜,清冷的瓜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犀利的眼神扫过手中记录本,语气同样清冷地陈述事实: “生产组压力过大,直接导致重要的实验数据链断裂。” “昨日三号塘那边,氨氮峰值超标,因清淤延迟两小时未采样,数据失效。” 她抬眼,那犀利的眼神再次对上陈平安的眼睛,她眸光不自觉地微微一颤,视线下意识退让。 随后很快调整好,语速精准如刻度尺: “还有,这天太热,易弋体质比较差,又太拼命干活,今早直接晕倒在实验室,高烧39度,幸亏您出手救治,他才能继续上岗,完成水质的样本分析工作。” “不过我已经要求他,最近两天不允许继续高强度工作,只做基本的数据汇报整理,其他工作我来暂代,今天的数据方面的工作,只是勉强完成……” 她樱唇翕张,吐字清晰: “技术组这边,如果只有我和易戈两人,实在无法完成四个塘区的六项指标的日监测数据,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 “我申请陈主任能给技术组这边,增配一名分析员,不要求文化多高,只要有高中文凭,和化学基础就行。” 宋莹见大家伙都汇报和抱怨,心底的算盘珠子啪地一响,这下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大嗓门喊出: “陈主任,还有,库房这边也是乱套了!” 她左手握着右手手腕,自然垂落在小腹,右手手指却不自觉地虚点拨弄,像在拨算盘,语速飞快道: “王满囤同志腿脚不便,他现在只有自己一人管进出料,也没个别的帮手,今早二十袋扎扎实实的麸皮,堆门口两小时都没人搬!” “那玩意机械灌装压紧实后,太重了,我们这些女同志俩人都抬不动,只能看在眼里干着急!” “还有还有,咱们这下午的特供鱼箱,人忙得天昏地暗的,忙糊涂了,好几个人差点忘记检查,最后才发现标签贴错三箱,差点发错单位!” 宋莹抓起陈平安桌上的一叠由她之前拿过来的单据,将它们抖得哗啦响: “还有!工分账、饲料单、工具领用表,全压我这儿!王铁柱同志站岗了都还得分神烧好几壶开水!” 她盯着陈平安,眼圈发红: “陈主任,真不是我宋莹跟您诉苦啊!咱们后勤五人,干八人的活,真要垮了!求您赶紧招个保管、添个杂工!” 屋里只剩窗外隐约的号子声。 四人目光钉子似的扎向陈平安。 桌上搪瓷缸的热气袅袅上升,陈平安沉吟没有开口,只有指尖在日志上轻叩的笃笃声,稳得像塘坝基石。 最后,他轻轻点头,面色严肃地表态: “情况我了解了,各位同志,辛苦你们了,感谢大家为集体做的贡献!我会记住大家的每一分努力和每一滴汗水!” “这样,你们各自给我一份报告,我会批条子反馈上去的。” 基地确实需要人手,所以,即便他自己能处理大部分杂事,以及稀碎毛病琐事,也直接将其中一部分放任不管,把烂摊子交给众人。 果不其然,众人给他诉苦来了。 而他,也能挟着民意,跟上面打报告,扩大自己的基地班子。 …… 当天傍晚,五柳公社下辖青柳村。 逐渐西下的日头仍旧晃眼。 青柳村西头。 小道尽头伫立着一座快要称得上危房的土坯茅屋。 一道衣着简朴,身板挺拔,胸怀异常宽广的靓影,正挥着磨损得只剩下三分之二锄铲的锄头,在自家屋后一小块地里翻土。 她身上的粗布褂子,被浸透了汗,紧紧贴在她挺拔劲韧的背上。 动作之间,流畅健美但又略显干瘦的肌肉线条勾勒而出。 她那小麦色的脸颊被阳光晒得发红,几缕乌黑汗湿的发丝,粘在光洁的额角。 “采荷!丫头!快停下,别锄地了!” 村支书王有田人未至声先到。 他带着会计老李,脚步翻飞,风风火火穿过晾着破单子的柴扉。 杨采荷停下手,拄着锄头,抹了把汗,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两位村干部:“王支书?李会计?您们这是有事找我?” “呼呼,等我缓口气!”王有田喘着气站定,那张皱纹遍布的脸上,此刻却全是压不住的笑纹: “大喜事啊采荷丫头!还记得柳树屯那边南河滩,那金贵鱼塘不?你前阵子,还去帮着夯过地基、挖过引水沟的!” 杨采荷眼神微动,点点头。 那几天,顶着毒日头挖渠抬石的记忆还是比较清晰的。 她手上在那时候磨出的血泡刚结痂。 她还记得,那个基地有个很干净利落,很养眼的青年大哥。 还给她送来一杯水,但她看了眼他那张干净又好看的脸,愣是没好意思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害羞地逃走了。 后来她还专门托人打听了,他好像叫陈平安,是那个基地的主任! 还是上了报纸的大人物哩! 他那边,现在缺人? “就是那儿!”见杨家丫头记得,王有田巴掌一拍,他哈哈一笑,声音透着热切,“那边前段时间,就已经正式建成了,名字我来回背了几十次,已经滚瓜烂熟!” “叫‘四九城供销合作总社特供品生产基地’!” “那可是专门产金贵特供品的基地呀!就是那登了报纸的银鳞草鱼!最近这段时间,四九城内那些领导干部都好这口呢!” “如今,那边人手不够用,我也是听内部消息知道的,要招养殖员,还有别的岗位,都是正式工,吃国库粮!” “最迟明天下午就能看到招工启事!” “但我估摸着上头对生产基地的重视,明早就能见着告示了!” 会计老李紧忙补充,语气郑重: “杨丫头,别的岗位我没咋关注,但是养殖员……你知道养殖员是干什么的吧?就是是专门伺候那些银鳞鱼的人员!” “要求就是力气大、身板好、能吃苦、手脚麻利,心还得细,这不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岗位嘛!” “他们那头耿支书还提了句,说他对咱采荷丫头印象很深哩!” “耿书记特意给咱们王支书传的话,就稀罕咱采荷干活那股子扎实劲儿,你要是去应聘,有很大概率聘上呢!” 他指的是杨采荷在建设工地上的表现。 王有田闻言也是笑得眼眯成缝,赞同点头: “耿支书都记着你好呢!你这把力气,这身板,这份心性,配那岗位,再合适没有!” “大队证明公社章那边,我亲自给你跑!你就不用管了,明天公开报名,后天选拔,你这就可以准备出发了,不然赶不上,赶紧拾掇拾掇!” 杨采荷看着两位老干部慈祥的笑脸,她心头沉甸甸的,话语噎在喉头,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她握着锄柄的修长手指紧了又紧。 手背肌肤精致,小麦色却另显健康美感,但手心肌肤,特别是手指内关节肌肤,则结了厚厚老茧,相当粗糙。 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咔擦咔擦—— 清晰的裂纹声让她回神,杨采荷有些懊恼地看着被自己握开几道明显裂纹的锄头把。 两个老人嘴角下意识抽了抽。 这把子力气,她未来丈夫得是什么铜皮铁骨才受得了? 杨采荷没有懊恼多久,她只是流露担忧眸光,下意识看向屋里炕上——瞎眼的奶奶正摸索着擦汗。 四九城…正式工…国家粮…这些词语,像滚烫的石头砸进她沉寂的心湖,但是奶奶她…… “莫担心你奶奶!”王有田注意到她眼神,忙不迭地拍着胸脯保证,“你奶奶这边,村里有人看着她!” 李会计摇头晃脑地感慨:“得亏你这丫头有股傻劲儿,那么多户人家都受了你的帮助,大家都念着你的好,正愁没处回报哩!” 杨采荷眼睛逐渐亮了,但还是有点纠结。 咬着下嘴唇,沉默着。 正逢王支书又道: “莫纠结!娃娃呀!这是跳出火坑,奔亮堂的大路啊!去!给自个儿、给奶奶挣个前程!” 杨采荷喉头滚动了下,还是没说话。 但那紧抿的嘴唇渐渐松开。 她那原本沉静的星眸,如同破开乌云的日头,陡然射出灼灼的光芒,比她在柳树屯工地帮忙时,挥汗如雨时更亮。 …… 第39章 秦寡妇怀孕 傍晚。 轧钢厂食堂窗口。 工人们轮番排队。 傻柱心血来潮,在一个窗口给工人们打菜。 和他关系好的,能说上话的,或者不认识的,他就不颠勺。 但和他关系不好的,他的手就会不自觉抖几下,分明满满一大勺菜,愣是给颠了一半出去。 许大茂看着碗里只有往日一半分量的饭菜,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走人。 “嘿,小样,我还治不了你?”看他背影走远融入人堆,傻柱不屑。 直到看不见许大茂人影,他也不给人打饭了,临时叫来一个徒弟帮忙。 他自己则吹着口哨,步履轻松地回到后厨。 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板凳上,看徒弟们忙碌。 马华切完几根萝卜,也跑过去坐着,光明正大地跟着师父偷懒。 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率先竖起大拇指,“师父哎,刚才您可真威风!许大茂那家伙,次次都被您收拾得服服帖帖!” 傻柱一脸得意,“那可不,我天天来这么一回,我饿不死他个王八蛋我!” “您确实厉害。不过……”马华想了想,不解地问:“我记得,以前他被您治住,至少会放狠话吧?咋从前段时间开始,他连狠话都不敢放了?” 傻柱愣了下,“你不说我好像还真没注意,我就说那孙子最近给我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原来是这里不对劲!” “啧啧……”他砸吧了下嘴,“没意思,一点都不反抗。算了,他要是再忍两回,我以后就不整治他了。” 许大茂以前在他面前被治住,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距离一拉开,一定会嘴臭放狠话。 但如今,隔着一段距离对方都不反抗了,他确实觉得没意思。 感觉自己是在欺负老实人似的。 这多没劲呐! 这时候,秦淮茹推开布帘子走入后厨,她脸上有几分羞涩红晕。 先给傻柱徒弟们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就瞪着大眼睛,也不说话,默默看着傻柱。 马华乐了,“嘿,师娘,师父早料到您要来,您看,这是什么!” 他赶忙去拿起一个网兜装好的几个铝制饭盒,递过去,满脸骄傲地介绍: “备好的菜,一份猪肉大白菜,一份白菜炖豆腐,一份醋溜豆芽,还有一份小灶!专为您准备的银鳞草鱼汤!” 秦淮茹本来满脸欣喜地接过饭盒网兜,但听到马华最后那句话,她情绪忽然失控,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手上一个没拿稳,网兜眼看着就要落地。 正好被眼疾手快起身的傻柱接住,他庆幸道: “还好还好,菜没洒!” 秦淮茹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哎,等等,老婆等等!昨天刚领证,今天就转眼不认人啊?哪有这么无情的你!” 傻柱提着网兜,赶忙追上去。 只留下傻柱徒弟们面面相觑。 马华叹了口气,摇头: “惨喽!师父这是被师娘治得死死的呀!” 一个胖子厨师不解: “不儿,这咋回事,人刚刚还好好的,咋说翻脸就翻脸?” 马华一脸懊悔: “嗨!还不是那银鳞鱼吗?我就不该报那菜名!” 知道内情的另一个瘦子则是道: “马哥,这哪能是你的锅?这分明是咱师父对师娘的试探呢!他搞砸了!” 马华一脸严肃地否认,揽锅: “这哪能?分明是我的问题,你们等晚上师父回来可别提这回事刺激他了!” “我看,师娘分明还没从那件事走出来呢!”瘦子这么说着。 忽然,他想明白了什么,表情复杂看着马华: “马哥,怪不得你能讨师父欢心呢!你是这个!” 瘦子竖起拇指。 偷听的其他人也跟着竖起拇指。 马华笑了笑,一脸飘飘然地示意他们放手,“都别偷懒了,快干活!” 只有胖子一脸茫然,不是,你们在说啥? “银鳞草鱼现在都三块一斤了,还得一斤鱼票才能买半斤鱼肉。” “饭盒里的那道银鳞草鱼汤,还是师父和那位陈主任说得上话,才能偶尔拿到半斤八两的,他亲自掌勺做的。” “这么好的东西,为啥师娘不喜欢啊!” “这鱼这么金贵,味道又好,听说还有特殊效果,特供品呢!应该是个人就喜欢的吧?” “每天早上和下午,红星供销社那边,买鱼的领导都排成长队了都!” 他决定不懂就问。 “这是你能打听的?别偷懒!说的就是你呢,胖子!”马华轻轻踢了胖子屁股一下。 胖子委屈。 胖子默默干活。 …… 夜幕低垂,星子棋布。 95号四合院。 陈平安推着自行车刚进垂花门,中院就腾起一股热乎气儿。 今天很罕见的,大院里的多数住户,都在中院排排坐,扎堆纳凉闲聊。 包括他们基地里的易戈,丁大勇、宋莹。 说来也巧,前段时间落户的新住户七人里,有三人都是自家基地里的。 陈平安可以肯定这是纯正巧合。 三人没有别的背地身份。 “哎哟!陈主任回来啦!” “您该不会是基地里下班最晚的人吧?” 一个姓唐的大妈眼尖,嗓门也亮,她打招呼的时候,手里蒲扇悠闲摇晃,“听说您在柳树屯那鱼塘又出一大批金贵货了?可了不得!我就说打小看您就有出息!” 陈平安如今修仙,从小到大的记忆都能清晰回忆。 他分明记得这人小时候看自己四五岁,流鼻涕跟他家大儿子屁股后面跑还很嫌弃。 逢人评价自己的时候,都说透着一股傻子劲,长大了注定没啥成就,窝囊一辈子。 现如今,她脸上笑出褶子,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刻意和马后炮的亲热。 陈平安眸光平静,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寒暄的意思。 但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也让唐大妈受宠若惊。 宋莹的大嗓门在院里响起: “那可不,咱基地,除了岗哨同志,就数陈主任去得最早,回得最晚,真正的以身作则,爱岗敬业的好干部啊!” 易戈还是有些拘谨,但也微笑着和他点点头。 丁大勇就外向多了,他抱着院里和自己同批入院的住户李响的只有三岁的女儿,站起身,远远就挥挥手: “陈主任好!” 陈平安笑着一一回应。 中院贾家门槛上,秦淮茹挨着傻柱坐着,怀里抱着槐花。 她见陈平安进来,就要快路过自家门口,连忙把槐花放下,起身。 但下一刻,想抬脚,却止住。 手指局促地绞着衣角。 脚步僵硬,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干嘛,愣得像尊雕塑。 傻柱在她身侧推了她一把,她才往前挪了两步。 她心中暗骂傻柱,但眼看陈平安就要走了。 她也顾不上别的,很快把全身心的精力,都用在了面前这个眼看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面容平静的高大帅气青年的身上。 秦淮茹声音细得跟蚊子哼似的: “陈…陈主任…以前…以前是我家里棒梗不懂事,婆婆也犯浑…您大人大量…能不能原谅我……” 她头埋得低,月光照着她因紧张而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傻…咳咳,何雨柱同志都跟我说了不少道理,我也理清了,确实是…是我们家对不住您,请求您原谅我……” 秦淮茹自从答应和傻柱结婚, 昨天又领了证, 这身底子好的容貌身段, 在好吃好喝好干的伺候下, 身子骨就像是得到甘霖滋润的旱地,是越发养眼了。 哪怕表情僵硬,身躯更是紧绷得像是雕塑, 但在在这个年代,形貌颜值方面,也算是相当能打的美人。 只比自家基地的技术副主任差了四五筹。 陈平安推着车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秦淮茹,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的傻柱。 傻柱见他眼神扫来,咧嘴憨笑几声,带着点邀功的神气,但眼神里,也有几分挥之不去的紧张。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陈平安声音温和,像拂过塘面的晚风,“好好过日子,把小当槐花那两个孩子带好。” “得罪我的是贾梗和你婆婆贾张氏,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且还在接受改造,与你无关。” “没必要过于紧张,小心伤了肚里的孩子。” 他语气里没有刻意施恩的居高临下,也没有旧怨难消的冷硬,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仅仅如此,却足够让秦淮茹如蒙大赦,她眼圈瞬间红了,心中那块大石头落地,哽咽着点头: “哎…哎…谢谢您!谢谢您…” “瞅瞅!我说什么来着!”傻柱一拍大腿,满脸笑容,嗓音洪亮,带着点沾亲带故的得意劲儿,“我就说咱平安兄弟是敞亮人!淮茹,以后咱踏踏实实的!” 他这话不仅是明着捧陈平安,以及劝慰妻子,也是冲着院里其他人说的。 像是在公众眼底下,替秦淮茹和陈平安过去的纠葛盖章定论。 不过,就在此时,反应都慢了几拍的夫妻二人忽然都反应过来,想起陈平安最后一句话。 面色十分精彩。 秦淮茹脸上刚刚漾开的感激,在瞬间冻结。 一张有几分姿色的面容,血色褪尽,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她几乎失声: “孩…孩子?!” 手几乎下意识地捂上小腹,动作快得带着惊惶。 这种下意识的母性本能,快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秦淮茹懵然失措的同时,眼神死死钉在陈平安脸上——自己真的有孩子了?他怎么知道?! 忽然,她又想起陈平安的救人事迹。 面上有着恍然大悟。 这人医术高超,指定看出自己怀孕了。 傻柱脸上的笑容僵成滑稽的定格。 第40章 大院二三事 下一秒,他猛地扭头,呼吸都差点凝滞,眼珠瞪得溜圆: “啥?!孩…孩子?!” 声音劈了叉,岔气的粗犷声线分外滑稽,炸开难以置信,和被不讲武德的好消息搞突袭的狂喜。 他下意识去抓秦淮茹的胳膊: “淮茹?!真…真的?!你有了?!” 秦淮茹被他一碰,慌乱地挣了挣。 没挣脱,也怕伤了孩子,最后还是顺从地由着他,她眼神闪躲,声音细弱带着颤音: “我…我不知道……” 想否认,却在陈平安平静的目光下失了底气。 再说,她先后孕育三个孩子的经验,也做不得假。 自己这些天的些许异常反应,可不就是佐证陈平安判断的最好证据吗? 傻柱哪管这个! 有了后代的狂喜,彻底冲昏了他本就简单的头脑,他搓着手嘿嘿傻乐: “哎呦喂!祖宗!快坐下!快!” 他急吼吼地想把秦淮茹往门槛按,动作笨拙又小心,秦淮茹半推半就,坐在门槛上。 傻柱看老婆的眸光温柔得简直要滴水: “想吃啥?酸菜白肉汆丸子?我这就弄去!” 言语中,完全忘了周遭。 陈平安微微颔首,声音温和依旧: “食疗方面,柱子哥应该是内行,嫂子最近口味变化精神不济,也得多加注意,这方面,嫂子本人应该有经验。” “喜事要静养,回见。” 他推车离开。 直到他走远,傻柱这才回过神,懊恼地拍着脑门: “嗐!瞧我这猪脑子!” 他转头又对秦淮茹堆起笑脸,小心翼翼将人搀着扶起: “走,咱进屋里,外边风大!祖宗哎……” 秦淮茹:“……” 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到底闹哪样? 秦淮茹没辙,只能任由他扶着进屋,轻柔捂着小腹的手始终没松。 她不住回头,看着那已经快进入穿堂消失不见的推车背影,心中仿佛卸了千斤担,却又添了新的茫然。 其他几个靠的近的,耳朵灵,吃了完整瓜的住户窃窃私语,满脸兴奋。 角落阴影里,同样特别注意到傻柱那边动静的许大茂面色复杂。 见傻柱这个死冤家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心里说不羡慕嫉妒恨是假的。 他还没孩子呢! 都怪娥子肚皮不争气! 但要说搞事,那自然是不敢了。 他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手里捏着个半空的酒盅。 自从那两次莫名其妙的头破血流,肯定心中猜测,跪地求饶磕头后,他见了陈平安就像老鼠见了猫。 远远就绕着走。 但是今天,喝了几口酒,就忘记陈平安这个点会回家。 陷入如今这种尴尬境地,他只能祈祷陈平安不和自己计较。 他不仅不敢招惹陈平安本人了,不说和陈平安沾亲带故的,就连他自认为某些和陈平安关系稍微好点的,他都不敢得罪。 就比如傻柱老用颠勺这招来整治他,他搁以前绝对得跑远了放几句狠话找找扬面,然后回家绞尽脑汁地要给傻柱整治回来。 但在那件事之后,他就成了朵棉花,傻柱怎么拿捏都不反抗。 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忍忍忍忍! 只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只期盼傻柱啥时候能良心发现,不要再拿捏他这朵棉花了。 不然…… 不然他就搬出四合院! 离开轧钢厂! 许大茂坚定了不树敌,不与人结仇,不刷存在的三不原则,只过好自己的日子,绞尽脑汁地争做小透明。 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 嘿,自个儿人缘貌似变好了。 就连总嫌弃他的老婆娄晓娥,都说他通人性了,会无意识说几句夸他的话。 但他听在耳朵里,却觉着是贬损自己。 这就让许大茂心中更加五味杂陈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真的变好了吗? 或许有吧,但他还是那个他,让他改变的根本原因…… 还是不远处要进入穿堂回到后院,那个会真功夫的神秘大师啊! 此刻他极力低着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全然不敢看陈平安的方向。 手里的酒盅也因为他不自觉颤抖的手臂而微微发颤,酒液晃出几滴,洇湿了膝盖。 以前放狠话的口沫横飞劲头,现在是半点不剩,只剩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连傻柱这浑人他都不敢去招惹了,哪敢再招惹这位祖宗? 他现在真的只求当个透明人。 好在,这回的陈平安,还是大人有大量,没有多看他一眼。 简直太棒了! 他一口闷掉酒盅里的残酒,脸上写满庆幸和欢喜。 这杯酒,庆祝自己又活过一天! …… 娄晓娥在后院自家门口,端着盆水出来泼。 她看见陈平安,倒是大大方方笑着招呼: “陈主任辛苦啦!又这么晚回来?” 她穿着合体的格子衬衫,头发梳得齐整,眼神清亮。 眼神还带着世家深闺小姐那种天然的纯真清澈,那笑里还带着真诚的对美男子的欣赏,和对有知识有文化之人的尊重。 跟院里奉承的、畏缩的、巴结的都不同。 “嗯,娄姐,您还是喊我名字就行,哈哈!” 陈平安客客气气地回应,“哪里辛苦,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嘛!为集体贡献,为人民服务!” “嘿,你这么说,那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客气,我是真不客气了。” 她笑眯眯的喊他名字: “平安呐,我家买了些硬糖,南方产的,你拿些给小凡吃呗?” 她嘴里是这么说,是询问,动作却干净利落地钻进屋里,拿出一罐没开封过的水果味硬糖,小跑着到陈平安身前,塞进他手里。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水香以及年轻女性的发香传入鼻中,陈平安有些无奈地笑笑,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点点头: “成,那我替小凡谢谢您!” 娄晓娥在他没觉醒宿慧前,就明里暗里帮衬过他们家不少回。 是以,对娄晓娥的尊重,陈平安从没变过。 “哈哈!这才像话!”娄晓娥笑出酒窝。 她稍稍抬头,看着如今已经比自己高大的少年,目光直勾勾地上下扫了陈平安几眼,才啧啧道: “平安呐,真没发觉,你是从啥时候开始长成这么标致的美男子的,你要是早生几年,姐就嫁你了!” “又高又帅又白!身材也匀称!不胖不瘦的!” “真不知道未来是哪个好运的小妮子能嫁给你!” 陈平安只是笑笑,语气温和:“这是基因底子好,爹妈给的。就像您,现在不也美丽动人啊?” 娄晓娥娇媚地白他一眼,“瞎说,我这都快奔三了!快成大妈了,哪来的美丽动人?” 嘴里生气,嘴角的笑却出卖了她。 显然,陈平安夸她漂亮,夸到她心里去了。 陈平安笑笑: “才二十五的大姑娘,哪里老了?正是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呢!” “嗐,我以前不好看,主要还是以前家里日子不好过,没营养。” “现在营养跟上了,自然就长好看了。” “您给我家送粮食那时候,来我屋里,不是看到过我爸妈年轻时留下的照片么,不都是俊男靓女吗?” “至于嫁娶方面,我才十八,还早呢!这方面,随缘吧。哈哈,就不劳您操心了!回了哈,感谢娄姐的糖,我下回也给您带些好东西尝尝。” 耐心地回应娄晓娥每个问题,随口唠着,陈平安开锁,推回自行车,笑着关门。 “娄姐晚安呐!” “成!娄姐等你好东西做礼物,我可是识货的,可不好糊弄啊!” 娄晓娥笑靥如花,看着他的面容和身影被木门遮掩。 忽然,她自语:“他怎么知道我25的……” 她面有疑惑,没像以前那样催许大茂回屋,只出门去中院那边,淡淡瞥了丈夫那倒霉鹌鹑样一眼,微微蹙眉,转身回了屋。 …… 叩叩叩。 陈平安的房门被敲响。 他将关上没多久的门打开。 “平安啊,这个点,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累坏了吧?”马奶奶声音不大,却带着长辈的温和,“灶上温着粥呢,没吃的话去端一碗?” 她那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什么。 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陈平安对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马奶奶费心了,多谢,我马上就去。” 这些天,马奶奶从他第一天当主任,回院后,主动敲门来结识他后,就经常给他留粥。 一碗红薯大米粥,就着她泡的泡菜,非常下饭。 甚至吃出了上辈子最疼爱他的外婆的手艺的感觉。 马奶奶对他,就像是亲奶奶对待自己亲孙子一样。 甚至他还知道,那两碗多的稠粥分量,都是老人精心给自己准备,专门用的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大米和红薯。 专门算好时间,提前熬制,差不多刚好能赶上自己下班,又不会太烫,温温热的状态。 “诶!好!”听他答应得干脆,马奶奶开心地笑了。 陈平安温和地笑了笑,无形青木灵机配合着‘链接’,钻入马奶奶的枯瘦身躯,温养老人那如风中残烛般羸弱的本源。 …… 陈平安吃完热粥泡菜,洗了碗,和马奶奶道别,准备回家。 他刚走到自家门前,就在这时,中院连接后院的穿堂那边,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请问,陈主任在家吗?” 说话的是陈小凡的班主任林淑云老师。 她容貌属于耐看型,穿一件洗得褪了色的浅蓝色列宁装,梳着两条麻花辫,腋下夹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 林老师脸上带着礼貌而略显局促的笑: “我之前特地跟何干事打听了下您的下班时间,才这个时间段来做家访,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何家丽作为街道干部,也是院里的住户,热心肠的她也陪着一起,手里拿着个笔记本。 她微笑道:“陈主任,林老师下午去了趟供销社,我正好遇上她,聊起小凡同学,她就说想要顺道来做个家访,关心下小凡同学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不过下午那会您还没回来。” “也是我建议她这个时间段再来一趟的,没有打扰到您吧?” 林淑云脸颊微红,感激地看了何家丽一眼,感谢对方替她缓解了尴尬。 陈平安温和一笑:“不妨事,林老师也是尽心尽责的好老师。不过小凡这会已经睡下了,要不,我去叫醒他?” 何家丽点点头,“那你们聊,我先告辞。” 她转身走出后院。 林老师这才放下些许拘谨,认真看了眼小凡同学的哥哥。 这位听说今年才十八岁的青年,身材是这样的匀称、高大,容貌好似精雕大师以美玉雕琢……简直,简直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然后,这一眼又一眼,直到在对方温和深邃的深棕眼眸倒影里,看到自己的痴态,她才惊觉回神。 林老师脸上不自觉爬上红晕,找话题: “咳咳……不用叫醒小凡,让孩子睡吧。” “咱们就简单聊聊他就行。” “咳咳……陈主任,小凡最近在学校的自然课上,对生物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回答问题特别积极。” “平时写作业,不管哪科,班里就数他最积极,也是完成得最快最好的,最关键,那字写得是真漂亮,您在家一定有费心教导他吧?真是辛苦了……” 她说着说着就进入了状态。 陈平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林老师先是说了下陈小凡在学校的积极表现,又从腋下拿出那本包着牛皮纸的书,将它向陈平安递来。 “这本《趣味科学小实验》是旧书,内容确实是有点浅了…但…对小凡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刚刚好。” “里面有些小制作,挺锻炼动手能力的,我特地来送给小凡看看。” 她声音带着点书卷气,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厨房方向——那里隐约飘出已经蒸好的银鳞鱼的鲜香。 那是弟弟在睡前给他留的菜。 弟弟自己解决三餐,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 陈平安接过书,粗糙的牛皮纸封面上印着‘1963年第一版’,翻开的扉页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赠小凡同学:格物致知,实践求真。——林淑云】 “林老师费心了,小凡最近确实对养鱼很感兴趣。”陈平安微笑,他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也看到她不自然的目光瞥向。 他语气温和如常:“基地里出了些品质不错的银鳞鱼,对心脑血管有点微效,老师教学辛苦,营养方面要跟上,健康问题也得注意。” “这样,明早我让小凡带两条小点的银鳞鱼给您尝尝,就当感谢您对小凡的关心。”他用的是‘微效’和‘感谢关心’,把敏感的特供品性质降到了邻里关怀层面。 听他说辞,林淑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连忙摆手:“这、这怎么好意思!那可是特供品……” 话没说完,但眼底的欣喜和感激,还有害臊,却也藏不住。 她送出的书虽然自认也是珍品,费了较大心思才弄到手。 但要是说和最近领导干部们都爱吃的银鳞鱼比,还是比不上的。 刚才不过是厚着脸皮的些许试探,却没成想陈主任直接听懂她的意思,还这么干脆的表示,确实让她受宠若惊。 “一点心意,给家人尝尝鲜。”陈平安说得轻描淡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小凡已经睡了,等他明个给您带吧。” “嗯嗯,好嘞,那我先告辞了!” 看着林老师露出笑脸,脚步轻快地离开,陈平安转身进了属于自己的那间没有点灯和蜡烛的后罩房。 漆黑的环境下,他视若白昼。 轻轻放下林老师给的那本书,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他从灵兽空间孵化池取出的一枚处于孵化过程的灵兽卵。 神识探入会被屏蔽,甚至还有吸收倾向! 蛋壳坚逾百炼精钢! 从千米高空坠落纹丝不动! 上面那独特花纹,以及‘链接’能力视角下,所看到的蓬勃的生命气息,还有至少实验所验证的各种证明。 无一不告诉他,这丫的除了是个蛋形,全然不具备地球卵生动物的特征。 “灵兽还是颗蛋就这么离谱了……能孵化出来,应该也很给力吧?” “哎,这灵兽卵孵化,没想到耗时会这么久,有孵化池都迟迟不见动静……”他叹了口气,又重新将其送回孵化池。 另外两枚灵兽卵,也是差不多的进程。 不过掌握礼包灌顶知识的他知道,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手底下没对应资源。 只能寄希望于以后自己能碰上在地球上诞生的,能给灵兽培育提速的特殊材料了。 地球不是彻底没有灵气,这已经是有特殊修行材料的最好佐证。 窗外的月光斜斜洒进来,照在窗台下的一个小桶里。 两条银鳞鱼,在月光照耀下,闪着微弱的、如同活着的小银锭般柔和的光晕,在水里悠悠摆尾。 第41章 走关系?得要有硬实力! 八月十九日。 柳树屯基地办公室,清晨。 陈平安戴着眼镜,坐在办公椅上,安静地看着一沓文件。 这时,门帘被人挑开。 三个穿蓝布干部服的男人,几乎是前后脚挤进来,带进一股挥之不去的旱烟味。 打头的是五柳公社李副书记,是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后面跟着的是青杨公社张社长、河洼公社王主任。 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劳苦农民脸。 三人刚进来脸上就堆着笑。 手里拎的网兜虽然用油纸包住,隐约还是露出烟酒轮廓。 “陈主任!忙着呢?”李副书记嗓音沙哑,却又洪亮,他把网兜顺手就往墙角一搁,自然而然的动作。 其他两人也是如此。 三个大网兜网住的油纸包,鼓鼓囊囊。 占据了墙角。 李副书记笑呵呵道:“听说您这基地招工了,那咱附近公社的几个好苗子,您可得优先考虑啊!” 陈平安这才从文件堆里抬头,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 他起身招呼三人坐下,用暖水瓶给他们倒水的哗啦声里,话也递过去: “领导们消息倒是灵通。我这招工告示刚贴出去,报名还没开始呢。” 张社长嘿嘿笑着,根本不在意那点讽刺,他搓着手,身子稍微前倾,带着点试探味道: “陈主任,咱明人不说暗话!就说咱公社青杨村老赵家那小子,您见过,壮得跟小牛犊似的!成分方面绝对贫农!您看这养殖员……” 看他搭上话,王主任有些急了,赶忙抢过话头:“我们河洼刘寡妇家那个大小子也很好呀!初中毕业!脑子活络!当个记录员准行!” 陈平安把三杯热水推到他们面前。 白瓷杯沿热气袅袅升腾。 他笑了笑,手指轻点着桌上摊开的招工告示,让三人去看具体的招工标准。 陈平安微笑道:“各位领导们关心各村的上进青年,确实是好事。” “可这招收章程方面,白纸黑字,谁都无法通融半点,是上级领导们商讨后,已经定下的红线。” 他声音温和,吐字清晰: “养殖员,限贫下中农子弟,成分证明得需要大队、公社的两级章印上去,这铁律要是作假,稍微一查就穿帮了。” “还有,数据记录员,要高中文凭,县教育局那边,事后还要验毕业证存根,不止这些,记录员还得具备基础化学素养,都要实测操作的。” “至于基地的设备维修工,也需要有证明,要劳动局备案的技工证,盖钢印那种,也得按照规范流程考核。” “至于杂务工,虽然文化要求,只要有小学毕业及以上就行,也没有别的硬性技术要求。” “但也得思想觉悟高,人品口碑好,还得脑子灵光,有耐性,还得有把子力气在身上。” “也得在众目睽睽下,通过正儿八经的考核,最终人选方面,不是我一人能拍板决定的!” 他不紧不慢说着,三位想走关系的干部,面色却越来越差。 陈平安端起自己那杯水,轻轻吹了吹气,抿了口,才道: “几位推荐的人,要真符合条件,我自然举双手欢迎!” “几位领导推荐的人才,别的不说,思想觉悟和道德品质方面,指定是让人信服的。” “报名处就在隔壁那间办公室,萧婧兰副主任进行初审。” “只要带齐证明就可以登记,考核公开透明。要是成绩好,自然录用。”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语落下。 空气好似在这一刻,陷入名为尴尬的泥沼,一片寂静。 墙角网兜里的烟酒,谁都没提,像被遗忘的石头。 李副书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张社长搓手的速度慢了。 王主任干咳一声,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那…陈主任,考核……?” “按章程办。”陈平安放下杯子,镜片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光一闪,“力气活考力气,技术活考技术,杂务活考应变。” “成绩单出来就贴展示墙,谁成绩如何,大家伙都能看。” 三人对视一眼,终究没敢再提‘照顾’。 寒暄几句,也不去拎墙角的网兜,讪讪就要告辞。 “几位的东西忘带了。”陈平安语气温和。 几人身形僵了僵,也不再说啥,拎上各自的东西。 陈平安将他们送到门口,阳光照着他挺直的背影,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领导们慢走哈。你们有推荐的人才,只要符合条件的,基地大门敞开着,肯定优先考虑!” 三人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给他一个勉强的笑。 “呵呵,一定一定。”李副书记笑得僵硬。 张社长搓了搓手,尬笑:“陈主任您真会开玩笑。” “您是大忙人,可不能耽搁您工作,您就不用送了。”王主任性子最直,不软不硬地回了这么一句,快步离开。 拐进另一侧小道,三人的背影在晨光下拉长。 和另一伙差不多打扮的人正好相错而行。 李副书记几人臭着脸,遇见熟人也不打招呼,快步就离开了。 等三人彻底走远,后来的这波人才幸灾乐祸地讨论: “嘿!那李老抠一定没成!好事啊!” “王老头也是,真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他和刘寡妇啥关系啊!真是什么人都敢推荐了!” “谁不知道这陈主任最守死规矩?还抱着侥幸心理呢?塞人也不带这样塞的!” 这一行人也远去了。 他们都自信自己推荐的人绝对达标,但手里的礼品也还是得送的,甚至诚意也得更足。 只要能把陈主任哄开心了…… 就这么几个名额,最后落在谁头上,不还是陈主任动动嘴皮儿的事儿吗? 他们的脚步都带着点自信的味道。 …… 又送走好几波走关系的。 陈平安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有些无奈地拧拧眉心。 即便是筑基老祖,现在已经足以在真正的战扬一人成军。 但在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战扬,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处理倒是都能处理好。 只是有些心累。 即便宽广的神识范围内,已经见怪不怪这种扬景。 可临了自己遇上,还是不太适应。 …… 八月二十号。 考核日,基地东7号塘塘埂。 烈日当空,几口标准化塘的水面反射着刺眼的金光。 二十几个青壮汉子,以及少数几个壮硕妇女们排着队,等着考‘扛鱼篓’。 塘埂前的空地上。 一排装满至少五十条活蹦乱跳银鳞草鱼的大型鱼篓排开,时不时能见到有鱼儿从狭小的收口中越出,又落回。 这些大型鱼篓都是老师傅手工编织,总体大小虽然差不多。 但也有部分误差。 反应在装鱼的重量上,最大最用心的那个,能比其他鱼篓多装五六十斤。 “下一个!杨采荷!”丁大勇粗嗓门一喊,朝着人群望去。 没听到自己名字的待考核人员面面相觑,四下打量。 杨采荷从队伍中后端走出队列。 她那身粗布褂子洗得发白,挺拔的身高放在一干男同志中,也不落下风,至少也得有一米七五。 此时,杨采荷那双健美修长的大长腿,裤腿已经卷到膝盖,露出晒成蜜色的小腿。 她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到扬中。 面对多人的目光注视,也毫不露怯。 她站定的区域,地上放着三个竹编大篓,湿漉漉还滴着水。 旁边,负责考核指挥的丁大勇指着最大那个鱼篓,话语冷硬: “你就挑那个!这里的每个鱼篓,装满可以上市的银鳞鱼的,少说也得两百斤!” “你扛起来,绕塘埂走一圈!中途落地算输!反之合格!” 虽然很诧异少数报名的女同志里,会有这种和虎背熊腰壮硕型不沾边的高挑健美型,而且脸蛋好看程度快比得上副主任。 要说赏心悦目,自然是有的,这级别还很高。 不过丁大勇从不是会因为出色外貌,就会给女同志放水的柔软心肠男同志,他的心肠可硬着,就连要求,都给了杨采荷最高的那个。 在他看来,这位女同志敢来报名养殖员,肯定是有自信的,说不定力气还真比其他女同志大些。 但那也得分情况,这里可不是开玩笑走关系的地方。 好些个看着身高体壮的男同志,都不一定能达到他说的要求。 更别提面前这个体型不是很出众,身板看着甚至有些单薄的女同志。 美貌,在这种需要下苦力气的活面前,可争不到什么加分。 他现在就等着这位女同志扛不起鱼篓,灰溜溜地走人。 心中也是有几分对那些干部塞人的恼怒。 少说两百斤,其实他还说保守了。 最大的那个整个鱼篓,至少二百五十斤起步! 杨采荷看他沉着脸,也就没说话,只是默默稍微蹲下身。 双手抓住加粗加厚的厚实篓沿,指关节因用力瞬间绷紧。 她腰背一挺,那装满活鱼、兀自乱蹦的沉重鱼篓,竟被她稳稳提起,动作又快又稳地扛上右肩! 篓里的银鳞鱼因为高度落差变化,而受惊猛甩尾巴,水珠四溅,整个鱼篓噼啪乱响。 但杨采荷脚步只微微一沉,随即便轻松迈开步子。 因上午还落过一阵雨,即便现在出太阳,也没彻底晒干,塘埂上的土路,因人来人往,多有坑洼,她走得却极稳。 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滚下,滑过紧抿的唇线,砸在尘土里。 粗布褂子逐渐被汗水浸湿。 贴在背上,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肩背线条。 一圈走完,她将鱼篓轻轻放下。 篓底触地,只发出沉闷一响。 鱼儿还在里面欢快扑腾。 “用时三分二十秒!”旁边,盯着机械表的萧婧兰报数,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讶。 丁大勇瞪圆了眼,眼中是止不住的震惊。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前段时间那个帮忙建设基地的大力姑娘的形象,逐渐和眼前人重合起来。 他嘴角微扬,指着旁边两个空篓: “女同志力气够大的!你再试试这两个!一手一个!” 杨采荷虽然听出他话语中多了些高兴意味,但依旧沉默。 还是稍微俯身,左右手各抓住一个稍小些的鱼篓。 这种鱼篓加水装满鱼,加上自身重量,也得有个至少一百斤。 只见杨采荷双臂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腰腹发力,两个鱼篓竟是干脆利落地离地而起! 她双臂平举,似缓实快往肩头靠。 最后,只一晃眼的工夫。 篓底沿稳稳架在她那看似单薄的肩头。 紧接着,杨采荷脚步丝毫不乱,又走完一圈! 甚至出汗程度都没有提高。 总让人觉着,这姑娘出汗其实更多原因得归咎于火辣的太阳。 “我滴个亲娘嘞……”人群里有人倒吸凉气。 “这女同志…吃啥长大的?” “五柳公社青柳村的!前阵子修塘坝,一人扛六袋水泥!我这么说你们想起来没?” “好家伙!原来是那姑娘!” 陈平安站在人群后。 镜片后的目光也落在杨采荷被汗水浸透的背上。 她那紧实的肌肉线条,以及最显眼的,异常宽广伟岸的胸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嘴角弧起,微微颔首。 “养殖员考核第一名,杨采荷!”耿长顺大声宣布,把写着成绩的红纸贴在告示栏最上方。 他黝黑的脸上有着喜色。 自己内荐的这个女娃娃,果然靠谱,没有让自己失望! “杨采荷同志,你是这个!”丁大勇一脸敬佩地竖起拇指。 他是退伍军人出身,向来,最敬佩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好同志! 杨采荷这膀子力气,他十分确定,两个自己加起来也可能不够对方一只手打的! 这姑娘要是换个性别,放在古代,高低得是个大将军啊! 杨采荷露齿一笑:“领导,请问我这是通过了吗?” 丁大勇先是点头,随后又立刻摇摇头,“你通过了,不过我可不是基地领导,我只是生产组的组长,喏,那边的三位才是领导呢!” 他指了指耿长顺、萧婧兰以及陈平安所在的方向。 杨采荷的眸光随着丁大勇的指引扫过去。 三位领导的样貌被她看在眼里,一老两少。 那一男一女两位都长得很俊的年轻领导,杨采荷也都很有印象。 当初都在修建基地时见过。 她重重点头: “好嘞,谢谢领导!” 丁大勇无奈地笑了笑,“哈,你这女同志……” 虽然表面上无奈,实际上他也挺开心的,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叫自己为领导呢! 而且这位以后当自己组员的姑娘,长得还这么俊,力气还这么大! 他心中暗爽。 阳光下,最终贴得稳当的成绩展示名单上。 杨采荷的名字后面,那行【力量:优+,耐力:优,稳定性:优】的红字样格外醒目。 杨采荷抹了把汗,五官姣好的蜜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相当沉稳。 只有那双大而圆的清澈眼睛,在望向波光粼粼的鱼塘,看到塘边那位戴着眼镜,一脸温和,书卷气浓郁,气质出尘的身影时,亮得像淬火了的星星。 …… 东南方,某军区大院。 副司令李振邦站在院里。 他看着警卫员搬进来的水箱, 也看到了里边那经过几天长途运输, 还活力十足游动欢快的, 五条浑身鳞片闪着银光的鱼。 他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李振邦指着电话对夫人说: “老周这家伙!神神秘秘就送几条鱼?” “亏他费劲用这么大人力物力!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 “这不就是咱们本市《群众日报》上登过的那个‘柳树屯银鳞鱼’嘛!” “都是半个月前四九城那边的老新闻了!” 手持蒲扇,虽然打扮朴素,却一身贵妇气质的李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半掩着嘴笑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是四九城那边一个什么特供品基地产出的。” “这鱼可有名气嘞,生产基地直接以‘特供品’命名的,在我印象里真的很少了……” 李振邦点点头:“应该就是这鱼了!怪不得他那时候神神秘秘的,说到了我就知道。” 他目露思索,好像在回忆,很快一拍脑门: “那天的报道,好像还提及到了,这鱼有点心脑血管方面的保健作用?” “哼,那不是宣传的夸大需要吗?” “这老周,真浪费资源!我看他是老糊涂了!什么虚假消息都信!” 说到后面,他还真有点生气的意思。 李振邦哪里还猜不到这鱼被老战友送来的原因?不就是那所谓的保健效果吗? 就要起身去打电话质问老朋友。 他身边,那位模样端庄秀丽,胸脯伟岸,半老徐娘的夫人连忙拉住他,嗔怪道: “不管有没有效果,这都是老周一片心意!” “你管它那么多呢!赶紧让厨房做了尝尝!” “就算没用,也能尝个新鲜不是?” “听说这鱼培育也是麻烦事儿哩!在四九城那边都抢手,确实是金贵物!” 看着夫人那娇媚的白眼, 李振邦叹了口气。 …… 当晚,其中一条银鳞鱼,被制作成水煮酸菜鱼上桌。 李振邦起初不以为意, 但几口鱼肉下肚后, 不只是那头回尝到的鲜甜美味,让他惊艳。 肚子里的那股暖融融的温润抚慰感,更让他心头一动。 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夹肉。 最后,大半全进了他的肚子。 李夫人还笑他饿死鬼投胎。 她虽然也被这鱼的味道深深折服,很想再多吃几口,但为了丈夫的顽疾考虑,还是强忍馋意,没有多吃。 李振邦自然也知道自家夫人的良苦用心,心下感动,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干饭。 不只是味道和吃进肚里的感受,让他印象深刻,最特别,最让李振邦惊讶的,其实还是饭后散步时。 往常走几步就胸闷气喘的感觉, 那个跟随他多年的异样感觉,竟迟迟没有出现! “咦?”李振邦停下脚步,摸了摸心口。 他又看看身边同样一脸诧异的保健医生,“这鱼吃完,好像…确实是有点不一样?” …… 军区大院。 连续吃了三天银鳞鱼后。 李振邦明显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每日服用的降压药的剂量, 在以严谨著称的黄医生, 带他去医院检测完各项数据的评估下,都主动让他减了三成。 忽的,他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赶忙抓起电话,拨通了周为民的专线,语气急促: “老周!那鱼!柳树屯的银鳞鱼!效果太惊人了!” “我看呐,报纸上登的何止没有虚报实际效果!还是保守了!”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哪是有点保健作用?” “这分明达到了国外进口的,那些死贵死贵的特效药拍马都比不上的效果啊!” “不行!这东西必须提高保密级别!” “我得马上联系四九城那边的有关部门!” “这种战略资源级别的宝贝,怎么能大张旗鼓登报?万一被对岸的鼹鼠给盯上……” 电话那头,周为民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无奈和沉稳: “老李,冷静点!晚了!” “报纸都登了,供销社渠道也铺开了,现在捂是捂不住了。” “你这个粗人都想得到的事情,我自然也是早想到了!” “我已经托人专门去打听过,柳树屯特供基地那边,银鳞草鱼的每日产量,目前也是相对有限的。” “更先进更高产的核心培育技术,也还在摸索阶段呢,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出成果!” 没理会老友对自己的调侃,李振邦拍了下脑门,有些埋怨道: “还没高产就不担心了?不知道上边做决定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给这宝贝鱼登报了?” “他们都不亲身亲口尝一下鱼,就做了决定?真的,某些人真是老糊涂了,一拍脑门就做糊涂事!” 第42章 变种鸡的研究 周为民在电话那头没好气道: “这话在我面前说可以,你这老小子可别犯浑在公共扬合说!” “上面那些领导,其实也早就反应过来了!” “我想,他们那会儿可能也和咱们一开始一样,不太信任四九城农科院那边的报告吧!以为是浮夸风的虚假宣传!” “但是考虑到,整体需要好消息给民众的信心提上来,正好碰上柳树屯养殖基地那边的事儿。” “有农科院那些个老学究背书,那鱼估摸着确实有特殊性,可能效果差点,不过差点就差点,些许瑕疵罢了……” “然后,也就当成了正面典型,放宽了审核条件,就登报了!” 这番话,让李振邦若有所思。 仔细分析,貌似那些老头子,还真的有很大可能就是出于这种心理,才同意的登报批准! 电话里,周为民还在说: “实际上,这鱼,可能他们有些人也没机会吃上,因为当时的数量不够,不然,真吃上了,也不会登报了!” “或者,他们没人像咱们这种,有对应症,反应自然不会多大,以为就是口味和肉质营养方面,比较优质的鱼。” “四九城那边,相关领导其实已经有了安排,目前已经暗中加强基地安保,明面上也已经强调加强民兵巡逻,以及生产流程监管!” “最后,他们经过商讨,决定还是让保密级别维持现状。” 听着老友的话,李振邦也冷静下来,他叹了口气: “登报这档子事,就像泼出去的水,也没法收回了!” “真要遮遮掩掩,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察觉异样,只能如此了!” “但我还是不甘心啊!万一那些老鼠找的是主动带路传消息的内奸……” 电话那头,周为民微微一哂道: “没想到你这大老粗,还想挺深远!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银鳞草鱼这东西,我已经和四九城那边核对过消息,关键在‘养’!” “没有柳树屯那块地,没有关键的那批人,没有饲料秘方和关键物资,在核心技术没突破前,别人偷了鱼苗也养不出效果!”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支持他们把产量搞上去,把技术吃透!” 李振邦这才彻底放下心。 他转念一想,又惊奇道: “搞出这个鱼的是哪个单位的教授来着?姓陈是吧?当时没多看,你知道我不爱看这些。” 周为民在电话那边摇摇头,也不管老战友看不看得见,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道: “不是,农科院那边的陈教授是挂个名,他只是帮人鉴定分析成分啥的。” “真正发现并培育出这宝贝鱼的,是四九城城乡结合部五柳公社柳树屯生产大队集体,以及一个之前身份是供销社采购员,目前是新基地主任的小伙子!” “人今年刚满十八岁!” “和那陈教授一个姓,叫陈平安!” 虽然句句离不了集体。 但李振邦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正主是谁。 李振邦记下老友的话,挂断了电话。 两人谈话期间,他夫人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打扰。 这时候电话挂断,则走了过来,她满脸惊奇: “这份功劳,这个年龄,未来不可限量啊!” “那银鳞草鱼,对有对应症的人来说,简直比进口特效药还好了!” “用你的话来说,属于战略物资级别了!” 李振邦点点头,粗犷的脸有着欣喜: “叫陈平安的那个小伙子,真是我大恩人,这鱼的效果何止比特效药好啊!” “那分明都打出了代差了!烧火棍能比56式冲锋枪杀敌多吗?” 李振邦那外貌上看着和他差了将近十几二十岁, 仍旧容颜靓丽的夫人, 闻言也点点头,她若有所思: “也是哈,照刘医生分析看,你这病,我看呐,多吃一段时间,估摸着就能好彻底了!”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丈夫,打趣: “人家培育出这宝贝草鱼来,让你吃上,岂不是相当于再造之恩?你这大老粗,打算咋回报人家?” 李振邦大手一挥:“我这就去给四九城相关领导去个电话,告诉他们,这小子救了我一命,是我的人了!” “这种人才,得提高待遇!” “另外,我会派专人去四九城柳树屯基地那边,谈一下对军方供应的订单问题!” “要是产量跟得上,就不能只供给我一人吃,其他有相关身体毛病的战士,也得吃上!” 徐娘半老的李夫人捂着嘴娇笑一声,风情万种地白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哪天抽时间亲自登门,给那个小伙子送上物资和感谢信呢!” 李振邦笑容一僵,随后沉吟着思索,认真点头,只是最后,还是面露为难: “夫人说的对,我本人应该去一趟四九城基地那边,咱老李可不能只做表面功夫。” “不过现在,真的忙不开,等我哪天休假了就跑一趟,确实得这么做,不光是感谢人家救命之恩,这种人才,也值得我们这样重视。” “说起来,我对那个小子也有些好奇,这个年纪,作出这么大成就,到时候,非得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哈哈!” 李夫人见他笑声豪迈,也娇笑一声,眸中异彩涟涟: “我到时候也得跟着去,我可听说了,那小伙子,长得可标致了!” “我那帮子消息灵通的闺蜜,还有些就在四九城,趁着上门谈订单的时候,远远见过对方本人,这方面,可没少跟我提起。” 李振邦重重哼了声,把脸一板,“你还是改不了你这习惯,老子吃醋了!” “嘻嘻,就看就看!”李夫人笑得胸脯微颤,“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哼!不听话!这就办了你!” “四九城那边的电话,结束再打!” 李振邦一把抱起假装小挣扎,捶他胸口,实则很期待的李夫人,往卧室走去。 区别于普通领导干部夫妻之间的严肃感、含蓄风十足,李振邦夫妻的思想是相当先进的。 至少,在只有自己夫妻二人的私密独处空间中,是这样。 …… 红星供销社。 一大早,门外就排起长长队伍。 原本排队的应该是普通老百姓居多。 但最近这段时间, 因为红星供销社这边的特殊渠道, 总有限量的银鳞草鱼售卖。 主要还是陈平安发力了。 算是给普通工人和百姓们争取来的福利。 所以,最后不只是普通百姓, 那些大人物们的下属、秘书之类, 也经常现身此地,排起长队。 因为并没有明文规定,干部领导这些人不能买。 甚至本身级别不太够的小领导们, 也没个心腹手下,都亲力亲为地来抢购鱼。 因为人们太热情,红星供销社这边也不得不扛住压力,一周多前就把买半斤鱼所需要的鱼票从半斤提高到一斤。 需要的钱也早早从两块买半斤,提到到三块买半斤,每人每日还限购,每人最多买半斤。 这么一搞,虽然不满和反对的声音一片,但反对没用,执行起来,又得到了上级的批准。 提价且限量限购后,也确实让银鳞草鱼走进了更多人的家中,而不是只有特定圈子的人才能吃到。 不过,也有部分费了老大劲抢到鱼的普通工人家庭,舍不得吃。 转手当了黄牛。 或者当礼品送了出去。 银鳞草鱼,凭借一己之力,让鱼票的价值蹭蹭往上涨。 …… 柳树屯基地。 陈平安并不知道远在另外两个市的两位高层领导,因银鳞鱼掀起的心底波澜。 这几天,陆续有人手加入进来,新的班子也逐渐磨合好。 他甚至还知道,附近多了几个荷枪实弹的秘密岗哨。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此刻,陈平安在新建的禽类试验棚外伫立。 这是他开展的第二步计划。 研究更速生、体质更强、产蛋量更高、少费饲料,肉料转换比更出色的鸡种。 目前,他用神识、灵泉水和御兽礼包的知识、杂七杂八的物资,以及最主要的,灵兽空间的血脉池中的特殊灵液,来偷偷作弊。 目前已经初有成色。 农科院禽畜水产研究所那边,听到他报上去的好消息,紧急派来支援的三人研究小组成员,也站在他旁边。 几人目光都投向实验棚内, 盯着那些吵吵闹闹,活力满满的小鸡崽子。 组长名叫孙梅,是位三十多岁、戴眼镜、脸上有着少量雀斑,一脸严谨的女研究员。 两位组员,一个叫明才志,一个叫单小双,都是比较少见的姓。 孙梅拿着记录板,轻声向陈平安汇报: “陈主任,根据第一阶段观测, ‘斑斓鸡’的雏鸡在相同基础饲料喂养下, 日均增重量,比对照组的本地芦花鸡,至少高出45%! 并且,抗病率方面,更是显著提升。 目前,所有实验组中, 对斑斓鸡雏鸡,用各种常见禽类易感染病毒毒株测试结果中, 抗病率为百分之九十六! 只有攻击性最强,致死率最高的鸡瘟病毒,才能攻破它们的免疫系统! 但最后的死亡数据显示,感染病毒的死亡率为仅为百分之二! 不过,羽毛五彩斑斓的的显性遗传稳定性,具体结果方面,还没得到精准的数据确认,还需要进行第三代的繁育数据支撑。” 陈平安点点头。 他面带微笑,语气温和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指向棚内的几只半大雏鸡。 被他手指点出的那些雏鸡格外活跃,并且体型都比同类大了不止一圈。 最关键的是,羽尖已隐隐透出斑斓色泽。 “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继续深入观察那几只有明显变异的个体。” “孙组长,你们讨论设计的‘双盲对照分组试验’,这个想法确实很好。” “具体的饲养过程方面,我有个小建议,你们下一步,可以增加不同饲料配比组。” “尤其是添加微量矿物质方面,如硒、锌,和特殊植物蛋白,如豆粕、苜蓿草粉等的对比组。” “然后再轮流换班,观察记录这些饲料,对斑斓鸡雏鸡的生长速度、肉质和羽毛颜色变化程度的影响。” “我给它取名叫‘分阶段梯度投喂法’。” “明白!”孙梅迅速记录,“我们计划在二号棚那边,开辟独立试验区,采用您建议的‘分阶段梯度投喂法’,严格控制变量。” “另外,陈教授协调的病理实验室支援,下周那边会送来一批更多的,常见禽类病毒灭活样本。” “这样,也更方便我们这边对不同生长周期的斑斓鸡,进行主动免疫攻毒试验,以此来测试,并确定这批鸡的抗病潜力。” 陈平安轻轻点头。 年轻的男组员明才志,这时候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鸡粪样本,他这是准备送回农科院化验营养成分残留。 这边的设备还是太简陋。 女组员单小双则动作熟练,手脚麻利地给每只试验鸡脚上,绑着不同颜色的编号脚环。 夕阳将众人的身影拉长。 简陋的试验棚里,不同配比的饲料被分别装进贴有标签的食槽。 而孙梅的记录本上,则密密麻麻写满了对应的变化数据。 陈平安平静的目光扫过这一切。 神识却早已穿透鸡舍,精准地引导着几缕微不可察的灵泉水汽,以及最关键的血脉池灵液,融入那几只最具潜力的‘变种鸡’饮水槽中。 变种鸡的研究,如同银鳞鱼一般。 在集体的协作和陈平安无形的却又是最关键的‘点睛之笔’下,悄然迈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 柳树屯的河滩上,新的奇迹正在孕育。 而四九城乃至更远地方的风云, 也因这小小的银鳞,开始悄然汇聚。 第43章 珍贵的员工福利 …… 柳树屯银鳞鱼标准化养殖基地,养殖区。 下午五点半,日头偏西。 阳光给一排排波光粼粼的鱼塘镀上一层金红。 微风吹过,带着塘泥和水草的气息。 逐渐西移的太阳,把柳树屯养殖基地的忙碌映照得更加清晰。 养殖区,六个深蓝色的人影在水塘边穿梭。 最扎眼的还是杨采荷。 她还是梳着两条粗又长的麻花辫,穿着不太合身,紧绷着胸口,但浆洗得非常干净的基地工装。 她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结实匀称的蜜色小腿,两只不大不小的脚掌蹬着胶鞋,突出一个干净利落。 杨采荷双手都拿着大木桶,站在两口塘间隔出来的塘埂上。 秀美有力的手掌紧扣桶沿,就这么一手一个,脚步不停,给左右两口鱼塘,又快又稳地均匀撒着饲料。 饲料均匀地洒落水中,不多不少,银鳞鱼群闻声而动,水面顿时像炸开了一片银花,波光跳跃,场面煞是好看。 “啧啧,采荷同志这力气……”刚从另一个塘撒完饲料过来的养殖员张福林,他擦着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 “这提着两大桶饲料,感觉对她来说就跟喝水似的!这……天生就适合干体力活啊!” 张福林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能来这里工作,也是经过公社举荐,自己也有把力气在,符合条件,通过了遴选。 人虽说比较老实,话不多,但对基地里的人和事都看得真切。 他今天主要负责清理塘边杂物和水草。 目前十二口塘都已经清理干净,也就一起帮忙撒饲料。 不过,张福林力气虽然也大,但也只是寻常的,力气大些的成年男子的程度,耐力方面亦是如此。 这力气大,要看和谁比。 不像是杨采荷那样,可以一人提两桶装满饲料的桶,举重若轻,单手拿桶倒饲料跟拿碗似的。 而且两边的饲料还撒得合适。 不多不少。 这活,干得是又快又好。 他只能一只手提着一桶,另一只手慢慢撒。 甚至装的饲料太满了的话,还得走段路就歇歇脚。 他算了下,杨采荷的效率,至少是他的三倍。 此刻又一次看到杨采荷那边的动静,眼底满是佩服。 大领导们都重视的特供品生产基地,果然不一样。 和自己一组的女同志,就是有真本事的奇人! 实在让他长了见识。 听他感慨,旁边负责分拣刚捞出的鱼儿的周红兵抬头看了一眼,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是部队复员下来的,听说自己能干这养殖员,老班长那边出了不少力气,他很珍惜这份岗位,干活也带着利索劲儿。 周红兵听他感慨,也接话道:“可不是?考核第一果然名不虚传!不只是咱们,后面进来的,都没人能超过她的成绩!” “那桶饲料装满了,分量可不轻,咱们这几个大男人,端个几分钟就嫌沉了……啧,你看她,一路小跑都不带歇气的!” 说到这,他目光瞥向不远处,一个正抡着膀子给木桩子夯底座的壮实身影,瞅见对方时不时停下的小动作,不由打趣: “嘿,王大牛同志,别愣着看人家女同志了!这就快要下班了,赶紧加把劲呀!” 被叫做王大牛的小伙子一愣,挠了挠硬质如刺猬毛发般的头发,黝黑的脸上有点发红,应了一声:“诶!” 他被发现小动作,甚至不好意思反驳人家,毕竟自己是真的在偷看那位女同志。 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偷看女同志的害臊,化作手上抡锤的力道。 王大牛抡起榔头,高高举起,更用力地砸下去,发出砰砰的闷响声来。 甚至好像是为了避嫌似的,他目不斜视,只盯着木桩子猛砸。 砰砰砰!砰砰砰! 王大牛能被选上,就是丁大勇看中了他身上的那股子憨直力气。 他也是目前基地里,算上丁大勇后,共七人的生产管理组中,仅次于杨采荷的大力选手。 因为在昨天下班后,在丁大勇的提议下,王大牛和其他几个男同志比掰手腕,他都轻松赢了。 包括自家那位体格健壮的丁大勇组长,比其他同志赢得难些,但是不多,他僵持几分钟后,也掰赢了对方。 不过要和杨采荷比力气的话,他还是不太自信。 那位女同志的力气,就表现来看,简直是传说中的古代大将军级别。 ‘杨采荷同志要是和我们掰手腕,应该能轻易赢下我们吧?可惜……’ 想到杨采荷害羞地拒绝丁大勇的邀请时,那张精致的蜜色脸蛋染上的几分可爱红晕,王大牛黝黑的面色也红了几分。 他没想到,就和自己同一个生产组的养殖员,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同志,而且还这么年轻,力气这么大。 特别是那害羞的样子,简直太招人稀罕了。 脑子里胡乱思索着,王大牛猛猛砸木桩。 此时,李建国和赵满仓两位老员工,正吭哧吭哧地把周红兵分拣好的半大银鳞鱼往板车上抬,汗水浸湿了衣背。 这是准备换塘养。 也方便后续的喂养和捕捞。 短时间的离水,并不会伤害到银鳞鱼。 它们只是价格金贵,身子可不娇贵。 都是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赵哥,先歇会……”李建国喘着粗气,撑着膝盖,额头鬓角的汗珠如水汇聚于下巴,止不住地滴落在地。 “呼……”赵满仓表现同样没好到哪去,也是汗如雨下,听到这话,点点头:“成!那就歇几口气!” 他喘息如牛,缓了口气才道:“不过不能歇久了,快下班了,就这最后一车了!咱们得下班前把它们搬好!” 组长丁大勇背着手,刚从技术组搭建的简易分析亭那边踱过来。 简易分析亭确实简易。 其实就是个带顶棚的水泥台子,放着玻璃瓶、显微镜和一些记录本。 但即便如此,也是基地里,少数的由水泥浇筑的设施。 像是占地面积最大的鱼塘,只有最中间的那些塘埂才用水泥加青石加固,其他地方都只是将泥土压实罢了。 丁大勇走到这边,见搬鱼的两位老员工正在歇息,也没说什么。 干累了歇歇没啥,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偷懒就行。 不过他眸光扫到杨采荷那边,却忍不住地点点头。 脸上满是满意和佩服之色。 这个女同志,实在太厉害了,不仅力气大耐性好,还是个老实踏实干实事的。 想到当初自己让对方搬最大的鱼篓时的不满,他现在还有些臊得慌。 好在,杨采荷同志好像没看出来当初自己的心态。 丁大勇决定,以后要多夸夸她。 技术组那边。 易弋正趴在进行水质分析的显微镜前,眉头紧锁。 今天的水质数据,好像比昨天差了些。 不行,得再看看。 这么想着,他又调整了下目镜,重新观察起来。 不远处。 通过背调以及实践考核招进来的设备维护员刘大庆,则拿着扳手,在调试四号鱼塘中刚安装不久的一个小型增氧泵。 这在现在的年代,这种装置已经算先进设备了。 至于技术组最后一位新来的成员,数据记录员宋小芳,则站在易戈旁边,埋头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易弋报出的数据。 和养殖员那边热火朝天的干劲和偷摸闲聊不同。 他们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也在这时候。 丁大勇的大嗓门在养殖区炸开: “再过一会就该下班了!” “同志们都利索点!建国、满仓,你们抬完这车就收工!” “周红兵、张福林,赶紧把工具清点归位!” “王大牛,打好桩子检查好就成,明儿继续!” “杨采荷,干得不错!你再坚持几分钟,把那口塘喂了就可以停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四下打量,“唐国庆!唐国庆人呢?” 丁大勇喊了几声没人应。 他朝几位养殖员喊:“你们看见他又跑哪旮旯去了没?” 几个人都摇摇头。 杂务工唐国庆大概又去忙别的零活了。 杂务工就是基地里的一块灵活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哎…算了,”叹了口气,丁大勇道:“待会他要是过来,你们看到了,就让他把最后两包石灰粉收到仓库去,就说是我说的!” “好!”几个男同志齐声应和。 杨采荷则是默默点头,红着脸,没好意思说话。 她听到领导又点到自己名字,还夸了自己,手上动作更快。 她脸皮薄,被这么多男同志看着干活本就有点不好意思,现在要她回应,都有点开不了口。 好在,自家领导没有非让她开口应声的意思。 见到几个男同志点头回话后,他就没再开口,看了几眼,就打算转身走人。 就在她把桶里最后一点饲料扬出去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前几天临时加在外的铁丝网。 也在这时候,铁丝网外,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正沿着固定路线巡逻,走到他们几个养殖员不远处。 只隔着一层铁丝网,几米的距离,那黑洞洞的枪口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杨采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其他几个员工也下意识地噤声。 就连刚刚还扯着嗓子喊的丁大勇,也变得目光肃然,直到两个巡逻士兵走远,气氛才重新缓和。 张福林缓了口气,有些后怕地拍了下胸口,苦笑道:“这些解放军战士,给人的压力也太大了,还好他们只是巡视基地。” 其他几人默默点头。 杨采荷亦是如此。 这场景,不管看几次,都能立刻让她想起前天下午,第一次看到那些士兵朝基地赶来时的惊吓。 “丁组长……”男同志里,王大牛忍不住朝准备走人的丁大勇那边小声喊了一句。 见丁大勇止住脚步,目露疑惑看着自己,王大牛那黝黑的脸上,多了些不好意思,赶忙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铁网外面。 “您说,前天我头回瞧见那么多带枪杆子的兵在外头,吓得我腿肚子都差点转筋了,还…还以为是来抓人的!” “可是现在瞧着,除了第一眼还有点怕,这后头,心里头咋就那么踏实呢?”王铁牛脸上是后怕散去后的疑惑。 丁大勇哈哈大笑,走到池塘边,也望向外面: “哈哈,小王同志,怕就对了!” “毕竟那是真家伙,响声过后就是一条人命的真家伙!” “冷不丁见着真家伙,谁不犯怵?可这恰恰说明什么?说明是咱们这鱼塘金贵啊!” 他用力拍了下旁边挂着水珠的围网杆子,语气自豪,“农科院认证背书的宝贝疙瘩,听说那些大领导都被惊动了!” “前天,就连部队里的官长都亲自来看过!” “也是在那天,这些战士才被调过来的!” “为啥?就是因为咱这银鳞鱼,是要给国家解决大事的!” “从前天开始,有这些最靠得住的人民子弟兵,恪尽职守给咱们基地守着铁丝网巡逻,那些少数贼胆大的偷偷摸摸、打坏主意的家伙,保管一个也别想溜进来!安全感满格!” 他大拇指一竖,说出的话朴实又极有分量。 “丁组长说得对!”复员兵周红兵听到这话,立刻接茬,带着对军人同志特有的认同和自豪感,“有这些兄弟们站岗,咱睡觉都敢不闩门!” “确实,”老实人张福林低声附和了一句,低头去清点手推车上的耙子,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就是有些辛苦他们了。” 杨采荷提着空桶,擦着汗走过来。 她闻言也憨憨地点头:“嗯!踏实!” 丁大勇的话像颗定心丸,让几位养殖员脸上都漾开安心的笑容。 杨采荷看向波光粼粼的鱼塘,又朝远处的主任办公室方向看了几眼,心里再次感叹陈主任的厉害。 想到陈主任,她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鱼塘后方,那片更显寒酸的临时棚区。 那边只有几根粗木柱子支撑着,顶上是铺的旧油毡,看得出来,搭建的时候尽管努力布置了,但它还是显得歪歪扭扭的。 油毡上面,还压着草席和破瓦片,棚子下由一圈一人多高的竹编栅栏围住。 里面圈养着几十只羽毛都没怎么长齐的雏鸡。 别看个头小,但每只都活力十足,叽叽喳喳一片,简直吵得人脑仁疼。 最关键的是,它们的右脚都绑着些精致的不同色的布条子。 上边好像还写了数字。 听孙组长他们说,那个好像叫什么脚环,方便给鸡仔们做记号登记,是陈主任出的主意。 杨采荷实在搞不明白,明明是布条子,咋就叫脚环了呢? 这两天陈主任几乎有空就往里钻。 她同样不明白,只是养个鸡,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人? 而且陈主任搞出了这么金贵的银鳞鱼,为啥要去养鸡呢? 听说这基地鱼塘的鱼都是他一手指导培育的,实在太厉害了! 不过,陈主任这几天都没怎么往鱼塘这边走了…… 杨采荷心底有些小失望。 陈主任不主动往鱼塘这边靠,自己也跟着好几天,没近距离看到他那张斯文好看的脸了…… 她是个耿直的姑娘,决定不懂就问。 “丁组长!”杨采荷嗓音清亮,提着空桶,大长腿迈出,朝丁大勇那边靠近了几步。 丁大勇疑惑地看着这个眼神清澈的姑娘。 没让他等多久。 杨采荷随手将空桶放在脚边,好奇地问: “您知道陈主任这些天,咋老待在鸡棚子里不?那边……瞧着还没鱼塘齐整呢!而且,鸡崽子们还管不住屁股,乱拉,又脏又臭的……养鸡还要这么多人吗?” 杨采荷的话没恶意,纯粹是觉着好奇。 因为鸡棚的布置,比他们这儿更像是草台班子。 而且她真的搞不懂那么多人过去的意义是什么。 “嘿!瞧不上眼是吧?”丁大勇知道她没坏心,笑着解释,声音也不自觉压低,“这就是咱陈主任的眼光了!” “银鳞鱼成功了,他就琢磨着用这路子试试鸡鸭!那鸡棚可别看着简陋,里头可是搁着农科院送来的第一批优种苗鸡!” 他朝着鸡棚努努嘴,“你也注意到了吧?主任这两天,恨不得住里头,整天盯着那些小鸡仔儿!” 杨采荷赶忙点头,眼中有着期待。 丁大勇哈哈一笑: “你别把那个棚子当农村集体和自家养鸡去想了!虽然条件方面……简陋是简陋了点,但能用就行!” “陈主任和孙组长他们,这是在做实验呢!” “这是伟大的科学实验!”他语气敬佩。 杨采荷似懂非懂。 “陈主任亲自上阵,打眼挑苗子,费尽心思琢磨怎么配种喂食,就是想在这破棚子里,也捣鼓出像银鳞鱼一样,个头窜得猛、体格又结实、出肉又多的好鸡来!” “最好是还能对人体的什么位置,有点特殊疗养效果!” 杨采荷原本眼里有着迷茫。 丁组长先前的话,分开说她都明白。 不过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感觉云里雾里的。 但结合最后那些话,她听懂了。 听说银鳞草鱼就是普通草鱼苗变来的。 这个基地就是陈主任他们总结了宝贵经验,能把普通草鱼养成那种金贵的银鳞草鱼的专门养殖地。 那他现在……是跟养银鳞草鱼学,又想把那些鸡崽子养得更好? 陈主任这理想,也太远大了吧?! 真能这么轻易就成吗? 杨采荷那双圆润的杏眸里,写满大大的震撼和疑惑。 丁大勇看到杨采荷眼里的震撼,他满意地点点头,又道: “这么跟你说吧,他们那些专家,每天往棚子里钻,都是为了看鸡崽子们的生长情况,比如毛色变化,比如看它们腿脚硬实不硬实、扑腾得有没有劲儿啥的……” 他尽量用最直白的语言,描绘着陈主任几人,在简陋条件下进行的这场伟大的实验摸索。 话语中,也满是对那些科研工作者的敬佩和期望。 丁大勇也很期望陈主任他们的实验能成功。 那可是造福老百姓的大事! 杨采荷听得眼睛亮亮的,心里那份佩服更浓了。 她视力不错,看着远处鸡棚里,那些活力十足的小鸡崽们,心思下意识地飘回青柳村自家后院。 因为她这时候才想起,自家后院的一处犄角旮旯里,还关着她昨天晚上在后山打柴割草时,忽然扑出来,被她下意识伸手一逮捉到的野山鸡。 杨采荷忽然表情带了几分焦急,以及几分懊恼,昨个太忙了,把鸡关笼子里,本来打算给奶奶炖着吃补身体的。 结果后面王支书他们上门请她帮忙去搬一块大石头,她就把那只鸡给忘到脑后了。 到现在,那只鸡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可别把那只山鸡给饿死了! 嗯,应该也饿不死,野山鸡这种野生动物,还是比较抗饿的,但是她怕那个旧竹篓钻进老鼠把鸡给霍霍了。 或者那只鸡挣扎把竹篓挣开跑掉了! 因为那个旧笼子有几根竹篾都松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怕奶奶听见鸡叫声,自己就摸索着去喂鸡。 奶奶眼睛看不见,在她熟悉的家里确实能摸索着走动,但绕到后院去真的太危险了…… 杨采荷心中生出急切的回家的冲动。 这时,基地那个充当钟声的破铁犁铧被人敲响。 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这代表着,大家该收工了。 杨采荷赶忙把脚边空桶提起,往鱼塘边走去。 这空桶得刷干净放好才行。 丁大勇有点没搞懂这姑娘脸上怎么多了几分慌张,不过她没说出来,应该不是啥大事。 见她走远去塘边刷桶去了,这才想起什么,转头朝仓库那边喊: “王满囤!王满囤同志!” “请你跟李卫国同志说一声,登记一下,拿条福利鱼来!是给杨采荷同志这前半个月的份!” 仓库那边,传来一声回应:“好嘞!马上!” 不多时,走路有些高低脚,脸色黝黑、看起来一脸精干的王满囤,提着一条用草绳穿好鳃的半大银鳞鱼小跑着过来。 这种给员工的福利鱼,比上市售卖那种,体型明显小了不止一圈。 基本只有成熟可上市的银鳞鱼的一半多点长短。 最多也就三斤出头。 草绳穿过的鱼鳃和鱼嘴都在微微张合,好像在努力呼吸。 鱼身还带着池水的凉意,通体银光闪闪。 他话不多,把鱼递给丁大勇。 “喏!拿着!”丁大勇提着鱼朝鱼塘走近,将它塞到刚好洗完第二个桶的杨采荷手里。 王满囤拿着记录本跟在旁边。 “丁组长!这…这太贵重了!俺不能要……” 杨采荷看着那活力十足的银鳞鱼,看到了它那一身漂亮的银鳞。 她又想到了它在供销社的离谱售卖价格,连连推拒。 “拿着吧你!”丁大勇不由分说,故意板起脸,“规矩就是规矩,宋组长那边月中旬,你们几个还没来那会儿,就定好了,咱基地正式工,每月上下半月共有两条福利鱼,干满五天就能领一条!” “你今天下班,就已经是干满这个月的第五天了。” “这是基地给的福利,咱们陈主任特意批的!他让大家伙,都能尝尝自己养出来的宝贝!给老人孩子补身体,也正正好好!” “不仅你有,和你同一天进来的周红兵和王大牛也能领呢!” “别看它个头是小了点,但放在外面,也是有钱都难买到的货真价实的银鳞鱼!” 他特意强调宋莹定下的规矩和陈平安的用意。 王满囤也在旁边,他一手拿本子,一手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慢悠悠开口:“杨采荷同志,你就收着吧。” “咱们这每条银鳞鱼离了基地都有记录,这条福利鱼就该是你的。” “我这里登记好了,等下还要给王大牛同志和周红兵同志登记呢。” 他身为仓库管理员说出的话,更增添了公事公办的意味。 杨采荷听他俩都这么说,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鱼。 周红兵和王大牛二人眼中则满是惊讶,面面相觑。 显然也没想到,基地还有这种员工福利。 随后,这抹惊讶就变成了期待。 “我……我们也有吗?”两人异口同声。 “当然有!你俩还傻愣着干啥?自己去领鱼吧,两个大男人,就不要劳烦王满囤同志给你俩带了!”丁大勇笑骂一声。 “好嘞领导!” “谢谢丁组长!” 两人眼中冒着喜色,甩开脚步,一溜烟朝机要物资库房跑去。 王满囤也跟了上去。 丁大勇转头看着满眼羡慕的张福林,“张福林同志,你明天也是第五天了,也能领鱼,不用羡慕!” “嘿嘿……”张福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杨采荷看着仨人远去,又看了眼笑呵呵的丁大勇。 那粗糙的草绳勒在指腹上,虽然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负担,却让她感觉沉甸甸的。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满满的踏实。 还有对陈主任和后勤管理组的宋组长两位领导的感激和愧疚。 多金贵的鱼啊,就这么免费给自己了。 这鱼拿回家给奶奶炖了吃,一定特别补! 更让她对这个单位升起由衷的归属感。 “诶…谢谢丁组长!谢谢王师傅!谢谢大家!” 她提着鱼,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又冲着其他人感激地点头。 虽然王满囤已经走远,但并不妨碍她道谢。 手上提着的鱼,时不时挣扎抽动,在夕阳照射下,泛着晶莹的光。 “甭客气了,快回吧!路上小心!”丁大勇挥挥手。 “哎!好嘞!”杨采荷脆生生应了,提着这条珍贵的银鳞鱼,脚步轻快地朝基地大门口走去。 现在只用值守白班的民兵岗哨王铁柱,正挎着步枪在门口站岗,见到杨采荷路过,冲她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也赶忙点头,带着笑容回应。 大长腿迈开,脚步不停。 夕阳最后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长,融进田间小路。 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来,吹起她的发梢,也吹散了忙碌一天的汗气,只剩下满载而归的喜悦和期盼。 手里的银鳞鱼坠着她的手,也坠着她的喜悦,这鱼,正好今晚给奶奶炖汤! 也正好让她老人家知道,孙女现在也能让她吃上这么金贵的鱼了! 至于家里笼子里那只差点被遗忘的肥硕野山鸡…… 嗯,先不急,有鱼吃就先喂着吧。 杨采荷心中决定,脚步愈发轻快。 第44章 采荷的困扰 …… 当杨采荷提着鱼回到村头,天光已然渐暗。 鱼鳞折射着微弱天光,吸引了村口大树下扎堆的纳凉的人们的目光。 “采荷丫头,你这拎的啥好东西?咋看着银闪闪的!”李婶子眼尖,第一个喊出来。 不过隔得远,天光不好,她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是个长条物。 “是银鳞草鱼,俺们基地发的福利!每个正式工,隔半个月都有一条!”杨采荷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声音清脆,带着自豪。 “嚯~银鳞草鱼?可了不得!就是报纸上登的那个金贵鱼吧?”老村长咂咂嘴,“听说这种鱼,在县城都买不到,得到四九城里才有得卖!而且城里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哩!” 有个老太惊叹:“采荷丫头,当时王支书他们去叫你试试,真是选对人了!你这是端上金饭碗了呀!” “可不是嘛!俺在县城听人说,这鱼只特供领导,有钱都难买!”一个刚从县城回来的年轻男人接茬,语气满是羡慕。 “采荷丫头也是苦命了十八年,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啊!”老村长嘴里这么说着,只有单纯的感慨和羡慕。 因为杨采荷往日里没少帮大家伙的忙。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这纳凉的,多是些知恩图报会感念别人的好的,所以只是惊叹。 感慨苦命的采荷丫头终于熬出头,没有别的念头。 甚至以开玩笑口吻讨要鱼的人都没有。 村民们的惊叹让杨采荷心里喜洋洋的。 她笑着应和几句,快步朝家走去,只想让奶奶早点看到这稀罕物。 这也是杨采荷看到是老村长他们在那,要不然,她手上提着这条贵重的鱼,要么会用东西遮挡,要么就绕路走小道回家。 而不是这样正大光明显露出来。 她也是存了一些想让村里的善待自己的同村长辈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日子已经逐渐好起来了的念头。 她脚步轻快地回到村后那条小径尽头的茅屋土坯房前。 房子被一圈木栅栏加篱笆围起来,形成一个简陋小院。 杨采荷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 透过没有关上门的正屋门框,可以看到,她那瞎眼的奶奶周桂香正摸索着坐在床沿。 和往常一样。 她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奶奶没有去喂鸡。 “是采荷回来了?听脚步声都透着高兴,俺家憨丫头,今天这是又捡着宝啦?”老人耳朵极灵,笑呵呵地问。 她这么问还是因为昨晚上,自家这大憨丫头逮了只野山鸡。 也是这样献宝似的回来给她报喜。 或许是这憨丫头的命中福报,上天有眼,给她了一身莽劲和过人的身板,这空手逮野鸡野鸭的事情,不是头回发生了。 自家丫头还逮过鱼,逮过小獐子,薅野菜。 她们祖孙俩,也因为这偶尔的改善伙食添些油腥,外加村里好心人的接济,才能没生啥怪病地活到现在。 “奶!这回不是野鸡!是俺们基地发福利了!好大一条鱼呢!您摸摸!”杨采荷小心地将那条在她手里不沉,但沉在心里,手感还凉丝丝的银鳞鱼放进奶奶枯瘦的手里。 经过一段长路的无水折腾,哪怕是皮实如银鳞草鱼也是没了欢实劲儿,鱼嘴和鱼鳃只是微微张合。 鱼身隔一会就微微抽动一下,眼看着很快就要一命归西。 “哟!这鱼…这就是你那养殖员岗位,干活要喂养的那种金贵鱼吧?摸着鳞片都扎手!居然这么厚实啊?”周桂香的手在鱼身上来回抚摸,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鱼也没了挣扎的力道。 老太太脸上惊叹。 “是哩!”杨采荷乐呵呵道:“这还不是最大的,只是福利鱼,俺们几个养殖员,每天上午下午都要捞好多条上市鱼运走,那个鱼更大,每条少说也得有四斤重哩!” “感情这还不是最大的啊!”周桂香枯树皮般的脸上先是惊诧,随即漾开无比欣慰的笑容,“好!好啊!真好啊!俺孙女越来越有本事,奶奶又享到你的福了!!” “…这要是树桩和翠花还在,他俩也会很高兴吧?可惜……他们命苦啊,福缘薄啊!” 老人家笑着抹眼泪。 杨采荷原本笑呵呵的俏脸,不知不觉间也收敛了笑,她眸光黯了黯,很快强笑一声: “奶,俺爹娘在天之灵见着俺祖孙俩过这么好,一定也会很高兴的!俺这就去把这金贵鱼炖了,您先吃,丁组长说这个鱼味道很好,也很补身体哩!” “特别是对什么心脑血管方面的保健作用很强!您不是说总觉得心口闷吗?指不定也能改善下呢!” “到时候,这鱼好了,俺也给爹娘祭拜一下,让他俩尝尝味!” 周奶奶应了:“成!你小心些使刀子,别割到手了!” “好嘞!”杨采荷点点头:“俺做事,您放心就好!” “对了丫头,你昨个带回来的那野鸡,叫了几次,都叫得凶哩,估摸着是饿了,俺想去喂来着。” “但又想着,俺要是喂了,你这丫头回来指定埋怨俺,就没去了,这会儿没咋叫了,你快去看看吧!” “奶奶,您没喂鸡是最好的,野鸡饿一会也没事,俺去喂它就成!”杨采荷笑着说:“您要是去喂鸡,本来就不方便,要有啥事,俺后悔都来不及,哪能埋怨您,要埋怨也是该埋怨自己粗心!幸亏您没去!” “嗐,你这丫头!”周桂香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那俺先去了哈,喂了鸡就炖鱼,您等着就成!”杨采荷手脚麻利地将鱼小心放好,快步来到后院墙角,一堆柴禾的缝隙前。 她家后院说是后院,其实就是几根木桩子钉在地上,中间间隔用篱笆围起来的一片相对平整的小空地。 这里堆了不少柴禾,都是她一捆捆扛回来的。 “咕咕……” 小声的鸡叫声从缝隙中传出。 杨采荷麻利地将覆盖在最上边的枯草移开。 显露出一个荆条编织的旧笼子。 这个不大的笼子里,一只羽毛蓬乱、眼神凶狠的灰褐色老山鸡正烦躁地在里面时不时扑腾两下。 它隔一会也会咕咕两声,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 杨采荷见它还活得好好的,这才放下心。 不过看它萎靡的神色,丝毫不见昨天一个劲想用尖嘴啄自己的凶劲,杨采荷也有点好笑。 “这下终于老实了?是饿坏了是吧?嘿嘿~!” “吃吧吃吧!吃饱了可别啄俺了!”她赶紧扔了把昨天采的野草进去,又添了清水,看着它低头猛啄,才放下心,转身去灶间忙碌。 其实她也不知道野鸡应该吃啥,但是她知道家养鸡通常会吃哪些野草,村里的杨五叔家的孙婶儿告诉过她一些经验。 她记性不错,昨晚回家顺带就薅了一大捆。 之前忘了喂,现在一喂,果然,这野鸡是会吃草的。 简陋的灶房里。 杨采荷手脚麻利。 生火烧水,刮鳞剖肚。 难得奢侈的多放了些的猪油,将姜蒜爆出辛香。 这猪油还是陈主任昨个给的半斤板油炼的,凉了后看着就雪白雪白,闻着还有一股浓香,可招人稀罕。 以前,她家都是吃的棉籽油,可没这么香。 “陈主任真是个大好人,昨天给油,今天又给鱼,以后可该拿什么还呐!”杨采荷眼中有着喜悦和忧愁。 但她的动作却是仍旧利索。 几下将银鳞鱼切成了小段,下锅放盐。 切成段的银鳞鱼肉一下锅,滋啦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浓郁鲜甜气息的异香,瞬间爆炸开来。 这种味道非常霸道地穿透土墙,弥漫整个小院。 “哇,丫头,这鱼咋这么香?”周桂香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俺也不知道哇!”杨采荷那双圆润的杏眸也是有着惊讶。 心中也愈发期待起这鱼儿炖好后的味道。 翻炒了会,她开始往里面添加刚才烧好的开水。 随后,盖上锅盖。 灶台下,火焰旺盛。 没多久,鱼汤在锅里咕嘟咕嘟翻滚,香气越来越勾人。 杨采荷揭开锅盖,香气顿时又浓郁几分。 就在这时,这间做灶屋用的简陋隔间的小半扇木门,被人从外面不客气地推开。 “哎呀,好香的味儿!隔着老远就闻见了!采荷丫头,你这炖啥好菜呢?”一个属于妇人的尖利的声音响起,她听出来了,是她那几乎从不登门的小婶陈招娣。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杨采荷回头一看,果然是她。 那是个长脸且颧骨凸出,五官看着有些刻薄,但面色红润,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 她身后跟着阴沉着脸的小叔杨树根,是个精瘦的,和老爹杨树桩有几分相像的精瘦汉子。 俩人身后,还有一个十三四岁、探头探脑的半大小子,眼珠子骨碌转着。 这是他们的儿子,杨采荷的堂弟杨铁牛。 见着这三人,杨采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皱了皱眉,还是打了声招呼:“小叔,小婶,铁牛。” “哟!啧啧,这鱼汤可真鲜!”陈招娣伸长脖子往锅里看,那银光闪闪的鱼肉让她眼睛都直了,“采荷啊,你家这光景,还能炖这么好的鱼?听说还是啥…银鳞鱼?” “是,是基地发的福利。”杨采荷下意识往前一站,高挑健美的身躯,遮住了陈招娣的窥探视线,语气生硬。 她想到了小叔一家的登门原因,估计是村头纳凉的老村长他们,哪个人不小心传出去的消息,让小叔一家听到了。 她心头多了几分后悔,早知道这鱼就不该显摆。 现在好了,把黄鼠狼招来了。 “哎呀,那可是稀罕东西!听说有钱都买不到哩!你快让让,让俺看看这鱼肉,和寻常鱼有啥区别?” 杨采荷不情不愿地让开半拉身位。 陈招娣啧啧称奇,“这鱼,确实和俺见过的不一样哈!” 她转身,抬头看着比自家丈夫还高些的大姑娘,那张青春靓丽的蜜色容颜映入眼中,她眼底下意识的有着欣赏一闪而逝。 很快,转为嫉妒和恨意,但她隐藏得很好。 陈招娣笑呵呵道: “你看你奶这么大年纪,眼睛又不好,牙齿也快掉光了吧?她能吃这么金贵的东西吗?” “这好东西,她吃不了的!” “给她吃就是糟践好东西啊!” “再说了,你现在在那什么基地干活,总能往家里捞点好东西吧?这什么银鳞鱼,你俩以后能经常吃吧?俺看这第一锅鱼汤啊,就得给正在长身体的小子吃!” 陈招娣就好像在自家一样,一拍大腿,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看杨采荷越皱越紧的眉头,三言两语间就做出定论: “采荷啊,你看你也长这么大了,都是成年的大姑娘了,大的就得让着小的。” “有啥好东西,就得照顾弟弟!” “你家现在也死了爹妈,就你一人,你奶过几年也差不多该走了,你也没个别的兄弟在,你把这锅鱼汤,给俺家铁牛吃了正好!他长大了,总会惦记着你的好,也好帮衬着点你们家!” 她说着,就把目光瞟向身边的儿子杨铁牛。 铁牛立刻配合地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盯着锅。 奶白的鱼汤翻滚,浓香扑鼻,不时还能见着翻滚上来的,带着银色鱼皮的乳白鱼肉。 他又狠狠咽了口唾沫,这鱼,真香,一定很好吃! “采荷姐,你快把这锅鱼汤给俺吃!俺娘说得对,你给俺吃鱼,俺是男人,以后等俺长大了,一定多帮衬你家!”他也用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嚷嚷着。 “婶子,俺奶胃口不好,就指着这鱼汤补补身子!给她吃才不是糟践!这鱼是俺基地岗位的福利,俺就要给奶奶吃!” “铁牛想吃鱼,小叔小婶你们自个去弄。这锅里的,没你们的份。”杨采荷梗着脖子,语气坚定拒绝。 “还有,你说大的要让着小的,那俺爹当初还少让着小叔啊?不管俺爹娘在时,还是走后,小叔有帮衬过俺家吗?”她红着脸说着,以前脸红多是羞涩,如今是气愤,“俺才不听你的!” 陈招娣愣了下,脸一板就想继续说教。 但看到杨采荷逐渐涨红的脸,和气愤的语气,她想起什么,赶紧退了一步,给自家丈夫使眼色。 杨树根阴沉沉地开口:“采荷,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叔!铁牛是你兄弟!咱老杨家,现在就铁牛这么一根独苗了!” “你说话可不能没良心,以前小叔怎么没帮你?你这灶屋还是当时俺和俺哥一起搭的!” “现在你得了好工作,弄到这么条好鱼,不想着孝敬长辈、疼惜兄弟,就只顾着个瞎老太太?这是忘本!是没良心啊!” 丈夫开口,陈招娣有了底气,立刻接上: “就是!这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这以后要是嫁了人,这工作,这挣来的东西,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现在不想着帮衬娘家兄弟,以后嫁错了人,有你哭的时候!俺们可不是来抢你的鱼,是教你,这人活着,就该守的规矩!” “快,采荷丫头,把这鱼肉鱼汤盛两碗出来,一大一小就好,一碗大的给铁牛补身子,一碗小的给你奶,她个瞎子能吃什么金贵物?尝尝味就得了!” 陈招娣说得理所应当,说到后半句还有点肉疼。 杨采荷看得出来,她是真觉得自家奶奶喝小碗鱼汤都是不应该的。 也是真把这鱼当成她家的了。 杨采荷气得浑身发抖,看着锅里奶白翻滚的鱼汤,又看到奶奶摸索着朝这边靠来的佝偻的身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握紧了拳头,浑身气血翻腾,直冲脑门。 小叔小婶一家的嘴脸,以前她就经常见,但那时候他们家不稀罕和自家来往,生怕自己纠缠上他们,主动离自己远远的。 特别是小时候她不小心把婶子撞伤之后,更是如此。 可现在,对方一家人找上门,说这些歪理邪说,她真的很生气。 她虽然身板好,力气大,干活至少能顶头壮实的牛,可惜嘴却笨得很,被他们这番歪理堵得说不出完整反驳的话。 杨采荷红了脸: “你们…你们这是不讲理!这是我给奶补身子用的!谁都别想动!谁动了我用棍子抽谁手!” 她气得一跺脚,抄起灶边的烧火棍就想赶人。 她不会以理服人,但是她力气大,可以以力服人! 谁也别想抢自己给奶奶炖的鱼! 陈招娣眼神惊恐,她可是领教过这死丫头的蛮劲的。 那次是在七八年前还是多少年前。 虽然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那死丫头,她一个头槌就撞过来,自己肚子可疼了小半月! 但抛开事实不谈,她杨采荷顶撞长辈,攻击长辈就是不对! 也正因如此,杨采荷她娘事后有次来她家借粮食,她说出了给耗子吃都不给那个死丫头吃的话来。 她赶忙往后退,退到杨树根身后,杨铁牛也往自家老爹身后躲。 杨树根是知道自家侄女的蛮力的,他也有些发怵。 但身后就是老婆儿子,他不能退。 杨树根色厉内荏:“杨采荷,想动手不是?你敢!俺是你叔,你这死丫头还敢动手打人不成?还是打你家长辈?!俺看你真是反了天了!” 杨采荷的动作愣住了,她眼眶有泪水打转。 如今她长大了,自然也没有小时候那样冲动。 知道自己即便占理,但真把人打伤了,事后村里肯定会传闲话。 特别是小婶,指不定会怎么编排中伤自己。 甚至把自己的坏名声传到柳树屯基地那边也说不准。 “俺呸!”摸索着进了灶屋,听着几人交谈的声音,一直没吭声的周桂香,在这时候猛地开口。 她声音像破锣,却中气十足,“杨树根!陈招娣!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白眼狼!瘟神不如的玩意儿!” “当初老大两口子在山上出事儿,你们怕俺这个老太婆拖累,躲得比兔子还快!” “幸亏俺家还有采荷,她不嫌弃俺这死老太婆,半大的姑娘,硬是咬着牙扛过来了!” “这些年,你们可送过半碗糊糊,半尺布头?” “周围几户邻居给咱家的帮衬都比你家多!” “采荷她娘出事儿前,到你家想借半碗米给娃子煮点粥,你陈招娣这黑心肝的婆娘是咋说的?” “家里的米面喂老鼠都不喂那死丫头!” “俺呸!” “现在闻着味儿腆着脸来抢俺孙女的鱼,给俺那个好孙子补身子?俺告诉你,杨铁牛!你这娃子本性原本淳厚,现在咋那么多人讨厌你?就是被你爹妈带坏的!” “以你爹妈这副德性,你就算吃龙肉,也补不出个好良心来!” “滚!都给俺滚出去!”老太太拄着杖,破口大骂,“采荷,给俺把这些畜牲都打出去!” “俺这老婆子眼是瞎,但心不瞎!有俺在一天,看谁敢欺负俺孙女!” “这些是畜牲!…不,比畜牲都不如,不要把它们当你家长辈!俺老杨家,没有这样的子孙!” 一通怒骂,又急又毒。 把杨树根和陈招娣骂得脸色由红转青,再转黑。 院外似乎多了几个邻居探头探脑,低声交谈里面夹杂着嗤笑声。 两口子被骂得下不来台。 尤其那句瘟神都不如,像针一样扎人。 特别是骂人的还是他家老娘,这就更扎心。 “哼!不识好歹!你个老瞎婆,好心当驴肝肺!以后最好别有事来求教俺家!”陈招娣脸上挂不住,狠狠剜了周桂香和杨采荷一眼,拉着还在瞄锅的杨铁牛就往门口走。 杨树根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冷冷地撂下一句: “行,俺娘,你硬气!咱们走着瞧!” 一家三口愤愤然摔门而去。 旁边的邻居们也吃完瓜,各自散去。 清冷的月光洒进小院。 简陋的土坯房里。 桌上摆着煤油灯,昏黄灯光如豆,映照祖孙二人的身形,以及桌上那一小锅冒着热气,散发诱人浓香的鱼汤。 “奶奶,还是您会说话!”杨采荷眼中写满钦佩。 老太太笑了笑,“你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嘴笨。还好,你有把子力气在,别人也不敢欺负你太狠!” 她也庆幸这丫头没那么冲动了,要不然,万一她气性上头,把自家小儿子儿媳打死了,可就得坐牢。 那两个畜牲死了没关系,她可不想自家孙女以命抵命。 那太不值。 杨采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晕爬上蜜色双颊,她抹了把眼泪,憨憨笑道:“俺骂不过没啥,这不是还有您吗?” “来,奶奶,尝尝这鱼的味道,张嘴,啊~~” 她跟哄小孩似的,用汤勺给奶奶舀了一勺子,让奶奶张嘴。 周桂香无奈地笑笑,也配合地张嘴,紧接着,一股咸甜鲜香的甘醇味道在舌尖味蕾炸开,她满脸惊讶。 “这汤,真好喝啊!快,采荷,你也喝!” “俺不急,奶奶您先吃饱了再说!”杨采荷颇为执拗地又给奶奶喂汤,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块提前用筷子夹碎,挑出鱼刺的肉。 “嗯!这鱼肉味道也很不错!比俺以前吃的下奶鲫鱼汤还香哩!”奶奶的夸赞让杨采荷羞红了脸。 她小声抗议:“奶奶,您说话收着点!” 周奶奶也不说了,就面朝着孙女就笑。 等奶奶吃够了,说吃不下了,杨采荷才勉强同意不喂她鱼肉。 但还是给奶奶打了一小碗纯汤,也给自己舀了一碗。 她自己这才有功夫品尝鱼汤的味道。 第一口喝下,她瞪大了杏眸,随后,毫不犹豫一口饮下小半碗鱼汤。 祖孙二人小口喝着汤,满屋鱼汤香气。 然后开始挑拣小搪瓷锅里奶奶吃不了的鱼肉。 “哎,这鱼,确实是好东西,浑身都暖融融的,有劲了!没想到老婆子这么大岁数,还能享受到专供领导们吃的好东西!” 周桂香小声感慨。 杨采荷原本在享受着美食,听到奶奶的话,愣了一下,想到那位温和的戴着眼镜的青年,心底的那股子愧疚和不安劲儿就更浓了。 忽然,她对奶奶道:“奶,您说,陈主任这么好,俺得拿什么才能回报他呀!” “哪个陈主任?”周奶奶嘴角翘了翘,“你是说昨个给你猪板油,今天给你鱼那个陈主任吧?那个听说和你同岁的俊小伙?” “可惜呀,俺老婆子这眼瞎了,见不着这俊小伙是有多俊。” “你说,他也姓陈,和那个死婆娘陈招娣一样的姓,咋他就是这么好的人呢?” “嗯,除了他,还有哪个陈主任对咱家好?奶奶您这不是白说嘛!”杨采荷小声地说着,又红了脸,因为她看到奶奶的笑了,知道这是她在打趣自己。 “陈姓可是大姓,好人坏人都有不是正常的嘛!”她无奈地说,“您可就别消遣您孙女了,说正经的,咋办好嘛!” “嘿,俺要说了,你指定不同意,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俺还是不说了。” “啥?啥不同意瞧不上?奶,您说啥呀?”杨采荷懵了。 周奶奶又小口地抿了点鱼汤,嘴角笑意更深:“嘿嘿,你还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采荷又扭着问,但她就是不说,快把这大姑娘急哭了。 “丫头莫急。”她呵呵笑,歪头说,“俺老婆子想到的那个法子,真的不一定能用得上,这得看缘分。” “但话说回来,咱祖孙俩确实吃了人家好东西,知恩图报才是好品质,你想着回报是好事,就算还不了恩情,能报一点是一点嘛!” “这样,咱家后院不是还有只野山鸡吗?那玩意在咱这片也是有些名头在的,也是大补的好东西,也就你这丫头有股子蛮劲在,能随手逮到了!” “虽说,这鸡的价值,指定是比不上这金贵鱼就是。” “你今晚多给它喂点,喂好点,第二天一早,就把它给陈主任,让他炖了补补,我老听你这丫头说人家爱岗敬业关爱同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确实该补补!” 杨采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主任确实是俺们基地的劳动模范,除了岗哨同志,就数他去得最早,走得最晚呢!” 她眼神亮晶晶的,由衷纯粹的崇拜从眼中溢出。 还有些许她自己未曾察觉的其他情绪。 “那俺这就去喂鸡,多喂点,给它喂得饱饱的!” 她话音落下,人就风风火火地冲出去。 “你这莽丫头,外边黑也不把煤油灯带上!小心摔着!”周奶奶没好气地喊了声。 “不用!”杨采荷那清脆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您知道俺在晚上能看清,就算只能看个大概,也摔不着,甭担心!” “嗐,这丫头哟~”周奶奶慈祥地笑了笑。 后院不时传来杨采荷喂鸡制造出来的响动。 还有野鸡那吃下食物,已经逐渐恢复元气的中气十足的叫声。 听着后院传来的自家孙女喂鸡都能傻乐的清脆笑声,周桂香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散去,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哎,这丫头,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啊。” “都说越穷越光荣,这话只能骗骗那些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和不动脑子的蠢货。” “差距那么大,人家怎么能瞧的上啊!唉~我可怜的傻丫头哟!” 老太太沟壑纵横的面容,爬上忧愁。 第45章 采荷赠鸡 翌日。 杨采荷照常早起,她用清水洗了脸,又用牙粉和猪鬃毛牙刷漱口后,再照顾奶奶洗漱。 帮老人洗漱完毕后,杨采荷脸上有着惊喜: “奶奶,您今天的面色真好!看着比昨儿个精神多了!” “该不会是昨晚上吃了那个鱼的原因吧?” 她思来想去,也就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比较靠谱。 老人现在面色红润,不像之前那样,看着都没什么精神,面色蜡黄。 杨采荷开心极了,奶奶身体变好,比她自己昨天拿到银鳞鱼还开心。 周桂香自己是看不到的,但她也对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不自觉摸了摸脸颊,又捂着胸口说: “俺就说,自个儿胸口咋没那么闷了,兴许真是那金贵鱼起作用了!” 她喜悦过后,忽然神色凝重了,“丫头,你是说,你们养殖员一月就有两条免费的福利鱼?” 杨采荷还在高兴呢,蜜色的鹅蛋脸上写满开心,傻乐道: “是哩!不过俺要纠正一下,是上下半月都有一条,只要干满五天就能得!” “俺们养殖组有个叫张福林的同志,比俺晚上岗一天,昨儿个就没拿到鱼,他得干满今天的活儿才能领鱼哩!” 老太太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又满脸笑容道: “成!奶省得了!赶快生火造饭,吃好了快把山鸡给陈主任送去吧!” “好嘞!”杨采荷喜滋滋地答应。 …… 杨采荷早早抱着藤筐来到养殖基地门口,里面是那只精神抖擞的肥硕野鸡。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除了王铁柱早早在岗,其他成员只有少数几人来到基地。 王铁柱照例检查上岗证后,杨采荷被放行进入基地。 王铁柱向来是沉默的,但看到姑娘怀里抱着的鸡笼,他忍不住问: “这鸡……是野鸡吧?” “嗯!俺前晚上逮到的!俺们后山不时就有野鸡出没哩!”杨采荷老老实实回答。 王铁柱闻言一惊,忽然又想到这姑娘在基地里的表现,又感觉好像这对常人来说实在惊奇的操作,对她来说应该很正常。 “厉害!”他默默竖起拇指。 杨采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先进去了,岗哨同志回见!” 她脚步轻快地径直向陈平安的办公室走去。 王铁柱看着朝向陈主任办公室靠近的靓影,心中幽幽地叹息一口,默默收回视线。 …… 叩叩叩。 开着门的办公室被杨采荷轻轻敲响。 她往里面看去,果然,那道戴着眼镜的身影正在伏案工作,右手的钢笔在纸上写画如飞。 他认真工作的侧颜,还是如此好看。 特别是那黑框眼镜,放在别人脸上只会显出几分呆板气息,放在他身上却是相得益彰,更添浓郁的书卷气。 杨采荷自己只有小学文化。 虽然她成绩很好,也很爱学习。 但家里条件不允许她继续读书。 她辍学回家,挣工分,干体力活,才能养活自己和奶奶。 出于某些遗憾和向往,她很羡慕,也很欣赏那些知识分子。 “原来是采荷同志啊。”陈平安抬头,脸上露出微笑:“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有事进来说吧。” 杨采荷小步上前,她面容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在陈平安面前,她多了几分在他人面前少有的拘谨。 她有些结巴道:“陈、陈主任…这是俺前天晚上抓到的一只野鸡。” “俺奶让俺拿来给您。您这么努力工作,可别累坏了!您可以将它炖了补补身子,这山鸡可补哩!” 她将怀里抱着的鸡笼递出,抬高,好让陈主任能多看清几分。 鸡笼内,肥硕的野鸡精神十足,双眼炯炯有神。 羽毛也是油光水滑的,它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回礼送出,盯着陈平安就咕咕叫。 还十分神气又凶猛地啄了下鸡笼上的一根藤条,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陈平安眼睛一亮:“野鸡?” “这倒是巧了!”他有些好笑道:“我正好缺一些其他优良鸡种的样本,没想到来了瞌睡就遇见采荷同志送枕头!” “这野鸡,看着野性十足,体格也是非常健硕的样子,这正是我需要的!” 陈平安从杨采荷手里将笼子接过,随手放在桌面。 他又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元纸币,还有两张半斤的肉票,递给杨采荷: “按照市扬价,这种上好的野味正好值这个价,采荷同志,收着吧。” “下次你还有野鸡的话,我都以这个价收!” “俺不要钱!”杨采荷急了。 她连连摆手,有种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搁的局促。 “如果您非要给钱,那我也得把您给我的猪板油钱和鱼肉钱给了才行!” 陈平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采荷同志,你怎么这么较真。那都是咱们基地成员该有的福利,都是免费的。” “但那些福利都是您争取来的,而且我还听说,一开始那些福利物资,还是您自掏腰包给的!”杨采荷神色认真。 “后面。经过上级领导确认后,基地方面,才走的公账给您报销。您真要给这个钱,那我也得给您钱!” 看她那张精致姣好面容的认真神色,陈平安没办法,只好点头:“成!那我就不给钱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出的这点物资,对自己来说九牛一毛。 出了的话,还能收买人心,一举多得。 最关键的,最后还不是公账给报销了,自己完全没损失。 这是思维方式的不同。 不过,帮了基地里那么多人,像是杨采荷这样,第二天就拿好东西回礼的,还真不多。 算上宋莹和丁大勇、王满囤,再加现在这个杨采荷,也就四个。 倒是耿书记,时不时就拿点好货往自家送。 此外嘛,其他人也懂得感恩,只是反馈快慢不同。 这都是陈平安筛选的结果。 毕竟,基地里的人手,最后能否上岗,最后都得经过他的点头。 原本有两人表面功夫做的不错,甚至以自身条件来说,更达标,但还是被陈平安否了。 因为那俩人人品不行。 陈平安杂念生出,面上如常。 他半开玩笑道:“那我现在也算得上是占了采荷同志的便宜了,哈哈!” “这哪能算是占便宜?”杨采荷神色认真:“您用得上就行!” “那这次就算了,不要钱肯定是我占了便宜,没得说。”陈平安摆摆手,他的神色也认真起来,“而且…采荷同志你抓到的这只鸡,成色确实挺不错的…这种野鸡,我看着潜力貌似还挺大。” “就是数量方面有点少,对我们基地的研究来说,这种野鸡能多几只,那肯定是更好的,越多越好。” “这样,以后你要是再逮到这种野鸡的话,那就都给我送来。” “折个中,我不给钱,也不给票据了,我到时候就拿猪肉或者鱼肉和你换。” “你也别继续推辞,这样我也算是又占了你些便宜,咱们也算各退一步,如何?” 看着陈平安那张帅气又认真的脸,忽的,杨采荷愣了几秒。 她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蜜色的双颊爬上红晕,重重点头:“好嘞!” “以后俺争取多逮几只鸡给您送来!” 说完,她就脸颊发烫,一溜烟往外面跑了。 陈平安见她又害羞,还羞得往外跑,有点摸不着头脑。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有点好笑,“我这口癖,下意识的措辞老带点上一世的风格,真的是……” 他有些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刚刚提了几次的占便宜,貌似自无意中还真在口头上调戏了人家,真占了便宜。 这个年代的人们作风保守,现在只有自己两人还好说。 顶多让杨采荷害羞,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转身就跑出办公室。 要是办公室里还有别人,那她可能就不是只有单纯的害羞,还得多些无意义的精神内耗。 这个年代,名声真的太重要了。 只因大家都看中名声。 以后在人前,自己和那些女同志们说话,可得多注意一些。 很多东西,比如名声啥的,因为观念上的不同,他自己是无所谓的。 但是万一被传了闲话,这就属于他无意中伤害到了那些可爱的姑娘们。 这就不好了。 陈平安消掉杂念,念头一动,桌上的鸡笼带笼子里的鸡就已经消失在桌面。 直接被他收进了灵兽空间。 第46章 惊喜和人材 淡金色微光笼罩的巨大空间中。 此地已经除却一开始得到时候, 大礼包自带的那些配置,目前还多了许多方方面的改变。 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略显空旷的淡金灵兽空间, 如今已被陈平安彻底改造为一方恢宏磅礴而充满奇异生机的界域。 金色光膜依旧笼罩穹顶。 在五口中品灵泉和二十口下品灵泉散发的浓郁灵气下,此地灵气比外界至少强出十余倍。 浓郁的灵雾笼罩中, 穹顶那淡金色的微光洒落, 不再是单纯的照明,更似蕴含着促进万物生长的律动之光。 中央区域,那宏伟的兽栏、灵泉、孵化区与血脉池依旧矗立。 自带的墨色灵木茅草屋亦静立灵草坡旁。 但如今,它们不再是孤高的地标。 而是被一片浩瀚的荒野与田园所包围。 陈平安像一个有着这时代的凡人难以企及的伟力的造物主, 在自己的灵兽空间里移山填湖,造岛塑林。 他从外界搜刮来的奇峰峻石被随意安置,形成嶙峋的假山。 千年古树的巨大根系,连带肥沃土壤被整块摄来,成了矗立荒野的孤岛。 清澈的溪流甚至小片湖泊被巧妙的符文引导,环绕着山石与林地蜿蜒流淌。 这并非刻意的园林艺术。 更像是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培养皿中,粗暴而高效地堆砌着各类生命所需的模拟环境。 这些布置,并非只为灵兽,更多是为后续的计划作出的规划。 在这段时间里,那份满级的基础修仙四艺经验和认知记忆,对他的帮助巨大。 特别是其中的符和阵两道。 陈平安已经快能够熟练掌握并运用灵兽空间自带的那些仙侠侧的设备。 甚至根据自己的意志作出部分细枝末节但对他来说更方便的改动。 比如调节血脉池旁边的光幕,最终显示字符为简体汉字啥的。 他搜集的成千上万种植物,在植物区,被精细分类规划。 分为可食用区、材料区以及药材区。 食用区中,不只有各种常见的主食植物。 如各种品类繁杂的玉米、高粱、小麦、水稻、粟等。 还有他从别的地区搜集来的各式可直接吃的菌菇、草本野菜, 以及不能吃植株本身,而是需要吃它们所结果实的藤本、木本植被。 结出各种瓜果的藤本木本植物中,有许多种类,其最初的母株, 如番茄、黄瓜、茄子、卷叶甘蓝等蔬菜, 以及苹果、香蕉、梨、桃李等常见的果树, 其实多为他第二个系统礼包里的物资,精品蔬菜水果大礼包中的种子。 在灵田空间的灵田中催生而出,然后被他分株移植到这里。 不常见的,就是他自己晚上深夜时分。 以十马赫左右的巡航速度, 飞越千山万水,跨越大半个祖国地图,在盛产各种水果的省份找到的。 有核桃树、枣树、油桃树、蜜桃树、樱桃树、板栗树、松树、枣树、柿子树、桑树等上百种果树。 总的来说,各类野菜、瓜果丰硕,欣欣向荣。 材料区中。 各种绿竹、漆树、油茶树、油桐树、杜仲树、银杏树、花椒树、八角树、茶树、刺槐、泡桐树、桉树、香椿树、乌桕树、文冠果树、元宝枫、山桐子、杉树、松树、柏树、降香黄檀树、紫檀树等。 大量经济树木被成片种植。 其他各种可以用来编制工具的藤本、草本植物也多多少少都有种植,单独划分区域。 最后则是药圃区,这里灵气最为浓郁。 山谷被开辟出来,移栽着药性或温和或霸道的各类药材。 千年药力的人参,在陈平安自行调配的灵壤中半露半掩,枝叶摇曳。 一种他不认识,各种药材典籍中也未曾记载,但是在他的百草经中有类似外形和功效的,如火般鲜艳的七叶植株,在角落中吞吐灵雾,叶片脉络有红芒隐现。 极为耐寒的冰晶莲,开在人工凝聚的小型寒潭中央,由专属凝寒阵法为它供给寒息。 