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五斩孽缘,懦弱渣夫求重圆》 第1章 落井下石来退婚 “棠棠,你醒醒!” 耳边悲戚的哭声,让苏棠意识逐渐恢复。 咦?难道她还没死? 不可能! 那可是海啸,她,必死无疑! “棠棠,你别吓妈妈!” 妈妈?怎么可能! 她最爱的妈妈,早在四十多年前去世了。 “棠棠,快醒醒,别吓妈妈!” 妈妈!真的是妈妈的声音! 苏棠拼了老命,终于,在苏母快崩溃时,猛地睁开眼。 昏黄的吊灯垂在头顶,八仙桌、长凳,收音机、缝纫机、留声机…… 还来得及多看两眼,整个人就被圈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呜呜……太好了!棠棠,你终于醒了。” 苏棠太熟悉这个怀抱的气息,伸手紧紧抱住。 她一定是死了,所以才会又梦见老宅,再听到妈妈的声音,重新感受妈妈给的温暖。 苏棠:!!! 妈妈的身体……是温暖的! 苏棠整个人无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四处打量,忽地,她瞳孔骤缩。 墙上印着牡丹花,极具年代感的挂历,赫然翻到了1975年6月5日那一页。 她,回到了18岁那一年! 太好了! 这一世,她还有机会远离江入年,远离整个江家! 上一世,爸爸被秘密接走后,杳无音信。 紧接着,便传出苏家被列入清算名单的消息。 妈妈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日比一日消瘦。 和苏棠已经订婚的江家,三番五次上门退婚。 当时她年纪尚小,又被父母保护得极好。 因为身体孱弱,面对江母的咄咄逼人,不知所措。 但,她更不想拖累妈妈。 因此,她死咬着不愿退婚,执意嫁给江入年。 婚后,江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事事针对她。 苏棠为息事宁人,对妈妈总是报喜不报忧,忍气吞声。 可不到五年,妈妈还是撒手人寰,下葬那天,爸爸趁夜归家,却又秘密离开。 仅仅三年,她又收到爸爸因郁结于心而去世的消息。 自此,苏棠成了没有家的孩子。 原本与江入年协议的假结婚,最终成了她最珍惜的真家人。 即使人到中年,江入年因病瘫痪在床,苏棠也未想过独善其身。 放弃唾手可得的升职机会,一人苦苦支撑,江母却更得寸进尺。 明里暗里打听苏母的嫁妆,还从她这里搜刮一切可以搜刮的东西,全部补贴小叔家。 苏棠屡次提出分家,江入年却总央求她忍,她一次次心软,一次次退让。 最后得到的却是…… 江家所有人! 在明知海啸即将来临之时,丧心病狂地逼迫她出门购买物资。 十多米高的海啸,冲破超市玻璃门,卷着她在海水中浮浮沉沉,最终溺水而亡。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与江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要好好保护妈妈,等爸爸完成梦想归来,一家人整整齐齐!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苏棠柔声安慰:“妈,我没事。” “哟,这不是没事了嘛!唐玉芬,你可别想赖上我们。” 女人尖酸刻薄地讽刺:“就苏棠这风一吹就倒,说两句就蹬腿装死的样,我们可不敢要! 退婚!今天必须退!别妨碍我给老大找新对象!” “你有没有良心!”苏母气得浑身发抖,松开苏棠,将她护在身后, “当初可是你,张秀梅!死乞白赖!求着我们!让江入年入赘!” 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苏棠全身。 张秀梅,江入年的母亲,她上一世的婆婆! 花几年时间,伏低做小,刻意讨好接近妈妈,对她百般宠爱。 直至半个月前,传出苏家即将被清算的消息,才露出真面目。 在她执意嫁进江家后,逢人便得意洋洋地说她如何倒贴。 更是第一个逼迫她外出买物资的人! 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呵!”江母嗤笑一声,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老高,“苏家现在能和我们老江家比吗? 唐玉芬,你走出门问问!谁不知道你们苏家,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再看看我们家老大,要卖相有卖相,要工作有工作!还入赘?你做梦!” 苏棠用力按压檀中穴,缓解堵在胸口的闷气。 江母不依不饶地喋喋不休,吵得她很是烦躁,带着前世的恨意,她直接一个眼刀甩过去。 碰巧,江母也剜了苏棠一眼。 看到那带着轻蔑的眼神,江母伸手推开苏母,直冲苏棠而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敢看不起我?!” 苏棠眼疾手快扶住妈妈,抬脚踹在江母膝盖上。 “哎哟!你个病秧子,居然还敢踢我!”江母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哀嚎。 苏棠的声音是一贯的甜软,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她的哀嚎戛然而止: “张阿姨,你可别忘了,你口中江入年那体面的工作,还是我爸托关系才弄到的!” 江母心头猛地一跳——这丫头不对劲! 平日里,只要她这样叫唤几声,病秧子惨白的小脸准会再白上三分。 有时甚至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送上一包奶糖或者糕点。 可今天…… 见江母迷茫和疑惑的模样,苏棠心中的郁气稍稍缓解:“要退婚,也不是不行……” 话未说完,手臂被妈妈紧紧攥住,苏棠立刻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地上的江母闻言,眼睛却是一亮,眼珠飞快地咕噜一转。 苏棠心中冷笑,江母的算盘,她闭着眼都能猜到。 为了江入年的颜面,虽大家心知肚明他是入赘,但订婚时,苏家还是默认江家出188块钱彩礼。 江母三番五次上门闹退婚,不过是怕苏家真被清算,那188块打水漂而已。 可怜她上一世,从未经历过这些事,不知人心险恶。 脑中除了嫁人这一条路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能让妈妈不再担心的办法。 因此,她咬死不肯退婚,妈妈为堵住江家的嘴,倒贴他们500块。 这反倒让江母尝到了甜头,愈发笃定苏家即将大难临头,才上赶着倒贴江家。 婚后,江母变本加厉,对她处处鸡蛋里挑骨头。 现在么…… 她都死过一回了,怎么可能让江母再轻易拿捏。 苏棠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18岁啊……对重活一世的她来说太远了,让她好好想想……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江母也索性不装了,利索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拍掉裤管上的灰。 她眼皮耷拉着,嘴角沉沉下撇:“既然你同意退婚,那彩礼和订婚书还来!” “这当然没问题呀。”苏棠眉眼弯弯,嗓音依旧甜得能沁出蜜,应得那叫一个乖巧。 江母脸上喜色刚爬上眉梢,紧接着便是不屑的一声轻哼,理所当然地伸手到苏棠面前,手指向上弯了弯。 苏棠还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笑容依旧甜美。 两世的记忆在脑中交织融合,江家,是时候先收点利息了! 她红唇轻启,声音又乖又软:“但你是不是耳朵打了八折?我说的是,也不是不行,只要……” 江母眉头微微皱起,直觉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脸上明晃晃挂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嘲讽道:“只要什么?” 第2章 一笔笔算清楚! 苏棠轻笑,语气轻巧:“只要啊…… 你们把这几年,我们苏家为江入年的工作打点花出去的钱、搭进去的人情,一分不少的还回来就行。” 江母气的啐了一口:“呸!” 她三角眼一翻,无赖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那都是你们家为了你这个病秧子,硬要倒贴的,你是怎么有脸让我们还的?!” 听到她如此看轻女儿,苏母脸色瞬间寒如冰霜: “张秀梅!既然要退婚,两家自然该割舍得干干净净! 今天,你们一分一厘都别想混过去!” “唐玉芬,今天我算是看清你了!”江母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仰天叫屈, “我拿你当好姐妹,你倒好!一门心思占我们家便宜!真是没天理啊!” 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母猛地一拍大腿,哭嚎声硬是又拔高了几分。 “你们母女真是黑心肝啊!退婚不退彩礼,还要敲上一笔!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话音刚落,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便急吼吼地冲了进来。 20岁上下的年轻男人,怯生生地伸出手,只敢轻轻揪住江母后衣角的一小块布料。 那副可怜又无措的模样,活像只被欺负到瑟瑟发抖的小狗。 他垂着眼帘,低声哀求:“妈……别这样……” 江母三角眼一横。 男人像被烫到般,倏地缩回手,为难地瞥了一眼苏家母女。 他嘴唇死死抿成一条惨白的线,在欲言又止和彻底噤声之间…… 选择放轻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入!年! 这张熟悉至极的脸,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毫无准备之下,苏棠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双手死死抠住八仙桌边缘。 残忍的回忆,不受控制地在脑中一遍遍循环播放。 上一世,她死的那天,江入年也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 他就那么坐在轮椅上,穿着她精心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衣和黑西裤。 即使年过古稀,脸上的皱纹也只为他添了几分虚伪的儒雅。 他眼里的不忍,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怜悯世人的神! 可这神…… 从未垂怜过她苏棠半分! 这个男人眼睁睁,看着江母把她推出门外。 隔着防盗门…… 她辛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她喜迎进门的儿媳、还有捧在手心带大的孙子孙女们。 簇拥在江母和小叔一家身后,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 反而,一个个附和着他们,软硬皆施,逼迫她外出购买食物。 江家的自私,刻在他们每一个人的骨子里! 应激性愤怒瞬间直冲天灵盖,苏棠眼前阵阵发黑,胸口憋得几乎快要炸开。 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要克制。 “嗬……嗬……” 然,急促的大喘气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从齿缝中溢出。 苏母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转身,猛地将她紧紧抱住安抚。 冰凉发颤的手不停轻拍她的背,温柔声音因害怕变了调:“棠棠……妈妈在!不怕,不怕!” 苏棠极力控制情绪。 过度呼吸综合症,上一世父母离世时才发作,那濒死的窒息感让她无措又害怕。 她把脸深深埋在妈妈肩窝,贪婪地感受妈妈的气息。 这样不仅减少氧气的吸入量,还能慢慢降低呼吸频率。 “老大,这病秧子……该不会真不行了吧?”江母心里直打鼓,侧头靠近儿子,暗搓搓地问。 万一真出了事,爱女如命的唐玉芬,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江入年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他一个滑步缩到江母身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我……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母子俩飞快交换了个眼神,见苏母全副心神都在苏棠身上,悄无声息地踏着小碎步往门口挪。 江母的心提到嗓子眼,时刻关注着苏棠的动静。 她耳尖,一发现骇人的急喘气声停止,腰杆立刻又挺了起来,刻薄的话张嘴就来。 “唐玉芬,你自己看看!就苏棠这多活一天,都是赚了的短命样,嫁人不就是害人嘛!” “你给我闭嘴!”苏母悬着的心才落回一半,就听到这戳心窝子的话,难得粗声厉喝。 但这种话对江母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她反倒把胸脯挺得更高:“唐玉芬,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就直说了!” 江母眉眼飞扬,越发得意: “昨天可是有媒人牵线搭桥,介绍老大跟肉联厂主任家的女儿相看! 人家那姑娘,啧啧! 那可是身板结实、模样体面、家里头有靠山!你们苏家……” 她轻哼一声,鄙夷道:“拿什么跟人家比!” “张阿姨!”苏棠一缓过来,立刻挂上往日甜甜的笑容,完全不见刚才的窘迫, “你眼睛小看不清就算了,怎么就不多用用脑子,让它生锈了呢?” 没等江母回答,她又恍然大悟: “哦~对了!不是你不想,而是你根本不会用。我们都懂,你不要自卑。” 这么一顿输出,她心中郁气解了大半。 她早该想到的,要彻底跟江家斩断孽缘,迟早是要面对江入年这个男人的。 刚才太过突然,才会一时失控。 以后绝不会如此,她的身体可比江家人重要多了。 江母三角眼眯成缝:“你个死丫头!敢阴阳我!” 苏棠懒得理她,“唰”地拉开五斗橱最上层的抽屉,精准地抽出一本厚厚的记账本。 多亏了她平时有记账和保存票据的习惯,不然还真就没证据。 “这些,可都是订下婚约后,我‘自愿’,送到你们江家的‘心意’! 既然要退婚,那我们就一笔笔算清楚!” 苏棠语气讽刺,特意加重“自愿”和“心意”两个词。 她利落地翻到最后一页,指尖戳在清晰的汇总数字上,用力敲了两下:“多谢张阿姨提醒啊! 不然我还真不知道,除掉188块钱,这些年,我居然不知不觉‘倒贴’了你们那么多! 整整56块8毛呢!” 苏棠真想撬开上一世自己的脑壳,把里面的水全给倒干净。 这年代,普通工人一月工资也就二三十块。 她居然花了这么多钱,喂这狼心狗肺的一家人。 真是太浪费了! 江母心里清楚,苏棠平日里送来的东西多值钱,可进了她家门,就是她说了算! 她猛地推开苏棠的手,双手往腰上一叉,脖子梗得老高,死不认账的耍赖: “你自己都说了是倒贴~!怎么,现在又要赖我们头上?” “呵!”苏棠轻叱,声音依旧甜软: “收东西时,伸的难道不是张阿姨的手?吃东西时,张的难道不是张阿姨的嘴?” 见江母脸色越来越黑,她故作惊讶掩嘴惊呼: “哎呀!张阿姨,不得了啊!你要不赶紧回去看看? 江家莫非……还偷偷养了个你的双胞胎姐妹?” 话音刚落,江母脸上那点强撑的得意瞬间僵住。 心虚的眼珠子咕噜乱转,飞快地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江入年,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苏棠:!!! 离了个大谱! 不会被她猜对了吧? 上一世她总觉得江母对小叔偏心得离谱。 偏偏江入年瘫痪后,他们从未提过分家,总念叨着一大家子人,可以互相照顾。 可除了从她这里抠钱,他们根本不会给她搭把手。 如今跳出漩涡再看,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他们哪里是舍不得江入年,分明是在打她妈妈嫁妆的主意! 不过…… 这么一来,她就放心了。 退婚后,江,入,年,在江家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江母见大儿子没有察觉到什么,重新燃起斗志:“狗嘴吐不出象牙!别废话!赶紧退钱退婚!” 苏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躲在江母身后的男人,那个秘密,就让他自己去发现吧! 她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费口舌,悠悠道:“江入年,你说,谁,才应该退钱?” 忽然被点名,江入年脸上闪过一瞬迷茫和诧异。 苏棠心中忍不住吐槽,这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啊! 可笑的是,自己上一世还以为性格懦弱更好拿捏。 却不知,她只身入狼窝,反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江入年死死拽着江母的衣角,低声恳求:“妈,就给她们吧……” 江母双眼狠狠一瞪:“你闭嘴!” 男人立刻听话噤声,手心却瞬间沁满冷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怕极了。 生怕苏棠不管不顾,把他瞒着江家的秘密,当众捅出来。 第3章 秘密协议 苏棠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入年陷入挣扎。 她倒要看看,这个一向懦弱的男人会怎么选择。 要不是上一世爸妈接连去世,让她瞬间如坠暗无天日的深渊。 她怎么可能将对亲情的渴望与依赖,错误地移情到这个男人身上。 平心而论,江入年这副清俊皮囊确实赏心悦目,但也仅止于此。 她,从未对他动过心。 早在江母第一次提出让江入年入赘时,她曾单独约过一次江入年。 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假结婚。 他们约定,等苏家平稳度过这次风波,立刻离婚。 作为补偿,苏棠会给他两千块。 有了这笔钱,足够江入年远走高飞,或另娶新妇开启新人生…… 可,人算不如天算。 谁也没想到,江母这么不顾情面,急吼吼地跑来,三番五次落井下石。 既然他们先挑事,那也别想全身而退。 “哎呀!”苏棠不紧不慢地从记账本的封皮袋里,取出一叠收据。 “我这记性真是……幸好啊…… 我这破身体不争气,每次买东西多亏江入年同志全程陪同,充当搬运工。” 江母连看都没看收据一眼,理不直气也壮:“谁看见了?! 谁看见这些东西都进我们江家门了?!说不定是你偷偷藏自己家里了!” “张阿姨,别急嘛!”苏棠笑得越发甜美,“除了我在供销社上班的同学能作证,还有……” 她故意拖长尾音,密切注意两人的表情:“你们家隔壁,超级热心的李奶奶,每次都热情欢迎我呢!” 江家住的,是江父所在的机械厂分的筒子楼。 隔壁住着记忆力极好、超级关心邻居的李奶奶。 只要苏棠提着东西上门,李奶奶定会用她双跟探照灯似的眼睛,把她手里的网兜、纸包细细打量个遍。 再倚老卖老的“顺手”薅走几块点心糖果,美其名曰“尝尝鲜”。 苏棠丝毫不受江母影响。 人证? 这不多的是嘛! 江母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不用想,苏棠也知道,她正用尽毕生所学,咒骂李奶奶。 “张阿姨,你知道的,我们跟你不一样,从不会狮子大开口。”苏棠依旧甜甜笑着。 江家母子一头雾水,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个来回下来,江母也累了。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重重砸在长凳上,颓丧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棠倏地收敛笑容,一字一句道:“拿回苏家的东西!” “除了56块8,我爸为江入年工作奔走的费用,良心价300块! 看在两家相识多年的份上,给你们抹个零,一共357块!” 话落,江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长凳上跳起来:“你强盗啊你!再说了,你这哪是抹零!” “反向抹零怎么不算抹零了?”苏棠理不直气也壮,手腕一抖,将账本甩得啪啪作响:“不同意?行啊!” 闻言,江母眉头立刻舒展,又得意起来。 她就知道! 苏棠一个18岁的小姑娘,最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的年纪,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他们家老大那张脸! 见她又开始嘚瑟,苏棠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只要江入年敢相看一个姑娘……” 账本“啪”的一声,重重甩在江家母子面前。 “我就敢把账本甩到人面前! 既然你们不肯还钱,那就让人姑娘替你们还! 我倒是要瞧瞧,江入年,到底值不值357块!” 江入年脸色瞬间煞白,自己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要不是苏棠因为约定,点头同意他入赘,苏伯父怎么可能为他四处奔走,弄来一份铁饭碗工作。 而且,明显的,苏棠这回是铁了心。 既然两千块注定打水漂,那…… 肉联厂主任家这根高枝,他必须死死抓住!绝不能被他妈给搅黄了! “妈!”江入年俊秀的眉眼耷拉着,挂上他惯用的惹人怜惜的无辜表情。 江母却丝毫没有心软,反而边打边骂: “你是不是被这个小狐狸精勾了魂? 那可是357块!你个没出息的!居然还帮着她说话!” 江入年急忙把头凑过去,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礼金买的东西都还在你房里锁着呢!不亏!这事真闹大……” 他紧张地瞥了眼苏家母女,几乎是用气声吐出最后一句:“传到肉联厂那边……影响不好。” 江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一瞬间清明起来。 儿子一个月工资35块……357块钱……不就是十一个月的工资?! 她眼神飞快地闪烁了几下,目光落在儿子那张结合了父母所有优点的俊脸上。 这张脸,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 拿下肉联厂主任的女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想到以后家里不愁肉吃…… 江母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她一咬牙,直接拍板:“行!给就给!” 江入年欣喜抬头,苏棠和妈妈对视一眼,等着看好戏。 果不其然,江母从未让她们失望,只听她道: “既然跟你工作有关,那这钱就得从你工资里扣,接下来一年,你的工资全部上交。” 江入年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垂下脑袋,讷讷答道:“好的,妈。” 哦吼! 苏棠暗爽,这么快开始内讧了? 看着江母虽然情不甘心不愿地掏着口袋里的钱,但嘴角毫不掩饰地上扬,苏棠摇头暗道天真。 江入年可是挖的一手好坑。 只要肉联厂主任女儿看上他,为了抱紧粗大腿,江母不还得心甘情愿,替他出恋爱赞助金? 啧啧! 可惜了,这好戏,她估计不能亲眼观摩了。 江母舌尖快速在大拇指和食指上划过,手指饭费,快速点钞,可心却在滴血。 家里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她还想着把彩礼要回去,一起存银行。 没想到这下全给搭进去了! “喏!357块!”江母把一叠钞票狠狠扔在八仙桌上,控制着自己不去抢回来。 不耐烦地催促:“死丫头,还不赶紧写退婚书!” 苏棠朝她甜甜一笑,用笔把钞票往妈妈那扒拉,看得江母火冒三丈。 “砰” 铁门撞击院墙的声音猛地响起,吓得苏棠正在写退婚书的小手一抖,划出一条长长的线来。 “江入年!你找死!”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棠眼眶泛红。 第4章 唯一的软肋 梳着高马尾的女孩抄起门口的长柄扫帚,气势汹汹地冲进客堂间。 一把揪起江入年的衣领,迫人的气势,压得江入年瞬间矮了半截。 江母吓得缩在一旁,手足无措,她再横,也怕这小祖宗。 她可是位小霸王,不管对方是谁,只要占不住理,她那拳头可是六亲不认的。 江母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这煞星在家,刚才打死她,也不敢嚎那么大声!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得快。 “江入年,我说过没有!只有我可以欺负苏黛玉!” 女孩扬起扫帚,江入年死死护住自己的脸,求饶道: “白、白妩,冷……冷静点!苏黛……是苏棠同意退婚的。” 白妩猛地转头,眼里冒火:“苏棠!你脑子进水了?现在退婚?!” “不然呢?”苏棠不曾停笔,无奈道,“你不是总说江家是个大火坑,谁跳谁倒霉吗?” 白妩松开江入年,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我是不同意你嫁过去,可你听进去过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马上要毕业了?现在退婚,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苏棠笔尖微顿,白妩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思绪瞬间飘回上一世。 父母离世后,白妩也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怎么都联系不上。 然而,多年后…… 当她为了照顾不能自理的江入年,放弃事业时。 白妩暗中买下她上班的公司,还安排她去压力较小的支持部门工作。 只是…… 不知为何,白妩始终不肯跟自己私下见面,就连联系方式都不愿留下。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棠抬起头,朝白妩笑得乖软:“没闹呢!是真的。” 白妩气得直翻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门: “就你这破身体,除了这种贪图你家钱财的小白脸,还有谁愿意在这么短时间里倒插门?” 此话一出,江母的脸瞬间黑成锅底。 江入年羞愤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对上白妩,母子两只能憋屈忍着。 苏棠敲了敲桌上的退婚书,像是没看到江入年的尴尬,催促道:“过来签字!” 江入年瑟缩了一下,畏畏缩缩上前,提笔飞快签好名。 然后像被鬼追似的,一把抓起属于自己的那份退婚书和订婚书。 头也没回,身形狼狈地仓皇逃走。 江母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紧跟其后,手还不忘往他背上招呼: “白眼狼,也不知道拉我一把!哎哟!谁掐我!” 苏母紧跟着出去,给围观的邻居每人塞了一颗糖。 送走他们,才关上院门和客堂间大门。 “真不知道你当初看上这小白脸哪里!”白妩嫌弃地摇头,“真是一个绣花枕头!” 忽地,她敛起玩笑神色,语气是少有的认真:“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苏母看着两个女孩,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转身去厨房冲了两杯麦乳精,笑意盈盈地递给她们:“你们聊,我去收拾一下房间。” 苏棠捧着温热的搪瓷杯,目光却怔怔地落在白妩明媚张扬的脸上。 她不知道,上一世失联的二十几年里,白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否则,眼前这个鲜活炽热、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 怎会变成后来那个眸中黯淡无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冰冷机器? 之前,她总以为是自己不听她劝阻,执意嫁给江入年,彻底伤了她的心,才导致她断崖式绝交。 可重回18岁,她才猛然惊醒。 白妩一向直来直往,即使再生气,都会摆在台面上说清楚,而不是悄无声息消失。 上一世,她浑浑噩噩的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这一次,她定会好好守护白妩,不会让她眼里的光消失。 苏棠无奈一笑,毫无压力地把锅全甩在江母身上,答道: “还不是张阿姨!三天两头来闹。 我妈本来就担心我爸,她这么一折腾,我妈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想想挺没意思的,还不如退了算了。” 白妩捧着杯子,“咕咚”喝了一大口香甜的麦乳精,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 “真好喝!还是芬姨对我好!这起码加了3勺!” 放下杯子,她话锋一转:“也是,江入年也就脸能看。 就他妈那么爱搞事情的性子,你要真嫁过去,芬姨才更操心。退了也好。” 苏棠眉眼弯弯,附和着应了一声“嗯”,心里却想着:这才是白妩啊! 白妩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是真不在意,才问: “接下来什么打算?我哥这几天正好休假在家,说不定能帮上忙。” 闻言,苏棠一喜! 江入年果然克她。 这不,刚跟他切割干净,想什么,来什么! “建设哥回来了?走走走,去你家。” 苏棠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疲惫,转头朝着卧室扬声道:“妈,我跟白妩去她家一趟。” “好,早点回来。”苏母应声出房间。 脚步一转,匆匆冲进厨房,提了一只昨天刚买的西瓜,“拿去给你白爷爷和白奶奶吃。” 白妩推拒:“芬姨,不用。” 苏母故意板起脸,把西瓜塞进女儿怀里:“干嘛!又不是给你吃的!棠棠,拿着!” 苏棠幸灾乐祸地抱着西瓜,催促道:“白妩,走,你去开门。” 白妩无奈,一把从她手里抢走西瓜,认命地朝自家走去。 然而,两人刚走到白家客堂间门外,难得听到白家大哥白建设和白家二老争吵。 “我不同意!绝对不行!”白建设急得都快给爷爷奶奶跪下了, “小妩可以跟我去随军,我保证帮她在家属院找个工作。” 白妩两岁时,白父白母英勇牺牲,作为哥哥的白建设,是真心疼妹妹。 自己还是小孩的他,时时把妹妹带在身边,处处护着宠着,舍不得她吃一点苦。 “胡闹!”白爷爷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白建设!就你心疼妹妹?我们俩老的不心疼?” 老爷子太过激动,不小心被口水呛了两下,吓得白建设上前给他拍背。 “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你苏叔前脚刚被接走,有人就迫不及待泼苏家脏水!” 白爷爷长叹一声:“你难道还不明白? 苏家和白家都在风口浪尖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揪我们小辫子!” 白建设痛苦的双手捂脸:“爷爷,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让小妩下乡,我怎么舍得!” 训练到浑身酸痛,他忍了;出任务受伤骨折,他忍了。 可一想到捧在手心长大的妹妹,远离家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他心疼的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 妹妹是他唯一的软肋。 门外,白妩同样强忍泪水,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苏棠的心沉了又沉,她太了解白妩了,她定会答应两老的安排。 莫非,白妩上一世在下乡时遭了大难? 虽然苏棠上一世没有离开过申海市,但后世网络发达。 她看了不少年代网文,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可能发生的事。 温热的泪水落在她手臂上,烫得苏棠心口猛地一抽。 她抬手捧着白妩的小脸,替她拭去眼泪。 “轰” 就苏棠触拭去泪水的刹那,一幕幕画面涌进她的大脑,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她死死抱着快要炸开的脑袋,真……特么太疼了! “苏棠!你怎么了?苏棠!” 白妩吓得立刻把西瓜放在地上,伸手圈住苏棠,以防她跌倒。 客堂间的争吵,戛然而止。 白家两老、白建设,还有在隔壁的苏母,听到白妩的声音,纷纷惊慌失措地冲过来。 只见苏棠泪流满面,双目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木偶,嘴里重复着:“错了!错了!” 原来……上一世白妩她…… 第5章 下礼拜就走 “苏棠!”白妩用力掐了一把苏棠腰间的软肉,“你给我清醒点!” 然而,此时的苏棠,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她全副心神都被脑中的景象吸引。 月黑风高夜,一群青年气势汹汹地踹开白家大门。 白爷爷最爱的收音机,白奶奶心爱的茶具,建设哥珍藏的铁盒,还有白妩最珍惜的全家福…… 一切…… 一切全部在发泄式的疯狂打砸中,化为一堆碎片。 就连白妩收拾好的下乡包裹,都被翻得一片狼藉。 白奶奶本就受陈年旧伤折磨,身体每况愈下,经历这一遭,更是奄奄一息。 白爷爷带着旧伤的右手,因为护着白奶奶,被人生生踩断。 高傲如白妩,为给二老求一线生机,向那群恶魔下跪磕头,只求留下一点救命钱。 换来的,却只有一顿嘲讽,和恶意打量的目光。 白爷爷目眦欲裂,为保护孙女,挣扎着扑向对白妩动手的男人。 然而,年老又势单力薄的老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拥有强健体魄的兵王。 更不用说双拳难敌四手,他,怎么抵得过这群年轻力壮的青年的围攻。 这一天,白妩失去了疼爱她的爷爷奶奶,办完后世,她浑浑噩噩地只身下乡。 麻绳专挑细处断,一个月后,她又收到大哥牺牲的消息。 悲伤的情绪无处疏解,她每天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她需要一个可以痛快哭一场的地方。 为了不影响知青们休息,她独自走出知青点。 没想到,一直觊觎她的男人,好像早有预料般,守在知青点外。 她一出现,便被男人打晕拖走,惨遭侮辱。 恨意唤醒了白妩残存的理智。 她收起所有锋芒,隐忍蛰伏,忽悠男人。 还好,趁高考重启之时,她顺利考回到申海市。 离开之前,白妩花钱雇人,彻底解决了摧毁她人生的男人。 大学里,她一边疯狂学习,一边拼命赚钱。 所有的一切只为查明大哥牺牲的真正原因,以及,在苏棠家附近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终于,为大哥报仇后,她想在人生结束前,再远远看一眼苏棠。 不料就这一次,她得到江入年瘫痪的消息。 白妩本已立好遗嘱,把所有遗产留给苏棠。 可看到将家人对她的态度后,立刻展开调查,这才得知江家这些年,一直扒着苏棠吸血。 她立刻改变主意! 耗尽所有资产,买下苏棠上班的公司,只为护她周全。 就这样,白妩又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画面一转,来到苏棠上一世惨死的那天。 白妩眼睁睁看着苏棠被赶出门,她匆匆下楼,准备先接苏棠回自己家。 然而,好似还嫌白妩不够悲惨一样,竟让她亲眼看着苏棠被海啸冲走。 “棠棠?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妈妈!”苏母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白奶奶在老家见过这种情况,立刻安慰: “玉芬,别急,棠棠这模样像是丢了魂,你继续叫她名字,我去拿个银镯子来。” “奶奶,不用,我来!”白妩一把拉住脚步匆匆的奶奶,抬手果断“啪啪”给了苏棠两个耳光。 “嘶~” 苏棠刚从上一世的画面中抽离出来,兜头来这么两下,扇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白妩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看吧,我就说抽两下就行。” 四人一言难尽地瞥了她一眼,纷纷转头关心苏棠。 白爷爷:“棠棠,刚才怎么回事?” 白建设:“看着你好像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白奶奶:“小妩打疼你了吧?一会奶奶帮你打回去。” 苏母抿唇不语,担忧却显而易见。 感受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关心,苏棠心底的抽痛又增加了几分。 她紧了紧握着的双手,坚定道:“建设哥,我要跟白妩一起下乡。” “不行!” “做梦!” 前一句是苏母急切的否定,后一句是白妩气恼的抗议。 苏棠伸手挽住妈妈的手臂,即使再不忍心,她也要戳破表面的平静。 “妈,留在这里,你护不住我。”她把头轻轻靠在妈妈肩上。 不给妈妈反驳的机会,继续道:“我不会结婚的,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和江家一样的人。 更何况,和白妩一起去,我们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苏母又何尝不知自己护不住女儿。 但她宁愿辛苦一些,也舍不得女儿去下乡。 留在申海市结婚,纵使亲家会嫌弃女儿体弱,至少她还可以用钱补贴亲家。 一旦下乡,就女儿这身体,她真怕有去无回…… 察觉到妈妈的紧张,苏棠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 同时,还不忘观察白家人的神色,二老明显松了口气,白建设却眉头紧皱。 不难猜出,妹控属性爆表的建设哥,定是怕她拖了白妩后腿。 “互相照应?”白妩轻哼一声,“你这破身体,能照顾我什么!” “小妩!”白奶奶剜了孙女一眼,“棠棠,你一起去,我们当然更放心。但…… 小妩说的也没错,你这身体……” 苏棠甜甜一笑,语调是对长辈惯用的甜软撒娇: “所以,白爷爷,白奶奶,要不要…… 一起回老家看看?落,叶,归,根。” 她眨着圆圆的杏眼,看起来真的像往常,单纯邀请二老一起出门游玩一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故意的。 以白妩那护短的性格,下乡后,定是护着她更多些。 这么一来,二老定是更不放心了…… 如果,他们全都离开申海市,是不是白爷爷和白奶奶就不会惨死? 白妩是不是也不会…… 苏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上一世白家的遭遇。 原本重生就已经是恩赐,她不敢奢求更多。 偏偏,现在她拥有预知能力,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棠棠!”苏母不赞同地喝止女儿,朝二老道歉, “棠棠孩子心性,白伯白婶,你们别听她哈七搭八乱说。” 白家二老却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闪过的震惊和恍然。 “对!棠棠说得对!”白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我都这把年纪了,是真想回去看看。” 二老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他们时间不多了。 原本留在这里,是想为孙子孙女的前程再筹谋一二。 可就连苏家这样有四个烈士,唐家红色资本家的背景,都不能护苏家母女周全。 他们又有什么可周旋的? 还不如离得远远地,护着孙女的同时,还不拖累孙子。 见二老想明白,苏棠笑得更甜:“那……我们下个礼拜就走?” “这么急?”白建设和苏母纷纷皱眉。 眼下风头正紧,一个礼拜处理所有事情,他们实在没有把握。 “嗯,最晚下个礼拜五走。”苏棠虽然依旧笑着,语气却不容置否。 她怕自己和白家的决定,会引起不可知的变化。 只有尽快离开,她才能放心。 白妩看她替自己和爷爷奶奶做了决定,顿时不满: “苏棠!你也太自作主张了!我说过要下乡了吗?” “哦?我身子弱,才需要一个礼拜准备,”苏棠轻轻挑眉, “莫非……你现在比我还弱?还是……你不敢去?” 白妩最讨厌被苏棠比下去! 可偏偏,她在学习上总差那么一口气。 因此,她总想在其他方面压苏棠一头。 而她,确实也做到了。 被这么一激,白妩梗着脖子反驳:“谁不敢了!去就去!我肯定比你早出发!” “小妩,别闹!”白建设叹气。 从小到大,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一碰到苏棠激她,脑子就转不动了。 不过,两家人都知道。 要不是苏棠,白妩未必能有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和上进心,更不会这么开朗活泼。 “哥!”白妩气鼓鼓地撒娇。 一只大掌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白建设耐心解释: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得买卧铺票,太早走不了,就下个礼拜五。” 敲定下乡时间,白建设包揽了下乡报名等相关事宜。 苏棠高兴地拉着妈妈回到自己家,见妈妈一直心事重重,关上门,拉着她坐下。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知道?”苏母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第6章 相亲对象一听是你的名字,直接就…… 苏棠:!!! 本来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嗯。”苏棠故作镇定,“妈,我不是小孩了,到底什么事?” “……”苏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气又好笑,“妈妈不是故意瞒着你。” 感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曾经抱在手里的小人儿,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她心中感叹,时间飞快,转念,悠悠长叹一声:“你外公外婆给我留了一大笔嫁妆。” “嗯。”苏棠面不改色地应和。 “这你也知道?”苏母诧异,这件事,父母做得极为隐秘,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妈,你不觉得张阿姨一开始那么伏低做小地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吗?” 苏棠干脆把事情摊在明面上,“八成是从哪里听说了嫁妆的事。” 苏母摇头:“我有嫁妆这事,只有你爸,还有两个舅舅知道。其他人绝不可能知道。” 想当初,唐家为了保下这份让后世子孙衣食无忧的家财,可谓费尽心思。 就连她,也是出嫁时才知道,不然真以为娘家把所有产业和钱财,捐得一毛不剩。 可,也正因如此,在外人眼中,唐家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当丈夫和自己四处找人帮忙安排女儿的出路时,屡屡被拒。 她是唐家捧在掌心长大的女儿,第一次低声下气去求人。 那种刻骨的无力和挫败感,她再也不想经历。 苏母拍了拍女儿的手:“棠棠,你别怪爸妈。” 她长叹一声,内疚道,“你这身体,是弱,可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医院根本不肯开证明。” “我知道,怎么会怪你们。”自己的身体,苏棠自己最清楚。 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抵抗力差。 只要一累,容易感冒发烧;压力一大,容易引发肠胃炎;睡眠一少,容易头疼脑热…… “那就好。”苏母松了一口气, “我们何尝不知江家不是好相处的,只是相亲对象一听是你的名字,直接就……” “妈……别说了,我都知道。”苏棠的心被亲妈扎了好几刀。 算了,亲生的,得宠! “行,那就说你爸!”苏母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你爸是被研究所接走的,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苏棠满脑袋问号,“那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是为什么?” 苏母惆怅地托着下巴:“还不是担心那些嫁妆! 万一你嫁到江家后,被欺负怎么办?他们抢你嫁妆又该怎么办?” 苏棠心想,还真被你都说中了,上一世,他们可不就是…… 等等,这么说来…… 上一世妈妈也知道爸爸安全?嫁妆也没有打点通关系? 那为什么会郁郁而终?嫁妆又去哪了? 她故意开玩笑似的撒娇:“妈,那我如果一直不结婚,你的嫁妆还传我么?” “你个小财迷!” 苏棠额头被轻点了一下,又被带着进了自己的卧室。 苏母在她的床板的暗格下,取出一个金丝楠木盒子递给她:“早就给你了。” 竟然在这里! 苏棠紧紧抱着盒子,对姜家的恨意再次汹涌袭来。 上一世,妈妈去世前病重卧床。 她全副身心都扑在照顾妈妈上,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妈妈去世时,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房间,可她却没有领会妈妈的意思。 更是因为妈妈过世,太过悲伤而昏迷了三天。 等处理好妈妈的后事,江母以江入年弟弟江辉年马上要结婚为由,占了他们家的房子。 不过,直到她死,江家从未一夜暴富,难道他们没有找到这个盒子? 果然举头三尺有神明! 苏棠心情舒畅,整个人趴在床板上。 她准备把盒子放回去,却发现根本没有可以打开的地方。 没有半分犹豫,就跟所有妈宝女一样,毫无负担地撒娇求救:“妈~” “你啊!”苏母拿着她的手,在几个方位按顺序轻按,一块木板倏地弹开。 苏棠惊叹:“这么厉害!” 怪不得上一世,江家人找不到妈妈留下的东西。 “棠棠,刚才的顺序如果没记住……” 苏母走到书桌旁,抽出第二个抽屉。 抽屉底板下,刻着一个朱雀星宿的图案。 “你外婆喜欢研究星宿,所以用了最喜欢的朱雀星宿图案。” 苏棠放好盒子,细细记住顺序,拿刀把图案划花。 “棠棠,你这是做什么?”苏母不解,但没有阻止。 苏棠把抽屉塞回去,小脸难得严肃:“妈,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舅舅家的也是同样的机关吗?” 见女儿如此谨慎,苏母心中一紧:“我不知道。也从来没问过。” “那就好。”苏棠明白,这是外公外婆保护妈妈和舅舅们的方式,真好! 这边母女俩把话说开了,苏母难得睡了个好觉。 白家却个个失眠。 与他们一样的,还有江家。 江入年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江母一路骂到家,做晚饭时也不消停。 “妈,大哥又怎么把你惹生气了?” 江辉年挺着吃得溜圆的肚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把书包甩在桌上。 一听到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声音,江母立刻换上笑脸,给他倒了一杯水,接着把书包放回他房间。 “还不是苏棠那个小瘪三!退婚不还彩礼,还谈条件! 敲了我们给整整360块啊!说是给你哥找工作花的钱!气死我了!” 江辉年一听没把彩礼钱拿回来,还倒贴了那么多钱! 气得提脚猛踹江入年的房门,扯着嗓子大喊:“江入年,你给我出来!” 房间里的江入年,抱着毛巾毯缩在一米五的木板床上,双手捂住耳朵。 江辉年一身肥肉,很快,踢了几脚便体力不支。 那双与江母如出一辙的三角眼飞快一转,故意大声道: “妈,你看我明年也要毕业了,要不把肉联厂主任家的女儿介绍给我呗!” “你个臭小子……”江母刚想开口劝,人家那是冲着大儿子的好皮囊来的。 可看到小儿子对自己使眼色,她脑子立刻转过弯来:“行,我明天去问问。” 话音刚落,江入年的房间发出“咔嗒”一声,门,开了…… “小弟……”江入年刚开口,肚子上挨了一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终于肯出来了?”江辉年语气不善,一步步逼近江入年,弯腰,抬手用力在他脸上拍了几下。 他轻笑一声,理所当然道:“既然你那份工作的钱家里都帮你出了,明年我毕业,你就把工作转给我。” “对!钱是我付的,我说了算!”江母赞赏地看着小儿子,果然脑子跟她一样灵活。 等明年这时候,江入年正好能还清360块钱。 到时,再把工作转给宝贝小儿子,他也不用担心被安排下乡,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江入年忍着腹部的剧痛,站起身,难得倔强:“我不同意,那是我的工作……” 江辉年眼睛危险的眯起,他不是在征求他意见。 他凑近江入年耳边,威胁道:“跟肉联厂主任家女儿相看,和转工作,你只能选一个!” 第7章 把工作转给你 江入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弟问你话呢!”江母伸手在他身上死命掐,“你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说话啊!” 他哪个都不想选,他凭相貌和本事得到的,为什么要让给小弟? “江入年!”江辉年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恶狠狠地盯着他:“你选哪个?” “咳咳……”江入年刚抬脚准备反击。 江母眼尖地瞅见,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想偷袭你弟弟!” 江辉年一听,恶意一笑,手上力道加重。 “唔……” 无力感充斥江入年全身。 每次都这样,只要小弟想要,他就必须退让。 读书时,但凡有人在小弟面前夸他,小弟回家必有一哭,他定然逃不过一顿竹笋炒肉。 甚至,江母竟用退学威胁他,替小弟去考高中! 当时,他离高中毕业只剩一个月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如果被抓住或被人揭穿,他的前途就全毁了! 同样是儿子,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哥哥,就要无条件退让,无条件为弟弟付出吗? 他不想!也不愿! 可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好在离江辉年高中毕业还有一年,只要自己稳住肉联厂主任女儿,想来那彪悍的李主任也不会任由家里人欺负他。 就算真把工作转给江辉年,背靠肉联厂主任,要找工作,总也会有办法的。 窒息感越来越强,江入年不敢死咬不放,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我……” 江辉年挑眉,松开手,似笑非笑地等着他的答案。 “咳咳咳” 江入年猛咳了好一阵,才道:“明年你一毕业,我就把工作转给你。” “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的答案,江母和江辉年转身就走。 关上房门,江入年颓坐在椅子上。 吃饭时,没人叫他,就连江父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 之后几天,白妩每天早上7点,准时到苏家报到。 本还想趁这一个礼拜,好好睡懒觉的苏棠苦不堪言。 这小祖宗,到底知不知道等下乡后,这些都是奢望? 一天天的,比闹钟还准时!雷打不动的7点叫她起床,开启一天购物行程。 苏母笑看着两人斗嘴,每天给白妩冲一杯麦乳精补充体力。 她也心疼这孩子,是个嘴硬心软的。 女儿买的东西,每天都被挂在她自行车上骑回来。 作为家长,可不得给这孩子好好补补。 “苏黛玉!你能吃快点吗?” 白妩太过无聊,以至于把苏棠一口嚼20下的龟速,数得清清楚楚。 苏棠白她一眼:“细嚼慢咽懂不懂?” “不懂!”白妩一手拿起菜馒头,一手拉着她往外走, “你不是说供销社今天到好多货吗? 这么墨迹,一会东西都被抢没了,你可别哭!” “走走走!” 最近每天都在买买买,忙的苏棠竟然忘了王敏说过,今天供销社会到一大批货。 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自行车,一蹬腿,率先骑出去。 “哎,不是!”