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宠成真,京圈太子他上了瘾》 第1章 一个都不要了 宋安璃要决定丈夫人选那天,养妹宋安琪失踪了。 三个平时对她予取予求的童养夫联手将她哄骗出去吊在悬崖边,逼她说出宋安琪的下落。 “安璃,我已经答应要娶你了,为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安琪?” 年岁最长的江鹤白深锁着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面对一个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失去父母寄人篱下,还一直被你欺负针对,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愧疚?” “宋安璃,你要是不喜欢鹤白哥,我也可以做你的丈夫,但你不能伤害安琪!” 平时一脸玩世不恭的沈庭舟冷冷盯着她,语气含戾:“她和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亲近的人,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我们都不准她有半点闪失!” 而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被她从孤儿院带回宋家的竹马陆禹衡紧绷着唇:“安璃,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告诉我们安琪在哪里吧,只要她安全回家,我马上就跟你去民政局领证。” 宋安璃被倒吊在半空中,身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的脑袋因为充血格外昏沉,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三张冷硬的脸在眼前晃动,宋安璃咬紧唇瓣,口中满是血腥味。 她有严重的恐高症,他们三个也是知道的。 从前江鹤白他们将她捧在手心上,别说带她来悬崖边,就连去楼层高一点的商场,都会紧贴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逗她转移注意力,生怕她会害怕。 而现在,她被他们吊在万丈高空,只为逼问宋安琪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宋安琪在哪,她的失踪跟我没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 她死死咬着舌尖保持清醒:“你们放我下来,别闹了!” 听她这么说,三人的面色都分外难看。 最暴躁的沈庭舟更是狠狠踢了一脚固定绳子的木桩:“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不是你绑架了安琪,还能是谁?她性格善良,从来不会得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一天一夜!” “宋安璃,我没心情听你在这演戏了!马上说出安琪的下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木桩被他这么一踹,发出吱呀一声低响,被挂在悬崖下的宋安璃也摇摇欲坠。 她脸色更加苍白,拼尽全力开口:“我说了我没有,而且我有什么必要对她下手?” “你看不惯我们三个对她好!” 沈庭舟厉声开口:“宋安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你就跋扈刁蛮容不得人,我耐心有限,马上说出安琪的下落,不然我要你好看!!” 宋安璃只觉嘴里血腥味更浓。 三个童养夫里,和她性格最像的就是沈庭舟,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带着她去飙车,会翻墙跑来她宿舍,只为了给她送一份蛋糕。 以前也有人说她刁蛮跋扈,沈庭舟直接跟那人打了一架:“安璃刁蛮怎么了?小爷我宠出来的,有事儿冲我来,敢欺负安璃,我绝不对你们客气!” 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一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另外两人看着她颤抖的身躯,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江鹤白不咸不淡开口:“庭舟,别闹得太过分。” 陆禹衡则是俯身盯着她,语气听上去温和,却带着冷意。 “安璃,你乖一点,别再那么犟,我们也不想这样对你,别让我为难。” 气氛僵持不下,宋安璃已经觉得自己到了极限,呼吸越发艰难。 三个人看在眼里,却都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反而一脸漠然俯视着她,好似在等她服软。 就在这时,江鹤白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紧缩的眉头忽然松开:“安琪没事?” “好,我马上就赶过来!” 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安琪在郊外被发现了,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院。” 沈庭舟和陆禹衡听见这话,瞬间松了口气。 “怎么会去医院?她是不是受伤了?” “我们赶紧过去,要是安琪看见我们不再,说不定会害怕的。” 三人转头走向小路,全然忘了还被倒吊在悬崖下的宋安璃。 宋安璃呼吸急促,眼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争着抢着说要娶她的三个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外婆要她在三个人中间选一个时,她还在想该怎么抉择,才能不伤其他两个人的心。 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自取其辱。 这三个童养夫,她一个都不要了…… 头顶的木桩不堪重负,咔哒一声巨响,骤然断裂。 宋安璃的身体带着断掉的锁链一道下坠,摔入身下那黑漆漆的深渊。 眼前一黑,她骤然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她正躺在医院里。 身旁站在一道高大身影,宋安璃努力抬了抬眼皮,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醒了?” 意识稍微回归,她才看清身边那人。 男人穿着件白色衬衣,上面现在沾满了泥,手背也布满血痕,那张脸却俊美英挺,只是一双凤眸密布着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周时淮?” 她惊疑不定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周时淮垂眸看着她,语气冷淡:“被宋小姐开除之后,我去做了安全员,有人报警说发现你落在安全网上,恰好是我带队搜救。”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你联系一下家里人吧,签字确认之后我还要归队。” 宋安璃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周时淮从前是她的保镖,性格沉默冷淡,平时连句话也不说,但是做事很负责任。 但有一次,江鹤白他们三个为了给宋安琪庆生,把她一个人丢在郊外,被他发现告诉了外公。 外公勃然大怒,重罚了他们三个,周时淮也因此被他们怀恨在心。 没过几天,沈庭舟就说周时淮偷走了她送他的手表。 她自然偏心自己的童养夫,也就顺着他们意思开除了周时淮。 现在想来,她也真是够傻的。 沉默一阵,她开口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周时淮态度冷淡:“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用客气。” 对上那张冷脸,宋安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拿出手机打算通知家里人来接。 但手机刚开机,就有电话跳了出来,是她父亲。 宋安璃无意识抿紧了唇,接起电话。 “想好嫁给他们三个中的谁了么?要是一周之内还没有人愿意娶你,你就只能嫁给周家那位大少爷了。” 宋安璃无意识掐紧掌心。 半晌,她平淡开口:“想好了,一个都不嫁,我要和谁结婚,不用您操心。” 挂断电话,她看向一旁低着头看手机的周时淮。 “周时淮,你能跟我结婚么?” 第2章 等你来求我 周时淮一怔,蹙着眉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和我结婚,我可以给你钱。” 宋安璃攥着拳斟酌开口:“你刚刚不是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吗?跟我协议结婚,三年后我会付给你一个亿当做酬劳,这三年你也不用履行丈夫的义务,我们领个证举行个婚礼就行了。” 说完,她补上一句:“你别多想,我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我父亲逼我联姻,我不愿意。” 周时淮似是愣住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不愿意?而且,你不是还有那三个童养夫?怎么还能轮到我?” 宋安璃垂下眸子,眼神微凉。 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临终前留下遗嘱,所有财产都由她来继承,前提时她需要在二十二岁时结婚。 外公担心渣爹在她婚事上做手脚,所以才挑选了江鹤白和她们做她的童养夫,从小在她身边培养感情。 所以父亲要求她嫁给那个因为车祸残疾,一直深居简出的周家少爷时,她也不担心,只要她在联姻之前嫁给他们三个中的某人,周家也不可能强逼她。 可是现在,与其选三个会拿她的命开玩笑的负心汉,还不如选“拿钱办事”的周时淮。 至少相处这么久,她相信他的忠诚,一个无父无母的保镖,也很好掌控。 但她不愿意同他说那么清楚,只是仰头睨他一眼,慢条斯理问:“你只需要说,你娶不娶就行了,我可以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 “我娶!” 她话音还未落,周时淮便毫不迟疑道:“什么时候去领证?” 