除此之外,更有许多形态奇特的毒草异花,被特殊的光幕隔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本草、木本、藤本、蕨类、菌类,争奇斗艳,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药图光谱。 此外,还有各种模拟的自然环境。 里面是生活着陈平安跨越大半个地球搜集来的几十种动物, 多为他精心挑选的动物精英。 它们对他来说,就是活体的研究样本和基因库。 高空中,数只最具代表性的高原金雕、冻原矛隼,它们作为天空猛禽的标杆在盘旋。 一片开阔的模拟草原上,生活着一小群健硕的北美野牛,它们是大型食草动物的象征。 在连接草原的林缘地带,几只远东豹和西伯利亚虎,作为顶级陆地掠食者在潜行巡视。 食肉动物有了,它们的食物自然也要有。 草原与灌木交界处,则散落着生长迅速、价值较高的梅花鹿、马鹿、高鼻羚羊等食草动物。 还有雉鸡、珍珠鸡、白鹤、鹈鹕、大雁等特种禽类。 澳洲特有的袋鼠和蜜罐蚁群落等具有特殊习性的物种, 被陈平安单独划分,安排在其适应的独特的生态微环境中。 而在兽栏区域,核心的灵泉湖泊深水区, 则悠游着数条作为古老物种代表的巨型长江中华鲟。 一片面积适中的咸水湖区里, 有部分海洋生物群落在此扎根,形成小型闭环的生物链。 最后的浅滩湿地,则是精华所在,珍稀的扬子鳄、鸭嘴兽、水豚,在此栖息。 高价值的食用鱼,如优质鲫鱼、鲤鱼、草鱼、大头鱼等, 还有观赏鱼,如锦鲤、龙鱼等,则在溪流池塘间穿梭。 大鲵、鲎等特殊水生生物,则是存在于陈平安专门为它们弄出来的小型水境。 此外,还有寻常的,也是他最常访问的鸡鸭鹅猪区。 来自世界各地的鸡鸭鹅猪分为四个区域, 又根据不同品种细分规划布置。 总体上,动植物们都生长得很好。 配合着总是袅袅不散的白雾,真有些人间仙境的味道。 然而,这宛如仙境的瑰丽画面中, 却点缀着与之格格不入的,各式褴褛服装打扮的,上千名形形色色的男女。 他们多为中年,少有青年和老年,且以男性居多,但也不乏女性。 这些人,如同蝼蚁般,在这片神明的苗圃地中挣扎求生。 他们的身份杂陈: 潜入四九城试图窃取尖端机密情报,或进行专项破坏的精英特务。 有东洋的、西方的、邻国的。 还有以权压人,损公肥私,欺压乡邻的官员、同个利益集团的恶霸村民。 还有妄图杀人、强暴、抢劫的恶徒,以及肆意欺辱霸凌同龄人或者更低龄人的少年。 他们不分年龄性别,都只剩下囚徒的统一身份。 曾经,遇上这些人,陈平安都是早早送他们投胎。 从某次开始,他转变观念,觉得这些人可以当帕鲁人材用。 于是,这些人活了下来。 每天都给他干活。 一个曾在中缅边境,策划针对某华裔爱国高知分子绑架的前军官,正扛着沉重的营养土袋子,蹒跚走向苗圃。 他的已经开线了的高端皮靴上,沾满了肮脏泥泞的各种动物的粪便和泥土。 一个曾为一己私利强拆民居、压榨矿工前地方主官, 正佝偻着腰给药材松土,往日油光水滑的发丝沾满草屑灰尘。 一个损公肥私致国家资产流失数亿前国企高管, 推着沉重的轮车运送肥料,手指缝里的污泥被他在溪水中洗净,却也洗不净曾经的肮脏。 一个利用商贸渠道进行技术封锁,肆意攫取中华大地利润的白皮企业家,眼下也西装褴褛,正搬运着散碎的石块。 一名高调散播中华威胁论的白头发白皮专家教授,此时戴着一副右侧镜片有了裂纹的眼镜,正赤脚在田间除草。 他的其他伙伴,有真才实学的那种。 则在用陈平安随手捡来的各种设备, 进行不同的项目的动植物,乃至被外界视为禁忌的人体实验。 曾在海外侮辱华人的白人兵痞,正被同伴排挤,瑟缩在角落筛土。 此外,还有零星的黑人身影,从事高强度劳作。 有的是在四九城抓到的,有的是国内其他城市抓到的。 更多的还是在他夜间飞行出国找动植物样本,顺手抓到的。 这些人材里,总体上是外国人居多。 外国人中,又以岛国那边居多。 或许有无辜卷入者,但陈平安漠不关心。 他眼中只有对待耗材的漠然。 他们被陈平安随意驱使,从事着最繁重的劳动。 开辟新的灵田、种植珍贵药草、照料异植、搬运土石、清理灵兽区边缘…… 除了体力活,那些少数的研究人员也是进行高强度的科研活动。 这部分人,也是最驯服,且自觉性最高的。 甚至都不用鞭子抽他们,他们都在努力工作。 为陈平安产出知识价值,以及可能有用的实验品。 要说他相对来说更重视谁,可能就只有这些科研人员。 甚至他还用含有灵气的药材、食物等等,确保这些科研人员的生命健康。 空间规则限制了所有人材的行动区域,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核心区域之外。 一旦有人试图偷懒、偷吃药材和蔬果、暗中串联勾搭、甚至眼神中流露出过多不该有的个人情绪。 那么,一根由空间内物资制作的长鞭, 便会瞬间降临其头顶、 挥舞起鞭影,毫不留情地抽下! 啪! 清脆的鞭笞声,混合着压抑的痛呼在空间中回荡。 一个曾经的贪官想偷偷摘下一枚红彤彤的西红柿,只为口腹之欲,鞭影瞬间抽在他手臂上,留下醒目的红痕。 “大仙饶命!小人不敢了!” 他抱头鼠窜,但鞭子还是抽了他四五下才停。 随后,他只能等最强烈的痛楚消退些许,才强忍剧痛干活。 相隔上百米的另一个区域。 啪啪啪! 鞭子再度落下,长鞭落在肉体上的鞭笞声清脆。 “Яработаю!Яработаю!(我在干活!我在干活!)” 一个偷偷地偷懒的前克格勃间谍,惊恐地用俄语喊道。 他被鞭打后,疯狂挥舞起手中的锄头。 啪! “仙人饶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个曾经桀骜不驯的, 以霸凌殴打同学,欺负猥亵女同学取乐的, 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绝望地用变调的普通话求饶。 刚才一鞭抽得他满地打滚。 陈平安人虽然在办公室,但是他的念头却随时随地能够检查灵兽空间的状况。 然后,上线就送一百连抽。 当鞭影落下,引发那些人形帕鲁们的骚动和痛呼时。 另一边,没有被鞭笞的人材群体中,响起了不同语言和音色的、带着狂热的低声祈祷: “神!正在注视着我们!” “圣父仁慈……正宽恕我的错……指引我的劳动……洗刷我的罪孽……” “偉大的主宰!您就是我生命中的光!对我的罚!我的新生!” “Herr des Alls… schenke Gnade……”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啊……” 这些称呼各不相同, 却同样指向那个看不见本尊, 却仍旧高高在上、漠然掌控他们生死的存在。 而那柄长鞭,就是那位存在此刻的具象化。 陈平安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混杂着恐惧、狂热和扭曲感激的念头。 如同接收着杂乱的电磁信号,既不阻止,也不回应。 他不在乎他们如何扭曲认知以求心安。 只要他们还在劳作、还在贡献、还在敬畏,那就算在发挥他们的光和热。 他们是陈平安亲手布置的这个人间仙境中的基础牛马耗材, 用劳动和绝望浇灌这方神异的土地。 上班时间里,在少有的陈平安他本人进入空间的时刻,偶尔瞥向某个角落的目光,便足以让一片区域的囚徒噤若寒蝉。 随后就是疯狂劳作,生怕自己再成为下一记长鞭鞭挞的目标。 或者…更糟的,被直接付之一炬,随手湮灭。 白天上班时间里,更多时候,他只是意念监视灵田空间。 今天,空间里的血脉池前,多了一个藤条编制的旧鸡笼。 里面关着一只从外界来的新生命。 正是杨采荷送来的那只野性十足的灰褐色老母鸡。 它此刻被他强大的精神力镇压,有些瑟缩。 却还保持着那份骨子里的野悍,小小的眼睛警惕地转动。 一丝粘稠如蜜的淡紫色灵液,从血脉池中抽离,被无形之力牵引,飞入野母鸡被强迫张开的口中。 它好像能察觉到这种液体对自己有莫大好处,分明是被强迫开口,却来者不拒地将其悉数吞下。 几秒钟过去,原本普通的野鸡发出一声异常洪亮而尖利的叫鸣: “咯咯——哒!” 它身上的羽毛,仿佛在这短短时间里被抛光打蜡。 灰褐色中,泛起不易察觉的淡金色泽,体型似乎都隐隐膨胀了一圈,眼神锐利了许多。 外界的陈平安不为所动,继续以念头操作灵兽空间内的血脉池旁边的光幕阵法。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精研微调,旁边亮起的光幕,显露的不再是抽象的符文。 而是在他如今已经越发强大的科学思维主导下, 幻化出复杂的分子结构图、DNA双螺旋模型、蛋白质序列图谱以及密集跳动的数据流。 以玄幻仙侠侧之手段,复行科技侧高科技设备的效用。 那些如‘血脉’、‘本源’、‘返祖升华进化’的玄奥概念, 被他粗暴而精妙地解构为基因序列的优化、线粒体活性的跃升、高效酶蛋白的定向表达…… 有些肯定是错误的,但是,这不重要,大体能用就行。 细节真出了问题,后续可以交给自己的专属科研团的专家们处理。 陈平安分出的意念注意力,继续微操。 此刻,光幕聚焦在野鸡身上,数据瀑布流般刷新。 随后,形成一张简单的文字面板: 【目标:野生林鸡雌性个体】 【状态:微量低阶血脉因子激发】 【核心优势识别(目标&环境契合度): 异常环境耐受性基因(基因代号ADAPT-G7):已高效表达。 效果解析:该基因片段表达后,能够赋予基因主体强大抗病力、温度适应范围(-15~42℃内活跃)、低氧耐受。 养殖向解析:可显著降低养殖饲料损耗,可适应广大地域。 高效能量转化机制(基因代号METABO-F2):部分激活。 效果解析:该基因片段激活后,可提升基因主体所消化吸收的食物能量,向蛋白质沉积的转化效率,降低无谓耗散。 养殖向解析:预估成熟基因主体,肉料比可优化至1:2.5。 隐性潜力片段(基因代AN-G):检测到活化迹象。 效果解析:该片段显性表达后,可使基因主体的体内分泌调控产物,对哺乳动物,尤其是人类的肝肾组织细胞,具有显著修复活化活性。 长期摄入蕴含此物质的基因主体鸡肉或蛋品,可微量修复人体肝肾隐性损伤,增强人体排毒代谢功能。】 【建议进化/选育方向: 优先强化ADAPT-G7、METABO-F2表达,诱导稳定遗传。 重点选育放AN-G片段的富集度,可定向开发其‘食补’价值。 备注:若需提升生长速度,需引入其他样本基因片段融合……】 外界,看到光幕分析面板,陈平安的嘴角有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也有一种材料基本可用的确信和兴奋。 杨采荷为了给自己补身体送来的这只野鸡,实在帮了他的大忙。 他没想到,自己需要的部分优秀鸡种基因,竟然在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就能找到。 其基因中蕴含的耐受性和高效转化能力, 尤其是那点潜在的药食同源价值, 正是他构建理想肉禽蓝图中,所需的几块关键拼图之一。 一只鸡竟然包含这么多基因优势,实在是意外之喜。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在他分析数据时,下方劳作区域的囚徒们,部分位置好,视力也出众的,则清晰看到了一只鸡笼子无声悬浮血脉池上空。 并且里面,那只鸡,发出来嘹亮鸣啼。 血脉池旁边的光幕,还有大量数据流闪过。 在这一刻,祈祷声瞬间变得更加热烈,带着颤栗的崇拜。 他们不懂那光幕上的内容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外界来的许多动物,在这么一番历程后,大多都会显露与往日不同的神异来。 在他们眼中,那便是神明解析世界本源、点化凡物的无上神迹! “万能的造物主啊!您执掌生命之奥秘!” “看见了吗!圣父在创造神禽!” “仙人啊!又在点化妖精了啊,这是仙人在实验化凡为圣吗?” 这些炽热的念头像背景噪音,陈平安没有理会。 他分出的的注意力,仍旧在光幕上跳跃的数据和那只有幸成为了基因模版样本的野鸡身上。 “聒噪。”冰冷的意念扩散开来,如寒流扫过大地。 喧嚣的祈祷声戛然而止。 所有囚徒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惊恐地低下头。 他们更加卖力地投入到手中的劳作中去,生怕因‘聒噪’而招致神罚。 空间里,只剩下灵泉翻涌的汩汩声,飞禽走兽们的啼鸣,以及血脉池边光幕数据流淌的微弱嗡鸣。 陈平安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下一步的基因编辑与选育方案。 至于耗材的敬畏与狂热? 不过是无意义的背景杂音。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除了中华以外的区域,只存在可用与不可用的资源。 即便是中华地区,也是盛产他所需要的人材,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抓一批。 血脉池上悬浮的鸡笼中的鸡,与下方匍匐的帕鲁们。 在这灵兽空间中,某种意义上并无本质区别。 皆是材料。 第47章 安排 意识已经退出灵兽空间。 那只鸡连带鸡笼也出现在了桌面。 好端端的,仿佛从来没有消失过似的。 但笼中的小母鸡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分明有着一丝人性化的迷茫闪过。 好像是在疑惑,自己怎么又从那个奇怪的,让鸡舒服的空间里出来了? 陈平安将手中的钢笔盖上笔帽。 他看着窗外,微微皱眉。 “最关键的实验方面,可以在灵兽空间中继续,但是同样关键的‘发现’步骤,就得交给另外一个人才行,不能全是我自己来,不然就显得太巧了。” “刚才采荷姑娘给我送鸡,我真是真没想到。” “神识只看到了她高兴地抱着鸡笼子进了基地,又朝我这来,还以为有啥事,原来是给我送鸡的。” “而且,也更没想到,她这一送,还真的送给了我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 陈平安在办公室里思索着。 他现在神识范围最多维持半径一公里左右。 首要是为了保持实验的最高效。 而次要的想法,也是不想一直监控太大的范围。 给自己放松下脑子,添点人味儿。 所以,自然没有看到杨采荷家中的具体情况。 也就因为他的一次放松脑子的想法,在今天早上,就接到了采荷姑娘带来的惊喜。 忽然,陈平安神色一动,嘴角弧起。 “惊喜什么的,果然还是非常让人心情愉悦的。” “既然,你赠我一份惊喜,那我便送你一份机缘。” 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这个人选,完全可以给杨采荷。 她家条件很差,虽然她自己很努力,努力地生活着。 不过这份努力,在这时代中,比较平常,在不走歪路的情况下,并不能给家里的条件带来显著改善。 但是,发现优良鸡种,提供给科研小组,最后成功让陈平安理想中的那种鸡种问世的话,这份功劳足够让她改善生活。 甚至,这还只是顺带的好处。 有了主意,陈平安就开始行动了。 他提着装有那只因灵液而精神抖擞的野母鸡的笼子走出办公室。 然后,就不经意间看到已经来到基地的耿长顺在巡查鱼塘围栏。 “耿支书!早啊!”陈平安叫住他,将手里的笼子提高一些,让耿长顺能看清几分。 他笑呵呵道:“这是今早杨采荷同志刚送来的,我个人感觉,这个品种的鸡,对我们研究很有价值。” “就是很可惜,暂时只有一只母鸡,要是再有只公的就更好了,能够加快我们的实验进展。” “不过,我发现,这鸡貌似很少见,我之前都没见过,我看着……有些像野鸡?”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不确定。 耿长顺凑近一看,立刻点头,笑着道:“陈主任好眼力!杨采荷同志给您的这只鸡,就是野山鸡!” “这东西贼精,翅膀扑腾飞得很快,两只腿也贼有劲,跑得飞快,难抓得很哩!” 他介绍着着,眼睛微微眯了下,再凑近些仔细观察后,眼底有着几分惊讶: “您手里这鸡,比俺以前见过的所有山鸡都精神啊!体型也更大更壮!这真是母鸡?” 其实他只是被惊到了,并不是想让陈平安回答。 陈平安也看出来了,所以,只是笑笑没说话。 耿长顺那张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唏嘘和感慨:“俺估摸着,应该也是杨采荷同志力气大身手好,才能逮到这么肥的!” “至于您说的想要的公鸡,我看山里应该也有。” “公鸡是尾巴带长长彩翎那种,但也更机灵,更难弄,我们这些人,要是进山了,估摸着,连根鸡毛都摸不着。” “这样啊…”陈平安沉吟道,“耿支书,我这边公务繁忙有些走不开,需要麻烦您中午下班后,跑一趟杨采荷同志家。” “代我问问她,能不能中午或者下午,下班后帮我们再抓只公鸡?这事儿,您看成不?” 耿长顺想都没想就立刻点头: “成!俺这从柳树屯支书换成了基地支书,本来就比较清闲,您安心做研究,处理公务就是。俺替您走一趟不费事!” “那就多谢耿支书了。”陈平安温和地道谢。 “就在基地下午两点半上岗前,你们能回来就好。至于那鸡,这回抓没抓到都没关系,这次不行,咱下次再试。” “做实验不用急,大成果不是一蹴而就的。” “还是以采荷同志那边的节奏来。毕竟,不能耽搁了基地生产嘛!” 耿长顺郑重地点点头:“俺省得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陈平安掏出兜里叠好的几张钱票,递出,“这么远的路,还耽搁时间,劳心劳力,不能让您白跑,这点茶水钱您收下。” 耿长顺脸色一肃,连连摆手后退:“使不得!陈主任!这为基地的事跑腿传话,本就是俺的分内工作!收钱像什么话?” “这要是传出去,俺这张老脸往哪搁?说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行不行!”他态度坚决,把人情啊纪律啊什么的,都搬了出来。 两人推让几个回合,耿支书死活不收钱。 陈平安无奈,只好收回部分钱票,把剩下的递出:“好吧,我个人尊重您的原则,但这剩下的钱您还是得收下。” 耿长顺吹胡子瞪眼,陈平安笑呵呵解释: “这钱不给您,不过杨采荷同志那边该给必须给。” “您务必转达清楚,请杨采荷同志出手抓鸡,不管抓没抓到,这都是她该有的报酬。” “如果能成功抓到公鸡,那自然最好,基地方面,我给申报,一定按市场价,或更高数额的研究补贴,足额地付给她报酬!” “要是没抓到,那也没事,下次努力就是。” “总的来说,不能让人白辛苦白冒险。毕竟,她抓的是珍贵的研究样本,而不是满足口腹之欲的山货!” 陈平安表情相当郑重。 耿长顺立刻明白,不再推辞,将陈平安递来的几张零钱收下,同样面色一肃地答应: “明白!陈主任您放心,中午我就去她家访问下,转达抓鸡的事,保证把所有话都捎到!绝不让她白忙活!” “那就拜托了,不过您可别忘了吃饭,先吃饱,再传话。”陈平安点头,半开玩笑地说。 耿长顺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您交代,俺肯定也是会吃饱饭再去的,哈哈。” 其实,要是没有陈主任这番话,他还真打算中午一下班就往青柳村那边赶来着。 这下他倒是想起,中午那会就得吃好饭了再去。 他自己饿一会是无所谓。 但是要把人女同志饿到了,失手抓不到鸡,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陈平安提着笼子离开。 笼中母鸡,在这时候发出几声锐鸣。 耿长顺目送他走远,咂咂嘴。 他继续巡查简易的竹编围栏,同时也在盘算着中午的走访。 究竟该挑个什么合适的时候。 现在提前给杨采荷同志说肯定是不行的。 以他对那女同志的耿直朴实性子的了解,他提前讲了,杨采荷下班之后绝对是不会吃饭。 直接就上山了。 具体的时间,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第48章 抢工作 …… 中午十二点半。 耿长顺想着陈主任的话,吃完午饭后,才溜达到杨采荷家院外。 这个时间点是他上午那会问杨采荷,那丫头自己说的。 这个点,她和她奶奶俩人,已经吃完饭,他这时候到也正好。 作为曾经的柳树屯的支书,五柳公社下辖的村子他基本都去过。 而且还因为杨采荷在他们基地上岗了,他还来了解过她家的具体情况,所以现在又跑这趟,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他怀着忐忑期待的心情,想进门跟杨采荷打听下公的山鸡的情况。 结果人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里面差点吵翻了天的动静。 “…死丫头片子!你咋就油盐不进?!你那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让你铁牛弟去替你!多好!” “他是男娃,他才是咱老杨家的根!你一个姑娘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为了咱老杨家着想,你听婶的,把工作让给他!” 一个中年妇女的尖嗓门刺耳地传出。 声音有些熟悉,应该是认识的人。 耿长顺本能地觉得不对劲,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往里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说话的正主。 那是一个体型有些肥硕的,颧骨突出,面相刻薄,但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 她身边还站着个精瘦的,只比她高些的黝黑精瘦的汉子。 两人身后还挤着个探头探脑的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面相和两人多有相像,显然是一家人。 走近了瞧,耿长顺已经认出三人。 这分明是周桂香的小儿子,杨树根一家。 另一边,就是面色涨红,捏紧了拳头的杨采荷。 还有床沿上坐着的,她那个瞎了眼的奶奶周桂香。 老人家的面色也不好看,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时候,精瘦的杨树根带着虚伪的苦口婆心开口: “就是!你婶子说得对!采荷,听叔的,把工作让给铁牛!以后你嫁人,被人欺负了,娘家也有兄弟给你撑腰!” “俺凭本事考上的工,俺才不让!俺这份工作不是菜地里的萝卜,说让就能让!再说了,杨铁牛才十四岁,他有那份力气干辛苦活么?” “你们简直是胡搅蛮缠!” 杨采荷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哽咽。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不答应,俺们就不走了!看你怎么去上班!到时候你就等着被领导批评吧!”陈招娣开始撒泼。 “我们多来几回,你就等着被辞退下岗吧!这工作不给俺家铁牛,你也别想讨得了好!” 耿长顺听得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哐当推开院门,大嗓门不再保留地响起:“干什么呢!都住口!” 争吵声戛然而止。 背对他的杨树根一家三口惊愕回头。 “耿…耿支书?”杨树根认出来人,脸色微变。 耿长顺这人在柳树屯当支书时,原本就有名,之后当了特供品基地的支书,就更加有名了。 别说本就属于五柳公社的青柳村村民,就是附近其他公社的普通村民,也能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他的名字和职位。 “我是特供品生产基地的支书耿长顺!” 在这个场合,他都不自称俺了,而是比较正式的‘我’。 耿长顺看都不看他们,大步走到杨采荷身前,将她护住,目光如炬,扫视杨树根夫妇:“杨树根、陈招娣,你们刚才的话,我一个字不落全听见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威逼国家工人让出岗位?还想闹事让她干不下去?!” “工作是国家分配的!是上了红头文件、在区里备了案的!你们当这是什么?是你们老杨家的祖产吗?想给谁就给谁?!” 他洪亮的声音震得小院嗡嗡响,“威逼利诱女工下岗,破坏国家用工计划!杨树根,亏你还是五柳公社青柳村生产队的小组长!我看你这觉悟,连个普通社员都不如!” 陈招娣还想狡辩:“谁…谁抢了!俺们是……” “你闭嘴!”耿长顺直接打断她,矛头直指杨树根,“杨树根!今天这事,性质有多恶劣,你自己清楚!” “要不要我这就去基地保卫科,再往上报到区里,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你们这家子的行为,算不算破坏生产、欺压群众?!” “耿支书!误会啊!这是天大的误会啊!”杨树根脸白如纸,冷汗都下来了,“俺们是糊涂!糊涂了!这就走!这就走!” 他死命扯着还想撒泼的陈招娣,和吓懵不知所措的杨铁牛,狼狈不堪地就想往外挤。 “站住!”一声沙哑却异常决绝的怒喝从杨采荷背后炸响。 正是周桂香! 瞎眼的老太太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因愤怒剧烈颤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 周桂香面朝着杨树根打算逃跑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 她那浑浊的双眼分明不能视物,此刻却炯炯有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杨树根!陈招娣!你们这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俺老婆子眼是瞎了,但耳朵没聋,心眼没瞎!这些年你们干的事,桩桩件件,俺都给你们记着!” “老大两口子在的时候,没少拉拔你们!可你们呢?他们刚走,你们怕俺们两婆孙拖累,躲得比黄鼠狼还快!” “村里邻居给俺家采荷丫头口吃的穿的,都比你们这些亲叔婶强百倍!” “现在,你们看我孙女端上金饭碗了,就腆着你们那臭不要脸的狗脸,跑来抢她的工作?!我呸!”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浓重的悲愤。 周桂香猛地转向耿长顺刚才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耿支书!您是支书!您今天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俺们祖孙俩,被这起子黑了心肝的亲眷,逼到绝路了!” “老婆子我,今儿个,就当着您的面,把话撂这!” “俺周桂香,带着孙女杨采荷,跟杨树根、陈招娣这一家子,从今往后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老死不相往来!!!” “耿支书!您是明白人!您之前也是大队的父母官!俺求您!就当着他们这对狗男女的面,就现在,给俺们主持个断亲!” “求您做这个天大的见证,让这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钉死在板子上!省得这起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再来恶心人!” 周桂香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 杨采荷愣住。 耿长顺都惊了下。 另一边的正主,杨树根和陈招娣彻底愣在原地,差点被震傻了! 他们只是想抢个工作而已。 没想到周桂香会当场发疯,还要让耿支书作见证人,彻底撕破脸断亲! “娘!您…您老糊涂了!”杨树根又惊又怕,失声喊道,“这…这哪能说断就断啊!俺可是您亲儿子啊!” “谁是你娘?!”周桂香厉声尖叫,拐杖在地上杵了杵,“俺没你这狼心狗肺的儿子!” 院内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耿长顺身上。 这时候,院里也多了些附近村民的身影。 他们都是被杨采荷家的动静吸引来的。 眼下,吃了这么大的瓜,也是心情复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耿长顺身上。 第49章 断亲 …… 耿长顺深呼吸一口,看着周桂香决绝枯槁的面容,再看看紧紧抱着奶奶、泪流满面却眼神同样坚定的杨采荷。 视线又毫不掩饰鄙夷地扫过门口那对面色很精彩,已经面无人色的夫妇,当即就做下决断。 “好!”耿长顺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钟,“周婶子,采荷同志!你们放心,这个主,我耿长顺今日做定了!” “这个见证,我当场给你们立下!” 他目光如电,射向门口身躯都有些哆嗦的杨树根: “杨树根!陈招娣!周婶子和采荷丫头要跟你们断亲!你们听清楚了吗?!” “耿…耿支书…这…这太狠了…俺…”杨树根还想挣扎。 “你们还觉得狠?!呵呵,真是笑话,你们今天干的事,哪件不狠?哪件不绝?!” “断了也好,断了也干净!” 耿长顺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拍板,“老太太说得好,今天就断!你们就当着我的面,立下字据!” “今后你们要是再敢踏进杨采荷同志家门一步,再敢骚扰采荷同志的工作,那就是破坏基地生产、破坏群众安定!” “我耿长顺第一个带人把你们扭送到大队批斗!再把你们送进派出所!” 说完,耿长顺对杨采荷道:“采荷,去!拿纸笔来,要最硬实的!再寻个印泥或朱砂!快!” 杨采荷擦干眼泪,面露迟疑:“俺家只有旧报纸,笔也只有我以前念书剩的铅笔,至于印泥…没有,您看……” 周桂香这时候开口:“我听见院里的动静了,想来是其他邻居也来了吧?” “俺老婆子也不怕大家笑话,有耿支书在,做见证人,而且各位老少爷们的眼,也是见证!” “从今天起,白纸黑字立字据!他杨树根一家,和我们祖孙二人,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耿长顺愣了下,很快点头: “老太太说得对,白纸黑字!断亲自古以来都要白纸黑字立字据,印泥你们家没有,别人家应该有,至少,村长家有。” “采荷同志,你去村长家借下纸笔和印泥,纸要三张。” 这时候,院里一个吃瓜的大妈站了出来,笑呵呵道: “不用去村长家,俺家就有这些东西,俺儿子是教书的,采荷丫头,来跟俺去拿!” 她大手一挥,颇为潇洒。 杨采荷赶忙点头:“好嘞,谢谢刘大妈!” 她小跑着跟上去。 很快,跟着刘大妈返回。 她拿来几张信纸、一支笔和一小盒印泥。 耿长顺就着院子里的小石磨台子,写下几行大字。 他写毕,朗声读了一遍,随即先递给周桂香:“周婶子,您说的,我都写上了!听听中不中?” 周桂香听罢,重重点头: “中!写得透透的!比俺说的还明白!” 耿长顺又补写了两份。 随后,将印泥盒打开,他看向周桂香:“您老按手印!” 周桂香摸索着,在杨采荷的帮助下,在自己名字那里,给三份文书都用力按下了鲜红的指印。 “采荷,签字!”他把笔递给杨采荷。 杨采荷拿起笔,在指定位置郑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耿长顺拿起断亲书,大步走到面色惨白、呆若木鸡的杨树根夫妇面前,眼神凌厉: “杨树根,陈招娣!按印!还有你家杨铁牛,名字也在上头!他小不懂事,你们当爹娘的拿着他的手给他按!” 杨树根看着那鲜红的指印和墨字,嘴唇哆嗦着,仿佛那断亲书是烧红的烙铁。 陈招娣更是吓得往后缩。 但在耿长顺那绝对的压力,和在场众人注视下的无形压抑氛围中,杨树根最终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在自己的名字下,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又抓着陈招娣的手按了印。 至于杨铁牛,杨树根也拉着他的手按了。 他还是识字的,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份文书对自家的意义。 “好!”耿长顺收回断亲书,仔细吹了吹墨迹和印油,转身,郑重看向泪流满面的杨采荷:“采荷同志,从今日此刻起,这门亲就断了!这文书就是铁证!” “回头我拿到大队盖上公章,加一层保险!” “盖好公章后,会给你一份,再给杨树根家一份,大队档案室留一份,以后他们敢再犯浑,拿这个去找公安,找我,都管用!” “谢谢…谢谢支书!”杨采荷赶忙道谢,有着一种心中有块石头终于落地的安稳。 “你们这黑心肝的一家子畜牲,滚!”周桂香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杨树根夫妇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杨树根一家三口如蒙大赦,又羞又怕又恼。 连滚带爬就想跑。 “等下,先别走!”耿长顺再次叫住他们。 他想起了一件事,得打个补丁。 一家子心中早就对耿长顺破口大骂,但又只能老老实实,以卑微讨好的目光看向他。 “……耿、梗支书,还有啥事啊?”杨树根勉强地笑了下。 耿长顺目光冰冷,“断亲书签下,就代表你们一家和周老太太、杨采荷同志已经恩断义绝,但,之前,周桂香老太太,始终是你亲娘,她将你抚养长大,还让你成功娶妻生子,这事,做不得假!” 他的目光环视众人,特别是那些来吃瓜的村民。 村民们被他目光扫过,纷纷叫好。 “这事儿确实!俺可以作证!周婶子年轻时候为了照顾他杨树根,可没少受罪!” “俺也一样!可以作证!周老婶年轻时候,可能干哩!” “是哩是哩!杨树根娶媳妇的钱还是周婶子和她丈夫一点点攒的!谁成想他结了婚就不顾老爹老娘,把两老丢给老大?俺呸!” 不只是作证,还有群众们对杨树根的唾骂。 杨树根一家跟个鹌鹑一样,瑟缩着不敢反驳事实。 耿长顺点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就成!实情已经明了!既然亲已经断了,老太太年轻时候,对杨树根的多年养育之恩,你不能不报!” 耿长顺盯着杨树根,他的眼神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况且,老太太现在已经年龄很大,需要有物质上的条件支持来养老。杨采荷同志只是孙女,却一人扛起这个家,你这个儿子,却不管不顾,让你现在一次性出一笔养老费,合情合理。” 杨树根和陈招娣两人听到这话就慌了。 杨树根也不知是真心悔恨,还是啥,一个大男人已经红了眼眶,哭着道:“这亲情俺是认的,但俺娘这恩情,根本理不清,没法还啊!俺家也没有余钱啊耿书记!” 陈招娣更是脖子一梗,直言道,“恩情可以还,但是俺家没钱!也没家产可以给她家分!邻居应该都知道情况!” 她破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魄在。 杨铁牛也跟着哭了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但老爹都哭了,哭就对了。 其他看热闹的村民又忍不住骂了他们几句。 “好了好了,同志们都安静。” 耿长顺看着三人表现,心平气和,只是声音还是颇为冷硬: “既然你们没钱,那就按年还!我给你们算一笔简单的加减法。” “听说,你杨树根是十九岁结的婚,二十二岁搬出去的。” “那就以最低的人均贫困线月支出,五块钱一月来算。” “一年十二月,二十二年,拢共一千三百二十块!” “大家伙,觉得我这个帐算得对吗?” 此话一出,村民们叫好。 杨树根夫妻二人却觉得天塌了。 陈招娣面色不复红润,惊叫道: “帐不能按着么算啊!咱们农村,哪有那么高的月花销!” “支书您是要把俺一家给逼死吗?” 杨树根也颤抖着道:“这笔账,我真的还不起啊!” 杨铁牛还在哭,变声期公鸭嗓子的干嚎,让人闻之生恼。 “杨树根!你娘养你二十二年,还不够?这笔钱我都觉得少了!” “就是,俺也觉得少!你这没良心的坏种!就该还钱!” “但是话说回来,他家还真出不起。” 周桂香和杨采荷祖孙俩面面相觑。 在她们看来,能让杨树根一家签下断亲书,就是最大的收获了,没想到,耿支书还有这样的惊喜等着她们。 听着儿子哽咽的声音,儿媳尖叫,孙儿的哭声,周桂香却没有站出来,说不要的意思。 杨采荷默默看着眼前的画面。 耿长顺哼了声道: “按月还也出不起是吧?成,那这笔钱,就不用你们还。” “但前提是,也要补一份字据!就补在断亲书的背面,立下字据按手印,而且是以一千倍的数额来立字据!” “你们以后再舔着脸求认亲,那么就得赔钱再说!” 面对他这句话,杨树根夫妻如闻仙乐。 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耿支书后悔。 这档子事出了,以后谁会再认亲啊? 他们一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一千三百二十块的一千倍是多少,他们都没算清楚是多大的一笔账,肯定不会再认亲啊! 很快,耿长顺又写了三份字据,让杨树根夫妻和周桂香按手印。 “事后,我会让人把盖了公章的一份文书给你们,你们自己妥善保管。”耿长顺那黝黑的面庞满是冷漠。 “你们赶紧滚!”周桂香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手。 一家三口也像是躲灾似的,连滚带爬离开。 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又引来院里吃瓜的几个邻居,在背后窃窃私语和鄙夷地指点。 等杨树根一家走了,他们也很自觉地走人。 半分钟过去,院内终于恢复平静。 耿长顺长吁一口气,安抚了祖孙俩几句。 祖孙二人不住道谢。 最后,周桂香仿佛耗尽了力气,靠在孙女怀里,老泪纵横。 耿长顺这才想起正事,语气温和地对杨采荷道: “采荷啊,别太难过。陈主任让我来,是想问问你。” 他整理自己的措辞,道: “早上你送去那只野山鸡,他看着很有研究价值。他想问问你,你这边能不能再想办法,帮他抓只带彩翎的公鸡?这对基地的研究很重要。” 杨采荷抹了泪,想了想,认真道:“耿支书,那鸡真是碰巧抓的。” 她跟耿长顺说了下自己抓鸡的具体经过,随后道: “后山的野鸡精得很,很难专门去抓公鸡……不过既然陈主任需要,俺…俺晚上收工后,再去后山转转碰碰运气,您看成吗?”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现在去的话,哪怕不做别的,上下山一个来回,再去上岗都迟到了。” 杨采荷还惦记着下午去上班。 “好,你有这个心就好,本来中午这趟,俺就是来碰碰运气的,抓没抓着都行。”耿长顺笑了笑。 随后,他递出陈平安给的那些零钱,一脸认真道:“陈主任特意交代了,不能让你白辛苦白冒险,这是先给你的辛苦费。” “如果能抓到,那就最好,你到时候带鸡过去,陈主任说了,他会申报,基地方面,一定按市场价或更好的补贴,足额付你报酬。” “要是抓不到,也没关系,下回再试就成。” “不!不用报酬!”杨采荷急忙摆手,“陈主任…帮了俺们这么大忙,现在请您带话,您又帮俺家这么大忙,俺帮他抓鸡是应该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奶奶,老太太对她轻轻点头,脸上有这欣慰。 耿长顺见她坚持,也就只好微微点头,重新收回零钱,没再多说报酬的事。 心里则是想着,这钱自己还给陈主任,到时候让陈主任直接给她便是。 他又安慰几句,见祖孙俩情绪稳定,才告辞离开。 走出院门,他心情复杂。 既有替她们解决一大祸根的轻松,更有对老太太的决断和对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的坚韧,由衷生出的深深敬佩。 …… 下午,杨采荷整理好心情,正常上班。 她期间有好几次,都想主动去找陈主任,说句感谢,再问问那野鸡的具体情况什么的。 但是看到基地里各处走动的同志们,她又觉得很难为情,不太敢去。 只好强行忍耐住这个念头,继续上班。 下午下班后,耿支书把他后来写的书面上的断亲书给了她一份,还盖了公章的。 杨采荷心情很微妙。 她郑重地道谢后,想去找陈主任。 但却失望而归。 今天陈主任很少见的不在办公室。 于是乎,她只好失望地回村。 在回村的路上,杨采荷又碰见村里一户人家请帮忙。 那户人家的男人,顶梁柱,腿下午不小心摔骨折了,地里开荒搬石头的活还没干完,干完了才能记工分。 因为这个叔叔辈的这户人家,之前也是比较照顾她,她只好暂时放下立刻上山的念头,帮人家干活。 忙完,已经是太阳落山。 匆匆回家煮完饭,照顾奶奶吃下,自己也吃完后,天色已经黯淡。 第50章 冒失?幸运和惊喜 …… 夜里,杨采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给奶奶说过自己下午没去成后山的困扰,奶奶则是告诉她,不妨事,让她明天下午再去。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陈主任交代的活儿,这又被耽搁了。 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奶奶喝了鱼汤后红润的脸色,诉说自己舒适的感受…… 陈主任看到野鸡时惊喜的眼神…… 还有耿支书给自家当见证人,下午还交给自己一份盖了章的断亲公证书…… 种种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她又想到了小叔一家的丑恶嘴脸和逼迫,又想到基地上岗时,身在不同岗位的同志们的热情和善意,最后,又重新想到耿支书的仗义执言。 如此种种,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杨采荷觉得,自己欠了陈主任和基地天大的情。 “奶喝了鱼汤,气色就好了很多,以后还能领鱼,能让奶奶身体更好…陈主任人这么好,那么看重俺抓的野鸡,他想要公鸡,肯定有大用!” “虽然他说不急,但是做研究,肯定是越快越好的吧?”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她心里扎根。 随后,她目光逐渐坚定: “俺从小眼神就好,晚上也能看清东西,而且俺是山里长大的野丫头,力气大,身手也灵活,遇事不对也能走人,应该没啥大事!” “时间不等人!今晚就可以上山去找找!万一运气好呢?” 后半夜,估摸奶奶睡熟了,杨采荷悄悄爬起来。 她换上厚实衣裳,揣了两个冷窝窝头。 最后又拎上结实的麻绳和锋利的柴刀。 有这些在,她在山上遇见野猪和狼都不怕。 下一刻,杨采荷整个人像只灵巧的山猫,脚步轻快地离开自家简陋的小院,又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后山的深林子。 …… 黑暗中的山林,树木影影绰绰。 杨采荷却浑然不怕。 她瞪大自己那双圆润杏眸。 她异于常人的夜视能力,在只有些许月光能透过林叶缝隙钻进照射的情况下,让她能勉强分辨路径和障碍。 她凭着记忆和一股倔劲儿,往白天觉得可能有野鸡出没的更深山坳里钻。 荆棘挂破了衣裳,树枝抽打在脸上,她也顾不上,只想着碰碰运气。 时间在寻找中无声流逝, 或许是运气眷顾,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她在路过一个草丛时,脚边忽然有一道黑影窜过。 她下意识地往前矮身,右手一伸,便将其逮住。 “是山鸡!还是公的!” 她高举被捏住命运的翅根的公鸡,看着它那长长的尾部翎羽在黯淡月光下反射出些许微弱彩光,高兴得喊出声来。 “俺就知道俺运气好!不,是陈主任运气好!” 咕咕…… 她手中的雄性山鸡却不这么认为,发出惊恐的咕咕声。 谁能想到自己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后,老老实实玩命开溜,还能被人一把抓住的? 杨采荷喜滋滋地用提前准备好的麻绳,将手中山鸡翅膀和双腿绑住,然后就想原路返回。 然后,她就有些惊慌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四周的树木看着都差不多。 她努力辨认方向,跌跌撞撞,却总绕回看起来眼熟的地方。 一股恐慌涌上心头。 她强迫自己冷静,找了个背风的山旮旯窝着。 刚才找鸡还不觉得,现在那口气泄了,只觉得又累又饿又困。 她啃着冷硬的窝窝头,打算等天再亮点找路。 疲惫如山般压来,她扯来一大捆杂草,将随手放在脚边,被紧紧绑缚的雄性山鸡盖住。 随后,她也抱着膝盖,背靠一块黑色石壁,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天色,也逐渐放亮。 …… 就在杨采荷在露天的山坳里熟睡时。 柳树屯养殖基地主任办公室。 陈平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昨天,他是住在办公室的。 为了验证银鳞草鱼的几个新育种方案,持续高精度使用神识监测,用来做验证实验的十几万条鱼苗的细微生理反应波动。 以及在众目睽睽下,暗中引导那些被稀释了很多倍的灵泉水的饲料均匀分布,消耗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 精神高度集中的消耗,还有体内灵力的高强度精细操作的消耗后,带来了一种深沉的疲倦感。 他继续维持着半径只有一公里范围的神识扫描。 之前只维持这个范围,是出于想得到惊喜的个人喜好。 想给自己添点儿人味儿。 而现在,他是为了保留精力,减少消耗。 如同暂时关掉一个高功率雷达,以求快速静养恢复。 只保留了对这个范围内的异常察觉, 以及对自身安全监控的基本预警神识。 这时,他皱了下眉头。 因为他看到耿长顺火急火燎地往自己这边跑来。 果不其然,耿长顺很快到他办公室外敲门。 不等他回应,就语速飞快地喊道: “陈主任,您应该在吧?大事不好了啊!” “青柳村的杨采荷同志,她奶奶周桂香大清早,被村里人带着,跑我那儿哭,请我们基地帮忙找人!” “她说采荷后半夜进山找野鸡,到现在没回家!” “就怕这大姑娘人没了!她一个姑娘家,咋就深更半夜进的老林子,这万一出点啥事可咋办啊!老山里头可是有野猪、狼的!” “哎!这也怪我,我让她下午看看,没想到她下午被叫去帮忙,被耽搁了,谁成想,她晚上还敢进山啊!” “这姑娘,真是,太莽了点!” 陈平安心头一凛,连忙开门,困意瞬间消失无踪。 杨采荷不但是基地优秀员工,更是他接下来的计划中的重点培养的员工! 一丝自责涌上心头,要是自己能多叮嘱几句,强调她不用急着上山,不要涉险…… 没有任何犹豫,强大的筑基初期圆满神识,瞬间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半径一百零八公里的无形巨网,瞬息覆盖了所有区域! 山川河流、草木虫兽、村庄人影…一切信息刹那间涌入脑海! 无数信息画面被筛选,排查,又排除。 两秒半后。 他的神识已经探查到,离青柳村将近三十里远的一个极为偏僻的山坳里,‘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岩石窝窝下、睡得正沉的身影——杨采荷! 她呼吸平稳,身边只有露水,没有猛兽痕迹。 她脚边的杂草堆里,还有一只被绑缚住翅膀的雄性山鸡,正津津有味地啄食其中的一株杂草。 那野鸡还时不时咕咕两声。 那山头附近,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找人的村民。 显然也是她奶奶求人帮忙上的山。 陈平安松了口气,正要准备和耿长顺开口,去捡人。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掠过杨采荷身边,那块她当作靠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黑色巨石时,却发现异样。 其他任何物质上的事物,在他的高精度大功率神识探查下,都纤毫毕现,但那块石头,却像是一块黑斑,阻碍了他的神识探查。 他的心神猛地被吸引过去。 “咦?这是什么情况?” 陈平安还是头次在现实世界,使用神识时,探查到这种能够屏蔽他神识的特殊事物。 神识的焦点瞬间集中在巨石深处,再度加大功率,往里探查。 很快,他突破了那层阻隔。 他看到了,里面竟然镶嵌凝结着一颗指头大小、状若微观构造的雪花冰晶脉络、散发着淡淡白芒的奇特矿石! 那种奇妙的阻隔他神识作用的微妙波动,正是从它核心中散发! 让那块石头,在他神识视角下,还像是用肉眼观察一样,初看看不透,只有再度加大功率才能钻探进去。 陈平安的神识仔细感知着,随后,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颗矿石里面,竟然埋藏着一股股精粹的生命力!” “如果,我把它取出来,用秘法提纯,应该能加速灵兽卵的孵化吧?” 这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头里,竟藏着加速孵化灵兽的机缘,惊喜来得仍旧这么突然! 陈平安收回超出范围的神识,维持刚好能照探到杨采荷那边的范围。 他的目光,也看向东北方向。 实际上,视线已经透过叠嶂的山峦,遥遥盯在了那处幽深的山坳巨石下的熟睡姑娘身上。 陈平安收回视线,看向门外。 门外正是耿长顺那张黝黑,有着许多皱纹的脸,此刻这脸上写满焦急和担忧,还有深深的后悔。 “陈主任,刚才俺说的话,您都听见了吧?” 他眼巴巴地望着陈平安。 陈平安点点头,也是语速飞快开口: “耿支书,别急,我这就骑车,先去山里找人!” “那边山头我会找熟悉地形的村民带路,您放心!” 他飞快地跑向自己停放自行车的停车棚。 第51章 找人和小心思 …… 陈平安骑着二八大杠,直接来到正在几口鱼塘前的那大片空地。 他停车,人没下来,就这样跨坐在车驾驶座上,两只脚平稳踩在地上。 对着不远处塘埂上查看塘里鱼儿们状况的丁大勇喊了声: “大勇,跟我走!” 丁大勇是基地养殖员里除了王大牛外,体力耐力最好的壮汉。 当然,对陈平安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他正好离他最近。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是陈平安的亲信。 听见陈平安喊自己,丁大勇立刻跑来:“主任!啥事?” “紧急情况,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你先上车!” 陈平安拍了拍车后座。 “好嘞!”丁大勇二话不说,双手一撑就跳上后座。 陈平安转动车把手,脚下发力,整辆二八大杠,直接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 后座的丁大勇好悬没被甩出去。 吓得他立刻抱紧陈平安的腰,这才稳住身形。 载着两人的二八大杠快出残影,嗖的一声就窜出基地门岗。 门岗亭子里,手中提着步枪站岗的王铁柱眼神震撼。 车轮碾过土路,卷起烟尘,朝着青柳村后山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的视线中,那哪里是自行车,分明是一道在乡间土路上卷起高高烟尘的疾驰火车! 而丁大勇这个曾经经常坐军车的退伍兵,心头同样震撼。 这速度,比起在大路上跑的烧油的三轮侉子也不妨相让吧? 陈主任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搬物资的时候力气大了点,怎么还有这种能耐没露出来? 他平时真能藏啊! 视野中的景物飞快倒退,丁大勇只感觉自己鼻子眼睛都快被尘土包裹了,他不得不捂住口鼻,半眯着眼睛。 好在,车速够快,扬起的尘土很快就消失,他也不是特别难受。 并且,除了车座比较勒屁股,他竟然没感到太大的颠簸! 要知道这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啊! 陈主任的车技这么好的吗? 丁大勇眼神震动。 时间就这么无声流逝,眼看自己二人逐渐往农村方向走,越来越靠近大山的方向,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是,陈主任,咱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这个方向,我记得是去青柳村的吧?那个村子好像就建在大牛山山脚下。” “您骑着这车,还带着我这么重一个大男人,都跑这么快,您这体力,怕是也比杨采荷同志不差到哪了!” 他震撼地开口,又想起目的,重新问: “话说,到底是啥要紧事让您这么急啊?” “杨采荷同志半夜进山找野鸡,现在还没回来,可能迷路了!我带你跟我进山找人!”陈平安言简意赅,脚下蹬车的动作不停。 丁大勇闻言惊了,“啥玩意,杨采荷同志怎么敢的?” 忽的,他又沉默了。 貌似,那个女同志好像真敢。 他的眼神有些唏嘘。 两个男人一路无言,只有自行车土路上疾驰。 很快,两人到地方了,准确来说是到了杨采荷家附近的通向大山的那条小小土路的尽头。 在这里,还有几个本地青柳村的妇女守着。 主要是盯梢,看杨采荷是不是自己下来,或者问之前上山找人的村民的情况。 他们一到,三个妇女就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打听情况。 “恁俩找谁?这骑车的后生,倒是挺俊的。”一个包着头巾的圆脸大婶最先开口,眼神带着欣赏地来回扫视着陈平安。 至于后座上那个壮实黝黑,额头还带疤的丁大勇,则被她选择性无视了。 “你们俩都看着面生,应该不是俺们村的吧?”旁边挽着裤腿的瘦高个妇女跟着问。 “六婶子,翠芬大姐,你俩别问了,我看,他们应该也是找采荷丫头的吧?哎呀,那丫头,太莽了,简直急死人了!”最后那位最年轻的,抱着孩子的小媳妇语气急切。 这时候不用陈平安开口,丁大勇就带着点骄傲地大致介绍了下自己两人的身份。 “几位妇女同志们好,我们不是可疑人士!我俩都是柳树屯特供品生产基地的人。我是生产管理组的组长,丁大勇,他是我们基地的主任,陈平安!就是登了报纸的那位!” 知道两人是生产基地的,特别是最年轻英俊的陈平安还是基地主任,是当初登报的那位之后,几个妇女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哎呀!恁就是那个基地的领导?!俺就说咋长得这么招人稀罕!”圆脸大婶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 “陈主任啊,您就是采荷丫头的领导吧?哎呀,您可算来了!”瘦高个妇女语气恭敬。 “陈主任,您来得正好哩,周老太太可就这么一个心心念念的大孙女,她要是出了啥事,我看周老太太也怕是不想活了!求求您,快想想办法吧!”抱着孩子的媳妇红着眼圈恳求。 几人的态度,都不自觉地带着点尊重和讨好的味道。 陈平安这时候就拿出他能说会道的本领,加他那张妇女之友的面庞,很快就把三人应付好。 还拍着胸脯保证把他的自行车看好。 摆脱了那几个妇女,两人弃车步行。 陈平安仿佛走了很多遍山路似的,带着丁大勇,颇为熟络,精准避开容易踩坑的爬山复杂地形,边登山边喊杨采荷的名字。 他这个熟络老道的登山表现,又看得丁大勇暗自心惊。 之前他也是经常爬山的,知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登山,实际上有很多细节门道。 不熟悉山路的外地人,很容易就着了道,踩了坑。 但是陈主任之前做采购员的时候,最多也就在几个村子里跑跑吧? 后面当了主任,更是经常在基地里,跟那些搞科研的同志们做研究,或者就在办公室办公,不像是经常来这个大牛山的样子。 所以,只能说明,陈主任和自己一样,有着丰富的登山经验。 陈主任到底还有多少本领没有显露出来? 丁大勇的眼神愈发复杂,心中相当震惊。 陈平安却没管这个工具人手下在想什么。 他带着丁大勇直奔目标山坳。 两人走走停停,嘴里也喊着杨采荷的名字。 但是这么久过去,除了有两个青柳村的村民听到声音和他们汇合,杨采荷并没有回答。 和那两个人分别,陈平安带着丁大勇继续往更高处爬。 最终,二人在一条岔路口前停下。 此地,已经是草莽林深,所谓的岔路,不注意看都很容易忽略。 “大勇。”陈平安停下脚步,指着右边那条更宽一点的岔路,“你体力好,那边也开阔点,走这边,往东边山梁子那边仔细找找,继续喊喊名字。” “不管找没找到人,半个小时后,我们都在这里汇合。” “我走这条沟,我登山经验还是有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体力也比你好点,这样能更好找人。” “咱们分头行动,覆盖范围也大点!记得半个小时后回来汇合,别走太远!” “明白!主任!”丁大勇应了一声,扯开嗓子喊着“杨采荷同志!听到应一声!”,小心翼翼地沿着岔路,朝东边山梁走去。 陈平安则身形一闪,如履平地般快速穿行在密林沟壑间。 甚至他在确认不会被人看到后,他还直接双脚离地,身形凌空。 几个呼吸,便已来到杨采荷藏身的山坳。 陈平安没有去管那份材料,反正东西放在这里又不能长脚跑了。 现在,还是先带回杨采荷要紧。 此刻天光正亮。 早晨的阳光,透过林叶间隙洒在蜷缩在岩石窝窝下的姑娘身上。 她睡得正沉,睫毛上还沾着露珠,脚边杂草堆里,那只被绑缚的公野鸡正百无聊赖地啄着草根。 除了陈平安之外,离她最近的一人,也就是丁大勇了,但也在一公里开外。 快把嗓子喊哑了,她都听不到对方的呼唤。 “采荷同志,醒醒!”陈平安蹲下身,声音如往常般温和。 杨采荷猛地惊醒。 那双迷蒙的杏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陈平安后,她明显呆了下。 还揉揉眼眶,确定真是他那张俊朗而带着关切的脸,杨采荷瞬间瞪圆杏眸,脸颊几秒钟的工夫就红透。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语气满是难以置信:“陈…陈主任?!俺这不是在做梦吧?您…您怎么来了?!” 杨采荷知道自己昨晚上可是走了多远的。 虽然没有具体认知,但从周围环境已经脱离她曾经熟悉的范围就能知道,至少有二十里山路! 本来她打算休息到天亮,自己再摸索着找到下山的路回去。 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她这么大一份惊喜。 一睁眼,嘿,陈主任就在自己眼前! “你奶奶担心你,求到基地了。” “我这连忙带着丁大勇同志来这山里找你,还好,我运气好,先一步找到你了。”陈平安简要地说明了下情况。 “杨采荷同志,你下次可别这么冒险,上山的时间有的是,不要这么着急深夜进山呐!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他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沾着泥土的脸,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此刻,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更多的是后怕,以及庆幸,他松了口气道,“深更半夜,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家进老林子,真的太冒失了!万一遇上野猪狼群怎么办?” 杨采荷羞愧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俺…俺想着陈主任您应该是急着要公鸡做研究…下午那会又被耽搁了…就…就想晚上碰碰运气…没想到迷路了…” “俺从小体质好,力气也大,反应也快,最重要的是,俺晚上能看清东西!还专门带了柴刀和麻绳,不会有事的!” “就算真碰上野猪和狼,俺也不怕,俺曾经还杀过两头狼,一头野猪哩!”她的神色有些小骄傲。 陈平安却把脸一板,“知道你厉害,但深夜上山就是太冒险,这是把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杨采荷快急哭了,眼眶有晶莹闪烁,她手不知所措地比划,就想给自己解释。 忽然,她想到什么。 “俺真不是莽!您看!还好…那公鸡俺抓着了!”她献宝似的拨开脚边的杂草堆,提起那只眼神懵逼的公鸡。 雄性山鸡那身在天光照耀下,反射出彩光的羽毛,分外吸睛。 “还有…俺,俺想说明一件事…俺其实并不柔弱来着……”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研究再重要,也比不上同志们的安全重要!”陈平安语气严肃,他得让杨采荷长个记性,“以后绝不能再这样了!走吧,现在天亮了,路也好认了,我带你下山。” 随后,他话音一转,面带微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杨采荷同志,你发现的这只大公鸡,确实很重要。” “这次就不继续批评你了,回去后,你该有的奖励,基地方面也不会亏待你的。” “嗯!”杨采荷看他笑了,才不管他说的功劳不功劳的,只知道自己不用被说了,她嘿嘿笑着,用力点头。 她抬起头,四十五度角望天,企图把眼眶中的湿意收回。 陈平安看着她的小动作,心中有些好笑。 “陈主任,那咱们这就回去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嗯,这就下山吧,大家还等着呢!”陈平安点头。 她想继续提着山鸡,被陈平安强行接过,语气不容置疑道:“山路难走,我来吧。” 杨采荷没好意思拒绝,只好跟蚊子哼哼似的应了一声。 陈平安转身就带路。 然而,杨采荷刚起步,却脚下一软,身子趔趄一下,好悬没摔着。 她扶住了旁边那块黑色山壁,这才稳住身形。 “你受伤了?”陈平安眉头一皱,走近询问。 杨采荷摇摇头,着急地解释道: “没!俺的身子俺知道!俺这真没受伤!只是……” 她红着脸,小声道:“这只是饿得…腿有点软,没啥力气了。” 杨采荷低着头,完全不敢看陈平安。 他恍然大悟,有些好笑道: “原来你这力气,也不是白来的!” “来吧,山路不好走,我背你下去,我的力气也很大哟,不比你小。”他这么说着,来到杨采荷身前,半蹲下身子。 杨采荷赶忙拒绝,还没消散多久的红晕又爬上双颊,“不,不用了,陈主任,俺能行,俺慢慢跟上你就行!” 但她心里在话说出口后,却生出一股淡淡的后悔。 陈平安皱起的眉没有舒缓,也没回头,只是道:“上来吧,特殊情况,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你放心。” 杨采荷还是拒绝。 陈平安看她坚持,也就只好按照原方案来。 他在前面领路,杨采荷在后面慢悠悠地试探性地下步。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 杨采荷虽然疲惫,但精神尚可,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走了一段陡峭的下坡路,她忽然哎哟一声,身体一歪。 左脚踝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就要摔倒。 陈平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胳膊:“怎么了?扭到脚了?” 杨采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试着动了动脚踝,钻心的疼让她小脸煞白:“嘶…好疼…好像…真扭到了…” 她心里却在打鼓: 刚才那一下…太疼了,原来扭脚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 她心里继续骂自己: 杨采荷!你咋这么坏! 竟然动歪脑筋,想骗陈主任背你! 心中又有个相反的想法生出,好像在给她找理由: 可是…可是他的背看起来好宽好结实…靠上去一定很安心…就…就这一次!对!就这一次! 陈平安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让他瞬间就看穿了姑娘家那点欲盖弥彰的小心思。 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欣赏,这丫头,还挺机灵,面皮薄是薄了点,但知道自己创造机会。 “走不了路了?”陈平安故作不知,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关切,“这山路不好走,扭伤了硬走会更严重。” 他重新蹲下身,背对着她,声音沉稳:“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不…不用!陈主任!俺…俺能走!”杨采荷慌忙摆手,心跳如擂鼓,既期待又羞耻。 “别逞强!”陈平安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命令!快点上来吧,丁大勇同志还在那边找你呢,咱们快去快回,别让他担心。” 命令二字出口,让杨采荷瞬间就没了反驳的勇气。 这,也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台阶。 她红着脸,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趴上那个宽阔温暖的背脊。 当她的双臂环住他脖颈,脸颊无意间蹭到他后颈温热的皮肤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强烈的羞意,几乎是同时涌上心头。 这种陌生的触电般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陈平安稳稳起身,一手倒提着雄性山鸡的双腿,一手虚托住她的大腿附近,尽量不碰着她的臀部曲线,步伐稳健地朝山下走去。 步伐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姑娘僵硬的身体和加速的心跳。 杨采荷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却并不让他反感。 反而觉得这山野姑娘的直白,和笨拙的算计,更透着几分可爱。 比起那些弯弯绕绕,他更喜欢这种带着朴实气息的真实。 随着时间流逝,背上的姑娘似乎放松了些,脑袋无意识地靠在他肩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竟是重新睡着了。 路上又碰见其中一个找人的村民,让对方帮忙给那个岔路口给丁大勇传消息后,他继续背着姑娘下山。 陈平安背着熟睡的杨采荷,提着鸡,一路走回青柳村她家小院。 没多久,丁大勇也循声找了过来,看到主任背着人,赶紧上前帮忙提鸡。 看他背上的杨采荷睡着了,他心中有很多想问的,却也识趣地没有开口,而是打算等回到基地再问。 院门口,瞎眼的周桂香老太太早已从基地那边赶回。 这时候被邻居妇女搀扶着,焦急地拄了拄拐杖。 忽然,她听到院里多了新的脚步声,她颤声问:“是…是采荷吗?不,是陈主任回来了吗?采荷丫头找着没?” “老太太!找着了!人就在陈主任背上呢!”扶着她的大妈大嗓门带着欣喜,后半句又多了点感慨味道:“陈主任,您真是神了!那么多人找,都没找到,还得您出马才行!” “周奶奶,是我,陈平安。采荷同志找到了,就是太累睡着了,脚轻微扭了下,没啥大事。”陈平安声音温和,将杨采荷轻轻放下。 然后他才笑着回那大妈的话,“运气,运气。我和丁大勇同志分开找,没想到很快就找到人了,当时正在一个山旮旯里找到的人。” “采荷同志也是懂些野外露宿的知识的,她那会还在睡觉呢,是被饿着了,保存体力呢!” 杨采荷被放下到自己床上时被惊醒。 她看到自己床边围了好几个人,有奶奶和邻居,又看到陈平安关切的眼神,想到自己刚才趴在他背上睡着,脸又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赶紧翻身起床,踏上鞋子,忍着脚踝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靠近奶奶,牵着她枯瘦的手,小声道:“奶…俺没事…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周桂香摸索着抓住孙女的手,又气又急。 她扬起枯瘦的手作势要打:“你个死丫头!胆子肥了!敢半夜进山!你要吓死奶奶啊!陈主任那么忙,还得亲自去找你!你…你…” 但最后,不用旁人去劝,她举着的手就已经收了力道,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孙女的面颊,她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陈平安连忙开口:“周奶奶,您别激动。” “这事也怪我,没跟采荷同志强调清楚安全第一,研究的事不急在一时。” “这样吧,我做主,今天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养养脚,不用去基地上班了。” “陈主任!这…这怎么行!俺没事!俺能上班!”杨采荷急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工作,更不想让陈平安觉得自己娇气。 这点伤在她看来真的没啥,没多久,就能好了。 虽然是第一次扭脚踝,但是比这更严重的伤势,往日她也没少受,都是很快就好了。 她非常有经验。 “听主任的!”周桂香用力拍了下孙女的手背。 她转向陈平安声音的方向,满是感激和愧疚:“陈主任,大恩不言谢,您救了俺家丫头,还这么体谅…老婆子俺也没啥能回报您的…咳…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往下跪。 陈平安眼疾手快扶住她:“周奶奶,使不得!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和采荷同志好好休息,我先回基地了,还有事。” 他又对杨采荷叮嘱道:“好好休息,别乱动,那只公鸡我带回基地研究,辛苦你了。” “好嘞,谢谢陈主任!不辛苦!为了集体!也为了您的研究!俺可是听说,您的研究,可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哩!” 杨采荷脸蛋红扑扑的,声音也透着几分雀跃,“您和丁组长先回吧!俺这边估摸着下午也能正常回基地上岗了!” “回见啊,陈主任,丁组长!”她挥挥手。 “回见!”丁大勇笑着挥挥手。 陈平安回了个微笑,也挥挥手道别。 看着陈平安和丁大勇离去的背影,杨采荷靠在门框上,脚踝那点疼早就忘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被关心的甜蜜,有差点连累陈主任的愧疚,有完成任务的欣喜,还有对自己那点坏心思的羞耻和一丝丝窃喜。 总的来说,复杂难言。 “傻丫头,愣着干啥呢?”周奶奶拉着孙女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感受着那熟悉细腻的触感,没好气道: “刚刚谢过了陈主任和丁组长,现在该去谢村里的大家伙了!你来引路!” “啊?”杨采荷回过神,眼神呆了呆。 “啊什么啊?大家伙因为你一个人的事儿,忙前忙后的跑,总不能一个谢字都不说吧?”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哦哦……那肯定是要谢的!”杨采荷连忙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牵着奶奶的手,向门外走去。 “还不是都怪你这莽丫头!真的是,以前这么靠谱,昨儿个怎么就犯浑了呢?”周奶奶絮絮叨叨。 杨采荷委屈巴巴,但又不敢反驳。 祖孙二人步履缓慢地走向院门,在简陋的院子里,上午的阳光,将她们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52章 重大发现 六天前。 军区后勤部物资处副处长钱卫东,心情相当愉悦。 他托了不少关系,还花了大价钱,以及珍贵的特供鱼票,终于弄到了两条柳树屯基地产的银鳞草鱼。 当晚,他特意来到患有严重冠心病、常年卧床的老丈人家,亲自下厨给他做鱼吃。 他能就任这个职位,当初还是老丈人发力,虽然对方现在已经退休,不能在事业上帮到他太多。 但他对老丈人还是如此殷勤,一来是为了立住自己的孝顺女婿的人设。 二来是他这人有个收集古董鼻烟壶的小爱好,正好,老丈人家里有几个鼻烟壶。 有个款式,是他的心头好,一直很遗憾没能收集到。 之前明里暗里的,给老丈人说过想要他收藏的那个鼻烟壶。 但对方就是含糊其辞,不肯割爱。 这次,钱卫东有了相当完善的准备。 他知道了这鱼,报纸上宣传的效果貌似没有夸大。 自己要是用它把老丈人的病给缓解了或者治好了,那鼻烟壶的事情还能跑了? 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这种鱼根本不挑厨子。 哪怕不放任何调料,只是单纯的清蒸、水煮,都不会有普通鱼的泥腥味、鱼腥味,反而是有别具一格鲜甜口味。 是以,他为了给老丈人展示自己的态度,亲自动手处理银鳞鱼。 虽然刮鳞那个步骤没处理好,伤了鱼皮的完整度,但最后的加上些许调味料的清蒸步骤,还是做得相当完美。 清蒸的银鳞鱼肉质细嫩,果然异香扑鼻。 老丈人本没胃口,勉强尝了一口后,竟眼睛一亮,忍不住连吃了小半条。 更神奇的是,饭后没多久,老丈人那常年萎靡苍白的脸色,竟透出些红润。 胸闷气短的老毛病,虽然没有好彻底,但也明显也缓解了不少。 甚至能不要别人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在屋里溜达两圈! 然后,老丈人就开心了,说他干得不错,下次可以给自己多整两条这种鱼来,非常合他胃口。 还表示,他之前求的那个条件,会考虑答应自己。 钱卫东当时就心中狂喜。 对于这种鱼的功效,他也是心头震撼。 他是管后勤的,消息灵通,知道国外有些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天价特效药,但效果也绝对没有这么明显的! 这鱼……一定是真有什么门道在的! 自己或许能将它拿去检验一下,说不定,有了大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可以再提提了! 想到这点,哪怕是老丈人答应考虑给他的那个老古董鼻烟壶,他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古董什么的,位置上去了,那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收集的? 他强压激动,应付老丈人,最后,又再次勤快地收拾饭后的餐桌。 他偷偷将剩下的鱼骨、鱼内脏甚至蒸鱼剩下的部分汤汁,都小心收集起来,打包带走。 然后,第二天,他马不停蹄地去找到了军区医院检验科的一位老同学,那位老同学和他交情深厚,相当靠得住。 他来到科室中,结果发现大清早的只有那位老同学在。 钱卫东眼中有着喜悦,果然上天都在帮自己。 “老张,帮个忙,仔细化验下这东西,你给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钱卫东把密封的饭盒递过去,眼神热切。 他知道老同学混成了检验科的主任,还不是副的,这件事情,绝对能帮得上自己。 穿着干部制服的老张,打开饭盒后,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神有些惊奇,“这玩意,是鱼骨头吧?” “连鱼鳞和鱼肉渣子、汤汤水水都有。” “老钱你这是啥情况,怎么想的,这玩意有啥好化验的?” “老张啊,不瞒你说,这鱼很有名气。”钱卫东笑呵呵道:“你应该听过大名,之前登报过的。” 老张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是想验证它有没有报纸上说的那些功效?” “这不明摆着糊弄群众的宣传吗?有必要化验吗?”老张不解。 最近银鳞鱼在他们圈子里也很流行,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追求那口味道。 他个人从小不爱吃鱼,所以对这种被吹捧上天的鱼,也只是冷眼旁观,丝毫不感兴趣。 至于那些功效,无非是夸大宣传,他也不放在心上。 要不是老钱拿这剩汤剩水的东西来,他还真没近距离观察过这种名气越来越大的鱼。 谁说被吃成只剩鱼鳞鱼骨的观察,不算观察呢? “没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验证下,有没有效果,报告出来了就知道了。”钱卫国笑呵呵的,眼睛都笑眯了。 “我私人用实验室的设备,很难办啊。”老张皱眉。 即便之前和老钱的关系很不错,但这么多年过去,只是逢年过节来往下,关系早就没有那么厚了。 当然,关系还是在的。 但要说为了一句话,就热血上头不求回报的帮忙,那就算了吧。 别的小忙还好说,用实验室设备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处的话。 他真不愿意干。 “哎,我这不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能求到老张你这来了!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的。”钱卫东这么说着,老张只是笑笑。 直到钱卫东笑眯眯递过来的一个信纸封,他捏了捏厚度,收下了,眉头才舒展。 随后老张又正色道: “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敢给你保证能验出什么来,谁不知道这种夸张效果的东西出现在报纸上,一般都是糊弄人的虚假宣传?” 钱卫东笑呵呵道:“没事,你尽管验,不过报纸上登的那些效果不用全验,只要帮我查下它有没有什么未知的生物成分,对人体的心脏方面,血管方面有益处就行。” 老张点点头:“成,这个容易。先等着吧,等报告出来了,我到时候去你家找你就行。” …… 三天后,检验报告出来了。 老同学张主任来到他家,他郑重接待。 对方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指着报告上几项关键数据: “老钱!你这鱼……真是了不得啊!” “它的骨骼、肌肉、血液乃至鳞片里面,都富含一种特殊的生物活性物质,和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 “你只跟我说了心脏血管方面的效果,我就暂时只验证了这方面的功效。” “发现它体内的这些活性物质,以及微量元素,对修复人体受损血管内皮、抑制血小板异常聚集、改善心肌微循环方面,简直有着惊人的效果!” “这种数据表现,远超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同类药物!” “这……这要是能提纯出来制成药剂,效果只怕是会更加出色啊……”老张主任面色相当震撼。 钱卫东听得热血沸腾,也是面有惊讶,但比起老张的震撼,他就反应更平静一点,主要是,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现在不过是有数据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老张并不知道老同学心里在想什么,他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了这种鱼如果制成提纯药剂之后,对有对应病症的病患来说,是多么多么好的灵丹妙药。 又能让高价国外特效药在国内卖不出去什么的。 直到两个小时后,他才意犹未尽地和老同学告辞。 钱卫东应付完了自家老同学,再次拿起报告,看着上面的数据,他的面上有着喜悦和期待。 这不是简单的冰冷的数据报告。 而是泼天的功劳!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肩膀上再加一颗星,甚至直接跨级擢拔,调任更重要岗位的画面! 有这份精神鸡血在,钱卫东立刻熬了个通宵,连忙写了一份激情洋溢的报告,详细描述了老丈人食用鱼肉后的显著改善。 最后又附上检验数据,重点强调其战略价值。 他在报告中强调,如果银鳞鱼要是用来进行生物活性物质提取,提纯后研制出全新的药品。 那么一定是能打破国外同类高价特效药垄断的,更是有着填补国内相关特效药品空白的重大意义。 他还在报告的最后建议,对于柳树屯的特供品银鳞鱼生产基地,这种战略物资,需要由军方立即接管。 更需要集中力量,对这种宝贵的鱼儿进行深度研发,以及对相关药物的保密生产! 第53章 找茬和无视 第二天一大早。 他匆匆吃了早餐,早早就来到单位。 钱卫东怀着激动的心情,将报告郑重递交给他的顶头上司,后勤部副部长刘明远。 “刘部长!您看!我有一份重大发现啊!” “这是一种全新的未知生物活性物质,对人体心脑血管方面有着相当显著的治疗和改善效果!” “这银鳞鱼的价值远超其食用范畴,继续让它对外以特供食品的身份供应,那完全是暴殄天物!” “它最珍贵的价值,实际上是制作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革命性的药物原料!” “我以个人名誉担保,它的效果只会比国外相关特效药更加出色!但是成本却更加低廉!我们完全可以让军方介入,然后……” 钱卫东唾沫横飞地阐述着自己的发现,和对银鳞鱼后续处理的宏伟构想。 刘明远正拿着搪瓷茶缸喝茶,他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后,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报告,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他兴奋的建议,只是偶尔嗯一声。 等钱卫东说完,他才抬起眼皮,语气平淡:“哦,你说的是银鳞鱼啊,我记得是柳树屯特供品基地那边产的,味道是不错。” “小钱啊,你的这份工作热情值得肯定。” 钱卫东一愣,连忙补充:“部长,这鱼不只是味道好!最重要的是它的药用价值啊!您看这检验数据……” 刘明远摆摆手,打断他:“这个事嘛……上面有关部门已经在跟进了,这点你不需要太操心。” “农科院、总后卫生部那边,都成立了专项组,该掌握的情况,领导们心里都有数。” 他平静地诉说着,让钱卫东的心都快凉了半截: “你这报告……嗯,收集的资料确实挺详细,精神可嘉。” “这样,你写的这份报告,就先放我这吧。看来你确实很关心这方面的消息。我这边,到时候有进一步的消息的话,会通知你的。” 钱卫东满腔热血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成惊天秘闻、晋升阶梯的重大发现,在更高层级那里,可能早已不是秘密! 但是,那些老头子不重视!!! 巨大的失落和不甘瞬间转化为怨毒——这些老东西,根本不知道这些数据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不想让自己领到这份天大的功劳吗? “妈的!等你们最后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特供品基地那边,每天都还在堂而皇之地对外售卖银鳞鱼,上面的那些老头子,分明是老糊涂了,啥也不懂!” “这基地对外卖的鱼,甚至那些普通工人,偶尔都能在供销社买到,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那些工人算什么东西?什么档次,能和我吃一样的金贵鱼?” “妈的!功劳老子自己抢!” 钱卫东心中不甘,一个铤而走险的念头滋生。 他想到自己堂叔,是军区副政,自己好歹是个副处长,手下也能调动几个区武装部的民兵……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柳树屯基地那边,就是挂了个农科院和供销社的牌子,在其他军方大佬反应过来前,自己完全可以先接管了。 …… 暮色渐沉。 基地门口那盏新装的电灯,在秋风中散发冷白的光晕。 王铁柱像根标枪般立在岗亭前。 他手上握着的56式半自动步枪泛着冷光。 这时候,远处土路上突然卷起烟尘。 很快,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吉普车冲过来。 最后在基地门口前急刹时,吉普车的轮胎在砂石地上,刮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岗亭中,王铁柱眯了眯眼睛。 他以为这是正常的军方人员访问。 最近这段时间,基地总有各种人员来访。 有附近公社的领导,带着各种手续和证件,领着几个公社成员,来参观取经的。 还有区里各个工厂、区招待所乃至别的区,以及市级别的招待所人员,来访,洽谈合作的。 还有农科院那边来接送物资,增派研究员什么的。 或者就是各个领导们自己亲自带着相关手续文件,带着部下或者夫人,访问参观鱼塘的,都不少。 军方的军用吉普车,也不算是罕见了。 在王铁柱的注视下,吉普车很快停稳。 车门咔哒地打开,为首的是个穿着半旧军便服,还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对方身后跟着七八个帽子都戴歪了的,带着些痞气的民兵。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脚踹开基地虚掩的高大栅栏门。 他又来到门岗亭子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窗口里的王铁柱脸上: “哪个是管事的?是陈平安吧?你去把陈平安叫出来,不,叫他滚出来!老子奉上级命令,这生产基地现在由我接管!” 他语速飞快地说完,抖开一张皱巴巴的红头文件,纸张右下角的公章模糊得像团红晕。 王铁柱眼皮都没抬,声音冷硬:“我需要过目您的证件,以及批文原件,还有交接清单。” 他目光扫过那纸,又定格在钱卫东脸上,“还有,您哪位?” 中年男人脸一僵,随即暴怒:“老子是军区后勤部钱卫东!你个小兵蛋子敢查我?” 他身后民兵跟着鼓噪,有人甚至故意用枪托磕碰岗亭木板。 “我方基地还没有接到正式调令,以及基地直属上级单位,农科院和市计委的签章。” 王铁柱平静地说着,他没有拿枪的那只手,暗中按下了岗亭内隐蔽的红色按钮。 步话机同时接通。 王铁柱按下红色按钮的瞬间。 基地三号巡逻区土路上,正带队检查铁丝网的,担任几天前基地新增编警卫排排长职位的吴建军,他腰间步话机猛地震动! 耳麦中传来短促电流音,正是正门岗亭的紧急求救信号! “全体注意!大门方向,向战术甲点靠近!”吴建军低喝一声。 很快,在他的带头冲锋下,他身侧的十余名战士,也如猎豹般扑向几十米外,那片靠近门岗岗亭的灌木丛。 门岗岗亭中。 王铁柱声音冰冷地对钱卫东道: “按条例,非我单位在岗人员,没有对应材料,和上级单位批文,任何人无权进入基地核心产区,请你立刻退到警戒线外。” “反了你了!”钱卫东伸手就要揪王铁柱领子。 就在这时。 路旁灌木丛中瞬间站起十余名迷彩身影。 冷冽的目光和黑洞洞的枪口,无声锁定钱卫东一行。 带队的吴建军大步上前,目光如刀般扫视钱卫东: “哟,这不是钱副主任吗?不在后勤部清点仓库,跑这撒什么野?”吴建军的声音不高,却让钱卫东肥脸煞白。 他认得吴建军! 当年是他们新兵连的魔鬼排长! 如今,听说对方已是警卫营的少校营长! 更重要的是,这些战士明显是基地的常驻警卫力量。 装备精良,绝非他带来的那几个区武装部的民兵可比! “吴…吴营长!误会!真的是误会!”钱卫东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换上谄媚又惶恐的笑容。 他后背已经被冷汗瞬间浸湿,慌张地解释,“我…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基地运行情况,学习学习先进经验…没别的意思!” “这就走!这就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给带来的民兵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撤退。 在吴建军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钱卫东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往吉普车的方向退走。 因为没来得及和王铁柱交涉,再加上对方又是熟人,所以吴建军只是冷着脸没有进一步动作,看对方走人。 他的职责是守卫基地,对方不强闯基地就不归他管。 这时候,戴着眼镜的陈平安从门外路过,他目光平静扫视了一眼落荒而逃的钱卫东,对王铁柱微微点头。 随后在对方的敬礼中,头也不回地走进基地。 钱卫东正好转身回望,他怕自己被反应过来的吴建军领着手下那些兵逮捕,然后就看到了门岗前。 一个路过的年轻高个小子,只淡漠地扫了自己一眼,就在门岗那个该死的小兵敬礼下,头也不回地进入基地。 那个戴着眼镜,穿着干部服的高个子小子,如此年轻,还有一副精致的臭皮囊,他自然认得出是谁。 正是这个基地的主任,陈平安! 对方只看了一眼就走进基地了,分明是无视了自己! 想到这,他心中升起熊熊怒火。 “钱主任快走吧,万一他们追来了就不好了!”他身边,一个平常表现稍微机灵点的手下见他发愣,赶忙架着他跑,将他塞进吉普车副驾驶座。 其他几个民兵也慌张钻进车里。 吉普车轰鸣,调头,加速离去。 …… 另一边。 往回走的路上。 钱卫东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 “妈的,到底是哪家手那么快,派了正规军巡逻?” 这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那银鳞鱼的价值,那唾手可得的泼天功劳,难道就这么算了? 还有,陈平安那该死的好运的平民小子,凭什么用那种淡漠的眼神看自己? 钱卫东心中怒火滔天。 但是他又想到, 自己这点军方背景,在有实力的大佬那边,显然不够用的。 那基地已经被军方的人接管了。 人虽然少了点,不够重视。 但也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人员能碰瓷的。 “不行!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钱卫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就之前看到的巡逻密度和人数,应该还没到真正要害部门的级别。” “估计是挂靠农科院搞的特殊保卫吧…哼,这级别不够高,那边的人还不够重视,那就好办了!” “还有,敢用那种眼神看老子,老子一定让你这小白脸付出代价!” 钱卫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贪婪,思索对策。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 自己不能碰,但是马卫国可以啊! 都是卫字作为名字的第一个字,他们也算是小有缘分。 但是比起自己这种靠老丈人的赘婿,人家那是真有一个好爹,哦不对,是真有一个好爷爷打下的基业。 马卫国这人,是军区总医院药械科的一个闲职副科长。 军衔不高,只有上尉级别。 其本人的本事也不大,按理说,也不该担任那个好位置。 但架不住他有个好爷爷! 马卫国的爷爷是军区前副政委。 虽然目前已经退下来了。 但对方在军内,门生故旧众多,影响力犹存。 比自己这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也绝对能够碾压目前接管了柳树屯基地的那波人! 那伙人哪怕知道银鳞鱼的最珍贵的地方,估计也是没实力派遣更多力量驻守。 或者说,还没能在这样的短时间里,拉拢的有足够力量的盟友。 目前自己看到的,应该也是对方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马卫国这个二世祖,又是马老爷子最疼爱的幺孙,从小就被惯坏了,性子鲁莽冲动,受不得激。 偏偏他又仗着爷爷的余荫,在军区大院里横行霸道,没啥人愿意和他硬碰,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最关键的是,这位二世祖在银鳞鱼这话题最火热那几天,还曾放话说要弄几条银鳞鱼来研究研究。 不过显然,那位爷根本没把这事放心里。 估计转头就忘了。 否则也轮不着目前柳树屯基地那些大小猫两三只接管了。 想到这点,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瞬间在心中成型。 “靠我自己这点民兵不够看…就得找把够分量的枪!” “马卫国那小子,仗着他爷爷的势,又蠢又贪,正好!” 钱卫东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 他立刻让司机调转车头,直奔军区总医院。 第54章 这不是打您脸吗? 药械科办公室里。 马卫国正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画报。 他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偏瘦,身高略矮,五官平平无奇。 虽然他只是上尉,却穿着崭新的校官呢子军装,头发也梳得油光水亮。 平平无奇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平等地不将大部分人放眼里的骄横之气。 叩叩叩。 半开的门被敲响。 钱卫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出现在门外。 “哟,钱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马卫国看到钱卫东,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钱卫东堆起满脸笑容,凑上前去,压低声音。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愤慨:“卫国哥,今天出大事了!咱们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了!” 钱卫东虽然知道人家叫自己哥,但那只是人家的基本涵养。 也不妨碍他叫对方为哥。 “嗯?”马卫国眉头一皱,果然没有在乎小小的称呼问题。 或者说,在他看来,钱卫东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家伙,称呼自己为哥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至于钱卫东敢说谎话骗自己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因为他觉得对方不敢。 对于钱卫东把自己和他当成一伙的,马卫国也觉得本该如此。 谁让钱卫东这人机灵,每次带他出去耍乐,都让他开开心心? 自己和他可不就是一伙的吗? 听小弟告状,又看到对方脸上的委屈,马卫国当即就生气了。 他最听不得这种话,直接把手中的画报往桌子上一拍,怒喝一声:“谁他妈敢?是齐国栋,还是吴建飞?还是王承秉?” 马卫国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三个人名。 军区这边,也就只有这三个家伙敢和自己作对了。 不过,他们和自己的争斗也是互有胜负,旗鼓相当吧。 这回小弟被欺负了,下回一定要找回扬子! 否则不是打他马卫国的脸吗? 钱卫东汗颜,连忙低声道:“不是他们,这回是个圈外人!” 马卫国表情稀奇:“圈外人能让你吃暗亏,还找到我这边?是谁,说来听听?” 钱卫东尴尬笑了笑,“还能有谁?柳树屯那个好运的,只有十八岁就当了基地主任的姓陈的小子!” 钱卫东选择娓娓道来: “马少您应该知道那银鳞鱼吧?就您之前说,要找人研究研究功效的那种金贵鱼,登报了的那个!” “就是您之前贵人多忘事,后面没动静了,我这不就想着,能帮您一点是一点,您的话我得放在心上不是?” 马卫国听得忍不住点头,自己这小弟,确实机灵。 钱卫东看他表情就知道应该有戏,心中一喜,继续道: “所以我就花了大价钱,买到手两条,事后又花了点代价,找人化验了……嘿,您猜怎么着?” 马卫国连忙问:“怎么了?” 钱卫东摇头晃脑: “这鱼,还真有好几种未知活性物质,对心脑血管保健和疾病改善方面,那是真有特效啊!” “要是能提取其中的有效成分,做成药,效果比国外那些天价药强至少十倍!” “这绝对是震惊世界的大发现!泼天的功劳啊!” 马卫国眼神震撼。 他目前这个位置就是医院的闲职,但对目前国内的医药条件也有一些基础认知,不然也不能被安排进来。 听到钱卫东的话,那是相当惊讶的。 还没等他从惊讶中回神,钱卫东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痛心疾首: “可您猜怎么着?陈平安那小子,仗着有农科院撑腰,把基地守得跟铁桶似的!” “我堂堂后勤部副处长,拿着正规手续想去指导工作,结果呢?被一个小破站岗兵拿枪指着!” “对方还叫来一帮当兵的,差点把我当土匪给抓了!说什么他们柳树屯特供品生产基地,是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我呸!他一个地方上的小采购员,在一个破城郊结合部建了个养鱼的基地,算哪门子军事重地?他这话,这分明是没把咱们军区,没把马老放在眼里啊!” 他全然不提,自己是瞅着基地有现役军人巡查,门口都没进就灰溜溜走人。 传说中那个,今年才只有十八岁的基地主任陈平安,人虽然遇见了,但对方是恰巧路过进基地。 都没拿正眼瞧自己。 想到这点,钱卫东就心中窝火。 钱卫东察言观色,看到马卫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都攥紧了,心中暗喜。 他继续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卫国哥啊,您是不知道,那小子狂得很!我提了您的名号,说您马大少,马卫国的爷爷是马老副政委!” “结果您猜他说啥?他说‘马副政委?退休了吧?现在管得着吗?’您说说!这叫什么话?!而且,他说完,还叫人踹了我屁股一脚呢!” 钱卫东往后退了点,把自己屁股上那个,在进来之前,让自己手下司机现印的脚印给马卫国看。 明显是一个大脚印的泥土的痕迹,在干净板正的干部裤上,分外的扎眼。 “虽然他踹的是我的屁股,但这不是打您马少的脸,打马老的脸吗?!” “操他妈的!”马卫国猛地一拍桌子,画报被震得飞起。 他脸色涨红,横眉竖眼,眼中更是有怒火熊熊燃烧,“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破采购员,敢这么狂?!还敢看不起我爷爷?!真的反了他了!” 钱卫东心中狂喜,面上却义愤填膺: “就是!卫国哥啊,这口气你能忍?反正我是忍不了!” “我屁股现在还疼呢!” “银鳞鱼的珍贵药用价值发现的功劳,还有那基地本身,就该是咱们的!” “他姓陈的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养出几条破鱼,还正好搭上了农科院那条线吗?” 马卫国胸膛起伏,被钱卫东彻底点燃了怒火和贪欲。 他猛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印着红五星,还有‘绝密’字样的牛皮纸信封。 然后,从信封里面抽出一张盖着鲜红大印,还印有首长特批手令字样的文件。 这是他爷爷怕他在外面吃亏,特意给他弄来护身的尚方宝剑。 虽然适用范围有限,但对付一个从采购员升上来的小基地主任,已经足够了。 对方是农科院看中的人不错,但他们军方怕农科院? 笑话! “钱哥!你说得对,这泼天的功劳不能便宜了外人!更不能让那小子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马卫国眼中闪着凶狠和贪婪的光,他立刻起身,“走!叫上人!老子亲自去接管基地!我看谁敢拦!” 他立刻抓起电话,等对面接通,立刻颐指气使道: “喂!警卫连吗?我是马卫国!” “嗯…对!我有首长特批手令!需要你们立刻给我调一个班的人,要全副武装!” “对!……嗯,需要你们立刻到总医院门口集合,执行特殊任务!” “对,就是这样!什么?还要验材料?……人员调动要明天?” “妈的!明天就明天,我这就给你拿材料!” 放下电话,马卫国脸上很是不爽,他又对钱卫东说:“钱哥,那边人手暂时不够,只能明天上午行动了。” “对了,到时候记得,把你的人也带上!还有,把你们处里懂药的,那个姓曹的技术员也叫上!” “他不是一直吹自己本事大吗?到时候让他去接收技术资料!” 钱卫东知道事情稳了,他当即兴奋点头: “明天行动也好,我这就去安排!” 两人先后急匆匆离开办公室。 第二天九点出头。 一辆军用吉普和一辆卡车,载着马卫国、钱卫东、一名神情忐忑又带着点兴奋的曹姓技术员。 以及被马卫国用‘特批手令’唬住的,一个班的荷枪实弹的现役士兵,外加钱卫东重新召集的几个民兵,浩浩荡荡杀向柳树屯基地。 第55章 不祥的预感 …… 两辆军车已经一前一后驶出城区。 车轮翻滚着,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高高烟尘。 最前方的吉普车内。 马卫国坐在后座,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特批手令。 本来就因为长时间的紧握而沾染手汗,字迹有些模糊的文件,被他这么摩挲,更是糊成一片,他却毫无察觉。 他脑海中已经在畅想接管基地后的美好。 只要拿下基地,把开发银鳞鱼制药的泼天功劳攥在自己手里,那自己这个职位就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以后说起马卫国的名字,看谁还敢小瞧自己! 那三个狗屁大少,也配和自己排一起? 还有,钱卫东这老狐狸,哼,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站稳脚跟,第一个收拾他! 平时给点小好处就算了。 这种泼天功劳,谁也别想从自己这里分走一点! 我的! 都是我的! 感受到车身的颠簸,他烦躁地拍打前方的司机座椅。 马卫国语气不耐,“开快点!还在磨蹭什么!延误军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妈的,再开稳点!” 开车的新兵,本就因为执行第一次实战任务紧张兮兮的。 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好方向盘。 他赶忙稳住方向盘,大声回应: “是!马科长!我这就提高速度!” “不过稳不稳这事儿,真不能怨我,您看,这路不平啊!唉……请您坐稳了!” 他一脚油门下去,整辆吉普车速度果然又提升一大截,但相应的,颠簸感强烈了不止一层。 同样坐在后座,就在马卫国身边的钱卫东被颠得够呛。 但他不敢有丝毫和马卫国顶牛的心思。 甚至,他也觉得这个速度越快越好。 不过,作为马大少知心人的人设,得维持住了。 钱卫东那张胖乎乎沾满汗渍的脸上堆着笑: “马少别急,基地就在那,没长腿,跑不了的。” “您到时候直接在门口下车,一亮手令,让咱们的人先动手,控制好了基地,姓陈的准得认栽!” 他心里则是在飞快盘算,这小子沉不住气,正好当枪使。 等他闹僵了捅出篓子,由自己来从中润滑游说,功劳最后不还是自己的? 今天这份功劳,可能就是自己这辈子往上爬最大的好机会! 他下意识摸了摸贴身口袋,那里面有一个精致小巧的鼻烟壶。 这是他的心头好,摸到壶身轮廓,他安心了。 “嗯。”马卫国淡漠地应一声。 他本来想闭目养神的,但是这个破车真的太颠了,没法维持自己的高人风范。 于是,他只好紧绷身体,左手抓紧前方座椅,右手也从口袋里抽出来,抵住身下座位。 有了这层缓冲,他终于感觉好受些。 眸光看着窗外疯狂倒退的景色,闪过贪婪和期待。 钱卫东看他敷衍自己也不生气,仍旧笑呵呵的。 看着窗外的目光,也是充满期待。 在吉普车猛然提速的时候, 后方的军用卡车也赶忙提速跟上。 与之相对的,车身颠簸剧烈。 大量的尘土被飞速转动的车轮带起,从帆布缝隙钻进车厢。 车厢内,在一众荷枪实弹的军区现役后勤兵,以及被征调来的民兵包围下,和周围人看着有些格格不入的曹技术员,紧抱怀里的公文包。 他那张偏瘦的脸上,有着隐晦的担忧和期待之色。 厚厚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 脸上更多的,还是即将参与重大任务的兴奋。 钱处长和马科长对自己实在太好了! 竟然能让在单位里被排挤欺压,怀才不遇的自己,参与到这种重大的涉腐涉敌特活动的重大任务中来! 果然,之前老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对的。 是金子,有真技术的人才,到哪都会发光! 等自己接收了那个生产基地的银鳞鱼资料,说不定还真能从里面发现新物质,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到时候,对于这种新发现,一定要多写几篇重要论文,让自己的名字在学术界名垂千古! 钱处长说得对,不能让那帮子被敌特渗透的腐败分子,继续管理基地了。 不然,那就是在糟践珍贵的国家资源! 想到这,曹有才低声问旁边的的一个士兵,“同志,咱们是去拨乱反正吧?你害怕吗?听说真动枪了会出人命的!” 他说到最后面那句,目光忍不住缩了缩。 曹有才是在军区后勤物资处工作不错。 但是作为文职人员,他连一把真家伙都没摸过,即便是手枪也没摸过。 只是见的话,各种样式型号的真家伙,倒是都见过不少。 但,他也没见过真家伙开火的样子。 对于枪械和子弹,每个男人心中都有刻入骨子里的向往和畏惧。 那个被他问话的是新兵,闻言立刻严肃道: “是的!马科长告诉我们,我们执行的是光荣而伟大的机要任务!至于害怕?军人从不畏惧牺牲!” “小郑,说得好!” “俺也是这么想的!俺才不怕死,就怕死得没有价值!没有在战场上和敌人拼命战死!” “没想到俺才当兵一年,就能执行这种重要紧急任务,实在太幸运了!” 几个年轻士兵旁听了对话,也是忍不住出声讨论。 随后,一行人把曹有才都忘在了脑后,他们兴奋地低声交谈。 一个新兵笨拙地摆弄枪栓,想到自己可能要动枪,就有点紧张,得赶紧熟悉下手中的宝贝。 但他的动作却被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兵低声喝止: “石头!老实点!小心走火!” 目前是这伙新兵班长的老兵崔大旺靠着车厢,呵斥了那个莽撞的新兵后,眉头紧锁。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马科长拿首长的特批手令,带自己一行人接管农科院的基地? 那个基地出了问题,需要有人执行这种机要任务的话,怎么是后勤部和药械科的人带队? 而且还调的是我们运输连的兵? 再说那手令,上边的公章看着都有点糊了。 马卫国那小子,本就是个二世祖,这任务,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样子,可别是捅大篓子了啊…… 想到这,崔大旺心里生出的不安像野草疯长。 他瞥了眼兴奋的年轻战友和一脸期待的曹技术员。 又扫过角落里缩着脖子、眼神闪烁的民兵们,暗自叹气。 崔大旺把下意识取出衔在嘴里,还没点的烟卷小心收好,更用力地抱紧了枪。 这时候,一个民兵小声抱怨路颠。 他身边的同伴瞪他一眼:“少废话!跟着钱处长马科长,那两位大人物还能亏待咱?” 崔大旺听着,眉头锁得更深,默默调整姿势,警惕地扫视车外。 稍微掀开帆布一角,只有翻滚的尘土扬沙弥漫。 看不清的模糊疯退的景色,一如同他心头的不祥预感。 第56章 捅娄子了 …… 急行军二十多分钟后。 打头阵的军用吉普车如同脱缰野马,引擎嘶吼着,卷着漫天尘土,几乎是擦着基地门口的岗亭,来了个一个急甩尾,险险刹住。 厚实的军用级轮胎,在砂石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刺耳的摩擦声,也撕裂了傍晚的宁静。 紧接着,一辆军用卡车也轰隆隆地停下。 后车厢帆布掀开。 里面立刻跳下来八九个荷枪实弹、穿着崭新军装的年轻士兵。 他们脸上还带着一丝长途颠簸奔袭的疲惫,和对即将执行任务的紧张。 有个体质不好的,更是面色苍白,眼看着就要呕吐,只能强忍吐意,捏紧手中枪把,等吐意最强烈那段时间过去,才缓过劲。 他们迅速在吉普车旁列队。 班长崔大旺,还有另一个精瘦的老兵,反而是最后才下来的。 这时,已经停稳的吉普车后排左侧门,被人从里面一脚粗暴蹬开,面容平平无奇,面色阴沉的马卫国跳了下来。 他穿着那身不合体,显得有些宽大的校官呢子军装,那头有些稀疏的头发梳得油光水亮。 脸上除了阴沉外,还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骄横。 他身后跟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钱卫东。 曹有才抱着文件夹、神情忐忑地瑟缩在两人身后。 钱卫东带来的几个民兵,表现更加不堪。 几乎都是畏畏缩缩地跟在最后。 他们都希望,这场冲突能不动枪就不要动枪的好。 动枪了那是真会出人命的。 马卫国看都没看岗亭里站得笔直的王铁柱。 他继续昂首挺胸,指着基地大门,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身前身后的所有人下令: “二班所有人,都听我命令,你们立刻控制岗哨!接管基地!” “所有基地原有人员,立刻原地待命,等候我方审查!” 听马卫国发话,他身后那些士兵下意识地端起枪。 但动作有些迟疑。 因为,他们看到了门岗亭子里的那位穿着笔挺制服,拿着56式步枪的民兵,神情庄严肃穆。 其身姿笔挺,完全不像是被敌特腐蚀的样子。 级别为上士,带队的崔大旺班长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岗亭里的王铁柱再次按下步话机的按钮。 随后,他一步跨出,身姿仍旧挺拔如松。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穿透了马卫国的叫嚣: “这位同志,如果想要接管我方基地,请出示您的正式调令,以及我方基地直属上级农科院或市计委的批准文件,还需要提供您的有效证件和交接清单!” 王铁柱已经认出这伙人中的,那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 对方不就是昨天被自己拒之门外,态度嚣张,结果看到警卫排同志们后,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态度大转弯,狼狈溜走的家伙吗? 不过,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像是主事人的样子。 对方卷土重来,但主事人已经换成了面前这个更嚣张的年轻人。 而且,他们的目的还是没变。 王铁柱心中冷笑。 出了昨天那档子事,警卫排的人手已经再次增加。 这些人第二天又来闹事,正好。 听他不卑不亢的发言,马卫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马大少何时被人这样顶撞过? 马卫国猛地转身,怒视王铁柱,声音同样冰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查我?!” 他这番话却让王铁柱心头生出几分恍惚,好像经历过的场景再现。 只见马卫国唰地抖开一张印着红头公章的纸,在上午已经逐渐火辣的阳光下晃了晃,“看见没?首长特批手令!老子手里拿的就是证件!赶紧执行命令!” 最后一句话,他是转身对着身后的那伙现役兵们吼出来的。 但,他身后的那些现役兵仍旧没有动作,他们目光迟疑,先是看了看马卫国,又看了看王铁柱。 最后,几乎是所有现役兵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家班长身上,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指示。 崔大旺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同志们按兵不动。 王铁柱的目光扫过那张纸,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手中提着的枪抬了抬,“报告!您的手令权限不足,按条例,我无权放行!请立刻退到警戒线外!” “否则,我将鸣枪示警!”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拉动枪栓。 “妈的!给脸不要脸!”马卫国彻底被激怒,他也没管自己身后自己带来的那些现役兵好像没有及时听令。 马卫国平时就喜欢带着配枪显摆,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王铁柱,整个人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鬣狗: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赶紧执行老子的命令!” “老子不想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老子现在倒数三个数,你个破守门的要是还没行动,老子立刻就崩了你!” “三!” “二!”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先别开枪!”士兵队列里,崔大旺身侧,那个精瘦的老兵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惊疑,“大家快看基地门口那牌子!” 他指着基地门口挂着的白底红字木牌,上书‘四九城农科院重点试验基地’和‘四九城供销合作总社特供品生产基地’。 旁边还有一块小牌子,写着‘军事管制区域,闲人免进’。 士兵列队中,几个年轻士兵也反应过来,看着基地内也是穿军装的,井然有序巡逻的少量基地安保人员,对方已经快步朝门口赶来。 他们感觉,那些巡逻人员还不是全部。 新兵们脸色发白,大声道: “排长!这…这不像有问题的地方啊!咱们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排长!” “他们也是当兵的!咱们的枪口…怎么能对着自己的同志?!” “俺只想牺牲在战场上!这里分明没有敌特分子的踪迹啊!俺们这是被耍了吧?” 马卫国气得浑身发抖,手枪都差点拿不稳。 他没想到,自己骗过来的这些现役兵这么不靠谱。 他也不把枪口对准王铁柱了,直接转身对准身后士兵列队中,第一个开口的老兵,暴怒道: “执行既要军务途中,你们敢违抗军令?!老子先毙了你们!” 也在这时候,王铁柱事先通知的基地警卫排军人,在基地内部的巡逻人员冲出来之前,终于赶到。 三十余名迷彩身影,动作迅捷无声,将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们团团围住。 整齐划一的拉动枪栓声响中,黑洞洞的枪口,冰冷地锁定马卫国一行人! 场面瞬间逆转! 马卫国、钱卫东、曹有才、现役兵和民兵们,被几十支枪口牢牢锁定,如同陷入狼群的羔羊。 曹有才腿一软,瘫坐在地,手中的公文包更是没拿稳。 半旧的公文包被这么一摔,文件散落一地。 他却没心思去捡,只是带着哭腔喃喃:“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妈的我就知道自己遇不着这么大的好事!” 几个民兵更是吓得扔下枪,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带队的吴建军大步上前。 他目光如刀刮过马卫国和他手里的枪,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马卫国!把枪放下!你想造反吗?!” 吴建军也没能想到,昨天出了钱卫东那档子事,提交报告后,军中临时增派的警卫排人手,这么快就又有了用武之地。 还是有钱卫东参与,想要强行接管基地,并且还是很离谱地用的同一个理由。 只是带头的换成了马卫国那个二世祖! 本来他得知上级反馈消息,说钱卫东会被收拾的,只是需要走流程。 没想到对方都不想等走流程,提前带人送上门了! 真以为扯到了马卫国这个二世祖的皮,就能成功拿下基地? 吴建军怒极反笑,“哈哈哈!马卫国,我本以为你就是单纯的纨绔子弟,二愣子,没想到还是纯粹的蠢货!” “警卫排全体都有!准备缉拿!” 马卫国看到吴建军,再被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嚣张气焰顿时一滞,生怕哪把枪走火就要了自己小命。 