白妩赶紧骑车跟上,“也不用这么急吧?” 苏棠边骑边回头:“去晚了,留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一听马上到手的东西会没,白妩也用力蹬着自行车跟上。 两人刚停好车,果然见供销社外早已被人群团团围住,只等开门抢购。 白妩边护着苏棠往人群里挤,边嫌弃:“你跟紧我,不然被人挤散了,我可不会去找你。” 苏棠忍着笑,乖巧点头应好。 虽然还是有人会故意挡住两人的去路,但白妩那独领风骚的个头,就算有人不满,也只敢嘀咕两句。 “苏棠,跟我来。” 王敏挤在人群中,偷偷拽着苏棠的衣角,低声道:“我们从这边穿过去,走边门。” 苏棠甜甜一笑:“好。” 她紧紧攥着白妩的衣角,跟着王敏艰难地从人群中穿过。 拐角处,只见王敏敲了两下门,立刻有人开门让三人进去。 “给你们留的东西都在后面。” 王敏长舒一口气,指了指塞在柜台下面的一大堆东西。 掀开黑布,棉花、红糖、麦乳精、奶糖等紧俏货,一应俱全。 “哇!敏敏,多亏有你!”白妩给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 王敏一愣,用眼神向苏棠求救,这么热情,受不住啊…… 还好白妩只是抱了她一下,立刻松开:“这些一共多少钱?” “额?”王敏一下子适应不了这么跳脱的白妩,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把记着货物的单子抽出来,递给苏棠:“这些用的是我这个月的员工额度,你们看看行吗?” “当然行,这里是76块3毛,这是副食品票、粮票、棉花票和工业票,你确认下。” 苏棠把钱和票一起递过去,王敏很快核对完,神神秘秘把头凑到两人中间。 “这次还来了不少瑕疵布,但我给你们留了这些,没有额度替你们抢布。” 苏棠和白妩对视一眼,给了王敏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人先在一楼柜台慢悠悠晃了一圈。 等供销社大门一开,混在人群中,大摇大摆迈上两楼。 这时,大部分人还在一楼抢购食品和生活用品,卖布的柜台只有零星几人围着。 两人趁着人少,立刻下手。 苏棠给妈妈和自己各买了三种颜色的布料,把家里攒的布票用得一张不剩。 白妩同样趁机给全家人买了各色布料。 “这位姐姐,有瑕疵布吗?” 苏棠趁付钱的时候,悄悄塞了两颗大白兔在女售货员的掌心。 四十多岁的售货员,听眼神清澈明亮的小姑娘,叫自己姐姐,抬手拢了拢鬓边掉落的碎发。 “你个小姑娘,嘴真甜!”售货员心花怒放,“我都四十多了,你要叫我阿姨。” “不会吧?”苏棠故作惊讶,“那你也保养得太好了,看着比我妈年轻多了!” 白妩嘴角抽了抽,为了瑕疵布,她忍! “哎哟!”售货员笑得更开心了,“你们两个来这边。” 苏棠得意地朝白妩一笑,拉着她走到售货员指的侧边柜台。 两人一到,她立刻从柜台下抱出两匹布。 一匹是最常见的藏青色布料,另一匹则是印着梅花图案的布料。 售货员伸手一扯,两种布料都扯出一小部分铺在柜台上。 只见藏青色布料上有一些明显抽丝的地方,碎花布料上一些梅花图案变形或缺损。 “这两匹是朋友让我留的,他们用不了那么多,你们最多可以各拿8尺,不要票。” 最后三个字,售货员凑到两人耳边,刻意压低声音。 苏棠和白妩想也没想,都决定两种布料各拿8尺。 刚准备把钱交给售货员,熟悉又阴阳怪气的声音嘲讽道:“哟!今天吹的什么风,病秧子都出来买东西了。” 苏棠暗道晦气…… 第8章 她该嫉妒、发疯、求复合 但面上,她连停顿都没有。 和白妩一起付好钱,抱着包好的布料,转身就走。 “站住!”女人大声喝止。 前一秒还在买买买的人群,纷纷停下。 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一个个眼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白妩紧握着拳,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苏棠紧紧攥住她的手臂,笑得又甜又软: “原来是张阿姨啊!我们刚才忙着没听到,你有事吗?” 江母原本还想以她们不敬长辈,说教一番。 被苏棠这么三言两语揭过,她心里很是不得劲。 再仔细一看。 退婚后的苏棠,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手里还抱着这么厚一叠布料。 反观自家大儿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这段时间,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房间里。 搞得他才是那个被退婚的一样。 越想,心里的火就越旺。 听到身后上楼的脚步声,江母一秒变脸,骄傲地指着身后: “苏棠,我们家老大跟你已经退婚了! 你可别想着拿你手里那点小恩小惠,又来缠我们家老大。” “老太婆!”白妩再也忍不住,直接破口开骂: “退了婚不相干的人,就该跟死了一样,见面绕道走。 怎么,你现在是诈尸,来我们面前嘚瑟吗?” “你!”江母被“老太婆”三个字气得直翻白眼,她一直嫉妒苏母。 明明她更小,可苏母那一身气质和细腻光滑的皮肤,看起来比她要小上五岁不止。 “你们这么没教养,这婚退得再合我心意不过。”江母立刻给自己找回场子。 她侧身,让苏棠和白妩,能清楚看到身后的江入年,以及身边的妙龄姑娘。 “看清楚没有?”江母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没了你这个病秧子拖累,我们老大找到对象,多健康,多结实。 这身材,这身高,这白里透红的皮肤!你哪一点比得上。” 话落,被江母称赞的女孩脸红得像番茄,眼底却快速划过一丝不满。 江入年深感无力,故技重施,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因江母的一番话,目光不曾移开的围观群众,齐刷刷打量着他的样貌。 别说,还真有人赞叹江入年的好皮囊。 苏棠笑容不变,歪着脑袋,眼里满是不解,真诚求问:“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姑娘比?” 江母一噎,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明白苏棠怎么不生气? 自家儿子可是找到了更优秀更好的对象,她不该嫉妒、发疯、求复合吗? 江母的目光渐渐变得怀疑起来:“苏棠,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你才脑子瓦特了!”白妩气得抬手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江母脖子一缩,似又想到什么,笑意重回脸上: “阿姨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懂的!你们年轻小姑娘要面子,不承认没关系。 不过错过我们家老大,你这种身体么,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 “阿姨,要不,我现在吃一碗饭,你吃两碗盐试试?”苏棠依旧带着笑,声音甜美。 可手却死死拽住白妩,不让她动手。若先动手,她们有理也成没理了。 江母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这都不懂?看你咸呗!我们用得着你管?”白妩抢先回怼, “还是多管管你那只想靠脸入赘的大儿子,和天天游手好闲的小儿子。” 江母最听不得有人说小儿子不好,恨不得冲上去撕了白妩。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动了白妩,白家二老绝对会让江家没好日子过。 她胸口剧烈起伏,告诉自己还得忍忍,只要苏家被清算了,白家也逃不了。 所有人看江母的反应,都觉得是白妩说了事实,才无力反驳。 一个个眼神变得戏谑起来,更不愿离开了。 可,以苏棠上一世对江母的了解,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江辉年。 按理说,江母早该暴跳如雷,对她们动手,现在这么忍得住……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单纯懵懂的18岁小姑娘。 还有三天,他们就要离开,她强压心底的不安,希望在此之前,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两位女同志,看你们跟我差不多大,这样跟江阿姨一个长辈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入年身边的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两步,扶着江母。 “你谁?”白妩打量几眼,嗯,放心了,不认识。 苏棠刚才有悄悄打量女孩,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 “你们好,我叫李丽,是延安中学的学生。”女孩抑扬顿挫,骄傲地介绍自己。 苏棠:!!! 要不要这么巧? 上一世,江辉年有两段婚姻。 第一任妻子,怀孕生子时,因受到惊吓,早产大出血而死。 第二任妻子,无缝衔接,半个月后迎进门。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那个早产的孩子满月后,被江家以身体孱弱为由,送到乡下的亲戚家寄养。 后来,苏棠似乎听江入年提过一次,那个孩子不到七岁就死了。 而江辉年,早已把还有一个儿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因二婚后不到半年,第二任妻子又给他生了一个白胖的儿子。 而那个早死的原配妻子,就是李丽。 年轻时的事对苏棠来说太过久远,她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只觉得熟悉。 没想到这一世,她刚退婚,李丽成了江入年的对象。 苏棠同情地看着李丽,这姑娘不会那么惨,两世都跳不出江家这个大坑吧? 她的表情变化,再一次被江母误解,以为她要坏了儿子的好事。 “苏棠,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江母双手叉腰,跟老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李丽身前, “我们家老大看不上你,我更看不上你!” 李丽心情复杂,她的确中意江入年,可江母这一副做派,让她又有些退缩。 更何况,叫苏棠的姑娘比自己漂亮那么多,江入年都看不上,那看上的…… 第9章 他,重生了! 李丽知道,大部分人愿意与她相处或相看,都是看在爸爸是肉联厂主任的身份上。 虽然爸爸和弟弟都说,只要他们在,就算江母不好相处,也不敢对她怎样。 可一想到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糟心的生活,她也有点想退缩。 她偷偷瞄了眼身边挺拔瘦削的男人,清俊的外貌,儒雅的气质,一脸娇羞。 倏地,一阵风刮过,她身边的男人,消失了?!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妩凭着自身优越的运动天赋,一个冲刺。 精准抓住江入年的衣领,轻而易举地把他拖了出来。 江入年不明白自己眼前怎么忽然模糊起来,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哆嗦着问:“你……你想干吗?” “干嘛?当然是还原事实!”白妩怒吼,“江入年,你说!到底谁看不上谁!” 她快被气死了。 苏棠除了身子有点弱,不管是卖相、皮肤还是身材都是顶级的。 江家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轻她! 白妩实在忍不了,不能对江母动手,她找当事人对峙,总不会有错了吧! 苏棠扶额。 抱着两人买的布料小跑到白妩身边,不能让她一个人吸引火力。 “江入年,我本来也想给你留点面子,但张阿姨太让我失望了。” 苏棠难得板着小脸,用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 “前几年,张阿姨发现我们家条件不错,伏低做小接近我妈。 奉承拍马两年,贩卖焦虑,才求得我爸妈答应让你入赘。 现在又听谣信谣,三番五次上门退婚,闹得我们家不得安宁。 我们惹不起,所以同意退婚,你们现在到处诋毁我又是想做什么? 江入年,你听清楚,我,苏棠,以前没有喜欢过你,以后也不会! 你们尽管放心,我们两家以后,永远,再不会有任何瓜葛。 所以!也请你,你们,不要再来我面前找存在感!” 苏棠边说边步步逼近江母,凑在她耳边,语气满是威胁: “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就让江入年的铁饭碗工作,成,为,别,人,的!” 这样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的苏棠,不要说江家母子,就连白妩也是第一次见。 一时之间,江母嚣张的气焰被打击得分毫不剩。 苏棠转身,又挂上甜美的笑容。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夸我?”苏棠抱着布料,乖巧求夸奖。 白妩翻了个白眼:“你总算硬气了一回。” “我还能硬气第二回,第三回,第无数回~”苏棠嘻嘻一笑。 随即侧头,微笑着威胁江入年:“张阿姨再找我们家麻烦,你的那点小心思,就别怪我不帮你慢着。” 江入年瞳孔猛地一缩,用他最擅长,是人看了都会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的表情,求饶道: “苏棠,求你,别那样。我保证,一定不让我妈再去找你们麻烦。” 苏棠正准备应好,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扯得往后退。 “你都跟江同志退婚了,还凑那么近做什么?” 李丽见两人靠那么近,鬼使神差地,伸手拉人。 谁也没料到她手那么快,苏棠更是因为视觉盲区,毫无准备。 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后仰,整个人嘭地倒地。 脑袋敲在地上,她眼前一阵晕眩,想自己撑起来,却怎么都使不出劲。 “苏棠!”白妩的尖叫声刺入每个人耳中,手上用力一甩,江入年成为第二个应声倒地的人。 “不是我!”李丽吓得直摆手,“跟我没关系,是她……是她……自己没站稳……” 她慌得不知所措,白妩二话没说,抬腿踹在她的膝盖窝。 “啊!” 李丽光荣成为第三个倒地的人,毫无防备下,她整张脸着地,鼻子处的酸痛感尤为明显。 “哇!我的鼻子!”她捂着鼻子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忙着撇清自己的责任, “我只是轻轻一拉,是她自己太弱没站稳,你凭什么踹我!” 白妩蹲在苏棠身边,把她的哭嚎当空气,难得手足无措地柔声询问:“我扶你起来?” 熟悉的声音让苏棠安心,迷迷糊糊间,抬手碰到一只纤细的手臂,借力才坐起身。 “哎哟喂!大家来评评理!”江母眼瞅着机会来了,一拍大腿,哭嚎起来, “这个小姑娘仗着家里有人当兵,从小就蛮横无理,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我们这种平头小百姓就只能这么被她欺负! 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看看她把我儿子摔得现在都躺在地上昏迷着。 还有我儿子对象,看看,看看!好好的小姑娘,这鼻子,这脸…… 我们还有什么活路啊!呜呜呜……小老百姓是真没活路了啊!” 被江母这么一闹腾,本来只是围观的人,纷纷指责起白妩来。 “原来是有靠山的,怪不得这么嚣张。” “就是,你看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又新又好。” “怕不是从哪里贪污的钱,都花在自家人身上了吧?不然他们怎么买得起那么多布!” “肯定是这样。” “啧啧,看不出来小小年纪,都已经学会了仗势欺人。” “这一看就是老吃老做的了,她刚才那个速度和力道,明显是练过的!” “你!”白妩气结,她第一次直观感受江母的无理取闹,但她只能忍着。 众目睽睽之下,打江入年就算了。 对江母动手,这种没脑子的事,她是绝不会做的。 可她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既然说不过…… 那……她就加入! 她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哭嚎声直接盖过江母:“呜呜呜…… 我真是好惨啊!爸妈在我2岁时,为国捐躯。 大哥为了养活我,小小年纪,就去从军,身上全是伤疤,没有一处好肉。 呜呜呜…… 我从小没有爸妈,就像是无根的草。 多亏了邻居叔叔和阿姨,对我和对自家女儿一样。 他们家女儿身子弱,性子也弱,我作为比她大两个月的姐姐,只能担起照顾她、保护她的责任。 如果有人保护,我又何必逞强,强迫自己强悍起来? 谁不想当被爸妈护着的小宝贝?每天只需要考虑吃什么、玩什么就好? 呜呜呜…… 张阿姨,你先是往我大哥身上泼脏水,又传谣辱苏棠名声。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逮到机会就欺负我们? 更何况苏家都已经跟你们家退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对风一吹就倒的苏棠步步紧逼?” 白妩声泪俱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围观的人一听小姑娘身世这么悲惨,一个个心下不忍。 江母傻眼了。 谁能告诉她,今天一个两个的,都中了什么邪? 小霸王居然会哭? 还哭得比她更惨、更逼真? 不等江母反应,刚才骂白妩的人,通通羞愧地低着头,默默退到人群最外围。 有些心软的妇女,一个个眼眶泛红,出声安慰。 “小姑娘,放心,我们都看着呢!是那老婆子的错!” “这老太婆真是心黑到家了,居然恶意中伤保家卫国的烈士子孙!” “可不是!谁脚程快,去派出所问问警察同志管不管这事?” 一听警察要来,江母立刻跳起来。 一手抓着刚醒来的儿子,一手抓着未来媳妇,准备突破重围,溜之大吉。 可热心吃瓜群众哪能让这出戏的主角团离开,他们一个个站得比松柏还坚定。 “妈?”江入年刚清醒,还没完全恢复神智,迷茫地环视一圈。 苏棠? 白妩? 还有……这……七十年代的供销社? 太好了! 他,重生了! 第10章 除了苏棠,我谁也不要! “妈什么妈!”江母见儿子傻不愣登的就来气。 甩开他的手臂,没好气道:“还不快点撞开他们!” 江入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脚尖一转。 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苏棠身边,蹲在她另一边,紧锁眉头,关心道:“老婆,你没事吧?” 苏棠身体一僵。 她双眼刚恢复清明,看到的第一张脸,居然是最讨厌的江入年! 等等! 他刚才叫自己什么?老婆? 她上一世,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对他再熟悉不过。 现在眼神,绝不是21岁的江入年该有的。 苏棠心中慌乱不已,明明之前都还一切正常。 为什么这个男人也重生了? 难道…… 对了,是刚才那一摔! 他醒来后就不一样了,所以他跟自己一样,摔了一跤重生了? 苏棠心中烦闷,什么时候重生也批量生产了? “江入年,你脑子又抽了哪门子的风!乱叫什么!苏棠和你已经退婚了!” 白妩长臂一挥,用力推开江入年。 “退婚?”江入年一脸迷茫。 苏棠看他不像是装的,垂下眼,借着白妩的力,站起身。 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肯定:“对,我们上个礼拜就退婚了,是你和张阿姨一起上门要求的。” “怎么可能?!” 江入年不敢置信上前,想要牵她的手,被苏棠侧身躲过。 忽地,他似想到什么,哆嗦着嘴唇,嗫嚅道:“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苏棠一脸懵懂:“什么回来了?” 她在刚才就意识到,上一世并没有退婚这事。 江入年若是反应过来,定会怀疑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所以,暗暗在心里练习了好几遍,才能毫不心虚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江入年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死死盯着苏棠,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呜呜呜……江同志,你怎么能这样?”李丽捂着鼻子,哭得涕渍横流。 “弟妹?”江入年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啪” 江母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什么弟妹?江入年你脑子瓦特了?这是你对象!” “对象?”江入年捂着脸低声呢喃。 怎么会?他明明记得,上一世,眼前女人是小弟的第一任妻子。 不对,他忽然察觉,自己没有过去一个礼拜的记忆。 所以,他这是跟苏棠退了婚? 又跟上一世的弟妹相看了? 不行! 他不能离开苏棠! 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苏棠对他更好。 上一世,是他太懦弱,是他太想得到父母的关注和爱。 总以为,只要自己听话、退让,父母就会看到他的好。 可直到苏棠死后,他才彻底看清,他到底身处怎样一个吃人的家庭。 他孝顺了一辈子的母亲撒泼打滚,让他不要拖累小弟,要求他们两兄弟直接分家。 儿子和儿媳照顾了一周,嫌他累赘,更不肯花钱请护工,再也没上过门。 更别提孙子孙女,在路上远远看见他,要不避着走,要不绕道远行。 因为下肢瘫痪,他没法独自完成家务活,甚至连沐浴也只能匆匆完事。 家里不再一尘不染,自己不再干净清爽,衣服不再挺括笔直。 更甚至,后来,因别人给予一点点的关怀,便将真心交付。 最终导致自己坠楼惨死。 还好! 上苍垂怜,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这次他一定会对苏棠好,不会再拖累她,更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下定决心,江入年第一次勇敢对母亲说“不”:“除了苏棠,我谁也不要!” “江入年!”李丽这下是真的被伤到了,不顾形象地大吼,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就是你理想中的伴侣!” 李丽委屈得不行,即使长得没苏棠温柔似水,可也算是小家碧玉。 难得有她看中的男人,也中意自己,她不知道心里多高兴。 现在算什么?不到三天就想甩了她? 江入年顾不上李丽的歇斯底里,果断转身解释:“棠棠,你听我说,之前不算数的……” 苏棠抬手制止他:“江入年,请你,承担作为男人该有的责任。 我们退婚了,你跟李丽同志谈对象也好,结婚也好,都跟我没关系。 不要再说那些让人误会,似是而非的话了。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这次,不等他们有所反应,苏棠拉着白妩赶紧溜。 开玩笑! 李丽那快要吃人的样子,不要太明显,好伐! 她才不要做江入年的挡箭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围观人群自觉让出道来,等江入年想要追上去时,他们又自觉挡住他。 “你还想追过去?”李丽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下摆。 她今天面子里子都丢了,气到口不择言的地步: “人家都说了不想再见到你!你非要这么贱再追上去吗?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走!” 江入年进退两难,只能看着苏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你个不争气的!”江母二话不说,帮着李丽一起教训儿子, “那个病秧子果然跟她妈一样,是个狐狸精,看看你都被迷成什么样了?” “闭嘴!”江入年挡住江母挥过来的手臂,用力一推。 江母脑子嗡嗡的,她今天是碰到赤佬了吗? 一向听话孝顺的大儿子,竟敢对她动手? 她下意识地细细打量儿子,怎么都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江入年挺直身板,义正言辞:“苏棠才不是病秧子!更不是什么狐狸精,她是最好的女孩子!” 心上人这么维护别的女孩,李丽心中的嫉妒,几乎烧尽她最后一丝理智。 “李同志,对不起,跟你相看不是我本意。”江入年没打算给江母留面子。 想到上一世,开始推销江辉年。 “我家还有个弟弟,卖相、能力都不比我差,要不你考虑考虑?” 反正你们上一世就是两夫妻,你还对他唯命是从。 最后这句话,江入年只敢在心里嘀咕。 江母回过神,偷偷瞄了眼李丽,那脸黢黑黢黑的,感觉下一秒就能一口吞了他们母子。 她使出吃奶的劲,一个劲往儿子背上招呼:“你弟弟还小!你乱牵什么线!” 江母气狠了,宝贝小儿子怎么能要江入年看不上的女人! 围观群众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苏棠和白妩不关心楼上的吵吵闹闹,直接去找王敏。 刚准备接过自己买的东西,苏棠无名指指根处一紧,像是被人套上了一枚戒指。 下意识低头,银色的微光一闪而过。 她不自觉微微张嘴,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11章 死得憋屈 “苏棠,你傻愣着干嘛!”白妩手上提满东西,见她还在发呆,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 感受到背部的撞击,苏棠猛地回神,朝王敏抱歉一笑:“明天我再来找你,请你吃午饭。” “好。”王敏笑着挥手,目送两人离开,正巧这时,楼上有人叫她。 抬头一看,布料柜台的售货员正朝她招手。 上了楼,在同事们绘声绘色的讲述中,才得知刚才发生的小骚乱,主角竟然是苏棠。 被两人谈论的主角,此刻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禁锢感,一个激动,骑出了风骚的S型路线。 “喂!苏棠!你骑那么快干嘛?当心点!”白妩两条腿都快踩成风火轮,才勉强跟上。 苏棠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再快点!她要确认那件事。 她微微仰头,略带兴奋地挑衅道:“白妩,你不行啊!连我都比不过!” 白妩不服气地用力一蹬,屁股离开自行车凳,一顿狂踩。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竟比平时快了十分钟到家。 白妩喘着气,还想帮苏棠把东西一起拿进屋,却被“砰”的一声,关在院门外。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了句“神神秘秘”,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苏棠随手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小跑着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心怦怦直跳,她深呼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集中注意力…… 果然! 空间回来了! 她既高兴又心酸。 上一世,江入年瘫痪的第十年,江母故技重施,装病骗走她大部分存款。 后来无意间她才得知,那些钱都让江辉年的宝贝儿子花了,只为请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国旅游! 那是她第一次,用离婚威胁江入年,逼他提分家。 最让她心寒的,不是江入年的沉默和懦弱。 而是她含辛茹苦一手带大的儿子,才是最激烈反对她分家的那个人! 那天也是第一次,她对儿子失望,开始冷战。 可终究是应了那句: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在孙子孙女的软磨硬泡中,她还是心软,原谅了儿子。 江入年更是在几天后的结婚纪念日,破天荒送她一枚订制戒指,作为求和的礼物。 谁知一觉醒来,戒指消失了。 不,确切地说,是她明明能感受到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肉眼却无法看见。 无奈之下,她只能谎称自己怕做家务时弄花戒指,先收了起来。 那之后不久,机缘巧合下,她发现了戒指里的秘密空间。 当时看了不少流行的空间题材网文,她极其自然地接受了空间的存在。 到底是那些年,江入年伤害她太多次。 原本以为是依靠的儿子,也让她失望。 她把这个秘密深藏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 从那天起,她如蚂蚁搬家一般,在漫长的二十年光景中,一点点往空间里存东西。 最初只是米面粮油、饮用水等生存必备物资。 直到带小院的三层毛坯别墅空间,被她慢慢布置成最喜欢、最理想的家的模样。 然而时光如梭,岁月静好,网文中恐怖的末世、意外的穿越没有来临。 她放下心,一点点摸索空间的特点。 整栋别墅具有保鲜功能,小院里,植物生长速度比空间外快一倍。 因此,后世别墅该有的,空间里也都有。 唯一不同的是地下室,被她分隔成三间储藏室。 第一间里,是她最初为末世天灾准备的太阳能板、发电机、常用交通工具、家用工具、防身用品和小电器。 第二间里,存放的是市面上,所有可以购买的,她喜欢的吃、穿、用各类物品。 第三间里,则是为数不多,和爸妈相关的一切物品。 再次见到空间,苏棠心底有些酸。 上一世囤了那么多东西,自己太瞻前顾后,竟然死得那么……憋屈! 还好空间回来了,对她的未来是一重巨大的保障。 只不过…… 上一世,空间的出现是因为江入年送她这枚戒指。 这一世,再次出现,是因为江入年的重生。 该不会……他也能进空间?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苏棠心中慌乱不已。 她集中精神,意识快速进入空间,仔仔细细逛了一圈。 所有物资都在,也没有被打开或移动过的痕迹。 随即,她又想到一种可能性:江入年没有开启空间的契机! 这想法一出现,苏棠越想越觉得合理。 心中的不安被驱散,让她更坚定了远离江入年的决心。 “棠棠!”苏母下班后,一头扎进厨房,做了女儿最爱吃的糖醋小排,香气四溢。 “来了。”闻到熟悉的味道,馋得苏棠快速冲进厨房,“啊呜”一口咬住妈妈用筷子送过来的排骨。 “好吃!”她竖起大拇指,麻利地接过碗筷摆好。 乖巧地端坐在长凳上,眼巴巴等着妈妈一起开饭。 “今天怎么这么乖?”苏母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苏棠狡黠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妈,我变个魔术给你看,好伐?” “你今天又是去哪学了新鲜玩意?”苏母笑着给她又夹了块排骨。 下一秒,八仙桌,连同两菜一汤全消失不见。 只留苏母手里的筷子,和还未来得及放进苏棠碗里的排骨。 “啊!”苏母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惊疑不定地看向女儿,压低声音询问,“棠棠,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子,立刻联想到女儿今天的反常,但亲眼目睹这一切,还是被吓得不轻。 苏棠抱住妈妈的手臂,撒娇道:“这就是我给你变的魔术。妈,其实……” 她没有告诉妈妈上一世的经历,只说意外得到了储物的能力。 “什么东西都能收吗?” 苏母惊魂未定地看着再次出现的八仙桌,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竟……完好无损。 “应该是的。”苏棠拉着妈妈,兴致勃勃地在家里试了一圈。 苏母眼看着茶杯、桌椅、收音机…… 所有物品只是在女儿挥手间,消失又出现。 从一开始的惊喜,到最后的麻木,她只用了两分钟。 “这个能力……嗯……”苏母眉头微蹙,组织了一下语言,“棠棠,这样做对你身体有影响吗?是不限制使用次数的吗?” 见妈妈只是一味担心自己,没有用怪异的眼光审视自己。 苏棠心中一暖,自信满满地安抚:“妈,放心!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限制次数。” 她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妈妈,试探道:“妈,你说……我们把外公外婆给你的那个嫁妆匣子也收进去,怎么样?绝对安全!” 苏母眼睛也跟着“唰”地亮了:“好好好!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开。” “妈,你的调动有着落了?”苏棠惊喜地追问,语气里满是喜悦。 如果妈妈跟她一起下乡,她自信可以保护好妈妈。 “时间太紧,找不到好的机会。” 闻言,苏棠笑脸垮了下来,头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温柔安抚她。 “不过,你爸那边给他安排了家属楼,我去找你爸,这样离你也近一些。万一你爸有空休息,也能出来小聚。” 苏母耐心告诉她自己的考量:“原本我还犹豫要不要去……但你现在有空间,能保住那些,我就放心了。” 苏棠歪着脑袋,眨眨眼,不解道:“不就是一个小匣子吗?就算没有空间,也可以带走啊。” “你啊!”苏母笑着摇头,“是不是没有打开过小匣子?” “嗯?”苏棠抓了抓头发,一脸懵,“难道内有乾坤?” 母女俩边吃边聊,收拾好碗筷和厨房,再次打开暗格,苏母取出匣子,示意女儿打开看看。 苏棠掂量了下,匣子分量可不轻! 她小心翼翼打开,与想象中,被金光闪瞎眼的情景不同。 这么重的盒子,大部分是自身的重量,里面躺着的是一叠泛黄的纸。 苏棠好奇地拿起最上面一张。 只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嘴巴控制不住地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 这……这竟然是……?! 第12章 压箱底的“硬货” 苏棠一直以为自家生活得不错。 可在见识到妈妈的嫁妆后,刷新了她对不错的定义。 匣子里不仅有外公外婆捐出自家工厂后,获得的丰厚利润分红,还有后来延续多年的定息收益。 凭借着唐家工厂过硬的口碑和产品,光是存款就有将近二十万元! 更别提压箱底的“硬货”:3套房产产权证和2间100多平的门面所有权,全是申沪市市中心的好地段。 想到上一世,聚宝盆匣子因为江母的私心作祟,在暗无天日的暗格里尘封了一辈子。 苏棠的心疼得直抽抽,对江母的厌恶更是达到顶峰。 “棠棠,把匣子收进你的空间。”苏母提醒道,“准备一下,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苏棠立刻起身帮妈妈一起收拾碗筷。 一切准备就绪,母女俩骑着自行车,一路来到宝庆路。 苏棠记得,有一张产权证上写的就是这个地址。 苏母抬手轻扣花园洋房的门,里面传来一道女人谨慎的询问:“谁啊?” 门内响起链条抽动的声音,“吱呀”一声打开一条门缝。 女人侧着脸,眼睛从门缝朝外张望,开口询问:“谁啊?” “小荷,是我。”苏母笑着道,“挺谨慎的啊!” “小姐!”小荷用气音惊喜道,“我马上开门。” 铁链被抽走,母女俩把自行车停在搭理得极好的小花园里。 苏棠跟在妈妈身后,径直进入装修古典精致的洋房内。 小荷探头确认门外情况,见没有异样,快速重新锁上门。 客厅里,白发苍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吃力地眯着眼睛看着报纸上的小字。 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小荷,谁来了?” “德叔,是我。”苏母快步上前,亲昵地挨着老人坐下,语气是熟稔的撒娇。 “是小姐回来了!”男人激动地把报纸一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仔仔细细打量着苏母。 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苏棠,立刻招手让她过去,“小小姐,快坐下。” 转头又佯装责怪苏母:“你都做娘的人了,怎么只顾着自己,不多顾着点小小姐。” 苏棠刚走近几步,就看见妈妈小嘴一撅,气鼓鼓地别过脸去,那语气酸得她都脸红。 “德叔!你现在是只看得见棠棠了吗?” 德叔立刻举手投降,无奈又宠溺地安抚:“那还不是因为小小姐是你生的小宝贝!” 苏棠捂嘴偷笑,可下一瞬,密密麻麻的痛楚袭上心头。 上一世,爸爸被秘密接走后,妈妈像是没了依靠,一直郁郁寡欢。 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妈妈这样卸下全身重担,任性撒娇的模样了。 都怪她!上一世太过单纯,太过胆小。 其实,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勇气,选择另一条路,或许,一切都会大不同。 她不知道,这一世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 但至少,那个爱撒娇爱笑的妈妈回来了。 无论日后如何,都值了! 倏地,她反应过来,如果有德叔在,知道妈妈上一世的情况,必然会出手相助。 然而,上一世直到妈妈离世,她都不知道德叔他们的存在。 想到白妩的情况,苏棠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棠棠,发什么呆!来,叫外公!”苏母把女儿塞在自己和德叔中间,眼底是无尽的温柔。 “小姐,这怎么可以!”德叔立刻拒绝。 “德叔,你可是我爸最得力的助手,又一直照顾我。” 苏母戏精上身,小脸一垮,嘴角一瘪,委委屈屈地,哭诉: “我爸妈走得早,这么多年为了你和小荷的安全,我们几乎断了来往。棠棠从小没有得到过来自长辈的宠爱……” 苏棠的脸,下半部分与苏母几乎如出一辙。 她学着妈妈的模样,小嘴一瘪,拉着德叔的手摇啊摇。 “人家都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我只有爸爸妈妈,小外公……我可以……这么叫吗?” 她用又软又糯的声音问最后那句话,脸上尽是忐忑和委屈,看着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德叔哪里不知道这两母女是在装可怜,可偏偏他心甘情愿地上套。 还极力安抚两个小祖宗:“好,好,小姐和小小姐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小外公!”苏棠立刻甜甜叫了一声,晃着德叔的手臂,得寸进尺,“你要叫我棠棠。” 苏母也立刻跟上一句:“德叔,你要叫我小芬!” “你们啊!”德叔哭笑不得,连连摇头,眼底的满足和笑意,却早已溢出来。 小荷一直站在门外,等他们说完,才抬手擦干净眼角的泪,挂着笑踏进门:“小姐和小小姐喝茶还是麦乳精?” “小荷快来!”苏母赶紧让她坐下,“你别忙,来,棠棠,这是你荷姨。” 苏棠乖巧叫人:“荷姨,你也要叫我棠棠哦!” “这……”小荷不知所措地看向德叔。 她是德叔捡回来的,于唐家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外人。 苏母见她犹豫,故技重施,板着脸问:“小荷,你这是不愿承认我们是你家人?” 苏棠立刻接翎子,小脸一垮,委委屈屈地看着小荷。 这套路…… 面对两双一模一样亮晶晶又充满期待的眼睛,小荷“噗嗤”笑了出来:“棠棠。” “嘻嘻~” 如愿以偿的母女俩,同步发出得意的笑声。 德叔摇头失笑,目光盈盈地看着长不大的小姐,和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小姐。 心中感慨:如果大哥和嫂子还在,该多好…… 四人聊了一会,小荷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小姐,你们今天来是……?” 自从唐家决定捐出产业后,为了保住唐老和老夫人留给唐家子孙的东西。 她和德叔选择住在这里,一方面是保护这栋花园洋房。另一方面是保护小姐的嫁妆。 当然,对外上报的租住名单上,可是密密麻麻写了十几户人家。 “其实……”苏母细细道来,但隐瞒了空间的事。 “好一个江家,居然敢欺负我们家棠棠!”德叔给了小荷一个眼神。 要不是怕吓到苏棠,他差点没忍住暴脾气。 苏棠没有错过那个眼神,立刻举手反对:“小外公,荷姨,江家的事我可以解决,你们不能出手哦!” 小荷为难的求助德叔,却见老人家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欣慰取代。 “好!好!唐家的女儿就该这样。” 苏棠傲娇地扬起小脸,挺直了腰板,三个大人笑得一脸宠溺。 “小荷,你带棠棠去取东西吧。”德叔开口吩咐。 明显他想单独和苏母说话,苏棠跟着小荷乖乖上楼。 两人还未踏上楼梯,一阵粗暴蛮横的“哐!哐!哐!”砸门声传来。 “唐映荷,你给我出来!”男人不耐烦地边砸门边大吼。 小荷瞬间全身紧绷,脸色煞白。 第13章 建国后,不许成精! 德叔反应极快,立刻压低声音对苏家母女命令道:“快!上楼去!别出来!” 他给小荷递了个眼色,两人迅速朝门口走去。 德叔虽然年迈,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依然锐利。 “妈,我们不跟上去吗?”苏棠有些担心。 德叔年轻时再能干,可毕竟年纪大了…… 听着门外那毫不掩饰的恶意砸门声,她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走,我们先上楼看看。”苏母一脸严肃。 母女俩在二楼主卧的窗帘后藏好身,透过缝隙紧张地观察着楼下院门口的动静。 “德叔是你外公在战乱中救回来的……”苏母声音轻柔,给女儿讲起那些过往。 当时德叔年纪太小,又被吓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家在哪。 外公就让他跟自己姓,并起名唐永德,一直养在身边,悉心教导。 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他们历经多少次生死相依,早已习惯把后背交给对方。 在外公心里,德叔早已是真正的家人。 可德叔总怕自己的出生不明,担心会给唐家带来麻烦,一直对外称自己只是帮工。 也因此,德叔就连遇到喜欢的姑娘,都不敢求娶。 直到那姑娘生下第一个孩子,因为是女孩,被夫家嫌弃,竟还准备将她丢弃。 那姑娘不顾产后身体虚弱,求德叔帮忙给孩子找条活路,找好人家收养她。 没想到,德叔竟自己收养了那个女孩。 听到这里,苏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女孩就是荷姨。 她也心疼德叔,拉着妈妈的手安抚:“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孝顺小外公的。” 苏母欣慰的笑笑,忽地,她目光倏地凌厉。 楼下,院门已被德叔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胖得溜圆、满脸横肉的男人,脸上堆着猥琐油腻的笑容。 苏棠心里不禁感叹,在这个时代,能养出那么多肥肉,这男人真不容易! 看清男人的脸,苏母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 很明显,妈妈认识他,苏棠压低声音问:“妈,那是谁?” 对着女儿,苏母眼里满是无奈:“是小荷的亲生弟弟。” 苏棠不理解,疑惑道:“荷姨和亲生家庭还有联系?” 看荷姨拿着的手电筒灯光不停颤抖,两姐弟也不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小荷和她亲生父亲长得极为相似,加上当初那姑娘来找德叔帮忙,也没遮掩。” 苏母叹气:“知道小荷能赚钱后,那家人就扒着她吸血。要不是德叔压着,她估计早被她亲生父亲和弟弟卖了。” “妈,小外公年纪大了,如果荷姨不立起来,我怕会出事。” 苏棠很清楚,“女人能顶半边天”这句口号,现在真的只是口号而已。 即使在后世,依然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有儿子才能继承香火的说法。 如果荷姨一直躲在小外公身后,万一哪天,小外公不能再为她遮风挡雨…… 他们会被这一家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德叔和小荷背对着窗户,说话声不大,两人只能紧紧盯着胖男人的表情。 一开始他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几次伸手去拉小荷,都被德叔挡住,没给他一丝机会。 几个回合下来,男人明显失去耐心,伸出手指,戳着德叔的胸口威胁。 他身后跟着的一群流里流气的青年也蠢蠢欲动,活动手脚。 苏母暗道不好,留下一句“你待着别动”,一阵风般消失在窗口。 苏棠紧紧攥着窗帘,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一会,她看到妈妈飞快从洋房门口冲到院门口。 不知道她哪里找到的铁棍,二话不说,抡起铁棍,狠狠朝男人手腕敲了下去。 “嗷~~~~~~”男人抱着手腕,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 苏棠看得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原来妈妈这么的……彪悍勇猛吗? 见男人示意身后青年动手,苏棠一股热血冲上头,急匆匆下楼。 她在客厅里跟只无头苍蝇一般,转悠了一圈。 为什么妈妈可以顺手抄起铁棍,而她却什么都找不到? 等等,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怎么忘了空间里有防身武器! 苏棠握着电击棒兴冲冲跑出门,还好院子里不像后世装满路灯。 她放轻脚步,猫着腰。 秉持着人狠话不多的优良传统,对准最近那人的后腰,用力按下开关! “啊……” “啊……” “啊……” “啊……” 电光火石间,四个背对着她的青年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强大的电流击中。 惨叫着浑身剧烈抽搐,一个个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傻了眼。 苏棠动作不停,飞快地从空间里又掏出三根电击棒。 不由分说地塞进苏母、德叔和小荷手里:“快!按这里!” 三人带着好奇,又有一丝丝紧张,下意识听话地按下开关。 “滋滋——!” “滋滋——!” “滋滋——!” 三根电击棒顶端同时爆发出幽蓝的电弧,电流声此起彼伏。 这诡异的现象,让胖男人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消失不见。 他惨白着脸,躲在仅剩的几个青年身后。 “建国后……建国后,不许成精!你们从哪里找来的妖精!”胖男人指着苏棠,尖叫着后退。 几个青年也不知所措,一听是妖精,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混杂着贪婪与不怀好意的打量。 “你才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苏棠举着电击棒威胁,“你们要是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她把手电筒放在下巴处,按下开关,阴森森道:“我就让你们再也醒不过来!” “你……你给我等着!”胖男人留下最后这句威胁的话,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剩下的几个青年面面相觑,看看地上还在抽搐的同伴,又看看胖子消失的方向…… 最终,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问:“我们以后绝对不来了!能……能让我们把人带走吗?” “赶紧走~”苏棠挥着电击棒。 “谢谢!谢谢!”几个青年手忙脚乱地扛起地上瘫软的同伴,跌跌撞撞地跑了。 一直强撑着的紧绷神经骤然松弛,小荷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墙上,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 苏母把门重新锁上,听到哭声,抱着她,轻轻安抚:“别怕,没事了。” 德叔长叹一声,转身回到屋里,苏棠上前忙扶着小荷,也跟着回去。 “小外公,他们经常来吗?”苏棠一边轻拍小荷的背,一边打听情况。 “哎,最近两年常来,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护她到几时。”德叔有些恨铁不成钢。 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把孩子留在身边,如果当初把她送到外省去,就不会经历这些糟心事了。 “我……我会改的……德叔,你别这么说,呜呜呜……”小荷抽抽搭搭,努力克制,却还是越哭越伤心。 苏家母女俩静默不语,对视一眼,人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但母女俩心里早已开始盘算,怎么处理那一家子人,和今晚的那群青年。 “哎,好了,小荷,你带棠棠上楼取东西吧!” 德叔支开两人,明显是想和苏母单独谈谈。 苏棠乖巧地扶着小荷一起上楼,泪水落在她的手臂上。 脑海中疯狂涌出一段有关今晚的片段,但又与今晚截然不同。 怪不得上一世她对两人的存在,一无所知。 如果今天她和妈妈不来…… 第14章 密室里的嫁妆 小荷弟弟在混乱中,趁机刺伤德叔,他一直在找那么一个机会,让德叔去死的机会。 只是他爹说因为这个男人,他娘生下他后,听到德叔重伤的消息,忧虑过重而死。 他害自己没了娘,赔条命,也不为过! 平日里,德叔身边总有人保护,今晚他趁着他们都外出办事,找了几个人来闹事。 没想到真被他成功了,德叔伤重,短短几日便撒手人寰。 小荷听到谣言,得知苏家也一团乱,自顾不暇。怕连累妈妈,不敢上门报丧,操办了所有后事。 苏棠不敢想,妈妈后来知道这个消息,该多难过…… 画面再次转换。 小荷以身入局,回到令她窒息的原生家庭,想毒死亲生父亲和弟弟。 可两人比她想的更畜生不如,她一回家,他们就联系了人贩子。 小荷长得不错,即使年过三十,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又被德叔娇养着,气质这块更是比普通人好上不少。 她回去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卖给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 在那里,她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沦为一个生育机器。 苏棠沉浸在令人窒息的画面中,气得她没意识到手上的力气正渐渐加重。 “棠棠?棠棠?” 直到听小荷焦急唤她,才从那些画面中清醒过来。 “棠棠,你刚才怎么了?”小荷虽然还在抽噎,但好歹眼泪止住了。 苏棠深深看了她一眼,里面有对她的埋怨,也有对她的同情。 “没事,荷姨,走吧!” 因着心情复杂,她声音虽然平静,但多了一丝疏离。 敏感如小荷,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不明白哪里做错了,更不敢开口询问。 她小心翼翼地引着苏棠,来到两楼主卧。 这间密室修建得很是巧妙,在两个卧室中,隔出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入口被一个厚重的五斗橱严严实实地挡住,开启方法和苏棠床板的机关相似。 小荷每在特定位置敲击墙面一次,都轻声提醒她记住。 房间里的墙纸之间本就有贴合的缝隙,密室入口的门缝完美地融入其中。 不管近看还是远观,丝毫看不出破绽。 小荷举着手电筒,从密室门口的紫檀木博古架上取出一本册子。 “棠棠,小姐的嫁妆全部记录在册,你看中什么,直接拿就是。” 苏棠接过册子,嗯,挺薄的。 打开一看,好家伙! 外公外婆确定不是把整个唐家的家产打包给妈妈了吗? 册子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珠宝首饰,古玩字画。 她随手打开几个小木箱,嚯…… 黄金、翡翠、红蓝绿宝石、珍珠、珊瑚、青金、和田玉、南红,还有后世大火的碧玺? 呜呜呜~~ 她好想捶死上一世胆小单纯的自己,这金山银山不香吗? 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装模作样地塞了一点进自己的背包,其余的抬手哐哐一顿收。 最后,留下十根金条和三分之一黄金首饰。 不是她小气,而是现在除了黄金首饰和金条还能换点东西。 