宋安璃有些意外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但仔细一想,一个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他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 “一周后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宋安璃很快回神:“你回去好好准备,之后我会通知你。” 周时淮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开,和从前一样沉默又听话。 下楼离开医院,却有一辆迈巴赫等在街边。 助理匆忙下车替他拉开车门,语气担忧:“总裁,您没事吧?那可是悬崖啊,您怎么能无保护……” 周时淮淡淡看他一眼,助理瞬间噤若寒蝉。 他没有·多话,迈步直接上了车:“吩咐下去,可以准备我的婚礼了。” 助理一愣:“可是宋家那边还没有回应。” “她答应了。” 周时淮语气平淡,唇角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住:“我之前看的那些婚纱都让他们送到老宅,婚礼的方案……” …… 宋安璃受的只是皮外伤,在医院休息了一夜便可以出院。 微信消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过问她现在情况如何。 宋安璃垂着眸子,心脏似乎已经冷得麻木,也说不出什么疼。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丢下,只是以前的无数次,她都还抱着期待。 现在既然想通了,也就没什么好难过。 可驱车赶回家,她却看见宋安琪坐在紫藤树下的秋千架上,仰着头言笑晏晏,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熟悉的珍珠项链。 而江鹤白站在她身后,神色温柔推着秋千。 “赫白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宋安琪咬着唇瓣,看上去楚楚可怜:“本来昨天应该是姐姐选丈夫的日子,你们却都来找我,她肯定生气了,才到现在都没回来……” 江鹤白动作一顿,明显是才想起来宋安璃现在应该还被吊在悬崖上。 “没关系,我一会就出去找她。” 他抿紧了唇瓣,眼底几不可查闪过担忧:“你的事情怎么能算是麻烦?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安璃那边,之后我肯定会好好哄的。” 说完,江鹤白松开秋千绳,拿着手机走向门口。 看见宋安琪时,他先是一愣,随后明显松了口气。 “安璃,你回来了?” 他迈步上前,和从前一样神色温润:“昨天的事……” 宋安琪在他迎上来时冷漠挥开他的手,随后大步走向宋安琪,语气冷极。 “谁准你拿我的项链?” 宋安琪显然吓了一跳:“姐姐……这是赫白哥哥给我玩的。” 她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我只是觉得这条项链很好看,所以才借来带一下,姐姐别生气。” 江鹤白也皱眉上前。 “安璃,你不是有很多条这样的项链么?琪琪喜欢,你送给她玩就是了,何必这么小气?” 听见江鹤白替自己说话,宋安琪眼中闪过得意,神色也有些挑衅。 “姐姐,可以吗?赫白哥哥都这么说了,姐姐应该不会那么计较吧?” 她知道宋安璃很听江鹤白的话,他比她年长六岁,在宋安璃眼里几乎是如兄如父的存在。 可宋安琪没想到,宋安璃面无表情。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想要,可以让江鹤白给你买。” 她捏住宋安琪的下颌,伸手打算将项链摘下:“我不想要的垃圾,你要抢抢就是了,这条项链是我的,你不配碰!” 这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一直被她好好珍藏在房间里,宋安琪偷拿她的东西,还有脸在这里挑衅装可怜? 宋安琪呆了呆,没想到宋安璃会是这个态度。 眼珠一转,她痛呼一声掐住了宋安璃手腕,狠狠往外一拽。 宋安璃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手中的珍珠项链应声而断。 雪白的珍珠散落一地,被花园里的泥染得脏污不堪。 宋安琪捂着脖子,脸色煞白:“姐姐,只是一条项链,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没有说不还你项链,你怎么能……”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大滴大滴往下砸,脖子上那道红痕分外显眼。 宋安璃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江鹤白一把将她推开,满脸心疼护住了宋安琪。 “宋安璃,你太过分了!为了一条破珍珠项链这么对安琪?!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幅恶毒蛮横的样子!” 他将宋安琪搂在怀里,眼中的冷意浓得化不开:“你好好反省反省吧,如果你还是不知悔改,我绝不可能娶你。” “你要选他们两个毫无根基的小子,想要拿回你母亲的遗产,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直接将宋安琪打横抱起,踩着满地珍珠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第3章 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宋安璃跌坐在地上,看着江鹤白的背影,只觉得陌生至极。 三个童养夫里,外公和外婆最属意的就是他,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大哥哥。 江鹤白会在雷雨天带着童话书进她房间,抱着她用温柔的声音念故事哄她睡觉,会在她出去玩走累了的时候背她回家,连她第一次生理期,都是江鹤白陪在身边,冒雨去买了卫生巾,笨拙学着会宠溺的说她是他的小公主,会一辈子都疼她爱她。 他跟沈庭舟他们不一样,是自愿来做他的童养夫的,他本来就是江家继承人,也是外公的学生,并不需要靠做她的丈夫跻身豪门圈子。 所以,她曾经真觉得,江鹤白是喜欢他才留下的。 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在灵堂跪了三天三夜,哭得几次昏厥,每次醒来,江鹤白都陪在身边。 他将她的脸按在他胸膛,一遍一遍低语:“安璃,别怕,还有我在呢。”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宋安璃蹲下来,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珍珠,哪怕在悬崖上她就已经看透,此刻还是觉得胸腔痛得喘不过气。 口口声声说着要成为她依靠的人,现在把另一个人捧成了掌上明珠,甚至用母亲的遗产要挟她服软。 宋安璃低笑一声,将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转身回到房间拨通一个号码。 “之前给江氏的投资,全都收回来吧,没必要了。” …… 晚餐时间,江鹤白也没回来。 宋安璃没在意,自顾自让管家准备了晚餐。 还有一周,她就要结婚了。 但在此之前,曾经给他们的一切,她都要收回来。 晚餐吃到一半,外面传来引擎声。 紧接着,别墅大门被推开。 陆禹衡手里带着玫瑰和蛋糕走进来,神色迫切。 看见她时,他明显愣了一瞬:“安璃,你……” 宋安璃没抬头,面色冷淡吃着饭。 陆禹衡似乎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坐到她对面。 宋安璃抬头看向他,声音冰冷:“把花拿开。” 陆禹衡愣住了:“安璃,你这是还在生气么?” 他眼中闪过愧疚,紧抿着唇将花放到一边,坐到宋安璃身旁拆开那只蛋糕。 “对不起,我当时也是关心则乱,怕安琪会出事才那样做。”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想要去牵宋安璃的手:“我知道你想嫁的人是我,以后只要你不欺负安璃,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将来我会好好帮你打理公司,你就安心在家当个清闲的小公主,什么都不需要费心,我会把你充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姑娘,好不好?” 宋安璃却挣脱了他的手,眼底带着自嘲的笑。 “陆禹衡,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嫁给一个为了别的女人,要置我于死地的男人?” 陆禹衡顿时皱紧了眉,眼神也隐约有些不耐烦。 “可是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他松了松领带,似乎觉得宋安璃在无理取闹:“我怎么可能让你有事?悬崖下面提前设置了安全网,就算你掉下去,也顶多是受一些皮外伤和惊吓。” “喏,我特意给你买了蛋糕和花,就是想回来哄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安璃牵了牵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一些皮外伤……说得多么轻描淡写。 可是以前的陆禹衡,连她擦破一点皮也要心疼半天。 他是被她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那时候妈妈还在,她看见别人有哥哥,就哭着闹着也想要一个小哥哥。 妈妈拗不过他,想着家里多养个孩子也无妨,就带她去孤儿院打算领养一个男孩。 她一眼挑中了最漂亮的陆禹衡,主动跑过去牵他的手,问他能不能当她的哥哥。 陆禹衡红着脸说不出话,却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的陆禹衡什么都想着她,她调皮捣蛋被邻居家的狗追着咬,陆禹衡死死护着他,自己的腿被咬得鲜血淋漓,却心疼牵着她的手,问她擦破了皮疼不疼。 妈妈去世之后,外公就动了给她挑童养夫的主意,原本也没打算将陆禹衡考虑进去。 可陆禹衡得知消息从学校跑回来,紧抱着她不放。 “安璃,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想只当安璃的小哥哥。” “我会做得比他们都好,让老爷子同意我做你的丈夫。” 思绪拉回,她推开蛋糕:“我没什么好生气,只是你可能忘了,我对花过敏,也从来不吃芒果。” “喜欢吃芒果蛋糕的人是宋安琪,喜欢玫瑰花的人也是她,你的东西送错人了。” 陆禹衡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 在宋安璃迈步要上楼时,他一把拽住了她,声音冷沉。 “安璃,别闹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 “可你现在没得选,沈庭舟已经打算跟安琪求婚,江鹤白也没有娶你的打算,不嫁给我,你就只能嫁给那个姓周的残废。” “你真的要跟我闹得不可开交吗?