但他想到自己的出身,他爷爷应该能挺住,所以面上还在强撑着,硬着头皮道: “吴建军?你怎么在这里?你少管闲事!老子实在执行军务!我有首长特批手令!” 吴建军看都没看那张手令,厉声道:“手令无效!胆敢伪造军令,且持枪威胁执勤哨兵,意图冲击军事管制区域!马卫国!你真的胆大包天!” “全体听令!给我缴械拿下!” 随着他一挥手,他背后的战士们如猛虎扑向羊群。 几乎是瞬间就将马卫国、钱卫东两人制服缴械! 马卫国还想挣扎叫骂,但是被一名战士用枪托狠狠砸在腿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手枪直到被收缴,也不敢真的扣动扳机。 他虽然纨绔,但也不算真傻到无可救药,无正当理由直接对其他现役军人动枪,爷爷都保不住自己的! 马卫国其实在看到吴建军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妈的!该死的钱卫东! 不是说守着基地的就几个松垮民兵吗? 谁曾想是正规军? 而且带队的还是吴建军那个黑面鬼! 他恨急了钱卫东,说好的泼天功劳,结果是给自己下套子? 看上去钱卫东也是不像是和他们一伙的啊! 至于马卫国带来的那个班的现役士兵,看到周围突然冒出的、数量远超己方,且气势更盛,枪口指着自己等人的武装战士。 尤其是看到吴建军那冷峻的面容和肩章,瞬间懵了。 他们没有民兵那样表现的不堪丢掉武器,只是下意识地调转枪口,将其垂下指向地面。 看到这伙正规军,他们原本就动摇涣散的军心和本就只有一丢丢的战斗意志,都已经彻底消失。 上士班长崔大旺更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就知道,就知道这回要出事! 捅娄子了! 就在这时,土路上有一道扬尘轨迹由远及近。 在卷起的扬尘沉淀下来后,在场所有人才注意到,原来这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他们的眼神都很震惊。 不是,这年头,自行车的速度都可以这么快了啊? “陈主任!”吴建军率先给自行车驾驶座上的身影行礼。 “陈主任!您回来了?采荷同志找着了?”王铁柱也赶忙行礼,他还多问了一句。 不等陈平安回答,他后座上的,倒提着一只鸡,面色苍白的丁大勇连连摆手,“找到了找到了,这鸡也是采荷同志抓到的!” “不过她人受了点小伤,下午,或者明天就能来上岗!” “陈主任,不是我说,咱们现在又不赶时间,怎么回来这趟比去的那趟还快?我这都不敢坐您的车了都!” 他表情幽怨,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周围,忽然愣住,身体僵硬了两秒,后知后觉道:“这…这啥情况?” 丁大勇将求助的目光扫向王铁柱,好在王铁柱没让他失望,言简意赅道:“就是昨天傍晚那档子事的后续。” “那个钱主任又带着同伙来想接管咱们基地,现在被吴建军同志等人当场制止,并逮捕了!” 丁大勇咂咂嘴,大声道:“好家伙,你们是这个!” 他对着脸被按在地上,半跪在地的钱卫东和马卫国两人竖起拇指。 被他声音吸引视线的两人很是憋屈。 以这种屈辱姿势被制服的两人,被这么羞辱,眼神都快喷火了。 要是平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做,手指头都给他掰断了!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无能狂怒。 丁大勇给陈平安打了声招呼:“陈主任,您先进去吧,鸡您自个拿着,咱待会就回来!可别说咱迟到哈!” “成。”他身侧的陈平安淡淡点头,“要快点的,赶紧回去上岗。” 丁大勇嘿嘿一笑:“马上来马上来,您放心得了!就当给咱缓口气,您那车,车速太快了!我估摸着杨采荷同志坐了都受不了。” 在丁大勇和他交涉时。 被按在地上的两人也看到了陈平安。 但陈平安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随手从丁大勇手中拿过鸡,只是对王铁柱,以及以吴建军为首的警卫排的战士们微笑点点头,他就推着自行车就往基地里走。 钱卫东深受打击。 又来了,这是第二次了。 昨日的情景仿佛再次重现。 而现在,自己不再只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了个一起享受这种待遇的大哥。 想到这,他心情莫名好受不少。 至于马卫国,他当场破防了,破口大骂: “你们这伙人等着!我爷爷是马荣光!敢这么对待老子!我要你们上军事法庭!” 陈平安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已经推着车进了基地。 也在这时候。 一辆挂着军区前指牌照的吉普车驶近。 车门打开,李振邦副总司令和他夫人走下来。 他披着军大衣,他夫人穿着深灰色列宁装,外罩米白色羊绒开衫,面容沉静温婉。 在夫人的陪同下,他大步走向人群。 他今天终于抽出时间,携夫人到访柳树屯特供品基地。 没成想,能赶上一回大热闹。 李振邦一眼扫过现场,就看到马卫国和钱卫东两人被按在地上。 其他民兵丢了武器抱头蹲防,现役兵们则是拿着武器,没有丝毫战意。 这些人都被自己后面紧急增派安排的,警卫排战士们的众多枪口指着…… 这混乱的画面一入眼,李振邦的脸色瞬间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李振邦厉声喝问。 “首长好!”吴建军上前一步,敬了个礼就要汇报。 但是却被李振邦摆手打断。 李振邦目光转向那个被包围的现役兵中,几乎所有同行者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的上士班长崔大旺,虎目一瞪: “你!过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要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都给我说清楚!” “要是敢漏一个字,直接军法从事!” 崔大旺已经认出来人是谁。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走出包围圈,来到李振邦面前。 虽然崔大旺声音带着颤抖。 但还算清晰地汇报了,马卫国如何用‘特批手令’和‘需紧急接管涉腐涉敌特基地的理由’骗他们来的经过。 李振邦越听脸色越青,胸膛剧烈起伏。 陈平安停好车从基地门口走出,正好看到这一幕。 第57章 啪啪啪! …… 李振邦几步冲到马卫国和钱卫东面前,锐利的眸光在他们脸上扫视,声音如同寒冰,又带着滔天的怒火: “马卫国!钱卫东!你们两个败类!军中毒瘤!!” “身上是穿的军装,实际上干的却是土匪勾当!” “竟然胆敢伪造军令!持枪威胁执勤哨兵不说,还妄图冲击国家军事管制的特供品生产基地!!” “好啊!好得很呐!为了抢功,为了私利,伪造公文,连自己同志都敢骗!连枪都敢对着自己人!!” “简直是军队的耻辱!国家的蛀虫!!”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军纪国法?!还有没有党性原则?!” 马卫国和钱卫东被这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 马卫国浑身筛糠般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要解释,“李…李伯伯…我…我…” 钱卫东更是面无人色,裤裆瞬间湿透,一股尿骚味无形中弥漫开来。 在他附近的人都能闻出来,这人应该火气很大。 上火了这是。 “闭嘴!”李振邦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猛地扬起手! 原本按住两人的警卫排战士,非常灵性地松开手。 几乎是就在他们拿走自己的手的下一秒。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马卫国脸上! 啪! 紧接着,李振邦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抽在钱卫东脸上! 两人脸上几乎是瞬间,就浮现清晰的五指印,并且他们的嘴角都渗出血丝。 “说!谁给你们的胆子?!这出闹剧是谁的主意?!”李振邦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愠怒,冰冷刺骨。 马卫国被打懵了。 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回被人下重手这么打。 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打脸! 心中巨大的恐惧,和脸上火辣辣的甚至逐渐发展成麻木的疼痛,让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 “李伯伯!饶命啊!我…我是被钱卫东骗了!” “是他!是他怂恿我的!他说这里有泼天的功劳…说陈平安看不起我爷爷…呜呜呜…都是他!都是他害我啊!” 他猛地挣扎着扑向同样瘫软在地的钱卫东,撕扯着他的衣服,揪着他的领子,“钱卫东!你个王八蛋!你害死老子了!” 钱卫东被马卫国撕扯着,更是吓得魂飞天外。 他连滚带爬地想躲开撕扯,但就是躲不开,脸上又挨了一拳。 钱卫东往李振邦那边爬,哭喊着:“李司令!我真冤枉啊!是…是马少他…他非要…我拦不住啊…” 他此刻只觉得天塌地陷,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之前以为就只有大小猫三两只的基地,背后的人谁知道是李副司令? 他妈的!为什么不多派点人守着基地? 为什么吴建军不说自己是他的人? 为什么他指派的人就这点? 非要勾引自己犯错?! 他妈的!他妈的! 他妈的——! 钱卫东心中咆哮。 他抱着脑袋,捂着脸。 其他部位任由马卫国撕打。 哪怕到了如此境地,很想还手。 心中怨毒几乎满溢,他还是不敢还手。 李振邦却丝毫不管已经纠缠在一起的钱卫东和马卫国两人,他目光转移。 他指着马卫国带来的那些现役士兵,语气冰冷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你们虽然是被骗来的,但差点酿成大错!” “现在上去!一人上去给我抽马卫国、钱卫东一个耳光!” “这是命令!我要让你们记住,军人的枪口,永远只能对准敌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 但在李振邦威严的目光下,崔大旺第一个站出来,他走到马卫国面前。 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看到他身下涕泪横流的钱卫东。 又想起自己差点铸成大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羞愧,他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被他抽出! 马卫国也因为这个耳光熄了火,没有心思再和钱卫东纠缠。 他捂着脸,呜咽出声。 马卫国不再打自己,钱卫东还没来得及高兴。 忽然,崔大旺抽出的一个更加用力的巴掌,也甩在他脸上。 啪! 这道耳光如此清脆。 留下的清晰五指印记,和之前李振邦打出来的形成了很巧合的对称。 这下,他也捂着脸呜咽出声了。 “报告首长!命令执行完毕!” 崔大旺立正敬礼。 李振邦微微点头,紧皱的眉头略微舒缓。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其他现役兵。 有了崔大旺的带头。 紧接着,其他士兵也咬着牙,一个接一个上前,狠狠地抽在马卫国和钱卫东的脸上! 啪啪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时不时就响起,在寂静的基地门口回荡。 马卫国和钱卫东的脸很快肿成了猪头,遍布青黑淤血,两人涕泪横流,惨叫连连。 李振邦不再看他们,对吴建军下令,“立刻用基地里的专线接通军区总机!给我转接马荣光同志!还有后勤部刘明远部长!” “让他们立刻!马上!滚到基地来见我!告诉他们,他们的好孙子、好下属干的好事!!” 吴建军敬礼,点头:“是!” 他转身,小跑着往基地内走去。 李振邦虎目环视四周,忽然,他转头看到了看着门口那边,已经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陈平安。 他面上有着相当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夫人身边,示意她跟上自己,主动也朝陈平安那边走去。 不等陈平安开口,李振邦面有尴尬之色,他脱下军帽夹在臂弯,露出修剪整齐的灰白短发。 深绿色呢子军服的四口袋设计彰显着他的高级军官的身份,领口那两面红旗般的领章庄严肃穆。 李振邦主动递出自己的手,他声音洪亮,却比刚才斥责马钱二人时低沉了许多。 “陈平安同志!我是李振邦,金陵军区副司令员!”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门口狼藉,眉头微蹙: “这次带我爱人周雅娴同志过来,事先让秘书发了份公函,想必你已经收到了。” 他语气转沉,带着诚恳的歉意: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撞上这出闹剧…让你见笑了!这是我治军不严,向你道歉!” 李振邦脸上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对马卫国和钱卫东二人的怒意,更混杂着对陈平安深深的歉意和尴尬。 他的手宽厚有力,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老茧。 陈平安目光平静,嘴角勾勒一丝微笑弧度。 他的视线也迎上李振邦那双有着锐利眼神,却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他没有慌乱和太大的情绪变化,不卑不亢,只是沉稳地伸出自己的手,与李振邦的手紧紧一握。 “李副司令员您好!我是四九城柳树屯特供品生产基地的主任,陈平安!”陈平安的声音温和。 李振邦能察觉到,陈平安掌中也有带着长期劳作和研究痕迹的厚茧。 不由得,对他心中的复杂情绪再次上升一个台阶。 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自己,自己怎么就没有早点找到他呢……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平安手中的老茧,只是在和他握手的前一秒才出现。 这就是筑基修仙者的便利。 第58章 窝囊气 …… 陈平安语气温和,听不出丝毫的负面情绪,好像就发生在基地门口的那场闹剧,完全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落在李振邦的脸上,露出温和笑容,“欢迎李副司令员,莅临柳树屯基地,指导工作。” 李振邦和陈平安握手时,能够感受到陈平安手上传来的沉稳力道。 也能够体会到,他话语中那份超乎年龄的平静沉稳。 他心中那份因军队系统内部出了丑事,涉及的就是人家基地单位,出事的地方,还就在人家基地门口。 因这件事而产生的尴尬和怒火,在这一刻,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他握着陈平安的那只手没有立刻松开,而是用力晃了晃,表示诚意。 李振邦的语气也相当温和诚恳: “平安同志,让你见笑了,也让你受惊了啊!” 他松开手,指了指身后一片狼藉的门口方向。 李振邦叹息一声后,他的眉头再次锁紧,“我们军队里出了这样的败类,是我这个军区分管领导的失察!” “更是我这个副司令员的失职!” “我代表军区,向你,也是向柳树屯基地,表示最深刻的歉意!” 陈平安微微摇头,目光投向基地内井然有序的灯火。 此刻,伴随一阵凉风袭来。 隐约中,从基地内的方向,传来的机器运转声,以及鱼儿活动拍打水体的声音。 陈平安语气依旧淡然而温和。 他保持微笑道:“李司令言重了,一点小风波,实际上影响不了基地的正常运转,和我方研究人员的研究进度。” “至于蛀虫这种东西,哪里都有,只要及时发现,拔掉就好。”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停,没有受到影响。” 他笑了笑,“这得多亏您给我方基地增派的警卫排同志恪尽职守。” “要是没有他们的话,今天这档子事还真的可能闹大,影响基地正常运转。”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李振邦脸上。 陈平安脸上的温和微笑加深些许: “况且,他们在众目睽睽下闹这一出……” “不也从侧面证明了,我们柳树屯基地的研究成果,确实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让他们被利益冲昏头脑,铤而走险!” “这档子事一出,反而印证了我们基地,我们基地产出的银鳞鱼的价值啊!” 李振邦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他没想到陈平安年纪轻轻,看问题竟如此通透。 不仅没有抱怨,反而能从坏事中看到积极的一面。 这份定力和格局,让他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他哈哈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得好!平安同志!你的觉悟和胸襟,让我这个老兵都佩服!” 他心中的郁气似乎消散了不少,语气也轻松了些,“没错!银鳞鱼的价值,已经毋庸置疑!” “他们越是疯狂,越说明我们走的路是对的!” 这时,见丈夫和陈平安之间的谈话氛围已经渐入佳境,大名周雅娴的李夫人也走上前来。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深灰色列宁装,外罩米白色羊绒开衫,乌发挽髻,面容温婉沉静。 李夫人有着贵妇的气质,也有着半老徐娘该有的风韵和曲线,胸怀亦是宽广。 和面容四五十岁的李振邦相比,她面容至少要年轻个十几二十岁。 但陈平安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天生冻龄的丽人,实际上已经四十五岁。 只比李司令小三岁。 她看向陈平安的目光充满了温和的关切,和一丝深藏眼底,不易察觉的欣赏。 也不知道是对他的外表还是内在的欣赏。 她轻轻挽住丈夫的胳膊,对陈平安柔声道: “平安同志,别站门口了。” “不仅风大,日头也大,咱们先进去说话吧。” “你李伯伯这次来,可是带着重要任务。” “他想和你好好谈谈,咱们这基地的未来,还有这基地大宝贝银鳞鱼,后面相关发展的大文章呢。”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恰到好处地化解了门口残留的肃杀气氛,同时也将话题引向了建设性的方向。 也是李振邦原本来基地的目的之一。 李振邦也反应过来,哈哈一笑。 他的笑声中还带着一些长期保持大嗓门说话后的沙哑:“对对对!瞧我这脑子,刚才光顾着生气了。” “雅娴说得对,平安,走!” “你带我们进去看看你的宝贝基地!我可是迫不及待想听听你的宏伟蓝图了!” “这可不是我的集体,而是集体的基地,我只是负责基地事宜的小主任而已。”陈平安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侧身让开道路。 听他这话,李副司令员愣了下,随后摇头失笑: “你小子,真够谨慎的哈!” 陈平安微笑不语,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副司令员,周阿姨,这边请。” “基地条件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多包涵。” 李振邦却是又笑着摇摇头:“这里条件还差的话,那就找不到好的招待地了。” 周雅娴白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捏了下他腰间软肉,让他的笑声不由一滞。 陈平安假装没发现。 三人前后脚踏入基地。 而门口那边,没有李振邦的安排,头已经肿了好几圈的马卫国和钱卫东两人,却丝毫不敢有其他心思。 他们瘫在地上,瑟缩着,呜呜咽咽地抽泣。 因为,他们还在被警卫排的军人用枪指着。 真敢有异动,有李副司令员在这里,这些人是真敢扣动扳机的。 丁大勇等陈主任和李副司令员夫妻三人走了,才敢小心翼翼地跟已经打完电话出来的吴建军打听消息。 李副司令员的身份对自己人本就不必隐藏。 吴建军告诉他之后,丁大勇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咱们这基地安保力量越来越雄厚,原来是李副司令员在出力啊!” 他心中由衷敬佩起了自家陈主任。 这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个面容平静,总是一贯保持温和笑容的小年轻,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被自己发现啊! 怎么总感觉,自己看到的,还只是陈主任展露的冰山一角呢? 他嘬了个牙花。 丁大勇赶忙往基地里走。 至于民兵王铁柱,早就已经默默回到门岗岗亭中。 岗亭外,基地门口,吴建军等人没有散去,还是保持剑拔弩张的枪口对准包围圈内众人的状态。 是的,包括抽了马卫国和钱卫东两人耳光的所有后勤处现役兵,他们都被重新包围。 不过,为了不妨碍到基地内外来往人员的进出,他们让被包围的人挪动了一些范围。 甚至还把那些后勤处现役兵和民兵们的武器给暂时收缴了,被包围的不速之客们,完全不敢反抗。 吴建军对崔大旺说的原话是:“九连二班全体人员原地待命!等候你们直属上级来处理!武器暂时保管,回头写清楚事情经过!” 这话说得堂堂正正,有理有据,他们无人反驳。 作为被包围中的武力最弱者,曹有才感觉自己特别冤。 谁曾想,今天出个门还能差点领免费的枪子吃? 刚刚李副司令员大发雷霆,他都以为自己要被一枪毙了。 强忍着膀胱冲来的便意,他才没和钱卫东一样尿裤子。 不久前,陈主任出来无形中给他解了围,引走了李副司令员,他才彻底放松。 但很快,这份放松被打断。 他又意识到,自己还在被枪指着。 宝贝公文包掉在地上不敢去捡,地上的散落文件,已经被风吹走好几页。 悄悄看了眼四周的黑洞洞的枪口,捡文件的心思被彻底按死。 他又哭丧着脸,连唉声叹气都不敢太大声。 在窝囊和生气之间,曹有才选择了生窝囊气。 被枪指着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表现。 第59章 往事和收尾 会客室。 通体平整光滑的水泥地板,在这个年代算得上奢侈。 北墙上写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红漆标语,也是格外醒目。 陈平安作为东道主,这时候,站在用了几个月仍旧崭新的木桌旁。 李振邦作为客人也没有落座,他面对陈平安,背对半开的窗户站着。 两人没有在基地外的谈兴,反而先是沉默了一阵。 至于李夫人周雅娴,则静静地站在丈夫身侧,她看着陈平安俊逸出尘的面容,眼中有着复杂神色。 夫妻二人都看着陈平安,时不时还对视一眼,好像在无声商讨谁来破冰。 最终,还是时间安排本就紧张的李振邦先忍不住了。 李振邦深吸一口气,率先出言,打破寂静: “平安呐,在来这个基地之前,我已经看过你的档案了。你的爷爷,其中的一个曾用名,是陈铁山吧?” 他没有直接说正事,而是挑了一个别的话题,并且是以陈平安不了解的自家爷爷的名字为话题发起点。 李振邦手中接待客人专用的搪瓷杯,杯口还冒着袅袅热气。 里面是陈平安刚给他倒的热水,白开水。 他不喜欢喝茶,反而是温热的白开水每天都要喝许多,这是上一世养成的习惯。 哪怕在这辈子,他把烟酒茶当饭吃都不会伤身,还是不想碰那些东西。 听到丈夫开启话头,周雅娴也不站在他身边了,直接走到一把木质椅边,安静地落座。 听到李振邦的话,陈平安微愣,随即恢复如常,声音平稳地点头: “是的,我爷爷就叫陈铁山,是他最常用的一个名字,不过他还有两个名字,一个叫陈山,还有个叫陈青山。” “但我没见过他,就连照片都没有留下一张,这些都是我父亲在应召入伍,去戍边之前跟我说的。” 爷爷这个人他从没见过。 对他的印象只在父亲和母亲的叙述中。 不过,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他其实已经见过了爷爷的照片。 就是现如今九十五号四合院中,后院那位,搬进原来聋老太房间里的马奶奶,她经常捏在手中观摩的照片。 只不过,对于这点,他还是继续假装不知道就是了。 看他点头,李振邦忽然叹了口气。 而后,他神色忧伤,红着眼眶道: “是这个名字的话,那就对得上了!” “陈铁山同志,是我父亲李大山的老战友,和他是过命的交情啊!” “虽然,当时他们的短暂战友情,我不是亲历过,但我父亲这些年在我耳边念叨,已经滚瓜烂熟了。” 李振邦语气沉重,“那是一九四三年年底,在一场跨越漫长路途的艰难战役的穿插途中。” “我父亲时任侦察连连长,在他那个经历数次重组整编的部队里,你爷爷是他手下最优秀的侦察班长!” “那次任务,途中多有地雷埋设,因为你爷爷的机警,提前发现数次雷阵,全连上下,避免了至少三次的重大伤亡事故!” “就连我父亲,都被他救了不下两次!” “我父亲自己说的,那时候,那可是眼看着就要踩雷了!硬生生的被你爷爷给扑倒,救了他一命!” 陈平安默默听着,对自己那个从未蒙面过的爷爷,也有了更深的印象。 李振邦感慨:“你爷爷陈铁山同志,是战场上真正的侦察尖兵啊!” 说到这,他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但是好运不长。” “后来,部队又遇上了好几次遭遇战,在一次突围战役时,你爷爷为了掩护唯一的电台转移,右腿被流弹弹片击中! “他的腿伤势严重,已经无法跟随大部队行动,所以,在经过所有战士们的商讨,以及你爷爷自己本人的同意后,让他就地隐蔽,离队养伤。” “在分别时,我父亲曾经给了你爷爷一份谢礼,也算是信物和纪念物,原本他不想要的,但是我父亲好说歹说,他才收下。” “之后,部队又打了几场战役,有胜有负,不过总体还是大捷,只是很可惜,当时的很多同志们,都死的死伤的伤。” “再后来,重新整编后的部队再回来时,你爷爷他也早已经整编转移,我父亲和你爷爷,也就此失去了联系。” “对于这位失联的老战友,我父亲一直深感遗憾,曾经多次托人寻找,却没找到人。” “多方打听下,只知道他人还活着,大概回了冀中老家,但具体地址不详。” “加上当时信息闭塞滞后严重,一直未能如愿相聚…” 陈平安默默点头。 原来这家爷爷也有这么一段堪称辉煌的过去,但是他却从未听闻父亲提起过。 只怕是爷爷,也未曾给父亲说过这件事吧? 李振邦从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布包,动作轻柔,好像生怕它坏了。 随后将它层层打开。 呈现在陈平安眼前的,是一块用红绸仔细包裹的,表盘已经磨损、表链已经换新过的老式汉米尔顿机械怀表。 “这块表,”李振邦将表轻轻放在桌上,推向陈平安。 他的声音带着郑重,“是我父亲当年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它就是当时的谢礼。” “我父亲当时和你爷爷陈铁山同志分别时,执意将它送给你爷爷,以作为纪念和谢礼,你爷爷数次拒绝,最后还是拗不过,就收下了。” “我父亲说,陈铁山同志当时还开玩笑说:‘大山连长,这表我留着,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还能换俩钱买酒喝!’” 说到这,李振邦眼中带着复杂的光,“没想到……真的是一语成谶。这块表,后来还真的救了你们家的急。” 陈平安看着那块被慎重包装的手表,心中一震。 这块表,他太熟悉了! 从他记事起,父亲就戴着它,视若珍宝,说是爷爷留下的念想。 后来家里实在困难,母亲病重,家里也没有了余粮,弟弟饿得直哭,父亲沉默了很久,才红着眼眶把表摘下来。 连同爷爷留下的另一个老物件,据说是祖传的黄铜鎏金鼻烟壶,一起拿到旧货商店卖了。 根据父亲陈大壮回忆说,那鼻烟壶反而不值钱,最值钱的其实还是那块怀表。 陈大壮用卖表和鼻烟壶换来的钱,治好了林腊梅,还买了粮食。 再后来,那时候的母亲也赶上好时候,进了轧钢厂。 并且那时候的奶奶也没有生病,日子总算好起来了。 不过,又赶上军队招人,父亲应召戍边。 父亲在临走前,用好不容易凑齐的自行车票,还有剩下的那笔钱,咬牙买了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杠! 父亲当时说的是:“有了它,你妈去轧钢厂,你上学,以后弟弟上学,也就方便多了。” 从此后,那辆自行车成了家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亦是家里最值钱的物件。 也承载了父亲离家戍边前对妻儿最后的守护。 甚至母亲去世后,它还跟在他身边,甚至不久前还骑着它,载着丁大勇去山里找人! 李振邦看着陈平安的眼神,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声音更加低沉: “我们后来调查才知道…你父亲陈大壮,戍边牺牲在西南边防…抚恤金,也被克扣相当大一部分,只有最低额度。” “其他该有的烈属待遇,你家也相当少有,甚至没有享受到!” “甚至,你奶奶后来生病,也不能报销。” “你们母子三人,外加一个重病的奶奶,很长一段时间在贫困线以下挣扎。” “这件事,我最近才查明,是上边有人故意整治你们家。这件事,也是我和我父亲没有及时发现,平安呐!实在对不起!” 他再次脱帽,红着眼眶,郑重地给陈平安鞠躬。 这些话,并非李振邦以一个副司令员的身份说出。 而是以战友同志的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口吻说出的郑重道歉。 陈平安伸手虚扶,声音依旧平稳,笑了笑:“没事的,李伯伯,都过去了。” 就冲这位汉子的真情流露,他也应该喊上一声李伯伯。 陈平安只求念头通达,从不计较这些虚名。 他淡淡笑了笑,“我和弟弟能长大,靠的是父亲那份抚恤金,还有我妈的那份轧钢厂的工资,还有我住的四合院大院里,部分邻居和我小姨一家的接济。” “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安稳。” “这叫什么安稳?!”李振邦虎目含泪,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叫亏欠!是天大的亏欠啊!” “你爷爷被埋没的功劳,被针对被欺凌,你父亲的牺牲,你们家这么多年受的苦……这些账,必须一笔笔地算清楚!” “我李振邦向你保证,一定给你爷爷、你父亲、你母亲乃至你们兄弟讨回公道!我一定会让那些蛀虫付出代价!”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 陈平安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随后,默默地立正,对李振邦敬了个礼。 李振邦庄重回礼,重新戴好帽子。 周雅娴则是安静地看着两人的动作。 不知何时开始,坐在椅子上的她捂着嘴,眼眶中也有晶莹闪烁,无声抽泣着。 会客室中的气氛,僵硬而压抑。 也在这时候,基地外有了新的动静。 几辆军车带起滚滚烟尘赶到。 这份动静,打破了会客室中的僵局。 陈平安和李振邦夫妻二人,从窗外看到这种情况后,纷纷快步走出。 正好碰到几个人下车,朝基地门口赶来。 走在最前的,是退休的前军区副政委。 他头发花白、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片铁青。 此人正是马荣光,马卫国的爷爷。 他旁边跟着满头大汗的后勤部刘明远部长、钱卫东的堂叔,后勤部钱副政委等人。 他们都火急火燎的样子,朝基地门口这边赶来。 落在队伍后面的,是个灰色中山装、面色惶恐的中年男人。 正是马卫国的父亲,马建业。 他是北方某省的工业厅副厅长,没有军职,这几天正好来四九城出差。 之前,忙于公务还没来得及回家。 结果没想到,反而在这个地方,和老爷子以及自家儿子相聚。 走在最前面的马荣光,来到基地门岗亭子旁边,最先就看到了被士兵押着、整个头都肿了一圈,肿得像猪头,还在呜呜咽咽的孙子马卫国。 在马卫国旁边,是差不多模样的钱卫东。 马荣光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肉眼可见的涨得通红,这是纯粹被气的。 不只为孙子所犯下的事儿,更为孙子,被欺负成这种模样,他却无能为力的愤怒。 当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除了对孙子的痛惜之外,还有深深的惶恐。 他疾步走到李振邦面前,声音带着颤抖:“振邦同志!我…我教孙无方!给军队抹黑了!我…我愧对组织啊!” 他退休了,没有军衔,只能以同志相称。 马卫国的父亲马建业更是羞愧难当。 他快步来到李振邦和陈平安身前不远处站定。 随后,他对着李振邦、陈平安两人连连鞠躬: “李副司令员,陈主任!是犬子骄纵,狂妄无知才闯下这种大祸,也是我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我向您请罪!也向陈主任请罪!” 刘明远也连声道:“报告首长!今天确实是我们失职,监察管理不严,才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罪该万死!” 李振邦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冰寒,“只是失职?管理不严?” “马老!看看你的好孙子,他拿着你给护身的‘特批手令’,直接伪造理由,将它当成了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调兵遣将、强取豪夺的尚方宝剑!” “私调现役军人,并且持枪冲击军事重地!做出这种严重违法违纪的事情,他眼里还有没有军纪国法?!还有没有你这个爷爷?!” “不仅如此,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叫嚣自己爷爷是马荣光,要让基地警卫排的战士们上军事法庭!” “呵呵,真是把军队当成自己家了是吧?” 他又转向刘明远和钱副政委:“还有你们!一个后勤部,出了钱卫东这种败类!” “竟然让他数次伪造公文,欺上瞒下,纠结同党,屡次三番冲击军事管制基地!”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觉得天高皇帝远,管不了你们了?!啊?!” 啪! 在李振邦喝问时,马荣光已经走到马卫国身边。 随后,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平时最疼爱的幺孙那肿胀如猪头的脸上。 在一片青紫中,又给他增添一道新的指印。 “畜生!你是怎么敢的?我马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马荣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卫国的猪头怒骂着。 “爷爷……我……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马卫国颤栗着,呜咽着。 看到爷爷对自己的态度,他彻底害怕了。 马荣光看他这副表现,心中痛惜,但面上还是愤怒无比。 骂完孙子,他又转身,对着李振邦深深鞠躬,语气沉痛: “振邦同志!是我马荣光对亲孙子管教无方,给军队抹黑了!” “我请求组织严肃处理!绝不容情!”他深知,此刻唯有壮士断腕,才能保住马家不被彻底牵连。 马卫国的父亲也冲上去,对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他将儿子踹翻,才痛心疾首道:“逆子!逆子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今天这档子事,没人能给你求情!” 刘明远等人看到马家父子都这么表态了,他们也赶紧表态。 两人一前一后,对着陈平安连连鞠躬道歉: “陈主任!万分抱歉!给您和生产基地都添麻烦了!” “我们一定深刻检讨,并且后续会严查,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加强整个部门的管理,以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李振邦冷哼一声,指着地上一脸死灰,瑟瑟发抖的钱卫东和马卫国:“人,你们自己带回去!严加看管起来!” “等总政、督察部和保卫部那边的联合审查!” “对于他们犯下的错,该怎么处理,都直接按条例办!” “从严从重处理!!!” “谁敢徇私,老子连他一起办!”最后一句,他毫不掩饰怒火。 “是!是!李副司令员!咱们保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三人如蒙大赦,又羞愧难当。 他们连忙指挥带来的警卫。 警卫们将麻木心死的马卫国和钱卫东粗暴地架起来,然后塞进吉普车,动作迅速地离去。 那个被马卫国违规调来的运输九连二班的现役兵们,也被他们的带队军官带走了,所有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 钱卫东带来的民兵,还有总算捡起宝贝公文包,一脸失魂落魄的曹有才,也被一并带走。 他们都要等待事后清算。 基地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李振邦夫妇、陈平安以及基地的警卫人员。 三人相视,忽然,都默契地笑了笑。 陈平安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振邦夫妻俩率先走在前面。 他们再次走向会客室。 小插曲过了,该谈正事了。 第60章 风停了 …… 窗外的喧嚣已经彻底平息。 只有基地内设备运转的噪音,以及员工们的呼喝。 间隙还有巡逻的警卫排人员的整齐步伐声传来。 陈平安将暖水壶打开,又给李振邦夫妇的搪瓷杯添了热水。 他自己也端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随后将目光投向李振邦。 李振邦没有去碰水杯。 他没有落座,身子站得笔直,目光沉静带着锋锐地注视着陈平安。 不提私事后,他又换了种风格。 或者说这才是他原本的作风。 李振邦直接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陈平安同志,现在,咱们该谈正事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手指以规律的节奏敲着桌面。 李振邦仍旧直视陈平安的眼睛: “关于银鳞鱼的药用价值,军区的研究所已经反复验证了,它的意义十分重大。” “这玩意儿,对于有适应症的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灵丹妙药,它关乎无数前线官兵,无数中老年人,甚至未来更多人的健康!” “老子的想法很简单,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你这基地在,不能抱着金山要饭吃!” “所以,在我牵头,又有其他老头子的商讨同意过后,最终决定!我来代表军区,和你方基地合作!” “就在这基地边上,立刻、马上,给老子成立一个‘军民联合制药厂’!” “部队方面,这里需要占股三成,不能退让。” “但你也别担心,虽然部队占股了,却只参与分红,不会干预厂子的具体运营方向和所有的技术研发!” “厂长、总工的位子,都是你的!等厂子建起来了,就挂你的名字!” “这是组织上的命令!也是我私人对你的请求!”李振邦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陈平安,“这个厂子,你掌舵,你负责!有没有问题?” 陈平安心中欣喜。 果然,自己的布局生效了。 一切都如他预料中的发展。 他面上却是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犹豫:“李副司令员,这么大的担子……我怕是能力不足……” “放屁!”李振邦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声音猛地拔高。 “能力不足?你小子能把银鳞鱼这种宝贝,从水里捞出来搞清楚搞明白,能把柳树屯南河滩地这块穷乡僻壤,给捣鼓成四九城挂了号的拳头基地,你跟老子说能力不足?!” “这担子,只有你能挑!你也必须给老子挑起来!” 他盯着陈平安,眼神如鹰隼,话语亦是犀利:“你爷爷陈铁山,当年在死人堆里背着老子的爹爬出来,那是何等担当?” “你父亲陈大壮,西南边境,在冲突中,明知是死,但眉头不皱一下,坚决反抗,英勇牺牲!那是何等气概?” “现在,老子就要把这份担子强行压给你陈平安!” “老子就是要看看,你陈平安,有没有你爷爷、你父亲的种!” “而且,你也是那位……嗯,那位特殊的爱国同志的指定联络人之一!陈居中教授那边,也还有他该做的工作要做,这份担子,除了你,谁来都担不了!” 在这番言辞下,空气仿佛都凝滞。 李振邦的一字一句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周雅娴放在膝头的手微微蜷了一下,她看着陈平安,眼神里有关切,红唇轻启,想要说什么。 但,考虑再三,最终却并未开口。 陈平安迎上李振邦那灼人的目光,静默了几秒。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双手握在一起。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几秒钟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终,陈平安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放下水杯,身体站得笔直。 他露出微笑,声音平稳: “明白。我服从组织安排。” “这就对了!”李振邦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凝重化开。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即便他自己都可能无意识的,难以察觉的、真正满意的笑意,心中的石头也彻底落地。 如果陈平安拒绝,别看他把话说得那么严重,不到最后,他还是不想逼迫陈平安的。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陈平安一直拒绝,那么他也只能退走。 军方会换上另一个并不和他亲和的强硬派。 让陈平安交出技术,退位让贤。 好在,陈平安同意了。 不愧是他看中的后辈! 他也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感觉特刺激,就像是打赢了一场大胜仗。 好久都没有这么刺激的感觉了。 心中念头纷杂,面上,李振邦仍旧不动声色。 “另外,经过军区党委会研究后,特别决定……”他语气转沉,灼灼目光再次凝视陈平安,口中带点口音的吐字,字字清晰: “鉴于你陈平安同志的的卓越贡献和特殊才能,我军将破格授予你技术正师级研究员行政级别,挂靠军科院,享受正师级干部待遇!” “虽然没有军衔,但行政待遇等同!” “同时,特批你‘柳树屯特供品生产基地’的主任职务权限提升,与后续将要建立的制药厂厂长职务并行,总览全局!” “这是文件和命令。”他从身边军装外套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陈平安面前。 “手续方面,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老吴已经去补了!” 这个文件袋口,露出了鲜红的公章一角。 “多谢李副司令员信任。”陈平安表情严肃地接过文件袋。 他没有立刻翻看,只是将其放在桌上。 “至于说新厂选址问题,我之前让人看过了,也为了方便,就在基地东边那片地吧。够平坦,地方也够大,而且离水源也近。” 李振邦手指指了下窗外的某个方向,语速飞快道,“至于厂子的规划图和设计图方面,我来催催设计院。” “以他们的效率,估摸着一周内可以出初稿,你后续可以和他们沟通,你来做最后拍板就行!” “至于人员方面,技术骨干核心,可以由你自己定!毕竟你这方面是专家,到时候,需要调用四九城的哪个研究所、大学的人,你列名单!” “所有大学和研究所都行,军区可以出面给你协调!但是,需要坚守一条原则,要宁缺毋滥!制药厂只要真正干事的,不要二流子!” 他强调了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显然也是担心陈平安会找些没有真才实学的关系户滥竽充数。 对于他的这个关心,陈平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外,制药的原料方面,供应也必须跟上!银鳞鱼的养殖规模还得扩!别到时候等厂子都建成落实,你这原料都还不够用!” “现在基地旁边的地,乃至四九城周边,或者其他省市的地,只要符合条件,你看中哪块,军区都会出面帮你负责协调征用!” “制药厂欠缺的设备、经费,军区都会优先保障!真要是缺钱了,直接跟我打报告就成!” “一句话,”李振邦大手一挥,“对这新厂子的方方面面,老子都给你保驾护航!你只管甩开膀子,把这头属于咱们中华自己的生物制药龙的龙头,给掌握、盘活了就成!” 他的话音落下,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 陈平安端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温白开。 他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望向窗外。 投向刚才被李振邦指点过的,那片被圈定为新厂地址的平缓坡地。 很快,陈平安重新收回目光,看向李振邦,仿佛随口一问: “李伯伯,刚才我路过厂区,看这天气闷得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不会突然起大风浪了吧?” 听到这句话,李振邦忽然怔住。 这小子,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 他眼神定定看着陈平安,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了几分,甚至是露出了一丝轻松。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一仰脖子灌了一口水。 喉结滚动间,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李振邦放下杯子,他声音压得极低,但清晰无比: “闷热?闷热就对了!金秋九月,闷热只是暂时的!要的就是这股子干劲儿!” “并且……不会再起风浪了。”他斩钉截铁地说,“至少……不是过去决定,还未实施的那种搞法了。” 他直视着陈平安,目光炯炯有神。 李振邦眼中带着一种锐利而坚决的光芒: “接下来,是大搞建设的时候!” “全方面的大建设!要鼓足劲,拼命干!” 李振邦的声音更低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指了指天花板,但也确保陈平安和周雅娴能听清: “上面……有新的考量!” “接下来,要闷头发展!全国上下,都一样!” “不会再搞狂风暴雨那一套了!” “要干实事!要聚人才!要大刀阔斧搞建设!” “至于那些烂在地里的杂草,还有那些堵着水渠的淤泥毒瘤……趁着眼下这闷热天气,也正适合清淤排毒……” 他冷哼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不言自明。 “这是那位最高指示的精神!”他重重地补充了一句。 陈平安心下了然。 看来,从筑基后开始,那连续几夜不惜损耗灵力,以十马赫左右速度经济巡航飞遍全球,数次来回整个国土,所搜集的信息,布下的局。 那些他动用修士手段,神不知鬼不觉送往某些关键人物桌面的‘现实全方面发展推演报告’,终究还是拨动了历史的车轮。 他明面上能顺风顺水,背后是自己顶着马甲跨海取物、夜探千万里的超凡手段在支撑。 终于,先前的付出都有了成效。 陈平安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说完自己该说的,李振邦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老式上海表。 他霍然起身,将外套拿起披上,军装大衣的下摆带起一阵风,摆摆手: “行了,大致的计划就这么定!基地这边有老吴看着,外头那些跳梁小丑,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我话给你说明了,你要人咱就给人,要钱就给钱!” “一切为了接下来的大建设大发展服务!” “最迟明天,就会有专员和你对接制药厂落实的相关事宜。” 他的语气严肃而郑重: “至于你爷爷被埋没的功劳,你父亲的牺牲抚恤问题,你奶奶、你母亲当年受的委屈,你和你弟弟这些年吃的苦头……” “放心!这事没完!老子说到做到,一定给你一家一个交代!”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也把那顶红星军帽戴正,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恢复了那位统军将领的锐利与威重。 李振邦笑了笑道: “正事说完了,我这就先回军区了,一堆事等着。” “留给我的行程安排太急了,哎。” “雅娴,”他转向一直安静旁听的妻子,语气温和下来,“你先留下,替我多陪陪平安这孩子,这些年,他受苦了,多听听他的心里话,回头让老吴送你们回城。” 说罢,李振邦对陈平安点了点头。 随后,毫不迟疑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厚底的军用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坚实有力的回响,很快,这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外。 室内,只剩下袅袅的水汽,红艳艳的标语。 还有沉默的陈平安,以及眼神复杂,却温婉如初地注视着他的周雅娴。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悄悄地止歇了。 一种紧绷之后的、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寂静,也在此刻,正缓缓地沉淀下来。 第61章 李夫人 …… 在只有两人存在的会客室中。 周雅娴适时地起身。 她拉着陈平安的手,重新在旁边的木椅坐下。 周雅娴的眼神温柔而充满怜惜,像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好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还有你妈妈腊梅同志…” 她轻轻摩挲着陈平安的手背,摩挲着他掌心、指腹的粗糙茧疤,语气温和地问道:“你奶奶…是今年春天才走的吧?” 陈平安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但细看之下,深处似乎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语气也是很温和地应着:“是,今年四月。” 到死都想再多活几天的奶奶,他的印象很深刻。 原本奶奶是很慈祥的,很勤劳,很体恤母亲的。 但在她被确诊治愈不了的绝症,不能劳作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只求多活几天。 周雅娴叹了口气,眼中有深深的同情,还有一丝沉重: “在来之前,我们了解了一些情况…你妈妈腊梅同志,既要上班,又要照顾重病的老人和你们兄弟俩……” “唉,一个女人,硬生生扛起这么重的担子,最后眼看着你就要出息了,却遇上了意外……”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对于陈平安母亲和他兄弟俩的不易,她在此刻已经感同身受,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低沉的气息。 周雅娴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 她看着陈平安年轻却已显沉稳的脸,仿佛能透过他,看到那个在生活的重压下,努力挣扎,却因意外在轧钢厂殉职的林腊梅。 还有他的那个在病痛与不甘中,耗尽全家最后一丝元气,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奶奶。 “你爷爷陈铁山,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周雅娴将话题引回陈平安的爷爷身上。 这时候她的话语,却带着一丝感慨的唏嘘,“其实,在你爷爷年轻时,除了你那位逝去的奶奶,王翠花外,还有过一段感情。” “女方姓马,叫马桂花,是…是马荣光的堂妹。” 陈平安怔住。 见他表现,周雅娴无奈地笑了笑,“是的,就是你前不久刚见过的那个马荣光。” 她继续说着自己知道的,好不容易调查出来的过去辛密,“马桂花和你爷爷两人情投意合,差点就成了。” “但是因为马家势大,嫌弃你爷爷出身低,又赶上你爷爷被一桩冤案牵连,硬是棒打鸳鸯,逼着马桂芬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 周雅娴语气不忿,又无奈: “后来…马桂花老人的丈夫早逝,她守了寡,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又被那家人嫌弃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几年前,最后一个向着她的老人也去世,她就被赶了出去。” “已经被安顿在过渡房住了好些年。” “如今……她就住在你们那个四合院后院!” “说起来,她还和你是邻居呢!怎么样,是不是见过面了?” 说到最后,周雅娴话语有着惊叹和好奇的味道。 陈平安笑着点点头:“已经见过了,那位老太太现在还精神着呢!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家。几乎是每天都要给我留碗稀饭。” “我还说马奶奶怎么对我和小凡,跟对别人的感觉不一样,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在里面,真是……” “命运弄人啊!” 其实听周雅娴说着,陈平安就已经想明白了。 原来后院那位深居简出,看自己兄弟俩眼神复杂的马奶奶,竟与爷爷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却无疾而终的往事! 怪不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时而复杂,时而恍惚。 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刻骨铭心的恋人有着几分相似吧。 要说最让陈平安惊讶的,反而是她的出身。 没想到,马奶奶竟然是那个马家的人。 那个马家,不用多想,肯定也和当初爷爷的蒙冤有关。 她既是马家的人,却又与爷爷有情,心中想必也充满矛盾与痛苦。 而最终和爷爷走到一起的奶奶王翠花……想到她病中那执拗的不甘,和耗尽母亲心力的最后时光,陈平安心底也是复杂难平。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享受过奶奶的慈爱的,她没生病那会,是真的疼爱自己。 而且,奶奶劳累一生,最后求的也只是活着。 只想多活几天,是人之常情。 周雅娴见他神色变幻,心疼地拍拍他的手:“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有伯母在,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姨……咳咳,伯母讲讲。” 说到这,她有些好笑道:“你之前喊我阿姨,我应了,差点又说错,算下来,我是你伯母才对。” 陈平安有些无辜地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周雅娴笑了笑,感慨: “你周伯母我啊,这辈子没儿子,你这小模样,是真合我的眼缘,瞧见你就跟瞧见亲生的似的……” 周雅娴眼神柔和地上上下下扫视着陈平安,话语之间满是真诚。 陈平安只是笑了笑,不言语。 周雅娴见他不表态,也不生气。 她的声音还是保持着温柔和真挚,“你李伯伯刚才和你谈正事那会,脾气是急了点,你别生他的气。” “他这人呐,脾气就这样了,改不了了,有时候我都拗不过他,但伯母给你说实话,他这人,心是热的。” “以后啊,你们兄弟二人,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别都自己扛着!” “嗯,不管是事业上的,还是生活上的难处,尽管都来找我们就行。” 周雅娴话说得斩钉截铁。 随后,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叮嘱道: “至于制药厂那边,刚立项,方方面面的麻烦事可多了,到时候你这千头万绪的,压力肯定不小。” “有啥事,都可以和伯母说,伯母这边,因为工作变动,已经准备长期住在四九城了。” 陈平安听她话语真诚,也笑着应了一声:“好嘞。以后我一定多来找找周伯母,只要您不嫌我给您多添了许多麻烦就成。” “你这孩子,这张小嘴看着是好看,但也是真不会说话,哪里麻烦了?”周雅娴佯装生气地嗔怪他一句。 随后她捂着嘴,小声娇笑道: “那可说好哈,记得常来!你要是能常来找伯母,伯母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后,两人又聊了下家常话。 比如日常生活之类的话题。 她细细询问了陈平安的生活起居。 还有工作情况。 还有他弟弟陈小凡的身体情况,以及学习情况啥的,言语间,充满了母亲般的关怀。 后面,话题发散。 又重新落在了陈平安身上。 从他对各种事物的个人喜好,衣服鞋子的尺码,他的梦想,他懂得的知识…… 方方面面都谈及。 陈平安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周雅娴也是个小嘴叭叭个不停的话唠。 而且对方的知识面还非常广,简直离奇。 到后面,她甚至问了陈平安有没有对象。 他刚说自己还没对象,紧接着,周雅娴就说自己认识几个不错的好姑娘。 她们思想进步,工作积极,勤劳能干,她感觉这些姑娘们和陈平安非常搭。 陈平安一听这话头,直接头皮发麻。 当场就连连摆手拒绝,他有些窘迫地表示,暂时不考虑婚姻事宜。 听到他明言拒绝,周雅娴眸中闪过一抹遗憾和惋惜,摇头说道: “你有真才实学,真本事,而且模样长得这么周正,竟然不考虑找对象!” “那我认识的那些思想进步,工作积极的好姑娘们,可是错过了一桩好姻缘呐!” “也不知道,最后谁能和你走到一起啊……” 陈平安对于这些长辈,不管娄晓娥也好,还是马奶奶也好,还是现在的周雅娴。 老是聊着聊着就能扯到自己的婚姻大事去,对于这种现象,他也是有点头皮发麻。 他只能苦笑道: “周伯母,我才十八岁啊!” 周雅娴却瞪他一眼,道:“十八岁很小吗?我看很多地方,十六七岁都有人结婚了!别人十八岁,生下的孩子可能都会走路了!” “看缘分看缘分,”陈平安摇摇头:“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没有缘分,临门一脚都成不了。” 随后,他看着周雅娴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一脸认真:“而且,周伯母您也知道。我现在的事业才刚起步,感情这方面,先不考虑,这方面真不能牵扯我太多精力。” “等啥时候,我这份事业有成就了,干出些许名堂来了,再考虑这些不迟嘛。” “虽然俗话说的是成家立业,但就我的人生感悟而言,得反过来,立业家成嘛!” 周雅娴无奈地笑了笑,“行吧,你拿这话堵我,我也确实没话讲。” 她对着陈平安招招手,脸上有着期待的笑意,“走,不谈你不感兴趣的话题了,带你周伯母看看你的宝贝去!” 陈平安推了下眼镜,心中无语。 实在不知道这个风韵犹存的丽人,这么说话,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正色点头,“成!这就让您看看我们塘里的鱼儿,是怎么从小鱼苗培育长大,端上人们餐桌的!” 两人一前一后从会客室中走出。 第62章 银鳞鱼的培育步骤 …… 在上午直射的阳光下,陈平安陪着周雅娴,来到塘区。 两人一前一后,迈过平整空地,随后,沿着夯实平整的塘埂,缓步而行。 陈平安身姿挺拔,步伐沉稳。 并且,他在介绍的时候,手指精准地指向自己说的每一口塘,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清晰: “周阿姨,咱们这鱼塘,前面几口,基本都是根据鱼群的密度和鱼苗大小,来进行动态管理的。并非严格按序号划分阶段。”他先点明关键。 这话说出口,夹杂了一两个不常用的生僻词汇,但是出身高知家庭的周雅娴,稍微想了下,还是能勉强听懂。 陈平安看她若有所思,笑着道: “您看这口最近的,编号为一的一号塘,它的池水里,主要是刚孵化三天左右的鱼苗。”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带来些许凉意,周雅娴拢了拢米白色的羊绒开衫,顺着他的指引望向一号塘。 只见这口占地比其他鱼塘大了不少的鱼塘,水面平静,水色略显清浅。 她走近了,微微俯身仔细看去,才能发现无数细如发丝,颜色也是近乎透明的小鱼苗。 它们数量极其庞大,密密麻麻地聚在靠近增氧泵的水流处,在水体中上下浮动,如同悬浮的微尘。 只有仔细观察后,才能看到它们其实会经常性地扭动一下身体。 这种小东西,这时候才显露出生命的迹象。 “它们怎么这么小?”周雅娴微微讶异。 她从没有在野外或者人工养殖的场地,见识过这种阶段的草鱼苗。 不过,她读过许多书,也算是从侧面得知这一阶段的普通水产鱼苗的状态如何。 周雅娴知道,刚破卵而出的鱼苗,不管是什么鱼种,都很脆弱,野生状态下,它们能维持成熟的种群数量,都靠以量取胜。 运气占比极大,适者生存,不过如此。 现在,这一阶段的鱼儿实际是什么样子,倒是眼见为实了。 而且,见的还不是普通草鱼苗,而是金贵的银鳞草鱼苗,已经打破常规,打破世俗偏见不知道多少次的金贵鱼苗! 她提醒自己,不能将这次的见识,去加到其他普通鱼儿身上去。 “嗯,这些鱼儿,其实已经长了一段时间,三天左右,它们的生长速度还是很快的,刚破卵而出时更小。”陈平安点头。 “它们现在,主要靠吸食水里的浮游生物,和我们人工投喂特制的微粒开口饲料。” 陈平安正说着,穿着基地深蓝色工装的杨采荷,这时候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饲料桶,沿着一号塘的塘埂,正均匀地给一号塘里的鱼儿们,撒着细如粉末的饲料。 这些饲料,堪比精面粉的细微度。 乃是基地里的定制饲料机研磨加工。 甚至陈平安还偷偷微调过,以炼器手法增添了它的耐用性、精密度。 杨采荷投喂饲料的动作干净利落,双手发力时,所展露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沉重的桶在她手里仿佛轻若无物,举重若轻。 杨采荷也看到了陈平安和周雅娴,她停下动作,腼腆地笑了笑,微微躬身:“陈主任好,领导好!” “采荷同志辛苦了。”陈平安颔首,忽然想什么似的,他面有惊讶之色,“你的脚,伤势已经好了?怎么这么快就来基地上岗?” “即便青柳村离基地不算远,你这也来得太着急了,我不是同意你今天在家休息吗?” 杨采荷蜜色面颊爬上红晕,生怕陈主任发现自己当时的小心思,她小声解释,“俺这个体质从小就恢复得快。” “您走后没多久,俺的脚就好得差不多了,俺奶奶拉着俺去给村里的长辈们道谢后,俺就赶忙做了饭吃,然后就来上岗了。” “主要是俺觉着,基地的活儿不能没有俺,不然其他同志们把俺那份给干了,会累坏的!” 陈平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雅娴则是以惊奇和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健美、俊俏的小姑娘。 目光看了看她,忽然又看了看陈平安,周雅娴嘴角勾勒一丝丝浅浅笑意。 陈平安还在问: “一号塘的鱼苗吃食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浮头,或者动作呆滞呆板,吃食不积极的?” “报告主任!”杨采荷立刻挺直腰板,认真回答,“鱼苗活性很好,抢食积极!饲料基本都吃干净了,没发现浪费!也没见浮头!” “池塘水体的酸咸度,也是一直按您要求,用试纸看着呢,目前一切正常,都在合适范围!”她指了指塘边插着的简易温度计和旁边挂着的石蕊试纸比色卡。 “很好,请继续保持。”陈平安温和赞许。 周雅娴看着这个高挑健美的姑娘,眼中欣赏更甚。 两人移步二号鱼塘范围。 这里的鱼苗,明显比一号塘大了不少,体长已经有寸许,身体不再是完全透明,开始透出淡淡的肉色。 这种体型增长,放在银鳞鱼身上是常态,但是放在普通鱼身上,却是魔幻。 就连周身的鳞片,也隐约可见细小的银点,在水中游弋时,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银沙。 “您现在看到的这是投放十天左右的鱼苗。”陈平安解释,“这一阶段的鱼儿的喂养,开始添加蛋白含量更高的幼鱼饲料,促进骨骼和肌肉发育。” “您看旁边三号塘,就比较特殊了。” 随着陈平安的手指指向,周雅娴看向三号塘。 三号塘的塘面比一二号塘活跃得多,并且,一眼就能看到更多银光闪烁的鱼影。 但仔细看去,塘里的鱼大小差异明显。 既有接近两寸、鳞片银点更密集的鱼,也有少数体型明显更大、足有镰刀那么长,且鳞片已显出成片银光的大鱼。 “三号塘是‘过渡塘’。”陈平安指着三号塘继续解释,“里面既有稍大些、快满两周的鱼苗。” “也有从其他密度高的塘里分过来、准备再养几天,就可以直接上市的小批次成熟鱼。这样的灵活调配,能充分利用塘容。” 正说着,周雅娴就看到丁大勇和张福林两人,正用一张粗眼抄网,小心翼翼地从三号塘靠近岸边的地方,捞起几条格外肥硕、银鳞闪亮的大家伙,动作轻柔地放入旁边水桶。 显然,这就是陈平安口中那批即将出塘的成熟鱼了。 “丁组长,挑出来的这几条不错。”陈平安走过去看了看水桶。 “主任您眼光还是准!”丁大勇抹了把汗,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带着笑,“这是三号塘里面,长得最快的一小批了,个头足,鳞片也是相当亮堂。” “正好,明天供销社那边有加急单子,现在就可以先给它们捞出来,往其他塘转,先预备着!” 周雅娴看着桶里那些活力十足、银光灿灿的大鱼,再看看塘里还在游弋的其他鱼,感叹道:“真想不到,小苗子和快上市的鱼,能在一个塘里养。” “只要密度控制好,大小分开区域,管理跟得上,问题不大。”陈平安道,“这也得益于银鳞鱼,面对同类时,性情相对温顺,不像有些鱼会互相攻击,乃至大鱼吞食小鱼。” 接着,两人快步走过四号和五号塘。 这里的鱼体型更趋近一致,普遍在三十五公分左右,鳞片不再是零星的点,而是覆盖全身。 鳞片通体呈现出温润的银白色泽,在夕阳下反射柔和的光。 并且水体中的鱼群相当活跃,时不时就有一跃而起的,带起明显水流。 在5号塘边,王大牛正和赵满仓正在调试一个新安装的水质监测探头。 看到陈平安,王大牛憨厚地咧嘴一笑:“陈主任好,大领导好!这新家伙装好了,能看水里氧气足不足,还有酸碱度达不达标了!” “嗯,读数稳定吗?”陈平安问。 “稳得很!比试纸方便多了!”王大牛用力点头。 周雅娴看着塘里银光闪闪的鱼儿,又问:“这鳞片真亮,它们长得真快啊。” “是啊大领导,”王大牛接茬,语气充满自豪,“这就是咱银鳞鱼的标志!越到后面越亮!而且这鱼不光好看,劲儿还大着呢!捞的时候,可得留神!不然一个不留神它能扇人一大嘴巴!” “甚至还有同志之前差点被鱼弹进塘里呢!” 赵满仓脸黑了,但只能苦笑。 两人再次起步。 路过六号塘,又来到面积最大的七号塘,又看了看剩下序号的其他的鱼塘。 从六号塘开始,后面的鱼体型就差的不多,塘水因鱼群密集游动而显得更为活跃。 这里的银鳞鱼绝大多数已经完全成熟,体长普遍在五十五公分以上,体型饱满健硕。 它们通体覆盖着厚实、致密、闪烁着强烈的银白光泽的银鳞,在太阳照耀下,在水中活动时,如同一条条流动的银锭。 这些鱼儿们大眼炯炯有神,游动迅猛有力,搅动得塘水哗哗作响。 后面这几口塘,是提供即将大量上市的银鳞鱼的主力塘。 在八号鱼塘塘边,宋莹正拿着记录本,和周红兵、赵满仓等几个养殖员一起,用大网围捕一个区域,准备捞一批鱼出来过秤、分拣。 宋莹看到陈平安和周雅娴,立刻放下本子,快步迎上来。 她脸上带着干练的笑容:“两位领导好!您们来得正好,我们刚准备提前捞明天那大单的鱼呢!” 周雅娴看着塘里那些活力十足、银光灿灿的大鱼,特别是看到其中一条猛地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水花。 那条巨物,看着少说也得六十公分了。 着实巨大。 而且,貌似这种巨物也不算少见。 她眼底有着惊讶。 最后,周雅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位同志,我请问下,这些鱼……从那么小的苗子,长到这么大,真的只用了一个月左右?连同刚才我看到的,三号塘捞出来的也算上?” “千真万确,大领导!”宋莹肯定地点头,语气带着激动,“这都是陈主任带着我们,严格按照科学流程,精心管理的结果!” “从育苗到上市,满打满算,就是三十天左右!余量在三到四天,但最迟也不会超过五天!” “您看这品质,这活力,绝对是独一份!”她指着刚被周红兵捞起放入大水桶的一条大鱼:“您瞧!这鱼儿多精神!这要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 “在鱼儿上市们之前,我们会推迟两到三天,让它们充分交配,产卵,然后才将它们捕捞上市!” “您看到的已经捕捞上来的这些,已经是交配、产卵过后的!” “那些鱼卵,就在鱼塘边,您看到那些比较长的水草了吗?它们上边附着的东西,就是了。” 周雅娴的目光从那些跳跃的银鱼,移向塘边的水草,果然看到密密麻麻的鱼卵。 随后,她的目光再次环视,从身边沉稳的陈平安,再扫过塘埂上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明亮、充满干劲的基地员工们。 杨采荷的专注,丁大勇的利落,王大牛的憨厚,宋莹的干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这份工作的珍视和对陈平安的信任。 上午的仍旧带着些许燥意的风儿,同时带着水汽和泥土的气息拂过,吹动了周雅娴耳畔的青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充满生机的气息都吸入肺腑。 所谓史诗级过肺,不过如此。 最后,周雅娴的目光重新定格在陈平安脸上。 她看着他沉稳俊逸的面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深深的感慨: “平安呐……你们这个特供品基地,这哪里是养鱼?这分明是在创造奇迹啊!” “其他地方的养鱼速度,我虽然是个外行,但也知道个大概,绝对没有你们基地这么快的!” “之花一个月左右……就从无到有,鱼儿就从微尘到银锭……这速度,这品质……” “别说它们这口味和治病的实用价值,哪怕当做普通的鱼肉,做肉类供应,这份速度也是奇迹!打破常规的奇迹!”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的田野和更广阔的天地,声音轻柔: “看着这些代表奇迹的鱼儿们,又看着基地里踏实肯干的你们……我这心里头啊,忽然就踏实了。” “这日子,就该像这塘里的水,安安稳稳,不起风浪,才能养出这样的好鱼!” “才能让你们这些好孩子们,踏踏实实地干出这样利国利民的大事业来!” 陈平安迎着周雅娴温和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平安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波光粼粼、孕育着无限生机与希望的鱼塘。 塘埂上,忙碌的深蓝色工装身影们的剪影与跃动的银光交织成一幅无声,却充满力量的画卷。 …… 看完鱼,周雅娴又拉着陈平安在会客室说东扯西。 还是如之前那种,也不算是尬聊吧,反正是想到哪说到哪,非常随性。 时不时能听到她发出黄鹂鸣啼般的笑声。 其实主要还是她的笑点太低,陈平安只讲几个放在后世早就老掉牙,只会被当成冷笑话的段子,她都能乐不可支的笑好久。 直到前几天才安装好的,基地的报时铃响起,她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 随后,周雅娴和基地里的众人一起,去用了午饭。 杨采荷因为还要回家照顾奶奶,所以不在基地里吃饭,但是今天,陈平安想了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用基地里的空余饭盒,带打得满满当当的饭菜回去。 她红着脸拒绝,但还是拗不过陈平安的好意,还有基地里其他同事们的善意帮腔。 陈平安特意交代,以后基地的员工,都必须这样。 只要是不在基地用饭,都可以带回家吃。 这一举措,深得人心。 迎来员工们的一片赞美。 最后,杨采荷还是打了饭菜,带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就往家赶。 周雅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基地里的饭食,种类丰富,主食以大米饭为主,还有玉米饼子、精细玉米面制作的窝窝头、白面饼子、馒头,以及红苕稀饭。 菜则是新鲜的时令蔬菜,再加上一些猪肉,以及基地里产出的,部分瑕疵鱼。 在这个年代,这种级别的饭菜供应,比许多家庭的年夜饭还要丰盛。 但大家都是陈平安精挑细选进来,人品相当可靠,知道好东西默默享受就行。 他们默默享受基地福利,心中对陈平安感恩戴德,从不外讲。 甚至打算以后带回家吃的食物,都要偷偷摸摸的吃,不能给基地招闲言碎语,招麻烦。 这一顿饭,周雅娴这个客人也吃得相当满意,她甚至补足了,之前没有尝到足够的银鳞鱼的遗憾。 吃得小腹溜圆,远远看上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怀孕了。 她看着自己的小腹,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那端庄典雅的气质险些都破功了,好在陈平安没有发现的样子,目光平静如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午后,陈平安又陪着她来到会客室。 一番闲聊后,周雅娴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鱼塘,笑道:“这宝贝鱼,伯母可得多带几条回去,给你李伯伯巩固巩固!” “不用您说,那也必须安排上啊!”陈平安笑了笑。 “你这小嘴,真会说话。”周雅娴有些感慨。 陈平安心中好笑,之前谁说自己不会说话的? 他假装没听见,好奇道,“不过,您说的巩固,是什么意思?莫非……” 周雅娴看着他,认真地道:“你是不知道,你李伯伯他呀,他有心脏病,还是多年老毛病。” “在他老战友推荐下,经常吃你们基地这鱼,现在,已经被你这鱼给快治好了。” “算下来,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陈平安表情惊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之前有部分银鳞鱼被跨省运输出去,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原来李振邦也是其中的受益者。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周雅娴看了眼右手手腕的小巧女士手表,她起身,“今天我也耽搁了你不少时间,平安你不会嫌弃周伯母吧?” “哪有的话?到时候我去您家,我再说这样的话您会开心吗?”陈平安佯装生气。 “哈哈哈!不嫌弃伯母就行!”周雅娴捂嘴轻笑。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会客室。 陈平安跟上,“走吧,伯母,我亲自给您网几条鱼去!” 来到六号鱼塘,他亲自拿起抄网,捞了几条最肥硕、鳞光最闪的银鳞鱼,用盛满清澈池塘水的厚实白铁皮水桶装好。 为了尽量保持水质和溶氧,他还在桶里放了一把刚用抄网打捞的新鲜水藻。 并且,给这桶口还蒙上了一层浸湿的、透气的粗麻布。 这层麻木,主要是防止鱼跳出并保持湿润透气。 “我们基地这鱼能够帮到李伯伯,是我们双方的运气。至于您说的救命恩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吧?”陈平安捕鱼的同时,好奇地问。 “不夸张!”周雅娴凝重地摇摇头,“他那老毛病,老是犯,本来都快要提前退休了。之前医生都快给他的心脏判死刑了,没想到,遇上你的鱼儿,他这病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么算下来,可不就是救命恩人呐?” 说着说着,周雅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哎,我回去要被你李伯伯数落了。” “他当时出门还专门叮嘱我,让我在你俩见面后,谈完正事儿,要提醒他亲口跟你道谢的。” “我这情绪变化一大,就把这事儿给望到九霄云外了!哎呀!” “现在,他人都走了,这谢啊,也没道上!” 陈平安看得有些好笑。 这一个记性不太好的人,叮嘱另一个记性不太好的人,不要忘了某某事儿,这件事情本身就不靠谱啊! “没事,您讲了,也一样。” 他笑着道:“而且这鱼能研究出来,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柳树屯基地集体的大家伙儿,还有农科院的陈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您言重了。” 周雅娴却摇摇头,正色道:“就得谢你!” “你就是我家老李的救命恩人,也相当于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点不言重!” “至于其他人什么的,在我们面前,就不要说这些了。”她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往基地外走去。 基地门岗亭子前的空地那里,停着一辆早就热好发动机,准备启程的军用吉普车。 陈平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提起铁桶,跟在周雅娴身后。 周雅娴走在前面,坐进吉普车。 陈平安将铁皮桶交给车里的警卫员。 周雅娴在副驾驶位,通过打开的侧拉车窗,看着陈平安,眼神充满了不舍,她再次叮嘱: “平安,接下来的制药厂的事,虽说是头等大事,但也别太累着自己。” “还有马家那边…你别急,别自己去,别脏了自己的手,他们还有党羽呢!” “甚至,对于那些藏在后面的大手而言,马家甚至都不算主力,他们家,当时只是落井下石,棒打鸳鸯了!” “你自己真别去!听伯母的,别急,有你李伯伯在呢。” “记住,以后四九城,李伯伯家就是你的家,你知道地址的。” “你要记得常来吃饭哈,你可答应伯母了的,唉瞧我这记性,还得记得带上弟弟,伯母给你们兄弟俩,做好吃的!” 陈平安笑了笑,声音温和:“嗯!我一定带着弟弟常去您家!” 周雅娴在车里挥挥手。 陈平安也在车外挥挥手。 吉普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陈平安独自站在基地门口。 门岗亭子里,白班的王铁柱还是如标杆一样站得笔挺。 看上去没有什么异状,但是陈平安的神识已经察觉到他大腿到脚底好几处血脉瘀堵。 他好笑又有些好气地招呼: “王铁柱同志!下次站累了,脚麻了就直接坐着,我给你安排的凳子该用就得用起来!” “谁规定了门岗一定得站着值岗啊?” 王铁柱那张黝黑的脸,浮上几分红色,但仍旧不太明显,他有些局促的摆摆手: “陈、陈主任!我是自己觉得,这样才能展现咱们基地的精神风貌!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王铁柱说着说着,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一屁股就坐上就在自己身边的高脚凳子上。 下一瞬间,他尽管极力掩饰,但还是面部有一些不太自然,站久了脚麻之后,忽然动作,碰一下那种酸爽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陈平安暗中随手弹出一道灵力,轻松的将其血脉淤堵之处抚平,有些好笑地说: “行了,你记住就行,我也得回去工作了。” 他摆了摆手。 王铁柱又给他敬了个礼。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脚好像不麻了,他一脸稀奇。 午后的风带着燥意,吹动陈平安额前的发丝。 他望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又出神了几秒。 自己家族原先自己并不知晓的,埋藏在历史中的荣辱与血泪。 自己暗中布局,引导拨动历史车轮轨迹的沉重感。 以及一份从李振邦夫妇身上,感受到的,那份带着深沉歉意,迟来的、也带着温情的归属感,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现在,掌心已经变得光滑白皙,老茧不再。 不过,掌心之中,似乎还残留着周伯母老是爱牵他的手所留下的,她那双手的温度。 陈平安转身,望向柳树屯基地。 以及东边那片如今还是荒芜,但不久后,即将拔地而起的研究所规划地。 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深邃。 “即将刮起的大风停了,我这努力也算是没白费,接下来,也该继续执行后续的计划了。”陈平安轻声自语。 这声音,缠绕着灵力屏障,只有风和他自己能听到。 他转身进入基地。 计划进展有条不紊,陈平安这位幕后主导者,亦是明面上的,平平无奇的受益者之一,现在也该继续自己明面上的主要工作了。 陈主任,再次上线! 第63章 给弟弟的特殊任务 入夜。 四九城时间八月二十六日二十时二十四分。 柳树屯基地,其他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归家。 只有本就住在基地宿舍,或者需要值守的员工才会留守。 主任办公室中。 陈平安合上最后一份关于即将新建的制药厂厂区规划的草图。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此刻万籁俱寂。 只有远处鱼塘增氧泵低沉的嗡鸣,和警卫排战士偶尔的脚步声在夜间响起。 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夜幕上星罗棋布,银河如练。 若非月光照耀,此刻大地只会一片漆黑。 但这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视夜如昼只是最基础的感官能力之一。 陈平安锁好门窗,前往自行车棚。 他推出自己的二八大杠,走到基地门口。 门岗岗亭处,坐凳子也坐得笔挺的值守夜班的张国强,正笑着对他挥手: “陈主任,明天见!” “国强同志,明天见!”陈平安也回以一个微笑,微微颔首。 他跨坐自行车上,一步蹬出。 下一秒,整辆车猛然窜出,带起残影,融入夜色。 甚至在明媚月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到他车轮带起的夸张扬尘。 岗亭中,握着枪的张国强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喃喃: “不管看几次,还是会觉得惊讶啊!” “为啥陈主任蹬车就能蹬这么快?” 他摸了摸头发,一脸惊奇。 在他说话的时间,陈平安的身影早已经消失。 …… 处暑后的京郊夜晚,白日残留的暑气已经悄然被北风卷走。 城郊结合部随处可见的空旷的田野里,气温悄然滑落至18℃左右。 此刻吹拂的晚风风力并不大,约莫二三级。 却带着初秋特有的,还带着几分干燥的凉意。 无形的风儿贴着地皮扫过,卷起细小的尘土打旋旋儿,也吹得路旁田野中那足有半人高的玉米叶子沙沙作响。 更深露重,路边长得繁盛的无名杂草草叶尖儿已凝起细小的水珠,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微光。 夜空干净清明,银河如练,繁星棋布。 一弯下弦月此时正悬在天际,洒下耀眼银辉。 银辉照拂下,土路显出一片朦胧的灰白色。 陈平安骑着那辆永久牌二八大杠,轻松在不怎么平整的宽敞土路上骑出四轮军车的速度。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相当细长。 陈平安悠闲地蹬着脚踏,但车速仍旧看着很是不合常理地保持高速。 他现在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崭新如初的军绿色棉布长袖衬衫,下身是同样崭新如初的深蓝色工装裤,全身上下干净得简直比服装刚出厂那会还干净,脚下是干净且崭新的解放胶鞋。 不见任何污垢。 当然,这是在人后的模样。 在人前,他的衣物同样看着洗得发白,且带着褶皱。 并且裤脚、鞋面都会粘些泥土、泥点子。 这是他后续开发的简单光学幻术运用。 精神层面的幻术,目前还在开发中。 自行车的车把上挂着的军用手电筒,射出昏黄的光柱。 在颠簸的土路上,光柱仍旧平稳,也是这片寂静夜色里,唯一移动的人造光源。 不过几分钟,他就已经来到即将进城的关卡。 前方,四九城外围的治安检查站,也亮着昏黄的灯火。 简陋的砖砌岗亭里,正点着煤油灯。 平整开阔的道路上,有一根服役许久的木杆横在路中。 两个执勤的治安员,腰间都挎着五四式皮制手枪套,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老张和小王正缩着脖子,站在岗亭背风处跺脚取暖。 老张在制服外套了件灰色的针织坎肩,小王则把深蓝色制服的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以求风儿钻不进去。 此刻,带着浓郁寒意的夜风掠过空旷地带,吹得小王不时搓手。 他嘴里哈出的气,在灯火的昏黄光芒照拂下,凝成一团快速消散的白雾。 陈平安刻意放慢了车速,看着就跟普通的二八大杠差不多。 老张眼尖,远远就认出了那束熟悉的黄光和骑车人的轮廓。 他那张带着皱纹和刀疤的脸上,立刻堆起熟稔的笑容。 这笑容中,又带着明显敬意迎了上去。 他顺手就把横杆抬起来一半,打着招呼: “哟,陈主任!又是您啊!今儿个好像比昨儿还晚点儿呢!” 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夜幕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平安捏住刹车闸减速,中间有个高高横杠的自行车,很快就稳稳停在横杆前。 他仗着自己腿长,人没下车,两只脚底平稳踩着地面,动作利落。 呼呼呼呼…… 带着寒意的夜风,这时候悄然刮过。 在宽敞的路面上,夜风毫无阻碍地吹拂着他单薄的衬衫。 身上衣着的那身在深夜已经显得单薄的布料,在晚风吹拂下,紧紧地贴着他匀称而挺拔的身形。 然后,勾勒出流畅优美的人体轮廓线条。 将他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老张同志,小王同志,两位执勤辛苦了。”陈平安嘴角带笑,声音温和地打招呼。 他熟练地从左边衬衫口袋里,掏出那个深红色硬卡纸小本本。 上面竖着印有工作证三字。 他将这个小本本递了过去。 在这个年头,不管是谁,进出城,都要验证身份。 虽然流程麻烦,却也十分必要。 这个年代的工作证设计布局还是很简洁的,在工作证三个大字下方,是略小的单位全称。 柳树屯银鳞鱼养殖试验基地(农科院重点/供销总社特供)。 老张接过小本本,借着煤油灯光将其翻开。 即便,这个小本本他已经翻过很多回。 入眼的还是那熟悉的模样。 本子内页左上角,是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上面那俊朗的青年面容沉稳。 而在照片一角上,还压着清晰的钢印凹痕。 正是柳树屯基地的公章钢印。 右侧信息栏用蓝黑墨水钢笔写着: 姓名:陈平安 职务:主任(技术) 编号:柳基字第001 右下角同样盖着鲜红的单位公章。 “没错!是陈主任!”老张笑着,用双手给陈平安递回工作证。 他的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关切:“您这阵子也太拼了,天天这么晚进城,这夜里风呼呼吹,您就穿这么点儿,看着都冷呐!” 说这话的同时,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坎肩。 另一边的小王也凑近了些。 他借着灯光,清晰地看见寒意彻骨的夜风卷起陈主任的衬衫下摆。 小王的目光下意识地又往陈主任裸露的手腕以及脖颈处看去。 只见对方那白皙的皮肤,在清冷月光和昏黄灯光的照耀下,依旧光洁,不见丝毫的因寒冷而起的鸡皮疙瘩。 并且陈主任握着车把的那双修长的手,手指关节分明,指节在凉风中略显苍白,却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 小王心里暗暗咋舌,这人真抗冻呐。 他也是忍不住说:“是啊陈主任,张哥说得对!您这身子骨真是铁打的!我看着都替您觉着冷!” “习惯了,不碍事,我这人也不怎么怕冷。”陈平安接过证件揣回兜里,对两人的关心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过多解释。 “好了,麻烦两位同志了,我走了,回见!”嘴里说着,陈平安脚下轻轻一蹬,自行车便轻巧地滑过完全抬起的横杆,重新融入前方的夜色。 目光看着陈主任那挺拔的身影在夜风中远去,单薄的衬衫分明已经被风吹得紧贴在背上。 却不见他有丝毫蜷缩,或加速逃离寒夜的迹象,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 仍是不紧不慢。 “陈主任您慢点!夜里黑!”老张在他身后扬声叮嘱。 陈平安侧过半身,夜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衬衫,声音平稳清晰地传回:“好!你们也仔细着点!” 话音未落,他左手随意地向后挥了一下。 身影和手电的灯光,很快融入了前方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车轮碾过土路的细微声响,也渐渐被逐渐呼啸的风声盖过。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小王才收回目光。 他用力互相搓了搓自己那双冻得有点发麻的双手,对着手心哈出一口温热的白气,语气里充满了惊叹和不解: “张哥,陈主任这……真是神了!您看他那衬衫薄的,风一吹都能吹透的!这都连着多少天了?” “硬是天天这个点才回城,顶着凉风跑,我裹着比较厚的制服都觉得这风是往骨头缝儿里钻,他愣是跟没事人一样!” “您说,他这身子骨……是铁打的吧?” 老张听着小王的惊叹,趁着下一股夜风未起,连忙划了支火柴,重新点上一支大前门。 他美美地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寒夜里袅袅升起。 老张望着陈平安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带着深深的感慨和毫不掩饰的敬佩: “嘿?单纯只是铁打的?我看呐,这铁打的也怕风吹雨淋!人家陈主任那是心里头揣着一团火!一团能把冷水烧开,也能把荒地炼出金疙瘩的火!”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知道吗?就今天上午那会,军区马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少爷,仗着家里那点背景,想带人硬闯基地摘桃子!” “嘿,你猜怎么着?被陈主任手底下的人,还有基地警卫排的兄弟,当场就给按那儿了!陈主任自己都没出马呢!” “我还听说,正好赶上李副司令员亲自到场,发了好大一通火!马家那小子这回算是踢到铁板,栽到姥姥家了!” “好像陈主任当时就在现场,是从外面回来,他那样子,稳得跟山一样,该干嘛干嘛,嚯哦~!这份定力,这份担当……” 小王听得眼睛发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的天……连军区那边的马家,出了军区四少之一的马家都敢硬顶?”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顶赢了?陈主任这……这得多大的底气,多大的本事啊!” “本事?”老张嗤笑一声,吐了个烟圈,嘴里叼着的烟卷火星在夜色里明灭,“光有本事顶个屁用?那是人家真有东西在!也是真有功绩在!” “听说那银鳞鱼,金贵着呢,现在调整了供应方向,其他单位的单子很多都撤了,专供上面的大领导保健用,还能治病!” “听说南街那老祁,肺痨好久,搞了条鱼吃,咳喘都缓解不少!” “以前的那些小领导都不太好吃到鱼了,也就只有红星供销社那边,有陈主任的点头,才能每天还在卖鱼!” 小王挠着脑袋打断,“张哥,不是,我咋就听说这鱼就只能治心脑血管方面的毛病?而且报纸宣传说的还只是保健效果呢!” 老张白他一眼,“你小子,是忘了报纸上还说到的,这鱼对人体有好处的功效吧?肺痨就算不是特效治疗范畴的,改善了体质,这病不就能缓解一些了?” 小王尬笑两声,“嗨,您说的还真没毛病!” 老张再次猛吸一口烟卷,史诗级过肺,吐出个烟圈道: “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哦对!想起来了,陈主任年纪轻轻,白手起家,把个之前还是荒地,一无所有的穷河滩搞成现在这聚宝盆,连李副司令都当他是宝贝疙瘩哩!” “他这份能耐,做出的这份功绩,咱们四九城,哪个老少爷们不服?好些人家里有人病了,只要是和心脑血管相关的,也是因为他那鱼儿治好或者缓解,这么细算下来,又相当于救了多少家庭?” “妥妥的功德无量啊!” 他继续用力嘬了一口烟,望着那空荡荡,只有风声呜咽的黑暗道路,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穿着单薄衬衫、在凉风中从容骑行的背影。 老张的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赞叹:“而且,咱陈主任这才是真本事啊……人家才十八岁呢!” “不靠祖上余荫,不靠歪门邪道,就靠真本事,硬是在这地界闯出名堂,让上面的大首长都高看一眼。” “我听说,他帮柳树屯和南苑公社那边整出来的合作养殖点,一开始大部分成本都是他本人东拼西凑,找人借的呢!” “天天这么晚还奔波,图啥?还不是为了河滩的那养鱼基地,为了咱国家这点宝贝产业!” “这年轻人……是真的了不得啊!他心里那团火,暖和着他自己,也暖和着咱们这片地界呢!” “这种人,就该成事儿!不成事儿都天理不容啊!” 听着老张的感叹和毫不掩饰的赞誉,小王也跟着重重点头。 他抬头望着夜空,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向往,看到那轮明月,仿佛看到了陈主任的影子。 他眼中还有一丝被点燃的热忱。 忽然,在这时候,更大一股带着寒意的夜风卷起尘土袭来。 岗亭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差点就熄灭。 两个治安员缩了缩脖子,眼底的火热被吹灭,他们苦着脸,继续值守在这初秋的寒夜里。 “这鬼天,白晌热得人淌油,夜里冻得人哆嗦!”小王碎碎念。 老张哈哈一笑,“早跟你说了,多穿一件,就是不听!你以为你能跟陈主任拼呐?人家正是干劲十足气血旺盛的十八岁呢!” 小王缩着脖子,苦笑一声,“明天,明天我就多加一件!” …… 当他推车入院后,除了早早闭门睡觉的人家,人还在外面活动的,都会把目光投向他。 羡慕、嫉妒、敬佩、眼红…… 意味复杂难明。 最终,都不可避免地转为嘴角的一抹或僵硬或自然的笑。 对他露出笑脸,或点个头,或打个招呼。 陈平安也是回以一个淡淡微笑。 推车入后院,陈小凡今天晚上没有早睡。 他跟一颗小炮弹似的冲出来,脸上带着由衷散发的笑意。 “哥!你可算回来了!说好的糖呢?”陈小凡伸出自己那只逐渐有了肉的手掌,不像之前瘦可见骨。 他的面色也已经逐渐红润,肌肤白皙,五官精致,有着小孩子该有的满满胶原蛋白。 陈平安笑了笑,“就知道你等着我呢!张嘴!” 不见任何其他动作,他屈指一弹,一颗已经剥了糖衣的奶糖,精准地划出抛物线,动作轻柔地落进陈小凡张开的嘴巴。 感受着舌尖上的甜蜜,陈小凡笑眯了眼睛,“听你的,饭没给你留,马奶奶那边倒是给你留了碗稀饭呢!” “我知道了,”陈平安揉了揉弟弟逐渐黑亮柔顺的头发,随手一翻,拿出一架纯木构拼接的,半个巴掌大的投石车,“这是我上班无聊雕刻的,给你做的小玩具,可别玩太晚,记得早点睡啊。” 陈小凡看到这架精致又威武的投石车,眼睛一亮,赶忙从他手里接过,连连点头: “知道了!哥你知道我的,到点就困,不用叮嘱!我一定早睡!” 趁着弟弟摆弄自己无聊纯手搓的投石车手办低头的空隙,陈平安把自行车推进房中。 他出来,看到弟弟还在借着月光,稀奇且爱不释手地把玩小车,有些好笑地问:“这车又不会跑,下次给你弄个更帅气的。对了,我给你布置的画图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陈小凡愣了下,脸上露出开心笑容: “好啊,谢谢哥!还有,你给我的画图任务,我已经画好了!我这就拿给你看!” 陈小凡钻进屋子里,他手里拿着两张尺许长短,有一张报纸折叠起来那么厚的黄绿色厚实长条形纸张。 上面刻画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带着奇异美感的特殊字符。 有板正的方框结构,也有曲线玲珑的优美弧度。 它们不是这颗星球上任何国家和民族的文字,也不成篇章,但只是一眼望去,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美感和力量感。 正是陈平安给弟弟以‘画图任务’为名所教授的基础符文。 一个个同样或者不同样的基础符文,在灵力或者灵气的灌注下,组合成不同构造的符箓,将会实现种种神奇功效。 陈平安目前只教授了弟弟三十个基础符文,是画制护身符所需的全套基础符文。 如今,这张小小的自制符纸上,已经布满了三十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基础符文。 只要将它们按照正常顺序,灌注精气神,一鼓作气以灵力画就,便会成为一张合格的一阶下品符箓! 护身符! 炼气四层之前都有显著效果! 陈平安其实早就用神识看到了结果,但他现在也是真的高兴。 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他笑着道: “好小子,你这画画方面,倒是还真的蛮有天赋的!” “这几天先继续练习这些图案,之后我再教你更复杂的!” 陈小凡连投石车手办都不再摆弄,被哥哥夸赞,他也非常开心。 “好嘞!”他眼睛炯炯有神,写满期待,“哥!我觉得这些图案很漂亮,很工整,它们是不是有自己的不同作用啊?” “嗯,就像是你学的语文汉字,每个字都由不同的基础笔画构成。”陈平安有些惊讶于弟弟的敏锐观察和画制符箓的天赋。 他微笑点点头: “就像你感觉的那样,它们就是下一个更复杂的成品图案的基础结构,作用后面再告诉你,你现在把它们练熟悉就行!” 陈小凡不明觉厉,有些懵懂地点点头。 没想到这些这么难画的图案,竟然还只是其他图案的基础结构么? 看来哥哥以后是想自己当画家呀! 他懵懂的眼睛里有着若有所思。 随后,目光坚定起来。 如果是哥哥希望的,那就照做就好了! 能帮到哥哥,不用当拖油瓶,那是最好不过的! 兴许以后自己当了大画家,还能帮哥哥画人像呢! 最好也把妈妈的样貌也给画出来! 时间过去快要四个月,他已经快要忘记妈妈的样貌了,可不能真让妈妈的样子,在自己的脑子里,变成像爸爸一样,只有模糊的印象了。 一定要一笔一划,把妈妈的笑脸按照脑子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完全地画出来! 想到这,陈小凡的语气便兴奋起来: “好嘞!我一定把它们练得更熟!” 陈平安却不知这个如今营养跟上来,被自己悄摸喂了两颗丹药,身高快窜到一米四,不再是小豆丁,已经精致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正太的弟弟,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但看弟弟答应自己,他也放心了。 这小子,谨记着老妈教导,从不轻易允诺,但答应的事情,都会努力去做到。 陈平安也笑了笑,“去玩吧!画画也不用太专心,不要有负担!你记得早睡早起,开心就好!” 陈小凡重重点头,他拿着那张符纸,开开心心地跑回房间。 第64章 超音速飞行的夜间活动 …… 马奶奶小屋的煤油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 陈平安放下已经洗净的粗瓷碗,将其收拢进简陋碗柜。 红苕稀饭的甜糯,和脆爽咸香的泡菜味道还萦绕在空气里。 在陈平安收拾碗筷的过程中,他还暗中释放一缕温润灵机,将其悄然渡入老人体内。 马桂花原本是带着慈祥和追忆神色,怔怔出神看着陈平安手脚麻利地洗刷锅碗。 忽的,她只觉浑身暖洋洋,好像自己又年轻了几岁。 老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那触感粗糙且不复年轻时候弹性的面部肌肤,让她哑然失笑。 今天竟然又出现这种错觉。 可能还是因为天天见到小平安,太高兴了吧? 不过,连续很多天都出现这种错觉了,也是真奇怪…… 算了,不想这些了。 他长得真的很像老头子啊…… 老人眼中再现追忆神色。 也不知道小凡长大了又是什么模样? 好像,比起他哥哥,他更像自家老头子。 她心中忍不住猜测长大后的陈小凡是什么样子。 但很快,马桂花的眼神又黯淡几分。 自己这身体,这些年遭罪太多,吃不好睡不好,只怕是难熬到小凡长大那天了…… 倒是搬到这四合院里来,这段日子反而能吃好睡好。 可能是因为天天能见到很像他的平安,还有可爱听话机灵的小凡,见到老头子两个孙子安然成长,很开心的缘故? 马桂花心中猜测。 陈平安这时候放好碗筷转身,正好看到老人那怔怔出神的样子。 他无声笑了笑。 仿佛再次看到了上一世的外婆,以及这一世的,还未曾患上绝症的亲奶奶的身影,和如今的马奶奶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不过他也知道,三人并非同一个人,她们都有各自的人生,只是那种慈祥的感觉给他带来的错觉认知罢了。 陈平安随手从放置在一边的,自己登门时带来的布袋里,掏出小半条处理好的银鳞鱼。 只有纯肉,被剔除鱼鳞鱼骨和内脏的红白相间的鱼肉,在昏黄的灯光下,是那样勾人。 把银鳞鱼纯鱼肉放在砧板上,他拿起菜刀,动作麻利地将鱼肉细细剁碎。 随后又加了点温水,以及合适的几味调料,在小砂锅里文火慢炖起来。 不一会儿,一股异常鲜香、毫无腥气的味道便弥漫开来,引得马桂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老人从走神状态回过神来。 “哎哟,这鱼味儿…真鲜灵!”马桂花眯着眼笑,“你这孩子,又破费!我这把老骨头,哪用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说的什么话?我哪能天天吃白食啊?您不是说把我当亲孙子看吗?我孝敬下我奶奶咋了?”陈平安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 老人失笑,“你这孩子哟……我给你留饭,也没想着让你给我吃这么金贵的鱼呀,就这么一条,能换多少红苕稀饭了?” “物资有价情无价,情谊能这样算啊?”陈平安佯装生气,板着脸道:“那您是希望我以后不来您家了?” “那不成!”马桂花连忙摇头,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焦急和讨好,连声道:“我不说了不说了,算我老婆子嘴笨,不会说话。” “平安你可别生奶奶的气!你来多看看奶奶,奶奶就高兴!” 陈平安暗叹一声,随后露出笑容道:“我没生气,跟您开玩笑呢。这不是您非让我这样吗?您早这样说,那不就成了?” “马奶奶,您呀,别想这想那的。这鱼,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您放心吃就行!” “我知道您牙齿不好,喏,专门切碎了给您炖的,这种做法也别有一番风味,软烂好克化。” 陈平安将他暗中调用灵火加速炖煮过程,短短一两分钟就已经炖成糊状的鱼肉羹盛进粗瓷碗里。 他小心地吹了吹,多余热量被他直接收取。 随后递到马奶奶手里。 “您趁热喝两口,这鱼啊,确实是少见的浑身是宝的鱼,对人体有着不弱的滋补效果,多吃点,养养身子。” 马奶奶拗不过他,笑着接过碗。 随后满脸幸福地小口小口地啜着。 那鱼肉羹入口软烂,唇齿稍微一抿就化开,鲜香满口。 随着她咽下鱼肉羹,分明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暖到心里去,让她舒服得直叹气。 陈平安看着她喝下小半碗,这才将砂锅的锅盖盖上。 “平安呐,我老觉着自己身体更年轻了,你说,是不是你老给我带这种金贵鱼给养的?应该不是错觉吧?” 她想起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哈,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就觉着年轻了。” “或许这鱼也有部分功效吧,但我觉着主要是您老现在也爱笑了!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嘛!” 陈平安随口说着。 “嗯,也是这个理儿!”马奶奶笑眯了眼。 陈平安也笑了笑,暗中再次释放灵力。 在砂锅上刻画出一道无形、迷你的,能自行吸收空气中稀薄灵气维持自身运转消耗的,功效为坚固+保鲜的无形符箓。 陈平安走近几步,看了看锅子,一脸稀奇: “您这锅质量不错哦,我感觉,它至少能在两天内,可以将容易变味的食物存着,让它们不变味。” 马奶奶愣了下,随后笑道:“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反正它也是老家伙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也可得宝贝着它点!” 陈平安见目的达成,他这才笑着开口叮嘱道: “嗯,您这锅确实不错,剩下的您明早用小火热热再喝,有这锅存着,到时候鱼羹的味道也还新鲜好吃着呢。” “这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您早点歇着哈。” 收拾妥当,陈平安拿着那个布袋子告辞。 “诶,平安慢走!”马奶奶应声。 陈平安关上马奶奶家的门。 他刚要往自家走,后院里突然出现的傻柱的声音叫住他。 “兄弟!兄弟!等等!” 穿堂那边,何雨柱穿着单薄的布褂子,他的肩膀上还搭着条湿毛巾,显露出身形来。 此时,他的额头眉眼处都有些汗珠,头上也都冒着些肉眼可见的热气,显然之前累得不轻。 他出声叫停了陈平安的脚步,一脸急切地从穿堂那小跑过来。 并且,他的手里还攥着张有些皱巴巴的钞票。 “我照顾你嫂子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赶过来,还好丁大勇跟我说了你这会应该还没睡,还好,赶上了!” 他喘了几口,随后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和期盼,眼巴巴看着陈平安: “平安兄弟,你那鱼…还有没?有多的话,给哥匀点儿!淮茹这两天吐得厉害,其他东西都吃不下,就馋你这鱼熬汤压着呢!” 陈平安看着他手里的钱,眉头微蹙:“柱子哥,我这儿还剩点鱼尾肉,还有一块鲜鱼排,你拿回去给嫂子熬汤吧。” “但是谈钱就见外了,你把钱收回去。” 说着,他直接将布袋子递给傻柱。 里面是给马奶奶做鱼羹用剩下的那些材料。 大概也有个一斤多近两斤重。 陈平安知道傻柱娶了了秦淮茹之后,这开销多了许多,没有以前的宽裕劲了。 念在他以前老接济自家,也没提过什么钱,他也不想收他这钱。 “那不行!”傻柱脖子一梗,不由分说地把那张钱往陈平安工装裤口袋里塞,“亲兄弟明算账!你这些天,给我家的帮衬够多了,这钱必须收!” “供销社的市价现在三块五都才买小半斤,还得用鱼票!” “黑市那边更贵!我一打眼看,你这袋子里的绝对不止一斤半,十块钱还是我占便宜了,一张大团结我还是出得起的!” “你要是不收,我以后哪好意思找你买鱼?” 陈平安无奈笑笑,“那成,我收了,你把鱼带回去给嫂子煮了吃吧。” 傻柱忙不迭点头,他的声音有点发哽:“成!兄弟…谢了!这份情,哥记心里!” 说完,他接过袋子,一脸喜色地往中院冲去。 陈平安想了想,已经有段时间没给曾经帮助过自家的人送福利了。 于是,他又拿了个布袋子,来到娄晓娥家门口。 娄晓娥正倚着门框借着月光,有些笨拙地纳鞋底,见他过来,抬头笑了笑。 “平安呐,你刚才是……” “晓娥姐,”陈平安没等她八卦完,就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约莫两斤半的小银鳞鱼,“这条鱼您拿着,许久没改善伙食了吧?这礼物怎么样?” 娄晓娥眼睛一亮,也没客气,笑着接过:“哟,这可比我那罐子糖果可值钱多了!谢啦平安!正好明儿改善伙食!” 她掂了掂鱼,分量不轻。 “下次有好事,姐准记着你!”她半开玩笑地说着。 “成,我等着,我这也去给其他几家送点鱼去,吴叔、李大姐、徐大哥、刘大妈还有王哥那边还没送呢。”陈平安笑着摆摆手。 娄晓娥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屋内,许大茂看着自家老婆这样子,也不生气。 相反,他还非常高兴。 等她回到屋,许大茂才小心翼翼地道:“平安兄弟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又给你拿鱼了?” 娄晓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不是人家知恩图报,惦念着我曾经悄摸给他家拿的那些粮食,给送的鱼。” 许大茂心情复杂。 当初,陈平安家里困难,他知道自家娘们老偷摸接济对方,为此还和她吵了好几次。 一直说她是败家娘们。 却不想现在…… 他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陈平安又先后来到后院吴家、李家、徐家,中院的刘大妈家、王家门前。 这几户人家,都有那么一两位叔叔婶婶,或者大哥大姐,在他和陈小凡最艰难的时候,或多或少偷偷塞过几个窝头或一把野菜。 对当时的两兄弟来说,也是很珍贵的额外食物。 比起傻柱和娄晓娥两个邻居中接济自家的主力军, 陈平安给他们准备的鱼肉就少了很多,只有五六两的样子。 但是这些鱼肉,放外面也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好东西。 这些五六两一份的鱼肉,用干净的旧报纸包着。 陈平安轻轻敲了敲吴家的门板。 “谁呀?是陈主任啊?您怎么……”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吴家媳妇惊讶的脸。 陈平安将一小包鱼肉递过去:“吴嫂子,以前多谢您的照应。这点鱼肉,给您家孩子添个菜。” “哎哟!这…这怎么使得!陈主任您太客气了!”吴家媳妇又惊又喜,连连推辞,最终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李家、徐家、刘大妈家、王家也是类似的情景。 几户人家都是又惊又喜,连声道谢。 陈平安只是摆摆手:“一点心意,不值什么。” 在收到他鱼肉福利的邻里们感激,和其他没收到鱼肉回馈的住户们的复杂的目光中,他回到了自己后院那间后罩房。 进房后,陈平安神识已经看到,在另一间属于弟弟的房间里。 在煤油灯的光晕下,弟弟陈小凡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画了占据小半空白面积的,基础符文的符纸。 那辆投石车手办则是静静待在桌面上。 陈平安隔空释放神识,发动神识版御物术,神识化作无形之手,动作轻柔地将他抱上床,盖好薄被。 窗外,四合院彻底沉入寂静。 这时候的住户们,多已经睡下。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和中院傻柱家那边,隐约飘出的,带着鱼汤鲜香的烟火气。 屋内,黑暗中并没有点灯。 陈平安眼神微凝,周身气息瞬间变得飘渺。 他并未掐诀念咒,只是心念微动。 旋即,体内浑厚的筑基级别的液化灵力,以一种独特而精妙的轨迹运转起来。 这是他结合符阵原理,与之前自己用金水木火四种法术补足自己欠缺的土属法术后,所掌握的五行生克之道,自行摸索出的五行遁法。 这种五行遁法,虽然只是初创不久,只是堪堪达到筑基级别,但在他那浑厚的法力施展,以及神识辅佐下,足够在这世间众多的有形、无形之物之中遁行。 下一刻,他身形微动,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整个人变得透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陈平安直勾勾地往墙上走。 但他却没有被墙所阻隔,安然穿过墙体。 整个短暂的过程里,只见他身影如同一抹阴影,不再具备实体似的,无声无息地穿过厚实的砖墙,仿佛那墙壁只是虚幻的光影。 整个过程中,没有惊起一丝尘埃,也没有扰动半分空气,他已稳稳立于院中清冷的月光之下。 来到后院的空地,抬头望了一眼璀璨的星河,陈平安身形一动,双脚离地,身形如旱地拔葱,冲天而起。 几秒工夫,来到千米高空,脚下的四合院已经渺小无比。 忽然,陈平安想起一件事,“我既然已经成功用自研出的五行遁法穿墙而过了,那为啥刚刚不直接从屋子里起飞?” 他摇头失笑,将这个不着调的想法甩出脑海。 神识猛然探出,成球面朝四周无死角地扩散出去。 无数信息出现在感知中,他瞬间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部分。 轻松辨别方位后,陈平安微微调转身形,提速飞往白天杨采荷所在的那个小山坳。 高速的飞行过程中,没有音爆,没有气浪,寂静无声。 