其他首饰只要出现在家里,多数会招来灭顶之灾,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收。 小荷早在苏棠看册子时,已经默默退出密室,安静站在房间里等她。 情绪平稳后,她再回想刚才的一切,也看不起自己。 想明白之后,她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苏棠刚出密室,便发现了小荷与之前的不同之处,她装作不知道,自然上前。 “荷姨,里面的留给你和小外公,千万别省着,该吃吃,该花花。” “哎,好。”小荷见她还关心自己,笑得越发温柔,“棠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缺。” 苏棠刚下楼,院门再次被敲响。 四人脸色一紧,纷纷抓起电击棒。 “我……我去开门!”小荷紧张地同手同脚,却还是坚定朝院门走去。 “棠棠,你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德叔既欣慰,又心疼。 苏棠一脸懵懂,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我不知道啊……” 她这副模样,只能骗骗不熟悉的德叔。 苏母一眼就看出来女儿没说实话,但也没揭穿,小荷能立起来,也是她想看到的。 她出声提醒:“我们也去看看吧!” 三人还踏出洋房的门,耳朵灵敏的德叔脚尖一转,拦住母女俩:“走,回客厅等着就好。” 母女俩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跟着回去。 不过片刻功夫,小荷领着两个身材高大,魁梧健硕的中年男人进了屋。 “德叔!”两人一进门便站得笔直,声音洪亮。 德叔微微颔首,目光示意他们看向苏家母女。 原本严肃的两位硬汉,在看到苏母的瞬间,脸上绽开一个近乎“傻气”的灿烂笑容,异口同声地喊道:“小姐!” “阿青,阿永,好久不见!”苏母眼里也满是笑意,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他们俩。 拉过身边的女儿,介绍道:“我女儿棠棠。棠棠,快叫人!这是你唐青和唐永叔叔。” 苏棠扬起标志性甜甜的笑容,声音又软又糯:“青叔好!永叔好!” “棠棠小姐好!”两个魁梧的男人,嘴角翘得老高,声音都跟着软了三分。 转而,唐青心有余悸:“我们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幸好你们没事。” 他们是唐家收养的孤儿。 在食不果腹的年代,唐家尽自己所能,给他们一处安生之所。 长大后,擅武不善文的两人,凭着骨子里不怕死和不服输的劲,脱颖而出。 唐家产业庞大,树大招风,引来多方觊觎。 还是少年的两人,跟着大人们一路拼杀,誓死守护唐家的一切。 这么做不仅仅是报恩,更是为了能让跟他们一样,失去亲人的孤儿们,能有一个容身之所。 “这次多亏了棠棠。”德叔沉声开口,微微坐直身体,“你们以后就跟着玉芬和棠棠。” “不行。” 不等两人有所表示,苏母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你都不跟我去找棠棠她爸,他们必须留在这里保护你们。” “你这孩子!”德叔无奈,“我都这把年纪了,早一天晚一天没差别!” “怎么没有!”母女俩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一眼,瞬间切换成同款委屈和担忧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望着德叔。 德叔瞬间破防,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狠心的老头,立刻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不说。” 苏母悄悄递给女儿一个眼神,趁热打铁! 不都说隔代亲,她自己搞不定,不代表她家小宝贝搞不定。 苏棠接收到妈妈的信号,立刻进入状态! 圆圆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德叔,不一会,双眸蓄满泪水。 一眨眼,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适时地,她带着鼻音,软软糯糯地恳求:“小外公,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联系过……过两天,我们又要分开。棠棠舍不得你~~” 原本就是硬着心肠拒绝的德叔,哪经得起这样的撒娇,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哄:“小外公也舍不得棠棠,乖,不哭啊!” “小外公~~”苏棠拖长尾音,小手紧紧攥着德叔的衣服下摆,晃啊晃…… 嗯?这样还不松口? 她继续加码,道:“爸爸的家属院离我下乡的地方很近,如果我有假了,就可以去那边,可以多陪你好几天哦!” 她刻意强调“好几天”这三个字,继续撒娇:“小外公,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面对这样的软磨硬泡,撒娇卖萌,德叔完全守不住最后的防线,无奈点头答应。 唐青和唐永欲言又止,但两人最终还是和小荷一样,默默坐在一旁。 苏棠完成任务,瞬间切换状态:“青叔,永叔,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第15章 一屁股外债 “小小姐,什么事?”两个大男人刷得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苏棠。 自从唐家捐出产业后,他们和手下的兄弟们便被安排到不同地方。 一部分有幸留在工厂,被编入安保队;另一部分,不得不另谋出入。 无论做临时工,还是下地种田,只要有工钱、有粮票,他们什么活都干,从不挑剔。 不是他们缺钱,当初唐家不得已遣散他们时,给了足够的安家费。 甚至还把空置的宅子拿出来,免费给他们住,对外则宣称是租住。 因此,为了保护唐家人,只要能留在申海市,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心甘情愿。 直至刚才,苏棠都以为和两位叔叔是第一次见面。 但刚才那亮晶晶的眼神…… 或许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再看前世的记忆,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正如此刻,那些曾经忽略的片段,被串联起来。 她这才发现,从小到大,每当遇到危险时,总会“碰巧”有陌生人相助,让她化险为夷。 而帮她的人,不管男女,离开前,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还会给她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原来,在她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以这种方式,暗中保护着她。 苏棠猛地站起身,朝两位叔叔鞠躬:“谢谢你们一直保护我。” “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两个大男人刷地站起身,手足无措,求救似的看向苏母,黝黑的脸上满是窘迫。 “这是应该的。”苏母给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苏棠很快收敛情绪,和刚才的软糯乖巧不同。 她冷静又认真地向两位叔叔详细询问小荷原生家庭的情况。 结合她知晓的上一世的情况,脑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 月牙镇陶园村 陆云归趁着夜色浓重,将今日猎得的野鸡和兔子匆匆带回家。 心里盘算着:妹妹昨日的烧还没完全退掉,正好炖点鸡汤给她补补。 然而,推开院门,家里漆黑一片。 他心猛地一沉,以往不管多晚,妹妹都会点着蜡烛等他回来。 来不及多想,随手把野鸡和兔子扔在院子里,直奔妹妹的房间。 借着月光,陆云归瞧见妹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屏住呼吸,颤抖着伸手覆在妹妹额头上…… 烫人的温度吓得他立刻缩回手,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明知她烧还没退……我怎么敢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恨不得撕碎自己。 明明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了,如果妹妹还不退烧,必须去镇上医院,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哥哥……?” 一声微弱的如同小猫呜咽的声音响起。 陆云归心疼地揪起来,上前抱起她:“哥哥在,乐知,你怎么样?” “我……好难受……”陆乐知烧得迷迷糊糊,“哥哥……我好像看到妈妈了……” 闻言,陆云归浑身一僵。 妈妈早在十年前,把他们带来陶园村不久后,就去世了。 他心慌得不行,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能让妹妹有事。 “不会的,不会的。”陆云归低声呢喃。 这不仅是安慰妹妹,也是安慰他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让妹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喂了点水,又用湿毛巾反复给她降温。 不是他不带妹妹去医院,而是家里之前为了给妹妹养身体,欠了一屁股外债。 即使他拼死拼活地干农活,工分换的钱都拿去还债了。 他口袋里,连一块钱都没有,思来想去,只能再去求村长…… 陆云归机械地重复着换毛巾的动作。 妹妹的体温起伏不定,牵动着他的心也跟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 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脖子上因打猎而划伤的伤口。 几番牵动下,血珠顺着男人硬朗的侧颈线悄然滑落。 就在此时,陆云归感觉脖子上猛地一沉。 犹如被挂上一个颇有分量的吊坠。 他眉头紧锁,下意识坐直身体,抬手去摸脖子。 咦? 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对! 胸前的的确确能感受到吊坠的存在,甚至……连挂绳粗糙的触感都那么真实,那么清晰。 这诡异的情况,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云归竟生出了惧意。 特别是现在妹妹还在生病,万一自己有事……她怎么办? 他不敢再想下去,疯狂用手抓脖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脖子上无形的吊坠取下来一样。 慌乱间,指甲在颈侧又添了几道血痕,细小的血珠再次渗了出来。 血珠滑落的瞬间,一栋带小院的三层小楼,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的意识。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心头。 正当他不知所措间,误打误撞地,发现自己能用意识在这栋奇怪的房子里行走! 房子的装修简洁利落,是他喜欢的风格。 意识扫过之处,叠着比他人还高的成箱物品,一看便知都是未开封的存货。 他用意识一层楼、一层楼地扫视,惊讶地发现所有物品都被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箱子上还贴着物品的名称和使用方法,物品的种类更是全面地覆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倏地! “消炎药”三个字闯入他视野,定睛一看,正是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品。 更令他惊喜的是,旁边一整排都是叫“泰诺”的感冒药。 陆云归激动万分,却又心慌意乱起来。 怎么才能把药拿出来? 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痛苦,他此刻深有体会。 正想着,前一秒还躺在房子里的两盒药,下一秒竟然出现在他手中。 这匪夷所思的一切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什么诡异的房子、莫名出现的药品,都比不上妹妹的命重要! 有了药,妹妹就有救了! 等等…… 陆云归看着两盒从未见过的药品,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嘴里各塞了一颗。 他熬过难捱的半小时,确认自己身体无异样,才无比小心地将药喂进妹妹口中。 只是,原本准备好好守着妹妹观察情况的他,最终还是没抵住突然袭来的睡意。 上一秒,还在换毛巾,下一秒,竟靠在床边,沉沉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嘹亮的鸡鸣声穿透薄雾,响彻整个陶园村。 陆云归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在妹妹床边睡了一夜,他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弹起! 手指哆嗦着,小心翼翼地去探妹妹的鼻息…… 感觉到清浅的呼吸,他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妹妹的额头。 手一放上去,他差点喜极而泣,妹妹终于退烧了! 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吼,可仅剩的理智让他克制住自己。 陆云归冲出房间,直奔厨房。 此时他无比庆幸他们家是外来户,住得离村里人很远,就算一早煲鸡汤,也不会太扎眼。 他随手抓起一个冷硬的玉米面馒头,蹲坐在尚有余温的灶膛边,一边啃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将意识沉入空间。 这次,他从院子开始巡视。 不大的院落里,古朴的葡萄架上坠满了绿色的葡萄。 旁边几畦菜地规划得整整齐齐,青翠的蔬菜长势喜人。 最吸引他的,是院墙边那个砌得方方正正的大水池。 水池上方那个造型古怪的水龙头,与他老家见过的都截然不同。 意念一动,水龙头被“拧”开,清澈的水流哗啦啦地注入水池。 看着看着,陆云归的眉头渐渐锁紧。 流出的水量,远远超过了池子里积攒的水量。 多余的水……流到哪里去了? 难道水池底下还有空间?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凛,正继续探查池底的秘密,隔壁妹妹房间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瞬间将意识从空间抽离出来,起身走向妹妹的房间。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申海市。 苏棠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就在刚才,空空如也的水池,突然冒出水来,又突然停止。 好奇心驱使下,她小心翼翼地用空间里一个干净的水杯,盛了满满一杯,飞快地啜饮了一小口。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嗯? 第16章 真假少爷 苏棠倏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眨了眨。 这味道……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纯净的甘冽?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后世某个铺天盖地的矿泉水广告词——有点甜! 忽地,她想到上一世流行的空间文中,都会有灵泉,是不是这池里的就是? 她仔仔细细地观察身体变化。 什么身体里有暖流啦,皮肤上排出黑泥啦,肚子不舒服去堆堆啦……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不得不接受这就是个普通的池子。 失望地将意识抽离空间,见天色刚微微透亮,昨晚回来的晚,她闭上眼继续睡。 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都怪空间的水!什么时候不出来,偏偏凌晨出来! 她急急忙忙骑车赶到供销社,王敏已经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对不起啊,我迟到了。等急了吧?”苏棠停好车,和她一起走到对面的国营饭店。 王敏摇头:“没事,我也刚出来。” 顿了顿,她偷瞄了几眼苏棠的脸色,把脑袋凑过去,问:“苏棠,你昨天……没事吧?” “嗯?”苏棠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当然没事!这世上男人多的是,能被抢走的,都不是好的。” “不是这个。”王敏连连摆手,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 小心地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那个男人说非你不娶,他对象说不会让你……这个狐狸精好过。苏棠,你这两天出门注意安全。” “她真这么说?”苏棠眼睛微眯,没想到李丽这么拎不清?竟然还放话威胁她? 不对,她明明记得…… 上一世,李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对江母和江辉年更是百依百顺。 因此,江母对她偶尔的反抗,更是看不顺眼,想尽办法从她这里抠钱。 “当然!我亲耳听见的!千真万确!昨晚还想去你家提醒你,可你不在。” “所以你刚才那么着急,是怕我出事?”苏棠心中一暖。 “嗯。”王敏不好意思地点头,“听同事说,那姑娘爸爸是肉联厂主任,特别宝贝这个女儿,她还有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 看吧,总有人默默关心着自己,所以她也要对自己更好! “嗯,知道了,谢谢你。”苏棠豪爽地一挥手,“今天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那我就不客气啦!”王敏配合地搓搓手,最后,只点了一碗大排面和一碟青菜。 苏棠则点了红烧肉和米饭,又特意打包了十个肉馒头塞给王敏。 “不行,我怎么能又吃又拿。”王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自己拿回去吃。” “拿着!”苏棠不由分说道:“这些是给你弟弟妹妹买的。” 想到家里总馋得吃自己手指的弟弟妹妹,王敏脸红了又红,还是收下了:“苏棠,谢谢你。” “这么客气?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吗?”苏棠夹了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佯装生气。 “哪能啊!” 两人边吃边聊。 苏棠这才知道,昨天她离开后,江入年又被江母和李丽联手“教训”了一顿。 那场面! 可谓是相当惨烈! 江入年离开时,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好的! 吃完饭,两人走回供销社,跟王敏告别后,苏棠一个人优哉游哉骑着车回家。 还没骑出多远,唐青忽然从旁边冲出来,吓得苏棠差点摔下车。 “青……”苏棠刚开口就被打断。 唐青眼睛一横,粗声粗气地质问:“你怎么骑车的?看看我这龙头把手,都被你蹭破皮了!” 苏棠瞬间会意,配合着表演:“哪里?你倒是指给我看看!” “嘿!还不承认?”唐青装模作样地指着某处,趁机用极快的语速低语:“有人跟梢!直行,下个路口右拐!” “明明什么都没有好伐!”苏棠闪电般伸手一抹,展示给闻声而来的路人,“大家看看,是不是嘛?” 一个中年妇人探出脑袋,一看,立刻主持公道:“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别看人家是小姑娘就欺负人。” 年轻姑娘也站出来作证:“我刚就骑在她后面,人家明明没撞到你!” 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一手举得高高的,一手指着唐青道:“我也看到了,是你突然冲出来的。” 唐青装作被众人斥责的无地自容,推着车狼狈地挤出人群溜走了。 苏棠一边道谢,一边往中年妇人、年轻姑娘和小男孩塞了几颗糖。 不等他们拒绝,骑上车一溜烟地拐进唐青说的路口。 远远看见一户人家门口聚着几个人,推着自行车,其中一人朝她招手。 苏棠用力蹬了几下,加快速度,近了才发现唐永也在。 “小小……棠棠,快进屋。”唐青接过她的自行车,一群人簇拥着她,兴奋地进了屋。 苏棠简单点头致意,开门见山:“青叔,永叔,还得麻烦你们帮我查个人。” “谁?” “谁?” “谁?”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苏棠被吵得脑袋疼。 “安静点!”唐青回头低喝,“听棠棠说。” “肉联厂主任,他有一个女儿,叫李丽。” 唐永直接开口:“不用查,我之前帮人调查过李福根,棠棠想知道什么?” 苏棠挑眉,悠悠开口:“他的弱点。” “他在乡下养了母子三人……” 唐永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这么小的孩子讲人心险恶。 苏棠见他只说了一句,歪着脑袋催促:“永叔?” “哎……棠棠,你还小,有些事吧……它……”唐永顾左右而言他。 苏棠立刻明白,不就是小三吗?后世这种事可多了! 她拍拍胸脯,保证道:“永叔,我都懂,你放心大胆地说!” 唐永长叹一声,继续讲了起来。 原来那个乡下的女人才是李福根的原配妻子,二十年前,乡下不流行扯证,两人只办了酒。 后来李福根进城攀了高枝,为了前程娶了现任妻子。 他许诺家产全归乡下儿子,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原配上门来闹。 扯证的那个,婚后第一年生了女儿李丽,第三年生了个儿子。 巧的是,原配那时也生了个儿子。 在原配的威胁下,两个孩子竟被偷偷调换了身份! 苏棠听得目瞪口呆! 要不要这么刺激? 真假少爷的故事就这么让她遇上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偏偏李丽拎不清,不找江家人算账,非得招惹她,那就怪不得她了。 “咚”的一声闷响打断苏棠的沉思。 一个少年被狠狠掼在地上。 “哎哟,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少年抱着自己的胳膊,连连求饶。 唐青一脚踹在他腿上,揪住头发迫使他扬起脸。 “棠棠,就是他刚才一直跟着你。” 苏棠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是谁?” 第17章 预祝你新婚快乐 “我……”少年艰难地发出声音,“我叫李全满!快放了我!我爸是肉联厂主任!” 苏棠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语调拖得老长:“哎哟,我好——怕——哦!” 偏偏李全满还真以为她怕了,得意道:“现在放了我,我让我爸给你们每人二两肉,五花肉哦!”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唐青声音带着狠意:“少废话!说!为什么跟踪她?!” 李全满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 眼看唐青的手又扬起,他立刻认怂。 “是……是我姐!她说这姑娘漂亮又有钱,抓到我家……以后我……不用上班都有用不完的钱……” “啪” “啪” 唐青和唐永分别赏了他一记耳光,两边脸颊顿时对称地肿了起来。 苏棠眼底寒光一闪,见两位叔叔气狠了,轻轻拉了拉两人的衣角。 用又软又糯的声音撒娇:“青叔,永叔,别生气嘛!他跟着我,迷路了,失踪几天不也正常?” 她改主意了! 李丽竟敢打这种主意?那就送她一份“大礼”! “永叔,你有李福根原配的地址吗?” “有,棠棠想怎么做?” “给她发一份电报,就写……”苏棠嘴角上扬,“儿子失踪,速来。” “好。”唐永立刻朝人群中一个长相最不起眼的男孩示意,“快去!” 苏棠眼神狡黠:“再安排人,盯紧李家。等原配来了,你们要做最‘仗义执言’的围观群众,明白?” “明白!”几个年龄最小的孩子眼睛放光,异口同声。 苏棠假装从口袋,实际从空间里,掏出上一世她最爱的软心巧克力分给他们。 “那江家呢?”唐青不放心地提醒,怕她对江入年还有旧情。 “当然也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啦!”苏棠笑得像只小狐狸。 本来没想这么快动江家,但现在有青叔和永叔帮忙。 加上江入年也重生了,还对她死缠烂打…… 看来上一世自己死后,他那好母亲和弟弟不仅榨干了他,还抛弃了他! 啧啧,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过这么一来,江入年也知晓后世的一切发展…… 苏棠嘴角扬起,她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见她胸有成竹,唐青和唐永也迫不及待想知道计划,忙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苏棠甜甜一笑,自信满满:“派人盯紧江入年行踪就行!其他的,我来。” 江入年不是非她不娶吗? 那她这个善良又单纯的社会主义好青年,不得“成全”他? 苏棠借用了书房。 片刻后拿着一封信出来:“青叔,永叔,把这信悄悄放进江入年单位门卫室。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两人送她出门,直到身影消失在路口才返回。 苏棠的好心情,在见到家门口的男人时,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失不见。 “棠棠!”江入年小跑着上前,急切道:“退婚的事,不作数,好不好?” “江入年,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苏棠一把推开他,语气酸得冒泡:“你不是都已经相看李丽了吗?我预祝你新婚快乐!” 江入年心头一震!打消了试探苏棠是否重生的计划。 只因他太熟悉这酸溜溜的语气…… 上一世岳父母去世后,苏棠对他占有欲极强,连他跟弟妹多说句话都会这样吃醋。 原来…… 她并非如那秘密协议般对自己无意,分明是对他情根深种!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快步追上,死死抵住自行车:“棠棠,不许说气话!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人!” “没用的。”苏棠努力挤了许久,又牢牢憋住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已经报名下乡了,后天就走。我们……不可能了!” 她用尽全力推开他,推车进院,反手“砰”地关上门,一气呵成。 只留下江入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下乡? 就她那身子骨? 怎么可能! 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脱离江家火坑,摆脱李丽纠缠的最好机会! 他记得上一世,他那好弟弟江辉年对李丽可是一见钟情,甚至不惜用强…… 江入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一世,就让他这个“好哥哥”,来成全弟弟的“痴情”吧! 他脚步轻快地赶往单位。 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生怕错过与苏棠同批下乡。 离下班还有五分钟,他就收拾好东西,一到点,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必须趁他爸和弟弟还没到家,他妈忙着做饭的间隙,偷出户口本! 然而,他刚到家,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了李丽的声音。 想要收回脚时,已经来不及,江母眼尖地看到了他。 “还不快进来!没看到小李都哭了吗?赶紧过来安慰安慰。”江母恨铁不成钢地催促。 江入年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 “我……我……”李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怎么可能把骗弟弟跟踪苏棠的事说出来。 即使爸妈再宠她,也比不上弟弟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若弟弟真因为她出事……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李丽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哎哟!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光顾着哭啊!”江母急得不行,这可是她要抱的金大腿啊! “我弟弟……不见了,呜呜呜……他中午没回家吃饭,下午也没去学校上课。” 李丽抽噎着只说一半,一定要在爸妈发现前让他们找到弟弟! 她抬起泛着水光的双眸,楚楚可怜:“阿姨,江同志,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找找吗?” “这……”江母为难道,“你看,这都快到吃饭时间了。这孩子贪玩,饿了,自然就回家了。” 李丽咬着下嘴唇,该死的老太婆! 弟弟肯定出事了,不然就苏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弟弟早就得手,把她带回家了。 “可是……” 李丽还想再争取下,却不料,江入年竟开口帮她说话。 “妈,人多力量大,李同志的弟弟不见了,肯定家里着急,我们就搭把手找找吧。” 他的话提醒了江母,如果他们帮忙找到了孩子,李家两口子不得对他们感恩戴德? 李丽目露崇拜,感激地看着男人:“谢谢!” 正在此时,门口又进来两人。 江父和江辉年也回来了。 “爸,小弟!” 江入年立刻开口叫人,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终于,人都到齐了! 果不其然,江辉年刚想开口嘲讽,目光瞥见坐在江母旁,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李丽,眼睛都直了。 他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抬手整了整发型,学着江入年的样子,故作儒雅道:“妈,这位女同志是……?” “你哥对象。”江母忙着安慰李丽,头也不抬。 江辉年眼里的嫉妒几乎要喷出来! 他强压住骂人的冲动,眼珠一转,立刻矛头指向江入年。 第18章 助攻,还得看他弟! “哥,人家女同志哭那么伤心,你怎么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一旁?到底怎么了?” 他巴不得是江入年把人弄哭了。 毕竟昨天,也不知道这个伪君子抽了哪门子的风,一反常态的强硬,说要娶苏棠。 虽然苏棠长得不错,但怎么比得上眼前这丰腴的身段。 江入年太了解弟弟,心中冷笑,鱼儿上钩了! 这两人,最好这辈子也牢牢锁死! “李同志弟弟不见了,想让我们一起帮忙找,但妈说要烧饭……” 他话只说一半,给他的“好弟弟”留下表现的机会。 江辉年果然上套,立刻表明态度:“妈,人不见了可是大事,没见李同志都急哭了吗?” 江母指着自己,正想解释,只听小儿子又道:“我们都是大人了,少吃一顿不碍事,走走走,找人去!” 闻言,李丽泪眼婆娑地道谢。 江辉年看得神魂颠倒,只会傻笑:“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宝贝儿子发话,江母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下。 她心疼儿子饿着肚子,回房拿了饼干和绿豆糕,每人手里塞了两块。 江入年垂着眼,面无表情,可内心早已快按捺不住。 果然,助攻,还得看他弟! 这不,他妈老老实实出门了嘛! 江辉年冷哼一声,在他哥耳边嘟囔:“窝囊废。” 转身笑容满面地道:“李同志,我们走吧。” 李丽点头起身,却绕过他,停在江入年面前:“谢谢你刚才帮我,你能跟我一起吗?” “李同志,我对小孩子喜欢去的地方不太熟悉。”江入年面露为难。 “我弟弟和你弟弟年纪相仿,他们应该会有共同爱好,要不让我弟弟带你去找找。” 闻言,李丽瞥了眼男人旁边的江辉年。 明明是亲兄弟,这差距也太大了。 见她不说话,江入年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我跟学校有工作往来,我去找熟悉的老师打听线索!咱们分头行动,效率更高!” 李丽明知老师那里不可能有消息,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入年快步离开,自己跟着江家三人下楼。 江入年装模作样往学校方向走了十分钟,迅速拐进一条僻静小巷。 耐心等了半小时,确认他们的确离开了,才悄悄返回家中。 他轻车熟路摸进父母房间,找到户口本,拔腿就往派出所跑。 “同志,我响应号召报名下乡,家里不同意,死活拦着不让迁户口!”他皱着眉,一脸诚恳。 办理户口的同志,家里正好有人在街道办。 一听这情况,顿时精神一震:“同志觉悟高!支持建设!我马上帮你办理!” 手续飞快搞定,热心的同志还塞给他一张纸条。 “这是街道办地址和联系人,明天去找他,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捧着崭新的户口本和那张纸条,江入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现在,只剩钱了! 他的工资大部分上交了,不用想也知道,大部分都被拿去填他弟那个无底洞了。 就凭他自己攒的一百块和下乡津贴,怎么算都不够他和苏棠两人生活。 幸好,他下午已经打算好了,他要把工作卖了! 江辉年想要自己的工作?做梦去吧! 上一世,榨干他手里最后一笔钱后,江辉年才告诉他,原来单位一直有给他发病退补贴。 虽然不多,但陆陆续续加起来,也有二十几万! 更不用说后来的退休工资,全被他妈瞒着自己领走了! 这一世,他们休想再吸自己和苏棠的血! 正当他计划着和苏棠美好未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家正遭遇一场大洗劫。 中午打发走江入年后,苏棠又去了那个小院,让唐青和唐永安排人盯着江家的情况。 没辜负她的期望,李丽果然求助江家帮忙找人。 得知江家全家出动,她迅速行动! 用空间里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老年妆,换上从唐青他们那里借来的衣服。 在离江家不远处的角落,飞快往身上套了几件厚衣服,硬生生把自己“撑”胖了一圈。 晚饭时间,走廊和院子里几乎没人,她快步来到江家门口。 后世的万能钥匙对付这老式门锁,简直易如反掌。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她想也没想,直冲江母房间。 以她对江母的了解,藏钱的地方就那么几处…… 果然!内衣抽屉底下,平平整整铺着一层五元纸币! 掀开床板! 哦吼! 整整三层崭新的大团结,铺满了四尺半的床板! 衣橱顶和底各一个饼干听头,打开一看,塞满了一元两元的零票! 大致算了下,不得了,他们居然还有将近700块! 她心情大好,索性在江家“闲逛”起来。 两室一厅,兄弟俩的房间是后来隔的。 江入年住小间,江辉年霸占大间,她毫不犹豫钻进江辉年的房间。 目光一扫,运气不错! 书桌上赫然躺着一块九成新的手表! 二话不说,直接收进空间。 客厅的碗橱也没放过。 之前送来的“倒贴”物品,还有不少没有拆封过。 饼干、麦乳精、白糖、雪花膏、蛤蜊油、雅芳、肥皂……统统挥手收走! 还有厨房里的米面粮油怎么能忘! 这些都是用她的粮票、油票买的! 等等! 邮票! 苏棠猛然想起,江入年年轻时酷爱集邮。 后世几款拍出高价的邮票,他都收藏过。 可上一世,他们家特别困难时,苏棠提出卖一张维持家用。 他却轻描淡写说“搬家时弄丢了”。 当时她还天真地信了,如今想来,恐怕又被江母和江辉年给抢了去。 来都来了…… 给自己的未来再添份保障,不过分吧? 她冲进江入年的房间,一通翻找。 嗯?怎么没有? 她退到门口,细细观察这个简陋的房间。 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张小书桌、一个窄衣柜…… 她想起来了! 第19章 除掉他,铺路? 上一世,他们第一次换席梦思时,江入年还感慨他在江家睡的不过是长凳搭木板的床! 苏棠一把掀开床单和草席,蹲下一看。 果然! 长凳之间放着一个小木箱和一个饼干听头。 木箱里满是码放整齐的邮票,饼干听头则塞满了毛票。 苏棠丝毫不嫌弃,搜刮一空,心满意足地离开江家,留下一地狼藉。 刚闪入角落卸下伪装,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就冲了过来。 她虽兴奋,却压低声音道:“棠棠姐姐!哥哥姐姐们都去做‘仗义’啦!” 苏棠听得云里雾里,“仗义?……仗义执言?李家那边?” 她仔细打量了女孩,才认出这是中午在小屋里的女孩。 身上脸上都抹了灰,害得她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对,青叔和永叔让我来找你。”小女孩急得直跺脚。 “哎,等等!”苏棠赶紧把刚才的装备又弄上。 想不到啊想不到! 李福根老家居然离申沪市那么近,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杀来了? 她跟着小女孩跑到李家楼下。 嚯!这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小女孩熟门熟路爬上围墙,坐在一个男孩身边。 苏棠学着她的模样,坐在围墙上,掏出几颗糖分给孩子们。 这视野真不错! “好你个李福根!狼心狗肺!竟敢把贱人生的贱种塞给我养!我打死你!” 身材健硕的女人把瘦削的男人压在地上,双手轮番往他身上招呼。 不用猜,这彪悍的女人就是李福根领了证的城里妻子。 旁边那个衣着光鲜、焦急无措想拉架的女人,显然就是乡下的“原配”了。 见男人毫无招架之力,猛地伸手揪住健硕女人的头发,用力往后拖。 “你敢打当家的?!你这是要浸猪笼!” 健硕女人握住原配的手腕,用力一拧,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招呼上去。 “你个贱人!没领证的才该浸猪笼!装什么表兄妹?!还敢对我动手?!嗯?!” 她战斗力爆表,原配被打得脸颊红肿,毫无还手之力。 李福根脸色阴沉沉的,死死抓住妻子的手腕:“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全满。” “滚!”健硕女人猛地抽回手,眼神像是淬了冰,“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 “你养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这么狠心!”原配脸上红肿得看不出原样,开始道德绑架。 “狠心?你们不让我儿子上学就不狠心了?!”健硕女人一把推开两人。 “怪不得蠢的像猪!原来不是我的种!我去接我亲儿子!” 她大步上楼,只丢下两个字,掷地有声:“离婚!” 李全福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阴鸷,转身对围观的众人道:“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拎着原配的后衣领,匆匆离开。 他顾不上去查到底是谁发的电报,只想先找到儿子。 乡下的文盲儿子找回来也没用,身边这个,再混账,好歹上了中专,运作一下还能用。 苏棠看得津津有味,问身边几个孩子李全满的情况。 “姐姐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可不会让他下午有休息时间。” “对啊对啊!他看着我们吃奶糖就流口水,好恶心!” “他还看到青叔进去的时候,尿裤子了,坍台哦!” “害我们打扫了好久,臭烘烘的!” “真是辛苦你们了,来,这是奖励,多吃点。” 苏棠又掏出一包绿豆糕,塞给女孩。 “这里不用盯了,把这张纸交给青叔或者永叔,知道吗?” “知道了。” 几个小萝卜头轻轻一跃,跳下围墙,追逐嬉笑着跑远了。 苏棠独自隐在围墙的树影下,紧紧盯着李家的门窗。 一刻钟后,健硕女人扶着一对神情严肃的老夫妻匆匆下楼,直奔肉联厂方向。 苏棠嘴角上扬,笨拙却迅速地滑下围墙。 此时,不少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议论李家的“新鲜事”,分不出一点精力注意她。 苏棠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趁着夜色,故技重施进了李家。 好家伙! 怪不得李福根会抛弃糟糠之妻! 客厅里,缝纫机和收音机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虽然桌椅故意做旧,但苏棠还是一眼看出是黄花梨的材质。 踏进主卧,淡淡的紫檀木香味扑鼻而来。 只需一眼,便能知道床和书桌都是紫檀木制成的。 床头柜上,还躺着三只手表。 意外之喜! 她毫不手软,全部收进空间里。 厨房里,还放着煤球炉和煤球,这可是好东西! 与在江家不同,她以最快速度扫荡完毕,迅速撤离。 找了个安全的小巷,她卸去塞在衣服里的东西,戴上假发,换了件外套。 绕了一大圈,等她回到家时,早已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另一边,小院里。 唐青和唐永展开苏棠递来的纸条,对视一眼,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他们利落地堵住李全满的嘴,找来最大的麻袋,不顾他的惊恐和挣扎,将他囫囵塞进去扎紧袋口。 小院里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扛起麻袋,一路说说笑笑地出发了。 “哥,老大为什么让我们把这胖子送过去?” “老大前几天赌博不是欠了一屁股债吗?正愁没处找钱呢!” “那这胖子可真是撞在枪口上了,是给老大送钱的好人啊!” “可不是!” 麻袋里的李全满瑟瑟发抖,他姐可没说过会遇上这种煞星! “大哥二哥!终于找到你们了!” “三弟怎么了这么急?” “我刚从李家送完消息回来,原来这胖子根本不是主任妻子亲生的!是私生子!主任把两个儿子对调了。” “什么!”两个男人佯装惊呼,脸上却满是笑意。 麻袋里的李全满如遭雷击!他不是爸和妈的儿子?他是私生子? 等等,他姐让他跟踪苏棠,难道是为了除掉他,给亲弟弟铺路?! 他越想越害怕,身子不停地扭动。 李全满很清楚,他们家的钱全握在他妈手里,如果他不是亲生的,他妈不会出钱赎他。 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巴掌拍在麻袋上:“老实点!再动揍死你!” 一听又要挨打,李全满立刻僵住,不敢再动。 他们来到小荷亲爸家门口。 把麻袋口的绳子松了松,用力往院里一扔,敞开院门大吼道:“老大,东西送到了!” 小荷亲爸和弟弟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匆匆出来。 与此同时。 李福根带着原配和十几个肉联厂的青壮下属,在唐青、唐永安排的人的“热心”指引下,气势汹汹地来到小院门外…… 第20章 导演苏棠 李全满奋力一顶,松散的麻袋口终于被他拱开,他茫然地探出脑袋。 左看看,两个男人,不认识。 右看看,是他亲爹! “哇!~~爸~~救命~~~”他嚎得一嗓子,震得所有人一懵。 “你……你怎么在我们家?你……想干嘛!” 看见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小荷弟弟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爸,就是他们!是姐找来除掉我的,呜呜呜!” 李全满心里已经认定,他姐要挖坑埋弟的事实,完全忘了苏棠他们做的一切。 “哎哟!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怎么……yue……被打得这么……yue……” 原配哭着扑上去,却被儿子身上的汗臭尿骚味熏得直干呕,捂着嘴狼狈退出了院子。 李福根看着混乱的场面,眉头紧皱。 换子之事,他做得极隐蔽,要不是今天这蠢女人闹上门,怎么会暴露? 儿子说是李丽设的局?就凭她的脑子,绝不可能。 但李福根又怕万一里面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不能把事情闹大。 不然女儿名声毁了,就只能砸在手里。 “这两人今天敢绑我们家孩子,明天说不定就敢绑你们家孩子。”李福根义正言辞,煽动众人,“这样的人,我们要放过他们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绑人了?明明是有人把他扔到我们院里来的!” 小荷爸急赤白脸地辩解,面对汹汹人群,腿肚子都在抖。 “爸,就是他们!他们欠了赌债……啊……” 李全满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扫帚砸了一下。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李福根带来的青壮们怒吼着涌了上去! 周围的邻居趁着人多,一个个探着脑袋看热闹。 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导演苏棠早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与此同时,江家也是一团乱。 天知道,江入年本来只想偷偷把户口本放回去。 可门一开,直接石化。 家里被打劫了? 顾不上其他,他冲进自己房间。 看到床单被掀在地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完了! 邮票全没了! 上一世,瘫痪后,咬牙卖了自家房换电梯房,装修处处为他着想。 那时只靠苏棠的工资,捉襟见肘。 偶然看到邮票拍卖出天价的新闻,他准备把书房里厚厚一本邮票拿去评估。 结果却怎么都找不到。 转念一想,定然是他妈或他弟偷偷拿走了。 后来苏棠也有这个打算,他只能以搬家时,邮册丢了为借口糊弄过去。 没想到这一世,是真丢了…… 该死的小偷! 那可是他留着日后翻身的资本! 正懊悔着没藏好,一家人都回来了。 江母一看这景象,尖叫着扑进自己房间。 见床单躺在地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哪个赤佬啊!把我们家糟蹋成这样!” 邻居们听到哭声,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江母眼尖地看到让她损失了357块钱的邻居李奶奶,猛地冲过去,死死抓住她。 “你平时不是最爱管闲事吗?我们家有个风吹草动,你都要管!今天怎么不管了?是不是你收了贼的好处?” 江母咬牙切齿,那可是他们家全部的积蓄啊! 李奶奶使劲甩开她的手,晦气地拍了拍衣服:“你可别冤枉人!自己门没锁好,怪得了谁?” 有邻居看不过去,上前护着老人:“就是,胡搅蛮缠!” 李奶奶心虚地别开眼。 她老眼昏花,一到晚上,更是看不清。 她的确听到声音,探了个头,只模糊见有人在江家门口捣鼓,身形动作像自家人回来开门。 谁能想到是贼! 江父平日有理都不敢跟江母说,更别提现在她在气头上。 既不敢火上浇油,又不敢得罪邻居,这些可都是他同事的家属,只能舔着脸道歉。 关上门,江辉年眼珠子一转,冤枉人的话张口就来。 “妈,今天只有我哥单独行动。”他不怀好意地朝江入年咧嘴一笑,“谁知道是不是他贼喊捉贼?” 江母像是找到了怒火的发泄口,对江入年边打边骂。 “你个没良心的,为了娶苏棠那个病秧子,要逼死全家啊! 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帮你找了那么个身体好的新对象,你还不满足!” 江入年麻木的承受背上火辣辣的抽打,闭上眼,不想解释,他累了。 只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再忍一忍,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棂,苏棠身上的毛巾毯就被白妩一把掀开:“苏黛玉!起床!收拾东西!” 苏棠猛地睁眼,对,今晚就要出发了! 白妩刚想进行第二轮叫醒服务,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妈呀,你清醒得是不是太突然了?” “吓到你了?”苏棠嘿嘿一笑。 “怎么可能!”白妩撇撇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这两天干嘛去了?小姑娘家的一天天的朝外跑。” 看着她嘴硬的样子,苏棠突然想逗逗她:“哎,我也很惆怅啊!江入年好像又脑抽了。” “什么?他又来找你了?”白妩气得双手叉腰,“看来前天还是打轻了!” 前天轻不轻,苏棠不知道,但昨天江母下手肯定不轻! “傻笑什么呢!”白妩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 苏棠朝她甜甜一笑:“当然是高兴啊!今天就能离开了!” 白妩却没那么乐观,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刷牙洗脸。 “你盯着我干嘛?”苏棠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 “苏棠,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肯定不能干农活,你这身体……” 她叹气:“下了乡,我们吃什么?怎么生活?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你们……” 她的担忧,她的无助,她的迷茫,苏棠都懂,是她疏忽了。 眼前的少女,不是前世那个历经磨砺、冷硬强势的女强人。 她还是那个被家人疼宠着,一片赤诚,嘴硬心软的白妩。 苏棠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声音温柔而坚定:“别担心,有我呢。白妩,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你和白爷爷白奶奶的。” “咦……”白妩嫌弃地挣脱开,搓了搓胳膊,“好恶心,我先回家了,你赶紧收拾,晚上我们一起出发。”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苏棠得逞一笑,这不就快速恢复了?保证没有后遗症! 她倚着门框目送白妩离开,随即快速回房换衣。 出发前,还有一件要紧事,必须去处理。 第21章 饼有多大,动力就有多足! 自行车停在宝庆路的花园洋房前。 这是苏棠第一次在白天看清它的模样。 不愧是花园洋房,除了乘凉用的葡萄架,其他都是名种花卉。 蔷薇、绣球、茉莉、兰花……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争奇斗艳。 “棠棠也喜欢花吗?”小荷温柔道,“这些都是小姐喜欢的花,小时候她总喜欢坐在花园里画画。” 听到是妈妈喜欢的,苏棠眉眼间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温柔。 光是想象,就能知道妈妈小时候在这里,多快活肆意。 可惜…… 为了不让人揪着妈妈的出身不放,她只能放弃最爱的画画。 苏棠忽然正色看向小荷:“荷姨,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小荷一愣,随即习惯性地微笑:“我?都可以的。” “怎么会‘都可以’?”苏棠心头微涩,这回答像极了上一世的自己。 因为照顾瘫痪的江入年,放弃唾手可得的晋升机会。 因为抚养年幼的儿子,没有自己的时间,更没有学习的时间。 因为心疼孙子孙女,即使退休了,不仅要带孙辈,还接零活赚外快。 好像家里所有人都比她重要,他们眼里,她的命还比不过一顿饭重要。 她明白“子非鱼”的道理,但万一呢? 至少她在开头努力改变过,至于结果,该由荷姨自己来书写。 苏棠目光灼灼,再次追问:“荷姨,你,喜欢什么?” 