现在我是你唯一的……” 他话未说完,宋安璃忽然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我嫁给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我,你不过是孤儿院任人欺凌的垃圾,说是养子,不过是我身边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第4章 宋小姐早点休息 陆禹衡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记耳光清脆响亮,打碎了他所有的温情伪装。 “宋安璃,你疯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就从客厅冲了出来,正是换了身居家服的宋安琪。 她一眼就看见陆禹衡脸上的红印,立刻冲到他身前,护着他怒视宋安璃。 “姐姐,你怎么能打人?禹衡哥哥做错了什么?”宋安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只是担心你,才说了几句重话,你就下这么重的手!你必须向他道歉!” 宋安璃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只觉得可笑。 “道歉?”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养的狗冲我乱叫,我打它一巴掌,还需要跟它道歉?” 这话一出,陆禹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宋安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宋安璃!你怎么能这么侮辱禹衡哥哥!他不是你的狗,他是……” “他是什么?”宋安璃打断她,一步步逼近,“不是我妈心善,他现在还在孤儿院里不知道被谁欺负。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反过来还要为了你这个外人咬我一口,他不是狗是什么?” “你!”宋安琪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陆禹衡攥紧了拳,胸口剧烈起伏。 他最恨别人提起他的出身,而宋安璃此刻的话,无异于扎在他最敏感的痛处。 宋安璃懒得再看他们,转身就准备上楼。 “不准走!”宋安琪忽然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今天必须给禹衡哥哥道歉!” 她的力气很大,指甲掐进了宋安璃的手腕。 宋安璃吃痛,用力想甩开她。 “滚开。” “我不!除非你道歉!”宋安琪死死缠着不放。 两人拉扯间,宋安琪脚下不知怎么一崴,整个人尖叫着朝后摔去,重重跌坐在地。 “啊!我的脚……”她抱着脚踝,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好痛……姐姐,我只是想让你道个歉,你为什么要推我……” 陆禹衡立刻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安琪,怎么样?是不是扭到了?” “我不知道……好痛……”宋安琪哭得梨花带雨,靠在他怀里,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恰在此时,抱着宋安琪出去又折返回来的江鹤白也出现在门口,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快步走来,看着宋安琪红肿的脚踝,再看看一旁冷漠站着的宋安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宋安璃,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江鹤白的嗓音里满是失望和疲惫,“安琪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陆禹衡也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她现在就是个疯子!蛮不讲理!” 三个人,一个抱着哭泣的宋安琪,两个对着她横加指责,场面熟悉得令人作呕。 宋安璃看着他们,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什么也没解释,只丢下两个字。 “活该。” 说完,她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身后,是宋安琪压抑的哭声和男人们气急败坏的议论。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简直不可理喻!” “鹤白哥,都怪我……我不该惹姐姐生气的……” “不关你的事,安琪,是她太过分了。”江鹤白安抚着怀里的人,“你别怕,我们先去医院看看脚。” 宋安璃关上房门,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 她没有收拾行李,这个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拿起车钥匙,直接离开了别墅。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她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外公。 宋安璃把车停在路边,接起电话,嗓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外公。” “安璃啊,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慈祥的声音,“这么晚了,过来陪外公吃顿宵夜。”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宋安璃调转车头,朝外公家开去。 宋家老宅坐落在半山,清幽雅致。管家早早等在门口,见她来了,脸上堆满了笑。 “大小姐来了,老爷子在书房等您呢。” 宋安璃走进温暖明亮的书房,外公正戴着老花镜看一份文件。 “外公。” “来了,快坐。”外公放下文件,摘下眼镜,仔细打量着她,“瘦了点,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 “没有,就是工作有点忙。”宋安璃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祖孙俩聊了些家常,外公忽然话锋一转。 “安璃,你二十二岁的生日就快到了,那三个小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安璃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外公,我已经选好了。”她平静地回答。 外公明显松了口气:“选好了就行。是鹤白那孩子吧?他稳重,外公也最看好他。” 宋安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 外公见她不愿多说,以为是小女儿家的害羞,便也没再追问,只是欣慰地点点头:“好,只要你做了决定,外公就支持你。” 吃完宵夜,宋安璃告别外公,开车回家。 或许是心事太重,或许是夜路难行,车子开到一段盘山路上时,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然后就熄了火,再也打不着。 宋安璃皱了皱眉,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她对车不算精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信号也时好时坏。 她靠在车边,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情况。 “车在城郊盘山路抛锚了,车牌号你知道,找人来拖走处理一下。” “好的,宋总。” 挂了电话,她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幸运的是,居然很快就有人接了单。 等了约莫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她面前。 宋安璃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报上地址后便靠着窗户闭目养神,连日的疲惫让她不想多说一句话。 车内很安静,司机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只是平稳地开着车。 车子驶入市区,窗外的霓虹灯光影交错,一晃一晃地照在车内。 宋安璃无意间睁开眼,视线扫过车内的后视镜,整个人却猛地一僵。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轮廓分明,线条冷硬,不是周时淮又是谁? “周时淮?”她脱口而出。 开车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 “你怎么会在这里开车?”宋安璃坐直了身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讶。 “挣钱。”周时淮的回答和他的为人一样,简单直接。 宋安璃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当初因为沈庭舟的一面之词就开除了他,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一个保镖,被雇主以偷窃的名义辞退,想必很难再找到像样的工作。 他现在出来开网约车,是为了生计吧。 一种混杂着愧疚和怜悯的情绪涌上心头。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宋家别墅门口。 宋安璃付了车费,却没有马上下车。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密码是六个零。” 周时淮没有接,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不说话。 宋安璃把卡放在前排的储物格上,放缓了语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酬劳。你先用着,别再去开夜车了,危险。”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结婚的事,你再等我几天,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联系你。” 