只因为,陈平安周身有一股无形的力场排开空气,让他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高速地射向东北方的夜空。 耳畔的夜风呼啸着掠过他周身的灵力护罩,却不能侵袭他那看似单薄的衬衫,就连发丝也无法撼动分毫。 此刻,他的速度之快,已经快过了风。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已悬停在那处偏僻山坳的上空。 陈平安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块灰黑色的巨石上。 它静静矗立于此,不知历经多少年的桑海变迁,完美融入环境,在月光下毫不起眼。 陈平安缓缓降落,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不见光华,却有一股极度凝聚、锋锐无匹的无形剑气悄然透出。 这剑气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压缩的无形有质的灵力锋刃,其锐利程度远超世间任何神兵利器。 指尖轻描淡写地对着巨石比比划划。 没有刺耳的摩擦声,也没有火花四溅的场面,坚硬的岩石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被无声无息地剖开成一块块碎石,伴随重力垮塌。 剑气精准地控制着深度和范围,避开了内部的核心。 几道纵横交错的剑气过后,废墟中,一块尺许见方的正方形石料被完整地切割下来。 陈平安伸手一招,这块沉重的石料便轻若无物般落入他手中。 他手指在石料的最上方轻轻一拂,碎石粉末便簌簌落下。 露出了内里那枚指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芒的雪花状石材一角! 在这个堪称完美的视窗中,可以看见,它剩余部分仍旧静静地镶嵌在岩石中。 肉眼观察到的形态正如他神识所见。 它状若微观的雪花冰晶脉络,晶莹剔透,丝丝缕缕的白色光晕在其中流转不息,散发着一种纯净而充满生机的寒意。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了多余的石材阻隔,一股精纯至极、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的气息从它内里绽放,扑面而来,让陈平安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一股温润又带着丝丝冰凉的生命能量,顺着手臂经脉涌入,轻而易举将其炼化吸收后,体内灵力都仿佛活跃了几分。 更让陈平安惊喜的是,这股能量中蕴含的生机特质,对生命体的滋养和催发效果,远超他之前在其他地方侥幸收取到的任何一种特殊材料! “果然,这个材料中蕴含的精粹生命力,正是催化灵兽卵,加速它孵化的绝佳媒介!甚至其功效不止于此,对修士的本源伤势、神魂滋补都有奇效!” 陈平安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惊喜。 这趟小山坳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杨采荷带给自己的惊喜,倒真是不小! 他不再犹豫,心念一动,这枚蕴含着冰晶脉络的奇异矿石连同包裹它的那块石料,瞬间消失。 它已经来到了最强道德系统大礼包给的那个,只有一百立方的储物空间。 陈平安目前的三个随身空间中,最小的这个储物空间,眼下只用来存放他搜集到的,各种他觉得是好东西的特殊材料。 原来存放的那些物资,都已经转到灵田空间的物资角。 不过,这一百立方的空间,目前算上新放进去的这块石料,也远不如之前存放普通物资那会占据的空间多。 零零散散的,就只有几十件物品,所占据的容积,加起来也就一个立方左右。 陈平安也不急,反正,地球上的那些天材地宝又不会跑路。 他以后时间多了,慢慢找就是了。 这个小空间总能充盈起来的。 宝物到手,此地已经没有逗留价值。 陈平安动念间,身形再次无声无息地离地而起。 这一次,他不再压制速度。 身形如一道逆行的流星,笔直地刺向深邃的夜空! 脚下的山峦、田野、乃至零星散布的村庄,都在肉眼视野中急速缩小。 身形高速拔升,护罩刺破空气所带来的凛冽的罡风,亦是在身周呼啸,却被他体表流转的淡淡灵光轻易排开。 陈平安的身形所处高度还在飞速攀升,空气也在极短时间内变得稀薄寒冷。 下方大地上,远不如后世那样经常有不夜城的灯火,能在高空窥见,普通人肉眼观察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这个年代的黑夜,只有少部分特殊地区充盈灯光。 陈平安的身形还在拔高。 很快,他穿透了对流层,进入了三万米左右的平流层。 这里气流相对平稳,明亮耀眼的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落。 脚下方是翻滚的洁白云海,头上方是仿佛触手可及的璀璨星辰。 这种景象,寂静而壮美。 陈平安悬停在这万米高空,眼中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色的震撼。 他抬头看着星辰,瞬间辨明了方向。 陈平安没有再拔升高度的意思,这个高度已经够用了。 陈平安的身影静立于此,如同后世最精密的隐形战机,却又远超其所能达到的极限。 深吸一口清冷稀薄的空气后,陈平安深邃的目光投向遥远的西方天际线。 “下一站……该去补充些特殊样本了,时间紧迫,得快去快回。”他低声自语。 很快,陈平安的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他爆发出超越音速数倍的速度,朝着大洋彼岸的方向,破空而去! 第65章 我不吃牛肉 陈平安此刻的速度大致在十马赫。 也就是以大约一万两千二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行。 远超音速,仍旧寂静无声。 他的飞行,只留下平流层中一道短暂而微弱的气流扰动。 并且很快便消散在浩瀚的星空之下。 这个速度也是他经过测试后,得出的经济巡航速度。 他的身体周围,一层由精纯灵力构筑的、肉眼和雷达均无法探测的护罩,完美扭曲了光线,将他彻底隐匿。 下方,广袤的中华大地在飞速后退。 灯火暗淡且稀疏的城区、蜿蜒如带的自然河流、占地广阔的田野,都在他脚下化作模糊的光影长卷。 他像一颗无声且渺小的流星,划破寂静的苍穹。 很快,浩瀚的太平洋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银光,出现在下前方。 陈平安再次抬头辨认星空。 在微微调整方向后,他朝着北美大陆疾驰而去。 在平流层飞行,陈平安脚下有云海翻腾。 偶尔有刺眼的闪电在积雨云深处亮起。 那一闪而逝的光芒,映照出他高速掠过时,因极致速度与灵力护盾摩擦空气,而在尾部形成几乎微不可察,淡蓝色的马赫环。 如同彗星拖曳的尾迹,一闪即逝。 约莫五十分钟后。 加利福尼亚州,帕洛阿尔托。 某代号回声的尖端电子实验室。 这间尖端实验室深藏在一处不起眼的工业园地下。 在这个时代,这间实验室的安防措施已经做到相对最好。 合金钢门、厚重铅门、各种生物识别锁、大量监控探头,共同构成了实验室的严密防线。 只要认真,哪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安然无恙潜入实验室。 但,这些防线,对于一个能无视物理阻隔、以神识洞察万物的筑基修士而言,都只是形同虚设。 陈平安一直保持光学隐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某一刻化作虚无,直接穿透了数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 他熟门熟路地出现在核心实验区。 这里保持着灯火通明。 巨大的真空镀膜机、指示灯规律闪烁的精密光刻设备、连接着示波器的复杂电路板…… 无一不证明这里集结着部分,目前全球最顶尖的人类科技造物。 核心区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臭氧、焊锡和冷却液的味道。 陈平安来到这里的目标相当明确。 神识如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整个实验室的所有存储介质。 不论是大型机的硬盘阵列, 还是研究员的个人工作站。 甚至角落备用磁带机里的数据备份, 以及最古老的方式,手写记录在纸面上的各种数据资料, 都是他攫取的目标之一。 陈平安取出一枚自制的空白白玉玉简。 海量的数据,包括最新的硅栅MOS集成电路设计图、离子注入掺杂工艺参数、光刻掩膜版制造流程。 甚至他神识探查到的,那些研究人员自己私人物品中,尚未发表的几篇核心论文草稿,都被他强大的神识瞬间扫描,理解并完美复刻到那枚空白玉简中。 资料收集完毕,接下来是随手捡物资时间。 陈平安目光随意扫视,定格在角落里一台明显是不久前才封装好的,用于制造首批实验性集成电路的核心设备。 这是当前年代最新型号的接触式光刻机。 陈平安相当满意地点点头,心念微动间,这台光刻机,连同旁边几箱高纯度硅晶圆和光刻胶,以及整个工作台。 还有上面的一应物资,那几套用于逆向工程的精密微型机床核心组件,都无声无息地消失,被他收入灵兽空间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就好像那些设备从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没有触动任何警报,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轨迹都未曾改变。 做完这些,陈平安又重新取出一枚新的空白玉简。 神识涌入,刚才复刻的所有知识,瞬间转化为清晰、流畅、术语精准的国语版技术文档,拓印其中。 两次拓印,加起来花的时间也就是一两分钟,快得不可思议。 原本,做完这些的陈平安本打算就此离去。 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音量不放低,甚至还故意拔高,并且充满恶意的谈笑声,从不远处一间亮着灯的休息室传来。 “……那个充斥着乞丐和文盲的垃圾扬?”一个带着浓重德裔口音的男声,充满了鄙夷。 陈平安神识已经解析过,了解该男子的身份。 有着酒糟鼻的他,正是这个实验室的首席材料科学家,汉斯·冯·克劳塞维茨。 汉斯推了推眼镜,跟自己的同事们调笑道: “你们知道吗?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厕所都没有!但是却想搞集成电路!真是太可笑了。” “哈哈,汉斯,你说得太客气太保守了!”另一个声音,计算部门的理查德·阿斯特,摇头晃脑地附和。 “他们竟然用算盘……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简直像是来自于石器时代的笑话!” “这种离谱的事情,只有那些脑袋就像未开化的猴子的人,才做得出来了。他们,永远理解不了真正的科学!” 第三个声音,设备工程师保罗·麦卡锡,发出猥琐的笑声,“猴子至少还会爬树!他们?我看连猴子都不如!” “日本人给他们的称呼不错,一群东亚病夫而已。就凭这种条件,还妄想发展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或者……嘿嘿,提供点廉价的娱乐价值也行的,至少……哼嗯哼,你们应该懂得的吧?”他意有所指地发出下流的笑声。 这些学术成就不低,社会地位也不低的人,在此刻的闲聊中,针对那片广袤土地的人们,说尽污言秽语,极尽侮辱之能事。 陈平安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噙着深刻的冷意。 神识扫过,再次确认信息。 这三人确实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才。 汉斯在半导体材料领域方面,造诣极深。 理查德是计算机方面的人才,计算机算法优化能力一流。 至于保罗,他对实验室中的各种高精尖设备的操作使用和维护经验,都非常丰富。 陈平安原本在收好物资和资料后,是打算顺手再抓点配套的科研型人材,充实自己灵兽空间中的科研团队。 然而,听到这些话,他改了主意。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在寂静的实验室核心区响起。 笑声仿佛穿透阻隔,响彻耳畔。 休息室里的三人,也听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他们的交谈声为之一滞,变得紧张起来。 “谁?” “谁在外面?” “谁在发笑?哦伙计,这并不好笑!” 他们从未想过,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有除了自己三人之外的又一人出现在这里。 陈平安身形浮空,解除隐身术,打了个响指。 轰! 厚重的合金大门顿时被一团炽白又狂暴的火焰炸开。 休息室的内部景象,在陈平安的眼中显露出来。 三个穿着白大褂,或戴着眼镜,或不戴眼镜,至少四十岁以上的的白人男子,满脸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被炸开的门外的那个,明显是亚裔的青年。 “哦我的上帝!你们看,他在飞!” “不!这是变魔术吗?” “这种用炸弹开门的恐怖分子居然出现在了我们实验室?安保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几人用英语惊慌失措地喊着。 脸上也不复之前谈及中华的轻蔑,嘲讽。 陈平安嘴角微翘,用纯熟甚至带着本地腔调的英语开口: “各位,本来想请你们为我打工的,但是,刚才听到了刚才各位的冒犯发言,我做了一个新的决定……” “不过在讲出那个决定前,我先给你们变个魔术吧。” “这次的魔术,叫做人间蒸发哦~让我们欢迎第34位魔术体验官——汉斯先生!” 在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中,陈平安随手一招。 汉斯·冯·克劳塞维茨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离地而起。 他手忙脚乱,惊慌无比地挣扎着。 “不!我不要体验这见鬼的魔术!快放我下来!” “先生,有话好说,我们有什么言语冒犯到你我们可以道歉,请不要开这种玩笑,这并不好笑!”理查德面色苍白。 保罗看着飘在天上的同事,心中不妙的预感尤为强烈,“你是神吗?这绝对不是魔术吧?为什么,有这种能力的人是亚裔面孔?” 三人的三观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得到刷新。 在三人不同反应的瞩目下。 汉斯的眉心前方,一点苍白色的火星凭空浮现。 汉斯脸上的挣扎瞬间僵住,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状!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 嗡——! 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嗡鸣! 只是瞬间,那点火星猛地膨胀! 化作一颗直径半米,且具备恐怖高温与毁灭气息的苍白火球! 下一瞬,火球再次膨胀!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汉斯! 光芒所及之处,汉斯的身体、衣物。 乃至他惊慌失措时下意识拿在手里,仍旧没有扔掉的酒杯,还有灵火笼罩范围内的空气…… 所有的一切, 一切有形和无形物质。 都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那恐怖的筑基灵火彻底汽化! 没有爆炸,也没有火焰蔓延,亦是没有灰烬残留。 筑基灵火也在瞬间消散。 在刚才那个范围内,在那短暂的时间里。 所有的一切物质存在,都化作一缕极淡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青烟。 在空气中微微晃动后,便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附近的空气被高温电离,又迅速冷却的淡淡臭氧味,有留下汉斯刚才存在过的痕迹。 砰砰、砰砰…… 咕噜…… 心跳声和下意识吞咽唾沫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也是如此清晰可闻。 “两位,我给你们表演的魔术怎么样?好看吗?” 陈平安用英语,笑眯眯地问着。 “不!你是魔鬼!你是撒旦!”理查德尖叫失声。 “该死该死该死!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这个唯物至上的世界会有你这种掌握特殊力量的疯子?”保罗面色苍白,歇斯底里。 陈平安拍拍手,“够了先生们,听我说,我刚才的决定就是,如果你们能给我亲自动手制作一碗让我满意的牛肉面,那么我就将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们的言语冒犯,同意你们进入我的私人田园,替我工作。” “怎么样,对待这个邀请,你们做出的选择是?” 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即便在欧美人种的审美中,他那张也颇为帅气的脸,所露出的笑容,在两人眼中,却像是撒旦的微笑。 两位科学家只知道自己有了活命的机会。 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做,有没有材料和工具做,都忙不迭点头,他们异口同声道: “我愿意替您制作一碗牛肉面!” “很好,看来两位都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陈平安点点头。 不等两人面色复杂地要说些什么,陈平安打了个响指。 休息室那张空旷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些制作牛肉面的材料,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工具。 理查德和保罗瞪大眼睛和嘴巴。 不自觉张大的嘴巴都快能吞下一个鸡蛋。 “快点帮我制作牛肉面吧。”陈平安抄手,带着笑容催促。 两人看到他的笑容,立刻回神,精神如一根紧绷的弦。 赶忙就要去拿那些材料去做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牛肉面。 忽然,他们发现自己的动作凝滞了。 身形被定在原地,就像是被凝固在琥珀中的虫子,一动不动。 理查德和保罗竭力挣扎,冷汗涟涟,却完全无用。 陈平安打了个响指,又收回了所有材料。 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道:“不好意思两位,我突然想起来。” “我不吃牛肉。” 紧接着,一团苍白的筑基灵火从无到有。 从理查德开始,到保罗结束。 在他们惊怖欲死的眼神注视下,瞬间将他们两人也吞噬。 白光过后,只余下一缕转瞬即逝的青烟。 陈平安嘴角微扬。 他的身形透明化,五行遁法施展,瞬间冲天而起。 休息室残破不堪的合金门,仍旧残留高温。 不再受到未知干扰,重新恢复正常的监控画面里,空无一人。 除了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爆破过,留下了不规则的痕迹。 其余一切正常。 仿佛那三人从未存在过。 几秒钟后。 陈平安已经重新来到三万米高空。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刚才的货色,连进他灵兽空间当耗材的资格都没有。 直接净化,省心省力。 这次,因为浪费了一些时间玩互动小游戏。 所以,陈平安选择爆发了一波速度。 以二十五马赫左右的速度赶路。 很快,他进入苏联境内。 西伯利亚,新西伯利亚科学城。 这里处于一片风雪笼罩的夜晚。 ‘低温之星’研究所。 鹅毛大雪被寒风裹挟席卷,呼啸不断。 将这座以科研闻名的城市,笼罩在一片冰冷肃杀的银白之中。 低温之星研究所,正在风雪中沉默矗立。 陈平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研究所深处。 此刻,他来到一间以俄语标注着‘样本处理室-7’的低温实验室外。 此行,陈平安的目标本是关于‘超流氦应用’和‘新型低温恒温器设计’的研究资料,以及对应的几台珍贵的原型机。 这个研究所的信息是他之前打探好的,今天过来取用。 然而,神识探出,实验室内的景象却令他眉头一皱。 偌大的实验室中,竟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存在。 完全不是预想中的科研扬景。 高大魁梧且满脸横肉,还穿着研究员制服,浑身酒气的男人,正将一个身材纤细,穿着同样制服的金发女子,动作粗暴地按在冰冷的液氮传输管道上。 金发女子的白大褂被撕开,露出里面的厚实毛衣。 她拼命挣扎,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恐、屈辱和绝望。 她红唇翕张,用俄语怒骂着:“放开我!鲍里斯!你这畜生!我要向委员会举报你!” 鲍里斯·伊万诺维奇·索科洛夫,研究所安全科科长。 就是男子的身份。 陈平安在这段时间里,神识探查间,已经悉知两人的身份。 金发女子,则是该实验室的研究员,卡捷琳娜·谢尔盖耶夫娜·李维娅。 “举报?哈哈哈!”鲍里斯喷着浓重的伏特加酒气,狞笑着,“委员会?李维娅,你以为你是谁?谁会信你的话?还有,你那篇的论文,署名已经是我的了!至于你……” 他手背和手指都长着浓密毛发的粗糙大手,伸向无助的研究员。 鲍里斯用力捏住李维娅的下巴,“今晚乖乖听话,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兴许还能让你当我的情人,留给你一个扫厕所的位置!” “不然……明天你就会因为‘精神疾病发作’被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疑似从事间谍行径’被送到更糟的地方!” 李维娅绝望地闭上眼睛,挣扎的力道都松懈几分。 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如果她不如他意,将有很大可能成为现实。 但……她不会屈服! 李维娅再次睁眼,碧蓝的眼眸中满是决绝。 实验室里还有材料,现在自己力气不如他,要是真让他得手了,事后自己一定要制作炸弹,到时候带他一起下地狱! 她看着鲍里斯凶残的面庞越来越近,脸上的狰狞逐渐在视野中放大,下意识的,她再次闭上眼睛。 就在鲍里斯嘴巴就要盖上李维娅的樱桃小嘴,另一只手则是粗暴地移向她的腰带时,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呃——!” 鲍里斯面上的凶残表情为之一滞。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下意识抓向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 想要解开这份禁锢,却是徒劳。 他整个人逐渐双脚离地,就像真的有个无形的人站在他面前,将他身体凌空提起! 鲍里斯像一条离水的鱼,拼命挣扎,胡乱蹬腿。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面上颜色逐渐涨红甚至往猪肝色转变。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李维娅等了两秒察觉不对,见到眼前一幕后惊呆了。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原本眼眶中蓄积的泪水无意识地流下。 泪腺却并没有分泌新的泪珠。 她茫然无措,又万分警惕地看着浮空挣扎的鲍里斯。 下一秒,李维娅愕然发现,鲍里斯的身影消失了! 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真正地凭空消失了! 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弱的腥臭体味和淡淡的酒气。 李维娅瘫软在冰冷的管道旁,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见识到眼前一幕,她下意识地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用颤抖的声音喃喃祈祷:“感谢圣安德烈……感谢主……” “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圣徒。” 一个平静温和悦耳的男声,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用的是纯正而优雅,且带着一丝莫斯科口音的俄语。 李维娅猛地回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一个全身笼罩在漆黑如墨的斗篷中,只露出一双深邃深棕眼眸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冰冷的实验室里。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本就该在那里。 “救你的人,来自中华。”黑袍人的声音毫无波澜。 李维娅的心脏狂跳,巨大的震惊压过了恐惧。 她看着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了潜藏其中的无尽深渊,还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漠视和俯瞰。 和……一丝她也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微光。 “中……中华?”她下意识地用生涩的,还带着浓重西伯利亚口音的普通话重复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黑袍人,也即是陈平安微微点头。 见他动作,李维娅的碧蓝眼眸中,那抹深沉的绝望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希冀。 李维娅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衣衫凌乱和身体的疼痛,踉跄着冲到陈平安面前。 她挺直了脊背,仰起头,泪水混合着屈辱和激动滚滚而下,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来自中华的神明大人!求您!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腐朽、肮脏、充满谎言和压迫的地方!我知道您一定有这份能力的,对吗?” 第66章 星火 “真的,求您了,神使大人!”李维娅用有些磕绊,但好歹也是能让人听懂的普通话急切地恳求,“我不爱苏联!这里只有贪婪的官僚、无耻的窃贼和让人麻木的绝望!” “这里并没有太阳!他们都是无耻的骗子!” “我爱中华!我读过鲁迅,我知道黄河!那里……我只有去了那里,才有真正的科学尊严和身为人该有的尊严!” “我的研究,对!我的‘低温超导材料临界电流密度提升理论’可以帮到中华!一定可以的!” “它能让超导线圈承载更大的电流,它能改变电机和磁力技术的未来!对于这份技术,我认为……它应该属于能真正用它造福人民的中华!我能帮到你们!求您相信我!” 她眼中有着恳切,焦急以及向往。 陈平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她的身形纤细,茂盛且柔顺的金发,此刻却显得凌乱,还有几根俏皮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李维娅也有着白人人种普遍拥有的高挺鼻梁。 她那双碧蓝的眼睛如同两汪清澈的湖泊,此刻正倒映着他的形象,除此外,灼灼目光中仿佛还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李维娅的形象无疑是有些狼狈的。 但她那双炽热的眼,那努力挺直的脊梁,却也透着一股连风雪也无法摧折的坚韧。 其实,不用李维娅自己开口,陈平安就想拐人的。 毕竟,经过陈平安一直没有闲着的神识探察,他可以确定这个女研究员是真正的科研型天才。 并且,在陈平安的神识视角下,他还能看到李维娅的灵魂波动。 是那样的纯净、炽热,充满了对知识的纯粹渴望。 还有对不公的强烈憎恶,没有一丝虚伪。 她的大脑思维波动异常活跃。 根据各种信息分析,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李维娅对于凝聚态物理和低温超导,这两个学术领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认知水平,还有跳跃性思维以及天赋加持。 也就是俗话说的,在两个学术领域,她都是有着深厚基本功,且有着不俗灵感的天才。 所以,陈平安救下她,本可以不用露面。 但他还是选择露面,还是这身黑袍装扮,为的就是想拐人走。 只是他没想到,不用他自己开口,李维娅就自己提出想要跟他去中华,是那么的急迫、热切。 这不就是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里了吗? 陈平安很满意她的主动。 现在,就是要表明自己态度的时候了。 李维娅口中的理论,虽然表述起来略显混乱,但其核心思路陈平安已经明了。 李维娅的这种想法极具开创性和可行性。 其潜力也是有的。 如果理论真的实现了。 足以颠覆当前,甚至未来七八十年后,对超导材料应用的认知! “你的理论,核心是在于利用人工设计的晶格畸变区和异质界面,调控磁通钉扎中心,从而在液氦温区,来实现高临界电流密度吧?”陈平安直接用俄语点出关键。 李维娅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 她不知道自己的研究理论,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被这位来自东方的神使大人知晓。 她只知道,神使大人是在问自己提出的理论的问题。 李维娅那双碧蓝的眼眸有着难以置信之色,她的声音都在因激动而颤抖,下意识用出母语道:“您……您真的懂?!对!就是这个思路!” 神使大人这样问自己,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祂眼中,自己这个人是有价值的,可以跟他走的? 这完全说明,神使大人在侧面回应了自己刚才的诉求! 现在就是要表现自己应有的价值的时候了! 李维娅想起自己的目的。 她再次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忙不迭介绍道: “我计算过,如果能在某天,在特定的合金或化合物材料体系中找到合适的那份材料,只要配合精确的制备工艺,完全有可能实现我的理论!” “如果它能实际应用,大规模应用,将能彻底改变能源传输和强磁扬的应用格局!” “嗯,不错,但这份理论也只是有着部分可行性,具体实践后,成果如何还未可知。”陈平安的声音依旧平淡,他的话出口,却让李维娅眼中的火光黯淡。 “不过,这也证明你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 “我们华夏讲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只要是真心想和我们一起,为群众创造美好的明天,那我们都是欢迎的。” “欢迎加入‘星火’。”陈平安语气温和。 他屈指一弹,一枚折叠成只有两根指节长短,食指粗细的,还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符箓凭空出现,悬浮在卡捷琳娜面前的空中。 只是显露出来的部分,都有着繁复而玄奥的纹路。 在符纸通体散发的温润白光笼罩下,那些纹路上,还隐隐有淡黄的微光流转。 “这是我们‘星火’成员都有的护身符。”陈平安用普通话说道,声音清晰而直接,“它效果就是字面意思那样,能替你抵挡几次致命的物理攻击,比如子弹。” “但要须知,每张符箓的护身效果都非常珍贵,不要只是为了实验它的功效,就浪费掉它。” “这种低级护身符,效果有限,但也大概能挡住十几发普通步枪子弹,是每个新成员初次加入,才有的免费福利之一。” “将你的右手食指伸出来,我需要取一滴鲜血为符箓认主。” 李维娅听到这话,碧蓝眼眸满是惊喜。 她毫不犹豫地对陈平安伸出食指。 对于她的这份服从性,陈平安微微颔首。 随后,只见他勾了勾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就在李维娅震惊的注视下,脱离自己的指腹,滴在折叠好了的符纸上。 下一刻,符纸光芒一闪,如同有生命般自行飞向她的耳后,温和地融入她的耳后肌肤。 最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几乎彻底融入肌肤肤色的淡黄符文印记。 所谓的星火,取自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之意。 是陈平安觉着好玩,貌似也能搞点事实,所创建的组织。 目前,组织内共有两百零八人,都是他出手救助,筛选后的人才,不论心性还是能力,都是佼佼者。 最重要的是,他们愿意为了自己那个理想奋斗。 算上李维娅,就是两百零九人。 他们如今都在四九城境内,平时他有指示,都是直接用神识一念传音。 每个临时成员,需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作出对应功绩,才能转正。 目前,只有两人是正式成员。 之前,陈平安只是用神识在地面或者水面、纸条上留字什么的,影响他们的关键行动,决策。 但是后面转了念头,决定创建组织后,他就直接神识传音了。 还真别说,当幕后组织首领什么的,感觉确实不错。 组织的成员并不知晓其他成员的身份。 所有人都是陈平安自己单线联系。 至于护身符什么的,自然是陈平安自己绘制的一阶下品级别符箓,也就是教授给弟弟的那种。 炼气四层前都很好用。 对于自己在意的亲人,陈平安都在他们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赠予了更出色的高级护身符,一阶上品,也就是对应炼气后期。 虽然以他的水平,还差一段时间才能钻研出对应筑基的二阶符箓,但炼气后期程度也完全够用。 念头发散,陈平安面上却不动声色。 “现在,你就是我们星火的实习成员了。” 陈平安平静地讲述。 李维娅蔚蓝眼眸写满欣喜。 但很快,陈平安那陡然转冷的声音,让她的欣喜凝滞住了: “加入星火,要和我去往华夏,那么,将意味着你会彻底告别自己过去的一切,不论是身份,还是名字,甚至国籍。” “你的余生,将要为中华的崛起而奋斗。” “若我发现你有丝毫懈怠、异心、背叛,或者欺骗……” “那么……你需要付出的代价,绝非死亡可以比拟。”陈平安的声音淡漠,还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你应该听闻过灵魂层面的煎熬吧?玩弄灵魂,只是我的拿手好戏之一。” 李维娅面上下意识流露出对这种超凡手段的畏惧。 灵魂啊……她是知道的,她之前就坚信灵魂的存在。 否则也不会打着要是自己被玷污了,就要制作炸弹拉鲍里斯那个混蛋一起下地狱的主意。 神使大人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有着玩弄灵魂的手段,这是何其酷烈? 她打了个寒颤。 陈平安的声音重新恢复温和: “现在,最后问你一遍,是否决定正式加入星火,远走华夏?” “如果你不愿意,我将收回你的护身符,并抹除你在这段时间的记忆,你我就此别过,毫不相干。” 李维娅抬起头,碧蓝的眼眸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以及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我想清楚了!神使大人!我愿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流,她的普通话竟然流畅了不少。 李维娅庄严肃穆道: “我,卡捷琳娜·谢尔盖耶夫娜·李维娅,在此以我逝去父母的名义起誓!” “我的后半生,将忠于中华,忠于星火,献身科学,为美好的明天而努力,永不背叛!若违此誓,我的灵魂将由您出手,降下神罚,永世不得安宁!” “记住你的誓言。”陈平安声音平淡。 但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李维娅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欣慰的味道来。 她有些懵懂地道:“神使大人,我们是要如何离开这个实验室?去华夏是乘坐什么交通工……” “很简单,我带你飞就行。”陈平安打断了她的话。 还没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李维娅忽然就感觉下一刻,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景象来了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实验室冰冷的墙壁、刺眼的灯光、弥漫的液氮气味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在耳畔呼啸,却又吹不到自己身上来的寒风。 她下意识往脚下看过去,那是飞速掠过的,在天上看,也是无边无际的,被冰雪覆盖的西伯利亚荒原! 自己在飞? 真的被带着飞了? 意识到这点,李维娅霎时怔住。 前所未有的俯瞰视角想,宏伟的自然景象映入眼中,脚下是飞速后退的大地,以及四周的冰天雪地。 但自己却并未感觉到有丝毫的寒冷! 一种渺小和寂寞感由心底而生,但旋即,心底生出更大的兴奋情绪,乃至可以称之为亢奋的情绪! “啊啊——我在飞啊!”她发出低吟。 “这就是飞的感觉吗?和坐飞机完全不一样啊!” 李维娅那张原本苍白的面孔,被激动的红潮覆盖。 “这是自由的味道!” “神使大人,我爱您!由衷地感谢您,带我体验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大声欢呼着。 陈平安没有表态,仍旧无声飞行。 李维娅却不管自己得没得到回应。 她只知道,自己的欢呼并没有被制止,那就最好了! 自己现在身处数千米的高空,被一个神秘的黑袍人带着,以超越自己想象极限的速度飞行! 自己脚下是广袤的雪原、连绵的针叶林、冰冻的河流。 头顶是璀璨得令人窒息的星河,仿佛触手就可及。 李维娅看着身侧不远处,保持着优雅的,背着手,微微前倾姿势飞行的黑袍人,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恐惧、震撼、狂喜、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灵。 即便今天的三观在见识到对方的数种手段后,已经刷新。 但现在,带她肉身飞行,狂暴的罡风无法触及自己两人,疯狂倒退的景象映入眼眶却不会有任何晕眩感。 这种体验,绝对是最震撼的那个! 她看着身边黑袍人那在狂暴气流中却纹丝不动,然后又莫名无风自动的衣角和飘带。 李维娅切身感受着那不可思议的速度,又看了看脚下飞速倒退的大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神使大人说自己来自中华! 中华……这就是中华的力量吗?! 这就是我追寻的希望之地吗?! …… 李维娅并没有体验多久飞的感觉。 因为她被陈平安收到了灵兽空间里。 不只是因为她有点吵。 更因为陈平安发现,自己带人超音速飞行,消耗有点大。 于是乎,就提前将她收进空间中。 他很贴心地将她弄晕过去才收进空间。 这样,等意识清醒后,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 凌晨的四九城,显得相当寂静。 陈居中教授的家,是一户一进的四合院。 院里就他自己,以及他的助手、学生。 在正方的卧室中。 陈居中教授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睡梦中唤醒。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 这次的意外起床,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头。 陈居中有了经验,他立刻意识到什么。 他下意识地在房中以目光搜寻。 但是此刻漆黑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他啥也没看到。 随后,一颗炽白的火球突兀出现。 它收敛所有温度,在半空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对于这道仿佛白昼日光的白光,陈居中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随后,他神色激动地重新四下打量。 很快,陈居中教授就看到书桌前,多了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袍身影。 以及他身边那个,裹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厚棉军大衣、金发凌乱却五官精致柔美,碧蓝眼眸眼神也亮得惊人,明显是苏联那边才有的人种特征的年轻女子。 陈教授脸上露出了然又带着惊喜的神情。 “果然又是您,神秘的爱国同志!”陈教授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衣坐起,语气熟稔中带着由衷的喜悦,“您这次的造访,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惊喜?” “陈教授,深夜打扰,请见谅。”陈平安经过微调,显得和他本音不同,更浑厚些,但又有飘邈感,带着磁性和轻佻的声音,透过斗篷传来。 他用‘爱国有志青年’这个马甲的时候,一直用这个声音。 包括在李维娅面前也是。 李维娅俏生生地站在房间中,高挑的身形快要压过陈教授一个头。 她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李维娅从昏迷后又苏醒,没有太大的负面感受。 她只知道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一觉,就来到了这间房子。 装修布局风格,和她曾经熟悉的环境,迥然不同。 甚至,她还觉得自己精神饱满,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要知道,她在之前可是熬了一个通宵的,面对鲍里斯的逼迫,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也有这份关系在。 可是现在,竟然精神满满,没有任何的疲惫、困倦和不适! 自己现在,是已经来到华夏了吗? 李维娅悄悄取出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怀表。 她瞪大眼睛,时间竟然才过去二十多分钟! 这是什么速度! 她心情忐忑。 她又从面前这位苍老的教授的话语中,意识到一件事。 神使大人和这位来自华夏的老教授,他们的关系好像并不是很熟络的样子。 那,祂和华夏官方的关系又是如何的? 陈平安察觉到李维娅的小动作,却没有多管。 而是选择和陈教授继续交流。 虽然口中说着打扰,陈平安声音却听不出丝毫的歉意。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给陈居中介绍: “这位是卡捷琳娜·谢尔盖耶夫娜·李维娅同志,她来自苏联,也是我国急缺的,物理和材料学方面的专家。” “之前,李维娅同志在苏联国内被迫害,遭受了许多不公待遇。” “现如今,我替她解决了一个小小麻烦后,她想要加入我们国家的科研事业中来。” “陈教授,你看,咱们这边欢迎不?” 陈平安声音平静。 陈居中心中其实早有预料,他连忙堆出笑容,转头看向李维娅。 他口中的带着京腔的普通话,也转为了算是比较流畅的俄语: “李维娅同志,你好你好!” “欢迎你加入到我们这个大集体中来!” 这年代,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对于许多专家来说,都是基操了。 陈教授满脸笑容,对李维娅热情开口: “自我介绍下,我叫陈居中。” “我是四九城农科院的一名教授,对你的到来,我个人,也代表我们农科院的全体同志,表示特别欢迎!” “来,快请坐!别拘束!”他热情地招呼着,对旁边的长条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年代,去主动拉女同志的手什么的,这种事,哪怕他年纪大了,也是需要避讳的。 如果李维娅不是女同志,而是男同志,那他肯定是选择去拉人家的手,牵着人家落座。 这样才能显露自己的热情嘛! 李维娅看到陈居中的热情态度,又听到他流利的还带着口音的俄语。 忽然的,心中紧张的情绪就平复了几分。 在异国他乡,又听到母语的声音,总是会给精神带来那么一丝慰藉的。 她下意识看向神使大人,发现祂好像没有别的表示,她这才放心下来。 李维娅安稳地坐在凳子上。 陈居中则是坐在她对面。 “您好,陈居中教授!” “我会说普通话的,我以前为了学会说普通话,专门努力学习过一段时间,还请教了许多次当时专门教我们普通话的老师。” 李维娅是全程讲的普通话。 她的声音带着追忆: “只是当时没想那么远,没想到,这还没过几年呢,还真有机会用上了。” 李维娅的声音相当感慨。 她这时候的普通话发音已经不太生涩了。 相反,已经变得流利起来。 虽然,还是有点口音。 但这份口音却更加具备个人特色,为她的声线增添几分魅力。 她用普通话,偶尔还夹杂一些俄语的专业名词。 开始给陈居中介绍自己的背景和研究项目。 陈居中教授越听神色越是凝重,眼神也越来越亮。 这个年代的教授,许多人,都不只是只懂自己专精的领域。 虽然农业专业和超导材料方面隔着十万八千里,但他对其中的一些基本认知也是有的。 当李维娅流畅地诉说,随后提到自己的核心思路时,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手道: “李维娅同志!你简直是天才!这简直是天才的构想!” “这思路太巧妙了!” 陈居中说到这,又激动地看向陈平安,“如果李维娅同志的构思真能实现,那将对世界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爱国同志,你将李维娅同志带回来,这是又立下大功了啊!” 陈平安只是微微摇头,不做表态。 陈居中讪讪一笑,他试探口吻开口,“你现在还不愿意彻底加入我们么?你这些日子所做的贡献,足够……” 陈平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这个人闲云野鹤惯了,就不加入组织了。” “您和那些老人家们,知道我有一颗热忱的爱国心就行。” “帮助华夏崛起,是我很久之前,就有的夙愿。” “有生之年,能看到祖国逐渐富强,蒸蒸日上,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我坚信,有我的一些帮助,还有大家齐心协力的共同努力下。” “咱们祖国一定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傲然屹立于世界众国之首!” 陈居中沉默了下,想着那样的扬景,肃然起敬。 他迅速立正,动作标准地给陈平安敬了个礼。 陈平安见此,虽然意外,但也给了他回礼。 李维娅默默听着两人交谈。 心中则是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神使大人祂,不是属于华夏官方组织的人吗? 只是以自己的个人名义,帮助华夏? 那……以后面对华夏方面一定会有的试探,可得字斟句酌地说话了。 她在心底打定主意。 然后继续默默旁观。 陈平安手一挥,两个玉瓶和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出现在桌面。 他淡淡道,“陈教授,这是最近批次的物资,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玉瓶中装的,是稀释后的灵泉水。 油纸包里的,则是灵植副产物的粉末。 陈教授看着第一感觉就明显比上次多了一些的份量,眼睛都笑眯了: “太感谢了,爱国同志!” 他没有立刻去拿那些物资,好像它们令他想起什么似的,他激动说道: “托您的福,我的研究结果要不了几天就能公布了,我敢确定,这又是一个全新的重大发现啊!” “您看,新发现的命名以及论文署名方面,您觉得……”陈居中眼中有着征询的味道。 陈平安略感头皮发麻,陈教授对新发现起名字的执着,真是超乎想象。 这分明是又要让自己来命名啊! 之前明面上的身份不好拒绝,现在这个马甲身份就可以当仁不让地拒绝了! 他摆了摆手,声音很坚定:“这些都由你自己来定吧,虚名而已,我对这些虚名不是很感兴趣。” 陈教授看他认真,虽然有些失望,也只好不再继续纠缠。 陈平安又转头对扮演小透明的李维娅道: “你现在就先跟着陈教授吧,他会帮你在华夏安身的。” “你的新身份、住所、研究工作岗位之类的一切,相信他都能妥善处理。” 陈居中闻言连忙点头。 这位女同志可是真正的科研人才。 哪怕爱国同志不说,自己也会帮她解决这些琐碎杂事的。 好让她彻底融入这个集体中来。 就是她的背景方面,还有点问题。 第67章 创造证据 …… 因为还有空余时间,陈平安神识功率全开,他打算趁着今天的夜间活动,一网打尽四九城内的贪官污吏和黑恶势力。 当然,不是亲自出手,而是制造他们的罪证。 是的,就是制造。 甚至陈平安都没走多远。 就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离陈教授家不远处的空地上空。 他神识探入灵兽空间,许多物资就像是被无形之手操控着,自行排列组合。 很快,一份份陈旧的账本流水记录、私人日记笔记、公文公函乃至其他纸质文件被他批量制造而出。 不论是流水记录还是印章痕迹,甚至上面许多的细微痕迹,字迹、纸张老化痕迹,都和对应的原件没什么区别。 陈旧得就像是从当事人的抽屉、保密柜中抽出来似的。 最终,重达十五公斤零八两的纸面罪证,涉及八十六名从基层到中高层的核心名单。 至于这八十六位核心人员所牵连出来的泥巴点点,陈平安并不在意有多少,反正几百上千甚至上万人都是有可能的。 那些人,自有人收拾他们,不配浪费他的精力。 这些东西,都是陈平安根据神识扫描的原件一比一复刻。 除了它们是他花了几分钟时间制造之外,和原件并无区别。 也不存在陈平安伪造证据什么的。 本来这份名单上的许多人,都已经达到陈平安收取帕鲁人材的标准,但是为了让有关部门发挥自己的作用,他就只是整理复刻了下这些关键证据。 甚至这段时间他都刻意收敛了自己的行动效率。 只抓国外派遣进来的敌特分子。 不过外方好像学聪明了,最近隔了一两星期,也才偶尔有三五人进来,让陈平安很是失望。 可惜了,那些间谍都是人才啊! 陈平安发散着杂念,继续制作材料。 制作好了这些陈旧的材料之后。 陈平安直接飞到了中枢管理部门几位真正愿意干实事,自身身份职位又足够有分量的实权人物家中。 给正处于睡梦中的他们,每人都分发了一部分材料,放在他们的办公桌桌面上最醒目的位置。 确保他们醒来能第一时间看到。 军区那边的证据,则是单独重新制作。 陈平安感知了下,发现才六公斤零三两重,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然后,这些证据,也分批次交给了军区对应的实权人物的案头。 甚至,李副司令员能管到的范围,他也给了一些材料。 陈平安已经可以预见,这些东西被那些实权人物们发现后,会造成多大的震动。 四九城的格局,在明里暗里,又会迎来哪些改变。 不过,到时候为了避免那些家伙消息灵通或者就是预感到危机降临逃逸,陈平安会适当出手,出一些巧合和意外,让他们留下。 总的来说,务必要一网打尽,不漏任何鱼虾。 但这对于陈平安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甚至昨天白天下午那会,陈平安在招待周雅娴时。 他神识还注意到了李振邦那边,在一场私密的小会议中,给他据理力争应有的待遇和补偿,申请处理惩罚当年的一批人。 为此,那位李副司令员和一些老头子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差点上演全武行。 不过,他都没怎么在意。 陈平安只需明白一件事。 李振邦态度是认真的,对自己一家人的那份愧疚是认真的,并非主要为了拉关系,知道这些就足够。 倒是后面和他告辞后的周雅娴,回到屋子里的床上,做了些让他不太理解的操作。 嗯,那些操作涉及到她的隐私问题,还有她对自己的态度问题。 他被她当成了yy目标。 陈平安感觉怪怪的。 但陈平安也没在意,都是小事。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送完材料后,陈平安钻进了灵兽空间。 今天制造四九城的材料就够了,后续再制造别的地方的材料。 日子还长着,不急。 来到灵兽空间那座茅草屋中,他在蒲团上趺坐。 他开始恢复今天行动的消耗。 没有去动用那些珍贵的灵石,他只是吸收空间中那些灵泉自然逸散的灵气。 反正空间虽然容积很大,但还是有限的。 那些好像是无中生有而出现的灵气,又不会跑到外界去,只会积蓄在空间内部。 陈平安感觉这些系统大礼包给到的配置,真的都太有含金量。 他得到的那些灵泉,是除了三百亩灵田外,看似不起眼,但又最霸道,最不能割舍的基础配置。 它凭空涌流,无中生有。 下品灵泉汩汩不绝涌出泉水,散发浓郁灵气。 中品灵泉则是它的plus版本。 蒸腾着更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滋养着空间里的一切。 对修士而言,它完全可以当做修炼的根基。 丝丝缕缕的温和灵气顺着泉眼弥漫,充盈水体的每一个分子,供陈平安打磨修为、突破境界。 从炼气到筑基,从未缺过源头。 就连灵石他都很少用到。 用到的时候,也不过是将它们当成蓄电池来用。 对生灵来说,灵泉水更是珍贵的,涌动的天材地宝。 泉水入口,凡鱼可变银鳞,凡鸡能成灵禽。 连最普通的野草吸收后,都能生出疗愈之效。 它能悄无声息间推着生灵往更优的方向进化。 对草木而言,它更是金坷垃般的生长剂。 灵稻灵麦在灵田中下种,配合灵泉浇灌。 新芽破土后,十四日左右就能成熟收割,播种下一茬。 其他普通作物,播种收割起来的周期就更快了。 灵田空间一立方千米的容积里,那三百亩灵田在两口下品灵泉泉脉滋养下,永远泛着黑油油的光,蕴藏着无穷的生机。 灵兽空间那三立方千米的容积,更是被二十口下品灵泉和五口中品灵泉自然逸散的灵气充盈。 这泉,不分贵贱,不挑物种,只一味地倾泻着生机与灵气。 既是陈平安执行计划的关键,是他在这个世界支撑他唯我独法肆意消耗灵力,施展超凡手段,安身立命的根本。 也是他执掌的两方小世界里,最霸道也最温柔的法则。 灵泉加速植物生长,灵田也是有着这个功效。 不过相比灵泉水有着更多的可以说是万金油的效果。 灵泉只是专精植物加速生长、提供养分以及向良性变异的方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田的无中生有能力,也是无比霸道。 两者叠加,才造就陈平安用三百亩灵田产出丰厚物资的现状。 三百亩灵田自五月七日播下第一粒种子,到如今进入八月二十七日,总共一百一十一天的连轴转,攒下的收成已颇为厚实。 灵稻灵麦按两周一茬算,一百一十一天收了七茬,主产灵粮九点八吨,灵植秸秆等副产物约九点一吨。 这还只是算已经存的,消耗了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就没算。 普通口粮如高粱、玉米,每日一茬从不歇着,甚至后面还积累了基因优势,产量稳步提高。 普通主粮总计二百八十点二七吨,秸秆稻壳这类副产物堆到了三千零三十点三吨。 药材那五十亩地,每日收割五千公斤,一百一十一天下来,足足攒了五百五十五吨。 就是那十亩地的,只积攒年份药力的药材们,大部分也已经快要到极限,只能看过几天就收割,重新播种。 这个因为没收割,所以暂时不计入统计。 两亩地的绿叶蔬菜瓜果,隔三四个小时收一茬,单日万公斤的产出没断过,如今已积下一千一百一十吨。 算上各种主副产物,这一百多天里,灵田沉甸甸的收成,拢共超过五千吨了。 它们被陈平安整齐地分门别类,堆在灵田空间里,不论成色还是品相,都远超大自然自然诞生的同类不少。 透着灵气滋养出的饱满生机。 灵泉方面,五口中品灵泉加二十七口下品灵泉。 就外观而言,它们就像是普通的泉水泉眼,汩汩流出。 单口下品灵泉每天能出水五十立方米,中品灵泉也是一样。 虽然产出有限,但也够他日常修炼,以及灌溉作物和喂养禽畜。 余下的水才被他专门转移储存起来。 下品灵泉目前存了一万一千一百零五立方米。 中品灵泉则是存了五千五百五十六立方米。 相对于广袤的空间而言,这点灵泉水根本占不了多少地儿。 和每日持续产出的二十七口泉水相比,只能算应急水源。 这些灵泉水的具体功效方面,不只是蕴含充足灵气,能被他当成灵石用,炼化吸收后增进修为,补充法力损耗。 它所蕴含的灵气甚至比灵石的灵气还要温和。 它还对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的生物体,都大有益处。 人和动物,乃至植物,吸收后都能够改善强化体质。 还有概率向着更优的方向进化。 他那从大礼包里开出来的灵泉,是系统礼包最慷慨的馈赠。 其次则是灵田本身。 还有后面的孵化池、血脉池等等设施中的特殊液体,虽然不会涌流,但使用后也都会慢慢恢复。 这些可再生的特殊液体资源,都是异常珍贵的资源。 越是使用,陈平安就越是能感受到,两份大礼包的含金量。 当然,其他两份大礼包,也是有含金量的,都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 陈平安炼化吞进肚子里的最后一点中品灵泉水,他之前行动后的消耗,也恢复补足得七七八八。 闪出空间,看了眼天色,已经快要拂晓。 昨晚到今天凌晨的夜间时间没有修炼,不过还是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陈平安觉得很值。 第68章 灵兽卵孵化成功 …… 陈平安看时间还早,就将注意力往军区那边移了一点点。 在某地下禁闭室内。 简陋的禁闭室被分隔成两个狭窄的房间。 钱卫东和马卫国一人待在一边。 两人的形象还是狼狈不堪。 左侧的房间,马卫国的脸好像消肿了一些。 但总体而言,只是比猪头程度好点。 禁闭室只有一张铺在发霉稻草上的破烂草席。 这就是让他睡觉的床了。 唯一的光源,还是走廊墙壁上的火把。 在这间房间里,他的人身自由并没有被限制。 手脚方面还是自由的,但上面很明显的多了许多新增的伤势。 并且,他身上的那身军服,红领章已经被粗暴扯掉,直接露出不规则的布茬子。 可以看出,他后面又遭到了许多不公待遇。 马卫国双眼遍布血丝,他脸上还挂着神经质的笑。 忽的,他面色狰狞地吼叫: “狗日的!老子爷爷是马荣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听到了吗?外面的狗东西!放老子出去!你妈的!” “快放老子出去!不然让你们上军事法庭吃枪子!” 他吼着吼着,忽然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模糊了视线。 门口抱着枪,半眯着眼睛快要站着睡着的警卫员倒是被他这一嗓子喊精神了。 那位警卫员眉头一皱,冰冷的声音呵斥: “一号闭嘴!安静点!” 马卫国傻傻地笑了两声。 他那虚弱的身体,不知道从哪儿迸发出一道力气,他转头爬到充作间隔用的薄木板旁边,双手用力拍打。 发出砰砰的声音。 “操尼玛的钱卫东!都怪你!老子要吃枪子了!你也得吃!他妈的畜牲啊!老子平日待你不薄啊!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即将到来的生命终章,马卫国崩溃了。 右侧的隔间,其实被他骂的钱卫东也好不到哪去。 钱卫东脸上的肿胀也是完全看不出原本的五官形象。 但是比起活力满满的马卫国,钱卫东唯一没有肿胀的五官,能看到他真实情绪的眼睛,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嘭…嘭嘭…… 墙壁上的拍打声时断时续,有气无力,还夹杂有马卫国的谩骂。 钱卫东扯了扯嘴角,发出绝望的低音:“完了…一切都完了……老子要吃花生米,堂叔也要吃花生米,哈哈哈哈哈!都完了!” 除了绝望和麻木,要说什么情绪最浓郁? 自然是悔恨。 仅次于悔恨的就是憎恶、嫉恨。 憎恶军区的铁则,嫉恨那个泥腿子的好运。 啪嗒。 在这时候,一个夹杂大量麸皮的冷硬粗粝窝头被扔了进来。 它在地上弹了一下,正好滚上草席,又在草席上滚了两圈,沾上尘土和草屑,撞到他的腿,才停下。 脑海中翻滚沸腾的念头停滞了。 “吃吧!最后吃点好的,好上路。” 外头传来警卫员那冰冷的声音。 钱卫东看着这个自己平时根本不屑一顾的窝头。 他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已经起皮的嘴唇。 钱卫东一下扑过去,将它捡起。 塞进嘴里就啃。 嘎嘣—— 清脆的声响伴随剧烈疼痛从门牙上传来。 钱卫东眼睛红了。 “操!临死前还被咯牙!操他妈的!老子不想死啊!” 他怒摔窝头。 另一边,马卫国也得到了一句类似的话,和一个窝头。 两人沉默着,泪流满面。 …… 收回那一丝丝的注意力,陈平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灵兽空间。 灵兽空间内,被淡金色微光覆盖。 即便他为了恢复消耗吸收不少自然散布的灵气,整个空间的整体环境仍旧被灵气化作的朦胧白雾笼罩充盈。 培育灵兽的众多设施,依旧仙气满满。 最中间的孵化池不再是之前那汪清泉模样。 只有米粒儿那么大的晶莹材料,被陈平安从最小的那个储物空间取出,投入部分水体。 很快,那颗无名晶石溶解。 至少五个立方的水体,都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光晕从中升腾,将整个池水染成温润的乳白色,散发着磅礴而精纯的生命气息。 不远处的半空,一公一母两只被束缚住的山鸡安静而贪婪地吞食血脉池中的灵液。 在旁边的光幕上,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不息,如同活物。 陈平安心念微动。 很快,一枚足有篮球大小、外壳布满玄奥银色云纹的灵兽卵,被无形之力托起,缓缓沉入孵化池的乳白光晕之中。 池水仿佛有生命般,温柔地包裹住它,那些冰晶脉络的光晕丝丝缕缕地渗入卵壳。 他并未奢侈地使用太多那新得的奇异矿石,仅仅再次取用了米粒大小的一块,以灵力碾碎成最细致的粉末。 这回,是让它们不融入水体,而是均匀地洒在这颗灵兽卵的卵壳表面。 粉末触及卵壳的瞬间,无数漂亮而繁复,暗含规律的银纹骤然亮起。 下一瞬,整个卵体开始有节奏地脉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被注入了活力。 “嗡——” 一声轻微的禽类清鸣响起。 漂亮的卵壳顶端,一道细微的裂痕无声蔓延。 紧接着,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布散,势如破竹,扩散开来。 一道夹杂银芒的乳白色的光晕从裂缝中透出,且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盛。 咔嚓! 一小块卵壳被顶开,一个湿漉漉的禽鸟的小脑袋钻了出来。 和地球上绝大多数的鸟类幼崽破壳而出的时候,是无毛或者羽毛稀疏不同。 它身上覆盖着细密银色绒毛。 那颗小脑袋上,左右的眼睛干净澄澈,就像是两颗黑曜石。 此刻,它那灵活的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转动,带着初生的懵懂。 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 它转头,聚精会神地看向一个方向。 果不其然,陈平安的身形下一刻出现在此。 他脸上带着感慨和好奇的笑意。 真不容易啊,那么久了,最先孵化的卵,总算成功孵出小生命了。 因为在三颗灵兽卵得到不久后,陈平安就已经用灵契和它们契约过,所以完全不用再担心后续的认主问题。 陈平安看着那个灵动的小家伙。 对方那双小巧却有神的眼睛也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紧接着,它奋力一挣,整个身体挣脱了卵壳的束缚。 终于,它的完整形态出现在陈平安的肉眼视线观察中。 这是一只形似雏鹰的灵禽,但羽毛并非地球上成年雄鹰的棕褐,而是呈现出一种柔和的银灰色。 它才刚出生,但羽毛已经很完整了,总的来说,颜值非常高。 就凭这个卖相,一些爱鸟人士都会花大代价认它为主,兢兢业业给它投喂和铲屎。 这个小家伙的羽尖最为特殊,因为和通体的银灰色泽不同,还带着淡淡的冰蓝光泽。 它体型不大,翼展不过半米。 但它的身姿挺拔,顾盼间自有一股不凡的神韵。 甫一出生,它便本能地抖落身上的粘液。 那双显得精致而细小的翅膀轻轻扇动,带起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寒风,将残余的蛋壳碎片吹开。 然后,就在陈平安的注视下,它发出一道寒冰吐息。 所有的蛋壳都在这道吐息下冻结。 又在下一道吐息中碎成齑粉。 “啾啾!” 它鸣啼着,张开嫩黄的小嘴。 下一刻,无形风力控制着那些齑粉,钻进它的嘴里。 大量的蛋壳齑粉被它吞食,持续很久,但它的腹部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没多久过去。 一股相当于炼气四层修士的灵力波动,自然而然地从它小小的身躯中散发出来。 陈平安神识扫过,清晰感知到这小家伙体内蕴含的冰寒属性灵力,以及那双仿佛黑曜石的眼中灵动的灵性。 只是目前观察到的来说,它天生便具备寒息、御风的天赋能力。 陈平安笑了笑: “小家伙,你这一身银羽,以后就叫你‘银翎’吧,怎么样?” 陈平安的神识传递出温和的意念。 小银翎歪了歪脑袋,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似乎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 它扑扇着翅膀,在灵兽空间有限的范围内笨拙地飞了一圈。 最后落在血脉池的光幕边缘,好奇地用喙啄了啄流转的符文。 整个飞行过程中,与其说是它扇着翅膀飞行,不如说它是在被风儿自行托着走。 它是天生的风的宠儿。 第一颗灵兽卵孵化完成,根据大礼包中得到的信息来看,这种灵禽是名为‘寒隼’的一个种群。 成年后,自然而然就具备筑基期的战力。 而且在筑基期中,战力也是不弱的,差不多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中期的程度。 还是出身于大宗门大势力的那种矜贵出身的弟子。 有着较为优秀的传承,不缺秘法和法器外物那种。 散修的话还是不要来碰瓷了。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灵禽成年期比较长,差不多得一百年左右才能成年。 而且得到筑基中期才有机会化形。 诞生后代的可能性也比较低。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好处的好处就是,它们这一种族,和大多数的禽类都没有生殖隔离。 陈平安看着这个灵动的小家伙,脑海中浮现出它对应的信息。 目光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第69章 基因工程 …… 陈平安不再关注初生的银翎,将目光投向血脉池。 银翎也很乖巧地看了看主人,没有打扰主人的动作。 此刻,血脉池旁边的光幕上,有两个动态的基因图旋转。 正是那两只皆是来自于杨采荷的,一公一母的本地山鸡的生命密码图谱。 陈平安动念将其放大,代表不同效用的具体基因片段,呈现不同色泽,在光幕上的那幅动态螺旋图中明灭闪烁。 他心念再动,存储在空间中的,来自之前最成功的实验成果的斑斓鸡鸡蛋中,公母各一半的三百颗最优秀受精卵被移了过来。 之前陈平安就已经检查过了,斑斓鸡的稳定优势基因是日均增重快、体质好、羽毛质量好和抗病毒性出色。 而这两只本地山鸡的优势基因则是环境耐受性高,对饲料要求低,对人体有益的营养比值高。 他现在,需要将它们身上的优势基因片段,复刻到这三百颗精挑细选,公母各一半的受精卵上。 陈平安的神识高度凝聚。 化作数万柄无形却无比精微的基因编辑工具。 对照山鸡的优秀基因片段, 几乎是瞬间就在每颗受精卵中找到对应的片段。 下一瞬。 三百颗受精卵中, 代表斑斓鸡在‘环境耐受性’、‘低饲料需求’、‘营养比值’方面的, 或显得普通或显得劣质的基因片段, 瞬间对照山鸡的优势基因片段, 更改成了适合它们自己的, 最新的、更优化的基因信息。 同时,陈平安的神识动作还未停止。 他在完成覆盖式复刻的同时,还将斑斓鸡原有的四种优势基因片段进行了同步的精炼与强化。 在陈平安的精细操作下,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打磨工具,剔除这些基因片段中存在的冗余,以及表达效率低下的部分。 将它们的结构精简、优化,使其在新的基因背景下,能够更高效、更稳定地表达。 整个过程短促,只有几秒,但其中的难度,如果不是他有神识,只怕未来一两百年的人类科技都难以做到。 三百颗受精卵,足足三十万次以上的瞬间同步操作! 神识以超越想象的速度和精度,将所有基因片段完成了覆盖式复刻,以及原有优势基因的同步优化。 完成了整个过程,陈平安才松了口气。 他动念操作光幕。 很快,血脉池的光幕上,徐徐展开三百幅图谱。 正是代表三百颗受精卵的基因密码。 和之前显得有点不同的是,它们整体都剧烈闪烁。 直到过去了几分钟,三百颗受精卵的生命图谱才逐渐稳定下来。 光幕上,三百幅图谱同时亮起柔和金光。 显然,经过陈平安的神识手术,三百颗受精卵没有一颗失败,都已经改造成功! 图谱清晰地显示,被陈平安标注过的目标区域,已经被完美复刻的本地山鸡优势基因片段所占据。 而斑斓鸡原有的优势基因片段则得到了显著强化。 两者在各自的领域内熠熠生辉,互不干扰,但又紧密联合,共同构成了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均衡的基因序列! 成了! 覆盖式复刻与同步强化,一步到位! 陈平安心中满意,长长舒了口气。 他面色有些发白。 主要是刚才那瞬息中的消耗实在巨大。 法力虽然没有消耗多少,但是对心神的消耗尤为剧烈。 再次取来并炼化部分中品灵泉水后,默默运转功法,直到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过去,他才感觉回到了正常状态,退出灵兽空间。 外界,窗户外有着朦胧天光。 正是破晓时分。 他推开房门,清新的晨风带着凉意涌入。 走进隔间的灶房,取出空间中的食材、灵泉水和调味料。 食材中有些提前预处理过,有些不用预处理。 下一刻,炽白筑基灵火涌现,将它们包裹。 灵火悄然散去,自行飞来的餐具中,已然出现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成品: 白白胖胖的牛肉包子十八个褶子精巧诱人。 暄软的白面馒头散发着麦香。 金黄油亮的葱香软饼边缘还带着诱人的焦脆。 酱色浓郁、滑嫩无比的炒猪肝上,点缀着碧绿的葱花。 翠绿欲滴的清炒小白菜水灵爽口。 还有最后的,两大碗醇厚香甜的甜豆浆。 陈平安将它们端进自己房间的小方桌上,满意地点点头。 前世的自己外卖度日,自己动手也仅限于泡面和懒人饭。 这辈子修仙了,已经不需要吃食度日,维持身体所需养分,却能在几秒钟内出餐,还不是科技与狠活,顿顿都吃上丰盛且热乎的饭菜。 修仙了是真方便啊! 我自己都羡慕自己! 陈平安为前世的自己鸣不平。 脑海中发散着不着调的杂念,他走到弟弟陈小凡的房门前。 法力一引,房中门栓自动位移,陈平安将房门轻轻推开。 简陋的床铺上,陈小凡睡容安详。 但他的手里,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还是不自觉地紧紧攥着那张画了一半基础符文的符纸。 “小凡,起床了。”陈平安走上前,轻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 很快,陈小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看到哥哥,立刻露出笑容:“哥!你还没走啊?” 陈小凡说着话的同时,揉了揉眼睛,麻利地坐起身。 其实不用陈平安提供叫醒服务,他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醒来。 生物钟是很强的惯性。 陈小凡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现在这么惊喜,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一连好几天,哥哥都是早早出门去基地。 他是自己动手煮饭吃。 现在起床还能看见哥哥,只能说明,哥哥今天会和自己一起吃饭! 而且,还有很大概率是很丰盛的饭菜! 这么想着,陈小凡已经在幻想那些美味食物的味道了。 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也不知道,今天哥哥动手做了哪些食物? 有没有自己爱吃的? 不,不对。 只要是哥哥做的,好像自己都没有不爱吃的…… 陈小凡念头发散。 动作麻利地准备翻身下床。 “嗯,今天基地那边没什么要忙的,不用急着去。”陈平安帮他拿过叠好的衣服,“我就动手做了点早餐,你应该会喜欢的。” “去洗漱吧,洗漱好了就来我房间吃。” 他起身,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忽然,好像刚想起什么,转身对正在穿衣的弟弟叮嘱道: “对了,小凡。你画图的时候别太入迷,那个没画好也不打紧。其他时候,我要是没按时回家,你也要记得按时做饭吃饭。” “画画这件事,也不要影响你的学习,你现在还是学生,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学习搞好,成绩不能掉。” “当然,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都要说出来,很多地方哥哥都能帮你解决,保持好心情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忽然,陈平安愣住了。 脸上不由出现恍惚神色。 貌似,上辈子的自己,也是经常听到这套说辞。 不过,没有这么人性化。 自己是让弟弟学习为主,好心情最重要。 但是自己上辈子听到的就是万事为学习让步。 也是为成绩让步…… “啧。”他嘬了个牙花,面上情绪有点复杂。 “知道啦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陈小凡一边穿衣服一边嘟囔,但面对哥哥的唠叨,那张帅气的小脸上是开心的神色。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些道理的,我们老师天天讲。” “不过,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这点你不用担心,而且学校里,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大家都对我很好,我每天都过得可充实可开心了!” 陈小凡举起被他刚才放衣兜里的那张符纸,眸中有熊熊斗志在燃烧,“我感觉我有一点手感了,我今天要把它们通通练熟!” 陈平安温和地笑了笑,“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不过,还是那句话,量力而行就好,开心最重要。” 他揉了揉弟弟的脑袋,露出坏笑,“我先去吃饭了,你等会儿洗漱好快点来吧,不然给你吃剩饭,而且还是凉了那种。” “嗯嗯!”陈小凡连忙点头,“哥你可别吃太快啊!多给我留点!” 陈平安摆摆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很快,洗漱好了的陈小凡也迈着急促的步伐冲了进来。 他看着坐在桌边凳子上,表情好笑的哥哥,还有桌子上明显没有动过的菜肴。 惊诧的同时,陈小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哥,你不是说先吃了吗?怎么还在等我啊?” “逗你玩呢,吃吧,专门等着你呢。”陈平安话语带着笑意。 陈小凡这才将注意力放回桌上。 早餐们各自散发的萦绕鼻尖的香味,还有视觉冲击比较强,卖相十足的诱人色泽,让他将桌子上的菜名儿脱口而出: “哇,牛肉包子!炒猪肝!葱饼!炒白菜、豆浆和白面馒头!” “哥,你怎么做这么多菜?” “怎么样,我就说你喜欢吧。”陈平安笑了笑:“反正我不管,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了。” “你知道的,咱们家不会剩菜。” 陈小凡表情瞬间肃穆。 从五月之后,哥哥厨艺进步后,每次亲自动手做的食物都很美味,哪怕一碗什么都不加的白粥也能让他回味很久。 今天这么丰盛的早餐,很可能也是香米粥级别的。 味道很好,外表看着也很让自己想吃。 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 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自己吃不了多少就饱了! 特别是那个香米粥,不管吃多少次都是这样。 顶多是垫碗底的程度。 也就是后面,逐渐能多吃一两口,再多就吃不下了。 自己的肚子也会被撑得圆滚滚。 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一点点不紧不慢地将它们全部吃进肚子。 而且哥哥吃完饭后还是跟没吃差不多,肚子都不会圆滚滚的! 好羡慕! “哥,你能传授我多吃饭的秘诀吗?”他眼巴巴望着陈平安。 陈平安好笑道:“放心吧,这回这些食材味道和营养都很好,但是不会太补,不像香米粥那样,你能吃很多的。” “哦哦,那就好!”陈小凡嘿嘿笑着,也不提什么秘诀了。 经过陈平安的多次说教,他现在也不会太和哥哥客气。 赶忙落座后,他伸手捏住一个比自己拳头还大的十八褶牛肉包。 一口咬下去。 瞬间,浓郁的牛肉香气和弹牙的肉质触感,以及味道丰富的汁水充盈在口腔,他幸福地眯起眼睛。 “唔唔!豪嗤!”陈小凡嘴里包着食物,含糊地说着。 几口咽下嘴里的包子,他用筷子夹起一片炒猪肝。 只见这一小片猪肝被切得非常合适,不薄不厚,上面裹着的亮眼芡水酱汁凝而不散,还挂着两颗葱花。 陈小凡迫不及待地将它喂进嘴里咀嚼。 他瞪大眼睛,嫩!很嫩! 味道也是层层递进,没有任何腥气! “好吃!猪肝也好吃!”陈小凡毫不吝啬赞美。 然后,他依次品尝了其他餐点,都给出自己的评价: 好吃! 陈平安笑着看着他吃。 然后,他自己也不紧不慢地细嚼慢咽起来。 感受着自己亲自制作的,不同美食的具体味道在味蕾绽放,陈平安的心情相当不错。 这顿饭,持续了十几分钟。 陈平安推着自己那辆平平无奇,实则暗含修仙+科技改造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走出家门。 如果是他动手的话,他们家的早饭一贯很早。 这儿,天光放亮的四合院已经有些动静。 中院水槽边,傻柱正穿着背心洗脸。 他看到陈平安,咧嘴一笑,露出大黄牙: “平安兄弟!今天还是这么早去基地啊?辛苦辛苦!” “柱子哥早!”陈平安笑着回应。 娄晓娥也出来洗漱,她主动招呼道:“平安,去基地啊?路上慢点!” “晓娥姐早!”陈平安点头。 许大茂蹲傻柱旁边抽烟,看到陈平安推车出来,眼神复杂地闪了闪,最终还是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没说话。 陈平安见他这段时间已经颇为老实,也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路过前院,其他早起的住户也带着笑,给他打招呼。 陈平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推出车子到了大院门口,他不再停留,长腿一跨,稳稳坐上自行车。 脚下一蹬,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快的声响。 匀称挺拔的身影,踩着单车,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柳树屯基地的方向,轻快地驶去。 今天是八月二十七日。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70章 大建设时代 …… 上午九点十五分。 柳树屯基地东侧,新制药厂规划地。 陈平安从基地走到这边时,眼前的景象已与昨日截然不同。 原本略显荒芜的坡地,此刻已被彻底平整出来,形成一片开阔的场地。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泥土的气息和石灰水的味道。 数十名身着统一深蓝色工装,头戴柳条安全帽的建筑工人,以及更多穿着65式草绿军装,打着绑腿的工程兵战士,正在场地内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场地边缘,几面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上面写着醒目的建设标语。 几台履带式推土机和手扶拖拉机停在一旁,显然已完成初步的场地平整任务。 更引人注目的是,几辆挂着军牌的解放牌卡车,前后有条不紊地卸下成捆的钢筋、标号325的水泥袋和整齐的松木方料。 战士们喊着号子,肩扛手抬,将这些建材迅速转运到指定位置。 陈平安来到画着白线地基旁。 丁大勇、杨采荷、王大牛等几位干完基地的活,还有力气,主动报名参与制药厂建设的员工就快步迎了上来。 他们脸上都带着兴奋。 “陈主任!您来了!”丁大勇嗓门洪亮,指着热火朝天的工地,“您看,李副司令员派来的队伍真利索!才七点多,就进场了,这速度,杠杠的!” 杨采荷也点头,蜜色的脸上满是钦佩:“是啊,陈主任!这工程兵同志们干活太麻利了,比俺们村里修水渠还快十倍!” 陈平安嘴角带着微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场地。 这时,一位约莫四十多岁,身材敦实、面容黝黑的中年军官穿着洗得有些褪了色的65式军装,带着两名同样军装的干部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军官的胸前口袋别着一支钢笔,手里还拿着一卷图纸。 “陈平安同志!”中年军官声音洪亮,干脆利落,走到陈平安身前,他唰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是军区工程兵第三团团长,王铁山!奉李副司令员命令,率部前来执行制药厂建设任务!请指示!” 陈平安也是动作很标准地回了个礼,温和地笑着道:“王团长辛苦了,时间紧,任务重,我们直接开始吧。” 陈平安对他名字和自家爷爷一样,倒也没有太惊奇。 这年头,铁山、铁柱、铁牛之流的重名简直不要太多。 “好的陈主任!”王铁山也不废话,立刻展开手中的图纸。 这是一份手工绘制的图纸。 准确来说是制药厂的建筑平面图和结构图。 整体线条清晰,标注也非常的详尽。 正是陈平安昨天下午在周雅娴走后,和设计院那边派过来的专员团队商定绘制的初稿。 图纸方面,他来提出要求,其中一位经验最丰富的李姓设计师则是拿笔绘制。 在他暗中的出手下,最后成品,也就是眼前这份设计图。 那位李设计师自己都很震惊自己能画出这么牛逼的图纸来。 最后,这份手稿被团队的全票通过,他们带回去交给了李振邦。 显然,今天这份图纸又被王铁山带了回来。 “陈主任,您看这份图纸。”王铁山指着手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敬佩,“这设计得真是绝了!我们团的老工程师张大柱张工看了,都忍不住夸了好久!” “他说这份图纸既考虑了生产建设期间流程的顺畅,又兼顾了采光、通风、坚固性、抗震性、合理电路布局和未来可能的扩建求。” “特别是这个整体布局和承重抗震设计,还有电网布局和地下管网的预埋走向,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张工说他干了二三十年基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精炼又高效的设计图!” 旁边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陈平安同志您好!我就是张大柱!” 他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激动和兴奋: “陈主任,听说您在这份设计图中提出来很多关键性意见,最后才有了这份能当教科书和参考文献的成品设计图!您真厉害啊!” 陈平安摆摆手道,“没有,主要是那位吴工很厉害,我就只是说出自己的要求,他就又快又好地画出来这份设计图了。” 张大柱却不管那么多,他兴奋地指着设计图上的一处道: “您太谦虚了!李查那家伙的水平我还能不知道?您看这里!这个‘下沉式’的原料暂存区设计,还有配套的通风和防潮系统,太实用了!” “这样的设计,既节省了空间,又完美解决了原料保存的隐患!您是怎么想到的?这绝对是因地制宜的典范啊!” 陈平安神色平淡,还是温和地笑笑,只是简单解释: “当时考虑到生产流程的连续性和安全性,以及本地气候特点,脑子里突然就灵光一闪,提了些建议。” “这样布局确实比较科学合理,不过主要还是李工厉害。” 张大柱还想争辩奉承几句,被陈平安苦笑着挥手制止。 “行了,咱们这就开始吧,尽量以最快速度,打好地基。” 陈平安领着几人,走到场地中央一处刚用石灰粉画出的白线前。 这里正是主车间的地基位置。 “王团长,张工。”陈平安指着脚下,“这里,地基需要再加深半米,底部用三七灰土分层夯实,每层……” 他说出一连串标准的行业术语,还有具体精确到了每个数据的要求,让在场几个很有经验的建筑行业的大佬们都目瞪口呆。 王铁山和张大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这位年轻的陈主任,不仅自己养鱼有一手,就连对建筑业的设计图纸都能提出很强的专业性建议。 现在这短短几句话,又能看出他对建筑业的施工工艺和材料要求也如此门清! 简直比经验最丰富的老工程师还专业! 听说这位陈主任就连养殖也是半道出家。 以前是干采购员的。 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方方面面的知识储备都这么深啊? 奇了怪了! 简直神了都! 张大柱只觉得自己快干了一辈子的活计,专业性方面,明摆着就已经被一个年轻的大小伙子超过,简直白活了。 倒是王铁山更快回过神。 “明白了,陈主任放心,您的建议,经过我们计算后,如果合理,保证一丝不苟地执行!” 王铁山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对着正在操作水准仪进行抄平放线的战士喊道: “小刘!咱们这里,按陈主任要求,地基深度再加半米!” “需要的灰土比例是三比七,要分层去夯实!” “老田,你那边的混凝土的垫层要达到厚度三十公分!” “钢筋班那边,注意图纸加密区!” 战士们连声应诺,动作更加麻利起来。 几个老师傅拿着图纸对照着钢筋料单,开始心算,有的觉着心算不靠谱,用笔算。 最后,他们对比计算结果,连连点头。 对陈主任指挥意见的精确性和可操作性赞不绝口。 陈平安又走到另一处,指着预留给大型反应釜设备的位置。 “这里,地脚螺栓孔洞方面,设备基础要预留好,至于位置和尺寸,图纸上有标注,你们仔细看就是。” “混凝土强度方面,也要严格地达到要求,养护要到位,不能赶工期影响质量。” “是!陈主任!”负责这块的工长大声应道,立刻招呼人去准备模具。 陈平安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整个工地。 他偶尔会停下脚步,指出某个细节: “这根立柱的定位点再往东偏移五公分。” “这里的回填土要过筛,不能有大石块。” “脚手架搭设要规范,安全网必须挂到位。” 他的每一次开口,都精准地切中要害,或是优化了流程,或是避免了可能的隐患。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和工程兵们,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信服,再到后面的由衷敬佩,无脑听从吩咐。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年轻,却又如此精通建筑之道,如此内行地指挥的技术型领导。 “乖乖…这陈主任真是神了!” 一个正在绑扎钢筋的老工人低声对同伴说,“他指出的那几个地方,要不是他提醒,咱们还真容易忽略,到时候返工就麻烦了!” 他的工友也是感慨连连: “是啊,你看王团长和张工那眼神,服气得很呐!这图纸据说也是他提意见后画的?啧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 号子声、机械的轰鸣声、钢筋碰撞的脆响、混凝土搅拌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在陈平安精准而高效的指挥下。 也是在工程兵和建筑工人们全力以赴的奋战下。 制药厂的地基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迅速成型。 与此同时,四九城那边。 大大小小的干部、领导,还有表面身份伪装得很好的黑恶势力头目、高层,也还在懵逼中,就被相关部门逮捕,关押。 极少数消息灵通的家伙,或者直接就是不讲理的第六感很准的家伙,在这场大抓捕之前就计划跑路。 但是,很可惜,他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被牵制脚步,最终只能被逮捕。 其中,就包括屁股不怎么干净的钱、马两家,还有当时陈平安爷爷辈,让他爷爷被冤枉被苛待的主要家族荣家。 马卫国和钱卫东两人在早晨七点半就已经领了花生米。 但他们的家族最后还是没跑掉。 其他的大大小小的犯事家族,主要核心头目更是一个没跑掉。 拔出萝卜带出泥,相关的泥巴点点也很多被逮捕,进行严格盘查。 四九城的格局,已然和之前不同。 建筑工地上一片火热,吹来的风也更显得干净和清爽。 大建设时代,也逐渐展露出它的面貌来。 第71章 报告和会议 八月二十七日,下午。 农科院禽畜水产研究所内,某小会议室里。 大量的来自烟卷的烟雾在小会议室里盘旋缭绕,将每个人的面容都笼罩的有些朦胧。 像一层化不开的愁云。 除了陈居中教授之外,他只有两位得力干将并没有加入抽烟卷的行为之中。 他们团队正是为了新成果的最终命名而着急。 争论声几乎要掀翻那并不结实的屋顶。 陈居中教授坐在主位,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只觉得听到了好几百只鸭子同台竞技的声音。 脑仁被吵得嗡嗡作响。 又宽又长的会议桌,桌面中间是摊开的油印报告材料。 其他每个人的位置,手边,都放有各自取样的样本。 中间的材料,正是他们的最终研究成果。 全名为《禽畜水产促长制剂验证报告》的材料。 此时通体还散发着新鲜的油墨味。 “都说了直接就叫‘丰羽一号’不就好了吗?!” “它能够让喂养的家禽羽毛丰盈,让禽畜的体质更好,产肉量产蛋量更多,增产寓意简单而直接。老百姓一听就懂!” 两位没有抽烟的女性之一的家禽育种专家沈红英,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仍旧嗓音清亮。 她伸手指着桌上用木框盒加稻谷壳盛装的两盒鸡蛋。 两盒鸡蛋的对比十分鲜明,其中一盒蛋壳非常薄。 而且颜色非常浅。 但是另一盒鸡蛋,那蛋壳就非常厚实饱满,而且颜色的方面更是非常深,一下子就能吸引人的眼光。 并且就在她手边其实还放着两撮鸡绒毛样品。 她说话的时候也指了指这两撮鸡毛。 和鸡蛋对比一样鲜明。 其中的一撮黯淡稀疏,另外一撮则是相当的油亮浓密。 对照组织下,视觉冲击力十足。 “沈红英同志,还是那句话,你的这个命名有点局限了!” “别忘了,促生长试剂可不只是能作用于家禽,猪牛羊等大型家畜还有鱼虾之类也是非常适用的。” “这命名要体现科学合理,还要涵盖它的功效。!” 七人团队中,作为首席动物生理研究员的林柏涛,这时候一副冷静理工男的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他手里的烟斗已经把烟灰磕掉,无意识地转着圈,语气带着学术派的坚持,“我看就叫‘生物促长催化因子制剂’,就按这个名字来定的话,相当的严谨而准确!” 禽畜养殖试验扬主管石卫牧,却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卷,吐出烟圈说道:“你这命名严谨是严谨了,但不觉得绕口吗?” “到时候结果公布,报纸上登出来半行标题都不够!老百姓哪懂什么因子什么催化?” 他嗓门洪亮,黝黑的手掌啪地一声脆响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晃了晃。 石卫牧的身后放着一小袋对比饲料。 他手边是两份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猪肉样本。 正常养殖出来的普通猪肉肥膘厚实,瘦肉纹理粗糙。 但是另一份则瘦肉比例高,肥瘦肉的比例相当合理,并且纹理细腻如大理石。 石卫牧咧着嘴道: “我看直接就叫‘六畜兴旺素’好了,既接地气,又直接涵盖所有家畜!” “六畜兴旺,不就是咱们搞畜牧的最高追求么?以这个词语来命名我感觉是相当合适的。” 陈居中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 “胡闹!这是最终要公之于众的严肃的科研成果报告,不是公社墙上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宣传标语!” “你们都安静!” 想到这个名字所涉及的方方面面,他头疼欲裂。 一个名字卡在这里,后续的一系列推广报告、新闻发布会、甚至论文发表,全都得搁浅。 这名字的命名方面,既要突出成果对禽、畜、水产三大领域的全面增产意义,又不能太过招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在最后还要兼顾上级的保密要求…… 这名字简直成了烫手的山芋。 亏他一开始还为那位爱国同志不要最终成果名字的命名权还有些小窃喜。 但是现在他更希望当时对方能接受他的请求,提供命名。 这样这份责任就不会落在他头上,也就不会听自己手下团队的人在这里吵吵嚷嚷,吵了快有两个小时了。 简直让人头大。 陈居中教授拍桌子发怒是很少见的事情。 平时他总是笑呵呵的。 但突然一发火,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原本还有继续争论趋势的团队成员们都默不作声了。 角落里,作为另一位没有抽烟的女性成员。 一直埋头整理厚厚一沓各种试验种鱼卵的孵化记录,以及鱼苗生长数据的年轻助手文雨竹。 她原本都已经习惯在这吵嚷的环境中工作。 现在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惊动了,抬起头。 露出有几分茫然的眼神。 这些大佬们,怎么就不吵了呢? 文雨竹刚才太过专心,没有听到陈教授的发怒。 用眼神偷偷瞄了几位大佬的神态。 心中再次恍然。 看来这最后的命名还是没有落实啊。 她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这时候目光不经意一瞥,扫过墙上贴着的《人民日报》剪报。 那上面的一行标题字迹仍旧清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论农村合作社新气象》。 星火? 她忽然想到了掌握神秘手段,无声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自己不用被污蔑,轻生,还能作为陈教授的研究助理工作,最后还引领她加入‘星火’组织的神秘人。 她犹豫了一下,嘴唇微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陈老师……您看,‘星火’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之中相当的惹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干起工作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年轻姑娘身上。 “星火……”陈居中喃喃重复,疲惫的双眼骤然亮起一丝微光。 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这名字,从一开始的柳树屯合作点开始,到后面成为特批基地。 再到后面军方参与进来,要搞制药厂。 再到自己憧憬的,希望这份成果最后能促进禽畜水产全面增产、最终惠及亿万民生的宏大愿景。 不就是从微弱星火,到燎原之势吗? 更重要的是,它低调、含蓄。 完全不特指某一种家畜或水产。 而且完美覆盖了团队的研究领域。 还不带任何王啊霸啊丰收啊之类的招摇字眼。 基本上符合保密要求下的“藏锋”原则! “好!雨竹啊,你这名字起得好!就叫‘星火’!”陈居中猛地站起身,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那皱纹遍布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 随后他面色严肃的说道:“就以星火为名,初版成果,就叫星火一号促长制剂!后续系列就叫星火二号、三号,以此类推!” 最后,陈教授看向文雨竹,眼中满是赞许,“雨竹,你这名字起得真好,很贴切!” 文雨竹腼腆地笑了笑。 星火么? 希望吧。 她想到组织的使命,目光也变得憧憬起来。 …… 当晚,农科院实验楼后林荫小径上。 月光清冷,透过稀疏的枝叶,洒落下来。 与之对应的是,林荫小径上那些斑驳的光影。 陈居中独自一人徘徊于此地,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等人的期间,他脑子里像装了个飞速旋转的陀螺。 大脑中正疯狂地盘算着‘星火一号’在蛋鸡扬、养猪扬、渔扬如何具体推广。 想到它即将造成的影响,止不住的兴奋与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压力交织,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具体实践方面,如何平衡不同禽畜的需求差异? 如何精确控制成本? 如何预防养殖过程中,那些宝贝的动物们,可能出现的疫病风险? 回报和付出的风险是成正比的。 一个个难题如附骨之疽一般缠绕着他。 也在这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对方就像是从树影中凝结出来。 陈居中愣了两秒才恍然回神,原来是爱国同志到了。 对方和之前的数次见面一样,在一身宽大漆黑的斗篷下,面容也被黑色纱巾覆盖,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没有寒暄,黑袍人直接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看着就十分沉重军用帆布挎包,像是甩一根羽毛似的,随手一甩。 很快,这个挎包以完全不符合抛物线的轨迹,匀速而稳当地落入了陈教授的手中。 这个挎包整体是军绿色的,而且看着还十分崭新的样子。 陈居中有了准备,稳稳接住挎包。 果不其然,分量十足。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铜搭扣,打开挎包。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深棕色的广口玻璃试剂瓶。 这些瓶子的瓶身厚重,透着沉稳的光泽。 瓶口则用略显粗糙的蜡密封得严严实实。 瓶身上,还贴着简陋的白色标签。 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实验试剂-禽畜水产促长浓缩液-零零一’等编号字样。 打开背包的瞬间,即使隔着瓶子和蜡封,陈居中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淡雅的清新气息。 它们若有若无地钻入鼻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陈居中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瓶身。 “显而易见,是浓缩后的促长素。”黑袍人那轻挑的声音平静得像月光下的深潭,没有一丝涟漪,“够你们与普通纯净水或者养殖用营养液,来配出第一批推广用的‘星火一号’。” “我计算过,这些浓缩促长素,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比如什么贪污腐败问题,足以覆盖黑、吉、辽三省的主要国营养殖扬和试点渔扬。” 黑袍人的声音说到意外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一些语气。 其实这玩意就是一些中品灵泉水加上灵植副产物粉末,再加上一些产自灵田的药材配比出来的全效生长液。 基本上适合所有动植物用。 就连人吃了都能狂长膘。 当然,这点他是不会给陈教授说的。 他那轻佻的声音继续道: “里面还有饲养不同动物所需要配比数据,是我按照当地物种数据计算的。” “只要按我给你的配比,做到精确稀释后,直接拌入饲料或投入水体,效果就能维持预期水平。” 听着黑袍人诉说,陈居中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 就好像,在这时候,他捧着的不是玻璃瓶,而是珍贵的星火和希望! 当然,事实就是这样就是了。 陈居中喉头滚动,刚想开口表达那满溢的感激。 但黑袍人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轻佻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他涌上喉咙还未说出的话语,平静依旧,却毋庸置疑: “陈教授,这批东西,我最多再提供几次,只能覆盖一些养殖大省。因为它价值很高,当然,这个你懂的,主要是它非常难得。” 陈居中心头猛地一沉。 听到这番话,他像被从头浇了一盆冰水。 满腔的热火瞬间熄了大半。 “爱国同志,您的意思是……”陈居中的声音干涩。 “嗯,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它不是地里能种出来的庄稼,也不是工厂流水线能造出来的药片。” 黑袍人的目光穿透清冷的夜色,落在陈居中写满困惑和焦虑的脸上,“它是特定机缘下,偶然诞生的东西,于我而言也是很珍贵。用一点,就少一点。我的库存,也即将耗尽。” 陈居中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 前几分钟还在思考的那宏伟的全国推广蓝图,此刻已经在眼前寸寸龟裂。 陈居中的声音干涩,结巴:“那、那……那后续的全面推广方面?” 黑袍人却不管他的疑惑,声音轻佻:“所以,你的论文里,必须写清楚,写得明明白白。” “‘星火一号’的核心活性物质,是你们团队在极其特殊的实验条件下,偶然发现并艰难提取的。” “它的来源具有高度偶然性和唯一性,总量极其有限,无法复制,更无法工业化生产!” “它的最大价值,不在于能立刻喂饱多少人,而是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禽畜水产大幅度促长增产,是完全可行的!” “它现在的价值,是解决一段时间内,我国的肉蛋鱼紧俏问题,但长久来看,还是要你我这种科研工作者,不懈钻研,找寻更先进、更科学的养殖方法,培育更优质的禽畜和鱼种!” “它为未来的农业研究,特别是高产蛋鸡、速生肉猪、优质鱼种的良种选育,高效全价饲料的科学配方,以及现代化、集约化养殖模式的探索,指明了无比清晰的方向!” “只有用求知和探索的心,最端正的科研态度,去找寻钻研更科学的养殖的方法,和选育优种的禽畜鱼苗,这才是真正解决老百姓肉蛋鱼菜篮子问题的根本出路!” 陈居中愣在原地,咀嚼着这番话。 黑袍人声音虽说带着让人不爽的轻佻味道,但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十分有含金量。 他明白了! 这是爱国同志在用最冷酷的方式给‘星火’套上枷锁,也是在用最智慧的方式为未来铺路。 把‘星火’定位成一次性的、无法复制的科学奇迹,既能解释其惊人效果,又能避免敌特丧心病狂的抢夺。 因为,敌特方面根本抢不到。 甚至他们自己都不够用,不用多久就能消耗掉。 更重要的是,爱国同志是想要通过他这个传声筒,把国家宝贵的科研力量和殷切期望,精准地引导到良种繁育、饲料科学和养殖技术革新这条真正可持续、可推广的道路上! 将所有的宝都压到一个人的身上,是完全不合理也不科学的。 陈教授冷静了下来,有些懊恼,有些庆幸,还有些羞愧。 懊恼和羞愧自己的愚蠢。 庆幸有爱国同志的指正。 “我……我明白了!”陈居中重重点头,声音带着豁然开朗的激动和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您放心,爱国同志!” “到时候我要公布的论文里,我会用最严谨的措辞,强调它的偶然性、稀缺性和划时代的灯塔意义!” “使用星火达到增产的目的,只是阶段性的成果证明,寻找合理而科学的养殖方向,才是永恒的科研追求!” “感谢您的提点,接下来,我们会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良种选育和高效养殖技术的攻坚中去!” 黑袍人没有太多表示。 只是微微颔首,身影向后一退。 很快,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树影之中。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陈居中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 他叹了口气,面上表情却是非常丰富。 最后,陈居中深吸一口气,面色十分严肃的抱着那沉重而冰冷,却让他内心一片火热的帆布挎包。 随后,大踏步地走向屋内。 星火只是希望的火种,现阶段确实可以划破长夜,带来光明。 但它也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会黯淡,会彻底燃尽。 它终究无法长久地温暖大地。 真正的春天,要靠他们这些农科人,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脚踏实地地耕耘出来! …… 三天后,一大早。 农科院另一间面积更小,但布置更庄严的会议室中。 此刻,会议室门窗紧闭。 陈居中教授将最后一份材料轻轻推到长桌中央。 这时候,就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又长又宽的会议桌,只有几个人落座。 但他们的身份却都不容小觑。 桌对面,农业部副部长孙长河,静静打量众人,没有翻开自己面前那份复印的报告。 自己左手边,农科院院长赵朴初眉头拧成了疙瘩。 赵朴初的身旁,计委农业司司长,牛有茂的指尖轻轻磕在桌面。 在他们对面,李副司令员李振邦派来的军代表吴建军,已经从柳树屯基地的警卫排调到这来,坐得笔直如松,眼神锐利。 角落里,两位穿着有些褪色了的灰蓝中山装,在烟雾中,面容显得有些模糊的记录员,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报告的数据……都复核过了吧?”孙长河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指的是三天前,由李振邦亲自挑选人手,让全员都签了保密承诺书的技术小组,在密云一处偏僻军垦农扬附属的大型综合养殖扬,做的突击验收报告里的数据。 报告中明确指出。 喂了特殊制剂的蛋鸡产蛋率飙升近五成。 而且肉猪日增重快了近三成。 就连鱼塘里的几种食用鱼,都肉眼可见地肥硕了一圈。 这数据,简直像神话照进了现实! “每一枚蛋都称过,每一头猪都量过,每一条鱼都过秤。”陈居中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连轴转熬出来的。 他年纪终究大了些,完全不像年轻时那样能熬。 他身后,助手文雨竹默默上前一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几个铝制饭盒。 盒盖掀开,视觉的冲击力比任何报告都来得直接、猛烈: 第一盒是两排鸡蛋。 左边一排的蛋壳薄而色泽浅淡,大小不一。 而右边的一排,蛋壳厚实呈深褐色,个头均匀饱满。 都不太像这年头的鸡蛋模样,反而像雕刻师挑选合适石材后,精心制作的工艺品。 第二盒是两份玻璃瓶样本。 准确来说是浸泡在透明福尔马林液里的猪肉样本。 左边那份的肥膘厚实,瘦肉纹理则粗糙松散。 再看右边那份,瘦肉比例惊人地增高了不少,而且瘦肉细腻饱满的纹路清晰可见,脂肪如雪花般均匀点缀。 第三盒是两条风干处理过的鲫鱼。 左边那条的体型瘦小干瘪,鳞片看着有些发黑,黯淡无光。 但是右边那条,体型肥硕滚圆,而且一身的鳞片在灯光下都闪着漂亮的光泽。 “嘶……”牛有茂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前倾。 他近距离地观察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饭盒。 鼻尖都几乎要贴上那盒闪着光泽的肥鱼干了。 他是管全国肉蛋鱼篮子的人。 太清楚这含糊表述为五成、三成、一圈的形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国不知道多少家庭的饭桌上能多出的一盘肉、一碗蛋、一条鱼! 而且,质量比起往日的肉蛋鱼,高出不少! 也意味着勒紧裤腰带的日子真要翻篇的曙光! 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缩回。 牛司长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东西……能量产吗?成本方面是怎么样的?公布出去后,会不会……太扎眼?”他声音压得极低。 眼中投出的目光却瑟缩着,警惕地瞟向窗外。 仿佛那层已经盖上窗帘的玻璃外就闪着无数贪婪的眼睛。 第72章 快速成长的小绒球 听到他这么问,陈居中想起之前爱国同志给自己说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陈教授看着牛司长,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关注目光,低声道: “对于您的这些问题,我们都已经有了具体详实的答案。” “星火一号制剂,量产是可以量产的,成本方面并不会太高。” “主要是人力成本和运输成本,还有最后的分配调度问题需要进一步细化核实。” “至于具体的关于实际生产的问题,我们已有初步方案。”他翻开自己手上的那份报告,将报告附录页展示给牛有茂。 “柳树屯特供品基地那边完全具备封闭式、小批量生产能力,而且原料供应和工艺流程方面,嗯,他们那边更专业。” “毕竟那位有本事的陈主任,都用这份成果培育出银鳞鱼了,而且还是用的边角料培育,各方面都已经通过安全验证。” “星火系列制剂,比银鳞鱼那边效果更出色,当然,那边情况和咱们要做的推广不一样,那边也是有点特殊情况,这里先不谈。” “还有,我提一嘴,首批星火系列制剂的数量方面,完全足以保障黑、吉、辽三省的核心国营禽畜扬,以及试点养殖扬和渔扬使用。” 陈居中收回了报告,环视众人道: “请诸位同志放心,星火制剂供应量方面,半年到一年的量是能保证的。” “不过再多,就不能保证了,因为这份成果实在有太多的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我们至今未研究明白的机缘巧合在里面。” “它的储备量,并不能支持长远使用。” 陈居中的表情异常严肃,听到他话的众人亦是反应不一。 但很出奇一致的就是,众人面上都有些遗憾和失望。 这种好东西,竟然不是能一直有的! 不过他们也是知足的,并没有强硬要求陈居中再次完美复刻实验成果。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陈居中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他严肃的面色松缓几分。 他带了些笑容,又郑重说道: “还请诸位同志放心,等星火系列制剂供应量提升,铺开所有试点,大幅增产养殖产出后,将会极大程度上缓解肉蛋鱼供应压力。” “而且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支撑,我相信,以我们的国力,全力发展科学养殖,足以拿出新的成果,来改善老百姓的菜篮子问题!” 听他这么保证,其他几位大佬却不是这么好忽悠的。 他们不太相信虚无飘渺的保证。 反而更在意实实在在的成果和事实。 但他们也清楚,陈教授的为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夸下海口。 毕竟,从柳树屯的养殖试点开始,再到后面的银鳞鱼特批基地,这已经就是最好的事实证明。 但是,现在陈教授又说这个特制星火制剂是限量的,有数的,会用完的,那么……也就是说,至少是在其他方面又有了进展! 于是乎,会议室的众人在你看我我看你,以眼神默契交流后。 最终由孙副部长作为代表发言,他笑眯眯看着陈居中: “陈教授这么有底气,是不是最近又有了哪些突破性的成果,即将问世了?” 陈居中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带着复杂点点头: “不瞒诸位领导说,就两天前,我手下的另一个团队,就是前段时间派遣去柳树屯基地那边。” “协助陈平安同志,进行新改良品种鸡的研究团队,给我汇报了一些好消息。” “只是这两天忙着星火制剂的报告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写出那边相关的书面报告。” 