小荷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衣摆,她不明白为什么苏棠这么执着这个问题。 她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可苏棠的话一直在脑中反复:喜欢什么?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许久。 就在苏棠以为今天得不到答案时,小荷红着脸,声音细弱蚊蝇,“刺绣……” “哇!”苏棠惊喜道,“荷姨,你好厉害!” 她挽着小荷的手一起进屋,德叔见她俩回来,赶忙从窗户边回到沙发上。 苏棠甜甜喊人:“小外公!” 德叔笑得见牙不见眼:“棠棠,来,快坐。今晚不是要出发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当然是想小外公啦!”苏棠甜甜撒娇,随即正色道,“还有些事,想告诉你们。” 她将昨日如何设计李家、教训小荷亲爹和弟弟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处理后续的情况,只能让德叔帮忙。 “放心吧,你把想法写下来,有唐青和唐永在,会处理好的。” 德叔欣慰地看着苏棠,不愧是唐家的孩子。 闻言,苏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荷应该能在他们的帮助下,摆脱纠缠。 而江李两家,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自顾不暇了。 她一边写计划,一边目光不停偷瞄小荷。 “其实……还有件事……”苏棠斟酌着开口,“荷姨,你得留下。” 小荷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却习惯性地顺从点头:“好。” “荷姨,”苏棠看不惯她这逆来顺受的模样,“有什么想法,你直说。” 小荷咬紧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为什么……要我留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一定是你做错?”苏棠一针见血。 “不然……小小姐为何……不愿带我走……”小荷声音哽咽,带着委屈。 “因为家属院分的房子不大,而我下乡的地方,估计也腾不出地方。” 苏棠耐心解释,“更重要的是,青叔永叔那边收留了不少孩子。荷姨,我希望你能从中挑选几个有天赋的,教他们刺绣。” 后世国潮复兴,手工艺人地位超然。 可惜,好多精湛地道的手艺,都在工业化推进的过程中,失传了。 “可现在不能穿有刺绣的衣服。”小荷纠结,“万一被人举报……” “只教针法,不教图案。”苏棠早有对策,“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教孩子们缝补衣服的手艺。” 见两人仍有疑惑,她隐晦道:“外婆的‘浮锦绣堂’……终有重见天日之时。” “真的吗?!”小荷声音颤抖,眼中瞬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自从她被唐老夫人发掘刺绣天赋后,浮锦绣堂是她最爱去的地方。 苏棠语气笃定:“我保证。” “好!我留下!”小荷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眼神明亮而坚定,“棠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那些孩子!” 苏棠满意地笑了,看来上一世学的“画大饼”技术还没退步。 这不,连毫无斗志的荷姨都焕然一新了! 果然,饼有多大,动力就有多足! 她俏皮地朝德叔眨了眨眼。 德叔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十八岁的小姑娘居然看穿了他的犹豫。 这下,他可以放心跟着离开了。 苏棠留下些必备药品,再三叮嘱保密后,便赶回家收拾行李。 大部分东西存在空间里,但面上还需要带些行李掩人耳目。 暮色四合,新客站(火车站)人声鼎沸,闷热拥挤。 “妈,到了我就给你发电报。你也要尽快离开。”苏棠依依不舍地松开妈妈的手。 苏母眼眶泛红,强忍泪水,叮嘱道:“好。你要乖乖听白爷爷白奶奶的话,别乱跑……” 白建设在一旁保证:“芬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证把他们安全送到。” “辛苦你了,建设。”苏母站在月台上,用力挥手。 火车汽笛长鸣,缓缓启动。 她忍不住跟着小跑起来,直到列车完全驶离站台,她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苏棠紧紧跟着白家二老,奋力挤过喧闹拥挤的人群,终于找到卧铺车厢。 安顿下来,硬卧的铺板硌着腰,窗外夜色沉沉,她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与她同样难眠的还有江入年。 他丢了工作,被赶出家门,在苏家门外喂了一晚上蚊子。 远在陶园村的陆云归,这几天被村长拉去修整隔壁的老房子。 他是冲着一天一块钱的工钱去的。 听说那家人马上要回村,所以村里人加班加点,硬是在短短七八天里,把房子给休整好。 不知为何,这两天,他明显感觉到空间有异样。 似乎是水池的那堵墙变薄了,有时他竟然能听到墙对面有拖东西的声音…… 第三天一早,他刚出门,就被村长拖着去车站接人。 只一眼,他便看到人群中白得发光的苏棠。 似有所感,苏棠顺着目光看去。 咦? 第22章 空间里的诡异歌声 这人……有点眼熟? 苏棠脚步微顿。 “怎么了?”白妩以为她提不动行李,伸手想帮忙,却被苏棠灵巧躲开。 “我自己来。”苏棠故意显出几分吃力。 “村长!”白建设洪亮的嗓音响起。 一身军装加上挺拔身姿,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村长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他。 “小陆,快,去搭把手!” 他顺手提溜起身旁一个青年的后衣领,把人往白家这边带。 “咳咳” 陆云归挣扎不开,干脆求饶:“村长,我快被勒死了!” “哎哟,小陆啊,对不起,拎自家小崽子们习惯了。”村长悻悻收回手。 越靠近,苏棠越觉得这被村长“拎”过来的青年眼熟。 可记忆像蒙了层雾,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想不起就算了,苏棠果断放过自己。 她乖巧地跟着白妩向村长问好,像个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跟在众人身后。 陆云归绷着脸,接过白家两老手里的包裹,看到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三表姑,三表姑父,你们回来了。”村长收起平日的严肃,笑容满面。 白奶奶亲昵地拍了拍村长的肩膀:“二蛋,长得真结实,不错!” “噗——” 苏棠、白妩连同白建设,瞬间低头,肩膀耸动,憋笑憋得那叫一个辛苦。 就连陆云归,也重新审视起这个一直关照他和妹妹的村长。 村长老脸一红:“三表姑,我现在是村长!能不能给点面子,别再叫我二蛋了,行不?” “哈哈哈……长大了,还害羞了!行行行!”白奶奶爽快答应。 一行人跟着村长往拖拉机停着的地方走,白建设赶紧把自家情况跟村长说明。 “村长,这是我妹妹白妩,这是知青苏棠。她们就跟我爷爷奶奶住老宅。” 村长点头答应:“放心,都按照你之前跟我联系时说的安排好了。” 白建设接着道:“她们两个身子弱,村长,能不能安排个轻松点的活?” 村长看向苏棠,小姑娘小脸煞白,总感觉风大一点,就能被刮跑。 他有些为难:“建设啊,队里最轻松的活就是打猪草了,可一天顶多两工分……” “没事!”白建设立刻给颗定心丸,“我每个月都寄钱票回来,绝不给队里添负担!” “唉……行吧。”村长叹气应下,“那就打猪草。”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一个半小时,才颠进陶园村的地界。 一路的摇晃,加上三天两夜火车的劳顿,苏棠小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比纸还白。 这模样别说村长和陆云归,就连白家人都心头一紧。 偏偏她还不自知,见所有人看她,甜甜一笑:“我没事。” 在众人眼里,她这就是强颜欢笑,反而更担心。 村长更是暗暗决定,不管村里人怎么不服,这孩子,一点重活都不能沾! 拖拉机一进村,便引来所有村民的关注。 拖拉机进村,立刻引来村民围观。 认出白爷爷白奶奶的老人们纷纷伸长脖子张望。 老两口在村长搀扶下刚落地,就被热情的老邻居们团团围住。 陆云归搬好行李,刚想去帮苏棠,白妩眼疾手快抢过了她的包裹。 他也没在意,拎起剩下的行李跟上白建设。 白妩则扶着苏棠,快步跟上。 可在其他人眼里,这更像是苏棠被“拖”着走。 “柳儿,那是你家姑娘?模样真俊,就是身子骨忒弱了!” “城里姑娘嘛,哪比得上咱们乡下的结实!” 白奶奶笑呵呵:“这两孩子身子弱,家里是宠了些,这不,下乡来锻炼了嘛!” “不过,还别说,柳儿你家这孙子看起来真不错。” “还是当兵的呢!有对象了吗?我们家……” “就你们家小桃还是别想了!” “咋不能想了?我们家小桃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白奶奶眼底精光一闪,声音陡然拔高:“老姐妹们!主席可提倡婚姻自由!咱们这老脑筋也得改改喽!” 几个老婆子一听“主席提倡”,立马缩了脖子。 “对对对!听主席的!” “就是就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哎哟,该回去烧饭了!” “我也走了,柳儿,明天聊!” 人群瞬间散开。 白爷爷悄悄给老伴竖了个大拇指。 “三表姑,有你在,我感觉我都能多活几年!”村长看着散得飞快的人群,由衷感慨。 白奶奶笑骂:“臭小子!小心你爹娘知道了抽你!” 村长赶紧讨饶:“三表姑,嘴下留情!” 说笑间到了白家老宅。 看着修缮一新的屋子,白奶奶眼眶湿润。 “三表姑,三表姑父,那我先回了。”村长脚底抹油就想溜。 “站住!”白奶奶吼了一嗓子,“明儿带全家过来吃饭!” “好嘞!”村长背着手,还不忘一路查看地里的庄稼。 关上院门,白建设忙着帮二老收拾房间。 苏棠和白妩在爷爷奶奶指挥下,终于把灶火点着了。 看着厨房里备好的米面肉菜,四人心中满是感动。 连日的奔波,不要说两老和苏棠,就连白妩都有些吃不消。 吃完饭,简单洗漱后,各自回房。 苏棠身体极度疲乏,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聊之下,意识沉入空间,里面美食堆积如山:手抓饼、肉包菜包、馄饨饺子、挂面,足够他们敞开吃十年。 还有成箱的泡面、自热锅、预制菜…… 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拿出来? 正想着,身上又有些发痒,这么多天只能用湿毛巾擦擦,实在难受。 她想起空间小院那池水…… 温度适宜,上次喝过也没事,洗澡肯定也行吧? 思及此,她刚在小楼里找出一个单人折叠浴桶。 脑中闪过“如果能直接进去洗就好了”这个念头,下一秒…… “啊!” 苏棠惊得尖叫出声! 第23章 水池也“抽风” 她竟然整个人站在了空间小院的水池边,手里还拿着折叠浴桶! 这…… 怎么回事? 不是只能意念进入吗?怎么整个人进来了? 难道陶园村旺她?还能给她带来这样的机缘? 她心中狂喜,快乐地哼起了歌。 一院之隔。 陆云归刚收拾完躺下,空间忽然猛地一震。 脖子上的吊坠的重量感明显增加。 刚动了查看空间的念头,他整个人便出现在空间里。 站在水池前,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池水的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更诡异的是,寂静的空间里,隐隐约约飘来一阵……歌声? 陆云归瞬间绷紧神经,如临大敌般将整个空间仔细探查一遍。 空无一人! 但那歌声却断断续续地响起…… 他下意识抬手,死死护住脖子上那无形的吊坠。 妹妹的身体好不容易靠这池水和里面的珍稀补品才渐渐好转。 不管是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陆云归都不允许任何人夺走这个宝物! *** 空间这边 苏棠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浑身舒爽,心情好得飞起。 她哼着歌,边吃薯片边在书房里翻找。 这一世选了不同的路,即使有妈妈的嫁妆,她也没打算混吃等死。 她清楚记得,从今年起,全国大部分地区将连续三年遭遇旱灾。 既然来了,村长又如此照顾,她不能袖手旁观。 上一世买的那些农业书籍……放哪儿了? “哗啦啦……哗啦啦……” 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水声! 苏棠一个激灵,薯片都吓掉了,拔腿就朝楼下冲去! 心中不断祈祷:别啊!千万不能让江入年进入空间。 苏棠整个人如坠冰窖,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心肝乱颤。 站在小院里,眼前的景象让她瞠目结舌。 水池的水……怎么又快满了? 咦? 又少了? 她万分确定,无论是上一世还是之前空置时,底部都没有任何排水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棠不死心地沿着池壁摸索,又在紧挨着的墙面上反复敲击。 可无论她如何检查,都找不到丝毫异常。 趁着此时水多,她毫不犹豫地将空间里所有能盛水的容器搬到院子里。 按下家用抽水泵的开关,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池水被快速抽入容器中。 *** 空间另一边 陆云归本就担心突然出现的空间,会突然消失。 为了妹妹的身体,他拧开水龙头,等水池蓄满水。 接着把水舀进空间里的盛水容器中,最后将这些水转移到家中的几口大水缸里。 可他刚装满第一口缸,空间里竟传来一阵陌生而骇人的声音,同时水池的水位开始急速下降! 眼看池水就要见底,那声音跟着戛然而止。 陆云归心头一紧,迅速拧开水龙头重新注满水池。 然而,他才舀了几勺水,那声音再次响起! 他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动作瞬间加快。 就这样,他被迫在注水、舀水、机器轰鸣中循环往复,直到双臂酸软得再也抬不起来。 幸好,大部分容器终于被装满。 他累瘫在院子里,大口喘着粗气。 *** 这边 苏棠盯着再次被抽干的水池,秀眉微蹙。 怎么不自动注满了?该不会水池也“抽风”了? 刚才只要水位一低,它就疯狂地自动注水,害得她不得不频繁开关水泵,累得够呛! 更让她担心的是,电器这样反复启停,会不会很容易坏掉? 这可是她仅有的两个大宝贝之一啊! 等了好一会儿,水池依然寂静无声。 苏棠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小楼,继续找书。 刚才抽水时,她忽然想到以前看到过分级蓄水池的这个方法,不知道这里适不适用。 她把所有农业书籍堆在书桌上,泡了壶金骏眉,开始仔细翻阅,寻找可行的方案。 直到困意袭来,她才离开空间。 悄悄将冷冻的肉包和菜包拆掉包装,放进厨房。 看到米缸和面粉袋,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掺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房间倒头便沉沉睡去。 *** 一墙之隔 陆云归只在空间稍作休息,吃了点东西填填肚子,出了空间悄摸摸来到厨房。 怕水声吵醒妹妹,他动作极其小心,以最小的角度,一趟趟地把空间里的水倒入水缸。 等他终于把厨房和院里的四口大缸全装满,天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 他又从空间里拿出六个肉包、四个菜包和一壶豆浆放在灶台上。 做完这一切,他生无可恋地回到房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 清晨,白妩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蒸屉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包子,顿时愣住。 “小妩,怎么了?”白建设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要是没睡醒,再去躺会儿,哥来弄。” “不是,哥,”白妩指着那些包子,满脸不可思议,“你……该不会被调到炊事班了吧?” 白建设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毛栗子:“我看你就是没睡醒!还说胡话!” 他瞥了一眼蒸屉里的包子,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那包子皮白得过分,褶子更是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 他果断把妹妹推到灶边:“去点柴火。” 自己则往锅里加水,盖上锅盖,眼不见为净。 做人,该糊涂的时候,糊涂点好。 这是他历经几次生死后,学会的道理。 不然,怎么解释苏棠在火车上拿出的那些异常新鲜的食物? 只要这些“异常”能护住爷爷奶奶和妹妹,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棠闻到馒头的香味,唰地睁开眼,急急忙忙洗漱好,不好意思道:“我睡晚了。” 白奶奶招呼她坐下:“棠棠,在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睡晚点没事。” “是啊,反正建设在家也天天早起锻炼,让他做就行。”白爷爷笑呵呵地给她夹了个包子。 苏棠心虚地应着,她本打算早起亲自蒸这些包子的。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四人的神情。 看他们吃得自然,似乎并未察觉异样,这才稍稍安心。 “爷爷,我明天就要回部队了。”白建设不满地哼哼,“接下来你就要自力更生了!” 白爷爷笑骂一句:“臭小子。” 可眼里的不舍却怎么都藏不住。 苏棠和白妩也放下手中的包子,怔怔地看着他。 白建设忽然觉得嘴里的包子没了滋味,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伸手揉了揉两个妹妹的脑袋。 “你们两个,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别管别人说什么,更别逞强干重活。 别担心,也别怕,有哥在呢!钱票我每个月都寄回来。” “哥……”白妩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放声大哭起来。 苏棠小脸一垮,白建设怕她也跟着哭,连忙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她嘴里。 “建设哥,我没要哭。”苏棠无奈地拿下包子。 她只是想起,上一世白妩查明的白建设死因。 她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昨晚,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两个月内遇水不祥……” “去你的!”白妩一把捂住她的嘴,“还掐指一算,再咒我哥,信不信我掐你大腿!” 白建设闻言却陷入了沉思。 他本可以多留两天,但出发前来陶园村前,收到队友消息。 最晚后天必须归队,有个去南方的任务,而南方多水…… “小妩,不许胡闹!”白奶奶喝止孙女,又严肃地叮嘱苏棠:“棠棠,这些话,出了家门,一个字也不能说。” 苏棠乖巧的点头应好,只要白建设能对她的话上心就好。 吃完早饭,她以给妈妈发电报为由,拒绝白妩陪同,跟村长借了自行车就往镇上去。 开玩笑,如果白妩一起,她还怎么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发完电报,在镇上慢悠悠地逛了一圈,算着时间,她开始往回骑。 路上找了个地方,刚把准备好的东西挂在自行车上。 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孩猛地从旁边冲出来,直扑她的自行车! 苏棠吓得心脏骤停,慌忙跨上车座就要蹬车离开。 “不……不要走……救……救命……唔……” 第24章 流言蜚语,杀死人 “臭丫头!还敢跑!” “畜生!滚开!”女孩的哭喊声歇斯底里。 “别过来!再碰我,我剁了你们的手!”她嘶吼着,带着绝望的狠厉。 “哟呵?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剁!”其中一个男人狞笑着逼近。 “那老东西没骗人,这小妞是水灵……”另一个男人猥琐地附和。 “啊!滚开!别碰我!” “咯吱” 自行车刺耳的急刹声,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女孩的绝望哭喊彻底打消了苏棠的警惕。 她猛地刹住车,迅速掉头,直冲向那两个男人! “少管闲事!”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吼道。 “大哥!这个更漂亮!”另一个男人眼睛一亮,“嘿嘿,今天真走运,我们哥俩一人一个!” 原本听到刹车声,女孩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可听到男人的话,她立刻冲着苏棠尖叫:“别过来!快跑!别管我!” 她后悔极了,刚才慌乱中没看清求救对象是个姑娘。 要是连累了人家…… 然而,苏棠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加速冲来。 女孩急得不行。 顾不上扑向自己的男人,只顾朝苏棠的方向拼命喊:“你傻啊!快跑!别过来!” 距离男人只剩一米时,苏棠从空间拿出电击棒。 一棍子敲在男人伸出的手臂上,同时按下开关,用力抵住他的脖子。 “嘭”的一声,男人倒地,浑身抽搐。 女孩惊得目瞪口呆,张张嘴,把刚要劝阻硬生生咽了下去。 另一个男人见状,骂骂咧咧地丢下女孩,扑向苏棠! 女孩反应极快,转身用力一扯,死死抱住男人的脚踝! 男人猝不及防,踉跄着扑倒在地。 苏棠立刻停稳自行车冲过去,用电击棒狠狠砸在他脑袋上,把他敲晕。 她又假装从车筐里拿出两条捆绳,扔给女孩一条:“绑起来!” “你连这个都有?”女孩虽诧异,但动作麻利,迅速捆紧了身边的男人。 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向苏棠伸出手:“我叫陆知乐,陶园村的。刚才……谢谢你!” 苏棠轻轻握住,甜甜一笑:“苏棠,昨天刚来的知青。这两人,你打算怎么办?” 陆知乐眼中厌恶毫不掩饰:“敢动我?当然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苏棠很欣赏她的果断,毕竟…… 无论何时,流言蜚语都能轻易杀死人。 可眼前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却有这样的魄力。 苏棠骑车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陆知乐故意不去整理狼狈的仪容。 派出所同志看到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放下手头工作,优先处理。 “苏棠同志,感谢你见义勇为救了陆知乐同志!锦旗做好了,我们会送到陶园村!” 派出所同志郑重向苏棠道谢。 “谢谢!”苏棠心中暗喜。 有了这锦旗,村长照顾她和白妩是不是更合情合理了? 美滋滋地想着,她载着陆知乐往村里赶。 “苏棠姐,你怎么选了我们陶园村?这儿可偏了。”陆知乐好奇地问。 “这儿挺好,有山有水有好人。”苏棠声音轻快。 听出她不愿深谈,陆知乐识趣地转移话题,完全不受之前的事影响。 苏棠陪她聊着,对这个乐观坚强的小姑娘愈发好奇。 快到村口时,她停下车。 细心替小姑娘整理好头发,给她戴上草帽,又用手帕帮她把脸擦干净。 这么一看,总觉得这眉眼好熟悉。 “知乐,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苏棠重新上车,担心她的家人介意流言。 “苏棠姐,你住村尾新修的老宅吧?”陆知乐嘻嘻一笑。 “是啊,你怎么知道?”问完苏棠就后悔了,昨天那么大动静,村里谁不知道。 陆知乐得意挑眉:“因为我就住你隔壁呀!嘻嘻!” “坐稳了,回家!”苏棠用力一蹬。 她此时还不知道,那个让她觉得眼熟的男人也住在隔壁。 “回家!”陆知乐声音雀跃。 两人到家时,白家众人果然在院里焦急张望。 陆知乐笑容灿烂地打了招呼,独自走进隔壁院子。 “棠棠,怎么去了那么久?”白奶奶立刻上前打量。 “都说了我陪你去!”白妩气呼呼,“看看,没点时间观念,回来得那么晚!” 苏棠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绘声绘色地讲了陆知乐的事。 “那两个男人说的‘老不死’的是谁?抓到了吗?”白爷爷敏锐地抓住关键。 “派出所同志说会深入调查,有结果就通知知乐。” 苏棠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把自行车上的东西搬进厨房。 “你这孩子,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白奶奶语气中略带责怪和无奈。 苏棠撒娇:“白奶奶,这不都是为了抱紧村长这条大金腿嘛!” “你啊!” 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唐两家那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孩子,不愿意占一点点他们家便宜。 也罢! 在自己身边,定会护着这孩子。 下午,苏棠和白妩两人都在厨房忙活。 白建设还了自行车回来,手里提着两瓶长江大桥牌五粮液。 “好酒!”白爷爷眼睛一亮,刚想接过闻闻。 白奶奶一把抢走:“腿不想要了?不许喝!” “奶奶,只有你管得住爷爷!”白建设幸灾乐祸。 “你也别杵在这里。”白奶奶挥挥手,“去给你两个妹妹打下手。” 白建设立刻挺胸立正:“遵命!”转身溜走,心中窃喜:爷爷,他完蛋了! 三人忙活到傍晚下工铃响,终于把菜端上桌。 没多久,村长带着一大家子来了,十二口人浩浩荡荡。 白家人和苏棠早已在院子里等候。 白建设带着苏棠和白妩,恭敬地向长辈们问好:“二舅爷、二舅奶、五叔、五婶、表哥、表嫂。” 白爷爷热情地招呼长辈们在大八仙桌落座:“二蛋爹,二蛋娘,快,这边坐!” 苏棠和白妩则陪着村长家的两位儿媳以及四个小萝卜头,坐在旁边的小八仙桌上。 “二舅爷,五叔,两位表哥,我敬大家一杯。”白建设起身,利落地为他们倒上酒。 大桌上气氛融洽,欢声笑语。 小桌上,二表嫂沈招娣却开始冒酸气。 “要不人人都想往城里奔呢!瞧瞧这两桌子菜,比咱过年吃得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她刻意抬高了声调,眼神瞟向大桌那边。 她身边的小萝卜头立刻奶声奶气地应和:“对!我们家过年就一个肉菜!” 苏棠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按住差点拍案而起的白妩。 她迅速垂下头,抬手揉了揉鼻子,开口时,委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二表嫂,对不住,是我不好,让你想起家里艰难了。 我就是想感谢村长辛苦为我们提前做的这些安排,才把家里一个月的肉都烧了。 要是早知道二表嫂那么善解人意,我肯定不会花那么多时间整那么多菜,让二表嫂心疼!” “你……!”沈招娣被噎得满脸通红。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口气堵在胸口。 她恼羞成怒,声音尖厉地骂道:“说两句就装可怜掉眼泪,这副狐媚子样做给谁看呢!” “嘭!” 第25章 长得好看的女人,不可信! 五婶正巧和沈招娣背对背坐着,她忽地一转身,伸脚勾住凳腿,长凳瞬间滑了出去。 沈招娣连同身边的小萝卜头“哎哟”一声,结结实实摔坐在地上。 哦豁! 苏棠心里直给五婶叫好:这婆婆的威信,立得恰到好处! 不过,要是五婶再不出手,她自己就快压不住白妩的冲动了。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滚回家去!”五婶一点儿都不惯着沈招娣。 说完顺手抄起地上的小孙子,给他拍拍摔疼的屁股。 一桌子的好菜,沈招娣怎么舍得走。 她求饶:“娘,我错了!第一次来三表姑奶家吃饭,我要是走了,多不给三表姑奶面子!” 她讪讪笑着,伸手拉回长凳,把儿子按在身边,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往孩子碗里夹肉。 “沈招娣!”五婶一声低喝,沈招娣立刻缩了脖子,乖乖低头扒饭。 白奶奶见状,笑呵呵打圆场:“二蛋媳妇,来来,吃菜!” 五婶无奈叹气:“哎,上不得台面啊!” 经此一闹,沈招娣总算消停了好一阵。 四个小萝卜头边吃饭,边偷瞄苏棠和白妩。 年纪最大的陶正义人小鬼大,学着大人腔调一本正经道:“白妩姐姐,苏棠姐姐,明天你们在家等着,我带你们去打猪草。” “哟!你个小不点才多大,就能打猪草了?”白妩被他逗乐了,顺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她算看出来了,大表嫂是个老实的。 除了给才两岁的小女儿多夹几筷子之外,只敢给儿子夹一小块肉,自己连一片肉都不敢夹。 陶正义挺起小胸脯,颇为自豪:“我8岁了!都打了一年猪草了。” “8岁了不去上学吗?”白妩一边问,一边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给大表嫂夹点菜。 陶正义脸上露出为难,还有些难堪。 苏棠眼疾手快,把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在埋头吃菜的大表嫂碗里。 大表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下子有点慌:“哎……这咋行……” “大表嫂,明天我们还要靠正义带我们上工呢!”苏棠甜甜一笑,“你是他娘,我们不得好好招待你!” “哎,好。”大表嫂连连答应,转头叮嘱儿子:“正义,不要带姐姐们去危险的地方。” “娘,放心吧!”陶正义拍着胸脯保证。 随即又低下头,声音闷闷地问,“姐姐,城里的孩子……都念书吗?” 白妩心直口快:“当然啊!3岁上幼儿园,6岁上小学,一般都会读完初中。” 这话一出,陶正义默默放下筷子,紧咬着下唇。 大表嫂也默默放下碗,轻轻拍他的背。 苏棠想起今天一路回来,似乎只在镇上看见一所小学和初中。 从陶园村到镇上,骑车都得一个小时。 像他这么小的孩子走路去,怕不是得两个多钟头? 她故意问:“正义,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小孩子闹情绪呢!”大表嫂想糊弄过去。 可苏棠却不想,她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小孩的眼睛:“姐姐想听你说。” “还是我来说吧。”村长心疼孙子,接过话头。 原来,一年前,隔壁村是有一间小学的。 可一场大雨,引发山体滑坡,冲走了两位知青老师和五个孩子。 等找到时,两位知青把五个孩子死死护在中间,人早已经都不行了。 后来,遇难孩子和老师的家属,把隔壁村闹得鸡犬不宁。 无奈之下,小学只得关闭。 这一关,镇上的学校又远,学费又贵。 附近村里的孩子,除了家里条件极好的,都没去上学。 陶正义鼓起勇气,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姐姐,我想接着念书……你们能教我吗?” 他特别爱学习,或者说,他想改变村子的困境。 村长知道苏棠和白妩都是高中毕业,特意安排大孙子带她们割猪草。 就算她们不教正义,多听多看,开开眼界也好。 白家二老当然明白村长的用意,但他们不会替两个孩子做决定。 苏棠和白妩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苏棠眉眼弯弯:“当然可以,每天打完猪草,你跟我们回来。” “谢谢姐姐。”陶正义的眼睛瞬间亮了。 村长欣慰地点点头,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 白爷爷端起酒杯,招呼:“来,来,我们喝。” 酒过三巡,村长有了几分醉意,拍着白建设的肩膀:“建设啊,今年开春,这儿雨水就不够。今年的收成啊,怕是比往年少得多。那个……你有没有啥好法子?” 白建设挠了挠头:“五叔,这个……我也不懂。要不这样,等我回了部队,帮你打听打听?” 村长失望地“唉”了一声,仰头闷干了杯里的酒:“好,五叔先谢过你了。” 闻言,苏棠也很是担忧,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虽然这次不及三年自然灾害那么严重,可也断断续续折腾了三年。 本就困难的家庭,很多老人纷纷选择绝食。 思及此,苏棠有些迫不及待想快点去山上看看。 她昨天晚上看到一个叫“分级蓄水池”的概念,感觉非常适合应对眼下的旱情。 就是得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材料能替代混凝土和PVC管? 当晚,苏棠又在空间里看书到半夜。 不知为何,来到陶园村后,她还养成了熬夜的坏习惯。 因着她的进入,陆云归又感觉到空间的异常。 即使困得要死,还是警觉地进了空间。 干等着无聊,索性研究起空间里各种奇奇怪怪的铁疙瘩的用处。 结果一研究,就忘了时间。 等他感觉空间的恢复正常,出来一看,竟然又快天亮了! 顶着黑眼圈,他故技重施,把早饭放在灶台上,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清晨的上工铃刚响。 陶正义背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背篓,站在白家院子门口,扯着嗓子喊:“白妩姐!苏棠姐!出发啦!” 还在吃早饭的两人闻声,抓起包子,急匆匆背上白建设昨天换来的箩筐就往外跑:“来啦!” 一出院子,好家伙! 陶正义身后,竟齐刷刷跟了七八个小萝卜头。 他们一个个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得两人都不好意思了。 “来,吃糖,谢谢你们今天愿意带我们去打猪草。” 苏棠和白妩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水果糖,缓解尴尬。 陶正义背着手不肯接,后面的小萝卜头虽然馋得直咽口水,却也学着他的模样背着手。 白妩粗暴地塞进小萝卜头们的口袋里,把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走吧。”苏棠一招手,小萝卜头们赶紧跟上。 她边走,边回想分级蓄水池建造的要点。 到了山脚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在小萝卜头们面前晃了晃,狡黠一笑:“姐姐借用一下你们的正义哥,可以麻烦你们帮忙打猪草吗?” 小萝卜头们齐刷刷看向陶正义,他也一头雾水,迷茫地看向苏棠。 “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缓解旱情的办法。”苏棠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但现在要保密。” 一听是正事,陶正义眼睛都亮了,用力点头。 小萝卜头们高高兴兴地接过奶糖,呼啦啦结伴去打猪草。 陶正义则带着苏棠和白妩,转向了另一条小路。 不远处的大树上,陆云归悄然跳下。 他刚在空间里解冻了一只鸡准备带回家,就目睹了苏棠“忽悠”小孩的全过程。 直接给苏棠贴上了“心眼多”“偷奸耍滑”的标签。 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不可信! 想着村长平日里对自己和妹妹的照顾,他调转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第26章 分级蓄水池 “苏棠姐姐,你到底在找什么?” 陶正义带着两人转悠了两小时,实在忍不住,心急地问。 白妩装作不在意的嫌弃:“走了这么久山路,你这破身体能行吗?” “没事。”苏棠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找了块平坦的地方,随手捡了根树枝坐下。 白妩和陶正义一左一右围在她身边。 苏棠一边用树枝在泥地上勾画,一边解释:“我之前看过一种‘分级蓄水池’的引水方法……” 两人屏息凝神地听着。 就连一直尾随其后的陆云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悄无声息地再次攀上附近的大树,隐入枝叶间。 “这种蓄水池的关键,是山顶得有水源。” 苏棠的树枝在地上点出位置,“这样,就能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建一个大约三十平方米的一级蓄水池。” 树枝滑向山腰:“接着,在山腰这儿建一个四十平方米左右的二级蓄水池。” 最后,树枝落在山脚:“最后,在山脚下建最大的三级蓄水池,大概五十平方米。” 又在地上画上三根细线:“三个池子之间用导管连接水源。以现在的条件,竹子做的管道最合适。” 她画出水流走向:“一级池满了,水就顺着竹管流进二级池;二级池满了,再流进三级池。” “现在山下的水位还不算太低,但旱情要是持续下去,总有一天村民都得跑上山找水。要是能提前把水储存起来,三个池子的水量,至少能让全村人撑过一段时间。” 陶正义听得两眼放光,声音微微发颤:“那……那要是在每座山上都建这个……呃……” “分级蓄水池。”苏棠轻声提醒。 “对!分级蓄水池!”陶正义兴奋地拔高声音,“是不是爷爷就不用再发愁了?” 苏棠虽不忍心,但还是实话实说:“不行。” “为什么?!”陶正义猛地站起身,双手紧握垂在身侧,小脸绷得紧紧地质问。 “不是所有山都适合。”苏棠耐心解释。 树枝在地上画出坡度示意,“山坡的倾斜度最好在15度到25度之间。 而且,得有溪流经过山腰,位置还得比庄稼地高出至少二十米。 不然,就得在上游筑坝,把水引到一级池去。” 她叹了口气,“光是测绘选址,最快也得七天。要是随便找座山就建,只会更长。” 她心里清楚,空间里那些后世的先进测绘仪器不能见光,只能用现在的办法。 七天,已经是她计划白天测量、晚上绘图,拼命赶工的结果了。 陶正义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限制条件。 他只迫切想知道一件事:“刚才我们看的那些山里,有合适的吗?”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苏棠。 这次,苏棠没让他失望。 “有几座初步看来条件还行,可能可以建。” 她扔掉树枝,拍拍裤子上的泥土站起身,笑着招呼,“走吧,今天先到这,回去给你上课。” 白妩盯着地上的草图,若有所思,忽然觉得眼前的苏棠有些陌生。 她冷不丁开口,“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苏棠心里一紧,连忙拉着白妩的手臂晃了晃:“不就是看我爸那些书嘛!偶然翻到的呗!” “偶然翻到就记得这么清楚?”白妩眯起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 “怎么!”苏棠立刻双手叉腰,佯装生气,“忘了每次考试谁第一了?你居然怀疑我的学习能力?” 果然。 被“万年老二”这个称呼刺激,白妩瞬间忘了刚才的疑虑,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苏棠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十八岁的白妩,还能用这招糊弄过去。 她赶紧牵起陶正义的手追了上去。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陆云归才从树上跃下。 刚才怕暴露,他离得有些远。 那狡猾的女人说话又轻又柔,听得断断续续。 不过,这“分级蓄水池”的思路,确实精妙。 他仔细记下泥地上的示意图,用鞋底彻底抹去痕迹,提着鸡下山回家。 两大一小刚进院门,一群小萝卜头齐刷刷的目光就聚焦在他们身上。 “呃……” 面对这么多孩子,白妩有些手足无措,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糖……不够了?” 陶正义小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地道歉: “对不起!苏棠姐姐,白妩姐姐! 我……我今天早上太兴奋,把要跟你们学习的事说出去了……他们……他们都想……” “我也想学……” “我也想……” “我也想……” 小萝卜头们眼里满是乞求,巴巴地望着苏棠和白妩。 “啊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白妩下意识后退两步。 孩子们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 两个小女孩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哎!不是!别哭啊!” 白妩一看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给她们抹眼泪。 小孩的哭声极具有传染力,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抽泣起来。 “我没说不教啊!”白妩赶紧解释,“就是你们再这么看我,我就要捏你们的小脸蛋了!” 说着,她真的伸出“魔爪”。 挨个在小哭包们软乎乎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逗得孩子们破涕为笑。 苏棠忍俊不禁,摇摇头,在院里的八仙桌上摆好了笔和本子,招呼道:“快过来吧!” 看着小萝卜头们纯真的笑脸,上一世陪儿子苦读,却养出白眼狼的记忆闪过心头。 幸好,这一世不会再重蹈覆辙。 “哇!苏棠姐姐,这笔和本子……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摸着光滑的纸页,眼里的光芒亮得惊人。 “当然。来,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先来,我叫陶正义。” “我叫陶杏。” “我叫陶刚。” “我叫陶彩云。” “我叫陶卫东。” “我叫陶英。” “我叫陶志强。” “我叫陶峰。” 苏棠收拾好心情,先教他们写“陶”字,然后从最基础的拼音开始。 虽然孩子们基础不同,但许久没上学,连学过拼音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白妩等孩子们做完介绍,便默默转身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想到哥哥吃完这顿就要离开,她心里堵得难受,只想哭。 半小时后,苏棠进来换班。 她们早有分工:苏棠教语文等文科,白妩负责数学等理科。 这样轮流教学和做饭两不耽误。 等白妩教完课,孩子们道过谢,便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呼啦啦地冲出院子,根本不给她们留饭的机会。 苏棠和白妩无奈地相视一笑,把饭菜端上桌。 “哥,你多吃点!”白妩拼命往哥哥碗里夹菜,堆得小山一样高才停手。 “你啊,”白建设不放心地叮嘱,“虽说这是奶奶老家,但我们跟村里人接触不多,收收你那小脾气,知道吗?有事就去找村长。” “我知道……”白妩的声音明显带着鼻音,“放心吧哥,我长大了,能照顾好爷爷奶奶和苏黛玉的。” “是啊,建设,你放心,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白奶奶语气笃定,这并非安慰,陶园村骨子里的团结远超表象。 “好,我知道了,奶奶。”白建设郑重点头,“看着点爷爷,他早上偷喝五粮液了。” “你个臭小子,就会坑老子!”白爷爷抬手一巴掌拍在孙子背上。 紧接着,“啪”一声,白奶奶的手也拍在了白爷爷的手背上。 一家人顿时笑作一团。 苏棠也没闲着,意识在空间里拼命翻找,可最终只找到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 “苏知青!” 第27章 满工分 “好像是五叔的声音?”白建设刚起身,村长拖着陶正义风风火火地进门。 “村长?出什么事了?”苏棠立刻挪到白妩身边,给村长爷孙腾位。 村长激动得声音劈叉:“正义说…说你有法子治这旱灾?那…那叫啥池…” “分级蓄水池!”三人异口同声。 “对对对!”村长一拍大腿,高兴地直搓手,“真管用?” “得测过才知道,而且只能缓解,没法治。” 苏棠再次简明解释原理。 白建设心中大石落地。若是成功,妹妹们算是在陶园村扎下根了。 二老听得也喜上眉梢。 “五叔,正义,边吃边说。”白妩递上碗筷。 村长这才回神:“吃过了,吃过了!” “二蛋,吃!别见外!”白奶奶嗓门洪亮。 村长脖子一缩,低声告饶:“三表姑!给我留点面子!” “那就动筷!”白奶奶下巴朝菜一点。 村长无奈夹菜。 白妩、苏棠则给陶正义碗里堆满肉蛋。 苏棠可没有把困难留给自己的自觉,直接跟村长求助。 姜还是老的辣! 村长拍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夯土石板可以砌池壁,水泥我得找人问问。 引流的竹子用五年老毛竹,我找人钻孔打通!保管结实!” 苏棠眼睛一亮:“行,那我和白妩下午就开始测量。” “成!给你们算满工分!”村长爽快应道,“不是催工,慢工出细活,我懂!” “谢谢村长!”苏棠白妩相视而笑。 “爷爷,姐姐,我能去吗?”陶正义满眼渴望。 困扰全村的大难题,书上就有解决的办法! 此刻,他的求知欲从未如此强烈,恨不能把所有的知识都塞进脑子里。 “行!但不许添乱!”村长揉揉孙子脑袋,留下他,又匆匆赶往大队。 “知道!”陶正义响亮地回答。 村长把孙子留在白家,自己又急匆匆赶往大队部去了。 “看你们这么快就适应了,我也放心了。”白建设放下筷子,欣慰地看着两个小姑娘。 他何尝不知,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快地融入这里。 仿佛……一夜之间,她们就长大了。 “建设哥,这是我舅舅上次回来时带给我的。” 苏棠把手放在口袋里,从空间拿出瑞士军刀,塞进白建设手中。 这时候,瑞士军刀还没进入国内。 她无法解释来源,只能把锅甩在两个在海外的舅舅身上。 “这……”一入手,白建设就知道这小小的东西制作多精良,他刚想拒绝…… 就见苏棠一脸严肃,郑重叮嘱:“随身带着,藏在衣服最里面,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最信任的战友。” 这话让二老和白妩瞬间变了脸色,担忧地看向白建设。 想到每天超乎寻常好吃的早饭,几乎不会减少的米缸,时不时多出来的调味品…… 白建设猛地攥紧小刀,沉声应道:“棠棠,哥记住了,多谢!” 苏棠见他听进去了,甜甜一笑:“建设哥,我们在陶园村,等你回来。” “好!” 白建设拎起早就整理好的背包,目光深沉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道:“我走了。” 五人送到院门口。 白建设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归队的路。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白妩强忍的泪水才大颗大颗落下。 苏棠也红了眼眶,揽住她轻声安抚:“等建设哥回来,我定要把你这副丑样,学给他看。” “滚!”白妩一把推开她,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抱着被子痛哭起来。 陶正义抓了抓板寸头,看不懂女孩子之间的……友情? 见苏棠开始收拾桌子,他也跟着帮忙。 等他们收拾妥当,白妩也调整好了心情。 苏棠背着斜挎包,里面放着硬抄本、文具和一捆测绳。 给陶正义也戴上帽子,和白妩一起出门赚工分! “正义,村里有木匠吗?我需要几根木棍做标杆。”苏棠问道。 “有!小杏儿她爹就是!”陶正义立刻停下,调转方向,“这边走!” “小杏儿!”刚到陶杏家门口,正义一嗓子嚎的苏棠和白妩一哆嗦。 不是,先敲个门不好吗? “正义哥,咋啦?”陶杏迈着小短腿,小炮弹似的冲出来。 “你爹呢?姐姐们要木棍!”陶正义人小鬼大,一个人就把话全说了。 陶杏兴奋地拽两人进屋:“爹!教我的姐姐来啦!” 陶杏爹正在做木工活,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赶紧擦手起身。 “爹!”陶杏兴奋地声音都提高几度。 “小点声。”她爹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提醒道:“你娘和弟弟妹妹在睡觉呢!” 陶杏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用气音道:“她们就是教我上课的姐姐们。” 苏棠和白妩也压低声音打招呼。 苏棠说明来意:“四根一米五高的木棍,现在有吗?” “有!有!”陶杏爹转身就从墙角成捆的木料里,挑出四根打磨得光滑顺溜的棍子。 “多少钱?”白妩伸手掏钱。 陶杏爹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教我家杏儿认字,我们还没谢呢!几根棍子不值钱!” 见他执意不收,苏棠和白妩便把身上所有的糖果都掏出来放在桌上,抓起木棍就往外跑。 陶正义和陶杏见状,也笑嘻嘻地跟着跑了出去。 陶杏爹看着桌上的糖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两大两小扛着木棍,引来了不少村民好奇的目光。 正在地里干活的沈招娣,远远瞧见苏棠和白妩路过。 眼珠一转,猛地直起腰,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立刻拔高了嗓门:“哎哟喂! 瞧瞧人家苏知青和白知青,命就是好啊!要啥家里都给! 哪像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风吹日晒的,不干活就得饿肚子!” 在旁边干活的知青们,也听说来了新人,闻言纷纷抬头张望。 一个心直口快的女知青刚想说什么,立刻被旁边的同伴死死拽住,示意她别惹事。 倒是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男知青,眼底精光闪烁,若有所思。 “招娣,那不是正义吗?他们扛着棍子干啥去?”旁边一个大婶搭腔问。 沈招娣正愁没人接茬,立刻来了精神,声音又高了八度。 “还不是瞎折腾!说什么弄个‘分什么池’能存水! 哄得我公爹团团转,连我家正义都被拉去当小工!” 她用力拍了下大腿,声音陡然变得又尖又厉:“要不怎么说城里来的厉害! 就扛着这几根破棍子,在山上溜达一圈,我公爹金口一开——满工分!一天十分! 哪像咱们,累断腰杆子才挣8分!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满工分?!” “凭什么?!” “我们累死累活才8分!” “就是!这不公平! 沈招娣的话真是捅了马蜂窝! 村民们的怒火“腾”地就上来了,七嘴八舌的怒骂。 知青群体更是一个个梗着脖子,扬声质问:“这事儿村长得给个说法吧?凭啥给她们满工分?” 几个早就按捺不住的年轻小伙,像被点燃的炮仗,呼啦一下就从地里窜出来。 几步冲到田埂上,目光不善,结结实实堵死了苏棠四人的去路。 第28章 新来的女知青被骂疯了 苏棠和白妩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将孩子们牢牢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白妩强压着怒意。 “干什么?”为首的小伙,嗤笑一声,抬脚狠狠踹向杵在地上的木棍! 他挑衅地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们脸上。 “问得好!大伙儿就想问问,你们这‘池子’是金子打的还是银子铸的?啊?!” 他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苏棠和白妩护着两个孩子,被逼得连连后退。 男人见状,嘲讽道:“扛着几根破木头棍子,在山上晃荡,就拿满工分?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怎么就不落在我身上?” 一个知青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道:“就是!资本主义做派!欺压老百姓!” 被煽动的人群立刻像找到了口号,齐声高喊起来,声浪一波高过一浪,将四人团团围住。 “资本主义做派!欺压老百姓!” 白妩气到发抖,抄起木棍,几乎就要不管不顾地挥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大哥的叮嘱,狠狠将木棍杵在泥地上! 