她说完便准备下车,手刚碰到车门,就听见周时淮开了口。 “为了方便联系婚礼的细节,加个微信吧。”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宋安璃没有拒绝。她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名字也只是一个简单的“Z”。 “好了。” “宋小姐早点休息。” 宋安璃推门下车,转身走进了别墅大门,没有再回头。 黑色的轿车在原地停了许久。 周时淮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 他没有去看那张银行卡,而是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那个刚刚添加的联系人。 她的头像是只慵懒的猫,朋友圈也设置了三天可见,空空如也。 周时淮看着那个猫咪头像,许久,唇边逸出一声无人听见的轻笑。 第5章 快来看好戏 一夜无梦。 宋安璃醒来时,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别墅里很安静,没了往日那三个男人刻意制造的喧闹,反而透着一股死寂。她换了身衣服下楼,长长的餐桌旁,那三个人竟然都在。 陆禹衡和沈庭舟一左一右地坐在宋安琪身边,江鹤白则坐在主位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正低声说笑,气氛融洽得像一幅完美的家庭画卷。 宋安璃是那个多余的闯入者。 她拉开椅子的声音打破了餐厅里的和谐,四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到是她,那三张熟悉的脸上,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与疏离。 没人跟她打招呼。 宋安琪最先反应过来,她柔柔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起来啦?快来吃早餐,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水晶虾饺。”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安琪,今晚的生日派对,场地都布置好了吗?”沈庭舟刻意提高了音量,视线越过宋安璃,直接落在宋安琪身上,“我给你订的那个九层蛋糕,晚上应该能准时送到。” “都弄好了,”宋安琪笑得眉眼弯弯,“禹衡哥哥还说,要给我放一场最盛大的烟花秀呢。” 陆禹衡也接话:“你喜欢就好。” 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着今晚的生日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宋安璃,她已经被彻底排除在外。 宋安璃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这种被孤立的戏码,她看腻了。 见她毫无反应,宋安琪有些不甘心,她转向宋安璃,故作大方地邀请:“姐姐,今晚我的生日派对,你也会来的吧?大家都在,人多热闹些。” 这话一出,江鹤白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他看向宋安璃,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安璃,如果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跟安琪道个歉,今晚的派对,我们欢迎你来。” 那语气,像是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赐。 宋安璃终于抬起了头,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不必了,我对参加小孩子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对狗屎过敏。” “宋安璃!”江鹤白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满脸怒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给你台阶下,你不要,非要这么不知悔改吗?” “我需要你给台阶?”宋安璃冷笑一声,站起身,“江鹤白,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教,你还没那个资格。” 她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鹤白哥,你别生气,姐姐她……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宋安琪连忙拉住江鹤白的衣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沈庭舟也跟着骂了一句:“真是疯了!给脸不要脸!” 身后的指责和议论,宋安璃充耳不闻。她径直走出别墅,叫了司机送她去公司。 上了车,开了几十年的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大小姐,今天怎么一个人?平时不都是几位少爷送您吗?” 宋安璃阖着眼,没有回答。 司机察觉到气氛不对,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内恢复了安静,宋安璃却想起,以前沈庭舟为了抢到送她上班的“资格”,天不亮就守在她房门口,江鹤白会细心地备好早餐,陆禹衡则会提前查好路况,避开所有拥堵的路段。 那些点点滴滴的“好”,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车子抵达“风禾资本”楼下。 这是她用母亲留下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一手创办的公司。这些年,她以“Ares”的代号在股市里翻云覆雨,没人知道,这个让无数金融巨鳄闻风丧胆的股神,会是宋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各部门主管正在汇报季度工作,一切井然有序。 “宋总,关于和江氏集团合作的‘星辰’计划,目前进展顺利,预计下个月就可以进行第一阶段的融资。” 项目负责人的声音还在会议室里回响,慷慨激昂地描绘着“星辰”计划的蓝图。 宋安璃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汇报戛然而止。 “停了。” 她开口,两个字,没有起伏。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有人手里的笔掉在桌上,滚了几圈。 项目负责人脸色变了又变,往前凑了半步:“宋总,这……江氏这个项目,我们前期投入……” 宋安璃靠向椅背,只重复了一遍。 “我说,停掉。” 她顿了顿,补了句,“现在,就去办。 需要我教你怎么写中止报告?” “……是,宋总。” 负责人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宋安璃没再看会议室里任何一个人,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 是唐曦月。 【宝!Vortex!速来!姐们儿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 她回了个“好。” 然后关掉电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 华灯初上,Vortex门口光怪陆离。 宋安璃刚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大厅,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正是宋安琪和那三个男人。 宋安琪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公主裙,头上戴着精致的钻石发冠,被三个英俊的男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俨然是全场的焦点。 看到宋安璃,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宋安琪走上前,挽住江鹤白的手臂,语带双关,“嘴上说不来,身体不是很诚实嘛。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姐姐怎么会甘心错过呢?” 她认定宋安璃是舍不下面子,嘴硬之后又偷偷跑来参加她的生日会。 宋安璃觉得可笑,她甚至懒得跟她废话。 “自作多情是种病,得治。” 她淡淡丢下一句,越过宋安琪,径直朝另一侧的卡座区走去。 宋安琪的笑僵在脸上,沈庭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想拦住她:“宋安璃,你别太过分!” 宋安璃头也没回。 她走到最里面的卡座,一个穿着火辣红裙的女人立刻扑了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的心肝!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唐曦月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行了行了,妆都要被你蹭掉了。”宋安璃推开她,坐了下来。 唐曦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然后挤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八卦:“刚才门口那出戏我都看见了,那朵小白莲又作什么妖呢?” “没什么,”宋安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老一套,懒得理。” “不对劲。”唐曦月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你今天这气场,两米八啊!跟以前不一样了。说,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宋安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迷离的灯光下摇晃。 “曦月,”她开口,语调很平,“我要结婚了。” 