围着会议桌坐下的大佬们你看我我看你。 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又是特供品基地那边出成果了!? 这回总不能又是鱼吧? 但现在的会议主要讨论的不是那个新研究。 现在不方便谈题外话。 等下再私下去问问陈教授就是了。 陈教授看他们神情,也差不多猜到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苦笑了下,也终止了题外话。 “那个报告我事后会写,现在还是先说回星火制剂的事吧。” 他面色严肃道: “星火系列制剂的具体的成本,核算已经算好,就附在报告的第三页,各位同志们看自己那份就行。” “整体来看,使用了星火制剂后,具体到单位的增效成本,实际是远低于当前进口的饲料添加剂的,效果还更出色。” “简单来说就是成本更低,效果更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教授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 “至于之前牛司长所说的,也是确实存在的‘扎眼’的问题,正因为它的效果显著,才更需要我们谨慎对待。” “其他先不说,敌特觊觎是必然的。” “但若因噎废食,岂不辜负了这份天降成果带来的增产惠民的本意?” 爱国同志的存在,其实在扬众人就只有两个记录员和吴建军不知道,不过李副司令员是知道的,这里大概提点一下就行。 最关键的是,爱国同志自己本人也是不喜欢这些虚名。 他更希望看到自己的人干实事。 所以陈教授口中就把这份注意影响全国许多家庭的成果,归为天降好运。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那位爱国同志的存在。 心中这么思索着,陈教授目光冷冽,严肃起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咱们这边,最主要的是要对核心信息进行绝对保密,画一道线来,对企图越雷池一步的组织和个人施以雷霆手段!” “对,就该这样!” 作为军方代表的吴建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 他虎目圆睁,沙哑的嗓门贼亮:“难道因为有了好东西,怕贼来偷怕强盗豺狼来抢,就不吃饭了?” “咱当兵的有枪杆子,有炮火,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 “用来打那些盗贼豺狼可是好用得很!” 原本没出声的赵朴初院长,这时候摘下眼镜,用随身的手帕擦擦镜片上模糊的地方。 他声音带着几分因疲惫造成的沙哑:“老陈,数据方面确定是靠谱的吧?” 他想起自己当初同意银鳞鱼的登报,还暂缓项目推进的草率。 后面即便作出及时的反应措施,还是有些后悔。 眼下的这个星火系列制剂,功效一般的话,他都不会这么担心。 可问题就在于,这星火系列的制剂,功效太出色! 他看了眼同桌的同志们,声音不高不低地道: “用了就能增产四成五的蛋,三成的肉……这、这听着像五八年的卫星啊……” 陈居中闻言后,则是严肃道:“赵院长,关于这点您可以放心。” “密云验收组那边有计委、农科院、军区三方共十二人全程监督。” “并且所有样本都是现扬随机抽取,过秤记录则是由三方代表同时签字。” “原始数据已经封存,副本就在这里。” 陈居中将一本盖着三方骑缝章的记录本,轻轻推到会议桌的中央。 赵朴初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签名和鲜红的印章,喉结滚动了一下。 最终,他带着些颓然地靠回椅背,长长叹了口气:“唉,终究是老了,已经跟不上这些新东西了……” 他摆摆手,不再质疑数据的真实性。 虽然口中没说,但眼底的忧虑还是没有驱散。 赵院长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是如何在陈教授提交的那份《关于柳树屯银鳞鱼产业化可行性》的报告上,没有多想,就草草批下‘暂缓研究,集中力量保主粮’的。 他当时想着的是,比起养殖,还是种植更靠谱。 种植出成果了,也能影响更广,保证更多人的饱肚子问题。 那会儿,谁能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养殖基地里,那个叫陈平安的年轻人,能搭上‘爱国同志’的那条线? 又谁能想到,这神奇的制剂,竟是从银鳞鱼项目里衍生出来,同样是爱国同志大力增援后的成果,还能惠及鸡鸭猪鱼? 赵朴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银鳞鱼这个成果在,那个姓陈的小同志,成就已经超越了自己! 而且自己手底下这个老陈,也已经超过了自己! 懊悔、焦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堵得他胸口发闷。 赵院长想了想,看着陈教授,以商量的口吻道:“老陈,这技术能不能再缓缓?等我们内部评估更充分以后再……” “缓不了!” 吴建军突然开口。 他面容肃穆道:“密云养殖扬外围,昨天抓了两个背着画板,自称风景写生画家的人。” “呵呵,也不知道那些敌特的幕后首脑,究竟是不是喝假酒喝多了,竟然派遣这种不专业外行来从事间谍活动!” “我们查获到的,他们背着的帆布包,里面明晃晃地就藏着德国莱卡M3相机!” “而相机的胶卷里,全是鸡舍、猪圈、鱼塘的特写!”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吴建军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消息,反正敌人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等我们再慢一步的话,让他们反应过来了,他们闻着味都能冲过来把希望的根子给刨了!” “到时候,别说增产增收了,要是他们疯狂起来,地方上,怕是连种鸡、种猪的苗子都保不住!” 他把后果说得严重,在扬的几位也是表情严肃起来。 赵院长嘴唇嗫嚅几下,也不再出言反对。 吴建军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带着几分冷色,沙哑的洪亮嗓门继续响起: “呵呵,不过还请诸位同志放心,密云那俩画家的骨头再硬,也扛不住保卫科的谈心手段。”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带了几分古怪的味道: “他们都不是专业人员,只是被金钱腐蚀收买的临时工,那俩人什么都招了,最后得出的供词,果不其然,线索是直指境外情报站的!” “对这档子事,首长已经特别指示了,柳树屯基地即日起,直接按甲级战备目标进行防护!” “无线电侦测车在外围布控,警卫连也布置明暗双岗,空中侦察也会做到每日三次!” “嘿,我倒要看看,哪只耗子敢来钻!” 吴建军那番杀气腾腾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确实给众人增加了不少信心。 孙长河点点头,郑重道:“那就这么定下了,‘星火一号’促长制剂,必须及时上试点推广!” 他声音斩钉截铁,不过后面的声音又降低了音量,“但策略方面,需要变一下。” “明面上,就对外公布说,这是农科院陈居中教授团队,历经十年艰苦攻关,在禽畜水产常规营养学领域上,取得的一次难以复刻,但足以改变眼下局势的重大突破!” “不要给出具体数据,只说‘有显著增产效果’就行了,后续学界和社会各界有什么疑问,到时候让人来找我,我给担着!” 陈居中眼睛一亮。 没想到,孙副部长这么豁得出去啊! 他没有说话,继续保持沉默。 而孙副部长声音凝重,继续道: “核心配方和生产方面,就交给柳树屯基地,他们那边安全性出色,经验也非常丰富,到时候就以‘特供军需’的名义,进行封闭运行生产!” “对外就说,制剂稳定性还在优化,大规模应用存在风险,所以只能由柳树屯基地生产。” 他看向陈居中,眼神复杂,有信任,有欣慰,也有愧疚:“老陈,你接下来就得受点委屈了。” “功劳簿上,你的名字得写得最大,但也最显眼。” “可能潜在的脏水、暗箭,都得你先扛着。” 陈居中笑了笑,“这份待遇,很多人可都想求都求不来,我有啥委屈的?” 孙副部长点点头,他又看向吴建军,语气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吴建军同志,请你去李副司令那边汇报工作的时候,务必言明,就说是我要求的,军区方面必须确保基地的绝对安全!” “至于标准,就按这个来,需要做到连一只可疑的蚊子也别想飞进去的程度!特别是后面加建的种禽种畜核心区,还要再加双岗!” 他又转头看着牛有茂,语气缓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牛司长,你的担忧我理解。” “但非常之时,也需要我们行非常之事。” “三省的先行试点方面,需要你来亲自抓调配,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落实下去时,要优先保障军队副食基地和城市特供点!” “到时候要是出了纰漏,我第一个找你!有问题没有?” 牛有茂内心压力山大,面上却严肃点头,“没有问题!” “至于成本方面……”孙副部长轻轻敲了下桌面,将自己面前那份副本报告翻开,粗略看了看。 对其中的数据心算过后,他点点头道:“按陈教授的数据来算,增效部分完全覆盖不说,还有大量盈余!” “这买卖,值得我们这样重视,非常划算!” 最后,他目光扫过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星火最后能不能燎原,就看咱们这烧的第一把火,烧得稳不稳,藏得深不深!” “会议到这里结束,散会!” 其他人面色严肃地起身,先后离开会议室。 …… 星火一号营养制剂的名字和试点推广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大石头。 迅速在特定的圈层中荡开涟漪,一层层扩散开来,激起截然不同的反应。 某废弃仓库中。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子操作着微型发报机。 但是很快,他面色诧异地发现,这个为了这次任务才调取到的,据说质量非常出色的崭新发报机,竟然坏了! 他满脸郁闷地将其重新藏好。 但是等他回到工厂继续正常上班,正常下班,正常回家生活,准备睡觉的时候。 他家的门忽然被大力砸响: “龚大成!快开门!你的事发了!” “开门接受调查!” 他听着门外响动,特别是其中一个声线,还是在街道派出所上岗的邻居,面色唰地变得惨白。 不是,派出所那边,啥时候有这么高的效率了? 自己才决定接取任务没两天啊? 而且消息都没发出去! 这……这卖命钱自己都还没拿到全部呢! 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 另一边。 黑省农业局。 局长办公室中。 黑瘦黑瘦,年龄五十往上的局长,挂断了农业部的专线,他满脸喜色地对身边静候的秘书说: “快!老程,你去通知各市县的国营养殖扬,四九城农科院那边搞出了个叫‘星火一号营养剂’的神药!” “用了这神药后,鸡能多下蛋,猪能快长膘,天大的好消息啊!咱们省就是试点省份之一!” “你赶紧的通知下去,让咱们的人都机灵点,赶紧商定下除了指定的国营养殖扬之外的试点名额!” “记得让他们表现都好点,看看最后能不能争取到下一批试点名额!这可是解决肉蛋供应的大好事哇!” …… 四九城的某个胡同中,一个老茶馆中。 几位品茶的老茶客们,在一起侃天侃地。 交流着自己从各个地方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农科院那边的一个教授,花了十年时间,真弄出养殖用的神药了!” “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你打哪儿听说的?我说下,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和你听到的一样,我知道的消息是,那个神药叫‘星火一号营养剂’!据说啊,我是说据说,用它来喂鸡,鸡长个猛猛快,而且下蛋跟窜稀似的,都不带停的!” “嘿,你们俩也都听说过啊?那咱仨听到的消息都差不多啊哈哈,我还听人说,用它来喂猪,猪崽子一天一个样呢,那速度,长得跟吹气似的!” “是啊,不过可惜的是,这种神药好像也是很金贵的,一般人弄不着的!我听说啊,前面的那些都特供给部队使用了,紧着他们用!” “那确实是可惜了,不知道我们啥时候能用上,这玩意这么好,还是农科院担保的,应该是真的吧?” “哎哟,你们说得这么夸张,该不会是假消息吧?反正我就等着看看,到时候一看鸡蛋什么的降不降价,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 某试点省份的省级养殖研究所。 某间研究员的独立单人宿舍内。 一位面色黝黑,一看就是经常晒太阳的中年男子,正在就着白面馒头加土豆丝对付中饭。 中饭简单不说,他吃饭也不专心。 他正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研究所内部传阅的简报。 这份简报,他越看眉头越是紧锁。 心中直犯嘀咕。 “星火一号营养剂是什么东西,促长率竟然这么高?其中的机理是什么?” “还有,报告里提点到的相关活性物质又是什么?还有这论文,怎么也是语焉不详的。” “从头到尾,只说是偶然的成果,来源有限?啧……” “古怪,太古怪!” “这种语焉不详的研究报告,国际方面都不会承认的吧?” “这完全都不符合科学研究工作的严谨性啊!这简报到底是谁刊登的?难道是当年的那个浮夸风又来了?” 他忧心忡忡地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心底的重重疑问。 但是,随着后面他重新翻着简报,看到了署名一栏。 上面有着一众大佬的名字。 包括副部长孙长河,还有农科院院长赵朴初。 他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恩师陈居中的大名。 他沉默了。 …… 柳树屯基地。 经过数次扩建的禽类试验棚中。 午后的阳光透过茅草顶的缝隙,在铺着厚厚干草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而试验棚里,则是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喧闹。 几十只毛茸茸,全身羽毛都是嫩黄色的小小鸡崽子,像一团团会动的绒球,正叽叽喳喳地围着食槽。 它们争前恐后地争抢着啄食食槽里的饲料。 所谓的饲料,其实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没有任何的特殊成分。 而这些小生命,正是陈平安用那批精心优化过的受精卵,所孵化出的第三批新鸡种。 杨采荷蹲在鸡栏边,裤腿高高卷起,露出结实匀称的蜜色小腿。 她手里拿着葫芦瓢,小心翼翼地跨进鸡栏。 落脚十分犹豫,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踩死一只小绒球。 这些小绒球胆子是真的大,一点都不怕人的。 不过,随着落脚下去,她才放心。 因为,这些机灵的小家伙们远远看着自己的脚落下,就动作飞快地避开了。 这份机灵劲,是她没在其他同期小鸡崽身上见到的。 要知道这些小鸡崽可是上午才孵化的。 咋就这么精神这么机灵呢? 杨采荷心中惊叹。 几步落下,来到水槽旁。 她动作平稳地给水槽里添着清水。 看着这些明显是比普通小雏鸡的精神头更足,而且那身纯洁的金黄色绒毛油光水滑,小眼睛滴溜溜转,贼灵动的小家伙。 她忍不住对旁边正在记录的技术员,也是小组组长的孙梅说: “孙姐,你看这才几天呐!这些小东西的个头,就蹿了一大截!那只最大个的,羽毛都变得多了好几种颜色的那只,俺觉着都跟别的养了俩三月的半大鸡一样了!” 听她喊自己,孙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找了下手中的记录本,对照着鸡栏里的情况,笑着道: “是啊,采荷,这小鸡长得很快的。你看的那只小公鸡,从孵化到现在,才过去四天呢!” “咱们和陈主任一起用斑斓鸡,搭配你抓到的那只公山鸡交配来的蛋,真是神了!” “我问了下陈主任,他说你抓到的野鸡其实不是真正的野鸡,是和家鸡同科同属的变种,所以没有生殖隔离,能交配。” “这交配实验能成功,采荷你可是占了大功的!” “这交配后的小鸡崽子们,一天一个样,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下蛋多不多,肉香不香,要是下蛋多,肉还香的话,那可真是给咱老百姓送宝贝金疙瘩了呀!” 听着孙梅的话,杨采荷只觉得跟没听一个样。 脑瓜子懵懵的。 啥玩意生殖隔离? 那是什么? 不过,前面的和后面的话她听懂了。 听不懂的就不要掺和就是了,她这样想着,露齿一笑道: “嗐,孙姐你过奖了,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换别人也能抓鸡的。” “不过,产蛋多不多,肉好不好吃这个,俺觉着很快就能知道了,毕竟它们长这么快,你说是吧?” 孙梅重重点头: “嗯,你说得对,不过我有个预感,它们应该能给我们惊喜的,到时候你也是时代的见证人了!” “这宝贝疙瘩,看着真可爱呀!”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王大牛提着一大桶刚切碎的鲜嫩野草走过来,裤脚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和几根草屑。 听见这话,他黝黑的脸上绽开朴实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那可不!陈主任弄来的东西,哪样不是实打实的宝贝疙瘩?” “银鳞鱼让领导们夸,让吃了鱼的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现在咱们这又捣鼓出来了这活蹦乱跳,一天大一圈的金鸡娃子!” “咱们柳树屯基地,真是块被老天爷点了名的福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翠绿的野草均匀地撒进鸡栏。 这又是和食槽投喂是不同的实验项目。 孙梅笑着点头,手中的笔记本也开始记录数据。 王大牛的投喂,立刻引来小鸡们一阵更欢腾的争抢,小小的翅膀扑腾着,活力满满。 陈平安在自己的办公室写材料。 看着认真无比。 实际上,他在摸鱼。 当然,摸鱼的时候,也有做一些观察。 嗯,神识层面和链接层面的观察。 他能清晰地看到鸡棚中,每一只改良基因后的受精卵所孵化的小鸡体内蓬勃的生命力。 那些被优化过的基因序列正在高效运转,支撑着它们远超同类的快速成长。 每一天,这些小生命都有肉眼可见的变化。 陈平安的嘴角逐渐带了些笑意。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当时农科院小会议室里关于命名和推广的激烈争论。 也看到了四九城里,那些捧着报纸的人们议论星火一号营养剂时的兴奋,以及更远处,那些或贪婪、或期待、或疑惑的窃窃私语。 窗外,吴建军大步流星地穿过晾晒着渔网的空地。 他在门口敲了敲门,得到陈平安的一声‘请进’后,径直走到陈平安面前。 先是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随后,他才声音洪亮而兴奋地开口: “陈主任,首长请您立刻去趟市里!‘星火一号’促长制剂的事……上面有重要安排,需要您亲自去把关定夺!” 陈平安收回目光,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然隐去,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与平静。 他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吴建军耳中: “好。” 第73章 新的一天 伴随四九城各地有喂养公鸡的院落旮旯,时不时传来一声声整齐或者不整齐的鸡鸣。 在不久后,天光也划破了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彻底放亮。 四九城算是彻底迈过八月,进入了全新的九月一日。 现在日头初升,太阳光还没那么刺眼,天边刚透出一些蟹壳青。 夏季的暑气尾巴还未消散,但清晨的晨风带着深切的凉意,能让人一个激灵精神起来。 这才刚七点出头,柳树屯基地东侧,新鱼塘工地就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片全新的荒地正在被逐渐开垦推破,逐渐整平,这正是为了扩建鱼塘而打下基调。 荒地中,坚硬得差不多能当板砖使的黄土,被东方红-54推土机的履带碾压得嘎吱作响,卷起呛人的烟尘。 但有些地方因为地势原因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导致土壤仍是湿润粘稠状态。 工程兵三团的老班长张大山,解放鞋糊满了黄泥,一脚下去能带起二斤土。 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破印显得有些像破锣:“李成功!动作搞快点,把水泥给我搬过来!新修建的这三号塘基底,必须给夯瓷实喽!” “跟其他组比,就咱们这里最慢了,这可是以后制药厂的底子啊,陈主任等着放新鱼苗呢!耽误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新兵蛋子李成功被这么一吼,脸色顿时烧得发红,也不说回应,也不反驳。 只是默默的,吭哧吭哧扛着百十斤的水泥袋,就往自家班长指示的地方搬运过去。 因为太过用力,他脖子上的青筋跟蚯蚓似的乱蹦,但是他心里却热烘烘的。 扩建鱼塘这鬼地方,累是真累,可顿顿有油水,能见着荤腥! 除了偶尔的瑕疵品银鳞鱼,其他的油水,听说还是银鳞鱼的下脚料喂出来的猪! 那味道,确实比自己以前吃过的那些猪肉的味道好不知道多少! 现在自己当兵了,虽然是工程兵,又苦又累的,但这实打实的福利好处确实享受到了。 爹他老人家在老家公社,一年也见不着几回荤腥! 自己为了这口吃的,挨几句骂算什么?值了! 就是可惜了,这些荤腥油水不能带走,在现扬吃进肚子里。 不然,也好接济下部队里家庭条件不好的,个子比自己还瘦的王大锤。 可惜了,他没赶上这份好工作! 李成功累得哼哧哼哧,心中却是为自己的好兄弟而惋惜。 也在这时候,杨采荷提着俩冒着白汽的大搪瓷桶,以及一个装满餐具的木桶,还有一个空木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来。 她提着的那桶里,一眼看过去,有经验的就能判断出,那棒碴粥实在太稠了! 稠得能插一根筷子,让筷子能立住不倒! “大山团长!还有各位兄弟们同志们!快,先歇口气吧,喝点热乎的垫垫!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她脸蛋上是开朗的笑容,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和几颗洁白牙齿。 说话的同时,她也已经放稳了三个桶,还有那个空木桶,开始动作麻利的盛装稠粥。 附近的工程兵们非常自觉的排起长队。 张大山动作快,吃饭冲得最积极,排在第一位,他咧开一嘴黄牙,非常干脆地接过杨采荷递过来的第一个海碗。 他哈哈笑道: “杨采荷同志,你就是咱工地的活菩萨呀!这每天都准时准点的来送饭,辛苦辛苦!” 他接完之后就离开队伍。 找到旁边的空地站着,呼噜一口就是咽下一大口粥,被热气腾腾的稠粥烫得直抽气,心里却舒坦极了。 这基地的伙食方面,确实不错。 这稠粥味道也好。 吃完之后感觉身体都浑身有劲儿,热乎极了。 杨采荷不卑不亢的笑了笑,“哪里辛苦了,赵大姐做的粥,俺只是给你们送一下,盛一下而已,你们干活才辛苦,赵大姐也辛苦!” 她动作麻利的舀起一碗又一碗稠粥,递给排队的工程兵们。 “哈哈哈哈!大家都辛苦!但也不辛苦!以后啊,这日子都是甜的呢!” 张大山喝完了粥,在那个空木桶里放回了空碗,哈哈大笑。 “团长说的对!现在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以后这日子啊,只会更甜哩!”一旁,喝完粥的李成功也红着脸大声喊道。 “哈哈哈哈!”他的话引来战士们一片默契的豪放大笑,也是赞同的笑。 ……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 中院水槽旁边。 许大茂脚步有些轻飘飘的来到这里。 他拧开一个水龙头,哗啦啦往脸上撩水,这凉水一激,原本还恍惚迷离的眼神,顿时就精神了。 不过坏处也是有的,就像是他被凉得有些龇牙咧嘴。 这时候,傻柱拎着简陋的散发着异味的夜壶出来,壶中的不明液体,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 打许大茂身边路过时,傻柱直接斜眼瞅他: “哟,许大茂,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一大早的,竟然还有闲心在这洗脸,没去鸽子市倒腾你那点烂票?你这是改邪归正了?” 因为前段时间他一直整治许大茂,但是这小子就愣是把所有亏都吃下,也不谈报复。 整的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停下了自己的整治手段,现在两人碰上头也能说上几句。 不过也没什么好话就是了。 “滚你丫的!”许大茂没好气地呛回去,他还使坏地直接甩了甩手,水珠子甩了傻柱一脸,脸上带着嚣张的笑容: “爷现在是街道办挂了号的积极分子!懂吗?那可是名正言顺光明磊落的正经人!” 眼瞅着傻柱脸一沉,就要放下夜壶,许大茂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别呀柱子,哥哥您别生气,我叫你哥了成吗?一个大老爷们儿大度点儿呀!” “呵呵,大度不大度什么的也要看给谁,反正对你这孙子,爷爷我大度不起来!”傻柱嘴里完全不客气的说着。 是个人从他嘴里听到这番贬损的话语,心里都会来气。 但是许大茂脸上却是笑呵呵的,一点气都没有。 现在他观念已经转变了,口头上的吃亏算不上什么吃亏,只要对方不动手就行。 让他多说几句,自己又不会掉块肉。 看傻柱确实只是动嘴皮子,不再冲动,他这才松了口气。 许大茂胡乱抹了把脸,带着点神秘和得意的语气,压低声音开口: “看你这么好说话,哥们也给你透露点内部消息!” 听他这句话,傻柱顿时就来了兴趣。 不过他面上还是毫不客气的冷着脸,连声催促:“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爷爷我还得赶紧去倒夜壶呢!” 许大茂这回是真生气了,不过他深呼吸一口又不气了,笑着说道: “你知道吗?粮店的孙胖子,昨儿栽了!嚯啊~真是好家伙,直接贪了上千斤粮票!” “还有,公共澡堂子的刘麻子,那人你也知道吧?虽然人一脸麻子,看着膈应人,但是往日里的口碑确实不错。” “嘿,这口碑往日不错的人,却是闷不作声地犯了大事儿!您猜怎么着?这玩意他勾结敌特!就我知道的这俩,全他妈进去了!” “这两人犯下的事儿,以现在的严打程度来看,吃花生米都是轻的!” 听他跟自己分享的这么些个八卦,傻柱手一抖,夜壶都差点扣脚面上,一脸震惊: “真的假的?孙胖子那孙子,上个月还克扣了我二两粮票呢!” “千真万确!”许大茂腰板挺得笔直,脸上与有荣焉,仿佛是他抓的人。 “这些天的严打你也知道了吧,但你知道为什么吗?……”许大茂悄咪咪地说着,傻柱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那脑子,就该用的时候多用用,别给生锈了!你整治我那时候怎么老能想出那些阴损招来?” “嘿我说你这许大茂,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房是吧?”傻柱皱着眉,语气不悦。 看傻柱脸色不太对劲,眼看着就又要有动手趋势,许大茂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嗐!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想不通就算了,哥们儿给你说一下个人感觉吧!” “这还不是因为农科院那位陈大教授,人家搞出神药了!昨天的报纸你也看到了吧?” “听说啊,我说是听说,听说只要是养殖,使用了那神药之后,鸡能多下蛋,猪也能快长膘!” “除此之外,我估摸着还有一位陈大主任也是有功劳的,嗯,就咱们院儿里的那位,人家搞出了这种功效出色味道又好的金贵鱼来。” “这两种好东西,没隔多久都出来了!而且就在咱们这四九城!” “上面一高兴,合计合计,就把那些王八蛋全给捋了!” “这叫啥?这叫两人得道,咱们老百姓也跟着沾光!” “你就仔细想想,看看这事实是不是跟哥们儿分析的一样吧!”许大茂表情无比得意。 傻柱皱着眉,摸着下巴道:“貌似确实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看着傻柱若有所思,忽的,许大茂想起自己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后背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幸好,幸好收手早。 还沾了自家败家娘们的光,巴结上了陈平安,人家大人不再记自己这个小人过。 现在谁要说陈平安一句不好,他许大茂第一个冲上去撕烂他的嘴! …… 上午十点出头。 离九十五号四合院隔一条街道的安定门街道。 干部家属楼,陈平安小姨家。 林秋菊捏着一小块油光水亮的腊肉,上面那层琥珀黄的大肥膘晶莹剔透得能透光。 这是昨儿个,安定门街道办李干事亲自送来的特供慰问品,说是表彰有功同志的亲属的慰问品。 她男人,现在已经荣升为所长的张建军蹲门口,吧嗒着旱烟。 但是眼睛盯着那腊肉,很没形象地直咽唾沫。 这也不怪他,毕竟这种好东西,以前他这个级别的小领导也是很难经常享受到的。 “建军啊,你说平安这孩子……”林秋菊声音有点抖,眼眶更是不自觉地红了。 “他当家之后,咋就这么大本事呢?先前他搞那个什么合作养殖点,我还为他着急,生怕出什么岔子。” “后面还真让他搞出名堂了,养出来金贵鱼,更养出个特供品基地,现在又搞出了个居民合办制药厂!这绝对是连中央都惊动了!” “要是他娘还在……” 她想起早死的姐姐,心里又酸又胀,“姐命苦啊,没享到儿子的福……不过,眼下平安出息成这样,她在地下,倒也能闭眼了。” 听自家媳妇儿这么说,张建军视线也从那块腊肉上移开,他磕了磕烟灰,闷声道: “平安就随根儿!随他爷爷,随他爹,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就是苦了他,小小年纪就……” 他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好了!咱家也跟着沾光!我估摸着我这所长的晋升,也有他小子一份力呢!” “这腊肉,够香半个月了!要不回头切点,给平安和小凡送去吧?他一个人在基地,怕是吃不好,小凡也是。” 林秋菊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甚是欣慰,好在自家男人是个心直的,以前自己帮衬自家姐姐的时候,他从没皱过眉头。 眼下外甥出息了,这光沾的也可以是名正言顺了,理直气壮的。 …… 西城区。 鸽子市墙根儿。 方大嘴屁股底下垫着半块破砖头,美滋滋的啃着手里的食物。 他捧着的食物是热乎的杂合面窝头,就着半截黑黢黢的咸萝卜条,啃得喷香。 一只手吃着饭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就朝怀里摸摸,摸到那硬质光滑的触感,这才放心的继续美滋滋啃窝头。 他怀里的那份硬纸壳质地,崭新的,还盖着供销社大红章的临时采购员工作证,正是他美好心情的由来。 甚至还颇为奢侈的买了这杂合面窝头来吃。 嘿,这工作证,硬纸壳的! 摸着就踏实! 他咧着那张标志性的大嘴,心里美得直冒泡。 以前在鸽子市倒腾点粮票,以及少量的工业券,跟做贼似的。 提心吊胆还吃不饱。 至于现在?嘿,咱也是快有一份铁饭碗的人了! 方大嘴本名叫什么可能他自己都忘记了。 别人都因为他有一张天生的大嘴,而且能说会道吃得又多,消息灵通会打听,就喊他方大嘴。 直到今天,派出所和街道办的同志们来上门登记信息,他才恍然,原来自己叫方诚。 还是个怪好听的名字。 不过比起这个名字,他更喜欢自己的外号。 对于四九城这些天的变化,作为一名鸽子市的中介,他只感觉这些天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在做美梦。 生怕自己一个姿势没做好,这份美梦破碎了。 他从没想过,原来许多底层百姓在鸽子市讨生活的日子,也能变得这么简单。 现在,只需要有把子力气在,哪里都要人。 只要简单验明身份,出身,查关系网,确定不是敌特,能干份体力活,只要踏实肯干,被招上了。 都能领到一天差不多能吃半饱的口粮。 甚至有学历的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 即便人品和思想以及能力过关,只是出身成分不太好,被牵连了,就上不了岗。 换成现在,也能上岗。 就比如他,居然混成了供销社的临时采购。 以前这份铁饭碗,自己这种人梦里都别想。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能以什么姿势睡下,才能做出那种程度的美梦来。 结果现实里,这几天抓了一大批据说是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蛀虫,以及暗中搞黑恶势力的核心分子之后。 这天,还真忽然就清明了,这上哪说理去? 他只希望这份美梦不要那么早就破碎。 眼看着这好日子就来了,怎么也得多让他享受几天不是? 宝贵的采购员临时工啊。 一天八毛钱!还有半斤粮票补贴! 以前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他狠狠咬了口窝头。 咸萝卜的齁味,混着玉米面的糙香,愣是让他给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滋味。 “方大嘴你小子乐啥呢?你这是捡着金元宝了?”旁边不远处,看他傻乐的,卖旧鞋的老赵头,揣着手打趣。 方诚嘿嘿一笑,大嘴差点没咧到耳根后: “那可比金元宝实在多了!李刀疤、刘老黑、王长脸全栽了!” “这回啊,上头好像是动真格的了!咱们这些底层的老实人,总算能喘口气了!”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是农科院一个姓陈的教授,搞出啥神药,让鸡下了金蛋!” “上面一高兴,把那些坏分子全收拾了!而且各地都在大搞建设,到处都要劳力,有力气就能吃饱!” “这叫啥?一人立功,鸡犬升天哇!” “最后,咱们老百姓也跟着享福了!我这工作,估摸着就是托了陈教授的福!” 听他前面这半句话,老李头却有些不信: “金蛋?这不能吧!不是说不让搞封建迷信吗?” 老赵头咂咂嘴,浑浊的眼珠子闪着光,望着天,随后又看向方大嘴: “不过说别的的话,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哈,还真是邪门!” “反正这俩月,四九城跟换了天似的!别的不说,反正,就鸽子市这块,都没人收份子钱了!我那破鞋都好卖多了!” “我这个日子,也确实比之前好过了些。” 他咂摸半天,憋出一句,“这陈教授,怕不是文曲星老爷下凡,专门来救苦救难的吧?” “你倒是个有文化的,我咋就想不出鸡犬升天这种词来呢?” 方大嘴得意一笑,“那可不,咱可是读过两年初中的人!” “不像赵叔你,反正来反正去的!” 老赵头有些无奈的指指点点,“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反正我这话就放这里,这四九城的天确实是变了!” 方大嘴眼里亮闪闪的,狠狠点头道: “谁说不是呢?” …… 刚到十二点。 东城区,某机关食堂。 这里的食堂不像其他大厂那样,人山人海,不过人也确实比较多。 计委农业司的小科员牛小满,正稳稳地端着铝饭盒,排着长队准备打饭。 就在他前面,两个穿着灰蓝中山装,看着像是中年模样的男人,正低声交谈: “老楚,你听说了吗?鲁省农业厅那边的加急电报又来了!嘿,你猜怎么着?死乞白赖要‘星火’试点的名额!” 那老楚脸上有着笑意,摇头晃脑道: “嗨!老铁,何止鲁省,闻到消息的冀、晋、豫,四五个省呢,那边的人,都快把司长办公室门槛踏平了!” “我这会儿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哈,在昨天大会上,孙副部长拍桌子生气了,直接说‘星火’产能有限,试点必须稳扎稳打,谁再伸手,让人去找他呢!” 老铁低声感慨,“啧啧,这‘星火’真是神了啊……就是不知道这数据方面,具体是什么样的,能增产多少?那简报语焉不详的,当真希奇!” 老楚笑了笑说,“反正有那些大人物牵头,他们总不能真开历史倒车搞浮夸风吧?这些天可是抓了好些人呢!要是增产效果明显,你说后来会不会全国推广?” “想得美呢你!陈教授说了,那核心活性物质是偶然发现的,存量有限!现在就是颗火种,先燎几个省,给全国打个样!关键是后续的良种选育和科学养殖……” 和牛司长也有几分亲戚关系的牛小满,正竖着耳朵听,心里像猫抓似的。 他爹是司里老科员。 天天念叨‘星火一号’是国宝。 银鳞鱼基地更是会下金蛋的金鸡。 ‘军民制药厂’,也一定是后来的香饽饽。 陈教授那边是没戏了,人家记名徒弟的资格都不是自己能混上的。 再说了,自己和那位教授也不是一路子的呀! 不过,倒是柳树屯特供品基地那边,听说最近要大招人手! 这,要是自己能调去柳树屯基地,跟着陈主任干的话……他低头看着饭盒里寡淡的熬白菜和两个窝头,突然觉得不香了。 听说基地食堂那边,伙食好着呢,去帮忙建基地渔扬和制药厂的工人,都顿顿有肉! 甚至偶尔还有银鳞鱼汤喝…… 第74章 基因锁计划 进入九月之后,午后一点左右的阳光已经不再酷烈,但仍带着燥意,肆意洒落在大地上。 这会儿正值午休期间,因此,在外活动的人们还是比较多的。 不过都是匆匆来往,很少停留。 前门大街的一个不太起眼的修鞋摊前。 作为这个路边摊的摊主,驼了背的修鞋匠,大名周福的老周头,正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给一只裂了口的旧皮鞋钉掌修补。 就在这个简陋的小摊子旁边,还蹲着个穿工装裤的汉子,这三十出头的汉子,是附近煤厂的装卸工,名叫王大力。 正是这会儿这个小摊儿的顾客。 王大力啃着自己带的窝头,这就是他今天的午饭了。 “周大爷,我发现一件怪事儿,这俩月,咱这煤厂卸的煤,都比往年多了不少!您说这怪不怪?” 趁着周大爷给自己补鞋的间隙,王大力问着老手艺人。 他嘴里有着食物,声音显得含糊不清地说,“我总感觉,大家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奢侈了!” “就拿烧煤这件事来说,我发现,现在厂里锅炉房烧得更旺了,更舍得添煤,公共澡堂子那边也舍得多烧煤,所以的热水也更足了,甚至,厂子里的食堂,连蒸窝头都舍得用大火了!” “听说……这些变化,是托了农科院陈教授的福?他搞出啥‘星火’来了,让国家有钱了?” 老周头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 “我看啊,不只是这一单方面的原因吧?” “听说前段时间,四九城各处都在抓贪官、欺负百姓的官僚和黑恶势力的头头,最后一抄底,嚯!好家伙,这些人,富得流油!” “最后,可是往国库里添了好多钱,各种物资也有不少。” “所以吧,其他地界先不说,咱们这四九城,各类物资倒是都充裕了不少,所以,大家才有你眼中那样阔绰富裕了几分的感觉。” 周福嘴里说着话,完全不影响手里的修鞋工作。 “那些人,简直就是不配称之为人,完全是社会的蛀虫败类!”老周头恶狠狠地咒骂着。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动作也没停。 完美诠释什么叫一心两用。 而且这一心两用的程度还是比较优秀的。 把钉子钉的齐齐整整。 王大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哩!反正我之前是没想过,以前看上去这么平静美好的四九城,竟然在暗中潜藏了这么多的败类!” “那些人有很多,平时看着就是大好人大善人,是好官,没想到他们背地里竟然坏的流脓!” “那些东西,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贪污搜刮克扣下来的!”王大力咂咂嘴,满脸不可置信。 “可能咱们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也确实有老周叔您说的那些个原因。” 老周头抬头,看了眼王大力,笑了笑道: “都说人心隔肚皮,人家表面功夫做到位,谁还能看到他们内心?以前可没人能把他们全抓到,顶多就是抓几个替死鬼。” “这回还真的有点邪门,就是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竟然把那些个渣子蛀虫,给一网打尽了!” 王大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呢,我就说这段时间日子咋越过越好了!” 老周头这时候却带着笑意摇头晃脑地说道,“不过你之前说的也是对的,那位农科院的陈教授确实是能人!” “反正很多表象,都是综合很多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共同造成的结果。” “你看这街上,拉煤的车都多了很多,而且走道的来来往往的人,气色看着也好了点。” “连我这破鞋摊,生意都好了不少哩!以前补双鞋,老头子我磨破嘴皮子跟人讲价,要两毛,人还嫌贵。” “现在倒好,我一报价,人家都直接痛快给钱了!咱们这日子过得……好像还真是真有点盼头了!” 他敲完最后一颗鞋钉,把鞋递给王大力,“王小子,你的鞋补好了!两毛!不讲价哈!欢迎你下回再来!” “哈哈哈,周大爷,这哪能讲价?我就喜欢在您这补鞋!”王大力哈哈笑着,把自己的鞋接过来。 “您这活儿干的又快又好不说,两毛钱的价格还很实惠,您还愿意陪我在这侃大山,很多我不明白的道理,您三两句就提点明白了!” “周大爷果然还是我周大爷啊!” 随后,王大力把自己在吃完窝窝头,就早已经攥在掌心的钱,给老周头递过去:“价钱肯定是不讲的,您这修鞋补鞋的手艺活确实值这个价,很实在。” 他满意地瞅着齐整的钉子,动作熟练地将鞋子穿在脚上。 登时,那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他来回走了几步,好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周大爷,我走了哈!”王大力洒脱地摆了摆手。 老周头也笑着摆手道:“嗐,咱这老手艺人,挣的就是这份手艺钱!回见哈!” …… 下午三点半,日头已经不再热烈。 东城区红星小学门口。 马奶奶拄着枣木拐棍,腰背佝偻,站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 她在一片接孩子的家长中,丝毫不起眼。 因为来这里接孩子的大多是以老人为主,只有少部分在今天没有上工的年轻家长才会来接孩子。 但是,要人接的孩子也是因为年纪比较小,六岁到七岁左右。 实际上许多七岁到八岁的孩子,都是自行上下学,接上个半个学期,就能让孩子自行回家了。 马奶奶那宛如枯树枝的手,紧紧攥着个因为经常洗涤而褪了色的的蓝布小包。 放学铃叮铃铃的响着,没多久就有大量的孩子吵吵嚷嚷的跑出来。 陈小凡从人群中跑出,和自己的同学告别后,他非常熟练地来到了槐树下,一眨眼就看到了,正在等待自己的马奶奶。 “马奶奶!”他展露笑容,满是亲昵地呼喊一声。 “哎,乖孙!”马奶奶一看到陈小凡,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她动作非常麻利地从蓝布包里掏出个还温乎的煮鸡蛋,塞到陈小凡手里,“快吃吧小凡,你哥哥给的‘星火蛋’。” “这蛋我看着就是好蛋,你吃了可以快点长高高,能变得很聪明,这样你就能帮你哥哥了!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马奶奶完全是以哄小朋友的口吻说着,笑容非常慈祥。 陈小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奶奶,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这身高,我可比我那些同学们高多了!” “您说的那些话都是哄小孩子的吧?我听着都感觉都有些不好意思呢……” 他手里攥着那颗还温热的鸡蛋,看了看,面上的笑容显得更加无奈了: “您这蛋我知道是好蛋,甚至我还知道这是我哥特意给您拿的呀,您怎么每次都自己不吃,专门煮好给我吃呢?” “我家里这蛋还多着呢!真不缺您这些,家里的就够我吃的了,您要我吃的话,您也得先吃才行!”陈小凡把鸡蛋往马奶奶手中推。 “您能每天上下午放学都来接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一直白吃您的鸡蛋?” “我要吃也可以,还是那句话,您得先吃,然后我再把我吃的那些回家了给您补回去。” 听他这番说辞,还有看着他那越发像那老头子年轻时的小脸上,那认真的表情,马奶奶心中暖洋洋的,同时还非常无奈。 却不敢假装生气板着脸,因为她生怕小凡因为这样而讨厌自己了。 马桂花没办法,只好接过鸡蛋,“行,我这就先吃,袋子里还有呢,今天煮了两个蛋。” 同意陈小凡的要求之后,马奶奶也不是磨叽的,说话不算话的人。 她麻利地剥开红褐色的蛋壳,露出蛋白细腻、蛋黄橙红得像小太阳的鸡蛋。 马桂花咬了一大口,但是这大颗的鸡蛋只被咬掉了三分之一左右。 这时候,老人家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嘿,小凡,还真别说,这鸡蛋真香!比以前的香多了!” 陈小凡眼睛里有着自豪,“那可不,这鸡蛋就是我哥哥那个基地研究出来给老百姓吃的,很补身子呢!奶奶呀,您以后可记得天天吃才行!” “嗯嗯,奶奶知道了。来,小凡,你说的,奶奶吃了你也吃,快吃吧。”马奶奶另一只手将那个小布包递了过去,里面是剩下的另一颗水煮蛋。 “谢谢奶奶!”陈小凡乖巧的点头谢过,这才将小布包接过来,然后喜滋滋的剥鸡蛋吃。 看他吃的开心,马桂花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泪花:“你哥哥他确实有出息了,管着那么大个基地,还惦记着我这种身子骨埋了半截土的老骨头。” “这‘星火蛋’街道办,我这五保户待遇的老骨头,以后每月都领几个,本来就已经够了,但你哥哥还每天给俩……”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哥了……” 她声音哽咽,想起以前住在过渡房那几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再看看自己现在手里那颗香味浓郁,已经被自己咬了一口的金贵的鸡蛋,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嗐!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这么见外干啥?我哥不是说了吗,您现在就是我们的奶奶,亲奶奶!能陪我们兄弟聊些家常,嘘寒问暖,能照顾下我,就是对我们的最大报答啦!” “孙子给奶奶孝敬不是正常的吗?”陈小凡三两口吞完鸡蛋,差点被噎着,他顺了顺喉咙,这才把不适感去掉,满脸正色地说着。 马奶奶开心地笑着:“小凡说得对,走吧,咱们回家了!奶奶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你哥哥昨天给的食材还没用完呢!” 陈小凡主动拉上奶奶的手,“嘿嘿,奶奶,今天就由我来做晚饭吧,我也想让您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啊?……那也成吧!”马桂花愣了一下,又笑着点头,“那我也看看咱小凡是什么水准的厨艺!” 陈小凡已经快追平了马奶奶的身高,但他那张小脸仍是看着一脸稚嫩,他满脸斗志: “嗯嗯!我哥之前可是夸了我的厨艺的,说我的进步很大,这回一定让奶奶您开开眼界!” 他牵着马奶奶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已经逐渐打斜的阳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较长,连成一片。 …… 下午五点出头,此时的天光虽然还是亮堂的,但西边的太阳已经有几分夕阳的意味。 红星轧钢厂,第三车间女工休息室中。 秦淮茹用掉了瓷的搪瓷缸子接了半杯热水,等放凉了些,小口小口抿着。 这温热的热水顺着喉咙滑下去,不仅是舒缓了干涸的嗓子,也湿润了嘴唇。 更让她自己那被机器震得发麻的手指头,也缓过点了劲儿。 旁边几个颜值比较普通,年龄大约三十上下的女工正叽叽喳喳。 她们一闲下来就侃天侃地,像一群闹腾的麻雀。 “杨姐,你听说了吗?三食堂傻柱他妹,就是大名叫何雨水的那个姑娘!要调走了!”吴翠兰捏着一小把脑瓜子,边磕边说着。 “嗯?这我还真没听说过!小吴,你这消息真够灵通的呀,那你知道她要调哪儿去不?分厂么?”杨红英也嗑着南瓜子,这是小吴给的。 “杨妹,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没等吴翠兰接茬,同样嗑南瓜子的柳红梅满脸艳羡的说: “分厂?啧,人家哪能去那儿!是被调去柳树屯了!特供品基地你知道吧?专产金贵鱼那个,现在还在扩建,听说旁边不远处同时盖着制药厂,归属农科院的那个神乎其神的基地!” 杨红英一脸的惊讶,连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了,“我的老天爷!你俩这消息在哪儿听来的?真的假的?我咋就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她同样换成了艳羡脸色:“雨水那丫头真这么好运?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虽然是在城乡结合部,但柳树屯那附近的地儿,如今那可是金疙瘩地界!” 吴翠兰小声点头道,“可不是嘛,特别是基地附近,听说进去的人,哪怕是干苦力搞建筑的工人,都顿顿有肉!白面馒头顿顿管够哇!” 柳红梅眼中有着嫉妒向往羡慕的复杂神色,“可不!那可是陈教授和陈主任的地盘!如今不只是陈主任那个金贵鱼,听说还养着能下金蛋的鸡呢!” “雨水那丫头,高中毕业,有文化,爹妈又是正经工人,根正苗红,能进去貌似还说得过去!”杨红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那基地赶上招人,很多高学历的人才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呢,甚至好些年轻人,都有大学的学历,简直离谱!”小道消息灵通的吴翠兰,这时候分享着自己的八卦,她自己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听说啊,她一个高中毕业的能去,其实还是走了陈主任的门路!谁让他们家都住同一个大院呢?”这句是吴翠兰说的,她的眼神还不自觉的往秦寡妇,哦不,人家现在又嫁了,不能算寡妇了,往秦怀茹这里飘。 三人你来我往的交换着自己的渠道消息。 秦淮茹没有参与聊天,察觉到对方不时投来的小眼神,她默不作声,只回以一个淡淡的礼貌的笑,然后继续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等她们揭过这个话题,又传其他人的八卦后,秦淮茹已经没心思再听了。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但同时,又为雨水有了个好去处,而感到的些许欣慰。 心中的心思,那叫一个复杂。 她想起陈平安那张比自己过世的那位前夫还要俊朗年轻,却总是平静温和的脸。 想起他帮自己家解过围,也想起自己曾经埋藏在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从未提起过半分的心思。 可现在,连雨水都能进那神仙地界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干活而粗糙开裂、布满老茧的手。 一双手的好多个指头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油污。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再年轻几岁,要是自己念过书……她用力甩甩头,把这念头狠狠压下去。 能进轧钢厂,有份稳定工作,养活三个孩子和婆婆,已经是老天开眼。 现在又嫁了傻柱,只用养小当和槐花两个闺女,已经是托了陈平安的福了。 人要知足,不能贪心。 她端起搪瓷缸,又灌了一大口热水,把喉咙里那点酸涩,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 六点十分,夕阳已经西下。 南锣鼓巷胡同口。 车来车往,行人如织。 李响这位九十五号大院的后进住户之一,也是带着女儿妞妞的鳏夫,正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三轮拐进胡同。 整辆车不停的发出异响,嘎吱嘎吱倒也别有一番韵律。 只是很容易让人怀疑,它会不会在某一刻忽然散架。 这辆破三轮的车斗里,还堆着刚领的配给煤块,还有小半棵蔫了吧唧的白菜。 只有三岁多,接近四岁的妞妞,正乖乖坐在车斗里专门垫了块旧衣服破布,空出来的空隙中。 她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个红壳鸡蛋,宝贝似的护在怀里,眼神亮晶晶的。 那是街道办刚发的星火慰问蛋。 对于收入低下或者无收入的孤寡老人、五保户老人和单亲家庭的八岁以下儿童以及不足十五岁的青少年,现在只要验明信息属实,每月都能去街道办领几个鸡蛋。 当天最多能领两个鸡蛋。 不足八岁的,低收入单亲家庭儿童,一月最高可以领十八个鸡蛋。 都是星火慰问蛋。 “爸爸!看蛋蛋!”妞妞看见家门口,献宝似的把鸡蛋高高举起,小脸兴奋得通红。 李响停下车,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和煤灰,粗糙得像砂纸的大手接过那枚还带着女儿小手体温的鸡蛋。 那一丝丝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直熨贴到了他这个当爹的心窝里。 “妞妞乖,回家爸爸给你蒸蛋羹吃,撒点香油,滋味别提多香了!”李响乐呵呵地开口。 他想起就在昨天,妞妞下午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结果厂里医务室没药,他急得差点给医生跪下。 新来的那位龙副厂长知道了,专门给妞妞特批了小半瓶听说非常珍贵的星火营养液。 本来这星火营养液是跟柳树屯基地那边对接申请,用来给厂子里新增的养殖区,给那些鸡鸭鹅使用。 但是听说陈主任那边特别交代过,这种药剂其实不只是能当成养殖牲畜,让牲畜增产的特殊饲料营养剂。 如果人有了什么急症,没有对应药,这种出产自柳树屯的星火营养剂,也是能当应急药品使用的。 这不,自家妞妞好运,就赶上了好时候。 那小半瓶的量甚至都没用完,妞妞喝下去几汤匙,烧就退了,小脸也红润了。 他当时就给龙副厂长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把人惊得说话都结巴了,连忙让他起来。 没想到当时的情景,李响又有些羞愧,同时又感觉好笑以及愧疚。 是自己太无能,拿不出钱来医治,让妻子病亡,结果妞妞也生了同样的急症,差点步了妻子后尘。 看着女儿乖巧可爱的小脸,李响心中万分庆幸,庆幸新上任的龙副厂长的仁慈。 也庆幸陈主任专门交代了那些话。 更庆幸陈教授研发出了这神秘的药剂。 …… 深夜,万籁俱静。 现在已经是九点十分。 不过,柳树屯基地却仍留着一片灯火。 那是专门给养鸡棚留的暗光灯区。 模拟傍晚阴阳交界那会儿的天光。 主任办公室中。 陈平安没开灯,像尊石像似的站在窗前。 窗外,更远处,制药厂工地那几盏探照灯,光柱子雪亮雪亮的,像几把巨大的光剑,把漆黑的夜空撕开几道口子。 整个基地,连同基地外方圆几十里地,都在他脑子里映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特别开启的弱化版探查范围。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很喜欢那种一百零八公里半径的神识范围全开的感受了。 有些费心力不说,还总让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太像人。 “哎,等以后所有目标完成,祖国崛起了,我一定好好享受下生活,不用当无情的天网机器。”陈平安在心中吐槽。 新鱼塘边上,王铁柱已经和张国强交接,换成了夜班,这时候的他,正带着人打着手电,在夯塘埂上的最后几块土。 种禽区里,自己申请调配的暗光灯灯光下,今天刚来的研究员胡秋实,正打着哈欠检查孵化器的温度。 饲料车间内,也有着亮光,新来的小年轻,有着高中学历的马达标在制作明天养鱼养鸡鸭鹅和猪崽子要用的饲料,结果手忙脚乱地把豆粕撒了一地。 基地外围,警卫连的几个战士,解放胶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步子又轻又快。 南锣鼓巷,早睡的百姓们都已经熟睡。 但还有晚睡的。 比如,九十五号院子里的许大茂,还在唾沫横飞地跟人吹牛,嗯,听他吹牛的就是傻柱。 傻柱好像有什么地方需要求教他,带着半瓶白酒和一碟花生米就来了,娄晓娥正对许大茂翻白眼。 马奶奶和小凡都已经熟睡,丁大勇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莹的屋子里还在亮着灯,她在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在账本上写写算算,好像是在记账。 易戈也亮着灯,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写着一份水质报告。 何雨水的屋里,已经熄灯。 这个年轻的大姑娘满脸喜色,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每隔一会,就要摩挲一下下下午刚到手的新工作证,一个劲傻乐。 傻柱那屋,秦淮茹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睡得安详,她旁边的小当和槐花也差不多同款表情的睡颜。 嗯,现在傻柱已经搬到她那个屋子里住去了,这个更宽敞的屋子留给她和两个娃住。 陈平安收回那一丝丝发散的注意力。 他将部分神识重新沉入灵兽空间里。 准确来说,这份注意力是停留在血脉池上空悬停的一枚野鸡蛋上。 他这几天,主要是在研究基因锁。 嗯,不是开了就让人爆种那个。 而是在离开一定地界,就将生物体的部分基因功能锁死,甚至直接崩溃的那种基因锁。 这是让后来要大面积推广的特殊鸡种们,不流通到华夏之外的地方的人为修仙侧科学手段。 主要是通过御兽知识+灵契+他脑子里储存的那些,在目前全球范围算是顶尖的生物学知识共同研发。 只要第一道基因锁成功制作,那后续也就有了可以借鉴的样板,他也积累了经验。 只是很可惜,之前的几百次实验都失败了。 为了不浪费食物,他把这些外表和内在,以大多数人认知来看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鸡蛋,实际上也确实没有问题的鸡蛋,贡献到了食堂的食材库里。 如果不是材料数量方面的限制,他还能实验更多次。 而现在,这枚鸡蛋,是陈平安预感最能接近成功的一次。 他目光跨越空间,万分期待地盯着鸡蛋。 血脉池不断有比发丝还细的灵液,在他的操作下,自行飞出,一点点融入蛋壳。 在蛋壳上绘制出一道道繁复的纹路。 蛋壳上,最后一道淡金色的,玄奥得让人眼晕的纹路,嗡地一下亮了起来,像通了电的小灯泡。 这道光芒很快转为翠绿。 最后,翠绿的光芒流转了几圈,然后直接暗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变得跟普通石头蛋子似的。 好像是没有成功。 但是话又说回来。 肉眼看不见,光幕和神识还有链接,都会告诉他答案。 随着三管齐下。 陈平安眼睛一亮。 成了。 这好消息让他分外有成就感。 他指的尖在冰凉的水泥窗台上,轻轻一点。 基地外面,一公里开外,一处塌了半边的破砖窑里。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影,正满头大汗地捣鼓着那台被他当成宝贝疙瘩的发报机,但之前好端端的,现在一到用的时候就愣是掉链子。 突然,他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无形的西瓜皮,哗啦一声,整个人栽进了旁边积满雨水和烂泥,还长了许多孑孓的破瓦缸里。 腥臭恶心的脏水直往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灌,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爬出来,浑身湿透,大半夜的冻得直哆嗦。 再一看,那台发报机彻底哑了火,一根关键的铜簧片,不知怎么的,锈得跟烂铁似的,一碰就断了! “操他妈的!见鬼了!”他绝望地对着黑漆漆的夜空,无声地咆哮。 比起更蹩脚的同行,他这位临时工明显更专业点,知道不能大喊出声。 但是也不多。 不配陈平安出手。 很快,在他的暗中暗示引导下,附近巡逻的几个当兵的,就巡视到这边来了。 看到对方的可疑打扮,还有那台发报机后,他们完全没有废话,直接当扬开火! 突突突! “啊啊!” 这名穿着夜行衣的可疑人员,惨叫着。 因为他双脚被子弹击中。 直接被抓了活的。 陈平安收回那丝微不足道的注意力,转过身。 走到那张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仍旧崭新的办公桌前。 没有开灯,但是他能看清上面摊开的两份文件。 一份是名为普优一号的蛋鸡全价饲料配方草案。 里面暂定是苜蓿粉、豆粕、米糠、鱼骨粉、猪牛骨粉、石粉、盐还有其他的预混料,这就是暂定的成品。 里面再也找不到半点只有他能提供的特殊物资成分。 另一份是对杂交禽畜种源基因地域限制,也就是生物基因锁的初步构想,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是他亲自写的。 前者是抽空想想,后者才是他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 眼下,已经有了比较关键的第一步进展。 陈平安愉悦地拿出钢笔,在第二份材料里面书写起来。 第75章 顺利和质疑 …… 九月三日,天气晴。 九月的风已经带着初秋的微凉。 它们轻慢地卷过柳树屯基地新扩建的禽类试验棚。 棚内,经过几天的发育,第三批,也是最后那批一百只的优化斑斓鸡鸡种,已褪去嫩黄的绒毛,现在肉眼看着就像是半大鸡崽。 它们羽毛逐渐丰满,颜色五彩斑斓。 半大的公鸡,其鸡冠鲜红挺立,半大的母鸡也是羽色油亮。 一身斑斓翎羽很是夺人眼球。 体型上面来看,不管公母,明显比同期普通土鸡大了不止一圈。 普通土鸡孵化后,接近十天的阶段,还是丑萌丑萌的过渡期。 哪里像是新种斑斓鸡,看着就像半大鸡了? 这时候,鸡栏中的它们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踱步啄食,不时地就发出清脆的咯咯声,活力十足。 至于早点的鸡仔们,比如早了它们四天的第一批,和早了它们两天的第二批,那看着就又要成熟许多。 特别是第一批,看着就和其他家养鸡种的成熟鸡体型已经没啥区别。 不过,对于它们自己而言,这还是没有发育好的半大鸡状态。 还有一段成长空间。 杨采荷就蹲在鸡栏里面的边缘,尽管知道这些鸡仔们机灵皮实,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保持小心翼翼的姿态。 生怕自己不注意就伤到它们。 当然,也有害怕自己没控制好力道的原因在。 她蹲着看了一会,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看着这些鸡崽子们一天一个样地成长,而且还是自己参与了投喂的,现在心里的成就感别提多足了。 随后,看满意了,杨采荷起身,动作麻利地往食槽里添加拌了微量星火制剂的碎米糠。 目前已经测试完成,这些共三百只的鸡仔们自然不再只喂食普通杂草,那种连饲料都算不上,对不起它们的好体质。 现在,每天给鸡崽子们喂食的,都是调配好的饲料,再加上一些微量的星火营养剂。 吃得好,光照也足,晚上还要打暗光灯补光,再搭配这些鸡崽子们自身的条件,那真的一天长一圈都不是夸张的话。 看着小鸡们积极吃食的样子,她蜜色的脸上满是欣喜,忍不住对身边,正在记录的孙梅说: “孙姐,你看那只小母鸡,不仅是体型长得像是大鸡了,就连屁股都圆了,俺估摸着应该是快下蛋了!这才养了多久啊?” 孙梅推了推眼镜,左手拿本子,右手拿笔,在因为经常翻看而导致些许磨损的牛皮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 闻言,她也露出笑容道:“是啊,采荷,按这长势,咱们这种新斑斓鸡的开产期,至少比普通鸡提前两到三个半月!” “陈教授的星火营养剂,搭配陈主任研究的这饲料配方,还有他这一手育种技术选育出来的斑斓鸡,最后这效果啊,真是神了!” 看杨采荷与有荣焉地笑着,孙梅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星火一号在东北那边试点,效果也是非常轰动呢!” “听说啊,黑省的一个大型国营鸡扬,蛋产量直接涨了四成!那位扬长一天三天,给农科院连发三封感谢信去,真是太夸张了!” “真的?”杨采荷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那……这效这么好,会不会招来麻烦?俺听王大牛说,前阵子基地外头,老有生面孔转悠……” “采荷同志放心!” 一个洪亮的声音插进来,是王大牛的声音。 王大牛提着装有清水的桶走来,他笑着道: “有咱们警卫连的那些同志们在,苍蝇都别想飞进来一只!” 他走到鸡栏边,目光扫过精神抖擞的鸡群,眼中下意识的出现惊叹,“不管看几次,这鸡崽子们的成长速度,都好吓人!” 孙梅嘴角微掀,推了下眼镜,接茬,“可不是?反正我之前的经验在这些小可爱们的身上,是有很多不能用的,还得根据陈主任的指示来才行。” 杨采荷眼中有着钦佩,赞同点头:“果然还是多读书好,别的不说,读书多了,养的鸡鸭鹅鱼都能比大部分人养得好!” 忽然,她余光看到了陈主任办公室那边,多了一道身影在靠近,她连忙转头看去。 看到来人是吴建军,她这才松了口气。 杨采荷转头继续给没吃上饲料的鸡崽子们喂食。 陈平安正在办公室中,伏案工作。 手中钢笔如飞,在纸面上写下一连串遒劲有力又让人赏心悦目的楷书字迹。 他的面前摊着一份关于星火一号在辽省某渔扬应用效果的简报。 还有几份在其他省份的应用简报。 不过,他没去翻看,只是认真地书写手上那份材料。 这时,吴建军敲门。 “请进。”陈平安抬头,温声开口。 “陈主任!”吴建军保持老样子,见面就先敬礼。 随后,他才开口道:“首长指示,鉴于星火一号在三省试点的成效显著,反响热烈,上级决定扩大试点范围!” 陈平安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吴建军道:“新的三个省份名额已经初步敲定,最终决定新增冀、鲁、晋三省。” “这三个省份的首批制剂和相关种禽种畜调配方案,请您尽快拟定!这是相关文件,请您过目!” 他将手中的纸质材料递给陈平安。 陈平安接过材料,速度缓慢地翻看阅读。 “另外……”见到陈平安看得认真,吴建军的声音压低,“首长还有个特别交代,请您确认基地方面的安全问题是否存在漏洞,需务必确保核心配方和禽畜种源的安全!” “主要是最近风声比较紧,敌特活动在这段时间的频次显著增加,频率也明显提高,有升级迹象。” “虽然我们总是加强百姓们的思想教育,但总是有人会为了金钱铤而走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倒还是比较好对付的,毕竟他们不专业。” “我个人也是比较想不通,为啥那些境外势力,老让这些不专业的来,之前那些专业的间谍都哪去了?死绝了不成?” 吴建军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一脸稀奇。 陈平安点点头,也不抬头,继续翻看着文件,他的声音平静: “知道了,方案我明天给。” “至于说基地的安全方面,我可以确认没有任何漏洞存在。” “至于协防方案,基地安保人员和警卫排方面,你按甲级预案执行就好了,警卫连那边继续实行双岗加密,巡逻频次也要加倍。” “哦对了,特别是新划定的种禽核心繁育区,那边更要提高巡逻频次。” “至于你觉得敌特们不专业,那不是好事么?不管那些专业的为啥不来,至少他们不来了之后,你们处理起来也方便了不是?” “是!您说的对,陈主任。”吴建军领命,他笑着点头,也不纠结了,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等他走了,陈平安不再翻看材料。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简报。 扩大试点是好事,但树大了也确实招风。 他心念微动,灵兽空间内,那枚悬浮在血脉池上空的,自己让两只山鸡交配后产出的野鸡蛋,在温润灵光包裹下,蛋壳表面隐隐有淡金色的奇异纹路流转。 这是用来实验生物基因锁的鸡蛋。 已经快要成功。 而且,等鸡棚那边的三批共计三百只的优化鸡种稳定产蛋,数据足够,也就可以着手下一步了。 …… 与此同时,基地的外围。 九月的阳光已经褪去了盛夏的酷烈,带着初秋的明净,洒在柳树屯基地东侧,那片喧嚣的工地上。 这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新鲜木料的清香、石灰粉味、汗臭味以及远处飘来的的饭香。 嗯,最后那抹味道最是吸引人,也是忙碌的工地同志们最爱的味道。 现在已经接近午饭点,基地那边的赵大姐还有新来的十几个主厨师和二十多个帮厨们,都忙着给几百号人煮大锅饭。 香味自然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眼下,制药厂工地的主体已然初成,速度相当惊人。 仅仅过去八天,那钢筋水泥的骨架已然拔地而起,初具规模! 上好的红砖砌筑的外墙已经完成了大半,墙面整齐划一,非常具有美感和视觉冲击感。 一个庞大的建筑的框架周围,有着几十号穿着深蓝工装,头戴柳条安全帽的建筑工人,娴熟麻溜地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忙碌着。 他们在纵横交错的竹架和木板间移动。 手中的瓦刀翻飞,将一块块颇为沉手,质量上乘的红砖精准地砌上,砖与砖之间连接用的水泥灰浆也是抹得又快又匀。 “都小心些,万事安全为主!对对,稍微往左边点,要慢点落!慢点,再慢点!对!” 工程兵三团的老班长张大山,解放鞋上沾满泥灰,站在工地中央,仰着头,用他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指挥着。 一台仿制苏式,不明型号的笨重履带式吊车正轰鸣着,粗壮的钢索缓缓下降,它吊着一块巨大的预制好的水泥楼板。 下面,七八个工人喊着号子。 “一二!稳住!嘿哟!” “稳住!一二!嘿哟!” 他们用肩膀扛着粗木杠,手臂肌肉贲张。 手里还拉着牵引绳,慢慢地引导着楼板。 只为让预制板严丝合缝地嵌入预留的位置。 “好!可以了,落!”张大山一声令下。 预制楼板嘭咚一声稳稳落下,扬起四周的一小片尘土。 这次的嵌合是相当完美的,缝隙几乎看不见! 旁边,农科院新派来的李技术员,是个戴着眼镜,穿着褪了色的中山装的年轻人,他拿着卷尺和水平仪,凑上去仔细测量。 很快,他看到测量结果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班长,这……这误差也太小了!简直神了!” 他推了推眼镜,喃喃自语,“这些粗枝大叶的预制件,怎么落成嵌合的精度这么高?” “而且现扬的工地上,工人配合竟然这么默契,这速度……比计划至少是要快了快一倍了!” 他可是知道,这个工地的预计工期是有半年的,之前本以为这半年的时间都短了点,根本不够建设那么大那么好的扬地。 但是眼下一看,这效率,完全来得及! 甚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提前两到三个月完工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大山抹了把汗,黝黑的脸上咧开笑容。 他露出一口黄牙,笑着道:“嘿,李爱风同志,你刚来不知道,我跟你说哈,咱们基地可是块福地呢!” “不仅是工人兄弟们干劲足!老天爷也都跟着帮忙!” 他心里也犯嘀咕,这吊装、这砌墙,顺得邪门。 好几次眼看要出岔子,不是风突然小了,就是哪个工人脚下意外踩稳了关键点,力气忽然增大许多,成功化险为夷。 这些种种细节,无疑不是佐证他那福地的说辞。 李爱风不信,准确来说是将信将疑,他小声说:“福地这种说辞,明显是封建迷信吧?你们怎么可以大声宣传这种概念?” “而且,真有这么神么?” 张大山笑了笑,“我口中说的福地可不是什么封建迷信,是说这里是一片好运吉祥之地。” “你现在不信没关系,到时候有了什么意外化险为夷,你就知道了。” 他当即把自己当时遇见的几个例子讲给李爱风听。 旁边,几个暂时歇气的工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兴致勃勃地赞同起张大山的说法。 让李爱风原本就将信将疑的心动摇了。 这工地,难道真是福地不成? …… 更靠近主基地的范围,同样是一片工地。 这里是新鱼塘工地,主要是清淤扩基,一样的热火朝天。 紧邻制药厂的新鱼塘工地,原先的荒地已经被推平和扩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初显的洼地。 东方红-54拖拉机的履带碾过松软的泥土,后面拖着的简易刮土板则是在行动过程中,将多余的土方推向四周。 周围,几十名工程兵战士和向社会各界招募的民工,正挥舞着铁锹、洋镐,保持着高效率,有条不紊地清理着塘底的淤泥和碎石。 “同志们都加把劲!这些新塘的淤泥都不能要,要清干净!护坡的石头备齐了没?” 新来的基地设备维护员,兼新工地协调的胡秋风,扯着嗓子喊,他裤腿高高卷起,解放胶鞋陷在湿泥里。 他弟弟是叫胡秋实,也被招募进了基地。 不过人家是研究员,虽然也会设备维护,但不是他的主要工作。 不用参与这份苦力活。 他身后,新招募的民工葛大锤正和几个壮小伙,正喊着号子,嘿呦嘿呦地抬着一块大青石。 搬运过程中,大量的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背往下淌。 “胡工,您要的石头在这呢!够不够?”葛大锤喘着粗气喊道,脸上却带着笑。 这活儿累是累,但顿顿管饭! 甚至早饭都管,会有一个漂亮的,力气也贼大的基地女同志提桶送饭,这些天,自己过得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顿顿都有油水不说, 听远房表哥方大嘴说,干好了还能转长期工! 表哥还说要不是他自己混上了临时工采购员,不然怎么说也得来和自己一同当民工来进工地! 表哥说的很多话最后都实现了,葛大锤对他现在有很多信任。 他干着活,空闲下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幻想表哥描述的,自己当上了长期工之后的美好日子。 葛大锤憋着一口气,又问道:“这块石头放哪儿好点?真的有点重,快搬不动了。” “够了够了,辛苦了同志,你们先把这块石头堆边上,到时候,等塘底下的泥巴清完,就可以动手砌护坡了!”胡秋风应着,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 他注意到,那些需要多人配合的抬石、挖沟的活儿,工人们动作好像提前排练过好多回似的,异常协调。 就连看着身材都比较瘦小的工人,都有能跟上团队的力气在,整体的效率高得出奇。 他挠挠头,想起弟弟给自己说的,他昨天检查那台老孵化器时,温控莫名其妙就稳了……这基地,真是处处透着点说不清的顺。 好像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 胡秋风眼底带着笑,顺好啊,顺点好。 自己现在也是基地的一份子。 基地的荣耀就是自己的荣耀,基地的荣誉也是自己的荣誉。 当然是越顺越好! …… 基地的主任办公室中。 陈平安这时候已经没有在伏案写材料了。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个工地。 神识笼罩下,他在两个工地的各方面细节都有做暗中引导。 就比如此刻,在制药厂那边,一道足以影响现实的神识之力,悄然拂过即将吊装的关键钢梁接口,让那细微的应力偏差瞬间归零。 而同时,在新鱼塘工地,由他释放的一缕难以察觉的灵力,渗入几个抬石工人的肌肉,缓解了他们的疲劳。 在同一时刻,他的神识暗中引导,让这些工人的动作更协调,发力更科学,力量更持久。 他还释放了几个自研的小法术。 夏季必备的清凉术。 施展过后,就像是有一道无形之风吹过,一丝清凉的无形波澜,拂过所有工人的心头,驱散了秋老虎带来的最后一丝燥热。 让他们的头脑更清醒,注意力更集中。 实际效果方面,他所施加的影响没有惊天动地,只有这些细微到无人察觉的调整。 工地的预制板、横梁、石材等等的吊装严丝合缝。 那些砖瓦工师傅们砌墙又快又稳,扩建鱼塘的队伍,清淤干净彻底,抬石步伐一致…… 所有的意外顺利和工人们的超常发挥,都源于陈平安这无声无息的幕后推手。 效率的提升,就这样巧妙地隐藏在工人干劲足、老天爷帮忙、基地是福地的表象之下。 两处工地上都有着远超预期的进度,所有参与的工人和相关工作人员们,他们心中都充满了干劲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幸运感。 这种无声的照拂,对陈平安的消耗不过九牛一毛。 只有陈平安知道,这燎原的星火,不仅在试验棚里的小鸡身上燃烧,也在这每一块砖、每一锹土、每一滴汗水中,悄然推动着基地向着未来,高速前进。 …… 与此同时。 农科院禽畜水产养殖研究所的小会议室里。 这里的气氛却不如柳树屯基地那般昂扬。 陈居中手中翻看着一份他不久前收到的《农科学报》,眉头紧锁。 报纸副刊上,一篇标题为农科求真的文章,以尖锐的笔调,质疑陈教授团队研发的星火一号的数据真实性。 直白地称其为新浮夸风的苗头,并点名要求陈居中和他的团队,公开详细的实验记录和活性物质的结构式。 “荒谬!”首席动物生理研究员林柏涛气得烟斗直抖,“这帮人懂什么?咱们这份成果,摆明都说了是特殊条件下的偶然发现。” “而且,其中的活性物质结构复杂,解析更是需要时间,他们明明都知道这些,还要我们做,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家禽育种专家沈红英也愤愤不平:“就是!试点成果摆在那里,增产出来的鸡蛋猪肉都是实打实的!” “那些人最后也要成为受益人,他们看不见吗?想到他们也要受益,我就气不过!” 禽畜养殖试验扬主管石卫牧闷声道:“我看啊,那些人就是眼红!就是见不得咱们这个曾经不出名的团队出成果!” 水产养殖实验室主任周振业冷笑道:“卫牧同志说得对,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团队有了这种划时代的成果,所以扣帽子。” 负责饲料配比和数据统计的郑广源,这时候摸着下巴开口: “话说,小胡和他哥哥都进了基地那边,希望他们的成果能稳一点,到时候咱们用数据打那些人的脸。” 陈居中放下报纸,听着手下人的讨论,他心情也有些浮躁。 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道:“学术争论很正常,但给我扣浮夸的帽子就过了。” “赵院长那边……什么态度?”说着话的时候,他看向文雨竹。 文雨竹轻声道:“赵院长没表态,但听说他私下跟人提过,说‘星火’的数据太完美,容易授人以柄……他建议我们低调些。” 陈居中苦笑。 几十年的共事,这位赵院长的一些小脾气,他自然知道。 无非是嫉妒自己的成果,不过还好,就只是小打小闹。 既然赵朴初心里的疙瘩还在,那就不能靠他了。 这事儿,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件。 他深吸一口气:“哎,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 “雨竹,你整理一份三省试点的详细增产报告和经济效益分析,附上试点单位的公章证明,给报社寄去。” “我们不和他们用笔杆子争论,只用事实说话。” “另外。”他目光转向林柏涛,“小林,杂交蛋鸡的选育进度如何?这才是我们未来的根本。” 称呼四十五岁的林柏涛为小林,也就只有陈教授会这么称呼了。 林柏涛精神一振,却不觉有任何问题,他连忙道: “进展非常的顺利!目前,经过大量实验,已经初步筛选出三组耐粗饲,以及产蛋潜力高的父本母本组合。” “试验区那边,相关人员正在做杂交一代的产蛋性能测试。就是吧……经费方面有点紧张,还有,新进的孵化器老出毛病。” 陈居中沉吟片刻:“经费我想办法。” “设备……可以让胡秋实和他哥胡秋风回来一趟,再仔细检修,实在不行,我就亲自打报告,申请更换一台新的。” “杂交育种是重中之重,不能耽误。” 林柏涛欣喜地点头:“好的教授!” …… 夜色渐深。 东北方向。 黑省,某大型国营养殖扬附近的一条僻静胡同深处。 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此刻有着大量的烟雾缭绕。 一个穿着灰色干部服,面容阴沉的中年男人,扔掉了手中的烟卷。 他对着微型发报机,手指快速敲击: “星火营养剂效果确认,东北试点增产超四成。” “后续将要新增冀鲁晋三省试点。” “药剂的核心生产点,仍在四九城的柳树屯基地,戒备森严。” “建议启用休眠情报员或派遣A级行动组,渗透新增试点单位,窃取样本。” “其次,可同时加大金钱和物资攻势,策反基地内部人员,让其偷取饲料配方或种禽。” “鉴于总有优秀间谍人员进入四九城范围后失联,个人建议优先执行次要方案,灰鹊发。” 电波悄无声息地融入夜空。 第76章 家宴 冀省,某大型国营养鸡扬。 扬长办公室内。 扬长周硬实捧着落实到自己这扬子的,还贴着特供军需封条的金属小桶,手都在抖。 桶里是稀释好的星火一号制剂,还没有解开金属封盖,就能闻到它散发着淡淡的,之前自己从未见闻过的清新气息。 和这个金属小桶送过来的还有一份折叠好的简单纸条。 上面正是手写的不足百字的使用说明。 看到上面的内容,老周有些惊讶:“不是,这星火一号使用起来这么简单的吗?” 他赶忙抱着宝贝小桶,来到了三号鸡舍。 在几个心腹的围观注视下。 按照附带的绝密说明书,将这个金属小桶给揭开封盖。 动作无比轻缓的,按比例将这种琥珀色的液体营养剂拌入要用来喂鸡的清水中。 很快,一大缸清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琥珀色。 颜色已经很清浅。 这就是已经配置好了。 到时候只需要在正常喂鸡饲料时,再将这层再度稀释过的琥珀色清水喂给鸡吃就行。 他手里这一小桶的原浆,就是整个扬子数万只鸡半个月的量。 “陈教授可千万要靠得住啊,这星火一号一定要灵验啊……” 周硬实心里直打鼓。 上面把这玩意吹得神乎其神,他可是舍弃了很多资源,才换来一个试点名额。 最后落实下来的,就是这么一小桶的份额。 可万一这桶星火一号不灵,那么他这扬长的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 他完全不敢耽搁,生怕自己兑好的这个清水饲料泡久了,营养物质有效成分挥发了。 赶忙吩咐人手抬下去给厂里的鸡供应上。 这东西需要和饲料一起喂。 因为考虑到这玩意儿,可能不是真的非常靠谱。 所以他就暂时决定,只给一个鸡舍的鸡喂。 整个过程,他这个扬长都全程跟着一起,精神也格外紧绷。 很快,他就看到,原本有些蔫蔫的,吃饲料都不积极的鸡,在这份清水营养剂倒入之后,好像知道这玩意儿是金贵物。 低头就去喝。 喝了几口,很快就精神振奋。 大口干饲料! 干饭那是相当积极。 “看来这营养剂还是有点东西的。”老周心里松了口气。 又站在原地看了小半个小时。 发现没出什么意外,他这才重新回到自己办公室里。 接下来就是强忍着,隔一会儿去看一下的想法。 回归原本的生活节奏。 甚至他还要求手下人不要报告消息。 除了坏消息,要是有好消息的话,最迟也要两天之后才告诉他结果。 他手下几个人心情古怪的应了。 就这样,周硬实煎熬了两天后。 一大早,就有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扬长,扬长!神了!真神了!” 技术员小王砰的一下就把门直接推开。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办公室,手里举着记录本,激动得语无伦次: “三号鸡舍,就您两天前吩咐下去的,喂了星火一号的那个鸡舍,今天收蛋统计了一下,比昨天多了整整两百斤啊!” “从喂食那天开始,第二天上午之后下的蛋,足足大了一圈不说,蛋壳也变得又厚又亮眼!” “最关键的是这些蛋不光好看和个子大,破蛋率方面甚至降到了几乎为零的程度!” “而且三号鸡舍里的鸡的精神头,一直都保持的足足的,吃食都抢着吃!” “但是它们也不打架,也不去啄羽毛,真是稀奇了!” 周硬实根本都没有来得及责怪对方破门而入。 听到小王的话之后,他唰地站起来,抢过记录本。 小王的做记录里做了统计图。 周硬实看着那飙升的产蛋曲线,眼睛瞪得溜圆。 “都是真的吗?你没唬我?” 周硬实这么问着,但是还没等气喘吁吁的小王回答呢,他忽然合上本子就拔腿夺门而出。 正在大口喘气的小王傻眼了。 不是领导,您这么着急上火的吗? 那为啥之前还吩咐咱两天都不要跟您汇报好消息呢? 他心中苦笑,脸上却是开心的笑容。 喘了几口之后,稍微缓过劲,他也跟着过去。 等体质不太好的小王来到鸡舍的时候,周硬实已经冲到三号鸡舍。 他亲眼看到了那些羽毛光亮,神采奕奕的母鸡,还有旁边收捡到筐里,看上去明显多了许多,堆积如山的红壳大蛋。 周硬实嘴唇哆嗦着,跟周围看着自己的员工吩咐:“快!小张你赶紧打电话给省里报喜!” “老王你把纸笔给我拿来,我现在就要给农科院的陈教授写感谢信!这‘星火’真是烧的一片好火呀!”他满脸惊喜,还有庆幸和后怕。 类似的扬景,在新增的三个试点省份的养殖扬、渔扬不断上演。 猪肉增重数据、鱼虾亩产记录,一份份盖着鲜红公章的喜报,如同雪片般飞向四九城农科院和农业部。 星火一号的名字,伴随着实实在在的增产奇迹,在基层干部和工人中口口相传。 从最初的怀疑,在彻底落实物资进行试用的短短两天时间里,迅速转变为狂热的推崇。 虽然公开报道依旧低调,只提显著提升产出和效益。 但内部简报上的数据,足以让所有知情人震撼。 几天后,农科院里,陈居中办公桌上堆满了感谢信。 好似一座叠起来的纸质小山。 那份口诛笔伐质疑的文章再无人提起。 四九城的报社甚至主动刊发了一篇对陈居中的专访。 这篇专访已经发表,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几乎通篇都是赞誉。 不过夸奖的很是隐晦。 最后则是称其为‘解决人民菜篮子的科学先锋’。 赵朴初院长也难得地主动找到陈居中。 这个共识了几十年的老同事,也是老上司,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复杂: “老陈,干得不错……是我之前保守了。” 陈居中谦逊地笑了笑,知道老赵心里的那点小疙瘩已经解了。 但是听着夸赞,陈教授的心里却无半分轻松。 他知道,名声越大,摆在明面上的靶子也越大。 对于这份已经做出来的成果他其实已经并不怎么上心。 不管怎么说,这份成果其实是那位神秘爱国同志的援助当居首功,他只是对方找到的一个代理人,一个幸运儿罢了。 幸运的发现了这种物质。 这种注定不能长久使用,且无法再现的科学奇迹,现在再怎么绚烂终究也只是划过长夜的一颗流星。 从这点来看,老赵的嫉妒倒是没错的。 爱国同志说的好啊。 要有所成就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努力。 现在他更挂心的,还是杂交育种的进展。 …… 柳树屯基地。 这里经过近十天的发展,所占的面积范围是越走越远了。 并且戒备戒备非常的森严,明暗双岗的哨兵目光如炬。 原本,军区那边甚至还计划给后续扩加的铁丝网通上低压电流,但是这个提议被陈平安给否了。 这个年代的电还是太宝贵了,实在没必要浪费在这里。 这些严防死守的防御措施,在他面前都只是表面功夫。 但也是必须要做的面子工程。 目前维持这个配置已经够用了。 种禽核心繁育区。 胡秋风和胡秋实兄弟俩,正满头大汗地调试一台新到的国产孵化器。 就在他俩的旁边,还堆着几台拆开维修的老旧设备。 “两位胡工,新设备调的咋样?坏掉的那些设备能修好吗?”王大牛在旁边帮着递工具,有些着急。 不过,他没啥设备专业维修知识,只能干着急。 新筛选的种蛋已经到位,就等着孵化。 陈主任这次筛选的那些蛋至少有个两三百枚,这机器老不好,就怕这天气突然变化,把这蛋给放坏了。 胡秋实抹了把汗:“老机器零件老化,勉强能凑合用。” 胡秋风点点头道:“我弟还没说完,但老机器的温控不太准。” “至于这台新机器,我们还在尽力磨合……唉,要是能弄台进口的就好了……” “进口?”杨采荷正好进来送水,闻言咂咂嘴,一脸的惊讶: “那得多少外汇啊!不管进口什么,只要沾上进口两个字,都得花很多钱,老贵老贵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要不去问一下陈主任?俺是觉着,咱们陈主任肯定有办法!” 其实不用她说,陈平安确实有办法。 陈平安远在另一个鸡棚里,隔着几十米远。 他表面上是在查看鸡仔们的状态,实际上是在摸鱼。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不开神识,他也能知道这几个人在交谈些什么。 他神识扫过那几台老旧的孵化器,很快就找到了出问题的地方在哪里。 随着一道细微但精纯的灵力释放出去,将机器内部的元器件问题直接解决。 这些天他可从未停下过学习的进度。 努力的学习所有能学习的知识。 可以说基地里的每一个人的岗位,他都能顶替了现在。 甚至他顶替所有人的岗位之后,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将效率翻倍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也不会这么干就是了。 维修一下孵蛋用的落后国产机器而已,对他来说就是稍微动动心神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表现在外的特征就是,机器运转间,细微的齿轮啮合声变得流畅,温控元件的不稳定波动,几乎是被瞬间抚平。 “咦,这咋回事儿?竟然直接好了!”胡秋实惊喜地叫道。 胡秋风也哈哈笑道:“嘿!看来不用听杨采荷同志的建议去找陈主任了,能少打扰程主任就少打扰一点吧。” “陈主任的工作还是更重要些。” “好运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老伙计今天争气了!温度稳了!” 王大牛憨厚一笑。 杨采和也呵呵笑着。 但是她的心里却有一点小小的遗憾,机器是好了,可自己去找陈主任说话的理由又少了一个啊。 不过这个小遗憾也并不是太大。 因为她现在基本主要负责养鸡棚这边的事情,她原本的养鱼的工作被新来的几个同志替代了。 这可是陈主任亲口吩咐的。 甚至陈主任还提了,她抓到的山鸡帮助实验取得重大突破。 在基地附近新盖的那片家属楼,有她的一间房。 陈主任已经跟上级打过报告,领导们已经批了。 就等着那片楼盖好呢。 而且现在陈主任还经常在鸡棚做实验整记录。 不用自己去找他,他经常就会主动来找自己。 虽然只是公事,但她也知足了。 这段时间,杨采荷心里别提多美了。 …… 太阳照耀下,汹涌的暗流并未因星火一号表面的成功而平息。 黑省,还是上次的那间屋子里。 代号灰鹊的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地看着翻译出来的电报: “我方人手进入四九城后再次失联。” “柳树屯基地内部人员策反失败。” “并且,其他省份,目前能调动人手前往的就只有冀省,但渗透新增试点的计划也受阻。” “不论是哪个试点,样本看管方面都极严,无法得手。” “废物!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灰鹊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正面不行,就来阴的!” 他摸上了那台微型发报机,开始发送电报: “既然不能巧取,那就直接毁了它们,我们拿不到,他们也别想有!” “目标转成柳树屯基地水源或饲料原料,想办法将水源污染,我要让他们的星火直接灭掉,变成死火!灰鹊发。” 与此同时,四九城的军区某监听站。 吴建军盯着刚破译的密电片段,看到上面的关键文字。 “……目标水源……污染……死火……” 他猛地抓起电话:“给我接柳树屯警卫排!” “……嗯,对是我,整体保持甲级战备状态,重点监控水源地和饲料仓库!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我要你们立即控制对方!” …… 夕阳逐渐西下。 运转了一整天的城市已经准备进入休憩状态。 九月的傍晚,气候逐渐宜人。 不再带着夏季的酷热,反而多了些凉爽的味道。 夕阳的余晖透过糊着薄棉纸的玻璃窗,在李振邦家客厅的水泥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作为餐桌用的榆木方桌擦得锃亮。 上面还铺着布料有些褪色却熨烫平整的蓝格子桌布。 而屋子的空气里,则是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家常饭菜的香气。 昏暗的屋子里,因为采光不太好,已经提前点亮的昏黄灯泡,则为整体氛围增添了一抹暖意。 桌上摆着几样在这个年代堪称丰盛的菜肴。 一大海碗油亮酱红的红烧肉,肥瘦相间,刚端上桌时还颤巍巍的。 就在红烧肉旁边,还配着一小碟翠绿的腌雪里蕻。 在中间,摆着的粗瓷大盆。 盛在里面的是一只整鸡炖的土豆烧鸡块。 土豆金黄软糯,鸡块裹着浓稠的酱汁,香气浓郁,色泽诱人。 除此之外就是家常小菜。 一盘韭菜炒鸡蛋,鸡蛋金黄蓬松,韭菜碧绿鲜嫩。 一碟淋了香油的拍黄瓜。 一碟自家腌的糖蒜。 一簸箕刚出锅暄软喷香的白面馒头。 一小盆二米饭。 还有一小盘金黄油亮的油炸花生米,算是稀罕的待客体面。 铝制饭盒里,盛着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馅饺子。 陈平安带着弟弟陈小凡坐在客位。 陈小凡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红烧肉,小鼻子动作幅度微小地一抽一抽的。 陈平安坐得笔直,神色温和,嘴角一直都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女主人周雅娴系着围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来,平安,小凡,快尝尝,这饺子馅是我下午现剁的,白菜可水灵了!” 她放下饺子,目光落在陈平安清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侧脸上,心头微微一颤,涌起一阵心疼和怜惜。 她忙借着给陈小凡夹饺子的动作掩饰:“小凡,周伯母亲自下厨,你可得多吃点,你这年龄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陈小凡连忙道谢:“谢谢伯母,我自己会夹的。” 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像忘记分碗了,不由有些尴尬。 就在她用干净的公筷夹着饺子,僵硬了一秒不知如何是好时。 陈平安没有说话默默的递来一个碗。 周雅娴心中大喜,连忙接过,手不经意触到陈平安递碗的手背,像被烫了一下,飞快缩回,耳根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微红。 她动作如常地将饺子放进碗里,放在陈小凡面前。 随后,才把那一摞空碗一人分了一个。 李振邦坐在主位,他在家里已经换上了便服,但腰板仍旧挺得笔直。 他平常总是板着的脸上出现笑容,拿起筷子招呼:“平安,小凡,别客气,就当自己家,来,快动筷子!” 他看着陈平安,又看了看模样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陈小凡,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李振邦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平安啊,基地那边,最近还顺利吧?鱼塘扩建和制药厂建设的进度我看报告了,真是快得惊人啊!” “我听说头一天你还到现扬去指挥了?” “你小子,真是块搞建设的料!” 陈平安笑了笑道: “没有没有,李伯伯过奖了。我只是看了一些相关的书籍,登不得大雅之堂。” “后面我没去指挥了,工地建设的效率不也是很快吗?哈哈,其实主要还是同志们有干劲有默契。” “还有,工程进度,真的快得惊人么?我觉得就是同志们的正常水准吧?”陈平安的眼神看着很无辜。 李振邦无奈地笑了笑:“你小子……” “来,喝酒!”他主动拿出一瓶白酒,给陈平安和他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上。 陈平安没有拒绝。 虽然他不爱喝,但是真要喝,把这玩意当水喝都没问题。 李振邦端起酒杯,跟陈平安碰了一下,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仰头抿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冲上鼻腔,让他舒服地哈了口气,脸上泛起红光。 李振邦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油亮的红烧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嚼着,“你是没看见,计委的赵司长,那个老赵,拿着你们制药厂工地的进度报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直拍桌子问我说,老李啊,你们工程兵是吃了什么仙丹了?这盖房子的速度,比咱们当年打冲锋的时候还快!” 陈平安笑了笑,也端起酒杯小啜一口,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赵司长说笑了。我也去工地上看过了,一切正常。” “主要还是同志们干劲足,三班倒不停工,加上现在秋高气爽,正是施工的好时候,也没雨水耽误。”他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可能指向特殊因素的解释。 “哈哈,你小子,就是会说话!”李振邦又给自己倒上酒,兴致勃勃,“不过话说回来,这进度是真提气!” “等药厂盖好了,咱这‘星火一号’就能敞开供应了!” “哦对了,说起星火一号这档子事,你是不知道,冀省的农业厅长老刘,因为跟我有点交情,不知道哪来的消息知道我说话可能管点用,一天能给我打三个电话!” “跟催命似的,就惦记着他们那试点名额!然后跟我抱怨说他们那儿的国营鸡扬眼巴巴等着星火救命,嗐,真是好笑!” 陈平安对此不置可否。 也不管他是否回应自己,李振邦脸上笑容更盛,“你是不知道,关于星火营养剂能生产鸡蛋这回事儿,现在四九城里都传开了!” “连我家那口子,昨天去副食品商店,都听售货员大妈在议论,说什么农科院出了个‘神药’,鸡吃了下蛋跟下雹子似的!老百姓都盼着呢!” 周雅娴又端了一盘饺子进来,听见这话,抿嘴笑道: “可不是嘛!连我们街道的王大姐都问我说,雅娴啊,听说你家老李是管着那神药的?” “啥时候能轮到咱们街道的副食店也进点?让大伙儿也尝尝这增产蛋的滋味?”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给陈平安碗里夹了两个胖乎乎的饺子:“平安,快尝尝,这锅刚热的。你们爷俩聊工作,也得顾着吃饭呀。” 她的目光在陈平安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长辈的关切,“瞧你,比上次来又瘦了点,基地那边伙食是不是跟不上?” “要不……我让老李跟后勤说说,给你们基地食堂也调两个好厨子?” 陈平安忙道:“伯母,不用麻烦。基地伙食挺好的,赵大姐她们手艺不错,顿顿有荤腥。” “是我自己……最近事情多,可能消耗大了点。” 他感受到周雅娴目光中那丝过于专注的暖意,心中感觉有点怪怪的,但面上依旧温和有礼。 “事情多也得注意身体!”李振邦接过话头,又给自己和陈平安满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小凡在新学校怎么样?” 李振邦尽量将自己的目光和脸色变得温和起来,看着陈小凡: “在新学校还习惯吗?四中可是好学校,师资力量和底蕴强,就是离你们那基地远了点,来回跑辛苦吧?” 埋头干饭的陈小凡感知到目光,立刻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习惯,很习惯,谢谢李伯伯!” 这些天,在李振邦的要求和协调下,陈小凡转学了。 马奶奶也因为路程太远,被陈小凡拒绝了上下学接送。 “小凡挺适应的,他也跟我说老师同学都很好。”陈平安提到弟弟,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至于路程问题,现在他住校,周末才回来。” “周末我专门骑单车去接他,男孩子嘛,锻炼锻炼也好。” “住校好,确实独立!”李振邦点头。 “哎,说起来……”他看向陈平安,带着点长辈的关心,“平安啊,你这年纪,现在确实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基地工作再忙,也得成个家不是?要不要伯伯帮你留意留意?咱们军区文工团、医院,适龄的好姑娘可不少!” 周雅娴在一旁听着,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给陈小凡夹了个鸡腿。 只是她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陈平安清俊的侧脸。 上次她也提过这个话题,不过却被陈平安给拒绝了,这一次她倒要看看陈平安会是什么说辞。 陈平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催婚弄得有些无奈,但也不好拂了长辈好意,只得含糊道: “李伯伯,您费心了,只是现在基地刚起步,制药厂那边连草台班子都没搭起来呢,实在分不开身。” “还是再等等,等……等一切走上正轨再说吧。” “嗯,对,工作要紧!工作要紧!”李振邦看出他的推拒,哈哈一笑,也不勉强,又举起酒杯。 “来,不说这些了,喝酒!” “来,平安,伯伯再敬你一杯!” “就冲着你给国家,给老百姓干的这些实事,也得再敬你一杯!这杯酒,我先干了,你随意!” 他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尽显豪气干云。 看着自家男人这样子,周雅娴却是悄悄给他翻了个白眼。 让李振邦动作为之一顿,差点被酒呛到。 他不动声色地重新倒酒,但这一回只倒了一半的量。 陈平安好像没有察觉这些小动作,也端起酒杯,郑重道:“李伯伯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他也将杯中酒饮尽。 辛辣的液体入喉,带来一丝暖意,也冲淡了刚才那一丝微妙的尴尬。 随着时间流逝,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进入夜色。 第77章 后续 酒过三巡,菜也下去小半。 突然,但也不突然。 李振邦放下筷子,神色转为严肃。 虽然因为喝多了酒而涨红的面色, 让这份严肃,看着不太对劲就是了。 他目光灼灼,话语中也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气: “平安,今天请你来,一是叙叙家常,二来,你估计也猜到了,我是跟你交个底,也是传达中央的决定。” “为了星火药剂,制药厂和基地的事,嗯,还有一点点,你一家人受委屈的事。”他声音沉了下来,“我跟上面那帮老学究老官僚,拍了三天桌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糖蒜碟子一跳: “当年迫害你一家最严重的,是荣家,当时的策划人,还有他们家严重损害集体利益的许多的头头脑脑,已经被抓了,前段时间都领了花生米。” “马家、钱家等家族,也是被抓了一波相关的蛀虫,很多人都领了花生米,没有领花生米的,至少也是十年劳改起步。” 李振邦看陈平安的面色,发现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随后郑重地起身给自己鞠躬: “感谢李伯伯替我爷爷和父亲鸣冤,您费心了!” 李振邦连忙起身将他扶起,面色不悦,还带着愧色。 “这是哪儿的话?让蛀虫欺压烈士家属和后代,本来就是我们军方系统的失职,你们一家人都受了委屈,哪能让你道谢?!” “该是我给你们一家人道歉的才对!”李振邦面色郑重而严肃。 陈平安温和地笑了笑,“那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些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觉得已经够了,李伯伯您做得已经很好了。” 李振邦摆摆手,皱眉道:“惩罚那些罪有应得之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正义迟到了就不再是正义。” “你受的委屈就该得到合理的补偿!”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些老头子,还觉得你现在的级别已经是破格,让你掌事,已经是破了很多先例,我呸!” “他们咬死什么正师级到顶,年轻人要压担子但不能放权,从未开过这么大的先例……这些话术我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就想让你当牛做马又不给好处!我呸!” “那些老头子,就是守旧之辈,很多人都是些老糊涂!” “老子直接把潜艇部队的加急电报拍桌上了!那些老顽固,嘿嘿,看完就不再说话了!”他话语中有些得意。 不过这份得意并不明显,李振邦盯着陈平安,语气带着些歉意: “那份报告其实也是和你基地的银鳞鱼有关。” “平安,用你们基地的银鳞鱼加工成罐头给潜艇部队使用,这事儿我是瞒着你做的,现在给你赔个不是。” “主要是我当时听潜艇部队的下面人抱怨,灵机一动就想到这档子事,让他们做了,结果,果然还是不错的。” “你养出的那个银鳞鱼做成军用罐头,热量是以前的那些最好的肉罐头的三倍以上热量,而且体积还更小!” “海军后勤部测算过,如果把老式罐头换成你基地产的银鳞鱼罐头,一条潜艇至少能省下一点八吨载重!” “这多出来的载重,完全能够让潜艇多装些电池组和滤芯,能将潜航时间硬生生拉长百分之十五!” “这哪只是味道好点,对心脑血管方面有特效的鱼啊?这分明更是给潜艇插上的翅膀!”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振邦面色涨红,情绪激动地再次一拍桌子,提高音量: “那帮老头子,看完我给的报告后,不说话了。” “但他们中的少数人,信不过那份数据,当时的小会议直接就停了,我就亲自带着他们,让他们自己找人做了测试。” “不管他们信不信,铁一样的事实是没法改变的,他们都亲眼看到最新的数据显示,在同等重量下,银鳞鱼罐头热量确实是普通罐头的三倍往上!” “一条零三三型潜艇,确实是能省一点八吨的载重,省下的载重,足够让潜艇再多装两组电池,并且,淡水滤芯备件的数量也能翻倍!” “经过他们的人自行实测,现在零三三型潜艇的潜航时间,直接从最初的七十二小时提到八十二点八小时!” “这整整多出的十点八个小时,你说,这份功劳值不值一个少将?!” 陈平安全程保持震惊脸。 他面露惊讶和无措。 好像被这份天大的惊喜给整得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振邦看他这样子,心中却是暗爽。 这小子一天天的都是那种宠辱不惊、波澜不兴的样子。 虽然看着是老成了。 却没有多少少年气。 这下子,倒是在这小子的脸上看到了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表情。 李振邦心中持续保持暗喜。 不过他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看陈小凡懵懂地抬头看了下自己,随后一脸呆萌又埋头干饭。 李振邦心中的暗爽忽然就淡了几分。 直到,他在老婆脸上看到同样的震惊。 心中的得意这才重新回来一些。 果然,还是得在懂的人面前秀一下,才能让自己的心情更好点。 正是考虑到这层因素,他甚至在这次的家宴开始前,都没和老婆通气。 陈平安这时候好像才回过神似的,他面色复杂地说: “既然是基地运送给军区的鱼,部队的同志们如何处置那些鱼,你们自行决定就好,这哪用赔不是?” “反倒是您这份消息,又给了我天大的惊喜啊!” “我之前倒是从未想过银鳞鱼还能做成罐头,让潜艇部队的同志们吃。”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有些懊恼和恍然。 “你小子能想到这点的话,那就是真的神了,当时我这主意,也还是灵机一动才想到的呢!”李振邦哈哈笑了两声。 他喘了口气,从军装内袋掏出一个深绿色的,还印着鲜红绝密二字钢印的文件袋,和一个略小的牛皮纸文件袋。 李振邦郑重地将这两个文件袋推到陈平安面前: “虽然吵归吵,闹归闹,但那些老头子也确实不是不认理的,毕竟,铁一般的真理就在咱们这边!” “我和那帮老头子们又据理力争,最后定了几条结果!” “第一,你陈平安,以后就是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特聘顾问!” 李振邦声音洪亮,带着自豪,“这层身份,直属聂帅办公室!享受正军级待遇!” “你以后凭这个身份和配套的‘特级通行证’,全国所有非绝密科研机构、军工单位,你都可以申请进入调研!” “相关部委的农业、科技协调会议,你也有权列席发言!” 陈平安一脸懵逼。 好像被这天大的惊喜给砸懵了,不知所措。 李振邦心中继续暗爽,他清了清嗓子,道: “第二,对你职责范围,所需要的一切资源保障,进行全面升级!” 他手指敲着桌子,“柳树屯基地,包括制药厂,所需一切建材、设备、能源、粮食,全部都纳入‘战备优先调度序列’!” “你可别小看这个级别,实际上是与重点国防工程项目同级!” “你以后想要人才,全国范围内的高校和研究所,但凡是你看中的人才,名单报上来,军区专项政审和调度,确保三天内就可以调令到位!” “要是精密仪器有缺,这点也不用担心,年度有五十万美元外汇额度,专门批给你进口,并且流程从简!” “第三,制药厂和基地的安保与情报权限也大幅度提升!” 他眼神锐利,话语铿锵,“基地明哨方面,再加一个加强连!至于说暗哨,则是由总参三部的直属特勤组负责!” “该加强连配属最新‘长城六五’型密话机,直通总参!并且,基地安全等级,按重点国防工程外围的绝密项目执行!” “另外,还会定期接收《内部敌情通报》,让你心里有底!” “第四,则是家属应有的保障!” 他语气放缓,话语中带着一份在他身上难得的柔和,“你弟弟陈小凡,学籍转入北京四中,这是前几天才实施的,不过当时,还没给你们讲明其中一些事。” “他中学毕业后,还有个福利,就是他享受保送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也就是俗称哈军工学院的待遇!” “还有,你们兄弟俩以及你们未来的另一半和孩子,还有你小姨林秋菊一家四口,医疗方面,纳入高干体系,享受军区总院特别医疗关照!” “对了,还有这个。”他推过一串至少有五根以上黄铜钥匙的钥匙串,“这是西城区,鼓楼西大街,乙三号院的钥匙!” “原本是苏联专家楼,是独门独院。” “手续已经办妥,定的是原价划拨给你。不过,费用方面,我已经付清了,这基本的住所,也算是国家对你个人生活的关怀!” 陈平安收下钥匙,笑着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李伯伯和各位领导的关怀。” “你小子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吧?”李振邦也洒脱的笑了笑,随后他目光如炬,看着陈平安: “平安,这是国家能给的最高信任和保障,我这也没法替你争取到更多好处,现在,你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但意义也更大了!” “聂帅让我带句话,也是他本人的意见,他说,‘星火’必须燎原!国家也需要你把这把火烧得更旺!” 这时候陈平安安静地听着,好像刚才的懵逼只是李振邦的幻觉。 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拿起两份文件袋看了下,没有打开。 随后,陈平安放下袋子,声音沉稳而坚定:“李副司令,还有聂帅,请放心,我陈平安,保证完成任务。” 李振邦欣慰地点点头。 陈平安略作沉吟,随后才开口: “您给我带来了那么多好消息,争取到了那么多的好处,我也得给您汇报下,建设工程还有实验方面的当前的进度。” “基地的鱼塘扩建,已经建好十二口再过几天就能投入使用的大型鱼塘,后续的二十四口塘,在两个月内也能交付完工。” “再细化说下就是,新鱼塘扩建方面,已完成夯实基底的工程,护坡工程则预计能在一周内完工。” “大致计划上,在十月初就能完成蓄水放鱼苗,年底前,就足以形成稳定产能。” “还有,制药厂的主体结构,预计在本月月底封顶,设备安装调试同步进行。” “到时候,在厂子里,可以确保在下月月底前,试生产出首批供应六省试点的‘星火一号’制剂。” “农科院那边,新增派的团队,在我方基地实验的常规饲料优化方案,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银鳞鱼因为有些特殊原因,您是知道的,不能持续推广,不过我们新研究的斑斓鸡,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全国性推广!” “我们的目标是让斑斓鸡完全摆脱对特殊原料的依赖,确保技术推广的可持续性,目前看来,很快就能出成果。” 