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都颤了颤! 距离最近的几人被脚下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闭了嘴,踉跄着后退。 “都给我!住口!”白妩怒吼一声,“来!刚才是谁说我们资本主义做派的? 白家、苏家,门楣上挂着的一张张烈士证是拿血染红的! 要不,都跟我去革委会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才需要好好‘改造思想’?!” 一听革委会,刚才还群情激愤、喊口号的村民瞬间缩起脖子往后躲。 那个带头的知青更是脸色煞白,飞快地挤出人群,躲在最外围观察。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就算你们是烈士后代……” 心直口快的女知青,被身边的姑娘死死拽着袖子,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游山玩水,却拿满工分,这合理吗?总得给个说法吧?” 闻言,那几个堵苏棠他们的青年一听,来劲了,又质问起来。 “对,凭什么你们就特殊了?” “就算是烈士后代,也不能这么偏袒你们!” “谁村里还没个烈士后代了?也没见人家跟你们一样做社会主义的蛀虫!” “别给脸不要脸,现在就去跟村长说!取消你们的满工分!” “不能让你们坏了陶园村的风气!” “哼,长得一脸狐媚样,谁知道满工分是怎么来的,还池子,浴池还差不多!” 他们越说越过分。 陶杏年纪小,只觉得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苏棠蹲下身,塞给她几颗糖,柔声安慰,才把小人儿哄住。 而陶正义,一声不吭,小小的身体气得剧烈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不明白,姐姐们是为村里着想做好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棠看着口出恶言的村民,忽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反常的举动让村里人面面相觑。 新来的女知青被骂疯了? “你干嘛!别装!”围堵的为首青年指着她威胁,“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 “装?”苏棠擦掉眼角的泪,把手里的木棍插进泥土里。 “看见棍子的影子吗?”她指着地上清晰的斜影,“现在日头偏西,影子朝东。若在正午,影子最短,方向正北。” 众人一愣,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为首小伙不屑道:“就这?村里哪个孩子不知道?!” 苏棠倏地转头,盯着小伙的眼睛,声音却陡然变得又软又糯: “这样啊~那你们也一定知道,用两根标杆,测出影子长度和夹角,就能算出太阳高度角。” 她猛地拔起木棍,手臂一扬,指向不远处的目标山头:“肯定也明白,有了太阳高度角,再知道此刻时间,就能反推出那座山的坡度! 哦,是我浅薄了!这老祖宗治水开渠时就用的‘简易日影测坡法’,你们肯定~~很熟悉!” 不等众人反应,苏棠脸上绽放出极其甜软的笑容。 双手捧着木棍,像献宝一样递到那小伙面前。 “来,给你!早知道陶园村卧虎藏龙,能人辈出,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 这下好了,我们也不用吃翻山越岭的苦了。这满工分谁要,都可以拿去哦!” 小伙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双手死死背在身后。 苏棠恍然:“哦!我明白了!是缺了这两样吧?” 她从包里掏出测绳和自制的小水平仪,手又往前伸了伸。 “现在工具齐全了,我们这两个只会瞎晃悠的,就不凑热闹了。 想必,各位乡亲父老必定会齐心协力,能更快更准确地测出在哪挖池子不会塌? 挖多深能蓄住救命的水?夯土墙砌多厚能抗住雨季山洪?对吧?来,拿着啊!” 苏棠眉眼弯弯,执意把东西递给小伙。 小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棠又把工具转向其他村民,那些人像避蛇蝎一样,纷纷后退摇头。 连老知青们,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心直口快的女知青最先站出来,态度诚恳:“对不起,是我没了解情况,被嫉妒冲昏了头,我是知青,叫陈绵绵,以后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她身边晒成小麦色,眼睛十分漂亮的女知青笑得温柔:“我是知青刘翠,我也可以帮忙。” 苏棠朝两人莞尔一笑:“谢谢!” 陶正义和陶杏抬头,望向苏棠纤细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和向往。 村长匆匆赶来,亲眼见证苏棠如何以柔克刚,用专业知识给村里人好好上了一课。 心中对她的评价更高了一层,也更加坚定了建造分级蓄水池决心。 可惜…… 想到大队和公社的否定,他眼神一暗。 但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村长挤进人群,用手指着挑事的这群人,恨铁不成钢:“你们以为这满工分好拿?” 他抬手,指向毒辣的太阳:“睁开眼看看!今年这天,你们心里没数吗?! 等山下河沟见了底,井水枯得打不上来,你们家里水缸能撑几天? 到时候是哭着跪着求雨,还是现在站着想法子把水存住? 你们堵的不是苏知青和白知青,是你们一家老小的活路! 我用满工分,换的是整个陶园村活下去的机会啊! 如果你们不要,行,那就去公社举报我吧!” “村长!我们错了!”村民们纷纷道歉。 从苏棠说出那些他们听不懂的名词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可还是有人不甘心,小声嘀咕:“还不知道那什么池子,行不行得通,就给满工分。”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 村长抱歉地看了眼两个小姑娘。 苏棠和白妩明白,除非做出成绩,不然满工分的确很难服众。 两人对村长微微点头。 村长轻咳一声:“那按你们的意见,就先给8工分!要是建成了,管用了,再把欠的那两分,连本带利给她们补上!” “村长,这可不是我们先提的。” “对,是沈招娣!是她说新来的知青只要逛逛山,就能拿满工分的。” “没错!不然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连新知青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村长正要搜寻沈招娣,就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娘!疼!疼!” 五婶拎着她的耳朵,拖到苏棠和白妩面前,道:“沈招娣,道歉!” 沈招娣气得眼睛都红了,当着全村人的面,跟两个狐媚子道歉,比杀了她还难受! 见她死性不改,五婶手上的力道加重。 沈招娣疼得受不了,又轻又含糊道:“对不起。” “大点声!”五婶又加了点力。 “啊!”沈招娣疼得惨叫一声:“对不起,行了吧!” 五婶满意松开手,威胁道:“沈招娣,你再敢作妖,就给我滚回娘家啃树皮去!” 沈招娣身体一抖,恨恨地瞪了一眼苏棠和白妩,从人群中挤出去。 “行了,工分都不要了?”村长挥手让他们去忙。 人群散去。 正义和小杏儿像小尾巴一样黏在两人身边,就连围观的陶志强和陶峰也凑了过来,眼巴巴地想一起去。 苏棠和白妩无奈,边教他们唱《我爱北京天安门》,边朝山上去。 远远的,刚才堵人的几个小伙子跟在他们身后…… 第29章 上山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四个小萝卜头五音不全,却依旧唱得高兴。 越往上爬,野草和荆棘越多。 苏棠和白妩即使戴着劳保手套,拉扯间,手臂和手掌还是被倒刺划出了不少口子。 两人的后背没多久被汗水浸湿,衣服湿哒哒地贴着背,又黏又闷。 过了半山腰,陶杏小脸通红,气喘吁吁,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苏棠也感觉双腿像灌了铅。 六人找了片浓密的树荫,围坐在一起。 苏棠和白妩从斜挎包里拿出军用水壶和小袋饼干,分给孩子们。 他们一个个把小手背到身后,摇着小脑袋。 “我一会喝泉水就好。”陶杏奶声奶气地拒绝。 “不可以哦!”苏棠耐心给他们讲喝生水可能引起的蛔虫等问题。 说完,她还笑眯眯地威胁:“你们不吃的话,明天就不能跟我们上来喽。” 三个孩子齐刷刷看向陶正义。 作为陶园村小孩王,他明白姐姐们的心意,用力点了点头。 孩子们这才接过食物和水,小口小口吃起来。 苏棠和白妩相视一笑,也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陶园村里。 陶杏爹刚下工,就听邻居说女儿被欺负了,还跟着新来的知青上山去了。 他二话不说,立刻拿着斧头,借口找材料,急匆匆追了过去。 山上,休息了不到一刻钟,六人重新出发。 刚走出没多远,陶杏爹追上他们,确认女儿没事,他举着斧头用力一挥。 苏棠和白妩吓得脸色一白,刚想开口解释,就听陶杏她爹道:“我来开路,跟我走。” 有了父亲的陪伴,陶杏欢快地向一只小蝴蝶,一会采一朵花,一会摘一片叶。 苏棠和白妩道过谢,脱下手套,才发现掌心的受伤程度比她们想象的严重。 苏棠安慰自己,今天没经验,明天得准备得更周全些。 终于! 在苏棠快撑不住的时候,被遮挡的视线豁然开朗。 绵延起伏的群山如同凝固的绿色波涛,壮丽得令人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渺小。 上一世,她自愿困于江入年身边,几乎没有踏出过申海市,想想真是可悲。 “想什么呢!”白妩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背。 “在想……这天地如此广阔,我们这一生,总要,好好去领略每一寸风光啊!” “就你?”白妩冷哼一声,“干活吧!” 苏棠笑笑不说话。 上一世,为了追查建设哥真正的死因,白妩几乎踏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忽地,陶杏冲过来,像只小松鼠似的鼓着小嘴,然后“呸”的一声。 把嘴里嚼得稀烂的一团绿糊糊,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塞进在她们手里。 “小杏儿!”白妩有些无语,捏了捏她的脸颊,耐着性子道:“不可以把嘴里嚼过的东西塞给别人哦!” “姐……姐……”陶杏气鼓鼓地小手叉腰,小脚一跺,“这是草药,止疼,吴爷爷教的……” “白知青,小杏儿从小就喜欢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认了一些草药。”陶杏爹有些紧张地搓着手,解释道,“我们家里人都试过,真的管用!” “原来是这样!”白妩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丝丝清凉,似乎是好了不少。 她蹲下身,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可爱又善良的小杏儿,原谅姐姐,好不好?” “可以!”陶杏小手一伸,把奶糖抱在怀里,立刻眉开眼笑。 想了想,又拉她爹的衣角,等她爹蹲下时,脚尖一踮,一把把奶糖塞进他嘴里。 苏棠眉眼弯弯,拿出硬抄本和铅笔,开始查看和记录。 白妩不甘示弱,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她们最终选定了一块相对开阔、基岩裸露的地点作为起点。 这里视野极佳,能俯瞰下方预设的二级池区域和远处的山谷溪流走向。 但地表并非完全平整,而是微微倾斜的基岩平台,布满了风化的碎石棱角。 陶正义和陶志强合力将第一根木标杆用力插入基岩缝隙中,并在顶端系上醒目的红布条。 白妩立刻拿出苏棠自制的简易水平仪,由两块玻璃夹着水泡而成。 然而,无论她怎么小心调整位置,那小小的水泡都在玻璃圈里疯狂跳动、旋转,根本无法稳定在中心。 “苏棠!这破玩意儿是不是坏了?抽风呢!”白妩气得差点把水平仪摔了。 苏棠快步走到标杆处,蹲下仔细查看,眉头紧锁:“不是仪器问题!是基点不稳!” 她指着插入点的碎石和微微晃动的标杆,“看,这下面是风化碎裂的基岩,缝隙太大,标杆插进去根本吃不住力,稍微有点风或者我们走动,它就晃!” 她环顾四周,这块平台是附近视野最好的…… 她假装思索,实际意识在空间里疯狂翻书。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躲在树后的一个小伙撇撇嘴:“这还不是瞎晃悠?” “闭嘴!”为首的小伙厉声喝止,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女知青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正义、志强,用力扶稳标杆,尽量别动!小杏儿,小峰,快!去附近找些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来!越多越好!堆在标杆根部!” “好!”四个孩子和陶杏爹立刻行动起来,一趟趟搬运石头。 苏棠和白妩也没闲着,小心地把搬来的石头不断调整,垒在标杆根部,搭建一个稳固的“石笼”。 为了增加稳定性,她们抬脚用力将石块踩实。 这个动作容易滑倒,要是滚下山,那可不得了,所以她们坚决不让孩子们做。 目测数量差不多,苏棠示意他们停下,拿出水壶,小心地将水缓缓浇灌在石缝里。 陶正义既好奇又有些心疼水,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这样可以让石头之间‘咬’得更紧,物理学科上叫做增加摩擦力。这样石头就不容易滚下来,标杆就更稳了。”苏棠耐心解释。 四个小萝卜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摩擦力”这个新名词牢牢记在了脑中。 见苏棠又开始专注地在本子上圈圈画画。 就连年纪最小的陶杏,也悄悄紧紧闭着小嘴。 陶正义更是目光灼灼,今天的一切都那么新奇! 等苏棠记录好起点的初步数据,几人商议后,陶杏、陶峰和陶杏爹留在山顶。 他们继续观察标杆的稳固情况,并在苏棠她们需要定位时挥动手里的红布条。 苏棠、白妩则带着陶正义和陶志强向山腰出发。 “这就搞定了?”一直远远尾随的几个小伙中,有人挠挠头。 看着山顶忙活一阵又往下走的几人,“看起来也就搬搬石头,浇浇水?没什么难的嘛。” “闭嘴!”为首的小伙瞪了说话人一眼,目光却紧盯着苏棠她们的方向…… 第30章 不想让自己后悔 他压低声音:“浇水被叫做增加‘摩擦力’!这词你听过?那水平仪你会看?少废话,跟紧点!” 小伙猫着腰,继续带着几个兄弟,利用灌木丛的掩护,悄悄缀在后面。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上山对苏棠和白妩来说已经是困难重重。 此刻,苏棠甚至产生了“要不滚下去”的想法。 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不堪。 但苏棠完全顾不上形象,专心致志地边观察地形边记录数据。 时不时回头望向山顶那抹醒目的红色,估算着角度和距离。 同时向身边三人讲解:“看到山顶的红布条了吗?想象一下,我们现在的方向,和它之间有条线,就是我们等下要测量的基线之一……注意脚下,这里坡度变陡了……” “姐姐!看这里!”陶正义忽然兴奋地指着脚下的平台,“这里也能看到山顶的红布!位置好像不错!” 苏棠走过去,没有贸然上去,而是直接趴在岩石边缘,探出半个身子向下仔细观察岩壁的结构。 “姐姐!”陶正义吓了一跳,白妩立刻冲过去抓住她的脚踝。 苏棠朝他们挥挥手,安慰:“没事,放心吧!” 躲在树后的一个小伙激动道:“哥,这新来的知青……怕不是刚才真被骂疯了,要跳崖吧?” “不会说话就闭嘴!”为首的小伙也紧张得手心冒汗。 难道,他真的误会这两个新知青了?不然谁会为了一个蓄水池,这么卖命?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道瘦弱的身影上。 此时,苏棠的意识正在空间里飞速翻阅相关的地质图册。 找到了! 可惜…… 她缩回身子,带着歉意对陶正义摇摇头:“正义,这里不行。这是块典型的‘鹰嘴岩’,底部风化太严重了。” 带着三人绕到一旁可以看到崖壁的位置。 她指着岩壁上几道明显的深色缝隙,解释道:“这叫纵向裂隙,现在看着结实,时间久了,或者遇到大雨、地震,这里很容易断裂崩塌!” 陶正义虽然失望,但对苏棠的判断很是信服,他小脸绷紧,用力点头。 四人继续在陡峭的山坡上艰难寻找。 裤脚管被踏平的荆棘划破,碎石硌得脚底生疼。 就在白妩累得直喘粗气,忍不住想抱怨时,陶正义眼睛一亮。 指着一处稍缓的坡地:“姐姐!看那边!有棵大松树!树下那块地看起来比较平!” 苏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认出那是根系极其发达的马尾松。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块凹地夹在几块巨大的基岩之间。 因着急确认,苏棠没注意脚下松动的碎石,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陡坡下栽去! “啊!” 白妩和两个孩子同时失声尖叫! 树丛后的小伙们也差点惊呼出声! 为首的小伙更是差点冲出去。 苏棠只觉眼前景象陡然一变,意识到自己将遭遇什么,她本能地伸手胡乱抓了一通。 身体在陡坡上滑落了小半米,她才揪住一丛坚韧的灌木枝条。 碎石哗啦啦从她身边滚落深谷。 苏棠大口喘着粗气,死死抓住灌木枝条,她能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白妩和陶正义、陶志强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她拽了上来。 两个孩子吓得双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苏棠惊魂未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脑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情况,倏地起身,眼里带着一丝后怕的兴奋:“走,去那边看看!” 四人小心地互相搀扶着,慢慢挪到马尾松下的凹地。 这里地面相对平整稳固,后方有巨大的岩石和发达的树根,形成天然的屏障。 最关键的是,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看见山顶的红色布条。 苏棠仔细检查了地面和周围岩体,确认没有明显裂隙和松动的迹象。 疲惫的脸上终于绽开灿烂的笑容,她拍了拍陶正义的肩膀:“正义,你太厉害了!这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点!” 陶正义的小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陶志强立刻配合地递上第二根标杆。 两个孩子一起,握着标杆,将它深深插入选定的位置,系上醒目的蓝色布条。 苏棠顾不上手臂的刺痛,迅速翻开硬抄本,抬头望向山顶方向。 全神贯注地估算红布与蓝布之间的夹角,飞快记录下点位特征和初步观察到的地质情况。 天色渐暗,苏棠高举着另一条红布条,朝着山顶方向用力挥舞。 陶杏爹看到后,立刻带着两个孩子下山与他们汇合。 一行人不敢耽搁,匆匆下山。 期间,陶杏爹把山上标杆的情况细细说给他们听。 始终躲在树丛后的小伙们,先前的好奇和猜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愧疚。 “勇哥,”最瘦小的陶杰挠了挠后脑勺,望着苏棠他们的背影,略带敬佩道,“我觉着……这新来的俩知青,值满工分!” “嗯,”最高最壮的陶建平大步流星地跟上,瓮声瓮气地附和,“是跟以前那些不太一样。” “走吧勇哥,”看上去最敦厚实诚的陶军,手臂自然地搭上为首小伙陶勇的肩膀,半推半揽地带着他往山下走。 落在最后的另一个大高个陶永胜默默地跟上。 经过这一下午,陶勇也明白之前自己被当枪使了。 但他又拉不下脸来去道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陶军太了解他了,光瞧他那副心虚懊恼又强撑着的神情,就知道他内心正天人交战。 他手臂稍一用力,将陶勇的脑袋勾近些,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 陶勇猛地侧过头,狐疑道:“这……能行?” “试试呗!”陶军咧嘴一笑,把手枕在后脑勺上,“反正你弟不是要天天往他们那学习点跑吗?” 陶勇眼睛倏地一亮,一拍大腿:“对!就让他去!” 山脚下。 陶杏爹和陶杏与他们挥手道别,径直踏上回家的路。 “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陶正义看到苏棠和白妩身上的伤痕,拒绝她们送自己回家。 “对,我们自己回去。”陶峰和陶志强也纷纷附和。 “不行,”苏棠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目光扫过渐浓的暮色,“走吧!”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民风大多淳朴,但被拐的孩子也不少。 就那么几步路的事,她可不想让自己后悔。 直到把三个孩子安全送到家,她和白妩才互相搀扶着慢吞吞地挪回家。 推开院门,灶房里温暖的烛火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白爷爷和白奶奶早已摆好了碗筷,等着她们。 “都怪我,没注意时间,害爷爷奶奶等这么久,以后……”苏棠心头涌起一阵内疚。 “想什么呢!”白奶奶挥挥手打断她,“我和老头子还年轻着呢!哪里需要你们两个管一日三餐了。赶紧洗手吃饭!” 苏棠心里一暖,经过上一世,对于寄人篱下,她是谨小慎微的。 所以习惯性地去抢着做事,生怕让白家人觉得她麻烦。 可刚才,白奶奶那语气,那目光,给了她这里也是家的感觉。 她甜甜一笑:“是是是!是我说错了,那以后,我们可要靠爷爷奶奶养着啦!” 白奶奶和老伴相视一笑,语气宠溺:“养!你们两个一起养着!” “砰砰砰” 院门被大力捶响,男人的严肃的声音传来:“苏知青,白知青,出来!” 第31章 人心隔肚皮 四人面面相觑。 白妩敲了敲酸胀的小腿,抄起一旁的扫帚,朝苏棠使了一个眼色。 “咯吱” 院门被打开一条缝,苏棠全身紧绷,白妩隐在门后阴影里,手臂因过度劳累,微微发颤。 一只结实的手臂猛地伸进门缝,把一个盖着布的篮子硬塞进来。 见久久没人接过去,男人不耐烦地催促:“拿着啊!” 发现男人没恶意,苏棠索性一把拉开院门,就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后背一阵酸痛。 原来,是那个跟村长一起去火车站接他们的男人。 “这位同志,有事吗?”苏棠一脸疲惫,声音有气无力。 但在男人耳朵里,这声音又软又娇,心底像是被人挠了一下,让他更觉烦躁。 他强硬地把篮子往前一送:“拿着!” 苏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两人僵持在门口,沉默又尴尬。 “哎!哥!让你送鸡汤,你这是干嘛呢!” 陆知乐急匆匆从隔壁院子跑出来,脸上带着歉意。 “苏棠姐,白妩姐,这是我哥陆云归。他这人……不太会说话,你们千万别介意。” 苏棠和白妩呵呵一笑。这叫不太会说话?是根本不会说话好嘛! 陆知乐连忙接过哥哥手里的篮子,热情地递过去:“今天我哥运气好,打了只野鸡,我炖了汤,给你们送点过来,谢谢苏棠姐昨天救了我!” “谢谢你们的心意。”苏棠接过沉甸甸的篮子,“这次我们收下了,下次别再送了啊!” 她利落地将汤倒进自家碗里,把空篮子还给陆知乐。 “哎,好嘞!苏棠姐、白妩姐再见!” 陆知乐赶紧拉着还杵在原地的哥哥往回走,小声嘀咕:“哥,走了走了,别老盯着人家看,不礼貌……” “苏棠,离那个男人远点。”白妩看着兄妹俩的背影,嘭地关上院门。 “小妩怎么生气了?”白爷爷给孙女夹了一块肉,笑呵呵地问。 白妩夹起五花肉,撇撇嘴:“隔壁的男人对苏棠不怀好意。” “你想多啦!”苏棠笑着摇头,“他只是在打量我而已。” “你怎么知道?”白妩狐疑地盯着她。 苏棠一愣,对哦,她怎么知道?按理说,那种眼神她应该警惕才对。 “嗯?”白妩把脸凑过去,“你认识他?” “怎么可能!”苏棠把她推回去,“我猜的啊!你想,村长带着他去接我们,能是坏人吗?” “棠棠啊,人心隔肚皮,是人都有看错的时候。”白爷爷耐心地教她,“村长人好,不代表他看中的人也好,明白吗?” 苏棠乖乖点头:“我明白了。” 等白妩洗好澡揉着手臂上的淤青出来,八仙桌上早已铺满了各种草稿纸、硬抄本和简陋的地形草图。 苏棠眉头紧锁,几乎将脸埋进纸堆里,笔尖刷刷掠过纸张。 “我能做什么?”白妩三步并两步过去坐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这些……”苏棠头也没抬,随手划拉了几张密密麻麻写满数字的纸,“赶紧一起算,我手都快断了,眼睛也花了!” 白妩轻笑:“让你一个人逞强,背着我先开始。” 她拿起笔,深吸一口气,轻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是是是,我逞强。”苏棠低笑出声,拿出一本新的硬抄本给她。 院外的蝉鸣,停止了一整天的聒噪。 屋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的哈欠声。 直到深夜,桌上散乱的纸张才被整理了一半。 “白妩,别算了,睡觉去。”苏棠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去拉还在埋头苦干的白妩。 “等一下,”白妩烦躁地用笔杆敲了敲额头,眼睛熬得通红,“只差一点点了,这个角度数据怎么算都有偏差,见鬼了!” 苏棠才不信她会乖乖算好这个就去睡觉。 干脆在一旁把其他确认无误的数据归类整理好,仔细封进牛皮纸袋里。 “怎么回事!”白妩突然把笔“啪”的一声重重摔在桌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怎么算都算不对!” “轻点!”苏棠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她立刻拿起白妩面前的草稿纸和硬抄本,借着昏黄的灯光,一步步、一行行细细验算。 数字、公式、角度…… 她看得极慢,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任何计算错误…… 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明天我们再测一下这个数据。” 苏棠果断将白妩的所有草稿和本子收拢,用力推着她往房间走:“现在,立刻,马上睡觉!” “知道了知道了!” 白妩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揉着酸痛的腰,极度不耐烦地回应,进了房间“嘭”的一声甩上房门。 知道她是被数据折磨的郁闷,苏棠无奈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 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数据,本想着再进空间查资料看看。 可身体一沾到硬邦邦的床板,浓重的睡意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吞噬,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第二天醒来,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双腿稍稍一抬就是一阵钻心的酸爽。 双脚一着地,小腿肚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以至于她走起路来,跟后世的机器人姿势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哈哈哈……”白妩一见她这模样,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苏黛玉!你这腿……今天还能上山?要不我委屈点,踢着你滚着上去?” 苏棠瞪了她一眼:“笑笑笑,你就比我好很多吗?” 白妩脸上笑容一僵,随即从长凳上“噌”地站起来。 她挺直腰板,轻快地走了几步,甚至还小跑了一圈,得意地抬着下巴:“如何?” 苏棠气得牙痒痒,懒得理她,机械地转身去洗漱。 见她离开,白妩脸上的得意瞬间垮掉。 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整个人瞬间矮了半截,艰难地挪回长凳坐下,忍不住小声哀嚎:“嘶……这腿……酸死我了!” 白奶奶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谁让你非要逞强欺负棠棠!” “我哪欺负她了!”白妩揉着酸胀的大腿,嘴硬道,“刚才你们不也笑了嘛!” “我们可没你笑得那么大声,跟打雷似的。”白爷爷毫不留情地揭穿孙女。 白妩竟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闷声扒拉早饭。 等苏棠吃好早饭,陶正义带着其他几个小萝卜头正巧到了院门外。 “快进来!”白妩招手让他们进屋。 苏棠快速把桌子收拾干净,孩子们熟门熟路地坐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依旧是语文加数学,两人商量好循序渐进。 上完课,照例每人一颗水果糖。 陶正义一言难尽地看着苏棠怪异的走路姿势,担忧道:“姐姐,要不今天歇一天?” “我没事。”苏棠扯出一个笑容,“走慢点就好了。” 身体的酸痛她可以忍,但那个数据点,必须尽快解决。 “好了,你们快回家吧,路上别贪玩。”白妩叮嘱孩子们。 可小萝卜头们却像脚下生了根,眼巴巴地望着她,小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白妩瞬间明了:“你们……该不会也想一起上山吧?” “一起上山!”孩子们异口同声,兴奋地拍着小手。 “这……”白妩身体一僵,立刻向苏棠投去求救的目光,“不好吧?这么多人……” 哪知苏棠却眼睛一亮,笑得眉眼弯弯:“怎么不好?人多力量大嘛!” 白妩凑近苏棠耳边,压低声音:“这么多小祖宗,我……受不了啊!” 苏棠强忍着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语道:“放心,他们会‘帮’你的。” 于是,今天的队伍格外庞大,小萝卜头们高唱着《红星歌》,一路欢快地迈着整齐的步子出发。 苏棠的“机器人步态”再一次成为村里的焦点。 “哟,才一天就走不动了啊?” “别多嘴,就算人家不出门,那也是8工分,你有吗?” “切,谁知道他们关起门来在做啥!” “别瞎咧咧!人家小知青昨天为了找池子的地,差点摔下山。”陶刚太爷爷重重磕了磕手里的土烟斗。 “你怎么知道的?跟着去了?”旁边的大婶一边摘菜,一边伸着脑袋问。 “我家刚子说的。几个孩子在学校,没学进多少知识,昨个一天,回来又是写又是唱的。” 太爷爷目光悠悠,“这两个小知青,不简单哦!” 他吐出一口浓烟,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只留一地神色各异的村民,心思浮动:“真这么厉害?” 苏棠并不在意那些或嘲讽或轻蔑的视线。 身体虚弱她承认,但最近这么忙都没生病,她已经满足了。 不过是没习惯这样的强度,肌肉酸痛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刚坐下歇一会,陶正义急匆匆地从前方折返,眼里含着泪:“呜呜呜……白妩姐姐她……” 苏棠腾地站起身,此刻完全感觉不到身上的酸痛,焦急道:“白妩怎么了?” 第32章 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标杆……不见了,昨天标记的点被弄没了……白妩姐姐想重新确认,中了陷阱。” 陶正义抽抽搭搭地把话说完,刚才还走不动路的苏棠,此刻两腿像装了马达,疯了一样朝山上跑。 “白妩姐姐……别……别怕,我会搓绳的……很快可以把你拉上来。” 陶杏坐在陷阱旁,一边强忍着眼泪,一边用红肿破皮的小手,飞快地把草藤搓成绳。 白妩脸色惨白,几次尝试站起来,但只要稍稍一动,小腿就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她猜十有八九是骨折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痛意,尽量用她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小杏儿不哭,姐姐没事,别搓了,你小手都破了。” “呜呜呜,不要。”陶杏倔强地摇头,泪水大颗滚落,一把拉过旁边吓呆了的陶彩云,“彩云姐,快,我们一起搓!一定要救姐姐出来!” “好……好!”陶彩云如梦初醒,慌忙蹲下,跟着一起搓绳。 另一边,几个男孩按照陶正义分配的任务,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寻找失踪的标杆。 “志强,是不是那个?” 陶刚忽然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枝叶间隐约透出一抹蓝色! 陶志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眯着眼睛,身体左右移动寻找。 终于,他眼睛倏地一亮:“对,就是那个。” 可随即,他小脸一垮:“太高了,我们根本拿不到。” 他们围着树,抬着小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蓝色布条,似乎这样,就能把它盯下来。 苏棠跟着陶正义冲向昨天看中的凹地,陶杏手中的绳已经搓得挺长。 “苏棠姐姐,呜呜呜……我……只搓了那么点……”陶杏懊恼地不行,怪自己速度太慢。 “够了,小杏儿。”苏棠心疼地看着起泡磨破的小手,心疼地给她呼呼。 接过绳,把一头扔进陷阱,担心地问:“白妩,你怎么样?能动吗?” 她刚才粗略看了下,陷阱并不深,很明显对方不想弄出人命,只是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苏棠,我的脚应该骨折了……”白妩疼得满头冷汗,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故作轻松地玩笑道,“你一个人不行……” 苏棠心里一酸,倔强地拉着绳子另一端:“不试试怎么知道!” 白妩还想说什么,可站在苏棠身后的一排小萝卜头们,眼神坚定,异口同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棠眼眶一热,赶紧道:“你一人没法固定骨折的地方,快把绳子绑在腰上,我们拉你时,脚千万不要用力,明白吗?” 白妩点头,把绳在腰上绕了一圈,最后打上死结。 苏棠站在最前面,陶正义和陶志强两人身高体型差不多,站在最后,其他孩子站中间。 “准备好,一,二,三,拉!”苏棠一边注意白妩的情况,一边大声指挥。 “拉!”小萝卜头们跟着齐声呐喊,小脸涨得通红,脚掌死死蹬着地面,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脚不能用力,白妩就用双手拼命抠住坑壁凹凸不平的泥土和石块,努力配合着向上。 眼看着她的肩膀就要探出坑面,忽然绳子猛地一坠,白妩的身体瞬间失控,伤腿重重撞在坚硬的坑壁上! “啊……”白妩一声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疼了……呜呜呜……”陶彩云吓得魂飞魄散,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放声大哭,内疚的无以复加。 白妩疼得整张脸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双手死死抠住坑壁,嘴唇被咬出了血,一股腥甜涌进喉咙。 她眼里含着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没事,别怕。” 苏棠的心被狠狠揪住,死死拽住绳子不敢有丝毫松懈。 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和心疼,对两个小姑娘柔声道:“彩云,小杏儿,你们的手都伤了,去旁边休息一下!乖,没事的,交给我们!” 陶杏回头看看垂着脑袋的彩云姐,懂事地点头,小手松开粗糙的绳,拉着陶彩云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扯开嗓子,给他们加油:“一二三,加油!” 陶彩云被她感染,抹掉眼泪,扯开嗓子跟着喊:“加油!加油!” 苏棠的心忽地一软,看到白妩受伤时,她动了迁怒的念头。 可这几个孩子,终是让她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重新振作精神,大喊道:“再来!一!二!三!拉——!” 这次,他们成功将白妩拉出陷阱! 苏棠立刻检查她的伤势,小腿明显畸形肿胀。 她不敢大意,生怕周围还藏着其他陷阱,让孩子们待在原地。 她捡起一根树枝,每一步都先用树枝试探前方地面,确认安全才落脚。 直到找到两块相对平整结实的木板,她才扔掉树枝,迅速返回。 借着斜挎包的遮掩,她飞快地从空间取出一小段麻绳。 在陶正义和陶志强的帮助下,她小心翼翼地将木板固定在白妩受伤的小腿上,动作尽可能地轻柔。 现在,下山又成了问题。 苏棠当机立断:“正义,你一会带着大家下山!找村长和五婶!告诉他们实情,记得带担架回来。” “好!”陶正义用力点头。 “等等!”苏棠看到孩子们甩着双手,立刻叫住他们。 用意念把空间里的云南白药粉取出来,细心地为每个孩子磨破的手掌涂上药粉。 “来,姐姐教你们一首新儿歌。”她柔声道:“山上泉水哗啦啦,流到山下淅沥沥,存在小池满当当,阿爷浇水乐呵呵。” 见孩子们很快跟着一起念,苏棠才道:“好,去吧!” 见他们一个个跑得飞快,她又大声叮嘱道:“别急,小心脚下!记得要带担架。” “知道啦!”陶正义头也不回地回道。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草丛里的陶杏,小屁股扭啊扭的,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回来。 她献宝似的摊开小手,掌心躺着一株还带着泥土的植物,递到白妩面前:“姐姐!给你!这个草药!吴爷爷说过,嚼碎了敷上,能暂时不疼的!” 她还记着昨天白妩说的,赶紧补充:“这次你自己嚼,自己敷!肯定没问题!”小脸上满是“我听话”的得意。 苏棠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再看看白妩哭笑不得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白妩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陶杏时,眼神温柔:“谢谢小杏儿,你真棒。” 以前她对孩子极度没有耐心,可来了陶园村,小杏儿的乖巧懂事,总是能让她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就连心也跟着软了。 见白妩心情还不错,苏棠终于放下心来,道:“我去周围看看。” “小心点!”白妩叮嘱道。 “好!”苏棠转身的瞬间,眼神冰冷。 这件事,绝不能这么轻易揭过去,敢让白妩受伤,不管是谁,她都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她蹲在陷阱周围,细细查看每一寸泥土和翻动过的痕迹。 翻开硬抄本,笔尖快速在上面刷刷记下可疑的地方。 她又起身,快步走向昨天标杆被插入的位置附近,仔细搜寻。 片刻后,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白知青,苏知青!我们来了!”远远的,村长焦急的声音传来。 苏棠赶紧从周围搬来几块石头,遮住刚找到的线索,又把蓝色布条所在的位置记下。 正准备回白妩身边,脚底似乎踩到什么东西,她抬脚一看…… 第33章 报应来了! 苏棠冷笑一声,从空间拿出一张纸巾,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包好,保存在空间里。 刚回到白妩身边,陶正义带着村长和五婶他们找来了。 “小白啊,伤着哪了?”五婶一看连木板都绑上了,心下一沉,担忧地看向自家老头。 村长面色凝重,立刻让陶勇和陶建平把担架放下. 后面跟着上山的村民一个个伸长着脑袋凑热闹。 “看看!我就说这什么池的不吉利,看看,才第二天就出事。” “可不是嘛!老辈儿都说这山是龙脉!动不得!偏要建池子,这不,报应来了吧!” “对对对!是有这说法!啧啧,城里来的娃娃就是不懂规矩,这下吃大亏了吧!” 这个传说,只要是陶园村人,全都听说过。 只是,进入新时代后,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才渐渐被遗忘。 现在被村里长辈一提起,尘封的回忆瞬间被唤醒。 一时之间,对未知事物的敬畏心,让有心想帮两个小知青说两句的人,也噤若寒蝉。 “还满工分呢!现在一工分都别想拿喽!” “这腿断了,以后怕不是要成瘸子?” “说不准哦!本来这小知青长得不错,看着也比旁边那个结实,我还想介绍给我娘家外甥。还好没介绍,不然摊上个瘸子媳妇,亏大了!”这个大婶语气尖酸刻薄,还一脸幸灾乐祸。 他们的声音不小,白妩一字不落全听见了,整个人气到发抖。 但苏棠和五婶正把她往担架上移,剧烈的疼痛让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装作没听到。 苏棠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隐忍,若只是风凉话也就算了,可说这么恶毒的话诅咒白妩,她心底的怒火,“噌”的一下直冲脑门。 眼底寒光闪过,她倏地转过身,吓得嚼舌根的几人脖子一缩,以为要找他们算账。 再仔细一看,小知青眼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 说风凉话的村里人腰板又挺直了,看看! 不过是没人撑腰的下乡知青,吓一吓,不就听话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们呀?” 苏棠眼睛一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瘦弱的身体一抖一抖的,那梨花带雨、可怜无助的模样,瞬间击中了大部分村民的心。 看得原本对她们抱有善意的人,心软不已。持中立态度的那部分人也有些内疚。 就连刚才说风凉话的几个大婶,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村长扫了一眼附近被破坏的标记点和陷阱痕迹,虽然不明白苏棠的用意,但想到她之前的手段,静静在一边观望,关键时刻他再出面。 苏棠抽噎着道:“要是知道这里……这里这么要紧……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提什么蓄水池啊……白知青现在伤了腿,该怎么办才好?呜呜呜……” “还不是你们自找的!”说话的,是一个身材枯瘦的女人,叫陈红。 娘家跟沈招娣一个村,嫁过来之后两人就成了好姐妹。 苏棠微微眯眼,声音更软更糯,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嫂子说得对……是我们太不懂事了……经过这次,我们是真的怕了……这个分级蓄水池……我们不建了……呜呜……” “苏棠!”白妩着急地从担架上坐起身。 建分级蓄水池,不仅仅是为了村里人,更是她想替奶奶守护好这一方养育她的土地。 她们小时候,经常听奶奶讲老家的故事。 所以苏棠才会得知村长担心旱情影响收成时,提出分级蓄水池的建议。 不然,以苏棠的性子,怎么可能做那个出头鸟? 可这么容易放弃,也不是苏棠的风格。 苏棠朝她使了个眼色,白妩立刻会意,忽地拔高声音,后怕道:“对,不建了!我这腿要疼死了,再也不想上山。” “好!那我们赶紧去医院!拖久了,对你的伤也不好。” 苏棠抹掉眼泪,恳求道:“村长,家里就爷爷奶奶两个老人,来回奔波不方便,我请几天假,等白妩从医院回来,再去打猪草。” 她这爱哭娇弱的模样,让不少村里大婶小媳妇皱起了鼻子,心里嘀咕:这要是娶回家,怕不是要把福气都哭没了?难怪被家里送下乡。 村长虽然不知道两个丫头在打什么算盘,但受伤是真,干脆地应下。 “行,你们放心。三表姑和表姑父我会照看的。来,让开一点,让担架下去。” 村长威信极高,人群立刻让开一条路。 苏棠握着白妩的手,紧紧跟在担架旁,忍着腿上的酸痛,快步下山。 陶正义坠在队伍最后,抿着嘴,心有不甘,他还想继续造分级蓄水池。 可没有姐姐们的指导,单靠他们,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白妩和一瘸一拐下山的苏棠,纠结得不得了。 山脚下,白爷爷和白奶奶早就伸长着脖子等两个孩子下来。 其他几个小萝卜头懂事地围在两个老人身边,陪他们说话,转移注意力。 “小妩!”白奶奶看着孙女被绑着的小腿,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问,“疼不疼?” “乖囡囡,疼就说,爷爷奶奶都在。”白爷爷声音哽咽。 白妩咬着牙,摇摇头,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声就是痛呼。 苏棠内疚道:“对不起,都是我……” “傻孩子,不关你的事。”白奶奶强忍心疼安慰,“快去吧,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 二老一路送到村口,拖拉机上已铺好了厚实的棉被。 苏棠和五婶小心翼翼地将白妩移上去。 村长和陶正义上车后,拖拉机突突朝着镇上出发。 离开村子一段路后,村长终是按捺不住:“小苏啊,叔也知道是村里那些没见识的害了大侄女。可分级蓄水池造福的是整个村子,不单单是那些搅屎棍,你看……” 村长狠了狠心,一咬牙道:“大侄女养伤期间,8工分照拿,你若是愿意继续指导村里造蓄水池,我拿自己的工分补贴给你们,行不?” 苏棠着实没想到村长会为了村子做到这个地步,想来除了责任外,必定是对自己的故土爱的深沉。 陶正义看出她有所松动,以为是工分的缘故,赶紧道:“我的工分也给姐姐。” 苏棠心中一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神却瞥向前面开车的拖拉机手。 村长摆摆手:“放心,今天是你们隔壁的小陆,他嘴严,不会乱说。” 苏棠挑眉,倒是意外那个冷面男人还有这手艺。 “怎么样?”村长是真着急,今早去大队开会,邻近的两个村子已经上报缺水的情况。 “不怎么样。”苏棠淡淡道,“村长叔,等着吧,今天那些说风凉话的,很快会来求我们的。” “可是……再等下去……”村长忧心忡忡。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身体微微前倾…… 村长、五婶和陶正义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一时之间忘了怎么说话。 坐在前面的陆云归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心砰砰直跳,果然是这样…… 第34章 暗度陈仓 吊坠重量第一次加重,是这两个女知青到陶园村的那天。 第二次,是昨天送鸡汤去隔壁。 第三次,便是今天。 只要靠近她们,吊坠就会有反应。 陆云归心底没来由的一慌,难道这个诡异的吊坠跟她们有关? 这种未知的状态让他心里没底,他决定再多和她们接触,找出到底是谁对吊坠有影响。 心里装着事,一个没留神,车轮碾过一个大坑,剧烈的颠簸差点把车斗后面的几人给颠散架。 “陆同志,后面有伤员,麻烦开稳一点。” 苏棠心疼地看着白妩呲牙忍痛,朝着男人宽阔坚实的背影大喊。 陆云归脊背一僵,心虚地点头。 这一颠,拉回了村长的思绪:“小苏,万一事情跟你设想的不一样,该怎么办?” “那就让它朝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苏棠想好了所有的后路。 建造分级蓄水池的细节,只有她知道。 她们的初衷是为村子未雨绸缪,既然有人不领情…… 那她要那些诅咒白妩,破坏标杆,阻止她们的人,诚心诚意地求她们回去重启! 村长还想问些细节,拖拉机的突突声戛然而止。 镇医院到了! 他连忙拉着孙子去借担架,苏棠和五婶小心翼翼地把白妩移到车斗边缘。 担架一到,苏棠正要伸手去接陶正义那一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抢先一步稳稳地抓住了担架杆。 “让小陆来,他力气大。”村长又对孙子道,“正义,你守着拖拉机。” “好。”陶正义乖乖坐上拖拉机,五婶不放心,也留在了车上。 镇上的医院不大,只有两个诊室,苏棠付了挂号费,很容易找到了白妩所在的诊室。 医生小心地拆开那简陋的夹板,仔细查看情况,不由赞叹:“这临时固定做得不错,不然伤势恐怕会更严重。” 他抬头,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犹豫问:“要拍个片子确认下具体情况吗?两块五。” “要。”苏棠转身小跑着去付钱。 趁这个间隙,医生用手轻轻按捏白妩受伤的小腿,检查肿胀和骨头的状况。 白妩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床沿,疼得冷汗直冒,却只从齿缝间溢出几丝轻微的抽气声。 见多了鬼哭狼嚎的病人,医生忍不住感叹:“这位小同志,真能忍啊!” 嗒嗒嗒的脚步声传来,苏棠吃力地推着一张移动床。 她刚才见白妩移动时额头冒出的冷汗,干脆花钱借了床过来。 几人等拍片结果的间隙,苏棠又去不远处的国营饭店,买了18个大肉包回来。 村长、五婶和陆云归各四个,陶正义、白妩还有她自己各两个。 “小苏,不用,你们吃,我们一会去旁边买点饼子就好。”村长摆手拒绝。 苏棠二话不说放下就跑,一路回到白妩身边。 陆云归面无表情,跟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似的,端坐在走廊的塑料座椅上。 苏棠递给他四个肉包,男人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心却扑通扑通直跳。 果然是她! 刚才,单独跟受伤的白知青离这么近,吊坠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看起来漂亮乖巧,实则心眼子一堆的苏知青,一靠近,吊坠瞬间分量加重。 他是不是该离苏知青远点,这样吊坠就不会被影响了? 沉思间,他完全没注意到递过来的肉包。 直到怀里突然有温热软绵的触感才回神。 一抬头,苏棠已经回到移动床边,一口水、一口肉包地喂白妩。 “你自己也吃。”白妩觉得自己只是伤了腿,又不是断了手,完全可以自己吃。 苏棠却灵巧避开,晃着手里的肉包,得意道:“难得啊!你也有这时候,我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苏!棠!”白妩咬牙切齿,她就是故意的!还把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哎~~~在呢~~”苏棠笑嘻嘻地把剩下的肉包全塞进她嘴里。 白妩没被脚上的伤疼死,差点被半个包子噎死! 正巧这时,医生拿着拍片结果回来:“她这个情况,最好是上石膏固定,这样对骨头愈合和后续恢复有帮助。就是……费用有点高,要十块钱……” 苏棠想也没想,直接拍板决定:“医生,我们就上石膏,我去付钱。” 陆云归静静坐在一旁,目光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一次次为了白知青来回奔波。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柔弱纤细的苏知青,一刻不停地在忙。 不知怎的,看着白妩被她这样细致地照顾着,他竟有一点羡慕。 “陆同志!陆同志!”苏棠软糯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麻烦你再帮忙搭把手。” 她有点意外,拍片、上石膏速度会这么快。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是七五年,跟后世不同,大部分人都更习惯去卫生所找赤脚医生,以至于医院的病人很少。 陆云归点头,很快,六人重新回到拖拉机上,往村里赶。 “村长,既然白妩不用住院,那我明天就能上工。”顿了顿,苏棠话锋一转,“但我想去拔草。” “拔草?”村长不能理解,不是不缺那点工分吗? 就连白妩都不明白她又想做什么。 “如果明天我还跟着正义上山打猪草,那些人会怎么想?”苏棠笑眯眯地问。 陶正义小手举得高高的:“我知道!我知道!会觉得姐姐又去山上测数据了!” “聪明!”