唐曦月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什么?!跟谁?江鹤白那个伪君子?还是沈庭舟那个二世祖?或者是你那个小白脸弟弟陆禹衡?” 她一口气把三个人都骂了一遍。 宋安rieron看着她,摇了摇头。 “都不是。” 唐曦月愣住了,她凑得更近了,满脸都写着“你快告诉我”。 “那是谁?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搞了第四个?” 宋安璃晃了晃酒杯,没说话。 第6章 我一周后结婚 “快说,哪路神仙把你这尊大佛给收了?”唐曦月不依不饶地晃着她的胳膊,“瞒得够深的啊你。” 宋安璃晃了晃酒杯,没说话。 不远处的卡座里,宋安琪正委屈地向三个男人告状。 “姐姐她……她好像很讨厌我,我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理人。” 沈庭舟嗤了一声,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她不就那德行?装给谁看。嘴上说不来,身体倒挺诚实,自己跟过来了。” 陆禹衡的视线扫过宋安璃的方向,又很快收回,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合上。 “别管她,晾着就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心点。” “对,安琪,别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江鹤白的声音响起,给这场小小的风波画上了句号。 宋安琪这才破涕为笑,重新依偎在江鹤白身边。 “好了好了,我们的小寿星,快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沈庭舟最会烘托气氛,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在宋安琪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块镶满了碎钻的女士腕表,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哇……好漂亮!”宋安琪惊喜地捂住了嘴。 “喜欢就好。”沈庭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亲手给她戴上,“这表配你,正好。” 陆禹衡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是一把造型别致的车钥匙。 “给你订的车,明天就能到。还有,今晚十二点,维港上空,我为你准备了一场烟花秀。” 宋安琪的眼睛更亮了,几乎要跳起来。 “谢谢禹衡哥哥!” 最后轮到江鹤白,他递过去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一点小东西,祝你生日快乐。” 宋安琪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她念叨了很久的一款限量版手袋。这下,她彻底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三个男人,每一个都把她捧在手心上,这种感觉,是她从前在宋安璃身上才能看到的。 不,现在比宋安璃得到的还要多。 她抱着三份贵重的礼物,激动得脸颊泛红。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 “我去敬姐姐一杯,毕竟她也来了。” 沈庭舟他们没有阻止,只当她是善良大度。 宋安琪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宋安璃的卡座前,将怀里的礼物一样一样地放在桌上,发出几声轻响。 “姐姐,你看,这是鹤白哥哥、庭舟哥哥和禹衡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她笑得甜美,话语里却满是炫耀的尖刺,“以前这些惊喜,都是属于姐姐你的吧?真可惜呢。” 宋安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对唐曦月说:“酒不错,再开一瓶。” “好嘞!”唐曦月立刻招手叫来侍者。 被无视的宋安琪脸色有些挂不住,她加重了语气:“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嫉妒我吗?也对,现在他们都不会再护着你了。我听说爸爸给你安排了周家的婚事?就是那个出车祸毁了容还瘸了腿的周家大少爷?”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姐姐你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要嫁给一个残废,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唐曦月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拍开宋安琪放在桌上的手。 “你是不是有病啊?大白天的在这发什么疯,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宋安琪被唐曦月这么一抢白,顿时恼羞成怒。 她仗着江鹤白他们就在不远处,胆子也大了起来,扬手就朝着唐曦月的脸扇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我!” “啪”的一声脆响。 唐曦月被打得偏过了头,脸上瞬间浮起一个红印。 整个卡座都安静了。 下一秒,宋安璃站了起来。 她没说一个字,只是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宋安琪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宋安琪整个人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后面的桌角上。 宋安琪捂着脸,还没回过神。 宋安璃已经走上前,对着她的右脸,又是清脆的一下。 “我的人,你也配动?” 这一巴掌扇得她头上的钻石发冠都歪了,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后面的酒桌上,杯盘狼藉。 “啊——” 这声尖叫终于惊动了不远处的那三个男人。 “安琪!” 沈庭舟第一个冲了过来,一把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宋安琪护在身后,怒视着宋安璃。 “宋安璃,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打安琪!” 陆禹衡也赶了过来,他看着宋安琪脸上的红肿,心疼得不行。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她做错了什么?” 江鹤白最后走来,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又看看一脸冷漠的宋安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跟安琪道歉。”他命令道。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道歉?她先动手打了我朋友,我让她道歉还差不多。” “我没有!是她先骂我的!”宋安琪躲在沈庭舟身后,哭着辩解。 唐曦月气得浑身发抖:“我骂你怎么了?你嘴巴那么脏,就该被撕烂!” “你闭嘴!”沈庭舟冲着唐曦月吼了一句,然后又转向宋安璃,“我们都看见你打人了!你还想狡辩?宋安璃,你就是嫉妒安琪!我告诉你,我们三个,谁都不会娶你!你就等着嫁给周家那个残废吧!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拿到你妈的遗产!” 这话恶毒至极。 陆禹衡扶着还在抽泣的宋安琪,急切地说:“别说了,安琪的脸都肿成这样了,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说着,便半抱着宋安琪,小心翼翼地要带她离开。 江鹤白最后看了一眼宋安璃,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愤怒和疲惫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陆禹衡他们一起走了。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宋安璃重新坐回卡座,端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唐曦月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担心的看着她:“安璃,你没事吧?那帮混蛋……他们太过分了!还有,沈庭舟说的那个周家联姻是怎么回事?你爸真要把你嫁给一个残废?” 宋安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是我爸的安排。”她平淡地回答。 唐曦月急了:“什么?那你真的要……” 宋安璃打断了她的话,她举起酒杯,对着唐曦月遥遥一敬,然后喝干。 “我一周后结婚。” 第7章 不是周家那个 唐曦月看着宋安璃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心疼地夺下她的杯子。 “别喝了,伤身体。你还没告诉我,你真要嫁给那个周家的残废?” “谁?”宋安璃问,酒精让她反应慢了半拍。 “沈庭舟说的啊!他说你爸要把你嫁过去,换你妈的遗产。”唐曦月急得不行,“安璃,你可不能犯傻!那种为了钱把你卖了的爹,你还管他?”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拿回酒杯,又倒满了。 她当然不会犯傻。 父亲宋振国,外公留下的三个备选夫婿,还有那个躲在男人身后装可怜的宋安琪,没一个是好东西。 她筹谋这么久,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为了这点事就乱了阵脚。 “我结婚的对象,不是周家那个少爷。”宋安璃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唐曦月愣住了:“不是他?那是谁?你什么时候找的?” 宋安璃晃着杯里的酒,没有回答。 唐曦月还想再问,视线却被不远处吧台的一个身影勾了过去。 那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背影挺拔,肩宽腰窄,只是坐在那儿,就和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哇,安璃你看那个帅哥!”