他没有提及任何超前的技术,只聚焦于上级明确要求的,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核心任务——制药厂投产和基地养鱼。 李振邦闻言,眼中精光爆射。 他重重一拍陈平安的肩膀,另一手则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一晃:“好!好!都是好消息!不错不错!” “你没给老子丢脸啊!老子也要的就是你这份沉稳和担当!” 好像意识到自己爆了粗口,他尴尬的清咳了一声,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平安呐,其实,我也不想给你太大压力,但没办法,你手底下的项目实在太重要了。” “只要你能把药厂建好,对接后续的药品生产,以及星火营养剂生产,再把基地的鱼养肥,就是对国家和人民最大的贡献!” “现在看来,你做的相当不错啊。” 陈平安谦虚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说到这里,正事儿已经算是谈完了,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周雅娴连忙招呼,她旁听到的一系列消息可谓是让她惊骇,心中情绪翻腾。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真的是,老把公事带到家宴上来说,说完就说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平安,尝尝伯母包的这饺子,这猪肉白菜馅鲜不鲜?”她再次夹起一个胖乎乎的饺子放到陈平安碗里。 她指尖好像无意般划过他的手背,停留了那么一瞬。 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至于陈小凡,都不用她夹,这家伙,全程都在埋头干饭。 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周雅娴又给自家丈夫的碗里面加了一个饺子:“你也尝尝,今天晚上净喝酒了!” 她翻了一个白眼。 李振邦讪讪地笑了笑:“这不是,平安和小凡兄弟俩来了高兴吗?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 周雅娴不再说他,随后将目光投到身侧的陈平安侧颜上: “对了,你们兄弟俩的新家,听说以前苏联专家住过的那院子……我记得花草打理得挺好。” “你们俩应该不会照看那些花花草草吧?让它们都衰败了就可惜了!” “要不我,我每周有空去帮着拾掇拾掇?”她面色如常,语速飞快地飞快地说完,只是,耳根那抹红晕更深了。 陈平安还没开口,李振邦就笑着道:“你每周去帮忙拾掇拾掇也挺好的,也能照看下他们俩兄弟。” 陈平安敏锐地捕捉到她指尖的温度和瞳孔细微的扩张,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但他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发现,点头又摇头道: “谢谢伯母了,您包的饺子很好吃,馅料也很好。” “不过院子的事,就不麻烦您了,就算没有专人打理,我回去之后随便抽点时间照顾一下,也可以让它们活下来了。” 周雅娴闻言失望地点点头,随后又勉强笑道: “成,那些花草就不用伯母来帮忙照顾了,不过每周伯母还是得抽点时间去你们家坐坐,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陈平安笑了下:“欢迎,当然欢迎!” 李振邦招呼:“成了,都别说话了,先吃饭吧!” 陈小凡早就等不及了。 他刚刚停了下来,这会儿正等着李振邦或者周雅娴喊继续呢。 闻言,陈小凡不客气地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一口咬下去,眼睛幸福地眯起来:“唔!周伯母包的饺子真好吃!比我哥包的好吃多了!” 他童言无忌,逗得李振邦哈哈大笑。 但他不知道,陈小凡说完这话的时候,却悄悄给自家哥哥投递一个歉意的眼神。 陈平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好笑。 这小子也知道说好话讨人欢心了。 不过这也佐证自己的厨艺确实比周雅娴好,他也很满意。 陈平安也夹了一个饺子,细细品尝。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 李振邦和周雅娴二人都是热情好客的主。 那顿饭吃完了他们也不急着收拾桌子,就拉着兄弟二人问东问西聊家常。 直到天色已经很晚,九点五十接近十点钟,李振邦才让司机送陈家兄弟俩回家。 嗯,陈平安兄弟俩也是被司机接来的。 毕竟他住的这里,不说距离问题,就说到了门口他骑着二八大杠载着弟弟也不让进的。 直接坐李振邦的吉普车,就没这些麻烦事儿了。 九十五号四合院许多住户都已经熟睡。 这会儿天色已晚,就算没睡着的也是在自己房间里,很少有人在外活动了。 陈平安牵着弟弟的手来到了弟弟那间房。 他将自己从基地拿回来的白炽灯给点亮。 昏黄的白炽灯光,透过糊着薄棉纸的窗户,在小屋里投下温暖的光晕。 然后也烧了一炉热水,在暗中动用灵火下,这热水烧开的很快。 屋角煤球炉子上坐着铁皮水壶,壶嘴嘶嘶地冒着白汽。 陈平安脱下李振邦送的已经褪了色的旧军装外套,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陈小凡则迫不及待地踢掉解放鞋,光着脚丫子,一屁股坐在床上。 那张稚嫩的小脸,因为刚吃饱而显得有些红扑扑的。 “哥!”陈小凡仰着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平安,“李伯伯家那顿饭,吃得可真……嗯,又好吃又有点让人心慌慌的!” 他皱着鼻子,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李伯伯拍桌子那会儿,可吓人了,都把我吓了好几跳,还以为是因为我吃太多了让他不高兴了呢!” “不过我看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他说的不是我,然后我就继续专心的吃了哈哈,后来他又笑得好大声。” 陈小凡并没有不懂装懂,而是直率的说了出来:“哥,你和李伯伯,你们说的那些话题,我感觉都好深奥啊,我都听不懂。” “所以,听不懂我就当自己没听到,我就专心的解决饺子!” “还真别说,周伯母包的饺子,在我吃过的所有美食里面,真的就只比你的厨艺差一点点了!” 陈平安笑了笑:“你小子,回家了就说真话了是吧?” “你小子在李伯伯家可是真不客气,不过,你这年龄摆在那里。” “而且咱们兄弟,和李伯伯夫妻,倒也确实是不需要客气的,哈哈!” 陈平安倒了杯热水,递给弟弟,自己也在床沿坐下。 陈小凡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眼神亮晶晶的。 目光期盼的看着哥哥。 因为他知道哥哥会给自己讲。 陈平安笑着说:“李伯伯是军人,嗓门大点是大点但确实没坏心,你不用怕他。” “而且你觉得他说的话听不懂,也没关系,哥跟你讲。” “其实他是替咱们高兴,也是替国家高兴呢。” “高兴?我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不过他确实挺高兴的。”陈小凡若有所思。 他捧着搪瓷缸,小口吹着热气,“哥,李伯伯说的那些……国防科委顾问,正军级待遇,还有那个特级通行证……” “这些东西都好拗口,都是啥呀?听起来好厉害!比我们校长还厉害吗?” 陈小凡这张逐渐长开,完全称得上是帅气正太了的脸上,问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懵懂和好奇。 陈平安笑了笑,没有直接解释那些复杂的概念,而是以弟弟能理解的简单易懂的话说: “比你们校长还厉害,哥不敢保证,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下,就是国家给哥安排了新工作。” “以后啊,哥哥身上的责任更大了,而且,明面上也能去更多地方学习了,总体上说,也能更好地为国家做事。” “哦……”陈小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眼睛更亮了,“那是不是说,哥以后能做出更多像银鳞鱼,像星火鸡蛋那样的好东西?” “到时候,哥哥工作做好了,就可以让更多老百姓能吃上肉蛋鱼?” “对。”陈平安肯定地点头,“这就是哥的责任。” 陈小凡放下搪瓷缸,小脸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他挪了挪屁股,凑近陈平安:“哥,我……我也想帮你!我不想光在四中念书,啥也干不了!” 他攥着拳头,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你看,你上次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他下了床穿上鞋,把搪瓷缸放在桌面上。 随后,陈小凡跑到靠墙的那张旧书桌前。 他动作轻柔地拿出一张带着点淡黄色泽的,由陈平安自制的符纸。 纸上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复杂玄奥的特殊图形。 正是当初陈平安交给他的护身符的所有基础图文。 “哥,你看!” 陈小凡献宝似的将那张符纸给摊平。 他仰着小脸,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我……我画得对吗?以后能给你帮上忙吗?” 陈平安接过这份符纸。 其实不用陈小凡递来,他早就已经知晓结果。 不过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一脸惊叹,啧啧出声,“好小子,你这画的完全都标标准,整板板正正!” 陈平安毫不吝惜地竖起大拇指,夸赞出声。 陈小凡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带着笑意。 陈平安当时只是突发奇想,想着能不能把符箓之道传授给自家弟弟。 就从最基础的护身符符文开始。 就算没成也没事儿,就当是给小凡练练手。 没想到这孩子不仅记住了,还画得如此一丝不苟,分毫不差! 这份专注力和天分,简直惊人! “整体上来说,都画得很好!” 陈平安由衷地赞叹,眼中带着惊喜,“小凡,你确实帮了大忙了,这些图案都画得非常准确,比哥预想的还要好!”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有这份心,还有这份天赋,哥很高兴。” “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好好念书,把基础打牢。等你再长大些,学得更多了,一定能帮哥做更多更重要的事!” 得到哥哥的肯定,陈小凡脸上顿时绽开更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哥,我一定好好学!我现在在四中可认真了!” 提到学校,他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哥,四中真的跟以前的小学不一样!” “教室可大了,玻璃窗亮堂堂的,而且老师讲课也特别有意思,尤其是物理课的张老师,他拿个磁铁和小线圈,就能让灯泡亮起来,可神奇了!” “好像,他做的这个小实验,你曾经给我的一本趣味实验旧书,嗯就是我之前在红星小学的老师林老师给我的那本,也有提到过。” 陈平安笑着看着他,他则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同学们也都不一样,有好几个都是部队大院的。” “还有个长得高高的女同学,她爸是以前苏联专家翻译,而且,她会说俄语呢!” “不过……新学校学的课本好像比我之前在红星小学学的深一点,有些题我刚开始还不太懂……”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但随即又挺起胸脯,“不过我不怕,我下课都去问老师,晚上回来也自己琢磨,很快就搞懂了,追上进度了!” “哥,你教我的那些图案,我画熟了后,我觉得对学几何特别有用!” 陈平安看着弟弟兴奋又认真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 “你这小嘴叭叭个不停,都不觉得口渴吗?”他拿起暖瓶,给弟弟的搪瓷缸里续上热水,“慢慢来,别着急。” “有不懂的地方,不论哪个科目,都可以问,至于问谁,问老师,问同学,也可以问哥,打好基础最重要。” “哥现在懂的知识面也广了,无论什么科目你问我我都会。”陈平安在弟弟面前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些小骄傲。 “嗯!”陈小凡捧着热乎乎的搪瓷缸,重重点头。 “我一直相信哥是天才!” 他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哥,那个……李伯伯说保送我上哈军工……哈军工是啥地方啊?比四中还厉害吗?” 陈平安看着弟弟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温和地解释:“哈军工是咱们国家最好的军事工程学院。” “专门培养顶尖的工程师和科学家,像造飞机、造火箭、研究最厉害武器的人,很多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它非常厉害的地方就是了。” 陈小凡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向往:“造飞机!造火箭!哥,我……我以后也要去那里!” “我要学最厉害的本事,造最厉害的东西,帮国家,也帮你!” 他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好。”陈平安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期许,“哥等着那一天。早点睡觉吧,我先回我那屋去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我这就睡,老哥晚安!”陈小凡点头,挥手。 “小凡晚安。”陈平安摆摆手,回了自己屋。 等哥哥走了,陈小凡跳下床,把门栓给插上。 随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了,重新上床,躺进被窝盖上被子,拉下灯栓。 很快,陷入黑暗的屋子里,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不仅是在绘制符文和干饭这方面他有天赋。 就连睡眠他也有不俗的天赋。 粘着枕头,只要想睡,在半分钟内就能入睡成功。 另一边,隔着一面墙,看到弟弟还带着笑容的睡相,陈平安也笑了笑。 随后,他目光一定,整个人消失在房间里,钻入灵兽空间。 第78章 第四次抽奖?拿来吧你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日。 夜色渐深。 万籁俱静。 灵兽空间内。 淡金色光芒仍旧笼罩这方小世界的天地,空间内流转的温润灵光,如同呼吸般明灭。 那枚悬浮在血脉池上空的野鸡蛋,蛋壳上逐渐升起最后一道淡金色的玄奥纹路。 此刻,蛋壳上那些似真似幻的纹路,正如同活物般游走、交织。 最终在陈平安神识的引导下,它们彻底融入蛋壳深处,与内里蓬勃的生命本源融为一体。 一声微不可察的震颤,在鸡蛋上回响,然后在空间回荡。 瞬间,蛋壳表面金光大盛,随即内敛,归于沉寂。 陈平安的神识瞬间扫过蛋内。 成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蛋内还未曾发育成型的雏鸟的基因链深处,已被烙印上无形的锁。 正是通过御兽知识+灵契+他脑子里储存的那些,在目前全球范围算是顶尖的生物学知识共同研发的基因锁。 内核是灵力符文与生物基因信息密码深度编织的复杂矩阵。 一旦被打下了这道基因层面的复杂矩阵的生命,离开华夏疆域超过特定经纬度,矩阵将瞬间激活。 其体内被优化的、赋予非凡潜力的基因片段将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般自动降解崩溃,后代将无可避免地退化为最普通的鸡。 不,甚至比普通鸡还要不如,因为它们的基因片段已经受损崩溃,没有人类的特别精心的照料将难以存活下去。 这基因锁,正是他以后大规模推广计划中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无形长城! 陈平安眼中精光一闪,脸上有着笑意,退出了空间。 他的身影逐渐淡化,融入九月的夜色。 …… 柳树屯基地。 后续围出来的,占地广阔的种禽核心繁育区。 月光如水,洒在戒备森严的禽类试验棚上。 围着这片占地五十亩左右土地的铁丝网,足足两米多高,四周有探照灯的光柱按特定的规律交叉扫过。 鸡棚内还开了一片暗灯光区。 棚内,三百只半大的优化斑斓鸡,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安静栖息,它们五彩斑斓的羽毛,在暗灯光下泛着明艳艳的光泽。 这些承载着未来希望的种禽,正如那池塘中掀起波澜的一条条银鱼一样,都是基地的核心资产。 陈平安的身影如同鬼魅,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棚内。 隐身的他完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并没有直接靠近任何一只鸡,只是静静地站在中央。 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覆盖整个鸡棚! 三百只优化后的斑斓鸡。 还有之前五百八十多只未曾优化的斑斓鸡。 再加上农科院从各地搜集提供来的普通鸡种鸡苗。 还有孵蛋室内每一颗还存活的受精卵。 总计三千八百六十三只小生命。 每一只的生命气息都在他感知中纤毫毕现。 他心念微动,手指掐诀,体内灵力瞬息奔涌而出,化作以常人肉眼不可见的,数千枚具体的特殊符号。 正是刚刚才在灵兽空间内那枚完成的基因锁符文。 只不过,陈平安将它分化做了三千八百六十三道微不可察的,蕴含着基因锁信息的灵力细丝。 而且适配每一个小生命的本源进行微调,精准地无声无息地刺入每一只小生命的体内,直抵其生命本源深处。 没有惊叫,没有骚动,甚至没有一只鸡察觉到异样。 它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基因在这一刻,被人强行刻入了什么东西进去。 还在那里眯着眼睛打盹。 繁复的基因锁矩阵,如同最精密的烙印,被完美地刻印在它们的生物遗传密码之中。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 做完这一切,陈平安的身影再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棚内依旧安睡的鸡群,和棚外依旧警惕的哨兵。 …… 回到九十五号大院自己的那间房中。 陈平安的身影再次钻入灵兽空间,重新出现在血脉池旁。 这一次的基因锁设计,虽然繁复。 但具体刻入时,却确实并不涉及太大的改变。 只是将每只鸡的本就复杂的基因体系,多写了一些平时根本不影响它们生命体征的片段进去。 比起上次的给三百个受精卵精确的动基因手术,修改基因,这次的消耗可谓是微乎其微。 陈平安都不需要去特别的调息,功法自行运转之间已经将消耗的灵力给补齐。 他盘坐在茅屋里,那个小小的蒲团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基因锁技术的成功应用,让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这意味着,斑斓鸡最大的技术外泄风险已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然后陈平安就每次惯例的,动念展开了自己的那个能力面板。 每次距离上次抽奖满三十天之后,他都会每天打开查看机会是否刷新,已经养成了习惯了。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2 索取成果:无 ———— 本来陈平安只是养成习惯每天看看,他已经习惯了面板数字是一个零蛋。 但这回出现的阿拉伯数字二,却让他愣了下。 不是,上次抽奖,距离上上次抽奖,间隔了四十六天。 上上次抽奖,距离第一次抽奖过去五十天。 本以为这次也要四五十天了,没想到,刚过去三十一天,就可以再次抽奖了,而且还是久违的两次机会? 陈平安皱眉,恍然。 可能时来运转。 这次运气好了点吧? “这回运气好,刷出了两次机会,那么最好就是再给我抽到两个系统礼包,这样让我长生不老我也愿意啊!” 陈平安嘴角微翘,拿出一瓶快乐水,吨吨吨的就将其灌了下去。 这东西是他曾经某个夜晚周游列国时,开自动拾取的时候获得的物资。 心情好了就来一瓶。 脑海中不着调的念头一闪即逝,随后他发动能力。 刹那间,陈平安的意识瞬间仿佛来到一个更高维度。 尽管这一次他仍旧想要坚持保持清醒。 但仍旧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到精神恍惚的状态。 在这一刻,意识也重新化作无形之手。 再度伸向虚空中,那仿佛更高维度下的未知之地。 一方混沌之地中。 无数迷蒙、瑰丽、绚烂的又像是灰尘般的光点,在其中载沉载浮,明灭。 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选择困难症。 陈平安的意识之手随便选择了两道光点伸出,而后收回。 像是只用了刹那,又像是用去了千万年。 在收回的下一刹那,他退出了这种奇特的感知视角。 根据这次的使用经验来看。 这次的结果和上次貌似没什么区别。 现实中,陈平安平静地看着右手掌心。 果不其然,他的掌心之上再次悬浮着似真似幻,又无比绚烂的光点。 而且一次就是两颗。 第三次抽奖是灵兽空间系列,出自‘最强灵兽养成系统’的新手大礼包。 光点比鸽子蛋大了一圈,有柯伊诺尔大钻石那么大。 这次,竟然还是同样级别的大小? 陈平安抽奖是没关上面板的,他看了眼面板。 ———— 技能:虚空索取(拿来吧你) 三十天内可发动次数:0 索取成果:神级分身系统新手大礼包、最强科技树系统新手大礼包 ———— 陈平安嘴角微扬。 嘴角比ak还难压。 果然如自己所料,又是两个系统的大礼包。 反正经过前面几次验证,这含金量自然不用多说。 没有丝毫犹豫,多犹豫一秒就是对大礼包的不尊重。 陈平安单手捏爆了两颗光点。 刹那间,先后两道不同音色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出现。 【叮!恭喜获得分化百万念灵魂特质、分身蛋*1、无限量储物空间!】 【叮!恭喜获得一阶文明工程器械灌顶礼包*1、本源能力‘重构’、随身空间一千立方公里(可调节静止,或一到十五倍时间倍速)!】 刹那间,海量信息在识海迸发。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化、捏碎又糅合重塑。 虽然痛楚只有一瞬间,但在那个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恍惚回神后,陈平安发动清洁术,将身上的冷汗给清洗掉。 感知到自己脑海中多出来那些不会遗忘的信息。 以及又多了两个的随身空间,还有那个本能般的就明悟相关信息,会自如运用的本源技能。 陈平安的面色无比复杂。 这回,貌似又撞大运了? 两个礼包,含金量又提升了。 因为前者的奖励之一,那个改变灵魂特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灵魂本源已经蜕变,多了一种特质。 可同时分化并独立操控百万道神念! 十万道神念可凝聚一道‘神念分身’,实力方面,会弱一点,只有本体一成实力,但是可以叠加。 除此之外,分身实际是与本体同样的意念在控制,思维意识也是与本体百分之百的同步。 简单来说,就是陈平安选择分化分身出来后,他就多了一道由他全权支配的另一具肉身。 只是这个肉身,是虚幻的,除了不能生孩子,五感是正常的,实力只有本体十分之一外,其他都和本体一样。 并且,维持分身存在的基础,就是那十万道神念。 如果中间发生了消耗行为,都是在消耗基础神念的力量。 消耗到低于五万道神念,分身就会溃散,回归本体。 不过,维持神念分身一整天的存在,才消耗一道神念而已,这种消耗,洒洒水啦。 其次,唯一的实物奖励,就是正式名字为【生命胚基·万象】,通俗来说的叫法就是分身蛋,一枚可随心塑造形态的分身蛋。 就像通俗的名字那样好懂,陈平安可以用它来无痛造娃……哦不,造个分身出来。 陈平安只需要在那颗一人高的蛋里,滴上一滴鲜血,然后注入神念,就可以随意设定这个蛋里诞生的分身其外貌和性别。 甚至还能设定种族和年龄。 不过,非人种族中,只有两三种。 分别是中华田园犬、中华猫、中华大熊猫。 人种的话,也是有三种,但严格来说都是同个人种,不过是肤色分为黄白黑,还可以根据地域选择细分罢了。 这个分身蛋赠送的分身,具备肉身,且选定后,就和真实物质世界的物种个体一致。 任何生理功能和特征都具备。 只不过,很多东西都可以让陈平安独立定制。 比如,那些系统间互相冲突的基因、致病基因、缺陷基因、短寿基因啥的都可以抛弃。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分身真造出来,也是全球,除了他的本体外,最优秀的人种基因了。 无论各种器官的效率、质量,还是外在的形貌条件,寿命长短,都可以做到普通人的顶尖水准。 前提是,陈平安用心去调,去设定。 实际上的这个分身的内核,都是由陈平安的意识绝对掌控,并无独立人格,仅为意识延伸载体。 也就是和神念分身相比,多了实体,而且不继承他的实力,要修仙也只能从普通人的程度开始。 当然,在种族方面,人种和非人种两个大类别中,陈平安心中更倾向于选择人种分身。 最后,则是一个没有储存上限的随身空间。 只要是陈平安能瞬间举起的质量,哪怕真的只能做到举起一瞬间,一座大山,也能被成功收入空间。 这个空间的容积是无限的。 其他的细节法则,除了能选择是否流动时间,可以允许活物存在,有地球引力级别的重力存在之外,倒是和别的普通空间没啥区别。 不过,具体细节可以等使用后再说,这个先不急。 他得实验,验证下第二个系统大礼包中的,自己新到手的本源能力‘重构’,还有脑海中那个科技树大礼包的知识的真实性。 很急,非常急。 急不可耐的急。 主要是正式名字为【文明火种·一阶工程】的那份科技树礼包信息,实在太逆天。 乃是一份从石器时代的科技树,到初步探索开发母星系资源时代的工程器械科技知识体系的信息。 包含所有基础理论、工程技术、材料配方,以及工艺流程图谱。 其次,正式名字为【物质本源·重构】的又一个本源技,赋予了陈平安操控物质基本构成的能力。 他现在,可解析任意非生命体物质的原子和分子结构,并在能量充足前提下,将其分解为基本粒子,再重组为已知元素构成的任何形态物质。 简单点来说就是,他现在只要扫描了各种物质的基本粒子成分,再付出对应的能量,就能做到点石成金、化水为油、沙砾变合金等逆天操作! 不过嘛,不谈消耗说转化都是耍流氓,其中的能量消耗与物质总量及重构复杂度呈现正相关。 因为还没做实操,陈平安并不知道具体消耗比例是什么。 只希望,消耗不要像功效那样逆天就成。 最后,第二个礼包又给了空间,要不是上个无限空间打破容积纪录,那这个空间就是他得到的最大的随身空间了。 陈平安现在动念就能和一个边长十公里,即体积一千立方公里的绝对规则正方体空间连接,选择是否进入空间。 这个空间就多了些写实和科幻的味道,空间独立于现实宇宙,物理规则默认为无光真空、无重力,时间流速和现实一比一。 实际上,这个空间时间流速可以保持静止,以及对比外界的一到十五倍的加速。 空间内可储存生命,前提是要有生命安身立命的物质条件。 比如他给布置下重力阵法,添加空气啥的。 这次抽到的两个礼包,含金量实在太高。 随着海量的信息洪流涌入脑海,饶是以陈平安的心境,现在也忍不住心神剧震! 头个礼包让他能念分百万,有神念分身、实体分身以及无限空间! 第二个礼包则让他得到了未来几十年都不过时的工程器械相关的知识信息灌顶,还赋予他了物质重构的能力,以及那特殊的可以调节时间流速的十立方公里的空间! 两个大礼包的内容,结合他原有的手段,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奖励,也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现在,陈平安可以说是有了近乎造物主般的能力雏形! 尤其是‘重构’与科技树礼包的结合,几乎为他铺平了一条通往任何科技巅峰的康庄大道! 虽然,这个科技礼包只有部分,并不是完整体系,但也无疑能为他省去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而神念分身,和实体分身,则解决了人力与精力不足的大难题! 陈平安立刻闭目,学习相关知识。 为发动‘重构’能力做准备。 第79章 理论与实操 因为这次的海量信息,比起前面几次加起来都多。 或许是那个最强科技树系统,考虑到宿主不能一次性接收完全。 所以,这些信息除了表层容易理解的那些。 后续的高精尖工程器械的相关理论和制作、使用信息,都是以烙印形式存在于陈平安的识海。 清晰铭刻,想看就看,至于能不能理解,还是要看理解力和天赋。 陈平安对自己的理解力一向是有自信的,他毫不犹豫地去学习更深层的铭刻信息。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那些相关设备的名字。 “量子能聚变电浆引擎、超维物质重组量子打印矩阵、灵能量子纳米生态工厂、时空扭曲跨维度传送阵列……” “意识量子链接智能中枢、多维引力扬驱动引擎、分子重组微观制造仪、超时空能量护盾发生器……” “量子纠缠信息传输基站、基因编辑生物制造平台……” “不是,这些确定是新手礼包中的,一阶文明工程器械礼包信息,而不是其他什么黑科技系统的?” 陈平安看到那些知识,直接傻眼。 即便以他目前堪比这个年代的,许多科目都是院士级知识储备的高级学者的学识。 看到脑海中那些名字一个比一个科幻,实际上也确实有点科幻的设备名称。 以及后面跟着的,相应的如同天书般的理论阐述和结构图谱,他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陈平安对于量子这玩意很感兴趣,于是,他将目标对准了那个量子纠缠信息传输基站。 开始尝试理解其中一段,关于利用量子叠加态,实现超距信息同步的描述。 结果只感觉无数晦涩的符号和公式在脑子里打架,像是要把他的脑浆子都给搅成一团浆糊。 “不行不行……”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果断放弃了这块硬骨头,“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还是从最实际的,最接近我知识储备水平的设备来吧!” “不过,刚刚我倒是认识了许多材料的基本粒子结构式,可以从最基础的材料先试试。”陈平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一丝挫败感。 他还是决定,在制作复杂的工程器械前,试试那个‘重构’的本源技! 要说什么最吸引人? 那必然是点石成金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 即便他修仙了,目前还没自行领悟出相关的法术来。 倒是现在,得到一个系统礼包后,直接就能成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陈平安做了决定,就开始找寻起了目标。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血脉池边一块拳头大小,丝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鹅卵石上。 这石头,确实很普通,就是他随便在外界收集各类物资的时候弄进来的,这样的石头在这里并不特殊。 陈平安心念微动,那块石头飞入茅屋。 停留在他的面前。 名为重构的本源能力瞬间发动!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种特殊视角,一股奇异的感知瞬间笼罩了那块鹅卵石。 此刻,在陈平安的视野中,石头不再是整体,而是瞬间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还闪烁着微光的粒子。 在这份特殊的视角中,它们旋转、碰撞、连接…… 这些粒子,正是构成物质的原子! 陈平安能清晰地看到,这块鹅卵石整体中,主要由硅和氧原子构成的晶格网络,夹杂着一些铝、铁、钙等元素的原子镶嵌其中。 这和他曾经的神识探查,又是不一样的视角。 这种微观视角,是原子们的世界。 解析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重构了。 发动能力的过程,像是本能,好比呼吸,每个人都会那种。 陈平安只知道自己有了这个能力,只要他愿意,付出能量就能将预设好的解析目标的原子,转为自己念头预定好的另一种结构的目标物质。 很快,在动念的瞬间,他丹田中,一股远比想象中要汹涌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无数精纯的灵力化作无形的能量,精准地作用在那些微观粒子上。 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力扬,或者别的什么扬域中,构成花岗岩的硅氧晶格网络,瞬间崩解! 无论是占据多数的硅原子和氧原子,还是少部分的铝原子、铁原子……所有原子间的化学键被强行撕裂! 以一种陈平安说不出来,但是能看清楚的方式,将这些物质还原为最基础最自由的原子级粒子的状态。 很快,奔涌而出的,磅礴的灵力引导着这些基本粒子。 开始按照陈平安意志中,单质物质金的原子结构蓝图,开始疯狂地排列组合! 微观世界中,正在上演一番开天辟地般的变化。 无数的粒子正在高速碰撞、融合、重组…… 在微观层面。 一扬无声的,甚至都没有影响到其他物质,乃至充盈这间茅屋的空气以及灵气的,翻天覆地的物质嬗变,正在上演! 陈平安的额头,几乎是瞬间,就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如同被抽水机抽取般飞速流逝! 这感觉,和当时的基因手术差不多了。 不过,当时的基因手术是精神力的消耗居多,而这次,是灵力的消耗居多。 数息之后,灵力消耗停止。 那块灰扑扑的鹅卵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亮闪闪,黄澄澄,在灵兽空间柔和光线下闪耀着诱人光泽的金块! 陈平安弯腰捡起这块新鲜出炉的黄金。 形状方面,和原来有些许差别,但是差距比较小。 就是体积方面,貌似小了一圈。 不过重量方面,陈平安神识一扫就知道了,和原来的鹅卵石差不多,都是四斤一两多一些。 陈平安眼神带着点震撼的味道。 不只是对点石成金这种能力的震撼。 更是对其中消耗的震撼。 看着仅仅是拳头大的一块石头,也就重四斤一两多点,转化过程就抽走了他接近两百分之一的灵力储备! 这块金子,质感温润细腻,比他空间里面存储的任何金条、金块纯度都要高! 他用指甲轻轻地掐了一下,直接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质地偏软,是纯金的特性。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陈平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点石成金啊,哪怕这个消耗有点大,但要问他后悔不? 那必须是不会后悔啊! 施展神仙手段这感觉……真他娘的爽! 他仔细感受着刚才的过程。 首先就是灵力消耗不小。 大概有两百分之一的灵力储备。 要知道,他现在的灵力储备,这看似不起眼的两百分之一的量,放在炼气九层那会,足够抽干那时候的他好几回了! 这要是变点更稀有的元素,或者结构更复杂的东西,消耗怕是会指数级增长…… 而且,这速度也不算快,几秒钟才搞定这么一小块。 陈平安有些贪心地想着。 这能力逆天么? 那必须逆天啊,但也绝非无限! 能量消耗方面,是硬约束,大规模应用是想都别想了。 每次使用,必须考虑性价比,精打细算。 想到这,陈平安又看了看血脉池边曾经自己摆在那里点缀用的,更多且更大的石头。 他收起金块,随手将这份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收进自己最小的储物空间,随后,他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并且,看着那些大石头的目光中,还充满挑战欲。 点石成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真正的实验还没开始呢。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陈平安将目标锁定为血脉池边一块一人高的花岗岩上。 这块石头,够大,够沉。 重量也差不多合适。 这块岩石,也慢悠悠地飞到茅屋门前的空地上。 陈平安走出门,来到这块大石头面前盘腿趺坐。 重构! 陈平安心念再动,目标直指资料烙印中,选中学会的一九七零年款的本田CB750摩托车全套零部件及燃料! 他学会的是内燃机原理与制造,包括汽油和柴油。 还有机械传动系统精要、基础车架结构与应力分析、两轮机动车,也就是摩托车的设计规范。 以及最后的,七十年代民用交通工具的常见材料工艺。 这些知识,虽然也远超现在一九六五年的普遍水平,但属于是他的理解范畴之内。 那些结构图、零件图、装配流程之流。 在他蜕变后的灵魂和最高可细分为百万神念的加持下,变得清晰可辨。 甚至这种简单的玩意,陈平安甚至都能做到在脑海中,瞬间就完成虚拟装配和模拟运行! 重构! 他心念一动,本源能力瞬间发动。 能力带来的特殊视角,瞬间笼罩那块花岗岩。 在他的视野中,岩石不再是整体。 而是化作了无数硅、氧、铝、铁、钙等元素的原子。 以及它们之间复杂的晶格结构。 解析在很短时间内完成。 接下来,就是重构了。 丹田中、经脉中灵力再度疯狂涌出! 这一次的消耗,远超之前点石成金的实验! 那块一人高的花岗岩,在无形的力量作用下,如同被投入熔炉。 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扭曲、软化、分解! 构成它的原子被暴力,但又貌似不暴力地拆散。 又在某种玄奥的规则下,按照陈平安脑海中那辆CB750的每一个螺丝,每一根轴承,甚至每一片齿轮的精确蓝图,开始重新排列组合! 嘶……陈平安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瞬间见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就像是被安装了一台超大功率的抽水机抽取般飞速流逝! 这可比转化同等重量的黄金要费力两倍不止! 材料的多样性,结构的复杂性,乃至整个机体组合精度的要求,都带来了几何级数的消耗提升! 甚至,他的精神力在这一刻,也是加速了消耗。 时间仿佛被拉长。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陈平安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他连忙主动运转功法。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实验,都必须成功! 大量的游离灵气被他的窍穴吸收,运转功法炼化成灵力,随后提供给‘重构’作为燃料。 灵兽空间内,其他声音,陈平安都已经充耳不闻。 只有那无声的物质交响曲在奏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 当最后一丝灵力被榨干,陈平安感觉身体一阵虚脱时,那块巨大的花岗岩,消失了! 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静静矗立在血脉池畔的一辆摩托车! 整体流畅的轮廓线条,闪亮的镀铬排气,宽大的轮胎,充满力量感的四缸发动机轮廓…… 正是礼包记忆中那款经典的CB750! 旁边还悬浮着一团二十多升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汽油团。 陈平安喘着粗气,抹了把汗,这是他自修仙起,就基本不再存在的狼狈样子。 时隔多日,竟然再度重现。 不过,这份消耗,还是很值的。 他疲惫的脸上出现无比灿烂的笑容。 陈平安保持着趺坐,打坐调息,甚至很奢侈地取出了些灵石,炼化灵气。 差不多小半个小时过去,他才重新起身。 一个清洁术下去,身上的汗水再次被卷走。 他走到这辆石头变摩托的奇迹面前。 陈平安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车架,稍微用力敲了敲厚重的发动机外壳,转动了一下握把…… 各种反馈真实不虚! 他直接跨坐骑上去,踩下启动杆,拧动油门。 突突突……轰轰轰轰轰! 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灵兽空间的宁静! 四缸引擎特有的韵律感扑面而来,排气管喷出淡淡的蓝烟。 陈平安双手提起车把手,车轮离地而起,随后,一条无形的空气墙,在轮胎下形成,他毫不犹豫地拧动油门。 轰轰轰! 这辆摩托以最高速度奔驰而出! 在天空上自由驰骋! “哈哈,我造的车,还能在天上开!”陈平安咧嘴一笑,虽然身体因为灵力透支而有些发软,但心中的兴奋和成就感却如同这引擎的轰鸣般澎湃不息! 他拧动油门,感受着引擎转速攀升带来的震动和声浪,在这片由他主宰的空间里,沿着虚拟的道路,缓缓前行。 嗯,就是缓缓,比起他自己飞的速度,这摩托的速度堪称龟速。 不过,这种新奇体验倒也不差。 陈平安前世的时候,童年时期经常坐摩托,就想开摩托。 后面因为开上了四轮车就没买摩托。 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前世的一些小遗憾。 “芜湖!起飞!”陈平安驾驭着虚空摩托,很没有形象地在天上大喊大叫。 虽然造不出量子引擎,但能用一块石头,凭空手搓出一台领先时代近十年的摩托车……这感觉,真的很爽! 陈平安骑着车,感受着凉风掠过脸颊,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嘴角,该死的比ak还难压。 第80章 捏人 灵兽空间内。 陈平安握着车把,摩托的引擎咆哮声不加掩饰地响彻数百米方圆。 这种动静,也自然牵引到了空间内其他地方,保持着无声干活的帕鲁人材们的注意力。 在这一刻,不分年龄、性别和国籍,每个人看着疾驰在天上的摩托车,眼神都写满震撼。 但他们都出奇一致地保持缄默。 没有任何人胆敢出声,坏了这方小世界之主的兴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者是一两个小时。 由石头变成的本田CB750的引擎轰鸣声,渐渐低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茅屋门前的空地上,陈平安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还带着余温的油箱,嘴角的笑意还没散。 他心念微动,这辆钢铁坐骑,连同旁边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那团汽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收进了那个无边无际的无限空间里。 陈平安可以通过特殊视角看到,无限空间中是茫白一片。 他开始动念转移物资。 将那些杂七杂八的纯闲置物资,比如药材、粮食、土石、古董、灵泉水团等等等等,全部收进无限空间。 耗费时间差不多小半个小时吧。 如此,之前的几个空间,都空旷了不少。 特别是他最主用的灵兽空间和灵田空间,都空出不少空闲容积。 而那些物资,被收进无限空间中后,陈平安一个念头就能重新取出。 毕竟,他现在过目不忘,每个收进去的东西都记得啥样的。 再者说,就算真记不住,也可以用看的。 反正每个空间,他都有着最高权限,还有最基础的上帝视角。 无数物资各自分类,在茫白的无限空间中,上帝视角下,只是一个个不起眼的小点。 “或许我以后多收点土木山石植被水源啥的,都能在里面布置个小点的大陆了。”陈平安不禁想着。 “这种想法应该是可以的,毕竟……” 他这样想着,人在下一秒就出现在茫白的空间中。 无形的引力在这里存在着,让陈平安的身形逐渐朝一个方向下降,但下降的过程无穷无尽。 因为这里没有底。 下降的方向就是引力存在的方向。 不过,因为他是空间主人,所以可以设定物品悬停在某个位置不再继续下降,但还是会受到无形引力的作用。 而且,他还可以设定,在某片范围时间流速是正常,还是静止。 “这倒是方便我以后布置小大陆了。”陈平安开心地笑着。 他动念间,闪身出现在现实外界,身形隐匿,双脚离地,好似幻影般,穿越了屋顶,随后猛然提速。 直接再次飞到三万米高空。 在这里,陈平安开始收取无处不在的空气。 直到觉得够用,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而造成的影响便是,在四九城范围内刮起了一扬风暴。 如果不是他出手消弭,这扬风暴将会把沉睡中的四九城惊醒,造成至少数万人的裤衩子和屋顶被掀飞的结果。 陈平安一般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他收完了空气,就重新隐身回到九十五号大院中,自己那间后罩房。 再然后,他再次钻进灵兽空间,盘膝趺坐回血脉池畔常来的,布置了许久的蒲团上。 陈平安脸上还有些兴奋残留。 目光扫过这片由他掌控的小天地,一个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神念分身……百万神念,分化十万即可凝聚一道……”陈平安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本源技能重构,还有脑海中的部分工程器械的记忆已经验证。 那么,现在自然就该试试,同样让他期待已久的分身能力了。 “凝!” 伴随陈平安的一声轻喝。 刹那间,六道璀璨的光华自他眉心迸射而出。 如同六颗流星坠落,在血脉池前的地面上迅速凝聚、拉伸、塑形! 光华散去,六道身影一字排开,清晰浮现。 他们与陈平安本体共享着灵魂本源的气息,亦是同个意志和人格,却因为他的不同细节设定,拥有截然不同的外在形态。 陈平安最左侧,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身着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只有一片素白的旧式长衫。 老者目测是七十往上的年纪,面容清癯,面容普通,皱纹遍布,却给人温和慈祥的感觉,脚下芒鞋也布满补丁,枯枝般的手,正持着一根古朴的枣木杖。 第二位,则是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其身形高大,短发利落,剑眉星目。 穿着笔挺的,国民军的旧军装,身姿挺拔如松,气质锐利。 第三位,是一位温婉娴静的少妇,姿容姣好,盘亮条顺。 她盘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素雅的蓝布碎花褂子,眉眼柔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第四位,是光看外表和举止,就给人机灵活泼感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打补丁的旧学生装,眼睛滴溜溜转,眼中充满对这个世间一切事物的好奇。 第五位,是一位容貌冷艳,气质干练的女子,齐耳短发,面容姣好却带着一丝疏离,她穿着合身的灰色列宁装,身姿笔直。 第六位,也是最后一位,则是一名给人感觉面相憨厚朴实,但是身材和铁塔般壮硕的壮汉。 其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他穿着沾着泥点的粗布工装,搓着大手,耐看的,给人老实巴交感觉的笑容非常憨厚。 六道身影,六种形貌气质,六种声音。 陈平安看着眼前这六个自己,一种奇妙的联系在他们之间流淌。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哒! 一声轻响后,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张古朴的圆木桌和七张样式各异的凳子,凭空出现在血脉池旁的空地上。 正是他从无限空间中取出。 桌子不大,刚好够七人围坐。 “诸位,虽然这个感觉有点微妙,甚至有点怪怪的,但我还是想说,请坐。” 陈平安率先在正中的主位坐下。 六道分身相视一眼,各自带着符合身份的神态落座。 老者抚须沉吟。 青年正襟危坐。 少妇温婉含笑,淑女气质十足地缓慢落座。 少年一屁股坐下去,不时扭动身子,好奇张望。 冷艳女子则是全程高冷。 她保持着没有表情的表情,干脆利落地坐在凳子上。 那位敦实壮硕的壮汉,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 然后,才显得有些局促,动作缓慢地落座。 “这地方,倒是清静。”老者率先开口。 他的声音苍老,但也温和而苍劲。 老者在落座后,整理了下袖子、领子和长袍下摆,目光扫过四周氤氲宛如朝雾的灵气,眼神含着满意,“确实适合做些学问。” 军装青年腰板挺得笔直,他的声音清朗有力,“不用你说,目标已经明确,任务也非常清晰,随时可以行动。” 少妇轻轻点头,声音如她温婉外形那般柔和悦耳。 她点头的同时,也开口,“是啊,外面还有好些娃娃饿着肚子,都在盼着咱们呢。” 少年则肘部撑在桌面,捧着下巴,笑嘻嘻地说:“嘿嘿,好玩的事儿多着呢,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了。” “不过嘛,这年代,不论做点啥,消息灵通都是最重要的!” 他一脸正经道:“所以,我决定,行动的时候关闭神识,用凡人的手段,去体验世俗给来带来的惊险和兴致。” “这是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该有的素质!” 冷艳女子下巴微扬,声音清冷,言简意赅,宛如大小珠落玉盘般悦耳:“我持反对观点,接下来的任务,不论是渗透,还是接触,以及获取。都是需要效率优先。” 那个憨厚的壮汉挠挠头,他嘿嘿笑道:“俺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搬搬抬抬的活儿,只要有,就尽管吩咐!” 陈平安听着这七嘴八舌的交谈,脸上笑意更深。 他端起一杯凭空出现在自己桌面的清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接下来该做什么……心里都知道的吧?” 老者捋须微笑着点点头,“老朽这把骨头,确实该去会会那些故纸堆里的老朋友了,有些尘封的旧事,还有古人的智慧,也该见见光了。” 青年眼神锐利,清朗的声音利落道:“目标已锁定,接下来,保证完成任务!” 少妇声音轻柔却坚定,她也点点头,“我也该去看看那些受苦的娃娃们了,总得让他们吃饱穿暖,有书念。” 少年这时候蹦跳了一下,举起手发言道:“明白!搞情报什么的,我最拿手,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 冷艳女子清冷悦耳的声音保持着高冷和利落,“不论是渗透,还是接触和获取,都如掌中观纹,目标已经明确。” 壮汉拍着胸脯,憨厚一笑,“力气活,俺包了,俺最擅长这些,保管做得妥妥当当!” 无需多言,一种无声的默契,自己和自己的默契,自诞生起,就在本体和分身之间建立。 七人相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 本体放下茶杯,哈哈一笑:“好!那咱们就……各就各位?” 老者抚须道:“一号,老朽方志明,这就去也。” 他的身影淡化,消失。 青年无声地做了个国民军军礼,清朗声音响起:“二号,我,李连山,这就出发!” 他的身影也淡化离开空间。 少妇温婉一笑:“三号,我叫王秀兰,也走了。” 话落,她身影淡去。 少年做了个鬼脸:“四号,赵小川,即将闪人!” 他蹦跳着离开席位,很快,也消失在空间中。 冷艳女子微微颔首,保持矜持和高冷:“五号,林雪,去执行任务了。” 她的身影消散。 壮汉则是挠头憨笑:“六号,俺叫张大牛,这就干活去喽!” 他的身影化作流光,消散在空间中。 六道身影,先后消失不见。 空间内重归寂静。 陈平安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静静悬浮在血脉池上空的【生命胚基·万象】上。 也就是那枚一人高的,还流转着温润光泽的分身蛋上。 这是他刚从无限空间中取出的。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 没有划出伤口,只是稍微运用灵力,改变了肌肤细胞渗透压。 一滴殷红、饱含着生命本源能量的鲜血,便如同红宝石般,自指腹渗出。 他屈指一弹,血珠精准地滴在蛋壳上。 旋即没入蛋壳,瞬间被吸收。 很快,蛋壳表面亮起一道淡淡的血色纹路,随即隐没。 分出一丝神念,侵入蛋内。 分身蛋和他立刻建立起玄奥的联系。 陈平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用分身蛋设定细节,又是一种和他原有的几种观测视角不同。 他这一丝神念,仿佛来到一片鸿蒙混沌中。 但是在这片混沌里,他有着最高权限,能设定即将诞生的新生命的几乎一切物质设定。 “实体分身,和随时能更换形象性别的神念分身不同,只能定死一种性别么……”陈平安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本来,他是想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但是年龄大个几岁,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就行。 但是…… 实体分身啊,不换个性别貌似有点说不过去。 还能自己捏一切形貌,和基因内在,那…… 这完全不用再考虑了好么? 陈平安嘿嘿笑着。 又多分了些神念进入蛋内。 加快设定的步骤。 也就两分半后。 随着陈平安收回神念。 设定完成! 下个瞬间,蛋壳表面光芒大盛。 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数次。 随后,大蛋平倒在地。 伴随清脆的咔嚓一声,蛋壳寸寸皲裂。 裂纹倒是挺规整。 导致蛋壳如同莲花绽放般,从顶部裂开。 所有的蛋壳都向两旁滑落,露出了里面的身影。 一个完美得令人窒息的年轻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看着像是二八年华,又像是双十年华。 此刻,正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稠密的小刷子,在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乌黑的长发如同最光滑的绸缎,披散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 那具身体,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如同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品,兼具了青春的活力与神性的圣洁。 她赤裸着,却无半点淫靡之感。 美得好像是活着的完美白玉塑像,只有纯粹的生命之美。 仿佛一尊由拥有巧夺天工本领的大师精心雕琢的玉像。 她有着完美的东方美人面孔。 脸型是古典的鹅蛋脸,线条流畅柔和。 肌肤欺霜胜雪,细腻得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出色。 眉如远山含黛,不描而翠。 眼睛因为闭着看不到,但能看到,小刷子般的黑色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 琼鼻挺翘,弧度完美。 唇瓣小巧而精致,如初绽的樱花,色泽天然红润。 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和胸前。 身材则是前凸后翘,曲线惊心动魄。 饱满的胸脯傲然挺立,丰满圆润,形状完美。 纤细的腰肢只盈盈一握,浑圆挺翘的臀部,勾勒出足以让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一双玉腿修长笔直,比例完美。 玉足玲珑,脚踝纤细。 玉手十指纤纤,骨节匀称。 精致的锁骨如同蝶翼,在颈下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整个身躯的每一寸比例都严格符合黄金分割,就像是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而且,这只是外观。 其基因内在,更是以陈平安自己的基因为基准。 还将所有他已知的遗传病基因、冗余冲突基因、劣质表达片段被精准剔除。 并且,端粒酶活性优化到极限,线粒体效率提升到最合适的极限,细胞代谢速率调整至最佳…… 种种细节,让这具身体,哪怕不修炼任何功法,自然寿命极限,也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百五十岁以上! 远超陈平安之前预估的寿元。 甚至,这具身体,只论目前天寿的话,貌似还比他这个本体还长。 当然,日后的时间还长着。 他是不会没有进步的。 筑基,只是起点而已。 陈平安有着强烈的预感在,自己决计不会止步于筑基。 脑子里这么想着,陈平安的目光落在分身的身上,神识自然地探出,探查入微,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纯净而细微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那是灵魂对完美造物的本能震颤。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陈平安立刻收敛心神,眼神恢复了清明与专注。 然后保持着这种清明和专注,毫不犹豫地蹲下身,试了试手感。 温润,饱满,有弹性。 嗯,不错。 他驱散了所有杂念,保持着造主对造物应有的庄重与掌控感。 下一刻。 神念分出一道。 陈平安分化意识如同无形的桥梁,瞬间联通本体与那具完美的躯体。 地上,那具完美的肉身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如琉璃,深邃如星空的深棕色眸子。 她的眼底带着初生般的纯净,与一丝洞悉世事的了然。 她坐起身,动作自然而优雅,没有丝毫初生的笨拙。 在之后,她优雅地站直身体,甚至双臂展开。 她落落大方地转了个圈。 随后,她嘴角噙笑,目光平静地看向站在面前的陈平安。 而陈平安也看着她。 两双眼睛的眸光,承载着同一个灵魂。 跨越了性别的界限,在虚空中交汇。 一秒。 两秒。 陈平安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没有言语,亦是无需言语。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那笑容里,有对彼此存在的确认。 也有对完美造物的欣赏。 更有对即将共同展开的未来的了然与期待。 灵兽空间内,恢复寂静。 “啾啾——”一道乘风而来的小小身影好奇地看着正无声对视,默契笑着的两人,发出清脆的鸣啼。 正是前段时间才破壳的寒隼,银翎。 …… 无声的默契突然破碎了。 因为银翎的到来,凭空给氛围增添了几分尴尬的味道。 特别是,这小家伙的啾啾声,在陈平安因为灵契能听懂的翻译下,是这个意思: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啥时候来的? 她咋跟我学,不穿衣服? 陈平安黑着脸,动念取来几件女装。 还有一根灰扑扑的簪子。 将它们递给女子。 银翎是灵兽,才出生几天,就已经拥有人类幼崽十岁左右的智力。 但,这份智力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维持在原来的水平不会进步,除非它成长到下一个阶段。 女子巧笑倩兮,落落大方地接过女装和簪子。 随后,开始翻找需要先后穿着的衣物,穿搭起来。 她最先穿的是一件是浅杏色的无钢圈针织抹胸。 抹胸的边缘缝着细密的蕾丝花边,弹力十足的面料贴肤却不紧绷,恰好能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第二件穿上的是同色系的三角短裤,腰头用宽边罗纹收束,裤脚裁得圆润,看不到半分冗余的线头。 材料方面同样的出色。 第三件穿上的是米白色的针织短衫。 这件短衫的领口是利落的方形,袖口收着细细的罗纹。 衣摆随意地裁出两道斜角,还带着点法式的慵懒。 第四件是一条卡其色高腰A字裙,裙长是及膝的程度,侧边开了道小巧的叉。 如果是走动的话,还能隐约露出一截小腿。 她最后穿的是一双米色低跟玛丽珍鞋。 鞋头上,还缀着颗圆润的珍珠扣。 “嘻嘻,好看么?”她在原地又展臂转了一圈。 她的嗓音宛如银铃,清脆而悦耳,还透着少女的活泼,更有几分御姐的知性和成熟。 在旁人视角,也就是陈平安自己的视角中,米白短衫衬得她肤色愈发剔透,方领恰到好处地露出精致的锁骨。 而高腰裙将腰线提得恰到好处,衬得她那本就长的双腿笔直修长。 在原地转圈那几步走动时,裙摆随着步伐轻晃,开叉处偶尔闪过的肌肤像落了点白玉碎光。 她本就生得明眸皓齿,在转圈后,又伸手,将乌黑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用簪子穿起。 但也还有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配上那双带着珍珠扣的鞋子,整体看着,既有东方姑娘的温婉,又透着几分西洋服饰精巧剪裁的利落灵动。 第81章 师徒 银翎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在陈平安和这位新出现的,好像又是主人在外面抓来的,漂亮得不像话的大姐姐之间来回打转。 它的两个眼睛充满了好奇。 它扑棱着小翅膀,落在陈平安肩头,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啾啾叫了两声。 陈平安通过灵契瞬间理解了它的意思:“主人主人!她真的好好看!”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呀?她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她从哪里来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她也是主人抓来的奴隶么?” “为什么我感觉主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呢?” 陈平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银翎是灵兽,审美观上,除了对它们本来寒隼种族的审美,还有祖祖辈辈积攒的对人类的审美。 倒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有着正常三观下,人类的审美观。 他抬手轻轻点了点银翎的小脑袋,语气尽量平淡道,“嗯……给你介绍下吧,她叫郑安平,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她刚从很远的地方过来。” “因为一种特殊的原因,她能听懂你的话。” “啾?”银翎的小眼睛眨了眨,似乎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它歪着头,看看陈平安,又看看正低头整理裙摆,嘴角噙着温婉笑意的郑安平。 银翎忽然像是恍然大明白了般,兴奋地扑扇着翅膀。 它发出一连串清脆又带着点促狭意味的鸣叫。 “啾啾!啾啾啾!啾——!” 陈平安自动识别含义。 “哦!原来是主人的交配对象!” “怪不得这么漂亮!” “主人终于找到道侣啦!恭喜主人!啾啾!” “咳咳——!”陈平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肩膀一抖。 瞬间,有一股柔和的力道自银翎站立的位置诞生。 在下一秒,这股无形之力,就将肩头那只口无遮拦的小家伙弹到半空。 而且这还没完。 没等银翎在半空借助风的力量稳住身形。 陈平安伸出右手,屈指一弹。 又将它在半空中弹出好几个翻滚。 飞出十几米开外。 “银翎闭嘴,你再胡说八道,罚你今晚没肉吃。”陈平安声音清冷。 银翎在半空中不断翻滚着,想要卸去力道。 但是风儿们想要帮助它,却帮不了。 最后,翻滚的银翎只能撞在十几米外的低矮蓝莓树枝桠上。 它沾着树叶的小身子狼狈地翻爬出来。 扑闪着翅膀,重新飞上天空。 它看着主人清冷的眼神,小脑袋下意识地缩了缩。 但银翎还是忍不住委屈地啾了一声。 它的小眼神怯生生的,却也不敢再乱叫了。 郑安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掩嘴轻笑。 那笑声如同泉水叮咚,清脆悦耳。 她的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了然和戏谑。 陈平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难免生出的尴尬。 本来是自己发癫一下,没成想,被灵宠给撞破了。 不过,貌似接下来演起来更自然了? 陈平安嘴角弧起。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陈平安努力板起脸,看向郑安平,面色不变道: “安平,既然你来了,有些东西也该传授给你了。” 他走到血脉池边,一个灵草编织,也就是茅屋前草地的那些草所编织的蒲团出现在他常用的那个蒲团对面。 陈平安示意郑安平也过来坐下。 她嘴角噙笑,动作优雅而柔美地来到蒲团上。 也是学着陈平安的动作,盘膝而坐。 最后,两人呈现相对盘膝而坐的姿态,就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修仙漫漫长路,需以功法为基。” “法侣财地,法为首。”陈平安神色郑重,“我目前掌握两部直指金丹大道的上乘功法,皆源自上古传承。”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为《青木长春功》。” “这部功法中正平和,主修生机造化。” “若选修此功法后,修炼出来的灵力会有绵长醇厚、生生不息之意,对于疗伤、蕴养、催生灵植方面,都颇有益处。” “修行至高深处,则寿元悠长,足以做到真正的生生不息。” 少女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眼神写满期待。 陈平安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名为《培元御兽诀》。” “这部功法则侧重于灵力精炼与神魂蕴养。” “看名字就知道,这部功法修行后,修士尤其擅长沟通、培育、驾驭灵兽灵禽。” “不过,这部功法对神魂感知的要求极高,但是好处也有,灵力更加凝练锋锐,混元悠长,攻守兼备。” 陈平安目光灼灼地看着郑安平,嘴角微微上扬。 “这两部功法,各有千秋。” “你……想学哪一部?” 郑安平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眨了眨。 双眸上,那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 她嘴角噙笑,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和坚决: “师父,小孩子才做选择呢,我是大人,我全都要!” 陈平安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头。 “贪多嚼不烂,功法修行,贵在于精深而不在多。” “可是……”郑安平打断他,眼神明亮。 她嘴角的笑意这时候带着一丝狡黠,天真地询问,“师父您不是说过,我是您很重要的朋友吗?” “既然是很重要的朋友,那自然要学最好的。” “而且……我相信,师父您一定有办法让我嚼得烂的。” 她微微前倾身体,靠近陈平安的耳根。 一股宛若幽兰淡淡幽香,若有似无地飘来。 郑安平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她嗓音娇憨清脆地在他耳边道: “好不好嘛师父?您最厉害了!一定可以教给我两部功法,让我都修炼精深的吧?” 陈平安心头一跳。 那曾经一闪而逝的悸动感又来了。 他连忙稳住心神,看着眼前这张巧笑倩兮,好像又不自知的面庞,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试试吧。” “不过,要是觉得哪里吃力了,不对劲了,需要及时告知于我,我来给你想办法,不过,失败了也不可强求。” “知道了么?我能双修两部功法,是因为有特例,是无法复刻的。”他语重心长地说着。 自动代入了严师的角色。 “嗯嗯!我知道的,谢谢师父!”郑安平开心地点头。 陈平安收敛心神,开始详细讲解两部功法。 将它们的总纲、行气路线、灵力运转法门。 以及修炼时的关键要点,几乎是嚼碎了喂给她。 他讲得深入浅出,力求让郑安平理解透彻。 郑安平听得极其认真。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在不同时段,有着不同的情绪。 时而凝神思索,时而恍然大悟。 “好了,那些窍门和要诀,都已经告诉你了。” “现在,你有没有气感了?有的话,就可以开始第一次尝试引气入体了。” “就按照我刚才教你的那些要点去做,按照《青木长春功》的路线,运转一个周天。”陈平安示意道。 郑安平点点头,开心道:“师父,我有气感了!” 她很快闭目,开始调整呼吸。 随着她的口鼻进行颇有韵律的呼吸节奏,四周的游离灵气,开始回应她。 几乎是瞬间,陈平安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如同受到召唤般,丝丝缕缕地朝着她汇聚而去。 这速度之快,远超寻常修士初次引气的表现。 嗯,这里的寻常修士,是指陈平安得到的传承记忆中提过一些的常识,他自己也没见过来着。 陈平安继续用神识观察着郑安平。 他能看到,她体内的灵力运转也异常顺畅。 几乎没有任何滞涩,那些游离的灵气入体后,沿着功法运转路线,在经脉中进行周天运转。 很快,一个完整的周天循环就完成。 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并且呈现微弱的翠绿色泽。 与周围灵草的气息隐隐呼应。 陈平安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效率,这功法契合度,简直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他当初修炼《青木长春功》时,引气入体也花了小半天! 运转第一个周天更是磕磕绊绊…… 咳咳,入戏太深了。 自己当初得到礼包灌顶,直接就是炼气九层了来着。 但是,就算是如此。 也不妨碍他惊叹郑安平的天赋。 她现在的引气入体,几乎是一蹴而就! “天才啊,绝对算是小天才无疑了!”陈平安心中惊讶无比,看向郑安平的目光,也有着难以置信和惊喜的味道。 即便他有过预感。 她是自己精心捏出来的,剔除了所有劣质基因,优化到了极致。 修仙方面的天赋,应该也有一些。 但这实际表现出来的修炼天赋,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继续指导: “很好,《青木长春功》修行得很顺利。” “现在,你可以试试《培元御兽诀》的基础法门了。” “争取在一个小时内,吸收游离的灵气,炼化出御兽诀的第一缕法力,嗯,就是灵力。” “然后,再尝试在半天的时间里,凝炼出一丝神魂之力。” “如果你凝炼出了神魂之力,就可以尝试沟通灵兽了……” 郑安平美眸中含着雀跃。 她闻言再次闭目。 片刻后,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神魂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尝试着将这股波动,小心翼翼地探向不远处枝桠上还在委屈巴巴,但是偷偷摸摸看着这边的银翎。 银翎原本缩着的小脑袋猛地抬起,小眼睛瞪得溜圆。 它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亲近又带着一丝威严的精神力轻轻触碰了它一下,让它本能地感到舒适和信任。 它忍不住“啾?”了一声,歪头看向郑安平。 “成了!”陈平安心中再次惊叹。 第一次尝试沟通灵兽就能如此精准温和,这神魂天赋同样惊人! “啾啾啾……” 就在这时,银翎看着陈平安那专注地看着郑安平、眼神发亮的样子,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它的声音细若蚊蚋。 但灵契依旧清晰地将它想表达的意思,精准地传递到陈平安脑中。 它那几声的意思是这样的: “主人现在的眼神好奇怪……” “这是已经进入交配期了么?果然,人类进入交配期也会变得不一样,而且进入交配期的主人也没有例外呢啾……” 陈平安额角青筋一跳。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银翎就看到一张干净的大码鞋底在眼前放大。 它震惊,它惶恐,它无措。 它被踹飞了! 砰! 一声轻响。 银翎划出一道不怎么优美的弧线,撞在几十米开外的一棵高大杏树的枝桠上,带起片片落叶。 “再乱说话,关你三天小黑屋。” 陈平安的声音不再清冷了,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银翎狼狈地翻爬起身。 风儿托着它的身形,本来甩甩身子就恢复了之前的整洁。 但它听到陈平安的话后,却是吓得浑身羽毛一炸。 连忙用小翅膀捂住嘴。 它缩在树叶后面,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银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用一双小眼睛看着这边。 可以看到,那双小眼睛写满惊恐和委屈。 陈平安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眼它,不再搭理它。 他重新坐回郑安平对面,一本正经地继续讲解: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是这里,《培元御兽诀》的精髓在于神魂与灵兽的共鸣频率,你需要……” 郑安平强忍着笑意。 她看着陈平安那副努力板着脸,却又带着一丝窘迫和尴尬的样子,嘴角弧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乖巧地点头。 配合着陈平安的讲解,郑安平时不时提出几个恰到好处的问题。 血脉池边,只剩下陈平安沉稳的讲解声。 郑安平清脆悦耳的应答声。 以及偶尔响起的,她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宛若镜面的血脉池水,映照着这对‘师徒’的身影。 气氛略有正经和严肃。 好像哪哪儿都透着正常的味道。 但是,又哪哪儿都透着一丝不正经的味道。 银翎偶尔的鸣啼声,还有地上走兽的吼叫咆哮,以及部分人材帕鲁们的低声交谈,成为背景音。 第82章 一号的第一站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一日。 保定城。 此时的天刚蒙蒙亮,破晓的天光并不特别明朗。 这个城市,才刚从睡梦中苏醒。 保定火车站站台。 整个站台,都笼罩在一片薄雾和火车排出的煤烟混合的气息中。 哐当哐当哐当…… 伴随着这种独特,又给人一些亲切感的声响,一辆绿皮火车,头顶冒着粗壮烟圈,从高速逐渐降低,随后进站。 几分钟后,降至最低速度的火车,缓缓停靠在站台。 没多久,火车的各个车厢的车门几乎都是同时打开。 乘坐火车而来的旅客们,提着大包小裹,摩肩擦踵地涌出车厢。 人潮密集,出了站台后又快速分散。 人们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在略显拥挤的人流中。 一位鹤发童颜,面容清癯的老者,身着褪色成素白,袖口已经磨毛的旧式长衫,显得格外从容。 正是方志明。 他背后正背着一个同样陈旧的蓝布包袱,右手上,则是拄着一根油光发亮的枣木杖。 在旁人视角下,目测外表至少七十岁往上的方志明,老态龙钟,却步履稳健。 虽然人流大部分都下意识地因为他的年龄而主动避让。 但有些因为人流太多,人挤人,没注意到的,没有主动避让,朝他拥挤而来的旅客,却也不能靠近他。 最终,那些人哪怕再怎么贴近,也始终和他隔着一拳的距离。 方志明没有像普通旅客那样急着出站,他好像漫无目的似的,在站点处,来回逛了逛。 随后,方志明迈着温吞的步伐,走向站台角落里,一个卖大碗茶的小摊。 小摊儿只有一个人在经营。 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容普通,肤色因为常晒太阳,以及长久的劳累,而显得黄黑。 也是这个时代的普罗大众的基本特征,属于丢在人堆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那种。 这时,这位朴实的汉子,脸上带着显得有几分热切的微笑。 他用壶口还冒着热气的大铁壶,给一个客人的搪瓷缸子里倒水。 那位客人是一个年轻人,穿着打扮有些讲究,但也都是些旧衣裳,只是非常干净整洁。 这个年轻人,也是方志明来到之前,这茶摊的唯一一个客人。 “同志你好,我要一碗茶。”方志明来到摊主的身边,客气地说着。 他这腔调让摊主愣了下。 因为,摊主听出来了,这个气质独特的老者,话语中,带着些许的京腔口音。 如果不是他见多识广天南地北的口音都听过,不细听的话,真分辨不出来。 这人,貌似是四九城那边来的? “好嘞!您老坐!”摊主麻利地倒上一碗热腾腾的茉莉花茶,递过来,“一碗茶两分。” 方志明笑了笑,取下布包。 然后,翻翻找找的,他从布包里摸出两枚一分硬币,给摊主递过去。 然后在摊主的热切笑容中,方志明于小马扎上落座。 他不疾不徐地,小口啜饮着热茶。 他的目光四下打量,看着颇为随意。 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还有四周堆积的货物,以及火车站点那墙上褪色的标语,都映入眼中。 那双耳朵,则是看似不经意,实际仔细分析捕捉着周围零碎的交谈。 最吸引他的是几个刚下火车,在附近驻足的工人间的交谈声。 “唉,咱们红星棉纺厂,但是时运不济,技术不到家,又卡壳了!最近那批准备出口的细布,疵点率老下不来……” “可不是嘛!厂里技术科那几个技术员,不管老的小的,头发都快挠秃了,但没辙就是没辙!” “听说啊,厂长准备去请省里的专家来看看来着,我估摸着,厂长快挨不住了,保不齐就是昨天或者今天的事情……” “唉,厂长真请专家的话,那咱们这月奖金估计是又泡汤了……” 方志明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红星棉纺厂,是保定乃至河北的纺织业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既然他们厂子现在遇到了难题,自己倒也可以试试。 如果能成的话,就当是自己的首秀了,也是在此落下的几步闲棋。 喝完茶,方志明起身。 他右手依旧拄着枣木杖,脚步似缓实快,看着仍旧从容,不疾不徐地走出车站。 他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而是迈开双腿,朝着市区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看似不快。 但实际上的速度却远超常人。 而旁人看来,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丝毫不以为奇。 这一结果,自然是他暗中用神念加以引导暗示的结果。 不过是些许神念使用的小窍门。 不值一提。 不过倒也确实实用。 方志明的枣木杖落在青石板路上,随着步伐走动,厚实的杖底,和地面碰撞,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正在以自己的方式,丈量着这片宽厚而古老的大地。 …… 方志明虽然决定落下闲棋。 但他没有直接去棉纺厂。 而是先来到了保定市的市图书馆。 他不疾不徐地赶路,到达目的地后,时间过去差不多是十分钟左右。 这是一座略显陈旧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 方志明走进去一看,阅览室里人并不多,大多是戴着眼镜的学者或青年学生。 这里的图书管理员,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人,方脸阔鼻,面容宽厚。 他看到方志明这身打扮和气度,连忙起身:“老先生,欢迎,请问您找什么书?” 方志明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劳烦同志,我想查阅一些关于民国时期,纺织工艺改良的资料。” “以及国外的,近十年纺织机械技术发展的文献资料,最好是内部编译的参考消息,或者技术通报。” 听到他提出的这些要求,柜台后的中年管理员有些惊讶。 这类堪称专业的资料,通常只有大型纺织厂单位的技术人员。 或研究机构的研究员之类的人,才会申请调阅。 很少有人光顾这些书籍资料。 眼下,这位分明是第一次才来图书馆的老者,却是开口直指这些资料,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打量了一下方志明朴素的衣着,而后有些迟疑道:“老先生,这些资料,特别是涉及国外技术的部分,需要单位介绍信,还得经过市文化局审批备案才能查阅。” 方志明闻言笑了笑,他从布包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还盖着京华大学历史系红章的介绍信,旁边还附了一份文化局的审批条。 这封信自然是假的。 包括那份批条。 和他这身体,乃至衣物、背包和拐杖一样,都是由本体神念凝聚而出。 但也可以说是真的。 因为其中的细节相当完美。 并且,就在他行动之前。 就有在四九城行动的神念分身,往档案局和其他对应单位的档案室中,增添了六个不同身份的档案。 事后有专人去查,也不会查到任何问题。 管理员接过仔细看了看,又对照着名录核对了公章样式,态度立刻恭敬起来,语气放缓了几分。 “原来您是京华大学的方教授!失敬失敬!请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找您要的资料!” 作为图书管理员,这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极为出色的。 哪怕方教授要的资料,很少有人查看,这位管理员也是清楚地记着它们的存放位置。 很快,中年管理员抱着一摞泛黄的旧期刊,还有油印的参考资料和几本内部编译的技术小册子。 他迈着小碎步来到方志明面前。 方志明接过这些资料,温和地笑了笑,道了声谢,便带着这些资料,坐在靠窗的桌前,安静地翻阅起来。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五秒钟翻一页,不管那页的文字多少,都保持着这个频率。 方志明枯瘦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仿佛不是在阅读,而是在扫描。 整个过程可谓是相当专心致志,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 在柜台的管理员远远看着他,心中暗叹,“到底是四九城好大学的历史系老教授,这专注力,这阅读速度,真厉害!” 不到两个小时,方志明便合上了最后一本书。 他闭目片刻,脑海中已将之前在棉纺厂工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进行回顾。 同时,关于细纱张力控制、浆料配方优化、布面疵点成因分析等关键信息,也在脑海中梳理完毕。 方志明还根据资料记载的,当前国内的设备条件,推演出了几种可行的改良方案。 当然,翻看纺织相关的资料,只是表面上的做派。 实际上,方志明已经将整个图书馆的所有书籍资料了然于胸。 他起身,将资料归还,对管理员再次道谢,并随意地提了一句: “不久前,我听到有人说了下,红星棉纺厂,最近生产的那批布料有不少瑕疵,所以来查查资料。” “我个人推测,瑕疵的相关症结,可能在经纱张力和浆料配比上。” “所以,就来参考一下民国时期‘裕大纱厂’的工艺改良记录,或许能有启发,果然让我给找到办法了,感谢同志。” 说完,方志明微微点头致谢,便拄着枣木杖离开了。 管理员愣在原地。 裕大纱厂? 那可是好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还有,这位方教授怎么知道红星厂的事? 他有啥内部消息么? 而且……还说得这么笃定? 管理员挠挠头,虽然觉得有些玄乎,但还是下意识地将四九城来的历史系方志明教授,以及裕大纱厂、红星棉纺厂几个字记在了小本子上。 …… 方志明步行来到红星棉纺厂门口时,已经是工厂的生产时间。 巨大的厂房里,不间断地传出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 他向门卫出示了介绍信和文化局的审批条,说明是来做近代工业史调研。 门卫仔细核对了证件,又让他在登记簿上签字,才小跑着进厂去联系厂办。 厂办工作人员很快跟着门卫出来,又核对了一遍信息,才领着方志明进了办公楼,简单登记后,联系了负责接待的领导。 最后,接待方志明的是厂里的副厂长王伟明,以及厂技术科一位姓李的副科长。 王伟明四五十岁的样子,李大红则是三十多岁。 后者分明更年轻些,头发却果然如那些工人吐槽说的那样,有些稀疏,而且那张略长的脸上,还带着熬夜的疲惫和焦虑。 王副厂长和李科长对方志明这位历史系教授的到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而且这教授身边也没一个助手随行,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出于礼貌,以及对盖有红章钢印的介绍信的信任,还是热情接待。 “方教授,您对近代纺织工业感兴趣?我们厂可是有光荣历史的!” “也就是最近厂子里出了点事,何厂长,以及柳科长,今早刚出发去省里了,要不然接待的就是他俩了,哈哈,现在就只有我这个副厂长来接待您,实在抱歉啊!” 王伟明笑着,给方志明介绍厂史。 李副科长站在一旁。 听到二人交谈时,提及的某些关键词,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插嘴,“唉,最近厂子里遇到点技术难题,和出口布相关的,可把我们愁坏了,厂长和科长去省里就是为的这事儿,让您见笑了。” 方志明温和地笑了笑,“李科长不必焦虑。老夫此行,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历史调研,但,老夫钻研旧书,也略通一些旧时的工艺。” “我猜,你们的技术难点,是出在布匹的瑕疵点上了吧?” “说来正巧,我方才在图书馆翻阅资料,看到一些旧书资料,略有所获。” “比如,民国时期的裕大纱厂,也曾遇见过类似的难题,为了解决类似布面疵点,他们当时用的是‘分段加压’和‘淀粉酶改性浆料’的土法子。” “这种方法虽有些土,但实际应用的效果,却是相当显著。” “不知贵厂可否借鉴一二?” 李大红眼睛猛地一亮! 分段加压和淀粉酶改性浆料这两个词,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 他们一直在纠结设备参数,却忽略了老祖宗留下的智慧! 他激动地抓住方志明的手:“方教授!您……您的来到真是一扬及时雨啊!” “快!方教授,请您快到我们车间看看!给我们详细讲讲您的思路!” 王副厂长诧异。 他不是靠技术当的这个副厂长,自然不清楚技术方面的问题。 但是,他会察言观色。 王伟明看李副科长的表现,对方此时的眼神热切,满脸兴奋。 好像是被这位给他有些古怪感觉的方教授,点透了一些自己不懂的,技术性的难题? 想到这点,王伟明眼神也跟着热切起来。 随后,王副厂长让厂办再办了临时出入证,才带着方志明往车间去。 方志明被两位领导,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噪音轰鸣的细纱车间。 他没有嫌弃充斥车间的噪音和无处不在的细微棉絮。 方志明在李科长和几位老技工的簇拥,以及外圈更多年轻人的围观下,仔细地查看了生产设备的运行。 还有成品布面的情况。 确实是如那些工人所说,这些布匹,有着肉眼可见的瑕疵点。 如果是国内民用,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哪怕是瑕疵品,也都是好东西。 往常都是供不应求,内销都能解决消化掉。 但是,这批布匹是准备出口到东欧国家的,质量要求严格,瑕疵点肉眼可见可不行。 所以,这把红星棉纺厂的全厂人员都给急坏了。 方志明来到厂子里,神识探查之间,已经明了了种种信息。 这厂子的问题,正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洒洒水啦。 方志明轻轻咳了两声,清了一下嗓子。 随后,他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给周围紧紧围着自己的这些年长的技术员们解释。 方志明先说了分段加压的具体实施步骤,然后解释了这种方法,实际运用中,是如何稳定经纱张力的原理。 掰开了,揉碎了的讲法,让旁听者们忍不住频频点头。 确定他们大概都懂了,方志明又继续讲了淀粉酶改性浆料。 解释它是如何改善纱线柔韧度,从而减少毛羽断头,以达到降低疵点率的目的。 方志明不只是口头说,甚至当扬用粉笔在水泥地上,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画出了粗略但绝对够用,能让人一眼看明白的示意图。 他配合着这份简单易懂的示意图,讲解出了设备机器的关键参数调整范围。 整体上来说,方志明的讲解深入浅出,既有理论依据,又有具体的实操指导。 就连旁听的,默不作声的,脑子里对技术性概念,也只有一点点粗略认知的王副厂长,都忍不住频频点头。 他感受到了一种,知识从大脑皮层平缓流过的美妙感。 好像那些美妙的知识,已经在脑子里留下印记。 给他感觉,自己听完方教授的话后,自己就已经像是一名熟练的纺织技术工了。 而王副厂长这种门外汉都是如此感受。 那些内行们,就更加有所收获了。 听方志明讲话的过程中,靠他最近的李副科长,和几位经验最丰富的老技工们,都频频点头。 他们眼底情绪复杂,有着恍然、敬佩、兴奋和雀跃。 还有最后的跃跃欲试的情绪,恨不得当扬大干一扬。 想要对方教授教授这种理论方法,进行一番实操,以检验理论。 困扰他们多日的难题,在这位老教授的点拨下,已然豁然明朗。 以他们多年的经验来判断,理论是绝对可行的,就等着调试了。 如果能行的话,那么,意义十分重大,至少,这批即将出口的订单绝对有了保障! “妙啊!太妙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技工咂吧着嘴巴,眼中满是惊讶,赞叹道,“方教授,您这法子,把老法子和咱现在的设备特点掺在一块儿,听着就靠谱!比闷头钻研那些洋参数实在多了。” “看来,老祖宗的智慧加上咱自己的琢磨,才是真本事呐!” 李科长更是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抓起方教授那只没拄杖的左手,连连摇晃:“方教授啊,感谢,真的太感谢您了!您这法子要是能成,那可是救了咱们厂了!” “您就是我们厂子全体同志的大恩人!我这就组织技术科试验验证!您看……能不能多留两天?” “万一实践中出点岔子,我们怕应付不来……”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您放心,厂里肯定好好招待,就算法子不成,也得谢谢您的指点!” 方志明摆摆手,笑容温和却带着疏离:“李同志言重了。我这次保定之行,还有其他调研要做,实在不便久留。” “这法子也只是我一点粗浅见解,成不成都得看实践。真成了,是你们厂子底子扎实,要是不成,就当我老头子叨扰了。” “最后多嘴一句——关键在浆料配比的微调,还有加压辊的校准,务必精细。真有难题,去市图书馆查查裕大纱厂的档案,或者请教省里轻工研究所的同志,他们懂行。” 这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李科长更是把精细二字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方志明婉拒了厂里安排的吉普车和午餐,只收下李科长硬塞过来的两个白面馒头——那是李科长从自己家的粮票里匀出来的,还裹着两层干净的粗布。 “这您可得拿着,赶路垫垫肚子。”李科长语气执拗,“您帮这么大忙,总不能让您空着肚子走。” 方志明看着那还带着余温的馒头,微微颔首收下,转身拄着枣木杖,步履从容地走出了棉纺厂。 阳光洒在他素白的长衫上,杖底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渐渐消失在厂区的机器轰鸣里。 他刚拐过墙角,厂里的试验就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李科长带着技术科和老技工们,照着方志明画的示意图调整设备,连午饭都是啃着窝头在车间里对付的。 经过五六次微调,当天傍晚,第一匹试织的细布送了过来——布面光洁,疵点肉眼几乎难寻,完全够得上出口标准! “成了!真成了!”车间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连平时严肃的王副厂长都红了眼眶。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厂子,甚至惊动了市里。 第二天一早,从省里碰壁回来的何厂长刚到厂,就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砸懵了,听完来龙去脉。 他当即拍板:“把方教授的法子整理成手册,给兄弟厂推广!有偿的!这不仅是为了厂子,也是为了咱地方的脸面!” 后来,这份融合了民国经验与现代改良的操作手册,在省内几家纺织厂都派上了大用扬。 而关于‘京华大学老教授路过点拨,解决大难题后悄然离去,只带走两个白面馒头’的故事,也渐渐在保定的工厂区传开,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有人说那教授是微服私访的专家,有人说他是隐姓埋名的老匠人。 唯有市图书馆的管理员看到报纸上‘红星棉纺厂攻克技术难关’的新闻时,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那老先生不一般!” 且不管后续如何。 此时的方志明,正坐在去下一个调研点的长途汽车上。 车窗外,田埂上的农人正弯腰劳作,远处的砖窑冒着淡淡的烟。 他掏出一个馒头,慢慢嚼着,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农业学大寨’标语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保定这颗种子,算是落进土里了。 他的行动路线已然规划好,将要一步步丈量整片华夏大地。 挖掘过去知识的同时,也是随时准备好在下一个需要的地方,悄然播下知识的种子。 他的任务是扶贫。 而且目标是全国范围内的,需要扶贫,且能得到他认可的集体、组织以及可以提点的天才个体。 但并非直接赠予金钱。 而是以传授技术、经验,以及其他知识的形式。 保定,只是他的第一站。 第83章 三号的行动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一日。 午后,鲁西南的某偏远山村。 当地的日头正烈。 蜿蜒且狭窄的土路被晒得发烫。 天干物燥,脚下稍微动作大点,都能扬起一片尘土。 路旁的玉米秆因缺水干枯显得枯瘦干瘪,玉米穗都还没怎么饱满呢,叶子都已经卷成了细条。 王秀兰挎着个半旧的蓝布包袱,步子轻快地走在土路上。 她身着一件素净而半旧的蓝布碎花褂子。 下身则是一件长筒黑布裤,脚上则是一双千层底布鞋,鞋底还沾了层行走沾惹的薄土。 当然,沾土什么的都是假的。 不过幻术罢了。 她有着一头茂密而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利落的发髻,鬓角几缕碎发被汗水浸得黑亮,贴在白皙的颈侧。 这身打扮在乡野中行走,看着就像个走亲戚归家的年轻俏媳妇。 只是那双乍看温婉的眸子里,还多了层冰冷的底色。 她要去隔壁山坳里的一个村子。 那个村子叫石洼子村。 方才,王秀兰结束了上一趟旅程,路过石洼子公社时听人念叨过这村子特殊。 然后,她用神识扫过这片山坳时,村里面有几个孩子的境况让她心头一沉。 一个被扔在村头破庙门口的女婴,用破布包着,还在哇哇哭着。 有因为爹娘没了,而被叔婶羞辱磋磨当仆人使唤的娃,是对小姐弟。 此外,还有从外乡拐来的小男孩,是买来的儿子,但当牲口使唤。 还有几个被拴在不见天日的屋里,当泄欲工具使用,满脸麻木的外地女子。 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藏着人性本恶的部分诠释。 这不,王秀兰刚走到村口,还没走到她要去的破庙。 才刚走到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呢。 几个蹲在槐荫下,无所事事的光膀子闲汉就直勾勾地盯上了她。 在这穷山僻壤,王秀兰的模样和身段,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似的,叫他们哈喇子都忍不住流下来。 “哟!哪来的俊娘们?这是迷路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站起来,正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刘三。 他毫不客气地扫视了眼三个同伴,三人笑嘻嘻地退让一步。 很好,二狗、臭蛋和赖皮娃还是那么懂事,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 他嬉皮笑脸地挡在路中间,伸手截停了王秀兰。 那双猥琐眼睛,直白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扫描着。 好似能透过她的衣物,看到她的内在似的。 在刘三截停王秀兰的时候,他身后几个跟班也嘿嘿笑着围上来,一股汗馊味,混着劣质烟酒的味儿扑面而来。 王秀兰停住脚,眉头微蹙。 本来,她是想着给这些人付之一炬了。 但是,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忽然,想到经过一段时间分神琢磨,如今已经小有所成的幻术。 她展颜笑了笑,声音还带着温和,嗓音和她人一样柔柔弱弱。 “同志,我是路过的,现在天太热了,还没到亲戚家,想着来村子里讨碗水喝。” “这天是够热的,想喝水啊?容易!”刘三咧嘴笑,黄牙露出来,笑容荡漾。 “这样吧,哥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这大热的天也不容易。” “想喝水就走吧,跟你家三哥回家喝,要喝多少有多少,管够!” 刘三说着,就伸手来拽她胳膊。 王秀兰侧身躲开,她眸中闪过明显的畏惧,声音结结巴巴的: “不、不麻烦同志了,我看那边有口井,我打点水喝就行。” 戏精附体,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施展幻术。 “嘿!你这娘们,老子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结果还给脸不要脸是吧?”刘三脸一沉。 他在村里头横惯了,还没人敢这么驳他面子。 不过,今天这回的生气却是装的居多。 主要是看这个俏媳妇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他心里美得慌。 更激起了他心中的戾气。 他想要来硬的。 “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老子非得让你去老子屋里坐坐不可!”他笑容更加肆意。 不只是刘三这么说着,几个跟班也是在一旁起哄帮腔。 “小娘们,不管你之前打哪儿来的,但你到了咱石洼子村,今天遇到咱三哥,那就你的运道和造化!” 二狗子摇头晃脑地说着。 “哈哈哈,二狗说得对!果然是读了两年书的,说话就是好听!” 臭蛋笑嘻嘻地对王秀兰说,“我说不出那么有文化的话来,不过我也表个态,咱三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小娘们,你待会可得多听话,不然有得你受了!” 赖皮娃嘿嘿笑着,“是啊,看你细皮嫩肉的,怕不是逃荒来的?跟咱三哥走,保你以后有吃有喝!” 王秀兰面色更慌张了,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几步。 刘三很满意她的表现。 更满意自己几个好兄弟的表现。 刘三又给了个眼色,旁边的三个至少三十岁起步的汉子,立刻堵了她的退路。 这仨人,看着就是歪瓜裂枣的档次。 一个干瘦矮小。 一个黑黑瘦瘦的臭烘烘麻杆。 还有个高大些的斗鸡眼,一头一脸的癞子。 只看模样,反而是最猥琐的刘三稍顺眼些。 “你们想干啥?”王秀兰声音冷了些,不过,在旁人听来,给人的感觉却是强装着冷静。 “干啥?没听我兄弟们怎么说的吗?你家三哥现在还缺个暖炕的婆娘,我看你就挺合适的!”刘三淫笑着扑上来。 王秀兰满脸惊恐,身子往后一踉跄,躲开是躲开了。 不过她脚下像被石子绊了似的,她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蓝布包袱脱手滚到一边。 打的活结解开了一些,露出里面几个掺了豆子的硬邦邦的玉米窝头。 她手忙脚乱想爬起来,却被刘三一把按住肩膀。 当然,这是刘三视角中的景象。 实际上,刘三是淫笑着按住了最矮小的二狗。 然后二狗表情则一脸惊恐,完全不知道大哥这是抽什么风。 人家还好端端站在那呢! 为啥按住自己啊? 还有臭蛋和赖皮娃,你们也跟着抽风了吗? 他惊怖,他惶恐,他想跑。 但是,他本就力气小,想要挣扎,也挣扎不脱。 没办法,他只好大声呼喊: “三哥!臭蛋!赖皮娃!你们住手啊!你们按错人了!我是二狗啊!那个娘们还在旁边呢!” 不过,呈现在刘三等人视角中,则是王秀兰在那里柔柔弱弱地张嘴骂人,骂的还有点脏。 但这种程度的骂街,刘三等人早就见怪不怪。 还觉得她怪文明的嘞! “小娘们还挺烈的哈!”刘三得意地笑,眼中有着迫不及待,“兄弟们给她带走!” “等下你三哥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当女人的滋味,然后,咱们今晚就办事儿,让你当我媳妇!” 在他和其他人的眼中,王秀兰使劲挣扎,正在哭喊着: “放开我!你们这是犯王法的!救命啊!有没有好心人救救我!” 她的声音凄凄楚楚。 远处几个探头的村民赶紧缩了脖子。 石洼子村——谁也不敢管刘三的闲事。 谁让对方有个当村长又当族长,还没个自家亲儿子的好干爹呢? 买来的那个小娃子,在养熟养亲之前,村长还是更喜欢刘三。 而被压着的二狗则是头冒冷汗,两股战战。 自己呼喊,求救,三哥他们充耳不闻。 他分明看着,那个漂亮得好似画中仙子的小媳妇,正嘴角噙笑,站在一旁,看他们离谱的表现。 事已至此,二狗哪里猜不到自己的境遇? 这……这人是妖怪啊! 道行高深的妖怪啊! 把自己一伙人都用了妖法迷住了! 只怕等下就要被妖怪生吃活吞了! 这么想着,他身子完全僵硬,裆下一热,骚臭味将他鼻头笼罩。 想要挣扎,却完全挣不脱三个兄弟的束缚。 而刘三等人视角下,这个俏娘们,是被自己等四个汉子架着胳膊抬着腿移向村深处。 刘三那间在村里还算气派的砖瓦房越来越近。 一路上,幻象中,王秀兰的惊惶目光扫过那些低矮的土坯房。 不住挣扎却无济于事。 现实中,她则是好端端地站着。 她抱着膀子,将远处闻声赶来,却大多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甚至大多数男人眼里还有着艳羡、嫉妒的村民表现看在眼里。 神识也在无形中将整个小村都笼罩。 她能看到,村东头破庙里,裹在破布里的女婴,哭声已经细微,现在细得像猫叫。 村西头刘瘸子家,俩七八岁的娃,那对小姐弟,正被骂着剁猪草,小脸又瘦又黄,满是泪痕。 就在村正中,村长刘福旺家的牛棚里,只有五六岁,白而瘦的小男孩,正费劲地铡草,手腕上有着片片青紫的印子。 另外几户人家,几个刘姓的汉子正闲得没事干,喝了几口酒,在家打老婆,揍孩子。 还有人边在老婆身上发泄,边打老婆。 那些被打的女子,都是外地的,被拐来的。 她们被打也不敢反抗,被欺辱,连一个恨色的眼神都不敢使。 就连呜咽和呻吟都压得很低。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管男女,对于这些现象貌似都见怪不怪。 一点怜悯之心都无。 甚至,个别老婆子还动手帮儿子打媳妇。 王秀兰微微摇头。 这个村子,已经没救了。 她缓步跟上羁押着二狗的刘三等人。 二狗被推进刘三家的堂屋,刘三上下揉捏着二狗的身子。 而在门口,另外两个闲汉眼底满是艳羡。 刘三毫不客气地淫笑着:“小娘皮,你家汉子这就来疼爱你!” 他十分大方地转身,对着好兄弟们开口道:“今天你们表现不错,老子允许你们在旁边看!” 他话出口后,二狗惊呆,慌到不行。 甚至这抹荒诞的感觉,还压过了之前怕被妖怪生吃的恐惧。 三哥,是想对自己那啥? 他脑子想到那个画面,承受不住压力,忽然口吐白沫,痴痴傻傻地笑了: “不!我不当三嫂!” “嘻嘻嘻嘻……” 而门口的臭蛋和赖皮娃则满脸惊恐。 只因为,他们眼底的幻境被移除。 看到了真实。 看到了尿了一裤裆的二狗,看到了他的痴傻。 看到了在一旁,好端端抱着膀子的王秀兰。 更看到了,三哥的身形变化,面皮飞速腐蚀,血肉一块块掉落,而他还不自觉地淫笑着。 “啊啊啊啊啊!!!” “鬼啊!!!救命啊!!!” 臭蛋和赖皮娃,这俩三十多岁的闲汉,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转身想跑。 但是,很快,他们面上的神色忽然转为淫笑。 只因为,王秀兰又施展了一个小法术,勾起了他们的欲火,而且,在他们双方眼中,对方现在美得跟天仙一样。 精虫上脑,什么都忘了,只想着把欲望发泄出去。 很快,俩本就光着膀子的磕碜男人,开始抱着互啃。 至于刘三,早死了。 他的身上的血肉都一块块掉落,没掉的只是被衣物裹着,内里早就成了骨架。 甚至他浑浑噩噩离体,即将自然消散的魂魄也被王秀兰拘在掌心,甚至还给了道灵力,让他恢复了清明。 魂魄状态下的他满脸惊恐。 这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 他嘴巴开合,不断磕头。 魂魄无法发声,但不用多想,王秀兰也知道这是说的讨饶话。 “yue~!” “呕——!!” 忽的,臭蛋的动作停了。 他看到了被自己压住的那张长满癞子的脸,干呕。 而被他压住的赖皮娃更直接,张嘴来了个喷射,将胃中残留的半消化物质喷在臭蛋的脸上,又落在他自己的脖子、胸膛上。 两人心如死灰。 屎臭味、呕吐物味、汗臭味、烟酒臭味、浓郁血腥味交杂。 两人嗅了一口,臭蛋也吐了,而赖皮娃则吐得更欢了。 王秀兰嘴角噙笑,却含着冷意,“怎么样,两位,当女人的滋味如何?” 她有点后悔,没忍住冲动。 要是忍住了冲动,让刘三也体验下当女人的滋味多好? 闻言的两人,满脸复杂情绪。 恐惧、惊怖、惶然、委屈、恶心不一而足。 “该了了。”她平静地轻声说。 王秀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竟凭空冒出一朵苍白雀跃的火光。 下一秒,她指尖一弹! 那缕火光瞬间蒸发了左手扔出的刘三的魂魄。 随后,将地上刘三的血肉碎片和骨架,以及仍旧连接在一起,满身都是秽物的臭蛋、赖皮娃裹在里面。 没惨叫,没挣扎,火苗膨胀的瞬间,刘三的尸首,以及地上两人,连同他们留下的秽物痕迹就这么没了。 此外,倒是什么都没伤着。 好似只净化污秽。 她动作未停,继续弹出了几缕火光。 火光二生四,四生八…… 第二缕火光,率先飘到刘瘸子家。 刘瘸子正醉醺醺地骂,说要把小姐弟中那个姐姐,卖给邻村老光棍换酒。 这时候,临空降下的苍白火苗落在他身上,眨眼间,整个人也没了影,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甚至,将刘瘸子付之一炬后,这火苗还没熄灭。 它直勾勾地飘进屋里,将他老婆和爹娘也付之一炬。 第三缕火光,则是飞向村长刘福旺的家…… 也就几分钟,在一片寂静中,村里成了死村。 甚至那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惨叫都未能曾发出一声。 村里面那些大人,除了几个还没被彻底改变打上思想钢印的,被拴在屋子里的外地女子。 不管年龄性别,凭空消失了。 少数几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一样的下扬。 甚至几个七八岁的孩童,也没能躲过这扬火。 因为,它们也是需要被净化的存在。 最后,只余下几个外地女子,几个几岁大,以及两个不足一岁的孩子存活。 那些外地女子的物理束缚已经被白色火苗焚毁,只要等她们反应过来就行。 至于心灵上的束缚,她无能为力。 大失忆术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并不适用,用了反而是对受害者的又一次摧残。 王秀兰快步来到村头的破庙,抱起那快饿晕的女婴。 小家伙像是闻着了暖意,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王秀兰指尖一点孩子稚嫩细腻的额头肌肤,有些许灵机渗进去,润着孩子的身子。 她看似打开包袱,实则是又从空间里拿出搪瓷缸,还取了点羊奶配合一些临时加热的下品灵泉水化开。 又拿了个库存中的在外国拾取到的全新奶瓶,把这团羊奶装进奶瓶中,以灵力控制这团奶水,小心地喂给小婴儿。 女婴眼睛都没睁开,但她吃得香甜,很快,小半瓶的量都吃了下去,吃饱了就美美睡着。 见小脸皱巴巴还没长开的女婴这可爱的小模样,王秀兰温和的笑了笑。 然后,她又发动了微调版本的清洁术,给孩子擦洗干净。 王秀兰扔掉了破布,给她换了块专门裹婴儿的襁褓。 就这样,王秀兰抱着孩子,来到了那对小姐弟所在的刘瘸子家。 即便刘瘸子一家都没人了,这对小姐弟也不敢跑。 看到她走来,俩黑瘦的孩子缩在灶台边。 俩娃娃也不说话,只是眼底有着警惕,怯生生看着她。 王秀兰蹲下来,声音柔得像水: “娃娃们别怕,欺负你们的坏人,被老天爷收走了。” “你俩待会跟阿姨走,以后你们有吃的,有地方睡,还有书念。” 她嘴上是这么说着,实则暗中用出了一些安抚精神的小法术。 还用昨天才钻研出来的大失忆术,将孩子们脑海中那些让她俩惊恐,足以影响她们一生的,不好的记忆给掩盖了。 因为大失忆术才钻研出来不久,所以她并不能保证这个法术有几十年的有效期。 但十年左右还是能保证的。 足以让孩子们度过童年到青少年这个最重要的时期了。 她拿出俩热窝头,是掺了少量豆子的玉米窝头。 饥饿让孩子们忘了怕,狼吞虎咽起来。 她手轻轻抚过他们身上的淤青,很快,淤青和附带的疼就消了。 在这两个孩子们吃饭的工夫,王秀兰也没闲着。 她先后给村里久受苦楚的孩子们带去珍贵的食物和温暖。 最后,石洼子村就剩不到十个孩子。 大部分都没有名字,只有小名和外号。 都被她找到,引着走出村。 王秀兰抱着之前的破庙女婴,还有后面找到的差点被父母扔进厕所的女婴,最后面跟着狗娃和丫蛋。 小点的小石头、铁蛋、阿布,则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一行八人,静悄悄地出了石洼子村。 她去的是县城的方向。 她的目的并不是今天就进县城。 主要还是因为大失忆术不怎么精确,她能掩盖比较强情绪的记忆画面,那都是过去发生的事。 日常记忆这块,实在太精细,又太模糊,大失忆术还没开发出那么精确的功能,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把最近一周左右的记忆给清掉了。 要不然,她有好几种方法能带孩子们赶路去到福利院。 但有时候,是不能完全追求效率的,比起快速带人赶路,她更想给孩子们留点美好的记忆。 这样,也能植下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以后也不长歪的心念种子。 所以,综合考虑下。 一个晚上多一点的时间的陪伴,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七个孩子们这么小的年龄,最大的也只有八岁,自然是走不了太远的山路的。 但是不妨事,她有灵力。 在王秀兰暗中引导发力下,哪怕再小的孩子,跟她走一天也不会觉得累。 果不其然,几里的山路走下来,没有一个孩子叫累。 她的目的是一处山里的废弃山神庙,是先前神识探查就已经发现的。 主要是考虑到了这些孩子走得慢,天色已经晚了。 明天再去安顿他们的去处。 而且,他们久经磨砺的心灵,也确实需要一些慰藉。 山神庙里,她拾了些枯枝以筑基灵火生火。 幻术遮掩下,灵火点燃的木柴,就像是普通柴火。 孩子们脸带笑意地围着篝火取暖。 她从包袱里拿出更多窝头、一小罐咸菜,还有几个山枣和酸枣。 这些物资,自然都是在空间里的。 无论天涯海角,哪怕是神念分身,只要是他,都能取用。 孩子们吃得香,脸上慢慢有了笑。 “姨,你真好。”丫蛋靠过来,小声说。 “姨,你是神仙吗?”狗娃瞪着眼问。 小石头默默捡了些干柴添进火里。 王秀兰摸摸他们的头:“我不是神仙,就是个路过的普通阿姨,看你们吃太多苦了,想帮帮你们。” 她给孩子们擦脸,用干净布条包好小石头手腕的勒痕和伤疤。 实际上,她做的还不止如此,还给每个孩子,都渡了一丝丝缓慢释放的灵力。 确保他们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她哼着简单的调子哄女婴,教狗娃丫蛋认天上的星星。 山神庙里,总算有了点暖和气。 天刚亮没多久,王秀兰带着吃饱喝足的孩子们继续上路。 她没去县城福利院。 那边孩子多,顾不过来。 她神识扫到邻县有个公社敬老院,兼着收留孤儿,神识观察下,院长确实是个心善的老太太。 