苏棠笑着揉揉小孩扎手的板寸头,眉毛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上山,正义他们才更方便‘暗度陈仓’,不是吗?” 陶正义还不明白什么叫暗度陈仓,挠挠头一脸疑惑。 但村长的眼睛却是一亮,但随即又担忧起来:“就靠正义那几个孩子,真的行吗?” “村长放心,只是让他们帮忙搜集一些最基础的数据。” 苏棠眼底满是狡黠,这种对村子而言重要的工程,当然是要全村人一起行动才好! 天底下,怎么会有坐享其成这样的好事! 她回想昨天记录的数据,再对比今天看到的情况,最多五天,下游的两个村子就会缺水。 处于上游的陶园村必定成为那两个村子争夺的目标。 计划中最重要的角色还空缺着…… 苏棠摸着下巴思索,该让谁来呢…… 第35章 画地成圆,祝尔长眠 算起来,苏棠来陶园村才三天,认识的人着实少了些。明天去上工,正好可以多认识认识。 打定主意,苏棠心情颇好地戳了戳石膏。 白妩立刻瞪她:“你干嘛?!” “哎呀呀,白妩,明天起,你就要担任全科小老师了。” “一半工分!” “开什么玩笑!”苏棠指着自己,“你觉得我一天能赚的比两工分还多?” “确实不像!”白妩嫌弃地撇撇嘴,“真没用!” 村长拍拍胸脯,小苏对自己的认知这么清晰,应该不会在上工的时候乱来吧? 不然,两个孩子都受伤,他三表姑非得杀到他们家,把他爹揍一顿不可! 陶正义见姐姐们玩得开心,也跟着加入战局。 拖拉机一路突突,在陆云归冷冰冰一句“到了”的提示中停下。 白爷爷白奶奶听到动静,脚步慌乱地小跑出来:“怎么都回来了?小妩她……” “三表姑,别急。”村长第一个跳下车,安抚二老,“医院人少,看完就回来了。” 白奶奶松了一口气,低声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妩,给你。” 白妩还以为爷爷要给她什么好东西,一看是拐杖,呵呵两声道谢。 在苏棠的搀扶下,她撑着拐杖,谢过村长夫妻、陆云归和陶正义,一家人才回了屋。 关上门,二老严肃地询问孙女受伤的细节。 “啪” 白爷爷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他们居然敢用这种阴损的招!我定要查出是谁敢害我们囡囡!” “白爷爷,先别急着动手。”苏棠把手伸进衣服口袋,借着掩饰从空间里拿出捡到的证据,“这种扣子很少见,是我在离陷阱不远的地方找到的。” 二老凑近一看,花纹果然不是供销社里大批量供应的那种。 “明天我去地里拔草,正好可以查查谁有这样的纽扣。” 这才是苏棠去拔草的真正目的。 “好!”白家二老赞成。 这种事,单靠村长去问,没人会承认,可有了证据就不一样了。 商量好,苏棠和白妩又开始整理昨天的数据。 两人沉浸在疯狂的计算中,直到二老喊她们吃饭才稍作休息,一吃完,又埋头苦干。 这一忙,又到了深夜。 把有问题的数据圈出来,标注好,苏棠才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自己房间。 她全身酸痛,粘腻不堪,意念一动,闪身进入空间的小院。 上一世得到空间戒指时,她已经五十多岁,偏爱带滚轮的用品,方便又省力。 所以空间里大部分水桶、容器,都带滚轮。 这大大方便了现在的她,只要从院子里拉一桶水进浴室就行。 说来也怪,这一世小洋房里的水龙头竟放不出水,害她每次洗澡都得从院子水池抽水。 幸好,不管她从水池抽掉多少水,第二天都会再补回去。 烧水的间隙,她躺在沙发上,一边喝可乐,一边吃薯片。 自己的身体还是太弱,才两天,就浑身…… 嗯? 苏棠惊恐地从沙发上弹起,不对!不对! 以她这破身体,真就如江母所说,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可她昨天爬山又熬夜,今天又奔波了一整天,晚上居然还好好的? 不会真是陶园村旺她吧? “哔哔……” 水烧开的鸣叫声拉回她的思绪,把热水倒进浴缸,她美美地躺下,享受浴缸的按摩。 温暖包裹全身,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她就这样在浴缸里沉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因着小洋房的保温功能,浴缸里的水依然舒适宜人。 苏棠着急忙慌起身,才惊觉爬山的疲惫和算数据的疲劳全部一扫而空。 整个身体像是被重置过,神清气爽!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匆匆擦干身体,吹干头发,一照镜子,这…… 要命啊! 唇红齿白的小美人是自己诶! 苏棠猛地扭头看向浴缸里还未排完的水,一双杏眼越睁越大,她忍不住大笑:“灵泉啊!居然是灵泉!哈哈!我也有灵泉了!还是每天自动续满的灵泉!” 思及此,她赶紧把这两天用完的容器再拉回院子,哼着歌,打开抽水泵,心情好到飞起。 “咱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一墙之隔,睡得正香的陆云归被魔音惊醒,他茫然睁眼。 只一瞬,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自从苏知青搬来了隔壁,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闪身进入空间,压水泵的声音接踵而来,盖过了歌声。 一时之间,他睡意全无,干脆打开水龙头,反正水满了,它会自动停水。 上楼来到书房,昨天看到一本有关电脑的书,一看日期,居然是50多年后的书。 只翻了一页,便被深深吸引。 另一边,把容器都填满后,苏棠盯着水池里还在慢慢上涨的水位,灵光一现! 立刻退出空间,悄悄摸进厨房,把一桶空间灵泉倒进水缸里。 第二天,上工铃声一响,苏棠满血复活。 顶着草帽,上身藏青色底碎花长袖衬衫,下身藏青色长裤,脚踩一双黑色布鞋,手上拿着劳防手套,背着军用水壶,步伐轻快地潇洒出门。 跟着上工的人流来到村里仓库前的空地上,她好奇地东张西望。 “苏知青?!”陈绵绵远远看见她,小跑着过来,连珠炮似的发问,“白知青没事吧?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山了?” “哎!她小腿骨折,只能在家里休养。那山……”苏棠小心谨慎地环顾一圈。 陈绵绵被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心痒难耐,也伸长脖子看了一圈,急不可耐问:“山怎么了?” 苏棠压低声音:“邪乎!” “啊?!”陈绵绵惊呼一声,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来。 “哟!这不是苏知青吗?今天不上山了?”陈红阴阳怪气地嘲讽,“也对,一个瘸了,可不得小心着点,不然就不是瘸腿那么简单了!” 苏棠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闭了闭眼,再睁眼,小脸上满是委屈。 她今天出发前特意涂了两层粉底,显得愈发苍白脆弱:“这位嫂子,不知道我们怎么得罪你了。但白妩只是骨折而已,休养两三个月就能恢复,麻烦你口下留情,否则……” 她顿了顿,陈红不耐烦地问:“否则什么?” 苏棠灿然一笑,声音软糯:“否则我会‘画地成圆,祝尔长眠’啊!” “噗嗤” 陈绵绵一笑,其他知青也忍不住笑出声。 陈红听不懂,但看知青们的表情,脸涨得通红。 “一大早吵什么!”村长一吼,瞬间安静。 分配完工作,苏棠自然地跟女知青们走在一起,今天她们的任务都是拔草。 期间,苏棠跟女知青们打听陈红。 “她娘家是陶园村下游的新建村,跟村长家二儿媳是一起的。那个村大部分是逃荒来的,又在深山里,嫁到这里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刘翠已经下乡三年了,对陶园村和周围的情况都比较清楚。 她低声提醒:“看到那边靠在树上的男人没?村里人都叫他陶小四,是陶园村里的混子,一家子都不好相处。” 苏棠了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膀大腰圆的男人穿着干净的白棉背心,左边的眉毛只有半截。 咦?这男人……不是…… 第36章 软刀子 苏棠之前在镇上闲逛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 只是当时,男人怀里抱的可不是干瘦的陈红,而是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丰满,穿着一条时兴的小碎花布拉吉。 苏棠会注意到他们,主要还是这两人不管外貌、穿着,都给她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没想到这么巧…… “苏知青,你分得清野草和菜苗吗?”陈绵绵见她蹲着迟迟不动,凑过来小声问。 苏棠看着绿油油的一片,茫然摇头。 上一世,她虽然每天做饭,但菜场里都会标注菜名,还从未见过菜苗。 “喏,拔这样的!”陈绵绵麻利地拔起脚边一株野草塞给她,压低声音叮嘱,“千万别拔错,要倒扣工分的!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哦~你被扣过呗!”苏棠无情地揭穿。 陈绵绵一噎:“你……” “那时你年少不懂事,你看,现在不就稳如老狗了!”苏棠一脸“我懂的”表情。 陈绵绵下意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像是被骂了,可她没有证据! 郁闷的她只能把气撒在野草上,干活的速度竟比平时快了一倍! 苏棠慢悠悠地拔着草,即使戴着劳防手套,没多久,她的掌心还是火辣辣地疼。 借着裤子口袋的掩饰,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后世常见的折叠防水垫,干脆坐着休息。 “看看那新来的苏知青,才干了多一会儿,就不行了?” “哟哟哟,你们看,坐下就坐下了,还垫块布,真娇气!有本事别吃地里种出来的庄稼!” 隔得老远,在田里的大婶也能精准地认出她来。 毕竟,身体虚得跟苏棠一样脸色惨白,还全副武装来上工的,全村找不出第二人。 “人家里能养着她,不缺咱那点工分,别多管闲事。” “如果真跟你说的一样厉害,怎么那什么池子搞了一天,就不搞了?” “你懂啥!那小知青是柳儿城里邻居家的孩子,你别犯浑!” “那不是家里很有钱?娶回家不就等于娶了个金疙瘩?” “别做梦了啊!也不看看你家那些歪瓜裂枣配得上不?” “怎么配不上?我家老三那模样,十里八村都挑不出第二个!” “对,挑不出第二个比他更丑的!赶紧干活去!” “你!” 不仅村里人偷偷关注着第一天上工的苏棠,知青们也时不时回头。 鼻梁上架着厚厚眼镜的男知青几次回头,见她悠闲地坐着喝水,终是忍不住朝她走去。 “苏知青,你好!我是知青赵国强,老家是江省的。” “你好!”苏棠不紧不慢地盖好水壶,顺便打量他,嗯,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下乡起码两年了。 身材瘦削,估计跟她一样,赚不到太多工分;衣服洗的有些发白,还有几个补丁,家境普通。 苏棠有点好奇他的来意。 “赵知青,有事吗?” “那个……前两天听你说分级蓄水池可以抗住雨季山洪。” 赵国强在她对面蹲下,随手捡起一块土石,在地上熟练地画出一张山形示意图。 “方便请教一下,我老家这样的山,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吗?”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老家四面都是高山。前几年爆发过山洪,人虽提前转移没事,但房子家当全冲没了……不知道苏同志方不方便教我?” “当然方便。你们那的山都这么陡吗?”苏棠指着山形图沉思。 “基本在40度到60度之间。”赵国强很是笃定,“我参与过测绘工作,记得很清楚。” “山顶一级池需要建挡土墙……”苏棠想到各地地质差异,很难立刻给出合适的方案。 赵国强见她停顿,以为她不愿多说,仍笑着道谢。 “嗯?”苏棠反应过来他误会了,立刻解释,“别急,这情况比较复杂,山的坡度、高度、地质都会影响效果。你要是不急,我整理份详细的要点给你?”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苏知青!”赵国强喜出望外,露出一口大白牙,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 苏棠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没事。” “赵知青,在跟苏知青聊什么这么高兴?”扎着双麻花辫的女孩突然走近,先剜了苏棠一眼,转头对赵国强露出她自以为甜美的笑容,“能跟我说说吗?” 赵国强连连后退,脸瞬间绷得紧紧的:“没什么,我回去干活了。苏知青,再见!”说完,转身就逃。 “再见!”苏棠挥挥手,继续坐着休息。 女孩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道:“苏知青,你休息得够久了,还不赶紧去干活?” “这位同志,你是小组长?”苏棠笑眯眯地问。 女孩脸色一僵,硬邦邦地回:“不是。” “那你是记分员?”苏棠继续发问。 女孩脸色更臭了:“也不是。” “那请问你是哪位?”苏棠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眼里满是好奇。 她当然知道这位是赵国强的爱慕者。 别说他们是在讨论正事,就算是讲私密的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质问。 她只是不想惹事而已,又不是受气包! 今天不让这女孩吃点教训,以后自己可有得烦了。 “我是村支书的孙女,朱梅花。”女孩骄傲地扬起头,“你不认真上工,我有义务提醒你!” “对,朱梅花同志,你只有提醒的义务,并没有权利逼我去上工,对吗?” 苏棠情绪平稳,声音依旧温柔:“如果我勉强上工,万一晕了,摔了,伤了,甚至死了,你能赔钱或者……赔命吗?” “我……”朱梅花语塞,若是自己给爷爷惹了麻烦,家里人不会放过她。 以前她仗着爷爷是村支书,颐指气使惯了。 见看上的男人主动找这个漂亮的新知青,见到自己却远远躲开。 一时之间,嫉妒冲昏了头,忘了苏棠“软刀子”的厉害!此刻亲身体会,才明白真正的威力。 对上苏棠明亮纯净的双眼,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转身狼狈地逃走。 苏棠轻笑一声,果然小姑娘要脸面,这么两句就受不了了。 她打开水壶,准备再休息会。 倏地,她背脊一僵,明显感觉有一道不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第37章 尸骨无存 苏棠的动作只僵了一瞬,浅浅喝了一口水就起身按按肩膀,舒展手臂,借着转动脖子的机会,不经意地四处张望。 可惜,那道视线早已收了回去。 她收起坐垫,心不在焉地继续拔草。 “哎呀,小苏啊!”五婶大跨步上前,一巴掌拍在苏棠的手上,“你这拔的是菜苗啊!” “菜苗?”苏棠左手拿着刚拔出的野草,右手拿起陈绵绵给她的样本,递过去,“五婶,你这两种不是一样吗?” “哪一样了?”五婶指着那棵可怜的小菜苗边缘细小的锯齿状纹路,“你看,不一样吧?还有这里,你摸一下,手感也不一样。” “啊……”苏棠回头怜悯地看着身后一小堆被“误杀”的嫩苗,尴尬地笑了笑,“那我拔错的多吗?两工分够扣吗?” “还好我不放心,过来看一眼。”五婶无奈摇头,“差不多刚够吧!今天你算是白干了。” 苏棠小脸一垮,委屈巴巴:“它们都是绿色的,哪能分得清……” “你啊!”五婶又好气又好笑,拍拍手起身,“慢慢干没事,但千万别再拔错了,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五婶,五婶慢走!”苏棠垂头丧气应着,但再下手时,明显更小心谨慎。 “苏知青~”陈绵绵又笑嘻嘻地凑过来,“刚才村长婶子过来突击检查了?” “嗯。” “怎么样?是不是多亏了我提前给你‘正确答案’,你顺利过关?”陈绵绵仰着脑袋,一脸得意。 “陈知青!”苏棠毫无征兆地伸出手,作势去掐陈绵绵的脖子,娇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气,“你还我两工分!” 陈绵绵起初真被吓了一跳,但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根本没用力,松松垮垮的。 顿时明白她在闹着玩,立刻戏精附体,配合地翻起白眼,大声求饶:“苏知青饶命啊!” 两人动静不小,离得最近的女知青们知道两人闹着玩,没在意。 但远处的男知青们和一些村里人,却被这动静吸引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 就在这时,苏棠敏锐地察觉到,那道视线又出现了! “哎哟,这新来的,一上午就拔了那么一点草,真是……” “我家虎子都比她拔的快,幸好她不指着工分吃饭,不然非得饿死。” “还不是有家里人帮衬?说到底,就是命好呗!” “好了,别酸了,工分不要了?”五婶笑骂着。 借着和陈绵绵打闹,苏棠不停转动身体,调整视线角度。 这次,她运气不错!扫视时正好与那道视线擦过,被她逮了个正着。 苏棠不敢把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假装继续跟陈绵绵大战三百回合,余光却一直偷偷瞄那个方向。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身形高大,气质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却和吊儿郎当的陶小四头挨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棠眼睛微微眯起,只恨空间不能带着她移动。不然找个地方钻进空间,就能实时监控吃瓜。 那种快乐,她都不敢想! “苏知青,出气了没?”陈绵绵轻而易举从她的魔爪里逃脱,“我要去干活了,下午再找你玩。” “好,下午见。” 苏棠拿着五婶给的野草样本,蹲下假装认真地在拔草。 实际上,借着草帽宽大的帽檐遮掩,拿着一面手持镜,调整角度,准备好好观察那个男人。 镜面扫了一整圈……陶小四和那个男人不见了? 苏棠懊恼地站起身,就在这一瞬,那道视线再次出现。 这下,她百分百确定,自己被盯上了! 下工铃响,她故意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走在人群最后。 “啧!”陈红挽着沈招娣的手路过时,幸灾乐祸地嘲讽,“干那么一点活,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个废物!” 苏棠一副有气无力,虚弱地无法辩驳的样子,让两人更看不起她。 她伸手拉住沈招娣的衣摆,声音细弱蚊蝇:“二表嫂,麻烦你跟村长叔说一声,我下午……实在撑不住了……得请假……” 沈招娣本想再刺她两句,又怕被人传到公婆耳朵里,撇撇嘴:“行了,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苏棠能明显感觉,那道视线一直紧紧粘在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为何会被盯上,但必须得好好准备一下。 整个下午,她说要在房间睡午觉,实际是在空间充电续命。 中午虽然有装的成分,但身体的实际情况也不容许她胡来。 明明早上还一身轻松,到了中午,精气神像是瞬间被抽走,疲惫感再次席卷全身。 想到空间泡澡的好处,她毫不迟疑地闪身进去。 美美在浴缸里睡了一觉,苏棠再次满血复活。 想到今晚的计划,她转身又跑去地下室翻箱倒柜。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还真被她挖出了几箱大宝贝! 上一世,江入年得知手术瘫痪的风险有80%,害怕得夜夜难眠。 她为了寻求那20%的机会,四处拜访名医。 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她家世代行医,可惜祖传的医书在特殊时期被毁。 家里长辈更是没熬过漫长的凛冬,接二连三地在光明来临前倒下。 女孩为重振家族往日荣光,凭着小时候的记忆,试图把祖传药方调配出来。 然而,造化弄人,她调出药剂,治病不行,毒性一流。 医者仁心,她不敢把药丸卖出去,生怕有人拿她的药丸害人。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变卖祖宅,租住在一间地下室里。 苏棠与她投缘,经常给她送饭,两人渐渐成为互相信任的朋友。 就这样熬了好几年,女孩的天赋终于被一位有名的老中医赏识,收为关门弟子。 离开前,她把珍藏的草药和调配的药丸全部送给苏棠。 幸好当时,苏棠已经手握空间,不然这五大箱危险品,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吭哧吭哧拿出迷药和痒痒粉,磨成粉末,分装在食品保鲜袋里。 坐在地毯上,看着麻袋、电击棒、榔头、药粉和防晒面罩这些装备,总觉得缺了什么…… 对了! 她眼睛一亮,冲回储藏室,挖出了一个大宝贝。 万事俱备,苏棠闪身退出空间。 等到月亮高挂头顶,她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把长凳搬到围墙下。 双手死死抓着围墙,两条腿抵在墙上艰难地挣扎,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等坐在墙头时,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翻下去倒是轻松得多,她双手挂在墙头,身体慢慢往下挪,轻巧一跳,无声落地。 拍拍手上的灰,利落地用黑色头套包好头发,扣上帽子,最后拉下防晒面罩遮住口鼻。 一身黑衣的苏棠,快速穿过整个村子,小跑着朝村头陶小四家去。 陶小四家破败的院门缝隙中漏出一丝昏黄的烛光,一道压抑的哭声传出来。 苏棠蹑手蹑脚地靠近,耳朵贴在墙面上,这才听清是陈红的声音。 “你这么晚还要出去?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滚开!”陶小四不耐烦地低吼:“也不撒泡尿照照!瞅瞅你这张黑皮,这干瘪身板,老子看了都倒胃口!” “要不是你硬要分家,又不肯下地干活,我至于变成这副样子吗!”陈红边哭边捶地面,“外面的狐狸精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 “啪” “啪啪” “你再敢放一个屁,老子揍死你!”陶小四恶狠狠地威胁。 话落,院门被大力拉开,陶小四大步流星地朝村外走去,身后院门吱呀摇晃着,陈红绝望地瘫坐在院里默默流泪。 苏棠瞥了眼与自家差不多高的院墙,迅速拆开一包痒痒粉,手腕一抖,粉末无声无息地撒入院内。 随即,她猫着腰隐入夜色中,快步跟上陶小四。 刚离开村子没多远,陶小四忽地转身,苏棠心下一沉,想躲已经来不及。 只要陶小四再走过来几步,她就会被发现。 苏棠紧紧握着电击棒,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然而,下一瞬,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第38章 老实点 苏棠被一股大力猛地拽进田埂旁的芦苇丛。 脑中出现的第一个词,是后世臭名昭著“青纱帐”! 怒火一秒直冲天灵盖,拇指死死抵在电击棒的开关上,随时准备按下。 “唔……唔……” 挣扎间,苏棠无意识地发出声响。 “喵喵~~~喵~~” 禁锢她的男人立刻凑到她耳边,发出以假乱真的猫叫声,掩盖她的声音。 “死野猫也敢来吓老子!”陶小四低声咒骂,脚尖一勾,一串小石子飞溅着朝声音处砸去,“滚!” 男人侧身挡住飞来石子,伸手拨动芦苇,制造野猫逃跑的假象。 苏棠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帮她,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悄悄把电击棒藏进袖子中。 可惜他的脸隐在芦苇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听着陶小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棠发现男人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该不会…… 他想等陶小四走后再动手? 刚消散的怒意再次咆哮着冲破她的理智,她抬手去扒男人的手,却被粗糙干燥的大掌牢牢攥住手腕。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用气音低斥:“别动!” 苏棠拼命换着角度用力张嘴,想要狠狠在他掌心咬上一口。 “不想被发现,就老实点。”男人一眼看穿她的意图,声音压得更低,“他回来了!” 苏棠动作一僵,集中注意力,竖起耳朵,起先只听到风吹芦苇的沙沙声。 几息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的藏身处逼近! 她整个人绷得笔直,死死咬着下唇,电击棒再次出现在手中。 “咦?没人?还真是野猫?” 陶小四粗哑的声音,伴随着棍子扫过芦苇丛的沙沙声,在两人头顶掠过。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苏棠紧张得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扑通!扑通! 她心猛地一沉,这两天身体明显好转,让她忽略了心脏根本受不了刺激的事实。 原本还没感觉,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的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像是濒死的鱼急需水和氧气。 她在心中不断祈祷陶小四赶紧离开。 不然她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跟踪不到百米就被吓死倒霉鬼了。 “看来是我多心了。”陶小四随手把棍子一扔,“也是,这么大半夜的,谁会出门!” 察觉到苏棠的异样,确认陶小四已经走远,男人赶紧松开手,但声音依旧压得极低:“你怎么了?” 苏棠双手直直撑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娇软的嗓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差点被你闷死!” “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干巴巴地解释,“刚才危险……”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苏棠蹙眉,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算了,你也是为了帮我。”她摆摆手,“不跟你说了,不然我就要跟丢了。” 话落,她猫着腰,准备钻出芦苇丛继续跟踪。 陶小四身强体壮,分了家却不下地不顾家。外头养着小三,警惕性还这么高…… 他绝对有问题! 刚才听他们夫妻吵架,与其说他不许陈红说小三坏话,不如说是怕陈红口无遮拦捅出篓子! “你还要去?”男人语气陡然转冷,缓缓站起身。 看清对方的脸,苏棠诧异,居然是隔壁的陆云归? 他是这样爱管闲事的人? 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发现自己一米六二的身高只到男人的肩膀处,来自身高的压力,让她忍不住连连后退。 “陆同志,虽然我很感谢你刚才帮了我,但我也有自己的计划,没必要征得你的同意吧?” 苏棠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和抗拒。 即使她刻意压低、放粗嗓音,那与生俱来的软糯无法避免,听起来反而有点撒娇的意味。 陆云归心头莫名一颤:“我不是……” 一刻钟前,他刚从空间出来准备睡觉,原本沉甸甸的吊坠骤然变得越来越轻。 自从苏棠住在他家隔壁,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意味着小知青离他越来越远。 鬼使神差地,他趴在自家墙头,看着她笨拙地翻墙出去,自己竟也跟了一路。 看她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进陶小四家,他第一次担忧除了妹妹以外的人。 陶小四虽然看着混不吝,可他好几次在山上打猎时,遇到过他几次,那身手,绝对在他之上。 不出所料,这人果然谨慎! 小知青自以为放轻了脚步,但对于常年在夜间出没的人来说,依旧清晰无比。 他少见地多管闲事出手,莫非惹她厌烦了? 陆云归不知怎么解释,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趁他发愣的机会,苏棠赶紧转身,朝陶小四消失的方向跑去。 陆云归无奈跟上:“苏知青,你的脚步声太重了。” “什么?”苏棠杏眼瞪地溜圆,她落脚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怎么可能还太重? “不然你以为陶小四为什么折回来?”陆云归难得说了那么长一句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苏棠缩着脑袋,身体佝偻得更低,每一步都跨得极大,落脚时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陆云归一言难尽地看着这诡异的姿势,反而更奇怪了…… “苏知青,你看我的脚。”陆云归以最慢的速度向前奔跑几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棠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双腿。 嗯…… 膝盖微屈,重心下移,抬脚时要几乎贴着地面向前滑,最后轻柔落下。 她脑中闪过后世宠物博主视频里,小萌猫走路的样子…… 所以他刚才学猫叫,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猫奴? 陆云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第一次被女知青直勾勾地盯着看,等停下脚步时,才意识到穿的是到膝盖的短外裤,脸蹭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 “好像也不难。”苏棠依样画葫芦,试了几次后小跑起来,回头低声问:“怎么样?” “脚再低一点。”陆云归的夜视能力极好,看清了她动作里的缺陷。 苏棠挠挠头,她觉得自己已经放得很低了…… 等等! 她明明戴着头套面罩,陆云归是怎么认出她的? 一把扯下面罩,她快步冲到陆云归面前:“陆同志,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苏棠整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感觉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以前总觉得悄无声息是一个形容词,却从未想过,真有人可以做到。 如果还有人跟陆云归一样厉害…… 糟糕! 第39章 自投罗网 白爷爷白奶奶他们也知道了? 她回去要怎么解释? 细细回想,因为对白妩的信任,她并没有刻意隐瞒空间的存在。 如果他们问起,她要坦白吗?还是装傻糊弄过去? 陆云归还在苦苦思索怎么回答小知青的问题,却不知,她的思绪早已经飞远了。 男人手心沁满冷汗,脑中两个小人正在打架。 告诉她真相?她会信吗? 空间的出现本就匪夷所思,如果再要加上小知青离自己的距离会影响吊坠的重量…… 这种解释,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更何况,小知青的种种表现,让他捉摸不透。 不再犹豫,陆云归撒了个小谎:“我正好在院子里,听到了你出门的动静。” “那白爷爷白奶奶他们……” “都睡着。”陆云归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吧。”苏棠把面罩戴上,“今晚的事,帮我保密,必有重谢。你快回去吧。” 话落,她不再耽搁,努力控制双脚抬起的高度,快速朝陶小四的方向追去。 陆云归无声叹息,快步跟上,就冲小知青救过妹妹,他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地面上,高大的影子迅速逼近。 苏棠内心仰天哀嚎,不是吧?有这大块头跟着,她还怎么从空间里把装备拿出来? “陆同志,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苏棠还是不死心地想劝他回去。 “我比你了解陶小四。”陆云归好不容易想到这个借口,加快脚步,在前面带路,“还比你了解地形。” 苏棠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接受,大不了趁他不注意,再把装备取出来。 山路蜿蜒,周遭的山林在夜色中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苏棠暗自庆幸,还好有陆云归带路,否则她铁定会迷路。 男人的脚步渐渐变慢,苏棠正努力辨认地形,猝不及防撞上他宽阔坚实的后背。 “嘶——”她揉着撞疼的额头,压低声音,“怎么了?” 陆云归没有回答,蹲下身,细细分辨地上纷乱的脚印,用手丈量尺寸,目光如炬:“他绕回村子了。” “绕回去?”苏棠眉头紧锁,没想到一个村里的混子还懂得虚晃一枪。 要说他没问题,她都不信! 不仅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原本还想着利用他和陈红,把分级蓄水池的消息传到下游两个村去,现在看来得换人了。 “苏知青,这边。”陆云归确定方向后,立刻起身带路。 苏棠紧跟其后,跑着跑着,越来越觉得这块区域熟悉。 直到看见自己之前做的预测标记,才想起来,这里正是她最早圈定的几座山。 可陶小四为什么来这里? 难道!!! 是他破坏了标杆? 陆云归停在山脚下,苏棠连忙道:“陆同志,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蹑手蹑脚地走进草丛,蹲下寻找自己做的标记。 陆云归以为她要上厕所,脸一红,背过身往前走出十几米远才停下。 心想小知青胆子也太大了,如果遇到坏人……他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等苏棠一脸轻松地回来,陆云归语重心长道:“苏知青,以后对男同志还是要避讳着些,不然容易吃亏。” 苏棠满头问号:“我只是去查看这里有没有我做的标记,要避讳什么?” “你不是……”反应过来,陆云归脸瞬间涨得爆红:“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没事。”苏棠摆摆手,脑子全是陶小四、标记和山的事。 她仰着脑袋看向山顶,不明白建造分级蓄水池是惠及全村的好事,为什么陶小四连一刻都等不及地要去破坏。 今晚他上的这座山,跟之前测绘的山同样被自己做了记号…… 等等! 难道他在这山上藏了什么秘密,误以为被自己发现了?所以自己才会被盯上?!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只是碰巧选中了这两座合适的山而已! 啊!! 啊!! 苏棠好想仰天大叫,人家重生走上巅峰路,她重生简直是踩上地雷阵! “苏知青?苏知青?” “啪” 陆云归刚才见小知青一直盯着山上,问她要不要上山,她又不回答。 刚低头凑近小知青耳边,就被小知青一掌拍在脸上。 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苏棠一回神,剑眉星目的男人就凑过来,她下意识地抬手给了一记耳光。 “对不起!陆同志!对不起啊!我……”苏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论怎样,那都是自己打的。 陆云归脸色一凛,苏棠心想,完蛋了,他肯定不愿意再带自己上山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用力握住,一个用力,男人强有力的手臂圈着她躲进树丛中。 两人几乎面对面贴着,苏棠能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 奇怪,怎么是后世她最喜欢的快乐鼠尾草? 还未来得及深想,“咔嚓”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近在咫尺。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正念着她的名字…… “那个苏棠,的确是苏尚文的女儿。你!干滴不错。”陌生男人声音淡淡的,“继续盯着她,找到苏尚文,就动手。” 苏棠心一紧,下意识伸手攥紧男人的衣摆。 “好的,我办事您放心,保管揪出那个姓苏的。”陶小四谄媚地朝男人点头哈腰。 听到爸爸的名字,苏棠如遭雷击。 上一世,她连爸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收到研究院寄来的死亡通知信和一个骨灰盒。 一想到可能会再失去爸爸,苏棠的心痛得无法呼吸,攥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难道上一世爸爸的死,跟这两个人有关? 若真是这样…… 她双脚不由自主地朝两个男人的方向转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刚迈出一步,一直大掌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一条铁箍般的手臂牢牢锁住她的腰。 苏棠奋力挣扎,烦透了这种被轻易禁锢的感觉。 “嘘!”陆云归急促的气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他有枪!” 这句话让苏棠迅速冷静了下来,脑子也重新思考起来。 如果她出事,爸爸妈妈一定会来看望她。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该死! 中计了! 第40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结合男人和陶小四的话,苏棠将一切线索在脑中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如果上一世,一切都是别人设的局,那江母知道妈妈有嫁妆就说得通了。 苏棠死死咬着下唇,连嘴唇沁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爸爸妈妈上一世的死,绝不是她原先预想的那么简单! 仔细回想起来,爸爸为什么在半夜祭奠妈妈后匆匆离开? 又是为什么,那之后一封信都没给她写过? 特殊时期过后,为什么一次都没回申海市看她? 上一世,她胆小、不带脑子地活着,从未觉得其中有蹊跷。 重生归来,再看那些理所当然的事,处处都那么不合理。 原本是想离爸爸近一些,找机会把空间里对他有帮助的物资送过去,才选择来这里下乡。 如今,她更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爸爸带去危险…… 心里慌得不行,但苏棠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已经一脚踏进了对方设的圈套,成为找到爸爸的一颗关键棋子。 在找到爸爸前,对方不会让她出意外。相反,以她病秧子的名声,说不定他们还会暗地里保证她不会死。 她暂时是安全的,可妈妈呢? 在她这里得不到线索,这些人会不会利用妈妈引出爸爸? 所以…… 她鼻子一酸,上一世妈妈是不是为了保护不牵连她……才死的? 脑子里满是妈妈最后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着脸,却依旧对她笑得温柔。 她心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像是被人紧紧捏着心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行! 她一定要提醒妈妈尽快去家属院! 那里有部队驻守,进出家属院和研究院的人员,都要经过严格审查。 只有在那里,妈妈才是安全的! 掌心传来湿意,陆云归一惊,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弄疼了小知青,慌忙松开手。 可却见小知青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地站着。 他真怕自己难得地乐于助人,最后变成勒于助仁,心急如焚地低唤:“苏知青?你怎么了?” “没事。他们走了?” “嗯,走了。”陆云归敏锐地察觉到小知青的变化。 虽然声音依旧绵软,但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短短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陶小四和男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我们也回去吧。”苏棠利落地卸下伪装。 陆云归默默在前面带路。 一路无话,到了院门口,苏棠已经调整过来。 对着围墙,她傻愣愣地站着,脑中一片空白:没!有!长!凳! 陆云归强忍住笑意,看她翻出来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一幕。 幸好自己跟着出来了,他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踩在这里上去。” 苏棠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陆同志,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迅速把鞋脱掉,放进口袋,双脚踩在结实有力的大腿上,双手轻而易举地攀上墙头。 陆云归特意稍稍把腿往上送,苏棠顺利坐上墙头,回头朝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甜甜的笑容:“明天见!” “棠棠,你没事吧?”白奶奶见休息了这么久,苏棠依旧惨白的脸色,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 “你这破身体,还是去打猪草吧!管人家怎么想!”白妩递给她一碗白米粥。 “没事,不过我今天的确要请一天假。”苏棠很是内疚,又让她们担心了。 昨晚回来后,她又进空间泡了澡,今天特意化了“病容妆”,是为了去镇上给妈妈打电话。 “想请就去找五叔呗!”白妩不在意地挥挥手,“家里靠你那两工分,早饿死了!” “你现在可是连两工分都没有哦!”苏棠用力戳了戳她的石膏,笑着回房拿包。 “你!”白妩佯装生气,眼底却是一片担忧之色,只恨自己的腿偏偏在这时骨折。 “苏知青,你这才来了几天,又要请假?”村支书朱宝根掸了掸烟灰,一脸严肃。 苏棠垂着眼,要不是村长去大队部开会,她才不会来找村支书。 “是啊苏知青,你这样一会打鱼,一会晒网的,可不行。”朱梅花得意地挑眉看着她,“享乐主义要不得,你说是吧?” “朱同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苏棠轻咳两声,从包里拿出病历,“上次就问过朱同志你,如果我伤了、摔了或者死了,你能补偿或者赔命吗?” 朱梅花偷偷瞄了眼爷爷,见他沉着脸,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不敢吱声。 村支书横了一眼孙女,没用的东西,还是得他来。 “苏知青还能威胁我孙女,看来下地干活也没问题。” 苏棠把病历一张张摊在桌上:“村支书,我有慢性疾病,需要长期吃药控制。 这几天干活,累着了,咽喉炎犯了,药也吃完了,得去镇上买药。喏,这是申海市最好的医院开的证明,还有这个窦性心律的诊断。” 窦性心律,这个专业术语在这几年刚冒出来。要不是她体弱做全身检查,也不知道这个听着像病、实则正常的术语。 村支书拿起诊断书,他只念过小学,上面好些字不认识,直接跳到结论:“某性心律”。 那“穴”字头下面一个“卖”的字,大概就是苏知青说的“dòu”。 他当然没听过这病,但在孙女面前不能露怯。心脏病发作会死人,他是知道的。 虽然被个新知青拿捏住很没面子,可万一她真在村里出事,那他这个支书的职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他舍不得! “……行吧,给你开介绍信。”朱支书沉着脸起身。 “支书格局大,难怪能把陶园村管得这么好!”苏棠笑容甜美。 马屁人人爱听。朱支书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转身去拿介绍信。 “马屁精!”朱梅花撇撇嘴,“就你这破身体,可别祸害人家赵知青,他赚的工分自己还吃不饱呢!”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苏棠挑眉,“哦~~~”她尾音拖得老长。 朱梅花的脸“腾”得红了,像块烧红的炭:“你‘哦’什么!少乱说!” “朱同志,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苏棠不紧不慢地收起病历,“你喜欢赵知青?” “要你管!”朱梅花连脖子都红了,“反正你离他远点!我看上的人,跑不了。” 后面那句话她声音压得极低,但两人离得近,苏棠还是听清楚了,她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 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拿到介绍信,苏棠递给村支书一包大前门,转身就走。 到了镇上,她直奔邮局,把电话号码和押金交给工作人员,坐在长凳上,焦灼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约莫过了半小时,工作人员终于叫她去2号间。 “喂?棠棠?” 话筒里的噪音很大,但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妈妈,是我!”她大声回应,生怕声音小了,妈妈听不见。 “哎!好孩子,妈妈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话筒里噪音忽然变大,苏棠只隐约听见“下乡、找你”这几个字。 第41章 吃点药补补脑子 “妈妈,我这边听不清,你能再说一遍吗?”苏棠紧握话筒,努力分辨里面的声音。 “棠棠,江家两兄弟和李家两姐弟都下乡了!”苏母焦急地大喊,“就是去你那里!你一定要小心!” “好的。”苏棠眉头微蹙。 她相信白建设的能力,既然是为了让他们避开无妄之灾,必定打点过,不会随意透露他们的去向。 这几人是怎么知道她在陶园村的? 她本来还想等以后高考回申海市再对付这几人,没想到他们倒自己撞上来。 也好,天高皇帝远…… “囡囡,我前几天给你寄了信,这几家的情况,你收到信就知道了。” “好的。你那边准备好了吗?出发前,可以把我书桌里的笔记本寄过来吗?” 苏棠说得隐晦,这是她出发前,她和妈妈定的暗号,意味着可能会有危险。 现在敌暗我明,她不得不提防着点。 “差不多了,会有人安排好的。笔记本我中午回家拿了就去邮局寄给你。” 苏母这话的意思是她会注意。 “那就好。妈妈,注意安全,保重身体。”苏棠依依不舍地道别,“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哦!” “知道了。”苏母噗嗤笑出声,“宝贝,再见。” 挂断电话,苏棠立刻去信件窗口问了下,信还没到。她便慢悠悠地往医院去。 刚到医院门口,包着头巾的女人装作不经意靠近,飞快地问:“瑕疵布要吗?” 苏棠下意识地摇头,看着女人失望地走远,寻找下一个目标,她忽然灵光一闪!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加快脚步,挂了号,一进诊室,直接递上病历。 “小同志,你这身体不适合下乡,要不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开病退?”上次给白妩治腿的医生目光怜悯。 “谢谢医生,不用啦!”苏棠甜甜一笑,喊出了当下最流行的口号,“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志不移。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医生肃然起敬:“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扎根农村扎根边疆。这几种药很稀有,只有京市、申海市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其他的,正好都有,我先开给你。” “谢谢医生!”苏棠不在意有没有药,她空间里备着足够吃一辈子的量。 来医院一趟,只是为了让她的药能名正言顺地出现。 拿好药,她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经过昨晚的洗礼,苏棠更加小心翼翼,仔细查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人后,才闪身进入空间。 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化了个中年妇女妆,戴上假发套,包上头巾,在背篓里放了些最受欢迎的米、面、油、糖、肉、蛋,闪身退出空间。 苏棠微微佝偻着背,朝上次见到陶小四的地方走去,她不确定那个女人是否一定住在附近。 她不停东张西望,装作在找买家的样子,从路这头走到另一头。 有些人家院门大开,里面的大婶一见她就招手:“妹子,来姐家歇会,喝口水!” 苏棠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唯唯诺诺地迈进院子:“大姐,我……我不要喝水,你们家要……鸡蛋吗?” 大婶一听有鸡蛋,放下手里的衣服,小跑过来掀开背篓上的布,两眼放光,豪气地买了两斤! 就这样,她走了好几条巷子,一会儿功夫居然赚了12块钱! 怪不得后世年代文里的主角都喜欢倒卖空间物资,果然来钱快。 可惜,她不缺钱。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苏棠还是没有发现陶小四或那个女人的影子。 她又累又饿,正准备放弃。不料,对面巷口走进一对男女。 女人穿着明媚的红色波点布拉吉,挽着男人的手臂,笑得一脸灿烂。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男人正是陶小四! 苏棠佯装吃力地弯着腰,闷头朝前走。 路过两人身边时,怯懦地低声开口:“鸡蛋要吗?” “有鸡蛋!”女人用力拉了一把陶小四。 “好,好。”陶小四好脾气地笑着掏钱,“有多少,我都要了!” “只剩一斤了,你们看看。”苏棠把背篓取下,放在地上掀开最上面盖着的布,故意露出一点面粉和大米。 女人一看,眼睛都亮了,热情地招呼:“大婶,来,进屋歇歇。” 原来苏棠刚走过的屋子就是女人的家! 女人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笑着朝她招手,苏棠却在院门外踌躇不前。 “走啊!”陶小四从后面推了她一把:“愣着干嘛!” 苏棠一个踉跄冲进院子,重重撞在门框上才稳住身形,疼得闷哼一声。 她顺势跌坐在院门口的地上,忍着痛,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样抖出来。 “背篓里…就、就剩这些了……”她仰起脸,努力挤出讨好的笑。 “哟,东西还真不少!”女人手指卷着发尾,用脚尖随意拨弄着地上的米袋,傲慢地嗤笑,“小四,这老货怕不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你喜欢,就都是你的!”陶小四笑得一脸谄媚,褶子堆成了菊花。 女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陶小立刻转身冲进屋里,很快拎出竹篮和布袋,手脚麻利地往里面装东西。 刚装完,他脸一沉,像驱赶苍蝇一样挥手:“行了,赶紧滚! “等等!”苏棠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竹篮的边缘,怯生生地低吼,“钱!你们还没给钱啊!” “给脸不要脸!”陶小四目露凶光,一把揪住苏棠的衣领,浓重的口臭喷在她脸上, “老不死的!敢问老子要钱?抢劫?哼!谁看见了? 再烦,老子告你个投机倒把、入室盗窃,让你吃枪子儿信不信?!” 女人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棠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样子,威胁道: “大婶,识相点!我们这可是在救你!这些东西,就当是你给我们的‘封口费’和‘救命钱’,对不对?” 苏棠的身体剧烈颤抖,语无伦次地呜咽:“对…对…是谢礼…是谢礼……” 趁着两人得意忘形的瞬间,她猛地从地上弹起,抱着空箩筐,头也不回地踉跄着冲出院子! 身后传来“嘭!”