唐曦月捅了捅她的胳膊,双眼放光,“极品啊!比江鹤白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正点!” 宋安璃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 吧台的光线昏暗,男人侧对着她们,只能看见一个利落的下颌线。 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与周遭的五光十色显得有些违和。 是他。 宋安璃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的保镖,周时淮。 这时,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孩端着酒杯凑了过去,身体几乎贴在周时淮的胳膊上,娇滴滴地开口,似乎在要联系方式。 周时淮动也没动,只是侧过头,说了句什么。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时淮抬起手,朝着宋安璃她们卡座的方向,不轻不重地指了一下。 那个搭讪的女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表情瞬间变得尴尬又难堪,悻悻地端着酒杯走开了。 唐曦月看得目瞪口呆:“我靠,他刚刚指我们这边了?什么意思?他有主了,主人是你?” 宋安璃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她踩着高跟鞋,穿过舞池里晃动的人群,径直走到吧台前,在周时淮旁边的空位坐下。 “挺抢手啊。”她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他。 周时淮转过头,看见是她,原本疏离的气场收敛了些。“宋小姐。” “刚刚跟那美女说什么了,把人家吓跑了。”宋安璃继续调侃。 “我说我有主了。”周时淮答得坦然。 “哦?你的主人是谁?” 周时淮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但这种感觉对着宋安璃时,又消弭于无形。 “现在,我是宋小姐的人。”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宋安璃笑了。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一个绝对忠诚,只属于她的人。 “我什么时候结婚?”她忽然问。 周时淮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一下才回答:“再等几天。” “等不了了。”宋安璃端起他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清水,喝了一口,“就这周。” 周时淮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了些,但很快又松开。“好。”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揽住周时淮的肩膀。 “阿淮,你可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跑了,正准备报警说我那辆宝贝帕加尼被……” 男人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旁边的宋安璃,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上下打量了宋安璃几眼,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周时淮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然后抢在男人开口前说道:“李少,车已经给您停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语气恭敬,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副代驾司机的模样。 被称作李少的男人李砚,愣了一秒,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大少爷的派头,拍了拍周时淮的胳膊。 “哦,对对对,走吧。服务不错,回头给你五星好评。” 说着,他便勾着周时淮的肩膀,作势要离开。 周时淮临走前,对宋安璃说:“宋小姐,我先走了。” 宋安璃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酒吧,坐进那辆嚣张的帕加尼里,李砚立刻就憋不住了。 “我靠,阿淮,你玩真的啊?堂堂京圈太子爷,周家的继承人,你跑来给宋家大小姐当保镖还兼职代驾?你图什么?” 周时淮发动车子,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 “刚才那个就是宋安璃?”李砚凑过来,一脸八卦,“长得是真带劲,难怪你小子惦记了这么多年。不过我可听说了,她不想嫁进你们周家,觉得是火坑。你这又是何苦?直接把身份亮出来,告诉她你就是她那个‘残废’未婚夫,不就得了?” “她不想嫁给周家的人。”周时淮开着车,语气很淡。 “所以你就隐姓埋名,跑到她身边当保镖?”李砚咂舌,“你这叫为爱做三?不对,为爱做保镖?情圣啊你!” 周时淮没说话,只是车速快了几分。 他不想。 他不想用周家的身份去逼她。 他只要她选的是他,周时淮这个人,而不是周家的权势。 宋安璃回到卡座,唐曦月立刻扑了上来。 “坦白从宽!那帅哥谁啊?你的新保镖?你们俩什么关系?他刚刚说他主人是你,我可听见了!” 宋安璃被她吵得头疼,敷衍道:“一个朋友,少八卦。” 她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 宋安璃脸上的最后一丝松弛也消失了。 她接起电话,没等她开口,对面就传来宋振国不耐烦的咆哮。 “宋安璃!你死哪儿去了!立刻给我滚回来!”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宋安璃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她对唐曦月说。 “你爸又发什么疯?” “没什么。”宋安璃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 暴风雨,要来了。 第8章 一个怎么够 “你还知道回来?” 宋振国的话砸过来时,宋安璃刚关上别墅的门。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一出标准的三堂会审。 主位上的宋振国,他身边的宋安琪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对面单人沙发里的江鹤白则拧着眉。 宋安璃换了鞋,径直走进来,手包被她随手扔在玄关柜上。 “不然呢?我不住这儿,住哪儿?” 她这话让宋振国胸口起伏了一下。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对安琪动手了?” “是。” 宋安璃的回答干脆利落,人已经走到了吧台,给自己倒水。 她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补上三个字。 “她活该。” 客厅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姐姐……”宋安琪的嗓音又弱又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到这个家,不该奢求爸爸的疼爱……可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江鹤白也出了声,话里全是责备。 “安璃,事情不是这么处理的,安琪是你妹妹。” 宋安璃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放下水杯,杯底和台面磕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呵地笑了一下。 “她先动的手,就不是过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得过分了?” 她的话锋转得又快又利。 “还有,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一句话,堵得江鹤白哑口无言。 宋安琪哭得更伤心了,伏在宋振国膝上,“爸爸,你别怪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姐姐生气了……”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宋振国指着宋安璃,气得手都在抖,“安琪这么懂事,你却处处针对她!立刻,马上,给安琪道歉!” 道歉?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放下水杯,一步步走到客厅中央,直视着宋振国。 “我再说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照打不误。” “你!”宋振国彻底被激怒了,“好,好得很!你翅膀硬了是吧!既然你这么有主见,那你的婚事也不用我操心了!周家那个残废少爷,我看就跟你很配!你就给我嫁过去吧!” 用她的婚事来威胁她,这是宋振国惯用的伎俩。 可惜,这次他打错了算盘。 宋安璃脸上没有丝毫被威胁到的惊慌,反而异常平静。 “我的婚姻,我做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她不再看这一家子令人作呕的嘴脸,转身就往楼上走。 “反了!真是反了!” 身后传来宋振国的咆哮,紧接着是啪的脆响,一个青花瓷茶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地上的碎片,缓缓勾起唇角。 “一个怎么够?” 她说着,径直走向一旁的古董架。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她伸出手,将架子上一只价值不菲的元代瓷瓶拿了下来,然后手一松。 “啪!” “宋安璃!你疯了!”宋振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宋安璃置若罔闻,又拿起旁边一件玉器摆件。 “帮你砸,不用谢。” “啪!” 一件,又一件。 那些宋振国平日里视若珍宝的古董,此刻在她手里就像是廉价的地摊货,被她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江鹤白和宋安琪都看傻了。 