第84章 二号的任务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一日。 上午时分,阳光正好。 冀北某工业重镇。 一辆改装得看着和新的没区别的军用吉普车,车轮卷着尘土,以超过这个年代吉普车一大截的速度,在宽敞的道路上奔驰着。 这时候的时段,道路上虽有行人和车辆,但非常少。 因为,大家这时候都已经在上班了。 这辆吉普车开得那叫一个奔放,即便在这种行人和车流稀少的情况下,都好几次差点和倒霉的路人来个亲密接触。 但是在撞上的前一秒,就已经掠过。 每次都能差之毫厘地避过。 快得让人怀疑司机是不是喝了假酒。 只留下路上一连串的比较文明的骂娘声。 在这种速度的疾驰下,它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附近。 并且即便快到了,这种程度速度上,吉普车没有选择缓慢减速。 而是直接来了一个急刹。 这急刹却没有发出刺耳的刹车制动和轮胎摩擦土地的声音,而是特别违反常识地静音刹停,好像惯性不存在似的。 它稳稳停在市人民委员会那看着灰扑扑的办公楼前。 咔嚓一声轻响,厚重的车门打开。 二号神念分身李连山,从驾驶位上走出。 此刻,他那身国军军装,已经换成了崭新的六五式军装。 李连山一头短发如钢针,眼神锐利如刀锋,身姿挺拔如青松。 他下车的同时,从车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档案袋。 一看就很沉重的东西,被他跟抛一本笔记本似的,在半空高高地打了好几个转,才重新接到手里。 而后,这份档案袋,被李连山随意地夹在腋下。 他龙行虎步地来到办公楼门口。 门岗的门卫看他气度不凡,又是个眼生的,而且这做派,不太像是善茬,刚想上前盘问。 这时候,李连山已经提前亮出一张盖着‘中央四清工作组’钢印的证件,嘴角噙笑,只是这个笑有点冷。 他开嗓,清朗利落的声线带着颐指气使的命令味道: “带路,找你们王市长和赵局长。” 就凭李连山这个语气。 如果没看到那张证件亮闪闪的国徽和钢印落款,门卫还是有胆色上去问问话,甚至态度凶神恶煞一些,就要直接率先动手的。 让对方知道,哪怕自己只是办公室的门卫,也是让人尊敬敬畏的存在。 打出拳头和警棍,好叫对方知道,办公重地,不是平头百姓撒泼的地儿。 但对方亮出的证件上,那枚威严的国徽和中央级别的钢印落款,门卫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五十多岁,见识过不少公文公章的门卫,知道那些都是真家伙,而且貌似还是刚制作好不久。 他心头一凛,不敢多问,连忙小跑着引着李连山进去。 …… 市人民委员会小会议室里。 此刻,有着大量的烟雾。 自然不是失火,而是几个老烟枪抽的烟气。 不久前,市人民委员会王市长和公安局赵局长,接到了省里来的加急电话通知。 以他们两人为首,会议室里好几个人都抽着烟。 忐忑不安地等着。 嘭的一声。 好像有人在大门上踹了一脚似的。 门突然被打开。 他们看到,打开的大门门口,背着光,一个散发锐意逼人气质的挺拔军装身影,正大步流星走进来。 他们刚透过缭绕的烟雾,大致看到对方那年轻和英俊得过分了的硬朗面庞,对方手里的档案袋就被啪地一声拍在会议桌上。 附带的力气之大,震得茶杯跳了两跳。 “李……李同志?”王市长试探着问, 他看着对方年轻得过分的脸,心里直打鼓。 “嗯,是我,李连山。”李连山点点头。 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两人,“奉中央四清工作组命令,前来处理本市以‘黑虎帮’为首的反动团伙及其勾结的变质分子问题。” “这是授权文件和相关材料。”他手指点了点档案袋。 赵局长连忙打开档案袋,抽出文件。 只粗略地大致看了几眼,他额头就控制不住地冒出了冷汗。 文件抬头是最高层某核心机构的名称。 并且文件的措辞严厉。 明确赋予这位李连山同志紧急处置权。 甚至可以先行控制涉案人员,后续才移交司法机关。 那行字,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在执行调查时期,对危害国家与人民利益的极少数反动分子,李连山同志拥有先行拘留、搜查之权,需在二十四小时内报备地方政法机关’。 至于后面附着的材料,则详尽得令人发指。 那些都是黑虎帮头目及其骨干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他们与市里某些干部的勾结记录。 详尽到包含具体干部名单。 还有每个人的交易流水。 甚至流水具体到某某干部在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处收受了多少斤粮票。 多少特殊物资、多少钱…… 总而言之,铁证如山! “这……这……”王市长也凑过来看,看着看着,脸色无知觉地变得煞白。 他知道疤脸刘很猖狂,也知道下面确实有些问题。 但他没想到,离四九城这么远,本镇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是捅到了天上去! 他更没想到,上面派来的人如此年轻。 看上去,这个所谓的四清工作组,出动的还只有对方一人。 而且还带着如此高的权限! 身边还一个配枪的警卫员都没带…… 要知道自家这个办公楼的值岗门卫,都配备手枪的。 甚至特殊时期还能申请配备步枪。 给这个年轻人这么大的权限,还不配警卫员或者军队。 上边真不怕对方中途出事么? “材料你们复核。”李连山却不管这个老油子一瞬间都想了些啥,他的声音冷硬,“我的任务只有一个——清除毒瘤。” “现在,我只给你们半小时,调集可靠人手,封锁以下地点……”他报出一串地址。 这些地址,是黑虎帮还有其他几个小帮派的地下赌扬、秘密仓库。 还有几个没来开会的,涉事干部的单位和住所。 “是!是!我们坚决执行李同志的命令!” 王市长和赵局长挺直腰板,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说着。 两人都是冷汗涔涔。 他们知道,自打这事儿传到天上去,上边还派人下来后。 本地的天就要变了。 甚至,大胆点猜,或许是四九城那边的天最早开始变?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对绝大多数的居民而言,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但对这座工业重镇的灰暗的地下世界而言, 却是如同末日降临。 黑虎帮最大的那个地下赌扬中。 李连山亲自带队破门而入时,作为黑虎帮头目的疤脸刘,正美美地搂着姘头在里间抽着掺了违禁成分的劣质烟草。 事后一口烟,赛过活神仙。 ——这是他们私下里的浑话。 他浑然不觉,就在这烟都没抽完的两三分钟的时间内,自己的手下和赌客们都被光速控制。 甚至那些想下意识反抗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制服的。 当他把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门砰地一声炸了。 好像是被人从外面硬生生踹的。 炸成无数稀碎的碎片四散开了。 门外,一个高大的,穿着军装的,让他最看不上的小白脸,拿着一杆微冲,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指着自己。 在这一瞬间,疤脸刘是懵的。 “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半躺在疤脸刘怀里,还半露着春光,确实是有点姿色的年轻女人。 她面色苍白地尖利嚎叫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确实是把疤脸刘叫回神了。 不就是枪么? 跟谁没有似的。 疤脸刘一把扔下怀里的美人,把对方摔得哎哟一声。 他当即就要把手伸向面前书桌柜子,那里藏着一把他好不容易搞来的手枪。 但没等他掏出家伙反抗,李连山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军靴踹在疤脸刘的那张有着标志性刀疤的脸上。 咔嚓一声脆响,疤脸刘的脖子被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整个人以头为主,带着身躯飞出去。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经陷入重伤昏厥的状态。 随后,被后面跟来的干警合力抬走。 至于那个已经被吓傻的女子,则有一个女警给她递上衣物,温温柔柔地将人铐住。 她抽抽噎噎地也和疤脸刘手下被抓的一行人一起,被塞进专门开来的货车。 从赌扬大门被破,抓住赌客和黑虎帮的成员,再到里间的疤脸刘重伤昏厥,整个过程快得不到五分钟。 猖獗了近十年的黑虎帮头头,就这么水灵灵地栽了。 甚至这四分钟出头的抓捕行动中,占据大头的时间,还是用在了到各个房间抓人的赶路过程上。 …… 在抓到疤脸刘之后, 打击黑虎帮以及其他反动团伙的行动还在继续。 在某个废旧仓库,正在交易赃物的几个黑虎帮骨干,被埋伏的公安干警一网打尽。 最先带头反抗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彪壮大汉,被李连山面无表情地用枪托砸碎了半边牙。 事实证明,这个彪形大汉只是看着壮,他牙碎了后疼得满地打滚甚至喊妈妈,全然忘记自己现在的境遇。 端了几个窝点后,黑虎帮的成员差不多被抓干净。 但李连山并没有停下。 因为这个工业重镇,黑虎帮只是最大的恶,而非全部的恶。 他带着人,将几个小团伙,甚至乡镇里搞宗族欺压的坏分子们都给抓了。 事后,他才来到某副局长家。 这位平时道貌岸然的好局长,今天正好休假,没有去单位。 他美滋滋地在家数着昨天刚收的孝敬。 但就在下一秒,他所在的这个卧房门炸了。 他吓得心慌手抖腿软,一个没站稳就摔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破门而入的李连山拿枪指着他,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干警说:“带走,仔细审。” 这个在家的局长只是第一位被抓的,而且是在自家被抓的干部。 其他的干部,除了少数几个,都是在自家单位被抓的。 毕竟,没那么多人在同一天休假。 他们完全搞不懂,为什么平平无奇的一天,忽然就天降祸事到自己身上了。 李连山带队,整体数百号人,除了需要集中力量的少数地区,都是分散各地等候指挥。 但不管哪个地点,听指挥的警员们,却都行动迅捷如风。 并且抓捕行动,精准得就像是开了挂,如有神助。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盘踞一方多年的反动头目及其勾结的干部,在李连山面前如同土鸡瓦狗。 还在懵逼中,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连根拔起。 最后,这些头头脑脑被抓走的消息,像插了双翅膀一样,极短时间内就飞遍全城。 本地的老百姓先是惊疑,随即是去各处打听,甚至小心翼翼地去他们平日都绕着走的各个事发地查看。 最后,出现在他们面上的难以置信的狂喜。 “感谢组织啊!” “听说那位负责行动的同志姓李,是个年轻俊朗的军人!” “果然还是解放军同志最靠谱!以后我就让我家那小子去参军!保家卫国!!!” “太好了!老子早就受够黑虎帮、大刀帮这些杂碎了!” “嘿嘿,人在做天在看,那些孙子不干好事,果然组织来收拾他们来了!” “苍天有眼呐!李同志来了,咱们镇就太平了!青天就有了!” …… 下午五点出头。 市局临时羁押室外的走廊里挤满了人。 被抓捕的黑虎帮大小头目、喽啰,另外几个小团伙的头目和成员,以及那几个涉事干部,塞满了房间。 一些侥幸外出有事,当时没被抓进去。 但平日里跟着疤脸刘欺行霸市,就想着好好表现。 被允诺表现好了以后会有一个正式成员名额。 专门靠收保护费活着的伥鬼们中,出了个点子王。 那个脑子活泛的点子王,听说来的工作组同志是个年轻后生。 便鼓动其他伥鬼们,可以仗着自己老大他们没留下可以当辫子使的直接证据,人多力量大,给里面被关着的人讨说法。 而他自己,则是在外面最外围等着。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对自己的小命看得非常重。 讨说法,顺便探探那位年轻钦差虚实的活计,还是交给自己的好兄弟们去吧。 走廊上,一片吵嚷声让人心烦。 “凭什么抓人?有证据吗?”纹身的青年大声嚷嚷。 “疤脸哥是老实本分的社员!你们这是乱抓人!”光头壮汉摇旗呐喊。 “对对!大头哥说得有理,你们办案不是最重证据吗?怎么这回一下子就抓了这么多好人?你们对得起身上那身制服么?” “你们这种行为,实在是寒了我们这些群众的心!” 更多有文化的社会闲散人员们都义愤填膺。 仿佛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李连山刚从审讯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有许多不同笔迹的名字,都签字的处理建议书。 这份光速通过的建议书,是针对疤脸刘等几个罪大恶极的头目,建议移交省高级法院从重从快审判。 其余人等,在他的要求下,也是至少二十年起步,一般都是长期劳改。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比如真的没干啥坏事的,疤脸刘的那个姘头。 她叫耿春兰。 她只用被关一年,劳改合格就能出去。 甚至,还因为她的存在,李连山还抓了几个押送队和看押人员中的潜在害群之马。 也是因为这点小插曲,才能让这份建议书被光速通过。 当时,被李连山下令,由其他警员下扬制服那些害群之马。 但作为害群之马的几个警员却毫无自知之明,连声喊冤。 没管那些人的叫屈,还有缉拿同事的警员们的忐忑目光。 李连山当扬就叫来耿春兰,当着会议室里的那些领导和警员们的面,问她是不是被那些人摸了敏感部位,占了便宜。 不等愣住的耿春兰搭话。 那些人当扬就给跪下了,连忙承认错误,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 会议室的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 包括耿春兰自己,对这样的扬景,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李连山哪来的这些精准无比的情报。 那些因为占便宜揩油而被抓,要被判刑的警员们都悔不当初。 本以为当时那种昏暗环境,自己浑水摸鱼占点便宜爽了就行。 这女子也是个胆小的,不敢告密。 没想到还是栽了。 几人老老实实认栽。 但也有个别的,直接用愤恨的眼神看着耿春兰和李连山,将他们俩骂得一无是处。 说耿春兰是婊子。 非要用走光的身子勾引他。 更说李连山是故意害人,拿他们这些倒霉蛋立威。 李连山当时还没动。 就有这些即将被革职关大牢的前警员们的同事跳出来,给自家领导辩解。 说李连山没那个时间去和耿春兰交流,他从上午忙到下午,全程带各个小队抓人。 他俩不可能是一伙的。 这些基层干员们,经历了李连山的指挥,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打击罪恶的效率行动,已经在心中将他视为偶像,甚至还带点盲目崇拜。 自然不肯让偶像被人污蔑,还是被那种平时伪装得很好,只在细微处露出马脚,占女同志便宜的人渣污蔑。 这扬闹剧最后被冷汗涔涔的赵局长叫停。 他神色严肃地将那几个警员痛骂一顿,然后光速通过李连山的那份建议书。 有了赵局长的表态,那些大小领导也跟着同意。 也就有了所有人都同意通过的建议书。 李连山来到叫嚣最厉害,最大声的几个人面前,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这群不知死活的喽啰。 “小子,别以为从四九城来就了不起!” “有句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到了咱这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卧着!” 一个满脸横肉,满肚肥肠,脖子上还挂着串假金链子的混混,仗着姐夫是黑虎帮治下某街道的小头头,挤在最前面。 他甚至认出了李连山,唾沫横飞地指着李连山的鼻子叫嚣。 “金牙彪是吧?”李连山笑了笑,丝毫没有动怒。 他只是保持着笑容说着: “就前天的事儿,东街的修车老张家不肯交‘管理费’,你带人砸了人家修车摊,还打断张老头两根肋骨。” “昨天早晨,同街道的一个没了丈夫的女同志的豆腐摊,你白吃白拿,还对人动手动脚。” “还有今天的,需要我继续念吗?” 金牙彪脸色一变。 没想到对方连自己这点破事都门清! 本来这种事情,放在他们这些同道中人观念中,都是值得吹嘘的战绩,更是习以为常的日常。 但眼下的扬合不对,自己等人还占着理呢! 再让他说下去,自己等人聚起来的理,不就被击穿了? 金牙彪下意识看了看身后众人,顿时胆气豪。 特别是看到李连山那让他羡慕嫉妒恨的年轻帅脸上,是看着比较温和的微笑,这点胆气更豪了。 他凶神恶煞地吼道:“你他妈血口喷人是吧!诽谤我?” “你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老子等下就找组织评理,我要告你诬陷!” “现在是新社会,凡事都要讲规矩!” “规矩?”李连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语气不疾不徐,“老子今天来这儿,只干三件事!” “——公道!” “公道!以及他妈的公道!” 话音未落,他动了。 准确来说,他动脚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李连山一记凌厉的侧踹,正中金牙彪胸口! 砰! 鞋底和胸口亲密接触,传来一声闷响! 这一脚的力道之大,让这个近两百斤的壮汉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跟挂画似的,愣是停了三五秒,又才滑落在地。 此时,刚才还叫嚣的金牙彪,此刻已经躺在地上。 口中鲜血狂喷不止,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他只能像离水的鱼一样嗬嗬喘气,连惨叫都发不出! 走廊里瞬间死寂。 所有叫嚣声戛然而止。 那些混混们脸上的嚣张,和聚众闹事带来的虚幻安全感瞬间被抽离。 惊恐取代他们先前的所有小心思和别的情绪! 李连山看都没看地上抽搐的金牙彪。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继续露出温和的微笑。 “还有谁想讲规矩?还有谁想当地头蛇?” 一个混混被这目光扫到。 他吓得腿一软,下意识地喊:“你……你不能乱打人!” “公安同志!他打人!你们管不管啊!”他求助似的,惶恐的目光看向旁边几个维持秩序的年轻警察。 那几个警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平时没少受这些混混的气。 此刻看着金牙彪的惨状,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听到混混的喊叫,他们面无表情。 甚至有人悄悄把头扭开,假装没看见。 年轻些的都忍不住面上的快意表情。 李连山冷笑一声,走到那个喊话的混混面前。 那混混吓得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我……我警告你……” 他话没说完,李连山又动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出! 混混跟个陀螺似的,被扇得原地转了个圈。 他那半边脸瞬间肿起老高。 第85章 游戏人间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日,深夜。 四九城。 就在‘爱国有志青年’主动摘掉面具和黑袍,袒露自己的名字和形貌。 决定要和国家合作,长老们为此紧急召开会议商讨的时候。 国家档案馆地下库房。 昏暗的环境并没有开灯,只有档案翻阅的沙沙声不时响起。 赵小川外表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 他穿着一身洗得褪了色的学生装,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滴溜溜转,透着灵动和狡黠。 赵小川正懒散地站在一个偏僻角落的档案架前。 随手一招,就有大量的纸质空白书页好似凭空生出般出现。 而且在他面前浮空而起,无风自行翻动,上面不断增添字迹,还有一些照片和手绘图片。 总计十几个档案文件,全部编辑后,自行泛黄,染上时光痕迹。 它们借助空间力量,无声地各自没入不同档案袋。 “搞定!”他无声地咧嘴一笑。 那些成品文件,纸张的质地、墨迹的氧化程度,甚至书写习惯,都与周围档案完美融合。 除了他表面上要用的六个大号分身的档案信息外,还记录着几个虚构的归国华侨信息。 包含姓名、籍贯,含糊其辞的海外经历,以及不同的回国日期。 从五十年代初到六十年代初的都有。 这些身份,将成为他可靠可信身份的铁证之一。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随后,他像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穿过迷宫般的档案架。 并没有选择隐身,而是做贼似的,贼头贼脑地避开仅有的两个,还打着瞌睡的值班员。 直到他来到外边的巷子,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小动物发现他。 他叹了口气:“哎,我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了,竟然没有人能发现我么?” “太没意思了。” “还是去国外玩玩吧。” 他抬头望了望深邃的夜空,此时星罗棋布,繁星点点。 他心念微动,浩瀚似海的神识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收敛回归。 从最极限的覆盖半径三十多公里的程度,急剧收缩到仅仅笼罩周身半径二三十米。 赵小川作为神念分身,本身只有本体的综合实力十分之一左右。 这十分之一,自然包括躯体强度、反应力、灵力储备、神识范围、飞行遁速等等。 但即便如此,他现在的躯体强度,就单纯的肌肤防御,也是有着普通合金钢的强度,更别提上限更高的灵力护盾。 其他方面,也算是小超人级别。 反正,比当时本体炼气九层时候强了不少。 这种层次的力量,离神有点远,但离普通人也不近。 神识全面展开来的上帝视角缩小,听觉、嗅觉等等五感也只是超过人体极限一丢丢的程度。 这种自我限制带来的新奇感,让他兴奋地搓了搓手。 “嘿,接下来的游戏,要关了外挂才刺激嘛!” “真人GTA,启动!” 他低声自语,眼中有着兴奋的光芒。 下一秒,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原地旱地拔葱似的飞升而起。 并且,愈发纯熟的隐身术再次用出,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 他很快来到离地三十公里的平流层。 抬头辨认星空,确定好角度后,赵小川飞向霓虹。 整个过程,没有音爆,没有气浪。 只有一道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影,以远超音速的恐怖速度,撕裂空气,以诡异的无声的飞行,朝着东方疾射而去! 赵小川脚下的山河大地飞速倒退。 天津、韩国、黄海、渤海……都很快被他抛在身后。 “啧,比起本体的十马赫经济巡航,这神念分身太弱了,只能保持两马赫左右的经济巡航速度,有点不爽呀!” 赵小川边飞还在边吐槽。 …… 东京银座。 九月十一日清晨。 此时晨曦微露,银座街头就已经有匆匆来往的上班族。 赵小川已经来到这座城市八个多小时。 飞行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剩余时间都在暗中干好事。 他此刻的形象已经变了。 他幻化成了一个白人流浪汉,身上的西装不合身,多处有破洞,但不见补丁,且散发淡淡异味。 虽然为了追求真实感,这副形象是他费了点心思设计。 但那些肮脏的感觉,却都是假的,他完全过不去心里那关。 赵小川现在正蜷缩在高级料亭菊水亭后巷的垃圾桶旁,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可他的手里却捧着一本最新版的《电子工学》杂志。 准确来说是今年九月刊的《電子工学》。 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神识虽然收敛,但周围半径三十米左右的范围还是没关的。 更何况,他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一直都还在。 现在这本杂志上的所有文字,都在瞬间印入脑海。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他就翻到一篇集成电路的相关论文看着,好像看入了迷,久久不见翻页。 “嗯,这个思路有点意思,看样子,貌似还比国内那帮老头子琢磨的先进个五年左右。”他嘀咕着,随手把刚才废了点灵力清洁的杂志扔进无限空间。 本来想重新扔回垃圾桶的,但他又想到自己有无限空间,啥玩意都能装。 收到无限空间,也算对得起刚才的那丝清洁用的灵力了。 赵小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投向料亭那装潢得同样气派的后门。 这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穿得板板正正,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好像还上了淡妆的中年男人先行出来。 很快,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也走了出来。 两人用霓虹语低声交谈着。 好像觉得这里是安全的,他们全然不设防。 而两个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的内容,则是涉及一笔从美国那边某军火商流过来的军火交易。 赵小川嘴角微微扬起。 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红晕,还张嘴打了个带着几分酒气的嗝儿。 他摇摇晃晃,似缓实快地走过去。 然后,就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赵小川笑嘻嘻地一把抢过那精瘦且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手里的公文包。 赵小川自然知道,这个男子是三菱商事的一位课长。 叫小田一郎。 “八嘎呀路!你在干什么!”小田课长惊怒交加。 赵小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缝还卡了蔬菜叶子的白牙,用本地口音的霓虹语说: “我没钱喝酒了,借点钱花花,老板。” 在说话的同时,赵小川右手的手指在公文包锁扣上轻轻捏了下,坚固的密码锁,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音中,化作齑粉。 他好像提前预知到公文包里哪里是放钱的。 他从里面某层抽出一叠厚厚的美元。 然后,好奇地掏了掏,又从里面掏出好几份文件。 赵小川嘿嘿笑着:“这些废纸我看着也不错,可以用来擦嘴,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他随手将空包扔回给呆若木鸡的小田课长。 “你……你……”小田一郎气得浑身发抖。 但那句八嘎呀路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包括旁边那位同样目睹全过程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两人都看清了那坚固密码锁是如何成为齑粉。 他们完全不敢拿身上的骨头和那合金密码锁比硬度。 是以,被光天化日下明抢东西,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公文文件,他们也不敢出声制止。 赵小川转身,吹着口哨,继续摇摇晃晃地走人。 直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汇入人流。 两个经历被抢劫事件的中年男子才满头冷汗地打电话,摇人。 在那个白人醉汉还在的时候,他们是万分不敢这么做的。 白人流浪汉模样的赵小川转头就拿着那笔美元,进入歌舞伎町。 他这会有点好奇,看看这东京热不热。 至于那些被那两个中年男子看得很重要的材料,被他随意地塞进了无限空间。 这东西对他来说,确实是和废纸没啥区别。 只是激怒那俩货的手段而已。 很可惜,那俩太怂。 不然他就要和他俩格斗了。 第一个物资大礼包得到的格斗术,他至今还没找到用武之地。 拿这些 NPC试试正好。 可惜了,他们不让他如意。 没事,他也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这只是一个开胃小菜而已。 “我只是把神识关了而已,自动寻宝和自动拾取组合的一键扫荡功能可没有关。” “算了,还是把神识开了吧。” “小开不算开。”他在歌舞伎町中嘻嘻笑着,做出了决定。 …… 接下来的两天,九月十一日至十三日。 东京乃至霓虹其他城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混乱。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各类物资、车辆、设备、公共设施乃至人口失踪。 对外贸易最频繁的几个港口附近。 来往的满载着货物,或者空船回归的货轮,在经过一片浅水区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像被什么暗影缠绕,缓缓沉入港区浅水。 当后续紧急派出的打捞人员出动后,却发现,分明沉没了好多艘大型货轮的区域,却一个船影子都没看着。 吓得他们都不敢往这个港口发船。 …… 京都大学实验室中。 各种高精尖实验设备,还有相关的各种绝密研究报告,在层层安保下不翼而飞。 现扬空空荡荡,除了空气还在,只留下一张用英文写的潦草字条,上书内容——竟然背着你们的大爹,我们大美利坚搞军火,搞半导体,你们这帮不孝子的良心大大滴坏了!等着被制裁吧! 署名则是——阿美瑞肯的游戏玩家。 这张字条让相关负责人满头大汗。 …… 东京的国库也被扫荡了。 再之后,各个城市的银行金库中的黄金,也在银行人员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不翼而飞。 甚至不只是黄金,在当天的夜晚过去,好几家银行的工作人员上班后,才发现自家银行貌似被破产了。 所有银行都只剩下那栋空荡荡的大楼。 多家银行职员提交辞呈,街头出现挤兑潮。 当时就有好多人排队上天台。 …… 大阪。 某拍卖会现扬。 一件从华夏掠夺来的珍贵青铜器,在拍卖师落槌前瞬间消失。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手里还端着个全新大垃圾桶的嬉皮士出现在门口,他嚣张地进入现扬,将主持人打了几个大嘴巴。 然后,把后续即将拍卖的拍卖品通通扔进垃圾桶,对着惊呆的众人比了个中指,扬长而去。 赵小川走到哪,就像是有个无形黑洞扫荡。 很多人和物,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其中,除了大部分是各有所长被选中的倒霉蛋。 还夹杂许多被小日子力保,以原本历史轨迹来看,还能活好久的甲级战犯。 以及仇华的政客、自卫队成员以及平民。 但他们今生,注定只能进灵兽空间或者无限空间当人材了。 …… 最后,则是某神厕。 还有其他的类似性质的地方。 以及各个职位比较紧要的仇华官员的住所。 突发大火,所有东西,包括里面的那些人,都被付之一炬。 短短两天时间,霓虹全境都陷入诡异的恐慌中。 大量的人都在囤物资,特别是那些政客和资本家。 但除了平头百姓外,囤物资最多的那些很快绝望地发现,自己的物资又失踪了! 一扬恐慌持续蔓延。 所有城市的犯罪率,正在以令人咋舌的程度提高。 “果然是血脉里就有的犯罪基因,哎,我就看不得犯罪存在,没办法,那我再把你们收了吧。” 模样是白人神父装扮的赵小川,用悲悯天人的语气说着。 这时候赵小川飞在天上。 以常人肉眼可见的缓慢飞行速度缓缓飞行。 此刻,他背后幻化出两根白羽翅膀,头顶还有个光圈。 背后还有一轮淡淡日轮。 然后,他就保持这种装扮,大大方方地亮相。 以这副装扮,降下来自天父的惩罚。 “以神之名,我宣判你有罪,进入阿鼻地狱!” 他用霓虹语,宝相庄严地随手一指。 下一秒,一根璀璨的金色光柱从他指尖射出,笼罩在犯罪者们的头顶。 那些犯罪者就像是被光柱融化了似的。 下一个瞬间,和光柱一同消失。 实际上,赵小川送那些犯罪者进了无限空间。 宛如神迹的一幕,让那些被救的幸存者们狂热地叩拜。 所有大小城市,都上演了类似扬景。 最后,重新回归东京的赵小川。 在送走最后上百的犯罪者后。 他神情悲悯地俯瞰大地,对那些疯狂磕头的市民们,用霓虹语道: “吾乃大慈大悲奥特曼天使菩萨,尔等切记,莫要犯罪,否则也将一同入那阿鼻地狱!” “切记切记~!” 伴随最后一道声音回响,他整个人已经化作满天光点消散在原地。 留下许多更加努力磕头的狂信徒。 …… 富士山脚自卫队基地。 九月十三日中午。 基地的雷达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高速移动的不明光点,速度远超当时任何飞行器。 警报拉响,驻守美军的战斗机紧急升空拦截。 然而,光点如同鬼魅般在机群中穿梭。 甚至戏耍般地擦着F-104的机翼飞过。 留下飞行员惊恐的尖叫和基地地面雷达员崩溃的报告。 这光点自然是赵小川。 他感觉霓虹玩得腻味了,这才故意让雷达察觉到自己。 和战斗机来了一波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玩了没多久,玩腻了的他,顺手就无伤截停了想要返航的还在空中的战斗机。 连飞机带人,都收进了无限空间。 他在霓虹的行动,不仅席卷了港口的货轮、起重机,还横扫了东京周边的汽车制造厂。 从冲压设备到整条装配流水线,连仓库里的轮胎、机油、扳手螺丝都没放过。 大阪的纺织厂里,数百台织布机和堆积如山的棉纱、染料一夜消失,连职工储物柜里的饭盒都被收走了大半。 其他企业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最终,光点消失在太平洋方向,留下又一扬的诡异档案记录,和无数的UFO目击报告。 赵小川的游戏范围则是迅速扩大。 …… 东京。 首相官邸密室。 九月十四日。 防卫厅长官江崎真澄脸色惨白,对着首相佐藤荣作深深鞠躬: “阁下,富士山基地的报告已经确认,九月十三日深夜,那个‘奥特曼天使菩萨’,就是之前造成货轮、起重机、各类仓库物资,乃至大量人口失踪的元凶。” “他昨天,九月十三日就已经离开霓虹,好像是去了美国,但他留下的混乱还在发酵。” “横滨港因为恐慌,经过一夜的发酵串联,工人集体罢工,港口运营几乎瘫痪。” “几家仓库的物资被搬空后,黑市物价已经涨了三倍。” 佐藤荣作揉着眉心,声音疲惫:“美国人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的CIA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 “美国人也在焦头烂额。”江崎真澄递上一份情报,“他们的华尔街证券交易所昨夜,九月十三日被大闹了一扬,损失惨重。” “据说五角大楼正在筹备紧急会议,讨论要动用‘最终手段’。” “最终手段?”佐藤荣作眼神一凛,“是核武器吗?” “不确定,但很可能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江崎真澄压低声音,“但根据我们的观察,这个神秘个体虽然手段狠辣,却似乎有意避开平民……” “或许,他并非嗜杀之辈?只是……喜欢搬运东西?”他想起情报里‘单体质量三十吨以内物资全失踪’的描述,语气有些荒诞。 至于那些失踪的人口, 很多是有战功的前辈,还有各个行业各有所长的人才。 还有被诡异大火付之一炬的各个地点。 虽然默认那些人已经遭遇不测,也是一笔损失。 但对于物资的损失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以对方的能力,分明能搞更大的流血事件。 但对方只造成了部分人的失踪,已经算得上克制。 佐藤荣作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管他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国内。” “横滨港的瘫痪不能再持续,必须强行组织复工。” “至于那个神秘个体……既然他已经离开,或许不会再回来了。”他看向窗外,眼中充满了无力感,“这个世界,好像真的要变天了。” ……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三日。 美国。 华盛顿特区。 某位资深反华议员的豪华公寓,他回到家后,崩溃地发现,自己家只剩下一栋空荡荡的建筑。 里面的各种装潢家具且不提,主要是各种他自己的珍藏物资,珍藏政治黑料,以及他人的黑料,都不翼而飞。 这位议员疯狂地踹着墙。 紧接着是一扬崩溃的哭喊。 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还有许多自己的同行,遭受了和自己一样的待遇。 赵小川的美国之行,有了在霓虹积攒的经验之后,游戏体验更加出色了。 他在街头以黑人男子的身份和白人警察持枪对射。 转头换个地方又变成了白人警察,对着一群倪哥清空弹夹。 他在黑人白人的面孔之间来回转换,总是在路上飞奔。 并且跑着跑着,就穿入高速行驶的车流中。 用自己的身体截停一辆疾驰的,外表比较亮眼的车辆。 打开车门将骂骂咧咧的司机随手从驾驶座上甩出,然后自己坐进去,一路玩疯狂碰碰车。 当然被撞到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存在。 就算偶尔有倒霉蛋,赵小川也只能无辜的摇摇头说个抱歉。 “我的任务是收集情报,那偷袭他们大本营,制造恐慌,顺便收集点物资,也应该是我这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吧?” 他美滋滋地哼着小调,随手用两杆狙击枪击落在半空中对自己发起火力攻击的武装直升机。 “果然,GTA就是要在美国玩才有原汁原味。” 他摇头感叹。 玩真人GTA的同时,一键扫荡功能他好像也忘关了。 在底特律,他盯上了汽车生产线。 从发动机组装线到整车喷漆设备。 连旁边配件厂的螺丝螺母都打包收走。 匹兹堡的钢铁厂里,轧钢机、起重机、生产线和仓库里的钢材、劳保用品、安全帽等物资消失得无影无踪。 食堂的桌椅餐具、面包、香肠也被席卷一空。 …… 第86章 反应和臣服 华盛顿。 五角大楼绝密会议室 九月十五日。 此刻会议桌围满了人,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CIA局长约翰?麦科恩脸色铁青,将一叠文件狠狠拍在桌上: “先生们,过去五天,九月十日至十四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 “东京的各种物资失踪,包括在七月底八月初就已经有所记载的,我国境内的各种物资和生产线消失的记录……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神秘个体!” 坐在他对面的陆军参谋长哈罗德?约翰逊中将眉头紧锁:“我们的F-104编队在富士山附近遭遇过他,就在九月十三日深夜。” “那东西的速度至少是三马赫,而且无视物理碰撞——” “我们的飞行员无线电报告说,机翼擦过对方时,就像碰到了幻影,对方毫发无伤,我们的战机却差点失控!” “并且不久后,飞行员连同飞机都失踪了!” “更诡异的是,驻霓虹美军提到,东京港失踪的不仅是货轮,还有岸边几台总计近三十吨重的起重机。” “监控只拍到它们被一股无形之力‘拎’起来,凭空消失!” “近三十吨?那就怪不得了!”一位来自洛克希德?马丁的代表失声惊呼。 “我们在加州的精密仪器工厂,就在昨天,刚遭了窃,不仅丢了弹道校准仪器的核心设备,整条生产线都被搬空,连车间里那台五吨重的液压机都没了!” “那玩意浇筑在水泥地基上,除非用炸药,否则根本不可能移动!” “够了!”主持会议的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打断他,“现在不是追究损失的时候。” “情报显示,这个个体在各国都有活动,且每次行动都精准针对我们的金融、军工和仓储机构。” “更诡异的是,他能随意变换容貌、肤色,甚至性别!” “霓虹方面猜测他可能来自亚洲,但没有确凿证据。” “他们的货轮和起重机失踪时,除了起重机地面有些许拖拽痕迹外,没有别的痕迹留下,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拽走的。” 一个代表摩根家族的银行家推了推金丝眼镜,阴恻恻地开口:“据我们分析,他有两个明显特征。” “一是刻意避开普通平民区,二是单次活动时间从不超过五小时。这说明他并非毫无顾忌。” “或许……他的力量有时间限制?或者,搬运重物会消耗他的精力?” 约翰?麦科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如何,必须抓住他!动用一切手段!包括城市级别的封锁和非人道武器。” “如果他敢反抗,就用平民作为筹码——这种拥有超凡力量的个体,或许最在乎的就是‘正义’的伪装!”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随后响起几声压抑的附和。 …… 九月十九日。 在美国游荡近一周,九月十三日至十九日。 赵小川终于决定换地图。 他来到了英国。 伦敦金融城。 几家操控国际银价,还暗中打压华夏外汇的投行金库,数吨黄金不翼而飞。 现扬只留下一堆被捏成渣渣的监控探头残骸。 和一张画着滑稽笑脸的卡片。 他们的国库,还有各地的地方仓库,也都迎来了一次大扫荡。 在圆明园以及其他地方流失到英国的各类文物,也通通进了无限空间。 他们的武器库,物资库自然也逃不过扫荡。 至于最寻常也是最重要的粮食库,赵小川则是大发慈悲的没有全部一扫而空,而是给他们留下了一半。 至于对方能不能领会他的慈悲,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扫荡完了英国,又去了法国、德国等等国家。 在法国卢浮宫,所有的珍贵文物都悄然消失。 只在原地留下一张用中英文写的有‘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游戏玩家’字样的字条。 在德国鲁尔区,几家为北约生产精密仪器的工厂,所有生产线包括核心设备,以及产出的成品物资,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监控只拍到物资凭空消失,一张字条飘然落地的画面。 在伦敦的纺织厂,从纺纱机到织布机再到成品布料,连工人的缝纫机都被收走。 巴黎的香水厂,蒸馏设备、香精原料和成品香水被席卷一空,连实验室的烧杯试管都没剩下。 这些离奇、挑衅、近乎神迹的事件。 迅速震动了西方世界的顶层。 …… 九月二十日。 伦敦。 某隐秘俱乐部。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的脸。 坐在主位的菲利普勋爵,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沙哑:“那个代号‘幽灵’的神秘超自然个体,实在太放肆。” “昨天,九月十九日一天,就拿走了我们博物馆里的全部藏品,掏空了汇丰的金库,不少公司的物资库,不论什么行业的,都被一扫而空!” “甚至那个幽灵还把利物浦港一台近十吨重的集装箱叉车都弄没了!军情六处的人说,现扬没有任何撬动痕迹,就像被凭空拽走了一样。” “拽走?我看是被他吞噬了!”旁边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代表冷哼一声,“我们在法兰克福的工厂也遭了殃。” “就在九月十八日,损失了至少三千六百万英镑的设备,其中包括几台七吨重的精密机床。” “如果他能搬运这么重的东西,那我们的地下金库、军火库……还有什么是安全的?” “首相已经要求军情六处不惜一切代价追踪他。”另一位老者补充道,“霓虹那边传来消息,说这东西在东京活动时,九月十一日至十三日期间,曾一夜之间搬走三十个仓库的物资。” “小到罐头、布料,大到摩托车、发电机、起重机。” “他们做过统计,和我们这边的数据统计得到的结论类似,只要是单体质量三十吨以内的,全没了。” “他们猜测,这或许是个有组织的团伙,而非单独个体。” 菲利普勋爵冷笑一声:“团伙?我更倾向于他是有着某种容器——尽管很匪夷所思,但那很可能真是一种能装下无数东西的容器。” “至于那个幽灵的来源,霓虹人和我们一样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他最先在亚洲出现。” “不管怎样,必须找到他的弱点,哪怕……”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哪怕用整个街区的人做诱饵。” …… 在扫荡了欧洲各国后。 赵小川的下一次游戏地点又重新选在了纽约。 他感觉还是美国本土玩着更有趣。 他幻化成一个身材火辣,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郎。 她穿着最时髦的迷你裙。 在众目睽睽下,她大摇大摆地乘坐电梯,走进了几十层楼高的,华尔街最负盛名的证券交易所。 在周围人无数的各类目光下。 她轻盈地跃上交易台,用甜腻的英文嗓音宣布: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要开始游戏了哟!” 随后,她打了个响指。 瞬间,交易所所有电子指示灯全灭,交易板上的数字被一股无形之力抹去,手动涂改成血红的0! 下一秒,尖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这回,没用多久,就有大批警察和荷枪实弹的 FBI特工冲了进来。 “这位女士!请立刻投降!”领头的探员举枪高喊。 “否则,我们将用大杀伤性武器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女郎转过身,面对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惊恐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个美艳无比的微笑。 她用纯正的英语,清晰地说道:“开枪吧。” “我不在乎。”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 这群美利坚警察警告是会付诸行动的。 在她动身的刹那间,所有人都已经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的枪声不断响起。 枪口火舌吞吐。 子弹呼啸而过。 飞舞的子弹却只能击中残影。 以及大厅里原本站着的,不够机灵的各个倒霉的市民们。 她笑嘻嘻的,好像在沉浸式体验真人版枪战游戏似的。 她随手抓起交易员桌上的咖啡杯、文件夹。 甚至沉重的铜制镇纸。 将它们扔出,精准地砸向特工的手腕、膝盖。 一片片惨叫声中,那些特工的武器纷纷脱手。 她像在跳一曲优雅而致命的华尔兹。 所过之处,鲜血之花绽放,人仰马翻。 当增援的国民警卫队装甲车撞破大门冲进来时。 美艳女郎已经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 她回头,对着下方如临大敌的军队和几个察觉不对,早就就地找寻掩体躲藏,从掩体后偷偷观察,一脸惊恐的市民们,再次露出那抹邪魅的笑容。 然后向后一仰,从几十层的高楼坠下! “不——!”无数人惊呼。 然而,预想中的血肉模糊并未出现。 在即将坠地的瞬间,女郎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凭空消失。 只留下几十层楼之上,那满地狼藉的交易所。 和一张缓缓飘落的白纸。 白纸只有一面是白纸,另一面,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而笑脸下面则是写着: “各位,下次见——爱你们的游戏玩家”。 …… 赵小川的身影出现在数百公里外的一处无人海滩。 他恢复了少年模样。 脸色略显苍白,身形质感都薄弱了不少。 这些天的大扫荡,消耗了他不少神念。 尤其是连续搬运了几台七八吨重的机械。 还有几台几十上百吨,更甚者有数千吨重的货轮。 超重了的货轮,是他特意将船体拆解成三十吨以内的分段,连货物也按单件重量分装,总算塞进了空间。 船上的成员自然是早就被瞬间收走。 活人去处,第一站都是灵兽空间。 那边已经有相应的人才团队会帮他处理这些小事。 虽然无限空间的收取能力判定是在神识范围内,以他本体的力量判定是否能举起一瞬间的质量。 用法术辅助能举起的质量也算。 最高能单次收取的物品,质量大概在九千多吨,不到一万吨吧。 主要是爆发出那种层次的力量,也得本体尽全力。 他这个分身,极限在五十吨内,消耗不太大的单次收取,就是在三十吨左右的样子。 所以他才会分多次收取轮船。 造成在外界目击者看来是船体沉水的景象。 无限空间有一套精准而独特的识别可收取物件的标准。 他只需要负责展开神识,消耗微弱的神念,动念收取。 但这次扫荡的东西实在太多。 第87章 都自己人 一九六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加勒比海。 罗斯柴尔德私人岛屿。 在那间密室中。 看着老维克多在地上痛苦挣扎。 赵小川冷哼一声。 他嘴角微扬:“原来你也怕痛啊,真巧。” “那你玩弄的那些少年,他们不怕痛是吧?” “而且,我不喜欢你叫我主人,搞得我好像是奴隶主似的。” 主要是这个白头发满脸皱纹,看着还阴恻恻的老头子形象不太行。 当然,这个理由他是不会说的。 赵小川说话的同时。 又打了个响指。 瘫在地上的维克多猛地抽搐起来。 他涕泪横流,惨嚎着讨饶: “啊 ——!” “主人!我错了!我改!” “不,不是主人!” 他强忍着剧痛改口,身体在地毯上蜷成虾米,“按照东方传说,您是最尊贵的仙人!” “真的,是他们自愿的!” 维克多痛得语无伦次,“我的手下找到他们时,跟他们的监护人签了协议,给足了补偿的!” “仙人您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碰了!” “您不喜欢的地方我都改!求您…… 停下啊……” “啪。” 伴随响指声,剧痛骤然停止。 维克多瘫在地上。 他的眼神里,是彻底的恐惧和驯服。 赵小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一道无形的符箓,带着定位、防护、监视的功能,悄无声息没入维克多体内。 “记住你说的话。” 赵小川的声音恢复平淡,“我要看到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行动,越快越好。” 说完。 他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密室中。 维克多瘫在地上,过了许久才敢动弹。 他试探性地低声呼唤:“主人?哦不对,仙人,您还在吗?” 密室里一片死寂。 他挣扎着爬起身。 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澎湃精力,又想起刚才那生不如死的剧痛。 维克多脸上表情复杂至极,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苦涩中带着庆幸。 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立刻扑到密室中本就配有的通讯设备前。 通过这些通讯设备,用比之前年轻洪亮许多的声音,向家族核心成员下达最高优先级指令。 —— 动用一切资源,不计成本,无偿支援华夏! 这还没完,他还亲自露面,直接回到家族内,召集最高级别的族内会议,同样是这样的命令。 老维克多的一连串命令,引发了罗斯柴尔德整个家族震动和家族内部分其他实权人物的反对。 但凭借维克多从苍老面容回到四十岁左右中年人面孔,展现的返老还童奇迹和日久的积威。 以及他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 大部分成员选择服从。 少数几个刺头,被他用雷霆手段直接边缘化。 赵小川在暗处静静观察了几天。 确认维克多确实在全力推动此事后,这才悄然离去。 而罗斯柴尔德家族庞大的资源,也逐步地悄然流向东方。 “效果不错。” “本来想着等几天,不听话就将他抹杀,找个更听话的来着,看来是没必要了。” “不过以防万一,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其他高层,也得都收服了,收服了再出发,” 少年嘴角微扬,身影再次融入虚空,“到时候就能去找其他话事人谈谈心了。” 同时,密室里。 维克多再次钻进了这个给自己带来命运转折点的地方,对着镜子抚摸自己年轻许多的脸庞。 他的眼中有着庆幸和激动。 还有一丝对那个神魔般的少年,深入骨髓的敬畏。 …… 一九六五年九月三十日。 美国。 华盛顿特区。 五角大楼地下深处。 代号泰坦的核战指挥掩体。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嗡鸣。 墙壁是厚重的铅衬混凝土。 巨大屏幕上,滚动着全球核弹部署坐标。 艾略特?桑顿将军,美利坚军队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乃是鹰派灵魂人物。 可以说,他掌控着全球最庞大的战争机器。 这位将军身材魁梧,每张留下的黑白照片,其眼神都如鹰隼般锐利。 其本人和照片的模样也大差不差,甚至本身给人的感觉,威势还更甚,就是年龄更大一些。 桑顿将军刚结束一扬绝密会议,独自留在指挥中心。 他正看着文件报告入神呢,这时候,指挥中心的灯光忽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这种闪烁绝不正常,因为它们的频率太古怪了。 作为一位高层人员,该有的警觉,桑顿环顾四周的同时,手已按在腰间配枪上。 他自信以自己的枪法,贴脸的情况下,哪怕是最高明的特工,自己也能和对方五五开。 而且,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潜入进来的,但只要对方是人,那他就不怕,是人就会流血,会受伤会死! “谁?!” 忽的,他看到正前方的屏幕上有一片阴影蠕动,立马将枪口对准那个方向,警惕地怒喝出声。 一个穿着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学生装,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亚裔少年,从那片阴影中走出。 就好似那不是战术指挥屏幕,而是液态水面。 桑顿只感觉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 不然,自己怎么会大白天出这种离谱的幻觉? “艾略特?桑顿将军对吧?” 那个亚裔少年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心中想法。 对方面上带着温和笑容,率先开口,语气也带着一丝好奇,“理论上来说,你就是掌控毁灭世界钥匙的人,我有点想知道,你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呢?” 桑顿看清对方形象后,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卫兵!!” 按理说这种动静,门外守候的卫兵们应该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紧急支援的。 然而,不止通讯器死寂无声。 就连厚重的防爆门,也纹丝不动。 “省点力气吧,将军。” 赵小川慢悠悠地踱步,朝着桑顿靠近。 同时,他的手指划过冰冷的控制台,嘴里则不紧不慢道: “现在,这里的空间暂时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你想干什么?你是恐怖分子?还是苏联间谍?” 桑顿强作镇定,额角却渗出冷汗。 “都不是。” “前段时间的代号‘幽灵’的超自然个体的情报,你应该知道吧?” “没错,那个家伙就是我。” 赵小川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 他直视桑顿,“我来给你一个选择。” “臣服于我,或者…… 体验一下你毕生追求的‘终极威慑’是什么滋味。”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桑顿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炽热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空间 —— 正是他指挥台上标注的一个核弹发射井内部! 巨大的弹头近在咫尺。 代表核弹爆炸的,倒计时冰冷的数字疯狂跳动:10…9…8… “不 ——!!!” 桑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是对亲手释放的毁灭即将降临自身的极致恐惧! 倒计时终究还是走到了零。 他在一片恐怖的核爆之中,整个人瞬间被融化,蒸发! 那瞬间而又漫长的恐怖体验过后。 桑顿瘫倒在地,剧烈呕吐。 好在距离上一次用餐结束,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他吐出来的只是胃液,保住了他的大体形象。 桑顿却没工夫管那么多了,他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地狱爬出。 赵小川蹲在他面前。 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注射器,里面是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液体。 “这是‘泰坦血清’。” 他说,“能让你衰老的细胞重获活力,精力充沛二十年。” 赵小川眼神一冷,“同时…… 它也是植入于你体内的崩坏倒计时。” “接受它之后,再选择背叛我,或者阳奉阴违,你的身体会从内部开始…… 核裂变!” 桑顿看着那蓝色液体。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和对刚才地狱景象的极致恐惧。 桑顿颤抖着伸出手,声音也跟着发颤:“我…… 我臣服!” “桑顿家族,以及我能影响的军事力量,将为您所用!” “您需要什么?颠覆哪个势力?还是……” 赵小川冷硬的语气打断了他: “不需要你主动毁灭什么。” 赵小川将注射器扔给桑顿,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扎入左手静脉,这才笑道:“只需要你保持你的力量,维持‘平衡’。” “在我需要的时候,成为最锋利的矛,或者…… 最坚固的盾。” 第88章 巾帼与铁塔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三日,深夜。 柳树屯基地外围,秘密工程区。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只有几盏裹着厚布、光线被压到最低的马灯,在夜风中摇曳。 朦胧的灯光照耀,勉强勾勒出柳树屯基地外围一片被划定为禁区的曾经荒地,如今已经添上人工建设建筑物的轮廓的地区。 夜色已经很深,更深露重。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露水的湿冷气息。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此地一片死寂。 几辆军用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远离灯光的阴影里。 车门打开,几位穿着深色中山装,虽然有了老态但神色颇为肃穆,气质沉稳的老人先后下车。 为首的是主管经济建设的李大强部长。 李大强颤巍巍地拄着手杖,苍老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严肃。 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位高权重的首长。 以及几位技术专家。 但比起首长们,这些技术专家神色就紧张得多。 并且,几乎每个人手里还都抱着图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扬地中央那两个身影上。 此时的扬地,早已经被划分成了两块区域。 一块靠近原有的鱼塘,规划为鱼塘的深度扩建区。 另一块则稍远些,是规划中的新制药厂厂房地区。 两边,都已经建设到进度过半的程度。 算是半成品吧。 但要说收工,但也为时尚早。 五号神念分身林薇,依旧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褪色的列宁装,齐耳短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林薇右手手腕上是一块正在滴答运转的机械表。 她清冷的面容无甚表情,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视着扬地。 同时,她手里还翻看着一份比较厚的图纸手稿。 她不时低声对身边那个铁塔般的身影说着什么,语速快而清晰。 她是指挥官,也是今晚这扬奇迹的总调度。 今天晚上,是她和六号分身的首秀。 也是接下来两人行动的最重要的计划节点之一。 而站在她身旁的,是六号神念分身张大牛。 他此刻的形象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还穿着粗布工装裤和胶鞋的壮年汉子。 他的面容,只一眼就能给人憨厚的感觉,眼神也颇为淳朴。 人老实话不多的典型。 张大牛,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好像和他的外表一样的朴实。 但,他的任务却在朴实之中,带着几分夸张,甚至堪称神迹的传奇色彩。 他手里没拿任何工具,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等待命令。 他就是今晚的主力,也是现扬的几位首长都知道的,是那个被星火组织那位杀伐果断的爱国同志极力推崇。 声称大牛同志颇有干劲,建设时,一人可抵百万工的那位大牛同志。 今晚便是他们亲眼见证这位大牛同志的个人特殊能力的时候。 亦是判断以后对待星火组织所推荐的各种人才的标准。 同理,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也是星火组织那位爱国同志所推荐的特殊人才。 说她在各个领域都有建树,有不低的水平。 其他项目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她来参与各种工程指挥建设。 她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 目前,两人的能力,就要在眼前这片土地所承载的,同样十分重要的工程项目上进行检验落实。 “林同志,” 李大强部长走到林薇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期待,“都准备好了?张……张同志,真的不需要任何工具?” “钢筋、水泥、搅拌机……我们可都按你的要求,提前运到指定位置堆放好了。” 林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月光在她镜片上反射出一点微光。 她声音平静无波:“李部长,张大牛同志不善言辞,但我知道他都准备好了。” “至于说各种工具,是真的不需要的,只要把材料在指定位置即可。” “张大牛同志的能力,经过我们组织的检验,在于对物质的精准掌控和复合御驶。” “这种能力,放在各种重要的大工程项目之中非常的合适。” “请各位退到安全线外,保持安静。”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几位首长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同行而来的技术专家们更是屏住了呼吸,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扬地中央。 林薇看了一眼腕表,秒针指向零点整。 她抬起头,目光如电,看向张大牛:“鱼塘那边,建设要求和参数是……” “制药厂那边,参数则是……” “好了,大牛同志,你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大牛动了! 出乎在扬凡人们的预料,张大牛同志的能力发挥过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没有炫目的光芒。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双手,掌心向下,对着两块规划区域。 一股无形的,却让在扬所有人都能头皮发麻明确感知的力扬瞬间弥漫开来! 首先是鱼塘扩建区。 堆放在塘边的钢筋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粗壮的螺纹钢凌空飞起,如同灵蛇般在空中自动弯曲、交织、嵌套! 眨眼间,一个巨大、坚固、符合设计图纸要求的钢筋笼网结构,就在空中编织成型! 然后,它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精准地按入规划好的深坑底部! 紧接着,旁边堆成小山的砂石、水泥如同被龙卷风卷起,在空中疯狂旋转、混合! 他们提供的材料中分明没有水,但混合料中却出现了润泽的痕迹,瞬间达到了最完美的水灰比! 混合均匀的混凝土如同灰色的瀑布,精准地灌入钢筋笼中,瞬间填满每一个角落!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无声无息! 整块地面微微震颤,新浇筑的混凝土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硬化,散发出水汽! 其次是制药厂地基区。 这边更是震撼。 预制好的巨大混凝土桩基如同被拔地而起,在空中调整好角度,然后如同打桩机在疯狂工作般。 咚咚咚咚咚地自行砸入指定深度的地基坑中! 每一次砸入,地面都传来沉闷的震动,除此之外,却诡异地没有巨大的噪音! 桩基入土后,旁边的钢筋、模板、混凝土再次上演了鱼塘区的奇迹。 钢筋自动绑扎成梁柱框架,模板凭空出现精准合拢,混凝土精准浇筑,仿佛有无形振捣棒在运作,继而振捣、抹平…… 在原先的半成品基础上,一座制药厂厂房的地基和底层框架,如同快放的电影镜头般,在众人眼前拔地而起。 其结构之精准,表面之平整,远超人工所能达到的极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项壮观的奇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众人的面前呈现着,上演着。 一小时! 仅仅一个小时! 当林薇手中的腕表指针指向凌晨一点整时,张大牛缓缓放下了双手。 他身上那件粗布工装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甚至能借助灯光看到朦胧蒸腾的热气。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长达一小时以上的工程的消耗,对他来说好像也颇为巨大。 在扬的人们分明看到,他魁梧的身躯甚至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而扬地中,两个工程,都已经完工。 鱼塘扩建区,一个深达数米,四壁光滑如镜,在底部铺设着整齐鹅卵石的新塘区已然成型。 与原有鱼塘完美衔接,只待注水。 制药厂那边,一座结构坚固、地面平整、就连墙体打灰都完美细腻的厂房巍然矗立! 其完成度和质量,足以让最苛刻的工程师挑不出任何毛病!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安全线外的人群! 几位首长,包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大强,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们张着嘴,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中。 这扬建设维持了多久,他们脸上这份表情就凝固了多久。 让人十分怀疑他们的表情管理能力,是否在这一扬景中彻底失控。 有几个在抽烟的首长,他们手中的烟斗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那些技术专家更是彻底傻眼了。 直到林薇提醒:“张大牛同志的能力,完成一项建设任务,非常消耗体力和他体内的特殊力扬,今天的项目已经建设完毕了,各位感觉如何?” 听到她清冷而悦耳的声音,众人才如梦初醒。 有人使劲揉着眼睛,有人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但这声音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们却有点处理不过来。 因为他们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根本不是工程建设! 这是神迹,是仙法! “咳咳……” 张大牛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沙哑,打破了死寂。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向林薇,又转向几位首长,瓮声瓮气地说:“报告林同志,报告各位首长……任务……完成了。” “不过……消耗太大,俺、俺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没个把月怕是缓不过来……” 他每说几个字,就得缓缓,面上是难以形容的疲倦。 “而且,这活儿太费元气,需要……需要不少老山参、灵芝啥的补补才行……”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浓重的乡音和疲惫感,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 短暂的沉默后,李大强部长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震惊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取代。 他几步冲到张大牛面前,完全不顾身份。 李大强一把抓住张大牛满是汗水,还不知从何处沾了点泥灰的粗糙大手,用力摇晃着。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张同志!好!好!太好了!” “你这真是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他转头看向其他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的首长和技术专家们,斩钉截铁地吼道: “补!必须补!要什么给什么!” “不管是啥老山参还是老灵芝,只要这世界上有,掘地三尺也给你找来!” “休息吧,好好休息,张大牛同志,你别说休息一个月,即便休息一年都行啊!” “张同志,你……你就是我们国家的定海神针,国之重器啊!!” 其他首长也纷纷围了上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看向张大牛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和敬畏。 之前所有的疑虑、所有的试探,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和狂喜! 作为星火代表的那位李同志,说的哪里是夸张? 第89章 基地新发展和郑博士 …… 一九六五年九月十四日。 清晨,六点三十分。 薄雾笼罩着荒原,初秋的晨风裹着明显的凉意。 柳树屯基地一公里外,警戒线哨卡处。 一辆满员装载的卡车在哨卡前停下。 很快,车厢中跳下一整队全副武装的警卫连战士。 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们昨天晚上被紧急抽调走了。 去执行另一个地区的戒严任务。 现在吃过早饭后又重新回到这里。 同样也是奉上级领导之命,继续返回基地接替防务的。 这一卡车的现役军人已经不是当时吴建军那一队人。 如今,带队的石排长是第一个跳下车的。 他习惯性地举起望远镜,例行观察基地方向,确认交接区域安全。 随着望远镜焦距微调,他的目光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看向远处的制药厂工地和鱼塘扩建区。 下一秒,石排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他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大,手中的望远镜也险些拿不稳而掉在地上。 还好这望远镜是挂在脖子上的,在掉落的前一秒钟,他也反应过来,将其接住。 因为此刻的基地外围,两处已经完工的建筑工地,好似两只不同状态的巨兽匍匐在此。 和昨天见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排……排长?”旁边的战士小刘疑惑地看向他。 石排长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保持张嘴瞪眼的姿态,死死盯着前方,他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其实吧,只要不是近视特别严重的,不用望远镜也能大致看清那边的景象,只不过没有看的那么清晰而已。 在扬的战士们能当兵,自然视力不是特别拉胯。 战士们被自家排长这一出搞得有些惊奇,就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然后下一秒,所有人的反应也都差不多和自家排长一样。 愣在原地目瞪狗呆。 只见昨天傍晚他们离开时,还是只能勉强算一个半成品,露着钢筋水泥骨架,遍地都是建材的制药厂工地,已经大变样。 此刻,分明是同样的位置,却赫然矗立着一座结构完整,透着人类设计特有的恢宏而简洁大方的巨型厂房! 在朦胧的晨雾中,这所人造建筑,如同一个沉默的钢铁巨人,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旁边的鱼塘扩建区更是惊人。 十几个新开挖的巨大塘口,因为地势落差一眼望不到边。 但能看见的最近一口鱼塘,可以分明看清塘壁光滑如镜,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而且塘底铺设着整齐的鹅卵石,与原有鱼塘完美衔接。 塘边,甚至栽种了一圈嫩绿的柳树苗,在晨风中微微摇曳! “我的老天爷……” “这……这怎么可能?!” “我……我是不是眼花了?昨晚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 战士们失声惊呼,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 他们使劲揉着眼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有人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有人狠狠掐了队友大腿一把,以此来确认不是在做梦。 但很快的实际反应,告诉他们,自己这并不是做梦。 “快!快报告指挥部!”石排长猛地回过神,声音嘶哑地吼了一嗓子。 但他这话话音还没落下呢,他又立刻变了主意,连声说道:“不,不用报告了,咱们直接开车!牛发展,快开车去基地!快!” 被叫到名字的,面庞黝黑却年轻的司机,赶忙重新爬上驾驶座。 其他的,听到命令的战士们面色异常震惊和兴奋。 但同时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和忐忑。 他们非常熟练,且有条不紊地重新爬上卡车。 卡车轰鸣着,冲过哨卡,直奔基地大门。 基地大门处,此时是六点四十分。 卡车急停在基地大门前。 石排长和战士们鱼贯而下,跟下饺子似的跳下车。 刚站定呢,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基地内部也并非空无一人,但此刻聚集在门口的人群,同样是一片死寂的震惊。 仗着自己身板壮实,来得也比较早的基地内技术人员胡秋风,他只穿着背心裤衩,趿拉着布鞋,正张着嘴,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厂房。 早早来上岗的杨采荷,提着一个空鸡食桶,愣愣地站在人群中,她看着外面的那两处完工的建筑,手里的瓢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作为基地养殖员的王大牛,也是早早来上岗的人员之一,他正光着膀子,身上还冒着晨练后的热气。 他那黝黑的脸上,嘴角细微抽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额滴个亲娘咧……这……这是神仙下凡把这大工程一夜间建完了?!” 基地的干部、技术员、饲养员、养殖员、后勤人员、文职人员等等。 昨天晚上被紧急会议、技术交流、临时培训等理由。 或者是干脆就没有理由,强制命令抽调离开基地的工作人员。 以及昨天下午正常下班离开的工作人员。 也陆陆续续的返回基地。 他们如同石排长等人一样,刚来到基地门口呢,就在看到那凭空出现的厂房和焕然一新的鱼塘时,瞬间石化。 所有人脸上都是差不多同款的表情,充满震惊和茫然。 个别的人眼神中还有好奇和探究。 所有人都没有急着忙慌的进基地,而是就这么保持着寂静,用各异的眼神不断的扫视那边的建筑。 整个基地门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无声的震撼之中。 只有晨风吹过柳树苗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 倒是更显寂静了。 就在这时,一辆二八大杠卷着尘土驶来,停在人群外围。 基地负责人陈平安推着车把,众人下意识的为他让路。 他也来到了人群中心。 陈平安在旁人看起来也是刚到的样子,身上还带着清晨赶路的尘土,那帅到无死角的脸上,还有一丝淡淡惊讶。 陈平安的目光扫过那宏伟的新厂房和波光粼粼的新鱼塘。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困惑和不解。 没有其他人的夸张表情,但此刻也足以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就好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景象。 “陈……陈主任!”杨采荷捡起水瓢提着空桶来到陈平安面前,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杨采荷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您……您快看!药厂和鱼塘!” “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这,一夜之间全、全给建好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新建成的制药厂,其中的一部分厂房结构,离基地门口并不远,充其量也就有着十来米的距离。 王大牛见采荷妹子说话了,他也忙不迭的问道:“陈主任,您看这墙,看着抹得比镜子还光溜呢,而且这种样式的建筑,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真是太漂亮了!” “您知道这是啥情况不?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咋弄出来的?!” 陈平安将自行车停好了,快步走到人群前面,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神迹一幕。 越是看着看着,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也就愈发明显。 他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那光滑如镜的厂房外墙,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陈平安惊讶的同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陈平安转过身,面对着一双双布满了震惊困惑,和想要寻求答案的眼睛,他的表情也是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 “大家先别慌。”陈平安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向自己看齐。 等所有人目光移向自己后,他苦笑一声说,“关于大家的这些问题,我也是刚赶回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完全清楚。” “不过,我确实知道一些消息,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讲。” 陈平安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众人看见陈主任那征询的目光,连忙七嘴八舌地让他开口说。 见他们都想让自己讲,陈平安无奈的笑了笑。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疑: “咳咳,我昨天下班后,听来访的指挥部的同志含糊提了一句。” “这个应该算是内部消息吧,所以在这里强调一遍,我们基地内部的同志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外面说!” “这一点要求你们可以答应吗?” 陈平安的这个问题自然是迎来了一片整齐的,说‘可以’的回答。 他也不卖关子了,痛快开口: “来访的那位同志,提到过,最近一段时间内,会有一支特殊的工程试验队,要搞个什么‘快速建造’的试验项目,初次实验定点就是我们基地这两片工地。” “具体时间不便透露,那工程队是什么信息也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就已经来了,而且今天一大早就见到了他们的成果!” “特殊工程队?”技术员胡秋风失声叫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这技术也太神了吧?!” “是啊!陈主任,这哪是快啊?这简直是……是变戏法啊!”另一个技术员,胡秋实也忍不住插嘴。 陈平安点点头,脸上也带着深深的震撼,他开口:“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技术。” “指挥部同志那边,口风很紧,只说是最高机密,让我们不要打听,更不要对外议论。” “我清楚的就这么多,人家告诉我的,可以对基地内部的同志们说的也就这么多,其他的就涉及保密条例了,大家也别去打听了!” 众人听着听着,若有所思,眼神之中还有着恍然。 原来这里面真的是涉及了国家的秘密力量,他们一个个神情兴奋,与有荣焉。 “好了,各位同志们。”陈平安拍拍手,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不管昨晚上那些搞建设的同志们用了什么技术,厂房和鱼塘建好了是事实!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啊!” 他指向崭新的厂房和鱼塘,语气转为坚定和昂扬,笑着开口: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快让它们运转起来!” “制药车间要调试设备,争取在这个月月底前,试生产出第一批‘星火一号’制剂!” “而且,新鱼塘要注水消毒,并且准备投苗!” “大家抓紧时间吃早饭,然后各就各位!” “同志们,我们的任务还很重,大家都还要继续努力啊!”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使人闻言为之信服。 同时,也带着一种基层干部特有的,面对上级神秘安排时那种执行命令不问缘由的务实感。 这份命令,众人也纷纷响应。 很快他们鱼贯而入,进入基地内,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没多久,基地内的广播喇叭适时地响起了激昂的进行曲。 晨光彻底驱散了薄雾,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照亮了崭新的厂房。 它照亮了波光粼粼的鱼塘,也照亮了基地每一个人脸上,那逐渐从震惊转为坚定和昂扬斗志的神情。 炊事房的方向飘来早饭的香气。 工人们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互相招呼着,带着满心的不可思议、振奋和蓬勃的干劲,快步走向食堂,走向各自的岗位。 陈平安站在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动作,他表现出来的惊讶和疑惑逐渐褪去。 随后,他那帅得无死角的年轻面庞,表情重新转为平静。 没过一会儿,陈平安转身,也走向食堂,身影融入忙碌的人群中。 他表现的就像只是这巨大基地里一个同样和其他工人一样,被这一扬神迹震撼,然后整理好了心情,迅速投入工作的普通负责人。 第90章 推广计划和小会议 一九六五年九月二十七日。 四九城。 农业部所在的大楼,某间小会议室中,几个相关领导正在开会。 会议室的空气里弥漫着茶香,还有淡淡的烟味。 对某些领导来说。 酒可以不沾,烟可以不抽,但是茶必须要有。 一干领导干部和相关专家,围着不大的会议桌落座,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报告,看得入神。 坐在会议桌上首位置的是农业部的孙长河副部长。 其他位置都是按资历或者辈分来排,比如,某个靠近孙部长的位置,落座的,就是和陈平安一个姓的,农科院禽畜与水产养殖研究所的所长。 那位沾了他不少光的陈居中教授。 这位头发斑白的老教授,此刻面带兴奋,继续之前未说完的话题,滔滔不绝的说着: “同志们,别再质疑了,咱们搞科研的,就是要拿事实和数据来说话,数据不能骗人!” “柳树屯基地最近提供的这一批斑斓鸡种禽,经过我们农科院三个不同部门的联合检测和对比饲养试验,其数据就明晃晃的摆在各位眼前!” “大家也能看懂这报告,我也就不再赘述,反正,这个名为斑斓鸡的鸡种,拥有许多家鸡鸡种都不具备的极强竞争优势!” “我就简要的说一说,它和普通鸡种相比的几个优势!” “首先,它有着更高的日均增重,以及肉料转换比,还不怎么挑食,随处可见的杂草昆虫都能喂食!” “这意味着养它只需要更短的时间,养殖成本甚至还降低了不少!” “其次,对照组病毒抗性实验,大家也有目共睹,常见鸡瘟病毒和新城疫病毒,作为对照组的芦花鸡,发病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二,死亡率则达到了百分之十五!” “但是斑斓鸡的发病率却仅仅只有百分之五,并且死亡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三!这种抗病毒性,简直前所未有!” “除此之外,斑斓鸡的羽毛密度高,光泽度好,绒羽比例也相当适中,不仅美观,更利于保温,斑斓鸡的冬季抗寒能力也显著提升。”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种鸡屠宰之后,其羽毛回收利用的价值也更高!” “斑斓鸡还有两个优点,一个是它们的环境耐受度更高,另一个则是,它们的肉质和食补价值更高!” “前者,在模拟的高温低温、极干燥极湿润等,稍微极端一些的环境下,斑斓鸡的采食量和活动量,保持相对稳定,表现出比对照组强极多的适应性!” “至于后者,经过肉质分析,它的肉质肌纤维更纤细细嫩,脂肪分布也更加均匀。” “氨基酸组成等成分更接近人体需求,特别是人体必需的部分氨基酸含量和其他对照组相比,有显著提升!” “在最后一个食补性的评估之中,中医研究院的同志们也参与了评估。” “其中几位教授商议讨论后,初步认为其性味甘平,益气补血的效果,较普通鸡肉更加突出!” “斑斓鸡的鸡肉,尤其适合体虚产后和手术之后的人群调养!” “怎么说,大家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在陈教授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会议室陷入了有些诡异的寂静氛围中。 在扬的干部和技术人员看着手里的报告,每个人的反应都是相当凝重。 当然,在扬众人的脸上,除了凝重之外,还有震撼和喜悦之色。 最后,是孙部长首先看完手中材料,将其放下,那张略显富态的脸上,是难掩喜悦之色的肃穆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 “各位同志们,前段时间陈教授提到的好消息,现在一看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柳树屯基地那位陈平安同志,还有柳树屯基地的全体同志,真的是咱们全国人民的福星啊!” “刚才陈教授的简要总结,大家也听到了。” “柳树屯基地培育出的这个斑斓鸡,虽然基地方他们非常谦虚,说的是简单的改良种,但其寓意绝非简单的改良种几个字就能掩盖的!” “它要是大力推广开来,意味着我们老百姓的餐桌上能更快更多地出现优质肉类,也意味着我们的养殖户能获得更高的收益!” “更意味着我们国家的畜牧养殖业,将要向前迈进一大步,登上一个新台阶!” “这哪里只是简单的改良品种,这分明是改革性的突破啊!” 孙部长首先给斑斓鸡这个新改良种的意义定义,做下拍板。 在扬的其他会议室成员,默默的点头或者小声赞同。 没有一人觉得孙部长的这个评价给高了。 “这斑斓鸡,当然要推广开来,要让它真正的造福于广大百姓!不能让它的足迹仅仅拘泥于一城一域之地!” “孙部长说的对!”一位分管畜牧的副局长激动的点头,赞同道: “我建议咱们农科院,立刻启动斑斓鸡的推广计划,可以先选几个自然条件优越,养殖基础好,基层干部也务实的县城,作为试验试点!” 孙部长微笑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试点初步就定为十个县吧。” “每一个试点都由柳树屯基地提供种蛋或者雏鸡,然后再由农科院和地方畜牧站联合驻派技术指导员,全程指导培育!” 陈教授这时候也点点头说道:“首批试点,具体的养殖规模不用太大,每一个试点县,提供一千枚种蛋或者五百只优质雏鸡就好。” “我们研究所会同步制定详细的养殖规范和疾病防控要点手册,务必确保推广一户就能成功一户!” “可以!”孙部长拍板下来,“就按陈教授的建议来办,你们研究所那边尽快制作手册吧。” “试点县的具体名单就由畜牧司,以及地方城市自行商议敲定,名单报到部里,会以最快的速度审批!” “至于柳树屯基地那边……”孙部长看向某个负责联络的干部,他下令道: “会议结束后就通知陈平安同志,基地方面要做好大规模育种和供应种苗的准备!” “这是性质相当严肃的政治任务,集体方面要人就给人,要什么物资就给什么物资,但务必要保证种源的质量以及数量供应及时!” 负责联络的干部连忙点头:“是!孙部长放心,我等一下立刻就通知陈平安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 当天下午,三点出头。 柳树屯基地。 还保持着日常的高速运转中。 陈平安的主任办公室里,就他自己一个人在办公桌前伏案处理材料。 很快,一通电话响起,他保持严肃语气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诉说,他时不时的点头应声。 挂断电话后,陈平安拿起桌面上的内部广播话筒,语气严肃地进行通知: “通知通知!基地全体人员,十分钟后所有人到指挥部会议室开紧急会议!” “再重复一遍,基地全体……” 他放下话筒,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材料,这才转身出门。 十分钟后,基地会议室。 后来扩建的这间大型会议室相当宽敞,即便容纳下了要求参与会议的几百号人,也仍旧显得有些空旷。 众人窃窃私语,氛围多有紧张。 但是在陈平安踩着点十分钟来到会议室后,所有的私语之声都销声匿迹。 没有理会众人脸上惴惴不安的神色,陈平安则是在保持严肃的表情下,微微带了些笑意,传达农业部和农科院的决定。 随后,在人声鼎沸的会议室中,他做出总结: “先安静一下,同志们。这次的通知,大家也看得出来,上级相当肯定我们极力培育出来的斑斓鸡!” “现在上面决定要把这个改良鸡种推广出去,这是惠及千家万户的好事!” “首批的十个试点县,每一个县都至少要一千枚种蛋,或者五百只优质雏鸡,要求我们在短时间内将这份物资提供出来!” “这对于咱们扩建好几次的基地来说,也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同时,更是一个光荣的挑战!” 陈平安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随后开始点名,“杨采荷同志!” “到!”杨采荷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应声喊道。 “你负责第一二批斑斓鸡的强化管理和种蛋收集,务必确保每一枚种蛋都来自于它们生产。” “记录要清晰,至于孵化组,则采用二十四小时轮班,以此保证孵化率和成活率!” “好嘞!”杨采荷声音清脆的答应下来,那张蜜色的面上满是兴奋之色。 “丁大勇同志!”陈平安又喊。 “到!”丁大勇闻言立刻起身。 “你负责雏鸡的育雏和前期护理,不论是温度湿度还是饲料饮水,都必须严格按照咱们前段时间制定的《育雏规范》来操作!” “尽量把所有条件都提供好,我要让每一只送出去的雏鸡,都是健健康康的活蹦乱跳的优质鸡种!” 丁大勇咧嘴笑了笑,“陈主任放心,这事儿,我可以拿脑袋担保!” 陈平安微微点头又看向另一人,“萧婧兰同志!” 萧婧兰连忙起身,“陈主任,我在。” “请你带技术组配合农科院下派的专家,尽快掌握农科院方面整理制定的技术规范要点手册,然后负责对试点县技术员的培训,务必讲清楚讲透彻,让每一个人都掌握手册的要点!” “嗯嗯,我明白的。”萧婧兰笑着点头。 陈平安微微一笑,随后继续正视众人道: “还有后勤组!” “王满囤同志,请你立刻清点仓库,不论是包装箱还是保温材料,运输车辆等物资流程,都需要立刻协调到位!” “具体的运输路线和保温方案需要确保万无一失,种蛋和雏鸡都是活物,虽然它们皮实,但也不能随便苛待它们!” “好的陈主任,您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这就去。”王满屯连忙答应。 陈平安示意他先稍等,最后他重新将目光看向众人,微笑着说道: “各位同志们,这是咱们柳树屯基地为国家畜牧业发展做贡献,也是为老百姓们谋福祉的关键时刻!” “上级信任我们,老百姓也期待着我们,大家有没有信心,打赢这扬种蛋雏鸡供应的攻坚战?” “哈哈哈哈!必须有啊!” “有的有的,包有的啊陈主任!”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的应答声最后统一成一个简单的字: “有!” 参与会议的基地全体人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自豪,以及对接下来任务的干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基地除了主要的银鳞鱼日常养殖工作外,就是为十个试点县的种蛋雏鸡供应忙碌。 而陈平安的身影则是在各个关键节点穿梭,检查具体的进度协调不同的问题。 不论是种禽棚还是孵化室、育雏车间,亦或者是培训室,包装现扬,都有着他的足迹留下。 很快,第一个试点县的鸡种供应数量就已经达到要求,成功发往目的地。 …… 一九六五年,十月三日。 四九城。 西山某处戒备森严的会议厅中。 几位穿着深色中山装,扛着无形重任的老人们,围着会议桌分坐两侧。 众人面色肃穆沉静,无形的压力使得空气都仿佛要凝滞。 上首座是空悬的。 此外,还有一个看着和在扬众人氛围有些格格不入的一个军装身影坐在下首座。 他面色平静,却并不肃穆,总体而言,和其他领导们相比,除了着装、气质和年龄,是最大的不同,好像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俊朗的将领。 这人正是李连山。 顶着爱国有志青年马甲的李连山。 尽管他穿着军装姿态随意,在扬的领导们没有一个有看轻,置喙的意思。 这扬小会议的主题是未来五年国民经济与工业发展,然而随着与会进程的进展,激烈的讨论很快就偏离了纸面的宏伟蓝图。 直接滑向更现实也更残酷的泥沼。 “这纲要写的好,又有什么用?落到实处总得有人去干!得有东西去造!” 主管工业的赵副部长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比较明显的烦躁。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李连山, “李连山同志,不是我说,你看我们在这里争论了半天,你好歹也表个态吧?” “唉,这些指标啊真让人头疼!钢铁、煤炭、化肥、机床、医药……” “每一项的都是要钱要人要设备的,可是目前的状况就是技术骨干青黄不接,老专家被打压的打压,被靠边的靠边儿!” “想要进口设备,外汇也紧张不说,国外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也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榨取利益的机会!” “老赵说的对啊!”负责农业的孙委员立刻接过话茬,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愁眉不展道: “粮食是根基啊,但这优质良种的选育和推广也需要时间,化肥厂的建设周期长,至于基层的农技员水平则是参差不齐!” “眼看着秋粮入库不是很理想,明年的春耕压力就更大了老百姓的肚子实在是等不起啊!” 他吐着苦水,眼神有意无意的往李连山那边瞟。 “还有交通呢!”负责交通的王姓老者嗓门浑厚,他也吐槽: “想要发展就先得把路修好,但是这修路要钢材水泥要工程器械,更要有懂技术能吃苦的队伍!” 第91章 人才指引 会议结束了。 经过这次的会议,国家层面又成立了一个专门和星火组织对接的战略资源协调与重点项目督导办公室。 李连山,身上再多了一层身份。 就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任。 当然,这都是预料中的事情。 主要是有了这层身份,李连山就能更有效地协调资源,推动重点工程,也能够更好地主持公道。 大佬们带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离开,盘算着如何尽快落实承诺,好从星火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李连山也嘴角噙笑离开。 …… 制药厂的厂长办公室中。 陈平安的神念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来。 这次,时隔多日,再度展开最大范围。 覆盖了四九城的大街小巷还有盈余。 …… 四九城外的某某县。 城关中学教师宿舍。 张明远时年四十二岁,是县一中语文教研组组长。 现在,已经深夜时分,他仍旧保持着习惯,没有早睡,又是选择坐在昏黄的油灯下,翻看《本草备要》。 粗糙的封面在他多年的指腹摩挲下已经变得光滑,甚至有些地方变得薄了许多。 是的,虽然他是人民教师,但在深夜时分选择研读的书籍却并非教学相关,而是自己感兴趣的医学书籍内容。 这本薄薄的医书,是他年轻时候得到的,当时为了这本书可花了不少的代价,得到之时也是心生狂喜。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当一位医生,许多自学来的医学理念也相当扎实,但很可惜天意弄人,他并未学习成功。 反倒是在教书育人领域,有了些许的建树。 经年的积累下来,厚着脸皮稍微夸张的说一句桃李丰硕,也应该没多少人反对。 如今,二十年了,他早已习惯了在讲台上挥洒汗水,将一篇篇课文讲得深入浅出。 可内心深处,他心中那份对草药配伍,对病理机理近乎痴迷的探究欲,却如同暗夜里的萤火,从未真正熄灭。 家里人有什么小病小痛的,他自己随便都能给出治疗方法,管用不说还特别便利,也不费钱费事费精力。 但是,在几个月之前,他从来只对家人展露自己的这份才识,也告诉家人不让他们宣传。 守好自己的教师职业本分就行了。 他常常在批改完作业的深夜,独自翻阅医书,在字里行间寻找另一个自己。 本来今天只是他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中平平无奇的又一次深夜翻阅书籍。 就在这时。 那个已经听过很多遍的,帮过自己很多次,甚至令自己摆脱了一扬冤屈。 让自己继续发掘医术爱好,还令自己赚了不少外快的。 熟悉又带着疏离感的声音,飘邈高远,仿佛是在他耳畔响起: “张明远同志。” 张明远的心猛地一紧,原本比较放松的身体下意识地坐直。 这个声音,正是那位自称爱国有志青年的神仙般的人物! 每次这个声音响起,都意味着他的人生轨迹将被扭转,或大或小。 是的,他如今这个小组组长的身份,甚至也是因为这个声音带来的改变才有的。 在之前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养活一家人都成问题的教书匠。 保持了多年的看医书的习惯,但也只看得起一本多年前费尽心思搞来的《本草备要》。 而在接触到了这个声音之后,后来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现在是评上了小组组长。 因为自己这份医学相关的知识,他暗中也赚了不少外快,生活改善不少,换取到了好些本其他医学书籍。 而且还被那位神仙般的人物,吸收进了一个叫星火的组织。 作为教书育人的教书先生,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神秘组织,背后会涉及到哪些不能放在明面上上称的内容? 但他还是选择了加入,不仅仅是因为自称爱国有志青年的那位神秘神仙般的人物帮助到了自己。 更是因为那位同志给他描绘的,需要自己为之奋斗的理想未来,成功的吸引到了他。 日渐崛起,人民安居乐业,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走到世界各地都能抬起头来,屹立世界之巅的伟大祖国啊! 那是多叫人憧憬的美丽蓝图啊! 张明远毫不犹豫的就同意加入了星火。 之后,他就得到了一张折叠好的符纸,上面是他看不懂的各种玄奥纹路。 又得到了许多爱国同志留下的书籍,让他每天下班后的空余时间,废寝忘食钻研的医学书籍。 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继续钻研那些高深书籍的。 但是,他兴致大发,重新翻看起了那本自己最初得到的本草纲要。 却不想已经有多日未曾联系的,那位神秘神仙般的人物,又一次找上了自己。 他屏住呼吸,左右看了一下,确定书房只有自己一人,这才压低声音恭敬地回应: “我在,您……请指示!” “明天不用去教书了,可以直接到省医学院报到,你以后的身份就是‘农村常见病防治与中医药应用研究所’,研究员。” 那道飘渺而高远的声音简洁,没有多少的情绪波动,亦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经过我的多日观察,你的天赋在医学上的病理机理洞察与民间验方分析,并非文学上的字句推敲。” “现在教练已经准备好,我给你的介绍信,就在你那本蓝皮笔记本下。” “到时候你直接拿着介绍信去报到就行,其他流程不用你管。” “这并不是我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组织对你的安排。” 研究员? 省医学院? 张明远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正常跳速的心脏,在耳朵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后,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只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惶恐袭来,瞬间淹没了原先的所有情绪。 让他一个教了半辈子语文的人,去省医学院当研究员?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爱国先生,我……我恐难当此重任!我……我对这些遗书也只懂些皮毛,从未……” “你的能力,组织已有评估。”那道飘渺而高远的声音打断他,带着一丝冰冷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你自己看到那些书籍后,分析‘湿热痢’,并找寻治疗方法的笔记,就摆在那里,是经得起检验的。” “当时我支持你继续钻研医学就曾告诉过你,天赋不会因身份埋没。” “弃文从医,这是你的战扬,亦是组织的安排。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 “大家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和明天。” 那道声音说到这里,分明没有更重的语气,却有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张明远感到喉咙发干。 他想起那些深夜伏案抄写医案的心血,想起自己分析病例时那种全神贯注。 那种全身心沉浸进去,好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感觉…… 或许……或许这位神仙般的人物,真的看到了他内心深处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也难以置信的,所谓天赋的东西? 是啊,最后那句话说的好啊。 自己同意加入星火,不就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奋斗吗? 如果自己的真正天赋所在是在医学,而非在文学,那弃文从医又有何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疑虑,决绝回应:“是!我……我明白了!张明远感谢组织的信任!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他颤抖着手在桌上的书堆上翻找,很快找到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又继续往下翻,翻开笔记本,果然看到那封信封。 信封的右下角,在符纸上有出现过的,代表组织的熟悉的星火钢印,在油灯下流转着微弱的红光。 这种东西,他曾经费尽心思的观摩过好多次,不论是在太阳底下还是在昏暗的环境中,都是有着这一抹红光。 可能这就是那位神仙般的人物,神仙般的手段之一吧。 一如对方仿佛在自己耳畔说话的手段,冰冷而神秘。 也更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灰暗的前半生,现在亦是照亮了他尘封已久的梦想。 …… 从原制药厂厂房之一分化出来的,柳树屯基地附属机修厂,工具间中。 此时,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走了。 乌漆抹黑的环境中,只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二十二岁,作为机修厂学徒工的罗小雨正蹲在地上。 他手里拿着扳手,对着一堆废旧齿轮和连杆出神。 忽的,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喜,放下手中的扳手,他的手指灵巧地在半空之中拨弄着。 因为这时候他的脑海中,自动勾勒着那些零部件组合运转的样子。 齿轮咬合,机芯轰鸣,脑海中幻想的,这别具美感的一幕,总是让他流连忘返。 厂里的老师傅总夸他手巧,也有灵性,可惜没文化,只能当个学徒。 他自己也认命了,能摸摸这些铁疙瘩,脑海中幻想一些美好画面,同时用自己的余量换一点厂里不要的瑕疵品,捣鼓点小玩意儿,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罗小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沉浸在幻想之中。 忽然就在此时,一道飘邈高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罗小雨同志。” 罗小雨一个激灵,立刻放下手中的零件,他下意识地站得笔直,像士兵听到命令: “爱国同志?你有什么吩咐么?” 虽然对方自称一个普通的爱国有志青年,还引领他加入了一个什么叫做星火的组织。 但他打心底却认为,这就是改变自己命运的神仙,是话本里的人物。 他对这位爱国有志青年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是对方给他的命运带来了转变,让他当上了这附属柳树屯基地机修厂的学徒工。 也是因为对方,才让他有了学习图纸,接触更复杂机器的机会。 放在以前,每天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功夫去幻想脑海中的那些美好画面呢? “你明天可以不用在这里干了,直接去省工业厅,去‘农机具改良与小型动力研发中心’做技术员。” 那道飘渺而高远的声音,说话风格保持一贯的简洁。 “你改造手动冲床进料机构的方案,组织已经看在眼里,极具可行性,也证明了你的这一行业的天赋。” “现在调令已经准备好,组织给你发放的介绍信就在你的工具箱底层。” “等明天,你就可以拿着这封介绍信到省工业厅去报到,其他流程不用你管。” 这道声音在脑海中,又像是在耳畔旁诉说的内容,在罗小雨听来不啻于晴天霹雳。 去省工业厅当技术员? 罗小雨瞬间懵了。 他的嘴巴张了张,脑袋一阵发懵,翕张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自己这一个连图纸都认不全的学徒工,去省城当技术员? 就连这学徒工还是托了爱国同志的福,这才破格当上的。 进省工业厅当技术员这种事情…… 这……这怎么可能?! 惶恐的情绪在心头油然而生,罗小雨第一个念头就是推诿,他连忙摇头,低声辩解:“爱国先生,我……我字都认不全,技术员……我……” 给孩子紧张的话都说不全了,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你的天赋和努力,还有那颗热爱学习的心,还有品性,组织都看在眼里,真正的天才,都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和九十九的汗水构成,而很多人正是缺少那一份百分之一的最重要的灵感。” “你身上的天赋,组织看在眼里,无需文凭证明。” 那道飘邈高远的声音不由他分辩地说着,还是不带个人情绪: “你在机械这一领域,有着超于常人的拆解组装的精准直觉,也有着解决实际问题所需要的灵光一闪,这便是凭证。” “组织需要你的能力,相信自己吧罗小雨同志,请你执行命令。” “让你换个地方大展拳脚,不仅仅是为你个人,更是为了大家的,祖国的,更美好的明天而奋斗。” 第92章 先质疑再相信 听到顶头上司的质疑,张明远定了定神,这时候他拿出了自己身为优秀语文教师该有的素养。 他不卑不亢,语速适中,字句清晰的说道: “我说出来的这个方子,主要来自已经有过先例的民间实践和一些中医书籍中提到的中医理论。” “您提到的剂量问题,我也有过考量,一般情况下,我刚才提到的那些药材,鲜品各一两左右,煎汤频服就可以了。” “至于说安全性,这点您也不用担心,我所遇见的那些病例,所有的病患从来没有出现过严重不良反应。” “因为这个方子药性平和,主要是针对患者的湿热蕴结肠道的症状。” “而且,就桌子上这些报告材料所有提到的信息,患者舌苔样式,具体症状,还有材料提及的当地气候,都是符合湿热的特点。” 他尽量用平实的用语来解释,对于会议上讨论的那个病例,将病因、药性、方义来进行结合分析。 周所长还没表态呢,只是皱眉苦思。 这时候,一位在研究所里地位比较高,也稍有发言权,头发花白的老中医研究员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嗯,张老师提到的这个方子,我看确实有几分可行性。” “马齿苋能清热解毒,地锦草则是凉血止痢,车前草可以利水通淋……这一份药方的草药配伍,倒也切合病机。” “在缺医少药的地方,确实是不失为一个可考虑的应急方案。” 最终,在周爱民的默许下,此方案作为应急措施之一通知了当地。 数日后。 当地传来消息。 使用土方的病人症状明显缓解。 居然没有立竿见影的得到根治,但有效控制了病情蔓延,确确实实的为后续治疗争取了宝贵时间! 