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苏棠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呵,真当她的东西好拿? 刚才她可是用意识在空间里磨了点药粉,抢了她的东西,吃点药补补脑子不过分吧? 可惜了,这里没有青叔、永叔手下那些机灵的小鬼头,不然定能把这两人扒个底朝天。 她垂着脑袋边想边走,没注意到交错幽暗的小巷深处,一双眼睛紧紧跟随她的身影。 在苏棠即将走出小巷时,一道威胁声从身后传来:“站住!我看到你倒卖东西了!” 第42章 各取所需 苏棠转身,瘦得皮包骨的男人扶墙而站。 鼻梁上的眼镜镜片碎成了蛛网状,镜架连接处用线胡乱缠绕着,膝盖和手肘的衣服磨损出大洞。 “所以呢?”男人这模样,苏棠不用电击棒,一拳就能撂倒。 “不想我举报你的话……”男人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给我点米面,还有肉蛋就行。” “长得倒是斯文,说出来的话真是没脸没皮啊!” 苏棠细细打量男人,他身上有股掩盖不住的书卷气,所以说话直戳他的痛处。 男人惨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窘迫得语无伦次:“我……我不是……你……哎……” “爹……”男人斜后方的院门里,走出一个跟苏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她脸色同样惨白,但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和男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对不起……咳咳……”女孩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朝苏棠深深鞠躬,“婶子,能不能原谅我爹……他是因为我……咳咳……和我娘病的厉害,实在没办法了……咳咳……” “不行!”男人强硬地推开女儿,继续威胁,“你今天不给我们粮食,我就去举报你!我亲眼看见你从陶家出来的!那家没亲戚,你进去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爹!”女孩气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苏棠眼睛一亮,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当然,我们家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男人见她对那家人有兴趣,意识到刚才的方法不对。 他话锋一转:“刚才威胁你是我不对。”又跟苏棠谈起了条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给我们粮食!” “可以。”苏棠爽快答应。 父女俩皆是一喜。 “但是……”她又故意拖长调子。 果然,两父女露出同款失望的表情。 这样喜形于色的人,要么是演技超群,要么就是心性单纯。 以她的观察,苏棠更倾向于后者。 或许,他们可以达成一个双赢的协议? 打定主意,苏棠便提议:“找个安静的地方,每提供一个有用的消息,就给你们一种食物。” “就去我们家吧。”男人虚弱地指向自家院门。 苏棠点头跟上。 一进院子,屋里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急促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苏棠心头一紧,该不会是肺炎吧? 见她蹙眉,女孩立刻解释:“婶子别担心,不传人!就是没钱买药……才拖成这样……” 她的声音里满是苦涩,眼底的绝望都快溢出来了。 苏棠轻轻“嗯”了一声:“先说说你家的情况。” “我叫沈卫康,”男人声音沙哑,“以前是镇中学的语文老师……就因为家里有几本外国书,被学生举报……丢了饭碗。连累妻子也被文化团开除了……”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责道:“这是我女儿沈宝珠……都怪我!害她们娘俩病成这样都没钱治……” 说着,他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那力道,苏棠听了都跟着轻嘶一声。 “爹!你别这样!”沈宝珠扑过去抓住父亲的手,恨恨道,“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举报你的人!都是一群没良心的!不得好死!” 苏棠目光扫过破败的院子,葡萄架下的桌椅缺胳膊断腿,围墙边的菜地被踩得稀烂,除了他们坐的三张矮凳,没有任何完整的家具。 这个特殊的时期,这样的事太多,多到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就连他们家也一样…… 她轻叹一声,直接切入正题:“沈老师,说说那家的情况吧。” 听到这个称呼,沈卫康浑身一震,眼眶泛红,太久了…… 太久没人这么称呼过他,让他竟对曾经无比熟悉的称呼感到陌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酸涩。 “那家男人叫陶四,女人叫齐秀秀,五年前搬来的。男人经常不在家,女人倒是经常出门,但通常都是去供销社或者市里的百货商场。”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陶小四真正的家在陶园村。 但他在镇上竟然还知道用假名,还时不时出现…… 苏棠脑中灵光一闪! 有没有可能,只在需要的时候,他才被允许出现? 这么说……陶小四就是个道具人?! 回想昨晚和刚才,他对那个叫齐秀秀的女人,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谄媚和服从…… 苏棠借着背篓的掩护,从空间里取出一袋两斤左右的玉米面放在地上。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父女俩见到实实在在的粮食,激动得连连道谢。 沈卫康更是老泪纵横,口中低声呢喃:“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继续!”苏棠出声提醒。 这次,沈卫康明显更用心了,仔细回想后才开口:“每隔十天,那家女人都会把大门口的灯笼换一次。 曾经有邻居的孩子觉得灯笼好看,伸手去摸。结果被女人骂得狗血淋头,还威胁说再敢碰,就剁了他的手!” “后来……咳咳咳……”沈宝珠补充道,“我看见齐阿姨每次见到那孩子,都恶狠狠地瞪他……像要吃人似的……咳咳……” 房间里不断传出咳嗽声,跟沈宝珠的咳嗽声交叠在一起,听得人心里发颤。 苏棠从背篓里取出四盒消炎药和四瓶强力枇杷露,包装都被她用意念在空间里撕了。 “牛皮纸袋里的是消炎药,你们母女咳嗽这么厉害,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吃三天后看自身情况。若是好转,再吃两天巩固一下。” 她又指着枇杷露解释:“这两瓶是特制的枇杷露,专治咳嗽,也是一天三次,一次一调……” 苏棠顿住,想到上次去国营饭店,她说调羹对方听不明白,立刻改口:“一次一勺。” “消炎药……枇杷露?”沈卫康颤抖着手接过,无比庆幸今天的孤注一掷,居然遇到了救他们家的人! “同志!刚才……刚才真是对不住!我……”愧疚涌上心头,他抬手又想给自己一记耳光。 幸好,苏棠及时出声阻止:“不用觉得抱歉,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沈宝珠拿着药,朝苏棠九十度鞠躬致谢:“谢谢婶子,我娘终于有救了!” 她转身小跑着进屋,身体因虚弱而踉踉跄跄。 苏棠别开眼,不去看。 “各取所需……”沈卫康低声重复了一遍,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等女儿进屋后,他才警惕地开口:“还有一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第43章 丑话说在前头 男人眼神变得深邃:“我以前经常在学校批改作业到很晚才回家……” 苏棠心头一跳,直觉告诉她,关键来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陶四从不在这里留宿。”沈卫康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表达不够准确,补充道,“准确地说,他总会在天色擦黑后,偷偷从那里离开。” “知道他去哪吗?”苏棠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惜沈卫康却摇头:“我在学校附近见过他,也在其他地方见过他。” 苏棠眼里的失望显而易见,但今天收获已远超预期。 “不过……” 苏棠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很想让沈卫康一次性把话说完整。 可男人眉头紧锁。 那家人给他一种强烈违和感,不单单是夫妻俩的外形和穿着。 更是陶四深夜出门,反常又可疑,那家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要不是对面的女同志给了救命的消炎药,他定会把秘密深埋心底。 权衡再三,他终是开口:“他去的那些地方……不是镇上的工厂,就是供销社。” 他一向心细,记忆力又极好,细细回想,便轻易总结出了那些地点。 “工厂?供销社?”苏棠一头雾水,“沈老师,可以把他们家位置、还有这些地方的位置,画个草图给我吗?” “可以,稍等。”沈卫康起身进屋,很快拿了支旧钢笔和一本硬壳笔记本出来。 凝神细想,笔尖在纸上沙沙移动,片刻后,一张清晰简洁的方位图跃然纸上。他小心撕下,递给苏棠。 只一眼,苏棠心中微震,纸上的字苍劲有力,一撇一捺都是风骨。 这样的人被学生背叛,被拉出去批斗,她都不敢想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着房间里两道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明白了,是还有家人要守护啊! 对于之前他的威胁,苏棠从始至终没有在意过,这年月,谁不是如履薄冰?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用内疚又惭愧的表情来威胁她。 把方位图折好,放进口袋里,实际是被苏棠直接收进了空间。 她又从背篓里拿出两斤面粉,五斤大米,两块新鲜油亮的五花肉,二十个圆滚滚的鸡蛋,整齐放在地上。 “这……”沈卫康眉头紧蹙,震惊多过惊喜,“是不是太多了?” 他清楚那些消息,不值得用这么多粮食来交换。 这下,苏棠对他更是高看一眼。 沈家的如今的境况,这些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的东西。 可沈卫康却一点都不贪婪,这样的人,老实得让人心疼,却也更让她放心合作共赢。 “两斤面粉是刚才那个消息的报酬。”苏棠顿了顿,果然见他舒了一口气。 接着道:“剩下的,是我想跟沈老师互帮互助的诚意。” “互帮互助?”沈卫康似乎猜到了什么,眼睛倏地睁大,连连摆手,“不行。他们家没那么简单。” 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他一直都约束着,让她们远离那家人。 “沈老师误会了。”苏棠赶紧出声解释,“我只是想以沈……夫人朋友的身份,每个月给你们送一些粮食过来。” 她差点说以沈宝珠朋友的身份来送东西,想到自己今天的装扮,赶紧改口。 “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沈卫康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们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作死,也活不了多久。 即使这样,他也想尽力护着妻女,安全平稳地走完最后一程。 “只需要你们多花一点时间关注陶四家的情况,不必太过刻意,不要引起他们注意。” 苏棠也不想闹出事情,她本意只想双赢而已。 “每次我来送粮食时,只要告诉我,他们家的近况就可以。” “这么简单?”沈卫康有些难以置信,看苏棠的眼神充满探究。 “就这么简单!”苏棠语气肯定。 “好。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要我做违背良心,丧尽天良的事,我可不会答应。” 有了粮食,沈卫康又捡起了自己那一身风骨。 “当然。”苏棠爽快应下,背起背篓,“下月见。”话落,快步离开。 沈卫康立刻起身锁上院门。 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趟趟把粮食藏进新挖的地窖,厨房里只留了一袋玉米面粉。 苏棠在镇上七拐八绕,确保身后没有人跟着,才拐进一条巷子,闪身进入空间,快速卸下伪装,吃了一顿自热火锅才觉得满足。 算好时间,她搭上回陶园村的牛车。 一上车,就闭目养神,实际意识早已进入空间研究那张方位图。 这张图远比她想象的更有价值! 沈卫康不仅标注了陶小四常去的工厂、供销社位置,还在每个地点旁,用小字工整地写下了日期。 最早的日期竟是五年前! 也就是说,陶小四刚在镇上租下那宅子,就开始做夜游户了? 棉纺厂旁边标注的日期最多,第一次和最近一次都在那里…… 还有钢铁厂、冲压厂、食品厂、肉联厂…… 镇上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厂子,都被他光顾过。 可晚上工厂都下班了,除了门卫和保卫科,根本没人,他去做什么? 而且她忽然想到,这些日期是沈卫康碰见的,说不定还有很多没碰见的…… 苏棠意识在空间里苦思冥想,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牛车颠簸,闭着眼的苏棠眉头紧锁,脸色在摇晃中显得愈发苍白。 同车的村里人看在眼里,窃窃私语。 苏棠就这么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坐实了娇气又难弄的名头,更是以一己之力,劝退了大部分对她有想法的大婶们。 而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正在空间里进行一场头脑风暴。 牛车晃晃悠悠临近村口,苏棠“适时”醒来。 刚下车,一阵激烈的打骂声便从陶小四家院子里传来。 苏棠诧异,她在沈卫康家那么一会,陶小四居然已经到家了? 牛车一下午只跑一趟,那他……只能是骑自行车回来的! 可村里从没人见过他骑自行车,更没人说过他家有自行车……所以,那辆车一定被他藏在了隐秘的地方! 哼哼,坑她钱是吧?那自行车正好用来抵债! 不过……债可以晚点收,眼前的瓜得先吃! 她跟着一起回来的婶子们,围在陶小四家院墙外,竖起耳朵。 凝神一听,哦吼?! 居然还有她的事? 第44章 撕破脸 “说!你跟哪个野男人在一起?还搞了一身病?!”陶小四怒气冲天,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掴在陈红脸上。 “呸!陶小四你个混蛋!”陈红哭嚎声震天,“天天不着家,去找狐狸精!染了一身脏病倒赖我!” “闭嘴!”陶小四怒吼,反手又是“啪”的一巴掌,“谁有病老子比你清楚!再不说实话,老子弄死你!” “唔唔唔……”陈红的哭嚎声渐渐转变成低低的呜咽声。 在围墙外偷听的人没看见小院内,涕泪横流的陈红,脖子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 陈小四眼里满是杀意,凑近女人耳边,低声威胁道:“老子身上痒得要死,你把奸夫说出来,我就饶了你!不然……” 他一只手拼命在身上胡乱抓挠,另一只手加重力道,恶狠狠地狞笑:“老子有事,你也别想活!” 陈红眼泪流得更凶了,双手拼命捶打掐着她脖子的手臂,拼命摇头否认。 可是,那只手臂却纹丝不动。 她心底无比慌乱,平日陶小四总嚷着“干不动,没力气”,拒绝下地干活。 此时此刻,她才知,一切都是借口和谎言! 他手上的力气跟铁钳一样,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她本能地张大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指甲在男人的手臂上抓出长长的血痕。 “还嘴硬不肯说?陈红,老子倒是小看你了!”话落,男人手臂肌肉绷得更紧,好似再稍稍用力,脖子就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捏断。 院墙外,听到抓挠声,苏棠知道是自己撒的痒痒粉起了作用。 这种痒意,据说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而且一旦发作,还会全身出疹子,看起来就跟水痘似的。 只是,陶小四为什么咬定是陈红在外有野男人?不该怀疑齐秀秀吗? 众人许久听不到陈红的声音,一个个好奇地扒着墙头往里瞧。 这一瞧,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陈红面色青紫,眼珠上翻,喉间咯咯作响,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小四!快住手!”众人手忙脚乱地跳下来,直冲院门。 被气愤冲昏头的陶小四,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双眼猩红,双目圆瞪。 “快!去把村长找来!” 几个叔婶推开院门闯进去,正要上前拉人,眼尖的婶子瞥见两人身上密布着骇人的红疹和抓痕,吓得纷纷互相拉扯着后退避让。 陶小四的手臂上,被抓得血淋哒滴,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滴着血。 陈红也没好到哪里去,特别是脸,被打得肿成了猪头,此时又憋得青紫,有种诡异的恐怖感。 众人想拉架却无从下手。危急关头,好在脑子灵活的人,抄起院子里的扁担砸在陶小四的手臂上。 “嗷!” 陶小四惨叫一声,终于松开手。 女人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头歪向一边,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谁?哪个王八蛋敢打老子?!”陶小四目露凶光,扫视一圈,死死盯着拿扁担的男人。 “打的就是你个畜生!”男人二话不说,扁担带着风声砸向他肩头,紧接着是背脊、屁股…… “你三叔我打的!怎么着?”陶三叔气急,“有种!你也像掐你媳妇儿那样掐死我?!” “陶小四!我跟你拼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陈红,她猛地翻了个身,一口狠狠咬在男人腿上。 “啊!你个贱人!”陶小四惨叫一声,一把抓住她的长发,拼命往上拎。 陈红疼得五官扭曲,也不肯松口,反而咬得更用力,渐渐地,齿缝里渗出一丝丝血迹,沿着她的嘴角滑落。 围观的人心惊胆战,既不敢上前阻止,又碍于多少沾亲带故,不好意思转身走人。 两难之际,陶小四竟松开了揪头发的手。 众人刚松一口气,只见他飞快抬起另一只脚,用力踹在陈红的脑袋上。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连苏棠也对陶小四的狠辣有了新的认识。 这人……太危险了! 只一秒钟,苏棠便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解决陶小四,否则不止她,爸爸和妈妈都会有危险。 陈红的脑袋别踹地重重砸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没了动静。 “嘶……臭婊子!居然敢咬老子!”陶小四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被咬的伤口,发现有一小块肉被咬了下来,只剩一层皮连着,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拖着被咬伤的腿,一步步挪到陈红身边。 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陶小四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抬腿狠狠往下踩。 “啪” 陶三叔眼疾手快,扁担呼啸着抽在陶小四那条好腿上!他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老不死的,给你面子,你才是我三叔!”陶小四彻底撕破脸。 “你!”陶三叔气得呼哧呼哧大喘气,“你爹死了,我这个做叔叔的非得好好管教管教你!” “呸!”陶小四轻而易举接住挥过来的扁担,用力一扯。 陶三叔只觉掌心火辣辣地疼,一松手,扁担落入陶小四手里。 他撑着扁担站起身,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平日里看不起自己的同村人。 那凶狠的目光,渗人得很,围观的人扶着陶三叔步步后退。 苏棠躲在人群最外围,将一切收入眼底,垂眸沉思。 她不明白为何陶小四会这么癫狂,从这两天得到的信息看,他是对方安插在月牙镇的一个眼线。 既然是眼线,平日低调、与人为善才能收集各种信息,提供给接头人。 这种撕破脸的事,按理说不可能会发生……可偏偏就发生了…… “小四!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村长人未到声先至,一嗓子唤回了陶小四的理智。 “村长!”陶小四“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地上,仰天哀嚎,“你要为我做主!” “干什么!起来好好说话!”村长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陶小四指着昏迷不醒的陈红哀嚎:“我今天就要跟这个女人离婚!” “轰” 苏棠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想……她知道陶小四的打算了! 第45章 连环计 陶小四这是要借机提前挑起新建村和陶园村之间的冲突,还准备把锅甩她和白妩身上! 他身后必有高人指点,这是要断了白家和她的立身之处,把他们逼上绝路…… 如果事情如对方所想发展,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去找爸爸苏尚文! 苏棠眯了眯眼睛,到底是谁想出这么阴毒狠辣的连环计! 看来……她只能再忍一忍,不然对方换一个人来接近她,才真是防不胜防! 苏棠刚回神,立刻听到陶小四情真意切地哭诉:“村长叔,我虽然混不吝,可从来没想过乱搞男女关系。可是你看看!” 他猛地撩起衣服,露出道道狰狞抓痕和渗血的红疹。 “这个臭婊子居然背着我偷男人!我昨天刚从镇上回来,只睡了一晚,身上就痒得不行!” 陶小四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贱货!染了病居然还传给我!” 一听是脏病,村长脸色一变,连连后退,跟他们保持安全距离。 “村长,我要跟她离婚!”陶小四义正言辞,“把这个荡妇送回新建村那个穷山沟去!我们老陶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的话一时激起千层浪。 这个年代,被冠上不洁的污名,足以把陈红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村长眉头紧锁,他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可陈红现在被打得昏迷不醒…… 苏棠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陶小四要对自己媳妇痛下狠手,就是为了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啊! 村长目光扫过小夫妻俩身上:“况且……我看你们这疹子,倒像水痘?去卫生院瞧过没?” 陶小四眼珠一转,哭天抢地:“叔,我们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哪有钱看病!” “去!把吴老请来看看。”村长可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哎!别急啊……” 围观的人听到声音,自动让出一条道。 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板正的黑色中山装,不耐地拍开搀扶的手,步履略显蹒跚。 村长一改刚才的臭脸,指着陶小四的方向,笑着哄道:“吴老,请你帮忙瞧瞧这臭小子身上是什么?痒得都抓烂了。” “小桃子啊!”吴老不耐烦的语气里带一丝无奈,“早跟你说,天热每天都要洗……” 话音未落,他目光触及陶小四的皮肤,来了精神!不等众人反应,几步走到陶小四面前。 “吴老!”村长着急道,“当心!别凑那么近!” “没事!”吴老不在意地摆摆手,凑近细看,抓起陶小四手腕把脉,又瞥了眼地上气若游丝的陈红,同样给她搭脉。 片刻后,拍拍手起身:“不传染,这小子就是被人下了痒痒粉,没事,等药效过了,身上疹子也会褪掉。” 苏棠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陶小四身上,没错过他心虚慌乱的表情。 “你……你胡说!老不死的你懂个屁!要是我真废了,你拿命赔?!”当场被戳穿,陶小四恼羞成怒,面目狰狞地嘶吼。 村长一惊,刚要呵斥,吴老冷笑一声:“呵!” “老夫行医数十载,这点伎俩还看不穿?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他目光如电,射向陶小四,“你还是好好想想得罪了谁!这药粉,可不是普通人能调配出来的!还有你媳妇伤得不轻,出了事,你可得吃枪子喽!” 话落,丢给村长一个眼神:“小桃子,剩下的你解决。”便背着手,潇洒离开。 村长跟个听话的学生似的连连应好,目送吴老离开,转头一脚踹在陶小四腿上:“还不赶紧起来,抱你媳妇去医院!” “去什么去!”陶小四呸了一声,“家里的钱都被这臭娘们补贴娘家了,哪来看病的钱。她自己作死!能怪得了谁!” 话落,也不管地上的媳妇,疯狂抓挠着身体,像要撕下一层皮来,头也不回地冲出院子。 尽管吴老说不传染,村里人依旧对他避如蛇蝎。 就连村长让人把陈红搬进屋子,都没人愿意上前。 天色渐暗,见没热闹可看,大部分人纷纷离开院子,只剩村长收拾残局。 苏棠混在人群里跟着离开,四处寻找陶小四的身影,终于在路两边的阴影里找到了正在抓挠的一个黑影。 她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缀在人群最后,一点一点朝阴影里移动。 直到整个人完全隐入阴影里,才小心翼翼地用昨天新学的走路方式,跟在陶小四身后。 见他来到昨天的山脚下,苏棠紧张地手心全是冷汗,暗自庆幸今天陆云归不在,若是真遇到危险,她还可以躲进空间。 陶小四警惕地扒开左侧灌木丛,似乎在确认什么。 等他走远些后,苏棠迅速靠近灌木丛查看,竟是她心心念念的赔偿!自行车! 小手一挥,自行车稳稳当当停在空间里。 换上昨天跟踪的全套装备,啃了一个面包,戴上红外线夜视镜,她继续往山上走。 夜间的山林危机四伏。 夜视镜扫过,潜伏的蛇虫走兽一览无余,陶小四的身影也被她牢牢锁定。 爬了半小时,陶小四忽然站定,谨慎地环视一圈,才拨开藤蔓,掏出钥匙打开隐蔽小屋的门。 苏棠摘下夜视镜放回空间,刚才她已经看清周围的情况,小屋背靠两棵参天大树。 她侧身挤进两棵大树中间,紧紧贴着小屋的木板,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痒死老子了!都怪那老东西,居然一眼看穿这疹子不传染,坏我好事!”陶小四一边抓痒,一边恶狠狠地诅咒,“上次怎么没把这老东西弄死!” 苏棠心底一寒,他居然还对吴老动过手?难道吴老也是他们的目标? 不等她细想,屋里传出“滴滴嗒嗒滴滴嗒嗒”的机械声音。 这是…… 苏棠瞳孔骤缩,电报机? 紧接着,又是一串节奏不同的“嘀嗒…嘀嘀嗒…”声传出。 陶小四烦躁地骂骂咧咧:“妈的!催催催!烦死了!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耐烦伺候你们这帮催命鬼!” 此刻,苏棠真是抓心挠肝的好奇电报内容,不知道他们又给了什么害人的命令。 想到昨天没用上的装备,她嘴角上扬,就给陶小四好好上一课吧! 第46章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苏棠戴上红色的美瞳,在衣领内侧别上绿色荧光灯,披上遮光布,敲响了小屋的门。 “咚咚咚……咚咚咚……” 单调、持续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瘆人。 “谁?!”屋内传来陶小四故作镇定的质问,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翻箱倒柜声。 苏棠沉默不语,一手紧握电击棒,一手保持着机械而规律的敲门节奏:“咚咚咚……咚咚咚……” “他妈的!到底是谁?!说话!!” 门内,陶小四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木棍,指节发白。 他做的事,不能被发现! 这个念头一起,他眼神变得狠厉,不管门外是谁,都不能放过! 苏棠甩了甩遮住脸的长发,心中暗骂他是胆小鬼,这假发又闷又热!可手上动作不停:“咚咚咚……咚咚咚……” 陶小四猛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般,一把拽开木门! 门外,一个披着黑布的身影背对着他,长发垂落,遮住了一切。 他心头刚掠过一丝的窃喜,下一秒,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冻住! 一只毫无血色的、惨白的手,正悬在半空,做着敲门的动作! 他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用木棍去挑那碍眼的长发。 就在发丝撩开的刹那! 唰! 一双赤红如血的眸子骤然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杀意凛然! 同时,苏棠猛地抽走了荧光灯上的遮光布,惨绿色的幽光自下而上映照着她的脸。 陶小四被这骇人景象震得倒退半步,转而眼底凶光闪现,不屑道:“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起手,一棒子朝女人的脑袋敲下去。 苏棠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用电击棒抵住他的手臂,快速按下开关。 滋啦!滋啦! 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手臂,陶小四的身体瞬间僵直,紧接着,剧烈的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所有的力气一下被抽干。 木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门框上,似乎还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着烤肉的焦香味。 他嘴唇嗫嚅着低声询问:“你……到底是谁?” 苏棠置若罔闻,当着他的面从空间里取出一个麻袋。 陶小四:!!! 他瞳孔骤缩,原本还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时在心中虔诚不停祈祷: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显灵! 苏棠动作迅速,套上麻袋,抄起地上的木棍,狠狠地,一棍接一棍地爆揍他。 “啊!!~~嗷!~~~啊!~~~~” 凄厉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苏棠下手一下狠过一下! 直到他的叫声渐渐微弱,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躺在地上,苏棠才扔掉木棍,迅速在小屋内翻找起来。 然而,什么都没找到,就连电报机也没个踪影。 她目光一寸寸扫过整个小木屋,一张木板床,一个简易桌子,既当饭桌又当书桌…… 想到外婆藏嫁妆的方法,苏棠趴在小屋墙面上,用手一边摸一边敲。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在木板床靠着的墙面听到了空响,轻而易举找到了暗格。 比起唐家的隐蔽性和复杂性,这个实属简陋粗糙。 从暗格里拿出厚厚一本软抄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电报码。 只是这些加密信息,一时之间她还没法破译出来。 果断把本子收进空间,继续在暗格里挖宝。 一袋面粉、半斤腌过的五花肉、两袋米、十个鸡蛋、两块手表、两套新衣服、三双新布鞋。 啧啧!苏棠心中感慨,陶小四还真是赚了不少钱! 不仅买了自行车,手表这种金贵物件也有两块! 不过,单从对媳妇抠门这点上来说,他就不是个好男人。 今天收获满满,还暴揍了一顿出气,因着陶小四出现带来的憋闷和害怕,总算有了出口!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还是揍一顿,心情舒畅! 要不是担心自己的声音被认出来,她早就把污染她心脏脾肺肾的脏话全骂出来了! 带着几分不能骂出口的遗憾,抬腿利落地跨过地上那滩不省人事的“烂泥”,苏棠心情愉悦地下山。 刚迈进院门,白奶奶焦急地招呼她赶紧洗手吃饭。 “棠棠啊,你总算回来了!一路上顺利吗?怎么去镇上配药花了一整天?肚子都饿了吧?” 苏棠甜甜一笑:“没事,我正好有事在镇上耽搁了。” “你能在镇上有什么事?该不会是闯什么祸了吧?”白妩嘴上不饶人,眼里的担忧却毫不掩饰。 苏棠白了她一眼:“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开什么玩笑!也不看看我是谁!”白妩一个激动,忘了自己的腿还伤着,一巴掌拍在腿上,疼得呲牙咧嘴,“从小到大,要不是为了护着你这个病秧子,我会没朋友?” “是是是,所以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嘛!”苏棠赶紧笑着给她顺毛。 白妩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好朋友要不要听听我这两天的收获?”苏棠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可白家三人都看出了她的认真和郑重。 这两天,苏棠一直在思考,最终还是决定把事情全说出来。 毕竟,他们针对的不仅仅是苏家,白家也是其中的一环。 说到正事,白妩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除了隐瞒给沈家粮食之外,她原原本本地把跟陶小四有关的一切告诉三人。 “什么?”白妩惊得差点跳起来。 “嘘!”苏棠连忙示意她小点声。 “你居然半夜翻墙出去?苏黛玉,你胆子大了啊!”白妩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就你这走一步喘三口气的身体!如果真遇到危险,怎么办!” 苏棠刚想开口,可白妩想到什么,火又蹭蹭往上冒。 “还感谢陆同志?感谢你个头!你跟人家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就这么相信人家?跟着人家走?你怎么不跟着人家回家呢?!” “小妩,别胡说!”白奶奶拍了一下孙女的背。 转头一脸严肃道:“不过,棠棠,小妩说的也没错。这么危险的事,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做。我们两个老家伙,虽然不中用了,但还能找到些信得过的人帮手。” “好的,白奶奶。”苏棠乖乖巧巧应下,甜甜一笑。 她假装从斜挎包里取出软面抄,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山上的小木屋里找到的,我不懂这些,白爷爷,白奶奶,你们有认识的人可以破译出来吗?” 二老相视一笑:“当然有,这人你还认识呢!” 苏棠一脸问号:“我认识?” “明天你就知道了!”白爷爷笑容更深了。 第47章 说曹操,曹操到! 苏棠回房后,白家祖孙依旧坐在堂屋里。 白爷爷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小妩,孩子们课间休息的时候,你也该多关心关心他们的业余生活。” “知道了,爷爷。”白妩目光沉沉地看着那扇关闭的房门,不敢深想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是怎么打听到那么多消息的。 “嗯,我和你奶明天开始去村里换点蔬菜。这么多天了,我们‘带来’的菜也该吃完了。”白爷爷捋了捋胡子,起身背着手回房。 “嗯?”白妩一脸疑惑地看向奶奶,“家里的菜不是你们每天去换的?” 白奶奶笑着起身:“你也赶紧回房睡吧!”没有多解释一句。 听到门外接连响起关门声,苏棠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翻起来,把门从里面反锁,闪身进入空间。 先在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直奔书房,泡了一壶金骏眉,重新摊开沈卫康画的地形图。 月牙镇中心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陶小四租的房子地处镇子正中心,到各个工厂骑车只需一刻钟左右。 离他们家最近的,是沈卫康遇到他最多次的棉纺厂…… 各种信息在她脑中碰撞、交织,手中的笔不停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 倏地,脑中一道电光闪过,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忽略了! 沈卫康说过,那个女人每隔十天换一次灯笼,也就是说一个月换三次,还不许别人碰? 她拿出平板,虽然空间里没法上网,但自带的万年历还能使用。 在所有日期旁标注上礼拜几,苏棠看着地形图呆住了! 齐秀秀,这个女人太谨慎,太聪明了! 就连沈卫康也没察觉,她利用大小月的概念,一直在偷偷变化换灯笼的时间。 要不是她有万年历可查,也绝对发现不了。 每次齐秀秀换灯笼后的五天内,陶小四必定会出现在工厂、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 如果接头人是根据灯笼确认时间,那地点呢?他们怎么确定接头地点? 根据地形图上的地点出现频率来看,并没有什么规律…… 还有,陶小四又是怎么确定接头人哪一天会出现? 问题太多,信息太少。 苏棠心底的烦躁渐渐涌上来,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她害怕,怕来不及看破对方的意图,他们先查到爸爸他们的位置。 “没关系的,冷静一点。”她闭眼深呼吸,安慰自己,“还有电报。” 在把软面抄交给白家二老前,苏棠用意识在空间里,把软抄本的内容全部复印了一份。 拿出上一世家里跟电报有关的书,只看了几页,苏棠就放弃了。 她从未想过电报的破译居然会这么困难! 只有嘀嗒两种声音组成的通讯密码,因为秘钥本的不同,而形成了天堑级别的难度。 颓丧地退出空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强迫自己睡着。 第二天,她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的,陶正义围着他太爷爷,叽叽喳喳地念认识的字。 “二舅爷。”苏棠迷迷糊糊地坐在白妩身边。 “哎,苏知青,这是你拿回来的?”二舅爷苍老锐利双眸里,迸射出一道亮光。 看到熟悉的软抄本,苏棠猛地清醒,白爷爷和白奶奶找的破译人员,该不会是……? 见二老微微颔首,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把目光一点点移到二舅爷身上。 “苏知青,老头子我,以前可是每天跟这些密码打交道。”二舅爷声音不急不缓,沉稳有力。 白爷爷补充道:“当初要不是这老头,陶园村早就跟新建村他们一样,被灭了。棠棠啊,他跟我们一样。” 此刻,苏棠的理解是,二舅爷跟白家二老一样,都是从部队里退下来的。 可白爷爷真正想告诉她的,却不止如此。直到后来,苏棠才明白“一样”是什么意思。 “二舅爷,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吗?”苏棠再看向老人时,眼里满是尊敬。 “不用,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吧。”二舅爷看着软面抄上的字,眼底精光闪过。 可苏棠和白妩两人,还是在一旁帮二舅爷一起翻书查找。 直到上工铃响,苏棠才急急忙忙去洗漱,随意抓起一个包子,戴上帽子,背上水壶,一边吃一边往集合地赶。 “苏知青,这边!”陈绵绵一见到她,挥着手大喊。 苏棠小跑着过去,赵国强朝她点头,她挥手回应:“赵知青,早上好。” 赵国强还没开口,朱梅花一个疾冲,插在两人中间:“苏知青,你迟到了,要扣工分。” “哦?”苏棠故意提高声音,“这是新的规定吗?我怎么没听说?” “对!新规定!今天开始,迟到扣两工分!”朱梅花得意洋洋,这可是她特意给苏棠新加的条件,“村里的规定,什么时候要你一个知青同意了?!” 就算老知青有意见,也只会针对苏棠,反正他们是不敢和自己、和爷爷作对的。 朱梅花就等着看苏棠被知青排挤、厌恶! “那你身后这些刚到的同志,还有刚才在我后面才到的同志们,也要被扣两工分??” 苏棠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软糯的声音特别有辨识度,以至于所有人纷纷朝他们这边围过来。 “扣两工分?什么意思?” “朱梅花,工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去把你爷叫来,把事情说清楚。” “不是……我……”朱梅花被愤怒的村民团团围住。 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个个变了脸。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会慌乱地摇头摆手,语无伦次。 陈绵绵偷偷给苏棠竖了个大拇指:“祸水东引这一招,玩得遛啊!” “过奖!过奖!”苏棠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对上赵国强感激的视线,甜甜一笑。 “对了,苏知青。”刘翠一个侧身转到两人面前,“今天晚上你和白知青有空一起来知青点吗?” “嗯?有什么事吗?”苏棠还惦记着二舅爷今天的进展,况且整个知青点,她也只认识三个人。若非必要,还真不想过去。 “昨晚来了四个知青,三男一女。”陈绵绵抢着道,忍不住捂嘴偷笑,“到知青点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四个人身上又脏……呸呸,是风尘仆仆,村长被熏得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刘翠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 转而对苏棠柔声道:“你们来的时候,没人通知我们。负责人张青同志觉得,前后脚来了这么多新同志,也该认识一下,就提议今晚一起办个简单的欢迎会。” 三男一女?! 苏棠立刻来了精神,难道是江入年他们?这么快就到了?! “棠棠!” 说曹操,曹操到! 江入年一见到她,脸上扬起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小跑着冲过来。 陈绵绵和刘翠异口同声:“你们认识?” 苏棠耸耸肩,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江入年侧后方的李丽,正瞪着双死鱼眼死死盯着自己,毫不掩饰对她的恨意! 苏棠视若无睹,收回目光,对江入年绽开一个无比甜美乖巧的笑容。 这一笑,让周围不少看热闹的年轻小伙儿都看直了眼,脸微微发红。 江入年狂喜,他就知道苏棠对自己终究是不同的! 他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正想开口诉说这段时间对她的思念。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目光越过苏棠,死死盯住她身后的某个方向,瞳孔因震惊和害怕,而剧烈收缩。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48章 破天荒第一次 苏棠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发现陆云归站在喧嚣的人群中,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个方向。 她下意识抬手跟他打招呼,对方却一脸冷漠地转身走人。 “棠棠,你认识那人?”江入年眉头紧蹙,脸色刷白,声音颤抖。 “嗯?”苏棠狐疑地看着他。 陆云归的确高大结实,冷面少言,跟江入年虽然不是同类型,但卖相不相上下,也绝没到看一眼就吓成这样的地步吧? “他是陶园村人,怎么?你们见过?” 苏棠装作一脸懵懂地套话,江入年昨天才到这里,若两人真认识,只能是上一世,她死后。 毕竟,她和江入年从18岁开始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几年,从未见过陆云归和他有来往。 “他从未出过陶园村吗?”江入年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苏棠耸耸肩:“这我哪知道!” “都别吵吵了!上工!”村长一声吼,人群四散而开。 苏棠跟着知青大部队继续去拔草,上次那块地,她还没拔完。 跟陈绵绵和刘翠分开后,她一个人蹲在那里,机械地拔草,意识却早已沉入空间。 没多一会,这清净就被打破。 刚堆好的杂草被一脚踢乱,苏棠被溅了一身泥土和草屑。 “苏棠!你在申海市把我们家日子搅得一团糟,自己倒是逃到乡下,日子过得色色一一(舒舒服服的意思)!” 李丽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当场剥皮拆骨! 周围的知青一个个竖起耳朵,余光不停往这里瞟。 知青点之前加起来总共才六人,大家相处相对和平。 最近接二连三有知青来也就算了,还一天天的,突发状况多得不行,完全满足了老知青们的吃瓜欲。 苏棠缓缓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声音冷得能掉渣:“你们家日子一团糟,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我弟怎么会失踪?他不失踪,那个乡下的女人怎么会来闹? 我妈又怎么会因为我爸换儿子的事闹离婚?我爸现在连肉联厂主任的位置都保不住,你满意了? 我弟还以为我故意害他,现在恨死我了!狠心到给我报名下乡! 你一定要所有人跟你一样过得悲惨,被人唾弃,你才高兴吗?” 李丽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陈绵绵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苏棠身边,挺直腰板,替她撑腰。 “呵!”苏棠真是被气到无语,“是我让你弟失踪的?要不把他叫出来跟我对峙,看看到底是谁想要一箭双雕,让他跟踪我,顺便算计他? 你爸把私生子和你亲弟弟互换,是我指使的吗?他的主任职位,是我弄丢的吗?” 这里的动静太大,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 苏棠抬手轻揉眼睛,再抬眼,眼圈泛红,本就软糯的声音带上哭腔,更惹人疼惜。 “你不敢怨你爸懦弱自私,不敢恨你弟薄情寡义,反而把一切错误怪在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身上。” 苏棠吸了吸鼻子,一颗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纤细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可怜至极。 “哪有这种道理?更何况,我们相应国家号召下乡,是为了支援祖国建设,你怎么能说是过得悲惨?你这享乐思想是不可取的,就应该参加最艰苦的劳动,好好锤炼革命意志!” 说到最后,她眼神坚定地如同要入党。 陈绵绵带头拍手叫好,周围瞬间爆发出赞同的掌声和欢呼。人群里的村长也赞许地点点头。 李丽脸涨得通红,苏棠的反应和她打听到的“软包子”形象天差地别。 “你胡说!你才是享乐主义!” 李丽歇斯底里的大叫,“你外公外婆家是吸血的资本主义家,剥削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和泪! 你是为了逃避申海市的清算,才匆匆下乡来的。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就能忽悠住村里的人!” 此话一出,一时激起千层浪,周围人纷纷交头接耳。 “什么?苏知青是资本主义家后代?” “怪不得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丽嘴角刚扯出一丝得意的弧度,然而苏棠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她。 “看她那一身细皮嫩肉的,肯定从没干过家务活。”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忘记前两天白知青说的了?” 这么一提醒,好多人回忆起了苏棠的光荣战绩,一个个缩着脖子闭了嘴。 小知青柔柔弱弱的,总给他们一种好欺负的错觉,可偏偏最不好惹! “李丽,你够了!”江入年从人群中挤出来,挡在苏棠身前,“你们自己家的事,别拉棠棠垫背!” 苏棠挑眉看着眼前瘦削的背影,不管是上一世还是重生后,还真是破天荒第一次,江入年挡在她身前,为她说话。 “江入年!你们退婚了!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对她死缠烂打?!” 李丽彻底崩溃,她不能接受原本尽在咫尺的幸福生活,一夜之间,变得支离破碎,甚至不堪入目。 全场统一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嘶……” “棠棠哪里都好!”江入年深情款款地转头与苏棠对视,“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她!”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李丽脸上,江辉年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阴鸷:“闭嘴!你不也对我哥这个前对象死缠烂打?!” 又是齐刷刷的一声:“嘶……” “这城里人真会玩,关系这么乱。” “退婚诶!苏知青长成这样都会被退婚?新来的知青眼瞎了?” “说不定就是长太漂亮了,不安分呢!” “谁知道呢!乱的很!这两男知青是兄弟?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管他呢!莫非这两兄弟跟这新来的女知青都有关系?嘿嘿……” “臭小子,村长在旁边,你胡说什么!” 一听村长也在,议论声戛然而止,可一双双眼睛却在四人身上游走。 “三位,能麻烦你们去一边吵吗?”苏棠垂眸,掩住眼里的厌恶,“你们妨碍我上工了。” 虽然上一世,她跟李丽接触不多,但江辉年从她这里抠回去的每一分钱,她都毫无负担地用了。 本来,看在她后来结局悲惨的份上,苏棠不想计较。 这一世,李丽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总是跟疯狗似的死咬着她不放,那之后就好好接受她的反击。 她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搜索村长的身影,一看到他就扬起手挥舞:“村长!这里。” 第49章 弥补所有亏欠,不再辜负! 村长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往知青那边走。 想起昨天去火车站接这四个“祖宗”,他这心头火就蹭蹭往上冒!尤其是那个李知青! 拖拉机上一袋袋化肥,那可是他们村好不容易才申请下来的宝贝疙瘩!她倒好,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一路上更是不消停! 一会儿嚷嚷风大要换位子,一会儿又矫情路边树枝刮了她头发。 好言好语都不听,非要站着来回折腾。结果倒好,在一个大坑颠簸的当口,她正好站着闹脾气,一个趔趄,好死不死,整个人栽进了路边的旱厕粪坑里! 