宋振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架子上的东西被砸得差不多了,宋安璃才拍了拍手。 她踩着一地狼藉,潇洒地转身上楼,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楼下的人。 “孽障!孽障啊!” 宋振国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爸,您别生气,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宋安琪连忙给他顺气。 宋安璃回到房间,关上门,将楼下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在外。 她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婉,笑容明媚,正是她早逝的母亲。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照片上母亲的脸。 刚刚在楼下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妈妈,你看到了吗? 他们就是这样一步步侵占你的东西,欺负你的女儿。 不过你放心,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会亲手,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 三天后。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财务总监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江总,不好了!” 江鹤白正处理着文件,闻言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我们和天启合作的那个项目,第三方公司的款项催过来了,说我们再不打款,就要中断合作,并且起诉我们违约。” “那就打款,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江鹤白有些不耐。 这几天因为宋安璃的事,他心情一直很烦躁。 财务总监的脸色更白了,“可是……江总,我们账上没钱了。” “什么?”江鹤白手里的笔一顿。 “之前宋小姐答应的那笔融资款,不仅没有按时到账,今天早上,她的助理还发来了正式的邮件,单方面取消了和我们所有的合作项目……” 江鹤白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失。 他这才意识到,三天前宋安璃在客厅里砸的,不只是那些古董。 还有他和宋家,和她之间,最后的那点情分。 同一时间,城中一家格调清雅的咖啡馆里。 宋安璃约了周时淮见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起,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新。 周时淮看着她走进来,心跳漏了一拍。 他见过她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样子,也见过她慵懒妩媚、颠倒众生的样子,却很少见到她如此素净安然的一面。 “久等了。”宋安璃在他对面坐下。 “我也刚到。”周时淮将菜单推给她。 “一杯美式,不加糖。”宋安璃对服务生说。 “一样。”周时淮跟着道。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浓郁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宋安璃端起杯子,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周时淮,我们结婚吧。” 第9章 不看看条款? 周时淮的回答,在宋安璃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协议,你看一下。” 她姿态从容,公事公办的口吻听不出任何私人情绪。 “协议期三年,酬劳一个亿。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价格可以再谈。” 一个亿,买三年的自由,也买一个绝对忠诚的盟友。 这笔交易,她觉得很值。 周时淮连文件都没打开,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桌上的笔,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凌厉,一如他本人。 宋安璃有些意外。 “不看看条款?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周时淮合上文件,重新推回到她面前,动作沉稳。 “我愿意。” 他说。 不是“我签了”,也不是“没问题”,而是“我愿意”。 这三个字,用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郑重。 宋安璃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将这归结于他对于巨额财富的渴望。 一个无父无母,被她辞退后只能靠开网约车和做代驾维生的保镖,一个亿的诱惑,确实足以让他赌上一切。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江鹤白”三个字。 宋安璃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挂断。 清净了不到三秒,手机又固执地震动起来。 她再次挂断。 第三次,她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将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世界终于安静了。 周时淮看着她的动作,开口询问。 “有事要忙?” “没事。”宋安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平淡,“一只胡搅蛮缠的狗而已。” 周时淮没再多问。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气氛正好。 可偏偏有人要来打破这份宁静。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娇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宋安琪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挎着最新款的手袋,一脸惊讶地站在他们桌边。 她的目光在宋安璃和周时淮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周时淮身上时,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打量。 “我就是想跟你说,鹤白哥到处在找你,电话也打不通,他都快急疯了。” “你跟这位先生在这里约会,他会伤心的。” 宋安琪却不依不饶,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间,藏在手袋后的手机镜头飞快地对着两人拍了一张。 “姐姐,你怎么不接鹤白哥哥的电话呀?他都快急疯了,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到处找你呢。” 她一副天真又担忧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 “你倒好,还有闲心在这里跟一个……保镖喝咖啡。姐姐,你的口味真是越来越低下了。”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看来昨天那两耳光,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宋安琪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昨天那两巴掌的痛感仿佛还残留在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想到宋安璃会当着外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 “你……你胡说什么!”宋安琪梗着脖子,气势却弱了下去。 她还想说什么,咖啡馆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江鹤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怒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三人,径直走了过来。 “宋安璃!” 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她的名字。 “鹤白哥哥!”宋安琪一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委屈地躲到他身后,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江鹤白看都没看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宋安璃。 “电话为什么不接?取消所有合作项目,单方面撤资,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质问声又急又重,引得咖啡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仿佛没看见他满身的怒火。 她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的钱,我乐意,就取消了。” 她抬起头,对上江鹤白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缓缓地笑了。 “有问题吗?” “你!”江鹤白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安璃,你变了。” 从前的宋安璃,虽然刁蛮,却最听他的话。 她会因为他的一句夸奖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他的一个皱眉而紧张不安。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冷漠又陌生的样子? “是吗?”