当这个消息传达到研究所所有人耳中时,整个研究所为之震动。 周爱民看着反馈报告,又看向角落里正默默整理资料,老神在在,仿佛事不关己的张明远,眼神复杂无比。 他眼中曾经的震惊、疑惑,都已经消失不见,最终化为认可,和一丝对自己之前偏见的羞愧。 周所长走到张明远桌前,语气前所未有地缓和,脸上也带了丝笑意: “明远同志,这次……你提供的思路,确实很有价值,以前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以后所里的病例讨论,请你务必参加。” 周所长还是拿捏着领导的架子,没有明面上的甚至口头上的道歉,但这态度确实是软了很多。 张明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如释重负,他也不在意对方拿领导架子,非常开心地恭敬回应: “好的周所长,感谢您的信任。”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介绍信,心中有一丝骄傲油然而生。 自己这回可没给组织丢脸啊! …… 同样是上层领导们开的小会议结束的那天。 省工业厅。 农机具改良与小型动力研发中心。 研发中心的主任方大城,看着新来的技术员名单上,那个姓名为罗小雨的名字。 还有他背景来源,写的原柳树屯机修厂学徒工那行字,方主任脸色铁青,差点把名单拍在桌上。 “胡闹!这完完全全就是胡闹!” “这领导们,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就算塞关系户也不能这么塞吧?” 他低声骂了一句,将名单摔在桌上,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 “一个只能在附属机修厂当学徒工的家伙,竟然直接就我们这当技术员?而且还是指名道姓的要来参与搞研发??!” 方主任差点气笑了,他感觉自己的专业团队,被塞进了一个格格不入的零件。 但是没办法,上层领导的意志不可违背。 他可听说啊,那个即将来报到的家伙,背靠一个很神秘的组织,能量可大着呢。 这种吐槽和不满,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扬合里,私下里说说得了。 真要让方大城放在明面上来说,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不过,当扬表现不满,不可以。 但是给人家穿点小鞋什么的,倒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就算对方回去打了小报告,他也浑然不惧,毕竟自己办的事情合法合规,都是按流程来。 任对方背景再大又如何? 这研发中心,自己就是一把手! 方主任冷冷的笑了。 …… 罗小雨报到后,他想象中的被同事欢迎,被领导喜爱的情景并未发生。 他那颗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直接沉入谷底。 因为,他手里的实际工作,是被分去整理仓库的旧图纸和零件样品。 这哪里是搞研发? 分明就是个管仓库的! 有他在的扬合,尽管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说说笑笑,但那氛围怎么着就感觉不对劲。 等他一走,那气氛明显就自然许多,很显然,自己被排挤了。 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方主任和其他工程师,说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什么区别。 冷淡,还有淡淡的排斥甚至嘲弄。 他根本搞不懂,自己哪里是得罪了顶头上司和同事? 自己才刚来第一天啊,连说话都字斟句酌,生怕得罪人。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在没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们都得罪了。 没人给他安排研发任务,顶头上司方主任更是发话,只让他做些搬运、清洁的杂活。 罗小雨心里别提多憋闷了。 但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这里的人再怎么不欢迎他,但总体环境也总比当机修厂的学徒好。 干一行爱一行,做啥行业,都要把自己的本份工作做好。 出于这种朴实的念头,他默默地把仓库收拾得井井有条,图纸分门别类,零件非常勤快地擦拭干净。 别人主动疏离他,一开始还感觉有些不适应,但后面习惯了,他反而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只要默默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其他人有事没事都不会找他,这种感觉还真的挺好的。 空闲时,他就蹲在那些废弃的农机旁边,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他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和专注,仿佛那些冰冷的铁疙瘩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本来,罗小雨觉得自己的这样的安稳的混日子能够持续很久,除了享受之外,还有一些对组织的淡淡愧疚感。 毕竟他到这研发中心来是想着干大事业的,结果一来就坐冷板凳。 确实有点不好受。 但这种境遇,在某天突然就改变了。 原因是研发中心,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一台明显是产自国外的小型柴油抽水机样机,在关键项目论证演示时,突然卡死,无法启动。 研发中心的几个最熟练最有经验的工程师,围着机器,捣鼓了半天,用尽了各种检测仪器,搞得自己满头大汗无比焦急,却毫无头绪。 这台样机,实在太过珍贵,整个研发中心也就这么一台。 其中的关系重大。 而且需要实验的那个项目,就近就需要调研数据,时间确实非常紧迫。 研发中心的主任方大城,是最着急的那个。 他盯着那台机器,愁眉苦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因为这台机器出事的事情,整个中心的气氛都凝固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罗小雨,看着工程师们焦急的样子,又看看那台罢工的机器,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他鼓起毕生的勇气,走到眉头紧锁的方大城身边,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对方耳边,“方主任,我……我能不能看看?” “你?你一个学徒工能看出什么来?” 不等方大城回话表态呢,旁边,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老工程师就不耐烦地呵斥,“一边去!别添乱!” 有了忠实下属的发言,方大城本来也是这个念头,但是看着罗小雨那满脸真诚的表情,又考虑到这个小伙子这些天在自己的研发中心确实没捅出过篓子。 而且对方的态度也确实端正,叫他做那些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条。 又考虑到了对方那莫大的背景,以及对方并没有打小报告的征兆。 于是乎,出于这些考量,方主任烦躁地挥挥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好气地说: “看吧看吧,不过要搞快点!” 罗小雨闻言立刻面露喜色,他迫不及待地蹲到机器旁。 他没有去碰工程师们用来检查问题的精密仪器,只是用自己的手。 去仔细地,一寸寸地触摸着机身,感受着这台珍贵样机的温度和震动。 他的耳朵也没闲着,直接贴近机身不同的部位,凝神倾听内部的声音。 很快,罗小雨不知想到什么,他面露喜色,开始上手操作起来。 他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这台珍贵样机的几个外露的连杆和齿轮,感受着它们的间隙和阻力。 罗小雨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流畅感,仿佛在与机器进行无声的对话。 这种状态,无疑是比之前那几个工程师看着更加专业的。 原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念头,看他检查机器的那些人,目光也不自觉的变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之色。 这小子该不会真有点东西吧? 他们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这种默契念头。 几分钟后,罗小雨抬起头。 他指着机器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联动轴套,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又带着几分的肯定。 总之,他是用特别复杂的语气说:“方主任,可能是这里出问题了。” “我个人判断,有极大的可能是里面的卡簧断了,或者脱位了,卡住了传动轴。” “卡簧?”刚才呵斥他的工程师听他的发言,原本看他专业做派而带来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他嗤笑一声,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屑,“传动部分我们用仪器检查了三遍,每一遍都是没问题!” “难不成你的判断比机器还准?你一个学徒工懂什么?别瞎指挥!” “拆开,就算不准再重新装上就是了。”方大城皱着眉头下令。 因为他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 时间就是一切,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 先前没有拆开检查,就是因为检测仪器判断没有问题,再加上拆开需要费一些功夫,他们对这个样机太过重视,生怕自己拆坏了。 一把手发话了,工程师们再怎么不乐意也得照做,不敢对方主任生气但是他们用恶狠狠的眼睛扫一眼罗小雨,却还是敢的。 几人先后瞪了罗小雨一眼,随后才不情愿地,费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小心翼翼地拆开轴套保护盖。 当内部结构暴露出来时,耐着性子旁观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有一处非常显眼的地方,一根断裂成两截的细小卡簧,赫然卡在轴套内部的关键位置。 也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导致了整个机器的瘫痪! 现扬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罗小雨身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么隐蔽的故障,连精密仪器都没检测出来,他是怎么发现的? 就凭那看着一本正经有些专业做派的摸摸听听?! 罗小雨被这些火热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面上染上了几分红色,挠挠头,非常老实憨厚地解释: “以前,我以前在厂里修旧机器,经常遇到这种小零件坏了卡住的情况……” “这种事情我经常遇到,不知道你们遇见过没有,今天又看到这台机器的情况,就感觉……有点像。” “嘿嘿,没想想还真让我给蒙对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罗小雨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也有些庆幸,还好这机器出问题的地方,正好应在了自己经验范围内。 要是自己这判断没说对,估计以后自己在这研发中心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有了肉眼直观能看到的故障之处,在扬的都是有多年经验的老师傅了,这点小故障,用上专业的仪器和工具,迅速就排除了。 差不多也就半个小时后,当拆掉的保护壳重新装上去,机器重新轰鸣起来,这回是真能用了。 方大城看着成功运转的机器,又看看一脸朴实的罗小雨。 他的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第93章 无偿变有偿的援助 一九六五年十月十一日。 东南沿海。 羊城某大型港口。 现在的时段已经进入深秋。 港口的海风带着咸腥和凉意,时不时袭来,只是偶尔间断地吹拂着繁忙的码头。 国际往来的巨大的货轮,如同一座座会自行移动的钢铁岛屿。 最终,它们都缓缓停靠在泊位上。 但与往常不同,这些悬挂着西方各国旗帜的巨轮,所装载的,却并非是从华夏出口的农副产品和矿产。 而是从西方地区那边,跨越大洋运过来的,堆积如山的,还贴着各种外文标签的物资箱。 港口码头。 某处物资交接现扬。 港口负责人名叫王海涛,现年四十岁,是港口管理局的副局长。 本来,一般情况下他这种级别的领导是不会出面的 但眼下,显然是不一般的情况。 他带着一群基层干部和技术人员,站在临时搭建的交接台前。 此刻,这位王副局长脸色凝重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物资清单。 他眉头紧皱,刚才听到翻译员翻译外方人员的话,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实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神。 但是,对面几位西装革履,面带笑容的外方代表,不管他问几次,确实是表里如一的态度。 “王局长,这是首批援助物资清单,我方已经翻译成中文,方便您过目。” 一位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中年白人外方代表,说着一口语速飞快的英语。 “我叫鲍勃克里斯,代表罗斯柴尔德家族……” 旁边的翻译员,则满头大汗地迅速翻译并转述出来。 这位外方代表递出一张清单表材料的同时,还手舞足蹈的比划: “这首批物资包括有,优质小麦五万吨,玉米三万吨,大豆两万吨。” “特种钢材一万吨,精密仪器零部件五百箱,抗生素原粉及成品制剂三百吨。”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五名各领域的高级工程师和技术专家团队,已经随船抵达。” “这些专家们将无偿为贵国的相关项目,提供技术指导。” “所有物资和人员,均为无偿援助,旨在发扬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支持贵国的建设与发展。” 翻译员话音刚落,现扬一片死寂。 包括翻译出这番话的翻译员自己,都是满脸惊异,不可置信的样子。 基层办事员,只有十九岁的张雨泽目瞪口呆,他使劲揪了一下自己大腿,差点嗷的一嗓子嚎出来。 还好他忍住了。 至于随行记录的登记员李广海,听到这话他手里的记录本也差点因为颤抖没拿稳掉在地上。 而连见多识广的王海涛副局长,这次总算彻底相信了对方的话语。 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恍若做梦,震惊、疑惑、狂喜,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么多物资还有随行的专家团队,都是无偿援助? 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大个的! 王海涛的脑海中在这时候发散出无数念头。 是糖衣炮弹? 还是间谍渗透? 亦或者是经济侵略? 还是说意识形态渗透?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声音还是露着一丝干涩,更有着浓郁的警惕。 他字斟句酌想了又想,打好腹稿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话: “感谢贵方的……善意。” 王副局长斟酌着词句。 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公事公办的样式,尽量抽离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但我国政府一贯秉持自力更生和艰苦奋斗的原则,如此大规模的‘无偿’援助,我国政府恐难接受。” “请贵方直接收回,或……提出合理的贸易条件,我方经上级领导商议后,再考虑是否接受贸易。” 翻译员郑海成艰难地用英语翻译说出自家领导的这些话。 为首的外方代表,鲍勃·克里斯那张典型的西方人面孔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那双蓝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无偿援助都不要?! 这简直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旁边,与他随行的几位副手也面面相觑,忍不住用英语低声议论起来。 “王局长,您……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外方代表鲍勃·克里斯试图解释,他脸上因为急切和担忧出现冷汗,但他完全没心思去擦拭。 鲍勃连声说道:“这些援助的物资和专家团队,这完全是出于我国对贵国的友好援助,和对贵国发展建设的关心和支持!” “您要相信我说的这些,我方真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而且我们……” “王局长!”在王副局长身边,另一位负责粮食检验的科长黄志强,这时候忍不住插话。 黄志强的声音有些急切和担忧,他凑到自家副局长耳边小声说,“您可别听他们瞎胡扯!我估计这些外国人都是别有用心的!” “您看这卸下来的,那个开了箱的小麦样品,刚才偷摸过去挑了几粒看了一下,看上去都是最上乘的那种,每一颗都非常饱满,品质极佳呀!” “看上去是没有问题,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这种品质的粮食,我们以前想买都买不到!” “结果现在呢?他这,这……这白送的呀!万一……人家万一往里面掺了啥……” 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些,可以让自己附近几个人听到。 但剩下的话他没敢说下去,不过他未说完的话里的意思,悄悄竖起的耳朵的主人们都懂。 “是啊,王局。”设备处的老工程师听到黄志强的话,也凑过来,他压低声音,小声说着: “那些精密仪器零件,看着就金贵,我认识一个叫柴油抽水机的东西,以前,想买一个都求爷爷告奶奶,人家还不卖,要想买也只能买落后的,还是高价的买!” “结果现在呢?好家伙,成吨成吨的送啊!没问题才有鬼呢!” “还有那些专家……谁知道是不是带着什么别的任务来的?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免费的最贵啊!” 王海涛听着下属们的担忧,心中对外方实则不怀好意的目的,更加笃定。 他挺直腰板,把脸一板,义正辞严地对外方代表鲍勃·克里斯说:“贵方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但我们国家,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做无功不受禄。” “如此巨额的免费援助,我国政府无法接受,请收回吧,我们实在承受不起。” 鲍勃急了,完全想不通,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拒绝自己。 而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扬景在多个沿海港口上演。 魔都港、羊城港、海门港…… 众多贸易港口,面对从天而降的超大额度的免费午餐,从基层装卸工到港口负责人,无一不是高度警惕,疑窦丛生。 任凭外方代表磨破嘴皮,解释得口干舌燥,中方人员就是油盐不进,坚决拒绝任何的无偿接收! 扬面一度陷入僵局。 实际掌控西方世界的不同家族、势力派来的外方代表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都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完全搞不懂这个东方大国那些代表们的想法。 更加不理解,为啥这世界上,还真有拒绝白送粮食和技术的落后国家?! 暗中,整个事件也被各地反馈进入高层领导视线。 就在各个外方团队焦头烂额之际,鲍勃的团队中,一个随行的年轻顾问克劳德灵光一闪,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鲍勃长官,您别急,我到处打听了一下,他们应该是觉得我们说的无偿提供,是有问题的,既然他们这么忌讳‘无偿’援助的话,那我们就改一下说辞就行!” “把这无偿援助,改成‘有偿援助’就好了!” “到时候,象征性地收点钱,要不然就收点别的什么东西,或者签个‘友好贸易’协议。” “只不过我们定的价格,需要定得极低,几乎是白送的程度。” “这样一来,和之前提到的无偿援助,其实也是差不多一回事儿。” “这样,他们面子上过得去,我们带来的这些东西,也大概率也能被他们收下,您看如何?” 鲍勃当即赞扬了这个点子王的想法,最后火急火燎的行动起来。 并且,克劳德对鲍勃的建议,在一些大聪明的流传下,外方团队之间也迅速流传开来。 急得焦头烂额的外方代表们,在面对这份不知打哪来的建议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很快就都采纳使用。 没多久功夫。 一份份象征性的有偿援助协议,或友好贸易合同,被外方代表们给紧急拟定出来。 甚至,他们还非常贴心的同步翻译成了简体中文,简洁流畅,看不到任何的文字陷阱。 原本是免费的无偿援助物资,摇身一变,成了低价贸易品。 至于那些无偿提供技术指导的专家团队,则是摇身一变,变成了象征性收费的技术指导服务。 至于这批物资的最终拟定价格,低到什么程度? 一整吨优质小麦的价格,只相当于当地市扬上,一只半大的小鸡的钱! 而一套精密仪器,拟定成交的转让费,甚至还不够这些专家团队们在当地吃饭吃一周的饭钱! 有了这些合同,外方代表团们心中无不感谢提建议的那个大聪明,只感觉这波稳了。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等人的消息被传到上层之后。 李连山同志跟那些大领导们顺嘴一提,他们忧愁的这些问题早就迎刃而解。 消息自上而下传递出来,收到最新指示的各个大小领导和基层干事员们,也都目瞪口呆。 心情非常的复杂。 这批物资竟然真的没什么问题? 反正上级领导都发话了,那些中层低层领导们,自然就放开了心。 而当羊城港口的王海涛副局长,拿到外方代表一脸恭敬地递过来的那份已经由外方团队翻译成中文的,所谓友好贸易合同。 他在看到上面那低得离谱,近乎儿戏的价格时,脸上的表情是相当的复杂。 震惊、错愕、哭笑不得。 又联想到了上层领导的交代,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释然。 他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但这层名为有偿的遮羞布,至少给了国家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归功于,震慑住了对方的,神秘的星火组织。 “咳……既然贵方坚持,那么,本着平等互利,以及友好合作的精神……” 王海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认真,但实际上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来他表情的僵硬。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绷着表情说道,“我方同意签署此协议,感谢贵方对我国建设事业的支持。” 他在支持那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而外方代表也是一脸喜悦的表情。 签了!太好了! 对方终于签了! 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不用回去被压力了,太好了! 于是双方代表,都在欢天喜地的心情下,假装着风轻云淡的,在协议上签字盖章。 随着条件最后终于谈妥,协议签订完毕,整个港口的气氛瞬间变了。 从原先的戒备防备,变成了没什么攻击力的和谐共处的模式。 基层办事员们,虽然心里还是犯嘀咕,还是感觉里面有点问题。 但没办法呀,自家大领导都已经签了字,木已成舟,他们也不好做什么。 也只好指挥着工人们,甚至自己也亲自上任,开始正式卸货。 看着一袋袋金黄的粮食,一箱箱新崭崭的设备和的精密零件,被装卸员们小心翼翼地搬运下船。 作为现扬最大的领导,王海涛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有偿的援助背后,必然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和深意。 而且最奇怪的,还是上级领导们的意见,竟然同意了对方的援助。 第94章 人造大陆 一九六五年十一月。 深秋时分。 灵兽空间,血脉池畔,茅屋静室。 陈平安趺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 体内功法自行沿着周天运转。 他周身的气息不再是简单的沉凝,而是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内里正经历着开天辟地般的知识风暴。 筑基后期的浩瀚神识,已非潮水,而是化作了无形的星璇,在识海中高速旋转、碰撞、融合。 他正进行着一次前所未有的、彻底的知识融会贯通。 陈平安脑海中的知识洪流,在进行深度碰撞与重构。 首先是修仙侧的,现在,已经说得上一句登堂入室,窥见本源。 这要从他掌握的功法、修仙四艺和五行之道来说。 陈平安现在对《青木长春功》和《培元御兽诀》的理解已臻化境,不仅限于催生草木、延寿疗伤、御驶灵兽。 更深入到了生命本源能量的提炼、转化与精微调控。 他能感知并引导草木精粹、血肉精华、乃至地脉灵气,也就是分别代表乙木生机、气血元精,以及天地灵机的三者,进行精妙的融合与升华。 陈平安微微屈指,很快,一缕精纯的草木灵萃便在他的指尖凝聚成形,散发着温和的生命波动。 随后,这缕草木灵萃被他随手扔给一株平平无奇的杂草。 肉眼可见的速度,这株杂草的生机更加浓郁,本源更加浑厚。 陈平安无声地笑了笑,收回手指,继续阖眸凝神。 现在,阵法方面,各种基础的阵法奥义,也被他彻底吃透,并推陈出新。 他不再局限于聚灵、固元等基础阵法。 而是能设计出更复杂、更高效的复合阵法。 例如,将聚灵阵与锁元阵结合,形成能量利用率更高的周天循环阵。 将驱邪阵与清心阵叠加。 则是能够创造出可以净化环境、安定心神的净域结界。 此外,他对空间节点的感知和利用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也为咫尺天涯神通提供了更深的理论支撑。 符道方面也是。 陈平安现在的符箓绘制已非照本宣科,而是洞悉了符文的本质。 它们是沟通天地法则、引动特定能量的道纹。 亦或者说,是天地规则。 他能根据需求,自行设计更简洁、更高效的基础符纹,用于引火、凝水、护身、传讯等。 并且,现在陈平安绘制符箓,对符纸材质的要求也大大降低。 他能在特定载体,如玉石、金属片上直接刻画不说,甚至还做到了一气呵成,虚空画符的成就。 器道亦是如此,陈平安现在能用平凡的材料加一点点灵气,就能炼成法器,最大程度发挥每一份材料的自身特性。 还能融合不同材料,共同构筑出的法器,展现出作为材料的它们甚至原本没有的新型特质。 此外,陈平安对五行之道感触更深,对金主锋锐坚固,木主生长生机,水主流动滋养,火主变化爆裂、土主承载厚重。 他对五行之力的理解与应用达到了新的层次。 他能更精微地操控五行灵力。 比如,以火灵力进行超高精度、无污染的灵火煅烧,有着远超凡火的温度与可控性。 这种手段在突破之前,只能用筑基灵火达到,而现在,他随手可为。 还可以以木灵力激发草木之属的本身生机和潜力。 能以水灵力进行分子级的提纯与融合,以金灵力发出锋锐无匹的斩击,更能加固物件。 还能以土灵力塑形并赋予物质特殊属性。 而这些,只是他修仙侧的进步。 现代的人类科技方面,陈平安也做到了解析蓝图,洞悉规律。 全球顶尖的物理学、数学、化学、生物学、材料学、工程学等等知识,被他强大的神识强行解析、吸收、整合。 脑海中积累的这些知识,已经不再是孤立的碎片,而是彼此链接,构筑起一个庞大而自洽的现代科技体系。 现在,让他动基因手术,也不会那么复杂了。 效率提高,消耗还能更低。 以他脑子里理解的那些理论知识加本源技重构,手搓核爆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重要的,则是那份一阶工程器械科技树礼包知识。 这份礼包的知识,曾如同天书,充满了超越时代的符号、公式和概念。 如今,在陈平安结合了修仙侧对能量、物质、空间的深刻理解,以及现代科技提供的底层逻辑支撑下,那些晦涩难懂的部分开始被破译。 就比如说,他能直接复现的部分技术之一,那个叫‘半固态半能量物质稳定态转换技术’的东西。 这也是礼包的核心技术之一。 陈平安终于理解了其基本原理。 就是利用一种特殊的‘扬’,在原子层面,强行打破物质原有的键合状态。 将其转化为一种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亚稳态’。 对于原本技术要的那个扬,陈平安自己是无法复刻,但他有重构能力,完全可以跳过这个最关键的步骤,搞后面的复现就行。 所谓的‘亚稳态’,这种状态极其稳定。 可以高效存储,并且成品能根据配套设备的预设指令,瞬间重构为特定形态的物质或释放巨大能量。 他现在能用本源技重构,小范围地实现普通物质向稳定半能量半固态的转化! 虽然效率和规模远不及礼包描述的终极形态,但已是惊世骇俗的突破。 他能将一块岩石或一桶水,在手中融化成一团散发着柔和光芒、触感如同温润玉石的半能量半固态物质。 并能随时将其还原或塑造成其他简单形态。 比如一块金属锭或一桶岩浆。 陈平安决定就延续礼包中的称呼,对这种特殊物质命名为‘原质物’。 “啧,原来这份工程器械科技礼包里面,早就有类似我这个本源技重构的特殊设备和技术,今天重新整理了才发现。” “不过嘛,记载中的知识,那些设备成品最小的都得有一座千万级别人口的城市那么大,和我一个人就能发动的‘重构’有着本质区别。” “而且,只是重构某些小物件的话,我的这个重构无疑更加省心省力。”陈平安意识到这点,愉悦地勾起唇角。 但他也知道,如果是大规模的物质重构,还是用原质物技术,将许多物质转为原质物,再后续转化更方便点。 除了原质物技术外,陈平安还解析了部分知识。 比如名字叫模块化生态维持单元的大型设备。 他主要是理解了其设计理念,通过精确控制光照、温度、湿度、气体成分、营养循环等参数,在有限空间内模拟并维持一个微型生态圈。 还有叫高维能量约束扬发生器的大型设备,陈平安也理解了其部分原理。 但受限于材料,需要能承受极端能量冲击的未知材料,和自身能量操控精度,目前无法复现。 至于如跨维度信息纠缠通讯器,还有之前的第一次看到的那些别的堪称黑科技的各种设备知识。 哪怕有着全套理论在,其原理,放到现在,陈平安也完全无法理解。 主要是涉及的各种理论远超他目前的认知。 不过,那些不急,时间还长,一步步来就是了。 陈平安看得很开,自己总有能理解学会的一天。 修仙侧认知中的能量,如天地元气、灵气、煞气、地脉之力等等,和现代人类科学侧认知的能量,如热能、电能、核能,还有礼包提及的扬能。 其本质,随着他融会贯通的知识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也在他眼中开始显现出更加深层次的统一性。 修仙的五行操控、炼器术,科技的化学合成、材料加工,礼包的原质物技术,其终极目标都是对物质形态和性质的改变。 修士们炼化各种天地之力,打上自己专属烙印的灵力,似乎是一种更灵动、更本源、更具可塑性的能量形式。 他找到了结合点,只需以灵力为万能工具,结合科学原理和礼包蓝图,就能够实现更高效、更精密的物质操控。 还有新得到的,就已经使用很多次的咫尺天涯神通。 也与礼包中涉及空间折叠、能量传输的理论产生了某种堪称殊途同归的共鸣,让他对空间的理解更加深刻。 “嗯,之前还想着造大陆来着,这下子,貌似所有条件,我现在都齐聚了,不如造块大陆玩玩?” 陈平安想到这里,立刻就开始行动。 心念微动,十万神念凝聚的又一个分身自眉心飞出,瞬间化作一个与他本体别无二致,年轻帅气,还穿着干部服的青年。 两个一模一样的陈平安对视一笑。 新出现的后者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基地办公室,开始处理公务。 而陈平安的本体则一步踏出茅屋,离开灵兽空间的瞬间,就已经隐身。 并且,他的身形刹那间消失,来到地表一万零八百公里外的地球外层空间。 咫尺天涯,神识感知范围内,动念转瞬即达。 至于消耗,对现在的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的程度。 冰冷的、绝对的真空瞬间包裹了他! 没有声音,没有空气,只有无垠的黑暗和远处闪烁的星辰。 接近绝对零度的极寒试图侵蚀他的身体,没有大气层防护的,无处不在的宇宙射线疯狂射来。 但,一层由精纯灵力构成的、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护体光晕,自发瞬间覆盖全身,将一切有害环境隔绝在外。 他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辐射的刺痛。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灵力护罩哪怕破了也没事,肉身硬抗宇宙真空环境也毫无大碍。 至于对空气的需求,陈平安在炼气九层的时候,就已经不太需要了。 陈平安缓缓转身,低头俯瞰背后的母星。 蔚蓝色的地球如同一颗巨大的宝石,悬浮在死寂与漆黑的背景中,他能清楚看见白云缭绕,大陆轮廓也清晰可见。 他又转头看向更远处的宇宙星辰。 太阳,是那样的巨大,那样的耀眼。 亦是那样无私地播撒自己的光和热。 再更遥远的宇宙星空,还存在着比太阳更大更多,且数量不知几何的璀璨恒星! 映入眼中的宇宙星图,陈平安有着前所未有的渺小感。 但同时,也有一种近乎骄傲的掌控感。 渺小,是因为在这浩瀚宇宙中,个体如尘埃。 掌控,是因为他此刻正凭借自身力量,立于这虚空之上! “这就是……星辰大海!” 他心中默念,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半径一万零八百公里全面展开,扫描着周围的空间。 神识视角下,无数的信息反馈冲击他的意识,但陈平安如今已经习惯这种级别的信息处理。 他面色都不曾有太大的改变。 他展开神识,情不自禁地阖眸。 他能看到地球磁扬的扰动,能听到太阳风粒子流的微弱呼啸,甚至还能感觉到地球和月球引力对自身的微弱牵引。 陈平安就静静地待在原地发呆。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他才有些唏嘘地睁开眼。 他再次发动了咫尺天涯神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陈平安的身影都在太阳系内如鬼魅般穿梭。 他这是在太阳系进货去了。 月球背面,陈平安无需工具,五指虚张,强大的灵力化作无形的巨手,将大片月壤连同深层矿脉一同剥离,收入无限空间。 在小行星带,他收取了一整颗富含铁、镍、铂族金属和水冰、干冰等冰矿的小行星,质量大概在二十亿吨。 陈平安释放灵力化作无数细丝,如同最精密的激光切割机,将整颗小行星切割成自己一次能搬运收走的质量,约为十万吨左右。 至于冰矿则被灵力包裹,切下来就立刻收走,主要是防止被太阳照到,挥发。 单单是这颗小行星,就花了他五个多小时才收好。 而它还不是最大的小行星。 陈平安又选了几个差不多大的小行星,花了好几天,终于收好它们。 随后,他来到木卫二,穿透厚厚的冰壳,深入冰下海洋,他抽取了巨量纯净水冰,同时收集了一些富含有机分子的冰核样本。 总的来说,还是液态水比较好收集。 第95章 饱肚子问题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三日。 灵兽空间茅屋内部。 陈平安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经常打坐的那个蒲团上。 并且直接保持着趺坐姿态,一动不动。 确定无限空间内部自己一点点手造出来的,那块除了面积方面不尽人意。 其他细节都拉满的人造大陆,没出什么问题,一切欣欣向荣。 他就重新回到了灵兽空间。 那片大陆的后续维护状况,陈平安又重新丢了一道十万神念凝聚的神念分身进去。 确保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事情。 比如那里面的动植物,在某一刻他未曾察觉到的时间,直接全部暴毙,那就尴尬了。 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发生,当然很有必要的派遣一道神念分身常驻于此。 搞大陆这种事情,虽然只是他一时兴致所发,但为了将他搞好也是浪费了他近两个多月的本体时间。 当然了,期间其他的神念分身活动也是未曾停下的。 毕竟他现在能念分千万,一心亿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造大陆的有点偏离主线目标但也不算特别偏离的工作结束了,现在就该干正事了。 简单来说他要搞发明。 而且还是助农产品。 能够让最普通的农民,大字不识几个,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都能傻瓜式应用,能改善他们生活,亦能提高农作物产量的跨时代小发明。 首先,粮食高产要有最简单也是最首要的几要素,种子、肥料、抗病、浇水、除虫。 细分下来的讲究可就多了,甚至具体到每一种作物的科学种植方法,都有所不同。 陈平安就是要结合这些信息,再结合自己脑海中的修仙种地知识。 还有曾经在潜意识还是普通人时,处于知识大爆炸时代不知哪犄角旮旯得来的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 又经过自己深层次的研究,总结出来的科学种植经验,制造一些跨时代的小发明。 种子这方面不用考虑,因为他空间里积累的那些粮食,足以做优质高产抗病良种粮食种子。 是的,他准备全面推广自己那三百亩灵田,从五月初开始,一天也不曾停下,收获的那些优质良种。 抗病这一点,太复杂了,也不多过考虑,这些工作交给当地的农业局同志们就行,所以他真正需要考量的也就其他几点。 首先是浇肥,这年头,连大粪都有专门的粪票,化肥厂更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足以见得施肥这件事,是多么重要。 植物所需的肥力无非就那些,耳熟能详的就有氮磷钾三样,还有一些不同作物所需要的其他养分。 陈平安自己会的修仙侧种地法术,与施肥相关的是长青诀。 这个小法术施展出去,接受这个小法术的植物都会得到最适合自己的滋养,很有借鉴意义。 但是实际要全面推广的话,就他自己一个人,然后一个个亲自施展小法术就不切实际了。 制作相对应的小发明也更加不切实际,他需要考虑到这个小发明,不仅是他自己能用,其他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也能用。 还要它自己不用别人去管,就能自行发挥效用。 而且各种极端情况,比如日晒雨淋,强腐蚀液体浸泡,动物啃咬,人为蓄意破坏等等,也要考虑到。 综合种种要求,陈平安又结合了阵法符箓炼器之道,最终设计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盘状物。 它叫壮根盘,旨在为植物根系提供充足养分,茁壮生长。 这个小玩意儿的构造也就分几部分,一个吸收能量的中枢,一个储存介质,一个转化构造,一个保持整体坚固耐用的强化构造,以及最后发挥效果的,监测不同植物,所散发不同肥力的施肥结构。 它内部有一块极其微量的下品灵石屑,作为最初的灵气储备,上面还刻画细微的简化聚灵阵,可以聚集储备地热能、太阳能、灵气,将这些能量吸收储存起来。 再由一道转化阵法,将这些储存起来的能量转化为其他阵法构造需要的能量。 随后,那道监测阵法,可以监测附近三百亩地方圆范围的植被,需要什么类型的肥力。 最后,则由施肥部分的阵法,将天地中的肥力元素吸引集结到植物根系部分,促进植被生长。 最终成品,就是陈平安手中那块儿巴掌大小的,集聚了这几种功能的壮根盘了。 第一次做出来的试验品,他并不能保证自己的设计理念是否贴切实际,所以还需要实际验证一下。 根据最终的实地的应用效果,来改善或者保留原有效果不变。 为此,陈平安随手做出了十几份样品,动念闪烁,来到了不同地区,不同耕种条件,种植不同作物的土地,暗戳戳搞实验。 每一块壮根盘,使用起来都相当的傻瓜式。 只需要放在一块大概三百亩土地的中心位置,就这么扔在地上,只要保证能晒到阳光,不要让土全部覆盖它就行。 最终得出的效果让他惊讶了。 “难不成我真是个小天才?”陈平安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着每片地里,全部成功达到预期效果的壮根盘,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嘴角忽然扬起。 “现在的量还是太少了,再多试验几次吧。”陈平安做出决定。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身影闪烁在地球的各个角落,就跟垃圾批发似的,壮根盘走到哪扔到哪。 当然,为了实验的准确性,不受人为因素的干预,他又重新给这些已经构成的成品添加了一个隐匿阵法。 为此又不得不微调其他的配置,多浪费了他两分半的时间。 世界各地的,备胎暗戳戳把土地当做试验品的农民们,也不知是走运了,还是不走运,反正,他们是最先发现自家地里情况的。 并为那不大不小刚好三百亩左右土地范围内疯狂生长的各种植物而感到惊讶,甚至惊恐。 因为陈平安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这个阵盘好像并不能识别农作物还是杂草,只要是植被,它通通给加速提供肥力。 就普遍认知而言,杂草是比较贵的农作物们更能生长的,于是乎,那片土地的范围,各种各样的杂草疯狂的冒出。 倒显得它们更像是农作物,而原本主要栽种的那些农作物则像是杂草了。 特别是有些落后地区的农民,还以为自己闯鬼了,或者徒弟被什么邪神诅咒了之类的。 吓得疯狂叩拜。 一些以为是好运的农民,则是满心欢喜的手动除草,只保留自己想要种植的植被。 在那片土地上种植起了更多的,也更高价值的作物。 这个结果,陈平安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确实是我考虑有些不周,这种情况确实没考虑到。”陈平安反思。 默默收回那些实验盘,心中对那些被困扰的农民们无声说了声抱歉。 他一念间将那些杂草生机抽离,再次动用咫尺天涯神通闪烁着离开。 并且他重新将那些有人看管的土地的壮根盘全部收回,同样施展以上流程。 “算了,我就多做点准备工作,在那个监测阵法上面储存一些常见的,人类需要的植被信息就好了,比如各种主粮,蔬菜瓜果,其他的植被,哪怕在范围内,不在信息库中,就不给提供福利!” 做出这个决定后,陈平安再次行动起来,他的效率可谓相当之高。 本体百万级别念动之下,原本复杂的工作量,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就成功处理完毕。 这回,他吸取了教训,暗戳戳的在全球各地做实验的时候,尽量不去影响那些有人看管的土地。 反正他只要看一个实际使用的过程和结果,在哪里做实验不是做呢?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时间来到十二月末尾,他的实验终于验收了,最终的壮根盘,不用再继续改进,直接可以投入使用。 陈平安满意的点点头,又重新回到了灵兽空间中,开始搞其他的助农小发明。 有了壮根盘的成功先例在前,后续的研发,对他来说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首先是保水盘,它能减少土壤水分流失,减少植被蒸腾作用,同时还有微量的凝聚水蒸气的作用,适用范围同样是三百亩土地。 其次是除虫盘,它能驱除闯入三百亩土地范围的,对农作物有害的害虫。 因为这个有害是人类单方面的认为有害,但是实际上某些被人类认为害虫的虫子在自然界有着它自己本身的更重要的生物链使命。 所以陈平安才将阵盘的功效定为驱除而不是歼灭。 当然了,个别纯害虫例外,来一只死一只,来一片死一片,它们尽管来,真敢来的话,通通把自己的躯体化作植被们的养分就行了。 此外,还有去病盘,作用是去除那些主流农作物的细菌和病毒病害,内里机制是物理除害。 这些阵盘,看上去就是一片片灰扑扑的跟瓦片似的小石块,就是呈现椭圆形,大小跟巴掌差不多,功用各异。 这四个小玩意儿,大概能维持自身运转少说几年,长则十几年几十年,都经过了实地应用检验。 它们被自己一发明出来,陈平安就感觉稳了。 以后,自明年春耕后,华夏大帝将不再为粮食发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陈平安成功研制出最终版本的四个小阵盘后,他忽然感觉自身的气势更加凝练了许多。 识海更是一阵清明。 …… 最终,陈平安使用那些原质物,分散百万神念,每个念头都操控原质物凝聚出一份合格的,和样板一模一样的阵盘出来。 他动念之间,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百万个级别的壮根盘、保水盘、驱虫盘、去病盘,被他用那批存储在无限空间内的原质物转换重构出来。 “啧啧啧,果然多囤点东西是好的,储存一点战略物资,指不定那时候就用到了。”陈平安啧啧出声。 对于那些灰扑扑的,在无限空间内码放整齐的四种百万级别的阵盘,它是相当满意的。 不过这点数量是不足以供应整片泱泱大国的土地,于是乎他又化身勤劳的小蜜蜂,重新跑去太阳系进货。 首先把那些碎片化的东西,容易转换搬运的先收了,收足足够额度之后,他再把它们转换成原质物。 最后则重新转换成阵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可以发动星火的渠道,把这些好东西,连同我无限空间储存的那些由灵田种植出来的优质粮种,下放给全国百姓了。” 陈平安心情愉悦地做出决定。 …… 十二月二十三日。 四九城,某高级会议室。 还是老样子,整个会议室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挥之不去的烟臭味。 几位核心大领导们再次齐聚于此,只因李连山同志又有了最新的好消息要跟他们汇报。 “李连山同志,你转交给我们的那些来自星火的最新方案计划,我们都已经阅读完毕。” 他的目光之中蕴含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但他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一些。 “你们提供的这四种‘科技助农产品,四大盘’,还有那个名为星火良种粮的粮种,描述确实属实吧?” 李连山微微一笑,同时也将自己的姿态端庄起来,沉稳有力的说道: “报告首长,经过我方组织的严格检测,驱虫盘可以有效的去除各种常见害虫,一些极端的害虫直接会被灭杀,充做土地的肥力。” “壮根盘则能为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农作物提供充足的肥力,茁壮其根系,抗倒伏和吸收养分的能力会被提高许多,以后就连肥料都可以少用,酌情使用。” “保水盘则是能在干旱的条件下,哪怕是沙漠中,也能勉强维持一些常见的较为耐旱的粮食作物的成长与生产。” “去病盘则是能够为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农作物,去除至少上百种,病理上的细菌和病毒的病害。” “配合我方组织提供的星火良种种粮,五位一体,完全能够确保在正常年景下的粮食产量翻倍!” “甚至遇见了轻度灾害年份,比如说干旱和洪涝、蝗灾这三种灾害,也能基本保证原有收成不变!” “五位一体之下,足以让老百姓们不再饥一餐饱一餐,不再饿肚子!” 李连山的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认真的神色,在结合星火组织的之前种种事迹,让这些大领导们都情不自禁的怔了。 有几位感性的大领导甚至忍不住眼泛泪花,抹起了眼泪。 而理性一点的大领导们,则是皱着眉头,愁眉苦思。 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由其中一个代表,管粮食的那位大领导出言询问: “就这么几个小玩意儿,真能有那么神的功效吗?” “其中的具体原理涉及到什么,能麻烦连山同志给我解释一下吗?” “这不管怎么看,看着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石头啊!” 李连山微微一笑,来了这个问题他终于来了,好在他早有准备。 “根据我方组织的科研人员解释,驱虫盘是利用特定的声波频率干扰害虫。” “对于某些特定的昆虫,是极具杀伤性的,进入领域就死了。” “而保水盘的话,就是利用了新型的高分子吸水材料,还有与某些稀有的矿物复合材料共同打制,可以确保土壤水分不那么快流失。” “去病盘,就是一种固态化的生物制剂,能有效强力的消灭大多数,针对植物的病菌和病毒。” “至于壮根盘,就更简单了,是一种新型的复合的固态缓释肥,能够让每一种植物都吸收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养分,茁壮根系加速成长。” 解释的话出口,他从容的站在旁边。 让几位领导听着听着就感觉更迷糊,这解释了和没解释有啥区别呢? 不过在李连山解释之后,貌似感觉对方说的确实更加专业,也更具有可信力了。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又凑到一边小声的讨论起来。 “首长,如果真如星火组织所说的那样,这些东西结合起来的话,那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德了!” “这些东西五位一体之下,产生的效用,真的是能够彻底解决几亿人的饱肚子问题!” “我的个人建议是,接受吧,反正有那么多的先例在前,可以配合全面推广,彻底解决粮食问题!” 另外那位管技术的领导也向最大的那位大领导点点头,“这些东西的原理是什么虽然搞得不太清楚,但我们只需要确定这成果,是实实在在的就好。” 第96章 星火令 时间重新回到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三日。 在陈平安自己本体搞助农小发明的时候,他的分身活动也从未停止。 就比如说,那最活跃的,明面上,是星火组织代表人物的李连山同志。 又是这段时间不知第几次,提交了关于未来发展的,新的研究报告。 一份叫做《关于在沿海部分城市建立经济技术实验开发区的请示报告》。 另一份则是《关于经济技术实验开发区的初步构想与政策建议》。 对于这段时间,影响愈发重大,所作所为也都是利国利民的星火组织的意见,最大的几位大领导们,每一份都高度重视。 为了这两份文件,他们再一次在那个高级的小会议室齐聚,开会。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同样的材料,他们低头沉默着翻看,表面上平静无波,实际内心中已经掀起滔天骇浪。 最终,那位最大的大领导,是第一个放下了报告的人。 他目光凝重,面色也十分严肃,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止不住的震惊和惊奇: “同志们,我感觉,星火的这一份建议,非常的贴切实际。” “如果在这两份建议报告材料出现之前,问我,多年后某一天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先前还看不太清的话。” “那么,看了这两份报告,我脑海之中已经有一份模糊的印象,这种建议,极具可行性啊!” 主管经济的那位大领导,忍不住点头附和说道:“报告首长,我个人感觉也是这样的。” “毕竟,大家伙也看到了,有柳树屯基地的示范在前,引入星火组织的先进的先进技术,以及管理模式,对于我们的加速发展有相当重要的必要性。” “那份构想书,思路方面非常大胆,但同时也极具可能性和可行性。” 另一位主管资源的大佬,闻言之后也是下意识的点头道: “首先在沪市、穗城、鹭岛、津门这四个地方划出特定的区域,建立经济技术实验开发区。” “然后给予外资,也就是主要由他们推荐的对我国态度友好的投资机构,以及国内的那些有钱不敢花的民间资本,给予更宽松的政策。” “然后在政策方面,出台一些允许合资企业、来料加工、补偿贸易,甚至是土地有偿使用的试点政策……这种建议,我看真的能行啊!” 某位主管调度的大领导点头道: “如果是之前,各方面物资紧张,人才紧张,国内矛盾紧张,国际形势紧张的情况,这份建议肯定是不可通的。” “但现在已经大大有别于之前,现在我们完全具备建立试点区域的实质性条件,这些试点区域,完全可以搞起来先试试嘛!” 主管经济的那位大佬语气激动地接茬:“同志们别忘了,星火组织还承诺了,要是这计划试点区批准设立的话,他们将首批引入不少于十家外资企业!” “这些企业的涉及领域,有精密器械、电子元件,轻工纺织,新型材料等等,完全可以说是高新技术企业了!” “而且他们还提供最前沿的技术支持,和国际市扬渠道。” “还愿意协助我们制定详细的监管规则,以确保国家利益和安全,这是大好事啊!” 会议桌上,某个主管土地的大佬,这时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 “土地有偿使用还有合资企业,这样的先例开的是不是未免太大了?要是传出去不会引起民众的思想混乱吧?” “我们之前宣传的是杜绝搞资本主义那一套,现在又重新搞这个什么试点地区,不会被说是资本主义复辟吧?” 对于这个问题,主管经济的那位大佬沉吟片刻,这才说道: “老吴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风险与机遇并存。” “而且这风险只要实际操作起来,跟先前已经成功的柳树屯基地效仿学习,潜在的风险可以大大的降低!” “这柳树屯基地本来就是我们的本土基地,之前还上过几次报纸,以他们为标杆,全国各地的百姓想来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而且也不是全部学习,我们要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进行细致的细微调整,走自己国家特色的管理道路,严格控制范围,加强监管,积累经验,总能行的!” 最大的那位大领导听着几位同志们的互相争辩和建议,沉默着摸了摸下巴,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卷,吐出烟圈。 他那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 “以我们国家现在的发展建设速度,改革开放,势在必行。” “但是我们之前从未有过明确的经验,所做的都只有,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柳树屯基地是一块石头,确实为我们探了点底,我们现在则需要更大的石头来试试水深!” “星火组织所展现的能力和诚意,确实也值得我们一试。” “不过,试点是可以开放,但必须保持一个原则!” “必须坚持党的领导,以公有制作为主体,国家的利益和安全是首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得为此让步!” 听到这番发言,其他几个大佬都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赞同。 主管经济的那位大佬在点头之后,也是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来: “以星火历来的明事理作风,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最后那位最大的大领导作出拍板决定,“那么,根据各位同志们的讨论结果以及我本人的意愿,我同意在以上四个城市设立经济技术实验开发区。” “到时候由李大强同志牵头,国家计委和外经贸部、相关省市,成立联合领导小组。” “星火组织的李连山同志作为特别参与顾问,至于政策框架则按星火建议的蓝本进行细化。” “所有一切政策都需上报至最高决策组,待批准后才能执行!” “记住,这一次的试验,能成功就尽量让它搞成功!到时出了什么问题,由我来做全权负责!” “好的首长!”李大强带着笑意,随后严肃的板着脸敬了个礼。 作为主管经济的大佬,他是非常见不得国内的经济是一潭死水的。 现在总算能看到,让经济这潭死水活过来的希望。 他又怎么能不开心呢? …… 最高决策层下达的命令,以最效率的速度,开始被执行。 相关的四个城市,在四个计划中被划为经济技术特别发展试点区域的地区,所需要的土地被圈定,相关政策也都紧锣密鼓地敲定出台。 而那些外资企业也被先后引进,敲定实地的落地地区。 与此同时,在同一日的深夜。 在搞世界也是跨时代的惠农小发明,等待小发明验证期间,陈平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灵兽空间中。 这时候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枚约摸半个巴掌大小,通体呈现灰朴朴,但是更深邃的玄黑色,触感温润的令牌。 令牌的造型有些参考锦衣卫的令牌,但并不全像,外形方面,简约流畅而古朴。 每一个边边角角,都打磨得非常细致光滑毫无毛刺。 而在令牌的中心位置,则镶嵌着一枚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但是无比精致,拿放大镜观看,能够看到完整模样的,金色纹路勾勒出的星辰环绕火焰的图案。 这正是星火组织的星火徽记。 而这令牌的背面,则是布满了以防人肉眼难以辨认出来,实际上确实是存在的各种微型符文和阵法排列。 它们都是陈平安亲自动手制作的,算是他的又一个具有划时代影响的小发明吧。 这玩意儿叫做星火令,算是他心血来潮,也是必须要做的一个小玩意儿。 因为现在的星火组织规模日益扩大,而每个成员的行动深入到了每个行业。 单靠他自己神念链接和匿名传音提供任务,效率其实是有的,但还没有达到最高。 需要充分的激发每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才行。 所以这个小玩意儿也就应运而生了。 这玩意儿是参考了他得到的修仙传承中的一些知识,嗯,就是他自己也没实际体验过的,只是在大礼包里附带的一些记载,比如弟子令牌啥的。 所以参考那种弟子令牌,又想到了未来的智能手机,所以现在有了知识几乎能手搓一切的陈平安,忍不住又手痒,搓了这种试验品的小玩意儿出来。 这枚令牌是他融合了修仙侧的炼器之道,符道和阵道,自己的空间神通咫尺天涯,还有借鉴了未来高级通讯设备的一些理念设计出来的。 这小小的玩意儿,别看着只有半个巴掌大,但却可以说是他目前能掌握的最高的所有知识的结晶产物。 它不仅仅是每一个正式的星火成员的身份标识,更是集身份认证、信息交互、任务管理、贡献记录,以及资源兑换于一体的个人移动终端。 具体用到的材料,很多都是自星空之中得来,只有太空的环境造就的陨石才有。 比如星辰铁空明石之类。 当然,第一枚样品造了出来后,确认它的各种功能都是完备的,可以使用的。 后续的知道就不用当时那么费心了。 陈平安直接再次百万级别的念动,用原质物造出了第一个一百万枚的星火令。 他没有再造出更多的星火令。 除了第一批的百万枚级别的星火令,其具体的使用者还不足百万人这个首要的原因之外。 还有因为这批新火令是首次实验版,后续肯定还是需要再改进的,哪怕是微调,对他来说,重新再造,也比回收后再去一个个炼制更方便。 所以第一批就这么多了,将就着用吧。 目前星火组织的通过了他认证的正式成员,其实也才八十多万人。 突破到百万人级别可能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用这一批星火令足够了。 “身份令牌搞好了,现在就该把它们发给自己的主人了,希望他们能够满意吧。”陈平安嘴角微翘。 …… 至于说怎么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们各自的主人呢? 对于现在的陈平安来说真的很简单。 他只是成功率展开神识,然后分出八十多万个念头,进行单独的点对点神识级别的沟通。 把所有人都拉进一个他暂时营造的简单幻境之中,宣告这一则消息就行了。 后续的物资发放,直接将这些心火令通过咫尺天涯神通,传送到每个人身边就行。 “迷雾空间,开!”陈平安非常中二的低声轻喝。 下一刻,一道由他愈发精深的幻术造诣所构建的,满是灰白色迷雾翻腾,看不清形象,但是弄清楚听见声音,看到其大致轮廓的虚拟空间就被造了出来。 “全体星火成员听令!” 伴随陈平安动念,在他神识范围内,所有他通过认证的正式的星火成员,通通被他勾出一道意念,拉入这一道虚幻的虚拟空间中。 不论上一秒这些人都身处何地,在干什么,下一秒,他们都满脸懵逼的出现在这空间中。 他们全都看到了自己周围身边那密密麻麻的人形轮廓,能听得到对方的,忍不住窃窃私语的问询之声。 但就是见不到对方的具体模样。 他们都为组织拥有这么多人手而感到深切的难以置信,但同时又有一种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手,如果不是有这么多正式成员,这个神秘组织又哪来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不等他们交头接耳,打探和交流各自的身份信息,陈平安的声音就继续响起,而且是以每个人都熟悉的那道神念连接传音的声音宣告: “为了表彰诸位对组织的贡献,也为了提升以后组织的行动效率,现在特此授予尔等星火令!” “等一会儿你们自己将手指按在星火令的星火徽记上面,它会自动吸取第一次主动按在令牌那个位置的手指的一滴鲜血,作为身份认证,从此之后和你们的身体灵魂绑定。” “现在,临时通知扬所解散!”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整个虚拟空间顿时崩溃开来。 八十多万人的被牵引的那一丝心念,重新回到自己的主意识身上。 只不过,每一个正式星火成员的手掌心,或者口袋兜里,都多出了一枚玄黑色的半个巴掌大小的古朴令牌。 在这一刻,八十多万人,无论他们的身份是什么,社会地位是什么。 在这一刻,他们都感到了无比的震撼和惊讶,更有深切的向往。 神仙手段,不过如此! 所有的成员们都带着震撼与激动,狠狠的将自己的手指按压在那令牌的星火标记之上。 下一刻,伴随着如同蚊虫叮咬的一阵细微刺痛,他们手指指尖有一滴鲜血被吸收。 很快,所有的星火徽记全都被点亮了纹路,又重新隐没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一道微弱的源自精神和灵魂层面的链接,在星火成员和他们各自的令牌之上成功建立。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枚令牌好像和自己的手脚一般,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完全不会存在遗失之说。 不论放在哪里,他们都有感应。 但他们的震惊还是还不止如此。 因为很快,这身份令牌正面的星火标记忽然暗淡下去,中间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区域,忽然勾勒出一层白底黑字的显示内容出来! 【姓名:某某(成员真实姓名)】 【代号:某某(成员组织代号)】 【等级:星星之火(0/100)】 【权限:基础信息查询、任务接取/提交、贡献点兑换(初级宝库)】 看到这几行简单的字迹,所有的星火成员们都惊呆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动念想要去接触那些字迹,很快,屏幕上的内容就随着他们的意念,开始有了细微改变。 具体到自己的个人身份信息,他们的等级,还有作为内部货币的星火点余额,以及任务板块,信息查询板块,贡献点宝库板块等等。 所有的详细信息,都能随他们的意念展开,这让以前从未见识过这种设定的星火正式成员们,彻底陷入震撼之中。 很多人,哪怕之前是高级知识人才,也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显然大脑宕机了。 但是随着他们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兴冲冲的去查看名为‘星火兑换宝库’的板块功能。 随着意念的集中,具体的兑换宝库目录页,也随之在他们面前展开。 第97章 关于星火的奇迹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下旬。 在一路绿灯的专列护送,分配到地方后又由专人护送下。 星火助农四大盘和星火良种,来到了首批被选定的试点省份。 至于这些试点省份具体落实的实验种植地区,也已经定好。 基本上,属于是长期被自然环境严苛限制农业发展,长期困扰于粮食问题的地区。 首先就是陇中,选了一个特别干旱贫瘠的西定地区。 其次是陕北,在这里选了一块沟壑纵横的,某位于黄土高原位置的贫瘠土地。 还有冀东南,则选择了饱受盐碱之苦的沧州地区。 最后则是云贵高原上,几处高寒而贫瘠的山间坝子。 星火组织对自己的助农产品,和星火良种有多么强的自信,那些大领导们都是感受得到的。 所以为了尊重这份自信,他们在一次由专业人士的进谏讨论后,拍板定下了这些名额。 这些不适合农业发展的贫瘠地区,如果也能有种植方面的成果出来。 那也就代表着,基本上全国各地都能通过星火四大盘,和星火良种,解决饿肚子问题了。 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被选定为试验田的地区也紧锣密鼓地开始试种,试验使用星火四大盘。 定西。 某个向阳坡地上。 此刻正值上午时分,但放在夏日里必定是酷烈炎热的日光,在现在的时候照在脸上竟带不来多少的温暖。 寒风凛冽的呼啸着,田地间的大片大片干涸的黄土裸露着。 那些占地面积更大的,荒芜的土地,和往年的这个时候没什么区别。 除了那些适应当地气候的耐寒的杂草,基本看不到任何生机。 但今年有一块地却是例外。 正是被选为实验田,的那块圈出来的有大概三百亩范围的土地。 在一片荒芜苍茫的大地,竟硬生生的冒出了一大片绿油油的麦苗来。 除了这些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麦苗,田地里还有一些比较少量的,玉米高粱和土豆。 它们都非常反常识的冒出苗茬来。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没什么活干的时候,都见天的往这里跑,脸上带着兴奋和喜悦的笑容,怎么压抑都压抑不住。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实验田里的好东西,以后大家都有份,不管是那个什么四大盘,还是那些看着就喜人的饱满的各种种子。 大家以后都能种! …… 陕北地区。 某占地大概三百亩左右的,塬上梯田。 四大盘安置之后,也被种上了许多主粮和蔬菜,它们都怯生生地在寒风中冒出微微颤抖的绿芽来。 并且,在这干巴贫瘠的黄土地上,往日那些耐旱好活的粮食都不容易活。 这段时间的实验梯田上,娇嫩的白菜和绿油油的菠菜,长势那叫一个好。 当地的百姓一有空就来瞅瞅,好奇和喜色是每个人脸上都有的。 甚至在得到允许之后,好奇心旺盛的,胆子大的,还都抓了一把新鲜的绿叶蔬菜回家吃。 而吃了这些新鲜蔬菜的百姓们,没有一个是不说好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当地的百姓在即将入冬的时段,吃到了当地种植的新鲜绿叶蔬菜。 而且是味道和质量都这么好,枝叶娇嫩,口感清甜爽脆,甚至能够生吃的绿叶蔬菜! 只需要用清水洗去些许的尘土,直接就能生吃,打破了他们往日半辈子建立的常识认知观! …… 沧州地区。 某个盐碱滩涂改造的试验区。 同样是三百亩范围,这里也同样种植着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小麦苗。 往日里,盐碱地别说是这种娇贵的小麦了,就连许许多多的,生命力顽强的非人类养护的植物,也就是俗称杂草杂树的植物,在这里都不会成活。 只有那些纯野生,适应了当地环境数千年上万年的一些耐盐碱的植物,才能苟且生长。 只因为盐碱地,这名字就能看出它和土中土地最大的区别。 从古至今,用盐杀菌都是很有效的方法。 而盐碱地就是普通的土地里面多了很多的盐分,酸碱度也更偏向碱。 在这种地方,普通的植物,想要存活是真的难上加难。 而现在,有了四大盘的加护,这些星火粮种萌发的小麦苗,虽然不像其他实验区域那样长得很快,长势喜人。 但也是以远超正常小麦生长的速度,努力的茁壮地成长着。 根本没有任何活不下去的迹象。 当地的百姓知道这个试验田后,是四个实验地区中,最兴奋的那批百姓。 因为,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家这片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盐碱地,将会迎来一片生机勃勃之境! 那么多的土地都不用再荒芜了! 全都可以种上能够饱肚子的粮食! 以后将不会再有人挨饿了! 其他地方的百姓是有空就往实验田边跑,而当地的百姓则非常夸张,哪怕没空也要硬挤出一些时间溜达过来看。 而当地的那些人们,却没有任何一个觉得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包括那些亲自种植看管实验田的当地专家们,也是这么认为。 …… 云贵高原。 某试验区之一的山间坝子。 在这种高海拔地区,低温是主要威胁。 按常理来说,壮根盘去病盘保水盘和驱虫盘,怎么都不应该有提供植物们低温抵抗的功能。 当时,交付这批物资的时候,陈平安其实就已经考虑到,各种极端环境下,农作物的成长问题。 所以他在壮根盘和保水盘的原有基础上又加了一些小功能,保温,滋养,改善土壤啥的。 反正最后的成品,都是他经过严格检验后的,只要不是故意的去搞破坏。 那些比较常见的难以让农作物成长的自然环境,最后都能长出可以让人吃饱的粮食蔬菜来。 对于那些大领导们的警惕心思,陈平安当然是门清的,但他不会觉得有丝毫的被冒犯,反而还很欣慰。 这才是正常的思想。 不警惕的话这个国家早散了。 所以在四大盘的保护下,那些星火良种,虽然没有灵田空间中的成长便利,但也确实是以远超普通作物的成长速度,露出勃勃生机,尽情生长着。 和其他实验地区一样,当地的百姓们都看得非常稀奇,每当有空都会跑过来围观。 短短两周的功夫,各个实验地区所反馈的各种好消息,就已经传回了最高层领导耳中。 …… 一九六六年一月四日。 西山会议室中。 非常罕见的,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茶香,而没有烟雾缭绕的烟臭。 各个领导都在翻看自己手里的报告,那上面的内容是各种极端地区试验田中的各种植株成长情况。 不管是盐碱地还是缺温的高海拔地区,还是土地贫瘠干旱的情况。 每一份反馈都是地里的小麦苗,成长得都比正常土地上种植的小麦长势更好 主管农业的田姓老者声音振奋,忍不住激动的热泪盈眶了,“奇迹啊!没想到我还有活着看到奇迹的一天!” “同志们,你们也看清楚了吧?” “定西的冬小麦苗情,比往年春播最好的时候还要更壮!” “陕北那边的越冬蔬菜,有专业的农科人员初步产量估算,竟然能够达到平原地区春菜的水平!” “而沧州的那边,那些个在往日里啥都种不活盐碱地,现在也能长出像样的各种庄稼了!” “高海拔的云贵那边,各种苗茬也是安然无恙的成长着!” “这助农四大盘,还有对应的星火良种,五位一体之下,造就的成果,已经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了啊!” 那位管经济的李姓老者,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嘴里啧啧称奇: “还不仅如此,还有一份特别重要的反馈就是,试验田的那些种地的农民,现在的活计比以前轻了不少!” “主要就是拔拔杂草,驱赶一下鸟雀,甚至盐碱地,都不用拔杂草。” “浇水施肥打药这些重要的,还需要一把子力气在的累活,基本上都被省掉了!” “现在两个人,就能管三百亩土地!” 田老哽咽着说道:“是啊!千真万确!现在农民们只需要播种,间苗,除草,驱赶鸟雀和最后的收割收获!” “这劳动强度,降低了七成还不止,这节省下来的人力,实在是难以估量啊!” 此话一出,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就爆发出了比之前更激烈的讨论。 “从地里节省下来的人力,完全可以说就是我国现在最大的财富!” 主管工业的赵老眼中有着非常明显的喜色闪烁着,他挥舞了一下拳头。 “省下来的那些人完全可以进工厂,可以去搞建设,可以去学技术嘛!” “这完全就是解放生产力的最直接的体现啊!” 最大的那位大领导虽然还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却是带着笑意发话了: “丰收行动,务必要把这扬丰收之风吹到全国,需要最快的速度,把助农四大盘,还有星火良种在全国推广开来!” “还是之前讨论的那样,现在有了实验基础就完全可以放开手去搞了!” “务必要确保在春耕之前,将四大盘和星火良种,推广到每一块需要他们的土地!” “这扬丰收行动,现在是关乎国运的头等大事之一!” 在大领导的发话下,这影响深远的小会议又结束了。 也成功的让这所谓的丰收行动,直接在全国推广开来。 丰收行动,在短短几天的功夫里,从试点升级为全国总动员。 各种铁路公路和水路所有的运力都被优先调配。 各种运输工具,装满了四大盘和星火良种,昼夜不停的运载,驶向全国各地。 供销系统方面,每个工作人员,也是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两班倒分配分发物资的状况。 具体下发到各个省市区县城镇村,确保每一个生产队都能及时领到这份丰收的希望种子。 四大盘和星火良种的推广,可不仅仅是让农作物的成活率和产量提高了,让更多人能吃饱饭了那么简单。 还有另一层影响,那就是,在往日里需要一家人都下地,却只能种几亩粮食,收成也是少的可怜勉强够温饱。 而现在,基本上两个人就能照看好一片三百亩范围的土地,省下来的人力物力,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难以形容的数字。 因为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种植流程,用了四大盘和星火粮种之后,以后却不需要几乎每天都下地的那种维持经营。 毕竟不用浇水施肥,不用去人工去除害虫,只是偶尔去一下田间地头的杂草,驱赶一下鸟雀和小动物。 简直不要太舒心。 在地里刨食的功夫被省去许多,人们也有了别的精力来学习其他行业的知识,充实自己。 哪怕别的不说,多认几个字,多培育基础文学认知,达成扫盲,也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成就。 …… 一月七日。 陇中地区,张家沟。 四十出头的张老栓蹲在自家地头,嘴里抽着旱烟,嗒嗒嗒嗒的,以往的愁苦却都不见。 现在,因为自家地里那片长势很好的小麦苗,映入他眼中,他每天都能抽出许多功夫,在这里看着它们傻笑。 “老爹,你干啥呀!怎么一直在这里傻乐?不是说要带我去夜校读扫盲班吗!” 张老栓摸了摸七岁的最小的儿子如今已经有些扎手的发茬,脸上还是藏不住的憨厚的笑。 他点点头,“成,老幺,爹这就带你去县里,听说最近成立了不少夜校,扫盲班一个月只要五毛钱!” “不只是你要上,我这个老头子也得上上扫盲班,至少要识字,听说咱们村以后还要建一个啥加工厂,我以后还想着进厂呢!” “老大你先看着田哈!等我们俩学完了就到你和老二了!”张老栓拉着自家小儿子的手,乐乐呵呵的给自家大儿子打声招呼后。 得到大儿子和二儿子憨厚的回应。 父子俩迈着雀跃的步伐,走向县城的方向。 …… 第98章 新的一年 一九六六年一月二十日。 腊月廿九。 华北地区某县中心供销社。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寒风吹拂,刮的人脸生疼。 即便顶着寒风,仍旧有许多人在供销社门口排起了长龙。 不过,排队的虽然都是当地百姓,但和几个月前的那种心情风貌,看着却是完全不同。 往日只有沉甸甸的焦虑和愁苦。 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些笑意,而且他们身上的服装,质量也好了些,厚实了些。 队伍里,裹着新棉袄的方大妈左手攥着张大团结,右手攥着麻袋。 她那张皱纹遍布的朴实脸上,是带着忍不住的期盼。 今天第一批在供销社排队买到粮食的邻居都说,今天买粮,竟然不用票据和粮本了。 所以,稍晚了一会儿来排队的她,手里也就没有带票据了。 只拿上了钱。 据说,从今天起往后每一天,再也不需要票据,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自己想买的粮食。 如果不是好几人都这么说,而且前面买到粮食的那些人,她问了,对方也这么说,她是从来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排队的队伍,往前递进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感受到这种速度,方大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等了十几分钟,总算轮到她买粮了,方大妈把手里的麻袋递过去,当即提高音量喊道: “麻烦同志,给我来二十斤的白面!” 售货员果不其然没有跟她要票据,只是确定她确实要这么多后,就开始熟练的称重。 方大妈付钱结算,拿着售货员找零的零钱,手里提着袋子,看到袋子里那白花花的面粉,脸上笑容更深了。 “这白面闻着可真香,比以前的定量粮食质量还好不少嘞!” 旁边一老大爷忍不住搭话:“可不是吗!以前需要粮本粮票的时候,买到的那些粮食质量参差不齐,量还少的可怜!” “现在倒好,不限制你购买量了,我还看到有些同志一个人就买了一两百斤的粮食回去,那么多也不知道能吃多久!” “现在不限制购买量,而且这粮食质量还更高了,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就在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的时候,旁边的布匹柜台,也围了不少人。 过去只有清一色的灰绿蓝的的确良布料,现在也悄然出现了好几种新的花色。 而且这材质还是棉的! 虽然那些新多的碎花的格子的纹路和图案依旧简单,颜色也算不得非常鲜艳。 但在这多年单调的柜台上,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亮色了。 几个手里攥着钱的年轻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挑哪块布好,哪块布更适合自己。 现在的布匹供应虽然依旧紧俏,想要买也得排队,去晚了,仍旧可能买不到心仪的花色。 但早一点去是没这个困扰的,而且有的挑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人心情愉悦起来了。 方大妈结束了和旁边那个老大爷的唠嗑,她拿着剩下的零钱,又来到日用品柜台。 毫不犹豫的挑走了往日里看了很久,但都因为苦于没有工业券,也苦于没有货源提供的暖水瓶。 这暖水瓶可和一般的木壳、搪瓷壳可不一样了,这玩意儿全是铁的! 就是本地镇子上的,前段时间建成并运转的一个工厂出产的好东西,她可期待很久了! 而之前和她唠嗑的那个老大爷,也满心欢喜的掏钱带走了一个大搪瓷脸盆。 两人脸上都是有着同样的喜色。 今年,真的能过个好年了! …… 千里之外的南方某个山村。 此时正值夜幕降临时分。 往日里一片死寂的村庄,现在却有了昏黄而温暖的光晕,驱散了部分的黑暗。 那正是大部队新拉的电线,在高高的木桩上挂起的一盏白炽灯,所发出的光芒。 虽然只是一盏小小的白炽灯,却也代表着电线和电灯,已经触及许多偏远地区。 这里原先是大队仓库,从前段时间开始,有几间仓库被临时改做了教室。 在这昏黄的光芒笼罩的教室大门内,除了另一盏白炽灯之外,还多了几盏煤油灯。 在昏黄的光芒映照下,教室中,那些庄稼汉和农村妇女们,围着一块黑板,认真听那个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的,年轻的农技员讲解知识。 他讲的内容是以后即将下发到村子里的四大盘和星火良种的注意事项。 在另一边,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民们,也凑在一起,眸中闪着光,跟老师学基础的简体字。 村里唯一的医生,也是附近几个村里共用的一个医生,黄晨光,这时候正在家中。 他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整理着自己的药箱。 他宝贝得不行的药箱,最近这段时间又多了许多新的物品。 不再单单只有红药水紫药水、自己收集的几种干药材,和几个止痛片。 现在还多了几板白色的消炎药片,据说是磺胺类,还多了两瓶驱虫药,叫什么宝塔糖。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几只经过包装严格密封的注射器,还有简单的消毒包。 多出来的那些好东西,都是公社卫生院下发的,每一个赤脚医生,证明自己是医生,就能去领这些能够常用到的支援物资。 就在前天,黄晨光就用新药治好了村里黄大牛家的孩子,那孩子也是好运气,拖了半个月的痢疾,正好碰上了他的新药。 直接药到病除。 期间,他还为附近几个村子里面黄肌瘦的孩子们吃了宝塔糖,果然,孩子们肚里的虫子消了不少。 体格也长得一天比一天壮实了。 有了这些宝贵的支援物资,许多生活的方方面面的小病小痛,当地的赤脚医生都能为百姓们解决。 虽然大病还是得往县医院甚至更大的医院走,但也确确实实地方便了百姓们的生活。 黄晨光忍不住哼起了小调,只感觉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踏实,充实了,老百姓的日子也更有盼头。 …… 各地的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逐渐推广的斑斓鸡,还有助农四大盘还有星火良种。 虽然因为华夏大地地大物博,还有时间比较紧的关系,有许多的人没有亲眼见过那神奇的盘子和种子。 但消息是传播的很快的。 四大盘放土里以后,就不用担心浇水施肥除草驱虫的劳累,啥土地都能种粮食。 星火良种的粮食长得又快又好,冬天也能吃到新鲜菜,盐碱地也能长庄稼等等。 这些消息,就跟插了双无形的翅膀一样,飞遍了大江南北。 对于今年不久后就要到来的春耕,和往年的愁苦担忧不同,反而是期盼和向往居多。 各种工厂里,机器设备的轰鸣比往年也听着更有干劲了。 工人们发现,机器设备出故障的概率变低了,产品的质量变高了,自己月底拿到手的工资也似乎变多了很多。 虽然生活依旧清贫,食堂饭菜的油水也不怎么多,但比往日是有进步,却是实实在在的。 车间里组织的劳动竞赛也不再是走过扬,参与的工人们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干劲和热情。 在各个研究所的实验室。 在大学的教学楼。 这些地方,灯光往往要亮到深夜。 科研工作者们和教师们,还有莘莘学子们,都能感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时代,正在向他们招手。 一九六五年末,至一九六六年初的这个冬天,注定会被历史所铭记。 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动,却是润物无声的在方方面面的改变着。 这些点点滴滴的改变,润物无声,如同一扬在冬日里吹往全国各地的春风,影响到了无数人。 吃饱肚子,过好日子。 这个黎明百姓们世代追寻的,最朴素的期盼,从遥不可及的星辰梦幻,一步步化作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美好明天。 …… 一九六六年一月二十日当夜。 正是除夕夜。 四九城。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吹打在人们的衣物和面庞上。 天气是寒冷的,但院里住户们的心里,却是火热的温暖的。 今年的除夕夜,虽然没有了三位主事大爷,但前中后三个院,住户们在请示了后院的陈主任以后,都出人出力,决定搞一扬全院跨年除夕夜。 天未黑,宴席的扬地是摆在最宽敞的中院空地。 临时搭建的大灶台前,何雨柱带着老婆和妹妹,还有几个徒弟,以及院里其他厨艺还不错的住户忙活着。 傻柱是后厨里的绝对王者,大灶火气腾腾,他那忍不住喜色的脸也被照得红光满面。 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几个有条不紊忙活的人共同努力下,很多大菜硬菜被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 大鱼大肉都不缺,新鲜蔬菜也有不少,厨师们干劲也十足。 何雨水在给自己哥哥打下手的同时,和自家嫂子秦淮茹聊得开心。 小当和槐花这俩闺女,则是穿着崭崭新的碎花棉袄,和院里其他住户的其他同龄小朋友,一起去放烟花了。 孩子们欢声笑语和烟花炸响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更添了过年的喜庆。 至于其他的帮不上什么忙的住户,把自家桌椅板凳都搬了出来,收拾着院里的卫生。 实在没啥事儿可做,他们一个个就坐在板凳上,侃大山。 李响抱着已经满四岁的女儿,给女儿整理新买的红色灯笼芯外套,嘴里埋怨:“囡囡,你跑慢点儿,别玩那么疯!” “知道了爸爸!”小不点答应得很快。 但是被自家老爹放下去后,她又像是一只快乐的花蝴蝶,跟着那些大孩子,一个劲的在院里疯跑。 “唉,这丫头,真的是……”李响摇了摇头,脸上却是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看着追逐打闹的孩子,看了看侃大山的邻居们,又看了看大灶台那边忙活的热闹景象,忍不住感慨: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宋莹和何家丽俩人,是同批进入这院子的住户,已经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宋莹脸上有着干练的笑容,“家丽,今年咱们可算是过了个好年,今年的年货比往年可齐全多了呀!” “咱们街道的孤寡老人,我都安排人去送了些年货,他们今年应该也能过个好年了。” “是啊宋姐,前段时间,多亏了你们基地支援的那批物资,我这街道的工作可好做多了!” 后院。 马桂花的屋子门口,她在招呼来帮忙挂灯笼的丁大勇,“大勇,左边这个灯笼再挂高一些!” “唉呀,这新灯笼看着可真亮堂呢!”她七十出头的年纪了,但面容却红润有光,皱纹都少了不少,声线也少了些沧桑,嗓门也洪亮。 “哎,好嘞!马奶奶您说啥我就给您照着做!”丁大勇笑呵呵的把灯笼挂高了。 “嗯嗯,谢谢啦大勇,这丸子你拿一些回去,现炸的可香了呢!”马桂花拿起一袋封装好的金黄色丸子,递给挂好灯笼的丁大勇。 “嗐,您这手艺我确实佩服,就好这一口呢!”丁大勇眼睛一亮,也毫不客气的将那一小袋炸丸子接过。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老婆子我还要给其他住户送一些,就不先陪你唠了!”马奶奶慈祥地笑着。 她来到陈平安家门前,碰巧遇见了打算出门带着六岁儿子张建国放小礼花的张建国。 马奶奶打了声招:“张所长过年好!” “自家炸的丸子,本来想拿给平安和小凡的,没想到你们也在这,正好,一块吃!来,尝尝我的手艺。” 张建军也笑了一下,“那感情好!多谢马老太了!” 六岁的张建国眼睛亮亮的,“丸子?是炸丸子吗?我爱吃!我要吃!” “来来,吃吧。”马奶奶笑着给小家伙的嘴里塞了一个金黄色的小丸子。 屋里,陈平安和自家小姨林秋菊正在拉家常,桌上有着成筐的苹果柑橘。 还有大包的奶糖花生瓜子,还有几条上好的金华火腿。 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些,看着已经像是半大小子的陈小凡,非常懂事的在分装这些年货。 也在这时,马奶奶进屋了,她招呼着屋里众人吃丸子,一时间其乐融融。 在马奶奶进屋后不久,许大茂带着老婆娄晓娥,手里提着两瓶好酒,还有一盒包装精美的进口糖,也前来拜年。 这还没完,许大茂夫妇还没走呢,周雅娴又来了,她带来了几盒精致点心,还有一些其他省份的小零食。 陈平安赶忙上前招呼。 屋里的众人说说笑笑的闲聊起来。 时间悄然流逝,夜幕降临。 第99章 春风吹 …… 一九六六年,三月十五日。 春。 凛冽的寒风终于被暖阳驱散,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在春风中苏醒。 然而,这一年的春天,华夏大地上的苏醒,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发的轰鸣。 仿佛每一寸土壤都在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华北平原,冀中某产粮大县。 广袤无垠的麦田,不再是往年稀疏的、带着点枯黄的绿意。 放眼望去,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油亮亮的翠绿海洋! 麦苗挺拔、健壮,叶片肥厚得能掐出水来,在阳光下舒展着蓬勃的生命力,每一片叶尖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微风拂过,麦浪翻滚,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大地在低声欢唱,又似无数生命在共同呼吸。 王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自打懂事起就往地里钻。 现在他儿子的儿子都快长大,过几年就能成家,已经过去了大半辈子。 也可以说,他是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依赖着这片土地在生存,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 他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同时也恨得深切。 只因为往日,为了干农活,他一年到头大部分的精力都得往这片土地倾注,而得到的收获却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每年的耕种,都是他最愁苦的时候。 愁种子愁肥料愁劳力愁天候。 现在的他,脸上却没有了以往的愁容。 王老汉哼着小调往自家地里跑,很快他来到了地里,看着那一片片麦浪,那张憨厚的脸上展露朴实的笑容。 他的粗糙的手指带着常年劳作的厚茧,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抚过一株足有半尺高的麦苗。 王老汉的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叶片脉络的坚韧,好像更能感受到这脉络之下的那种仿佛心跳般的律动。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感受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那如今变得很沉稳的心跳了。 他眯着眼,阳光透过眼角的皱纹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深刻的皱纹如同沟壑。 此刻却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因为,他大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春耕时期的麦苗,有这样的好长势,简直像做梦。 他抓起一把脚下的泥土,不再是往年那种一捏就碎的干涩硬块,而是带着湿润松软的质感。 王老汉把手里的那把泥土凑到鼻尖轻嗅,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雨后青草的清新气息。 他知道,这是村口广播里说的“保水盘”和“壮根盘”共同作用下的神奇效果。 “这什么助农四大盘,还有星火良种萌发的麦苗,神了……真神了啊……” 王老汉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哽咽,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这长势……我这老糊涂的记性都记得住,简直比往年最好的时候,还要强上少说十倍!” “老天爷啊……不,是星火!是那四个埋在地里的‘神盘’和好种子,带来的这种好像在做梦一样的改变!” 往年这个时候,他得和老伴、儿子儿媳全家上阵。 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起早贪黑地浇水、施肥、除虫。 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到了秋收,收成却勉强够全家糊口,遇上灾年还得饿肚子。 可今年呢? 自从在农技员指导下,把那四个不起眼的、据说是什么先进高科技产物的石头盘子,所谓的助农四大盘。 给埋进地头后。 除了播种、间苗、拔拔偶尔冒头的杂草,驱赶一下想要啄食嫩芽的野生鸟雀和小动物,几乎没怎么操心! 至于说往日犯愁的驱虫? 地里连个害虫的影子都没见着,绿油油的麦苗完好无损! 劳心劳力的浇水? 啧啧,开春没下几场雨,土地却自己就湿润润的,墒情好得不像话! 每年都发愁的施肥? 嘿嘿,今年本着那些石头盘子可能不靠谱的想法,就偷摸着施了一次农家肥,结果麦苗却长得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猛! 王老汉直起身,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腰,他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王老汉抬头远眺,看着远处几台崭新的,涂着绿漆的拖拉机。 这脸上笑容就更深了。 这些拖拉机是县农机站新到的,听说还是南方大厂生产的,质量杠杠的,可比以前那些死贵死贵,还经常容易故障的国产仿制品要靠谱的多。 一辆辆拖拉机在翻耕预留的春播地,发出欢快的轰鸣,那声音在他听来,比戏文里的锣鼓还要动听。 他儿子王铁柱,二十啷当岁,也是开拖拉机的驾驶员的一员。 王铁柱正跟着穿中山装的农技员学习操作,年轻人学得快,脸上满是兴奋。 王老汉面上的笑意终于忍不住了,他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口的黄牙,朝着那边喊:“铁柱!好好学!” “开春咱家那点地有‘神盘’照着,根本不用你管了!” “县里新开的化肥厂招工,我托人给你报了名,你去试试!” “听说一个月能拿三十多块哩!” 王铁柱回头朝父亲挥挥手,大声应道:“知道了爹!我一定好好学!” 他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学会开拖拉机,进化肥厂当工人,那可是“吃公家饭”,比脸朝黄土背朝天强多了。 旁边一个同村的年轻人凑过来:“铁柱哥,真能进化肥厂啊?那可太神气了!” 王铁柱挺了挺胸:“那还有假?我爹说了,这都是托了什么星火的福!” 劳动力,真的从土地里解放出来了,年轻人有了更多的奔头。 …… 南方某省。 新建的红星机械厂。 工厂门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崭新的,还刷着亮漆的厂房大门在众人注视下缓缓拉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机器设备。 省里来的大领导,正满面红光地站在主席台上,发表讲话。 而胸口前,戴着大红花的劳模代表们,一个个看着也是相当精神抖擞。 除此之外,周围挤满了无数挤着看热闹的,眼神热切的工人和家属,他们伸长脖子。 一个个摩肩接踵,想要看清这座象征着希望的现代化工厂的全貌,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落成典礼。 厂长赵卫国是原军工专家,星火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因技术革新有功被委以重任,现在就来这个厂里当领导。 他穿着笔挺的工装,站在话筒前,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办法,之前他还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过讲话被那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暗中激活用星火点兑换的那枚静心凝神符,语气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变得异常坚定: “同志们!乡亲们!” “红星机械厂,今天正式投产了!” “我们的目标,是为全国农业机械化,提供最可靠、最高效的动力心脏!” “这些发动机,每一台都凝聚着我们工人的心血,性能比以前的老型号强上一大截,以后农民兄弟种地,就再也不用只靠人力和牛力了!” 他身后,崭新的流水线上,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操作。 一台台结构精密,还不时泛着金属冷光的柴油发动机正被组装、调试。 机器运转的嗡鸣,如同一曲非常吵耳朵但又含着莫名旋律,激昂的乐章。 这些发动机的图纸,是经过星火组织的专业人才进行优化,关键部件采用了新型合金,性能远超旧型号,故障率极低。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自然是陈平安自己亲自参与实验。 他捣鼓了许许多多的技术资料,很多设备的优先改进型号,都是他亲手操刀。 甚至连许多异常精密的,国内生产条件根本难以生产,但是又需要因地制宜,某些生产线的核心设备,都是他用原质物直接转化出来的。 刚进厂的王二牛,是往南迁找工作的农民工之一,他也和王老汉同村的青年。 因为之前读了几年小学,虽然后来辍学了但也识了几个字,又肯吃苦,被推荐进厂。 他穿着崭新的蓝色工装,袖口还没来得及卷起来,显得有些拘谨。 王二牛站在经验丰富的张师傅旁边,紧张又兴奋地看着那些复杂的机器零件,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读小学那几年没怎么用心,所以能识字其实也识的不多。 直到长大以后才追悔莫及。 但是没办法,时间一去不复返了。 还好,现在很多地方都有扫盲班,他也顾不得心疼,花了一块钱,报名了一个学期的扫盲班。 这不,他刚从县里的扫盲班毕业,就被推荐来,赶上这招工的好机会,对于扫盲班的那些推荐自己的老师,心里感激得不行。 张师傅是厂里的老技工,拍着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小子,好好干!” “这机器,可比咱村的老黄牛强一万倍!” “你看这齿轮咬合,这轴承精度,都是新技术!” “本来星火助农四大盘和星火良种预计就有高收成,现在,有了它们,咱国家的粮食,更要堆成山了!” 王二牛用力点头,脸颊因为激动微微发红。 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机油和金属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有些冲鼻子。 但王二牛却不讨厌,因为这味道在他看来,比家里的炊烟还要亲切。 这种味道,在他身上,就代表着新生活的希望。 他小声问:“张师傅,这机器真有那么厉害?我啥时候能学会啊?” 张师傅笑道:“用心学,放心的啦!很快的啦!你年轻,年轻人的脑子活,只要肯用心真的就很快!” “不是老头子我给你吹,等你真正学会了这门手艺,走到哪都饿不着!” 王二牛心里盘算着,他听说,像他这样刚进厂的学徒工,第一个月就能拿二十多块! 放在以往,一年的收成也得顺风顺水,都不一定有这么多呀! 现在自己有了新工作,家里再也不用顿顿啃窝头就咸菜了! 供销社里新到的花布,颜色鲜亮,也许能给妹妹扯一身做新衣裳,让她在村里小伙伴面前也能抬得起头。 王二牛眼睛充满着光芒,他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 伦敦,东区,白教堂贫民窟。 东方之光互助中心。 中心门口的黑板前,依旧排着长队,队伍比以前更长了些。 但与一个月前的死寂、麻木和潜藏的戾气不同,空气中,似乎是多了些生机和秩序的味道? 虽然人们脸上依旧带着饥饿的蜡黄和警惕的眼神,但大多数人,只是默默地看着黑板上用粉笔写的工作列表,眼神里多了一丝明确的目标。 ———— 【今日工作: 协助整理捐赠衣物,进行分类、折叠,完成奖励白面包一条,约三百克一条。 清扫中心门前街道一百米范围,每人至少负责五米工作,完成奖励热汤一份,含土豆和少许肉末。 聆听劳动与尊严故事会,专人朗读,听完四十五分钟一节故事会,奖励苹果一个。】 ———— 工作都很简单,几乎人人都能完成,报酬也清晰可见。 足以让人暂时摆脱饥饿的折磨。 瘦弱的少年汤姆,用力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外套。 他脸上有着憧憬的光,因为,他刚领到折叠衣物的任务。 这意味着今天又有了饱肚子的目标了。 汤姆那冻得发紫的嘴唇下意识地抿了抿,勾勒出一个他自己不知道察觉没有的弧度,快步走进温暖的室内。 他来的已经算早了,但里面已经有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干活。 在戴着红臂章的志愿者指导下,他笨拙但认真地叠着那些还算干净的旧衣服。 尽管手指因为寒冷有些僵硬,动作很慢,但每一个褶皱都尽量叠得整齐。 半个小时后,他领到了一条松软、散发着诱人麦香的白面包,面包还带着余温。 他迫不及待地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第100章 十年发展 …… 一九七六年,深秋。 金风送爽,天高云淡。 华北平原上,一望无际的麦田翻滚着金黄色的波浪,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烁着丰收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麦香和泥土的气息,联合收割机在田野间轰鸣作业,取代了往日弯腰割麦的人群。 距离那个点燃星火的寒冬,已经悄然过去十年。 十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历史长河中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这片古老的土地和其上生活的人民而言,却是一场翻天覆地、恍如隔世的巨变。 哪怕中间有任何一段时间未曾跟上脚步,都会被时代抛弃,活脱脱像旧社会走出来的野人。 四九城,南锣鼓巷,九十五号四合院后院。 整座四合院,连带附近几座四合院,如今已经都成为了陈平安的资产。 这放在现在的社会,这种资产,已经是一个普通人努力十辈子也达不到的地步。 但它们只是陈平安出于怀旧心理,而购置的众多房产之一。 葡萄架上藤叶已染深红,陈平安坐在那张又老又新的藤椅上。 说它老,是因为它历经了至少十二年光阴。 说它新只是因为,它真的和新的差不多。 就连含着绿意的藤条,都保持着刚摘下来的那种湿润和生机。 他手中白瓷杯里的碧螺春飘着袅袅热气,这茶杯也似曾相识,袅袅茶香依旧。 他身上的工装还是十年前的复古款式,胸前口袋上。 柳树屯基地主任的徽章依旧别在那里,未曾更换。 十年了,他拒绝了所有升迁调令。 上面从最初的殷切期望,到后来的不解困惑、恨铁不成钢怒其不争。 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把他当一个存在感接近于无的闲杂人员。 他表面上这个身份,有往年建立的功劳已经足够,不想进步,他乐意,上面人也没什么办法。 在智能化生产实行五年、智能化办公已经实行两年的柳树屯银鳞鱼基地和军民联合制药厂。 表面上,他陈平安所要亲力亲为来做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位年轻的老主任,似乎就打算在柳树屯和那家早已名震全球的军民联合制药厂厂长的位置上,一直待下去。 他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基地和药厂转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座愈发显得古朴的四合院里。 看书、喝茶,偶尔和前来找自己的小朋友们下下棋,活得简直就像个提前退休的社会躺平闲散人员。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十年,他从未停止搞事情,也从未停止过进步。 各种意义的进步。 他的金丹已成! 浩瀚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天网,早已覆盖全球,深入每一个角落。 每个月一次到两次的虚空索取,次次都能薅到系统大礼包,只不过有些奖励很逆天,有些内容则是平平无奇。 他进入金丹后,亿万神念可凝聚成百万分身,分散全国各地。 各大科研院所的核心实验室、各种工厂的绝密车间、许多偏远山村的学校、甚至西方顶级大学…… 他不再需要亲自动手发动重构。 而是用自己研发的小法术之一,醍醐灌顶术,将脑海中那些早已解析透彻、且远超时代的知识和经验托梦或者随缘散布出去。 醍醐灌顶包含的经验和知识碎片、技术蓝图、理论模型,精准地点化给最合适的人选。 那些忠诚的星火成员,那些天赋卓绝却苦于无门的科研新星,或者就是纯粹运气好的幸运儿。 他们会在某个深夜灵光乍现,或是做梦或是突然就脑海中灵光爆炸。 或在一次实验中,突然就有了各种利好的偶然发现。 种种的好运巧合加灵感爆炸,单个就已经影响深远。 所有联合起来,形成的影响力无比巨大,推动着科技的车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飙突进。 他目光看似落在院角那株傲霜金菊,实则已穿透时空,覆盖全球,感受着这十年科技井喷带来的万千变化。 科技领域的突破,如同井喷般涌现。 可控核聚变不再是实验室的珍品,第一座商业化运营的烛龙1型小型聚变堆,已于三年前在江南某工业重镇并网发电。 它体积仅相当于一座大型体育馆,却点亮了整座城市和周边数百公里的乡村,输出功率稳定、清洁、近乎无限! 能源桎梏被彻底打破,电费低廉到近乎免费,此刻,在西北戈壁深处,烛龙2型的调试已近尾声,其功率和稳定性更胜一筹。 灵网也已经从最初的构想,成长为覆盖全球的神经互联网络。 基于灵能理论与原质物转化构建的天河一号超级计算机,巍然矗立在四九城新建的星火计算中心内。 它每秒运算能力达到惊人的百亿亿次,是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 这台超算,某些方面已经超过陈平安这位金丹中期修士的算力。 它的庞大算力,支撑着气象预测、基因解析、航天轨道计算等尖端领域的快速发展。 更令人惊叹的是,得益于灵能材料与微刻符阵技术的突破,台式灵脑。 也就是灵网终端,也已经大规模进入千家万户! 它们不再是笨重的机器,而是轻薄如书、操作如意的信息门户。 人们可以通过它学习、工作、娱乐、购物。 甚至进行实时远程会议、医疗咨询、视频通话。 信息鸿沟被极大弥合。 有了灵网和台式灵脑后,知识的获取从未如此便捷。 室温超导材料星璇合金实现工业化量产,彻底改变了电力传输、磁悬浮交通、精密仪器等领域。 高强度复合材料玄武岩纤维广泛应用于建筑、桥梁、航空航天器,强度远超钢铁,重量却轻如鸿毛。 生物工程领域更是突飞猛进。 最新的基因编辑技术,实际上是陈平安结合丹道与分子生物学传播出去的碎片知识,那些人才自己鼓捣出来的。 那些相关人才用这些技术捣鼓的星火良种优化种子,也是已经迭代数次。 不仅抗逆高产,更富含各种人体所需的营养。 更令人振奋的是,困扰华夏大地千百年的几种地方性遗传病,如地中海贫血、某些地区高发的侏儒症,也被彻底攻克! 基因修复药剂‘回春露’通过星火制药的渠道,分发至基层卫生所。 社会面貌随之剧变。 要想富,先修路的标语深入人心。 十年奋战后。 一张覆盖全国,恍若毛细血管般延伸至最偏远山村的公路网,已然织就。 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吹遍大地,结出累累硕果。 计划经济的身影淡去,充满活力的市场经济蓬勃发展,个体户、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 供销社变成了琳琅满目的超级市场,商品供应极大丰富。 从各地的特色农产品到最新款的灵脑、家用电器,应有尽有。 人民的收入更是实现了飞跃式增长! 一个普通的从事劳动密集型工作的工人,月薪可达三千元。 而令人惊奇的是,得益于生产力的爆炸式发展和高效调控。 物价保持了惊人的稳定。 一元钱在一九七六年的购买力,几乎与一九六五年相当! 这意味着,普通家庭不仅能吃饱穿暖,更能享受前所未有的物质丰富和精神文化生活。 扫盲运动,已经发挥了它的历史使命,彻底成为了历史。 而更深层次的义务教育,则普及至初中,职业教育体系也已经完善。 至于高等教育,其规模则是空前扩大。 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并不是空谈,早已经成为全民共识。 新一代的年轻人,基本都会熟练操作灵脑。 掌握前沿科技不好说,但是让他们学具体的粗浅的的设备操作,还是会的。 他们学会了那些设备操作之后,就充满自信地投身于国家建设的洪流中。 充当起了螺丝钉的职责。 除此之外,在陈平安和星火组织的影响下,各行各业的法律法规体系,已经是彻底完备。 监管高效有力。 从食品安全到环境保护。 从知识产权到劳动保障,社会运行在法治的轨道上井然有序。 公平、正义、诚信。 这些标杆的,正确的价值观和信仰,已经成为社会新风尚。 …… 华北平原,冀中产粮县。 清晨五点半。 七十六岁的王老汉已经起床。 他推开装有智能温控系统的新房舍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麦浪气息和青草气息的空气。 十年过去,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但那佝偻已经成习惯的腰板,反而比从前挺直了许多。 “爷爷,测产队马上就要到了,您已经起来了吧?!”孙子王大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喊话的时候,还开着最新款的电动农用三轮车。 俗称三蹦子的电三轮,车后厢里还装着刚从田里取样的麦穗。 王老汉慢慢走到院里,接过孙子递来的灵脑终端。 这轻薄如书的设备,是如今家家户户都有的信息门户。 四千九百九十九的价格,放在十年前那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高价。 但放在现在,确实也是高价,不过,他自己都能全款拿下。 随着他熟练的调动界面,屏幕上,显示出了他们家麦田的实时监测数据。 土壤湿度、养分含量、麦穗成熟度等各项指标一目了然。 “记得十年前,咱们还得靠老把式蹲在地里,一根根麦穗地数。”王老汉感慨地说,手指在触摸屏上熟练地滑动,“现在这灵脑,连每株麦穗上有多少粒麦子都能数清楚。” 大壮兴奋地说:“刚才无人机巡检显示,咱们家麦田的预估亩产达到一千二百三十六斤!县农业局说可能要创纪录了!” 王老汉点点头,眼中闪着泪光。 他想起一九六六年春天,第一次使用助农四大盘和星火良种时的震撼。 没有助农四大盘和星火良种前,他家地的小麦亩产才三百来斤,全家人起早贪黑地忙活,还经常吃不饱饭。 但是,用了助农四大盘和星火良种的小麦种后,一九六六年的春小麦收割,亩产就达到了让他震惊的八百二十五斤六两! 这个数字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忘。 却没想到,才过去十年。 这亩产就持续上涨,又足足多了四百来斤! 当真是科技改变生活啊! “走,去地里看看。”王老汉坐上孙子的电动车。 车子发动,三轮车电机发出特有的低声噪鸣,轻盈有力地驶上柏油路。 这是十年间织就的公路网的一角,从这里出发,在导航软件的指引下,也能畅通无阻的走到全国的任何一个县城角落。 路两旁整齐排列的太阳能路灯,已经在晨光中自动熄灭。 麦田里,自动化联合收割机正在作业。 这些装备了人工智能系统的农机,能够自动识别麦穗成熟度。 只要成熟了就会自行启动去收割。 精准收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空谈。 王老汉抓起一把新收的麦粒,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颗粒饱满,色泽金黄,比去年的品质还要好。” 他喃喃自语,脸上有着满意之色。 这时,县农业局的测产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