害得他老头子,一路闻着屎臭味回来,到家了,还被媳妇嫌弃身上有臭味,在堂屋睡了一宿。 一早起来,他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越想越气,看苏知青这架势,分明是要整治李知青,他老头子能不好好配合? 他笑眯眯停在两人面前,一个眼神都没给李丽:“怎么了,苏知青?” 苏棠一脸严肃,义正言辞:“报告村长!这位新来的李知青,思想觉悟有问题,质疑我们支援祖国建设的崇高使命! 为了帮助她彻底改造思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我建议——让她接受最艰苦的劳动锻炼!” 村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小苏这嘴,怎么这么能说?一套接一套,还都不重样! 这高帽扣下来,句句在理,李知青还能拒绝? 他立刻板起脸:“苏知青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思想问题,是根本问题!李知青同志,看来你对劳动的认识还很肤浅!正好——” 他拖长了调子:“牛棚那边缺人打扫,你就先去干一周吧!好好体会体会!” “什么?!”李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叫道,“凭什么让我去扫牛棚?苏棠!你是不是给村长塞好处了?!” 不等村长发怒,苏棠先开口:“就凭你一来就挑拨知青和贫下中农的团结关系!凭你在劳动中挑肥拣瘦!村长让你去打扫牛棚,正是对症下药,帮助你改造思想!” “张知青!”村长懒得废话,直接朝知青堆里最老实巴交的张青招手,“你马上带李知青去牛棚!” 张青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闷头从李丽面前走过,脚步飞快,生怕沾上这麻烦。 李丽还想挣扎,一抬眼,对上江辉年那双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睛,猛地一哆嗦,灰溜溜地跟上了张青。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三三两两地散开。 苏棠收回落在江辉年背影上的目光,蹲下身,继续拔草。 “棠棠,我帮你。”江入年殷勤地蹲下身,可对着满地的绿油油,不知从何下手,手指悬在半空。 “江入年。” 苏棠特有的软糯嗓音再次唤着他的名字,江入年心头猛地一撞,一股酸涩悔恨直冲头顶!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信了他妈那些鬼话,竟也认为这刻进骨子里的温软是苏棠故意夹着嗓子勾引人?! “我们退婚了!除了同为陶园村的知青,没有任何其他关系。”她双眸平静地与他对视,全然没有一丝情义,“你不要再缠着我!” 江入年如遭雷击,伸手想要抓住苏棠的手臂,却被她侧身躲过。 “棠棠,你在说什么?你明明……明明……”他声音破碎不堪,眼底盛满绝望。 “即使我瘫痪也不离不弃,照顾了我一辈子啊!”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重生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苏棠知道他想说什么,欣赏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让他也尝一尝有话不能说的憋屈。 “在这里,不下地就没有工分。”苏棠轻蔑地上下扫视他那缺乏劳力的身板,“就凭你……恐怕连养活自己都吃力。” 江入年羞愧得面色通红,可下一秒,心头一松,果然,苏棠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她一定是怕他太辛苦,怕他累着,才故意说那些狠话把他推开!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 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他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红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瞬间满血复活:“棠棠,你放心!我一定努力赚工分!绝对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这一世,他发誓要弥补所有亏欠,绝不再辜负她的真心! 苏棠:???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脑子被门夹了?赶紧闪开,别碍着我干活!” 江入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往自己的任务地那挪。 旁边的老知青眼看他就要踩进菜畦,急得跳起来大喊:“江知青!看路!看路啊!菜!菜!” 江入年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江辉年嫌弃地快速从他身边走过,扶都不想扶一下。 “哈哈哈……”陈绵绵毫不客气地爆笑出声,揶揄道,“苏知青,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上这种人才的?” “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苏棠翻了个白眼,“你不用去干活?” “看不起谁呢!”陈绵绵秀出自己的肌肉,“姐姐我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现在还是……哎哟哟……小翠儿,轻点!你干嘛!” 刘翠拎着她的耳朵威胁:“干活去!不然下个月我可不会补贴你!” “好好好,你先把手放开!”陈绵绵求饶,又冲苏棠挤眉弄眼,“苏知青,别忘了晚上的迎新会啊!把白知青也叫上!” 苏棠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本来她懒得参加这种活动,纯粹浪费时间。 不过现在嘛……她改变主意了,去给李丽添添堵,她乐意! 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李丽和江辉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她还没对江入年死心,可对江辉年的态度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类似前世那种言听计从的感觉。 只是现在似乎还知道反抗一下,不像前世完全像个提线木偶。 苏棠闷头疯狂拔草,没多会,成功完成今天的目标——两个工分! 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见田埂上围坐着一群婶子,她狡黠一笑,机会来了! 立刻加快脚步朝她们走去。 第50章 瞌睡了送枕头 “苏知青,你也来休息?”圆脸婶子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苏棠眉眼弯弯,笑得又乖又甜:“是呀,婶子们歇着呢?这位婶子是……?” 圆脸婶子一拍大腿:“哎哟!瞧我!光顾着高兴!我是陶志强他奶,他们都叫我花婶。” “花婶好。”苏棠声音软糯,这一声叫得花婶心花怒放,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 “哎!好孩子!快,坐婶子边上!”花婶热情地拍拍身边的草席,苏棠乖巧地挨着她坐下。 “看看,还是城里来的姑娘会说话,听着就舒坦!” 旁边瓜子脸的红婶笑着接话,“苏知青,我是陶彩云她奶,叫我红婶就行。我们家彩云可说了,你跟白知青教的比学校老师还明白,一听就懂!” “红婶好!”苏棠一脸乖巧,“彩云很聪明,教的东西记得很快,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红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可随即又叹气:“唉,好苗子也没用!咱这山沟沟里,连个正经学校都没有。也不知道去镇上租个房子,贵不贵哟?” “这得问小四,不是都说他在镇上租了房?”另一个婶子探出头插话。 “说起小四!”花婶来了精神,压低声音,表情神秘兮兮,“你们猜怎么着?今儿一大早,我刚出门就看见他直挺挺躺在他家院门外面!” “啊?”众婶子都惊讶地看过来。 花婶摇头:“啧啧,那叫一个惨哟!怎么叫都叫不醒!脸上身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血嘞!最后还是我们家老头,跟拖死猪似的给拖进屋的!” 苏棠本来正得意自己昨天干了件大好事,看看婶子们那一脸高兴的模样。 虽然她也不喜欢陈红这种随意造谣泼脏水的女人,可更看不起家暴妻子的男人! 可听着听着,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她挥的那几棍子有淤青正常,怎么还有血? 莫非……她离开后,还有人对陶小四下手? “后来呢?”红婶听得津津有味,“这两口子都躺下了?他爹娘能不管?” “管?管个屁!”花婶撇撇嘴。 忽然想起软软糯糯的小知青还坐在身边,立刻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接着往下说。 “当初分家时,陶小四那白眼狼做得多绝情!他爹娘心都凉透了!还是后来,我们家孩子去找了村长。他打发他家老二媳妇,去陈红娘家报个信。” 苏棠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这倒是意外之喜! 陶小四这一作死,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给了村长一个绝佳的机会! 早前,她把下游即将断水的严峻形势跟村长交了底。 起初,村长还将信将疑。毕竟陶园村三面环山,溪流众多,哪那么容易缺水? 可随着陶正义每天趁打猪草时,跑上山,按她教的方法,对比各处水位。 这几日明显下降的数据,终于让村长相信了她们的判断。 昨天在陶小四家院里,村长远远看见她,那微微颔首和无声的“好”字,便是给她的答案。 那一刻,她虽松了口气,但又开始担心后续的事。 一旦断水,下游两个村子为求生计,必定联手争抢水源。 如果陶园村毫无准备,轻则水源被抢,用水受限;重则双方械斗,生死难料。 对于之前村民阻拦建蓄水池,苏棠心中虽有气,却不愿看到惨剧的发生。 她原想利用沈招娣是新建村人,且对她怀恨在心,逼她回娘家传出谣言。 谁料她竟被娘家的清苦吓得不敢回去!唯一的希望便落在了陈红身上……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只想对那三人小惩大戒,陶小四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把媳妇打得下不来床! 万幸,老天有眼!那个人渣转眼被不知名的好心人,揍得只能躺尸。 如今,村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沈招娣去新建村报信! 陈红家就她一个女儿,陈父陈母打得一手好算盘! 虽然偏心三个儿子,但面子功夫做得很不错,十里八乡都以为他们是疼女儿的人家。 要不然,陶小四也不会为了娶她,掏空了家底。 陈红从小就觉得自个儿比村里其他姑娘命好,嫁过来后手里一宽裕,就三天两头往娘家搬东西、送钱,陈家二老带着全家上下,捧得她飘飘然。 这次她被打得那么惨,陈家看在钱的面子上,都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他们带着新建村的人来闹,必定会把陶园村水源还充足的消息带给他们村长。 这正是苏棠计划的关键一环! 只有陶园村的村民,亲耳听到,陈家人口中下游村子即将断水的消息,才能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村里的老人们都经历过灾荒岁月,更能预见必定会发生的抢水冲突。 恐惧和危机,是最好的动员令! 只有这样,村里上下才能拧成一股绳,提前准备应对。 这是她能为这个村子,为数不多的事。 只有让所有人提前意识到旱情的严峻,“分级蓄水池”计划才能得到全村的支持,顺利推行下去。 一想到分级蓄水池,苏棠脑中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纸占据。 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着,她茫然抬头,花婶对着她,声音都轻柔了好几分。 “苏知青,村里娃们最近都在背的那首诗,听说是你编的?” 苏棠眨眨眼,明知故问:“花婶,你说的是哪一首?” “哟!还不止一首啊?”红婶来了劲头,坐直身体,“瞧瞧,城里的姑娘就是有学问,随随便便就能写诗!” “哼!有学问顶啥用?”刚凑过来的豁牙大婶不屑地撇撇嘴,露出漏风的门牙,“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瞎耽误工夫!” “这位婶子,”苏棠眼神倏地一冷,“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对伟大领袖‘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教导有意见?还是说,你觉得新社会提倡的男女平等是错的?” 她顿了顿,讽刺道:“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轻贱自己的!在我们那,闺女可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宝贝着呢!” “你个小贱人!说谁贱呢!”豁牙大婶瞬间炸毛,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婶和红婶同时行动。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伸左脚,一个出右脚,狠狠踹在豁牙大婶的两个膝盖上! “哎哟!啊……”豁牙大婶惨叫一声,“咕咚”一声栽下田埂。 苏棠默默把电击棒放回空间,赶紧收回自己的脚,对着两位婶子甜甜一笑,软糯道:“多谢花婶,多谢红婶。” “没事,苏知青,你别把那豁牙的话放心上,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花婶扯开话题,“志强读的那诗是什么哗啦啦,淅沥沥的,听着就让人心里头高兴!” “是不是‘山上泉水哗啦啦,流到山下淅沥沥,存在小池满当当,阿爷浇水乐呵呵。’” “对对对!就是它!”花婶激动地一拍大腿,“听着就喜庆!心里头舒坦!” “可不是嘛!”红婶也眉开眼笑,“我们家彩云也总念,全家人听着都高兴!” 苏棠闻言,却瞬间耷拉下小脑袋,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了委屈,看得花婶和红婶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苏知青啊,你这是怎么了?” 第51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哎!”苏棠悠悠长叹,“这是为了建分级蓄水池写的,本来想让孩子们亲眼瞧瞧,这小池子怎么把水留住,让我们陶园村安安稳稳度过旱年。可惜……”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婶子们的表情。 只见大部分婶子忧心忡忡地看向地里蔫头耷脑的庄稼,她们大半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比谁都了解这片土地,怎么会不知道干旱越来越厉害? 只是,这什么池的,她们闻所未闻,心里更没底。 有婶子长叹一声,望着依旧翠绿的山脉,讲起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 在当年鬼子进村前,山上莫名着了大火。 整村人几乎倾巢出动,这才在鬼子进村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 每家每户抱着孩子直往山里跑,说来也怪,孩子一进山,那火自己就灭了。 不然,就凭鬼子那半夜偷偷摸摸的性子,他们也会跟新建村一样。 苏棠一听,眼睛一亮:“婶子们,你们想啊,这龙脉是不是一直保护着我们陶园村?” 众婶子齐齐点头。 苏棠乐了,清了清嗓子,趁热打铁:“建分级蓄水池也是为了保护陶园村,让所有人在旱灾年里也能有水喝,有粮收,平平安安,是不是?” 婶子们面面相觑,听着好像没问题,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们大部分人没读过书,就凭小知青能用一根木棍和一团绳子就测出山的高度和坡度这一点,对她高看一眼。 更何况,家里孩子在短短几日里懂规矩,有学习的劲头,对她便多了一份信任。 花婶和红婶最先同意她的说法,其他婶子也跟着点头。 苏棠赶紧继续上强度:“既然都是为了陶园村好,即使分级蓄水池建在龙脉上,不但不会坏了龙脉的灵气,龙脉还会反过来护着池子,让它稳稳当当,保陶园村风调雨顺!婶子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番理不直气也壮的逻辑,彻底把婶子们给绕晕了! 她们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顺着苏棠的思路一想,又觉得哪哪都对。 苏棠见好就收,给她们时间消化,信任是需要时间的,今天的收获算是不错! 她扬起一个乖软的笑容,起身跟她们挥手:“婶子们,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吃午饭了。” “哎!好!”花婶第一个反应过来,叮嘱道:“田埂滑,你小心点!” “好的,谢谢花婶!”她甜甜应道,带着少女特有的撒娇语气,尾音上翘,再一次俘获了各位婶子们的心。 等她走远了,一个婶子才可惜地摇头:“唉,多好的姑娘啊,模样好,性子好,说话也好听,可惜这身子骨……太单薄了!不然村里的小伙子们,还不得挤破头往上凑?” “得了吧!”红婶冷哼一声,“人家那家世,那模样,那谈吐,是咱们村里的小伙子能攀得上的?我看镇上都没几个够格!少做白日梦了!” “散了散了!”花婶拎起身边的菜篮子,“再不回去做饭,男人回家都没饭吃了!” “哟,都这时辰了!”婶子们纷纷起身,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一个个脚下生风似地往家赶。 苏棠走在路上,只见身边“嗖嗖”地掠过一个个矫健的身影,一会儿是花婶,一会儿是红婶……她看得目瞪口呆。 路过村长家时,她朝院里扬声喊:“正义,在家吗?” “在!”陶正义一听是苏棠的声音,连鞋都顾不上穿,“噔噔噔”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到院门口,“姐姐找我有事?” 苏棠蹲下身,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这两天把那首诗教给村里其他孩子,尽量做到每家每户的孩子都会背。” “保证完成任务!”陶正义“唰”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小脸绷得紧紧的。 “嘘!”苏棠示意他小点声,“还有啊,如果你二婶回家,身后还带着人,你就把会背诗的孩子叫出来,围着你家齐声大声朗读。记住了吗?” “记住了,放心吧!”陶正义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苏棠从口袋里掏了一把水果糖出来:“这些是给完成任务的小朋友的奖励。” 又单独拿出两颗奶糖:“喏,这是给你的奖励!办好了,姐姐还有!” “谢谢姐姐!”陶正义欢喜地把糖塞进口袋往屋里跑。 苏棠拍拍手起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回到家,二舅爷把书拿得老远,眯着眼吃力地看着书上的字。 白妩则埋头苦干,咬着铅笔头,烦躁地摇头。 苏棠洗完手,转身回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二舅爷,试试这个。” “小苏,好东西不少啊!”二舅爷笑得像个孩子,接过放大镜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苏棠,别傻站着,赶紧过来帮我。”白妩眉头挤成了川字型。 苏棠赶紧一个箭步跨过长凳,挨着她坐下:“怎么弄?” 整整一下午,两人在二舅爷的指点下,绞尽脑汁地破译密码。 直到下工铃响,苏棠“啪”地扔下笔,催促:“白妩快!你准备下,我去厨房拿菜和饭,我们赶紧去知青点。” “急什么!”白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狐疑地审视她:“你老实交代!该不会还对江入年那个小白脸余情未了吧?下乡前,我可是看到他三天两头来找你!” 苏棠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笑着回:“你想多啦!我可是要带你去看好戏!江辉年和李家姐弟一起来了!” “什么?他们怎么都来了?”白妩在火车上听了李家姐弟的骚操作后,恨不得立刻回申海市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谁知道呢!”苏棠耸耸肩,“可能是觉得下乡更能让他们锻炼出钢铁般的意志吧!” 反正等妈妈的信一到,什么都清楚了。 “噗嗤”白妩拄着拐杖起身,“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苏棠一边朝厨房跑,一边仰着头回:“太信了啊!” 两人一路嬉笑着往知青点走,遇到熟人就热情地打招呼。刚拐过一个弯,迎面就撞见了陆云归。 苏棠习惯性地扬起笑脸,抬手打招呼,却见陆云归面无表情,径直与她们擦肩而过。 “啧!苏黛玉,自作多情了啊!”白妩撇撇嘴,“人家根本就不想睬你!” 苏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明明前天晚上还并肩作战来着,挺热心一人啊!才一天功夫,怎么就像不认识似的?她……没得罪他吧? 苏棠不由感叹:“男人心海底针啊!” “知道就好!”白妩翻了个白眼,“离那个男人远点!” 苏棠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还是姐妹对我好!” 白妩傲娇的冷哼一声,嘴角却连AK都压不住。 两人声音不算大,可对经常上山打猎的陆云归来说,却字字清晰。 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看着苏棠欢快的背影,心中的烦躁怎么都压不住! 果然,漂亮的女人的话不可信! 前天晚上还笑盈盈说“明天见”,结果昨天一整天不见人影! 今天又跟新来的男知青有说有笑!真是…… 他越想越气,狠狠一脚踢向路边的土疙瘩,土块瞬间四分五裂。 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自己也搞不清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苏棠和白妩,还没到知青点,远远就看到江家两兄弟和李家两姐弟跟门神似的杵在那里。 “苏棠!你个贱人!”李全满抄起墙边放着的木棍,气势汹汹、不管不顾地朝两人冲去。 第52章 祸水东引 江入年瞳孔一缩,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朝李全满肥胖的身体撞去,预想中的效果没达到,他被反弹了出去。 苏棠和白妩差点没摒住笑出声,这简直完美诠释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真理! 李全满也傻了眼,呆呆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又看着跌坐在地的男人,嘲讽地看着李丽:“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真没用!” 江入年和李丽的脸都涨得通红,反驳不了一句。 “苏棠!你个臭婊子!要不是你!我还是李家最宠爱的儿子!” 李全满再次提着木棍,朝苏棠冲来。 白妩紧张地握着拐杖,思考腾空一脚踹翻死胖子的成功率有多少。 反观苏棠,跟个没事人似的,挂着嘴甜的笑容,还在火上浇油:“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没想到你爸这么无耻,敢把你这个私生子和真少爷对调啊!” 知青点里躲在院门后的众知青倒吸一口冷气。 “你!去!死!” 被戳中痛处,李全满气的怒火中烧! 由奢入俭难!想到被扫荡一空的乡下宅子,只有青菜薄粥的一日三餐,李全满高高举起木棒,狠狠朝她脑袋砸下。 “白妩,别动,不然就打断你另一条腿!” 苏棠手背在身后,悄悄从空间取出电击棒,借着李全满宽大的身体遮挡,顶住他的腰,按下开关。 “啊~~~” 李全满厉声惨叫,手一松,木棒哐当掉落在地,全身如同一滩烂泥,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 不止白妩他们,就连院门后偷看的知青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只一下便放倒了体型近乎她两倍的男人。 李丽反应过来,一个滑跪,扑到弟弟身上,死命掐他人中:“快来人啊!去叫村长!苏棠杀人了!” “你别血口喷人!”苏棠挺直腰板,“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空口白牙污蔑我?” 李丽两眼像是要喷火:“刚才全满就是想讨个公道,一接近你,他就瘫软在地上,肯定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拿着木棍敲我头叫讨公道?那我这样也只是讨公道而已!” 苏棠捡起地上的木棍,朝李丽的脑袋用力挥下。 一袭劲风拂过,李丽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木棍擦着睫毛横扫而过,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我可是看得清楚,李全满同志是自己脚滑摔倒的!虽然他是你爸在外的私生子,但你们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不关心他的伤势,反而朝我泼脏水拖延时间。” 苏棠讽刺道:“确定不是为了被调换多年的亲弟弟,伺机报复?” 李丽好不容易从刚才差点被揍的恐惧中缓过来,又被她的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下乡不到一天,家丑都被扒了个精光,她以后在知青点还怎么过? “你强词夺理!全满可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你别想污蔑我!我要找村长给来评评理!” “叫村长?好啊!看看究竟是我苏棠‘杀人’,还是你李丽企图转移矛盾、掩盖真相,破坏我们陶园村安定团结的革命形势!”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李丽紧张的双手死死掐在弟弟的手臂上,还毫无察觉。 李全满原本麻痹的身体,因痛觉稍有缓解,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苏棠挑眉,她很清楚电击棒那点电量,绝对达不到让人昏迷的程度。 既然青叔和永叔他们在申海市按照计划做好了铺垫,她可不得好好利用,不能浪费了他们的心血。 就是不知道她这招祸水东引,会不会成功?李全满,可千万别让她失望! 她提起刚才放在地上的篮子,朝白妩甜甜一笑:“走!吃饭!” 路过江家两兄弟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江入年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他此时才惊觉苏棠与上一世太不同了! 经过一世,年轻时的记忆对他来说有些模糊,可他很确定,当初苏棠执意嫁他,甚至不惜给了江家一笔钱。 对他虽算不上热情,却从未花过他一分钱,更是在很多时候会顾及他的喜好和感受。 在人前给足他面子和自尊,更不会把入赘的事挂在嘴上。 丈人丈母娘去世后,更是对他全身心依赖。 即使他妈带着弟弟一家上门打秋风,苏棠也总是在他的劝说下,会退让一二。 对比这一世,苏棠不仅退了婚,还果断下乡,更是对他避如蛇蝎…… 江入年呆呆望着知青点里那道熟悉的背影,心中慌乱无比,如果……如果她也重生了……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他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只要一想到苏棠会离开他,仿佛再次置身于上一世苏棠死后那孤独无依,暗无天日的噩梦中。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一道可以驱散黑暗的光,可以让他远离噩梦的人。 “啪” “江入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挡路了!”江辉年一脚踹在他伸出的手臂上,见他如以往一样低头不反抗,冷笑一声。 江入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死死盯着江辉年宽阔厚实的背影,这是带给他噩梦的罪魁祸首! 既然他都重生了,还把这个畜生弄下了乡,那他就别想再回申海市! “江入年!你还不快过来帮我!” 李丽对江入年还抱着幻想,偏偏又总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保持高高在上的形象。 看着自己爱慕的男人越来越近,她的脸微微发烫,眼神慌乱地朝四周乱瞟。 “李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弟那档子恶心的事!” 江入年在她耳边低语,那声音如同恶魔的诅咒,让她的脸瞬间降温,惨白一片。 “你……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丽还想狡辩,可惜她和江辉年的事,江入年上一世就在他弟日复一日的炫耀中,了然于胸。 于是,他重生后,第一件事,便是帮他弟了却心愿。 不仅好心地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更是提供了养猪场配种的药。 谁让李丽在他拒绝交往后,居然敢对苏棠下手! 他余光瞥见李全满手指动了动,嘴角勾起:“你弟失踪那晚,你真的是在找他吗?” 第53章 很确定,很肯定,只想和你在一起 那一晚对李丽来说,是噩梦的开始! 最初她跟着江父江母和江辉年去找弟弟,最后不知怎的,四人走散,只剩她和江辉年。 出于对江入年的中意和信任,她对同样是江家儿子的江辉年完全不设防。 那个畜生以时间太晚,她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为由,提议回江家等消息。 为了让她放心,江辉年硬是等到了机械厂家属院附近才动手,一把把她拽进荒废院子里。 那一晚,江辉年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只是饥渴难耐地在她身上寻找缓解的良药。 即使这样,李丽也羞愤欲死,可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毕竟凭她爸在肉联厂的职位,江家不会傻到强迫她嫁给江辉年。 可等她回到家,才发现家里不仅被洗劫一空,家里还多了个弟弟! 李父怪她让李全满做坏事,捅出大篓子! 李母怪她跟李父一起骗她,把她赶出家。 走投无路下,李丽把江入年当作唯一的救赎,若是嫁给她,就能甩开家里的糟心事,重新开始! 然而,之前对她言听计从的男人,像换了一个人,不见面、不说话、不处对象! 打听之下才知他被举报丢了工作,李丽大喜! 决定回家让她爸给江入年找工作,如此一来,她必定能心想事成。 一回到家,天又塌了! 李父李母已经离婚,李父的主任位置被撸了去,变回了一个流水线工人! 而她,被宠了十几年的弟弟偷偷报名下乡了! 李丽急得团团转,三天两头去找江入年,每次她都小心翼翼,避免与江辉年撞上。 却还是躲不过被算计,失身给了江辉年。 李丽想不明白,当时江家明明除了江辉年没有人,江入年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眼睛微微眯起,她不会放弃的! 顾不上地上的李全满,她起身追了上去。 知青点里,一派和乐融融,除了已经认识的陈绵绵、刘翠、赵国强和张青,老知青还有个头不高的许明亮和瘦竹竿王远。 苏棠和白妩跟几人打过招呼,把青椒炒五花肉片拿出来,放在桌上的菜一起。 知青点完全靠他们自己动手,自食其力,这次为了欢迎一下子来那么多知青,也是拿出存了半年舍不得吃的腌兔腿。 除了这个肉菜,就只有两盘绿油油的白煮蔬菜了。 他们的主食就是一碗红薯粥,这还是为了迎新会,特意煮的,平时就是简单的蒸红薯。 看着苏棠又拿出两碗白米饭,放在自己和白妩面前,所有知青眼睛都直了。 “你们可真是大手笔啊!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陈绵绵馋得吸溜了一下口水。 其实不止她,其他知青也早就闻到了肉味,一个个嘴里疯狂分泌唾液。 “那一会你多吃点!”苏棠笑得一脸甜美,完全看不出刚才在门口挥木棍威胁人的狠厉。 陈绵绵挨着苏棠坐下,好奇宝宝附体:“苏知青、白知青!你们跟新来的四位知青都认识?” “认识啊!”白妩轻描淡写,“江家兄弟忘恩负义,李家姐弟阴险狡诈。” 老知青倒吸一口冷气,这白知青真敢说啊! 江家两兄弟脸色一沉,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直接入座。 挨着他们的张青和赵国强,往旁边挪了挪,离他们远一点。 陈绵绵完全没注意到男知青那边的动静,吃瓜吃上了瘾:“哇!怎么说?怎么说?白天我可是太好奇了!江入年知青还跟苏知青订过婚?” “软饭男想入赘又想要面子而已,所以退婚了!” 白妩不给苏棠开口的机会,就怕她口是心非,还对江入年有感情。 “白妩,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可我对棠棠是真心的!”江入年为自己辩解。 “停!”苏棠阻止他,“江知青,别这么叫我,毕竟我们还没熟到叫小名的关系。对了!你的新对象不是李知青吗?” 此话一出,江家两兄弟脸色黑了又黑。 老知青们瞪大了眼,目光在刚进来的李丽和江入年身上来回扫视。 可接下来,江入年的话又让他们三观震碎。 “棠棠,是我不好!你生气也是应该的,都怪我以前懦弱,在我妈退婚的时候没站出来保护你和阿姨。但我现在改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江入年放软语气,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上一世,每次他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苏棠总会心软地答应他一切要求。 可惜,重生回来,苏棠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可怜求饶的模样! 这会让她不断回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心软和退让,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她对这样的江入年,生理和心理上双重厌恶! 见苏棠不为所动,江入年继续给自己加砝码。 “棠棠,你相信我!跟李丽同志相亲,是我妈的决定,我当时沉浸在被退婚的悲伤中,浑浑噩噩,所以才跟着去。可现在,我很确定,很肯定,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更何况,李丽同志早就跟我弟在一起了。你信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嘶……” 又是一声齐齐倒吸冷气的声音,老知青们跟瓜田里的猹一样,目光又在李丽和江辉年身上来回逡巡。 甚至好几个知青看李丽的眼神,还带着敬佩! 就连苏棠都意外,李丽对江入年的占有欲从不掩饰,却不曾想,她居然还跟江辉年搞在了一起? 即使如此,她也不会给江入年任何希望:“不好!还有,你废话太多了!打扰了今天的迎新会!” 老知青们一个个在心里说不,这简直是给他们枯燥无聊的下乡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李丽早在江入年表衷心的时候就红了眼眶,又听到他毫不顾忌地把她和江辉年绑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江入年!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 她话还没说完,感受到江辉年投来的阴鸷目光,吓得不敢再说一个字。 张青作为知青点负责人,见气氛紧张,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笑:“来,来!欢迎新知青同志们加入陶园村这个大家庭,也多谢苏知青和白知青带来的肉菜,大家开吃吧!” 话落,只见筷子的残影在桌上来回移动。 气氛渐渐缓和起来,大家偶尔有说有笑地聊上两句。 陈绵绵吃了个半饱,把脑袋凑近苏棠,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问:“我看江知青长得不错,又温文儒雅,刚才那段话,说得我都感动了!你真舍得不再给个机会?” 桌上其他人默默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竖起耳朵仔细听。 “要不,你给?”苏棠眼都没抬,专心扒着碗里的饭。 “哎!别扯上我啊!”陈绵绵赶紧摆手拒绝,“你没看李知青那吃人的眼神吗?还有村里好多姑娘都看上他了!” 苏棠挑眉,果然江入年这张脸还是很有资本的!要不……干脆让他在陶园村扎根? 吃完饭,江入年硬要送苏棠和白妩回家,腿长他身上,苏棠懒得管,一路上只跟白妩边走边聊。 看江入年那殷勤狗腿的模样,李丽把碗一摔,气冲冲地回女知青们的房间。 路过柴房时,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用力把她抱了进去。 第54章 真相只有一个! “呜呜呜……” 鼻尖是让李丽作呕的熟悉的男人味道,她眼里瞬间噙满泪水,身体颤抖着抗拒男人的怀抱。 江辉年恶魔般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十点,到知青点后门来。” 李丽摇头拒绝,却被男人狠狠一口咬在脖子根:“你不来,我就去女知青房间找你。” “呜呜呜……”李丽绝望地点头。 柴房门外,男人嘴角勾起,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另一边,江入年站在白家院门外,伸手抵住快要关上的院门,低声劝苏棠:“棠棠,你住在白家毕竟是寄人篱下,要不要考虑搬来知青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等苏棠拒绝,白妩火冒三丈地开口:“江入年,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寄人篱下?苏棠在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 倒是你!一天几工分?三四工分?还照顾苏棠?我看你是想诓骗苏棠照顾你吧!不要脸!” 江入年脸涨得通红,今天他的确只赚了四公分,现在全身酸痛,累得都快抬不起脚了。 要不是为了跟苏棠拉近关系,他才不会跑着一趟!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棠棠一向温柔懂事,我只是担心她会委屈自己!” 苏棠打断他的自我感动:“我的事就不劳烦江知青操心了!再见!” 她双手用力一推,两扇院门合上,落锁一口气完成,不给江入年任何再说话的机会。 上一世,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对江入年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男人虽然极力控制,可走路时脚步明显的拖沓,推门时更是只有一瞬爆发力,这一切都说明他早已因为今天的劳动,体力不支。 想到今晚吃饭时,他看李丽和江辉年的眼神…… 她提醒白妩:“脚好之前,你千万不要单独和江入年单独相处。他之前分明也是想跟我退婚的,现在反口,我担心他有其他目的。” 苏棠不能把重生之事说出来,但找个理由让白妩警惕一些,还是轻而易举的。 “还用你提醒?他现在就跟条疯狗似的,见谁咬谁!怎么以前不见他这样?也不知道我们下乡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妩也觉得今天的江入年特别奇怪。 “我妈说她寄的信这几天就会到,到时候说不定就知道了。” “行吧,你赶紧去睡,今天真是折腾!” 白妩拄着拐杖嘀嘀咕咕地回房间,不过今天看到苏棠动手,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等她进屋后,苏棠才回自己房间,照例反锁房间门后,闪身进入空间。 洗去一身疲惫,充电完成,她神采奕奕地坐在书房里,开始整理给赵国强的分级蓄水池建造要点。 一墙之隔。 “哥,你能别走来走去的吗?影响我看书了!”陆知乐一把拉住她哥的手腕,细细打量。 “我这是在锻炼身体。”陆云归嘴硬。 他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连晚饭都烧焦了,直到刚才,吊坠的重量增加,才稍稍松口气。 陆知乐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笑着凑到哥哥面前:“我今天放学回来听到村里婶子们说新来的知青跟苏姐姐认识?” “是吗?”陆云归装作毫不知情,“我一天都在干活,没注意。” “哦~~~”她故意拖长尾音,“婶子们说那个江知青长得可俊了!又白又高,就是瘦了点,但那模样就是她们看了都欢喜!她们还说,他是为了苏知青才下乡的!” “哼,小白脸一个!你可别被这样的伪君子给骗了!”陆云归冷哼一声。 陆知乐还是第一次听她哥背后蛐蛐别人,真是新鲜得很! 她故意逗他:“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伪君子?我还想去看看这个江知青到底长得有多好看呢!” “连活都干不动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咦?哥,你不是没注意吗?怎么知道人家干不动?再说了,人家从没下过地,总得习惯习惯,你看老知青们不也是这样?” “反正你不许去看!”陆云归瞪了妹妹一眼。 陆知乐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捂嘴偷笑,当她不知道前几天隔壁院一有动静,她哥就去趴墙头! 还有上次送鸡汤,她刚放好,还在整理灶台,一转身,她哥和提篮就不见了! 啧!要想有嫂子,还得她亲自出马! 陆云归不知道妹妹已经开始替他操心婚事,他一回房间就闪身进空间看书,想平复烦躁的心情。 可就连平日最容易沉浸其中的电脑书,都没法让他静下心。 他干脆把书扔在一旁,目光移到之前拆解后组装了一半的电脑上。 捣鼓了大半夜,才终于把那个总是脸上挂着软糯甜美笑容的女人从脑子里挤出去。 然而,在打开院门撞上眉眼弯弯的她时,这一切的努力化为灰烬。 “陆同志早啊!”苏棠甜甜一笑,可男人只是冷漠地点头,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擦过。 “哎,你走那么快干嘛?”她快步跟上,男人身高腿长,走一步抵得上她一步半。 察觉到她跟着吃力,男人眉头微蹙,稍稍缩小步幅。 “陆同志,你知道陶小四被打得下不来床吗?”苏棠把脑袋往男人那边侧一点,小声询问。 陆云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两人靠近时,他就发现女人身上的味道,跟空间储藏室里那几十箱的沐浴露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苏棠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跟着挪过去:“那是你揍的吗?” 那座山的秘密是两人一起发现的,她才不信谁会大晚上的没事跑山上去看星星! 真相只有一个! 她离开后,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上山发现了陶小四,把他揍成那副惨样! 陆云归垂眸。 想到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一整天期待着小知青朝自己甜甜打招呼,却无论在白家还是村里都看不到她的身影,担心得一下工就满村子去找人。 结果却见她哼着小曲从山上下来,好奇之下,他上山发现了小木屋里套着麻袋的男人。 气血上涌,把陶小四揍得连他爹娘都不认识,才扛着他扔在院门口。 一想到自己做的蠢事,他就不想搭理苏棠。 可瞥见小知青亮晶晶的小眼神,嘴角不自觉地轻扬,下意识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我就知道是你!”苏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副“我是不是很聪明”的得意模样。 陆云归自己都不知道,他眼底染上一层柔色,笑意掩饰不住地溢出来。 “你……你离苏棠远点!” “小心!” 第55章 他不是好人 江入年远远看到两人挨得极近,肩并肩走着,他心中慌乱,醋意翻涌。 可对陆云归的恐惧却无法散去,上一世,这个男人在苏棠死后,不断跟他偶遇,对他伸出援手。 在他全身心信任之后,又把他骗到天台,抱着他一跃而下。 那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还萦绕在心头,江入年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宽阔结实的背影。 就算是陆云归,他也不会退缩,苏棠只能成为他的妻子! 他双手紧握成拳,一鼓作气冲过去。 苏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手腕一痛,被猛地拽到了陆云归的身后。 “嘶……” “你放开棠棠!”江入年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云归听到小知青的痛嘶声,低头一看,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清楚印着自己的手印。 第一次,他对肤若凝脂这个形容有了深刻的认知。 “对不起!” “没事。”苏棠轻轻揉着手腕,抬眼对上委屈又不甘的双眼,叹气,“江入年,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江入年眼眶瞬间泛红,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就算……我们不可能了。可这个男人你以为就是什么好人吗!我都打听过了……” “停!”苏棠抬手制止,“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会判断。我不会听别人来告诉我,谁该结交谁该远离。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江知青,你也没有资格管我跟谁有接触。” 她回头对陆云归轻声道:“走吧!” 男人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跟着小知青离开。 “苏知青,这里!”陈绵绵一早等在今天的任务地块,见到苏棠迫不及待地招呼她过去。 “陆同志,再见!”苏棠朝男人挥手,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庄稼。 陈绵绵神秘兮兮地靠近苏棠,低声道:“告诉你,昨天晚上……” 原来昨天苏棠他们离开后,李丽赌气一个人回宿舍,就连两人回去都没有起来。 到了半夜,她听到有人压着嗓子喊:“抓贼啊!!!有贼钻柴房了!!!” 女知青宿舍离柴房近,两人很快被吵醒。 两人刚穿上衣服,那人抡起搪瓷盆,“哐哐哐”地死命敲打起来! 这声音跟炸雷似的,男知青们也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哪儿有贼?!” “谁在那?!” 一时间,男知青们纷纷披上衣服,惊慌又好奇地涌出房门。 陈绵绵和刘翠跟他们汇合d,一同朝着柴房跑去! 柴房门口,几根木棍抵着门板,里面的人根本打不开。 张青作为负责人,哆嗦着问:“里面是谁?” 可没人回答,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是李全满自告奋勇地冲在最前面,其他知青借着清浅的月光,惊恐又八卦地朝柴房里张望。 只见柴草堆旁,李丽衣衫凌乱,发丝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正慌乱地试图掩住自己被扯开的衣襟。 而在一片阴影里,站着的竟是江辉年! 他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衣衫也明显不整。 这副引人遐想的模样,不用说,其他人也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天呐!是李丽知青和……江辉年知青?” “李知青中意的不是江入年知青吗?” “啧啧!这是两兄弟都想收入囊中啊!” “他们……他们在柴房里……” “这……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还衣衫不整……” “这哪来的贼……分明是流氓啊……” 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嗡嗡的议论,两个女知青捂住了嘴,男知青们则投去鄙夷或探究的目光。 张青更是皱紧了眉头,这情况……他不知道该不该上报。 李丽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失声痛哭。 江辉年像一头被围观的困兽,眼中喷火,死死瞪着门口得意洋洋的李全福和围观的众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万万没想到,李全福这个蠢货竟敢算计他! 别以为刚才他压着嗓子,就听不出来是他! 该死的! “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都别看了!散了散了!深更半夜的像什么话!有什么误会明天再说!都回去睡觉!” 张青一边喊,一边试图把虚掩的门板拉上,想给里面那两位留点遮羞的空间。 “误会?张知青,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了!” 李全福哪能让他如愿! 他今晚费这么大劲,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这出好戏! 他一把推开张青试图关门的手,力道之大让张青一个趔趄。 李全福侧过身,让开位置,好让后面的人能更清楚地看到柴房里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李丽和脸色铁青、眼神要吃人的江辉年。 他扯着破锣嗓子,声音拔得又尖又高,充满了刻意的煽动和恶毒: “大伙儿都瞧瞧!都评评理!这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躲在黑灯瞎火的柴房里,衣服都扯成这德行!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啊?!” 他猛地转向江辉年,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脸上,唾沫星子横飞: “江辉年!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你把我姐怎么了?我姐跟你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今天你要是不给个交代,老子跟你没完!流氓罪够你喝一壶的!” 他故意把“黄花大闺女”几个字咬得极重,就是要坐实江辉年的“罪行”。 李丽羞愤欲死! “李全满!”江辉年额角青筋暴跳,被这莫大的羞辱和栽赃气得理智全无! 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扭:“你他妈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