宋安璃的笑意更深了,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早就该变了。” 如果不变,现在的她,或许还被蒙在鼓里,傻傻地以为他们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还在为那三个男人中该选谁而苦恼。 何其可笑。 江鹤白看着她脸上的笑,只觉得刺眼至极。 他知道在这里说不清楚,只能压下火气,放缓了语气。 “安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公司的项目不能停,你知道那对江氏有多重要。” 他说着,便伸出手,想去拉宋安璃的手腕,想用从前惯用的方式,将她带走。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宋安璃,就被另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 周时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宋安璃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鹤白。 “放手。” 江鹤白的手腕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 他这才正眼看向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保镖,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保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开!” 周时淮不为所动,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江鹤白吃痛,脸色更加难看。 他堂堂江氏集团的继承人,竟然被一个下人当众钳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让你滚开,你听不懂人话吗!”江鹤白怒吼。 宋安琪也尖着嗓子附和:“就是!你一个保镖,敢对鹤白哥哥动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周时淮依旧沉默,只是那双黑沉的凤眸,冷冷地看着江鹤白,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气氛僵持不下,剑拔弩张。 宋安璃终于站了起来。 她走到周时淮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周时淮会意,松开了钳制着江鹤白的手。 江鹤白立刻抽回手,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揉着手腕,怒视着周时淮,又转向宋安璃。 “宋安璃,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保镖,跟我作对?”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江鹤白,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上前一步,站到周时淮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直面着江鹤白。 “第一,他不是保镖,他是我要结婚的丈夫。” “第二,跟你作对?你配吗?” 第10章 户口本带了吗? 咖啡馆里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声音。 宋安琪抓着江鹤白衣袖的手指猛地收紧。 江鹤白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 “丈夫?” 他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宋安璃。 “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跟我赌气,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的手随意地朝着周时淮的方向点了点,那姿态,像是在指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找一个保镖来演戏,你是想羞辱我,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鹤白哥哥,你别生气……”宋安琪连忙开口,嗓音怯怯的,试图扮演一个和事佬的角色,“姐姐她就是闹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宋安璃没理会那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 “户口本带了吗?” 她只是觉得可悲。 都到这个时候了,江鹤白还沉浸在他那套全世界都围着我转的逻辑里。 “我疯没疯,轮不到你来评价。”宋安璃抬起手,轻轻拂过周时淮被江鹤白抓皱的衣领,动作亲昵又自然,“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人。你动他一下,就是动我。” 周时淮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他没有看宋安璃,而是直视着暴怒边缘的江鹤白,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调开口。 “江先生,如果宋小姐不愿意,你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江鹤白的怒火。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我做事?” 江鹤白往前一冲,手已经揪住了周时淮的衣领。 他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力道大得手背上都绷起了筋络。 “一个吃软饭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告诉你,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永川滚蛋,你信不信?” “江鹤白!”宋安璃的嗓音冷了下来,“你动他一下试试!” 江鹤白却像是没听见,另一只手攥紧了,拳风眼看就要落下去。 拳头扬到半空,还没落下,门口就飘来一句懒洋洋的话。 “哟,江大少爷这是干嘛呢?公司要黄了,跑这儿来撒气?” 江鹤白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他猛地回头。 门口倚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吊儿郎当地晃了进来,那双桃花眼扫过一地鸡毛的场面,最后落在他身上。 来人是李砚。 他走到跟前,拿手指点了点江鹤白揪着衣领的手。 “江大少,胆儿挺肥啊。” “我的人,你也敢动?” 江鹤白揪着周时淮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他喉结滚了滚,挤出两个字:“李少。” “这是我和安璃的私事,您是不是……” “私事?”李砚夸张地笑了一声,直接把胳膊搭在了周时淮肩上,冲着江鹤白一乐。 “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脾气不太好,我得看着点。” “你动他,跟抽我嘴巴有什么区别?” “你说,这事儿我管不管?” 江鹤白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兄弟? 一个保镖,怎么可能是李砚的兄弟? “李少,您别开玩笑了。” 他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一个下人,不至于。” “下人?”李砚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没了。 他收回搭在周时淮肩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江鹤白,我今天把话撂这儿。” “你想动他,得先问问我李家答不答应。” 得罪了李砚,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李砚会为了一个区区的保镖,做到这个地步。 可眼下的形势,他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江鹤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 他转头看向宋安璃,脸上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面具,嗓音也放缓了。 “安璃,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故意找个人来演戏给我看。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 “你别闹了,好不好?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回去,我在家等你,我们好好聊聊。”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周时淮和李砚一眼,拉起旁边早就吓傻了的宋安琪,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周时淮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给了李砚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可以滚了。 李砚权当没看见,反而一屁股在宋安璃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还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美女,给我来杯和这位小姐一样的咖啡。” 然后,他转向宋安璃,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 “嗨,嫂子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砚,是阿淮最好的兄弟。” “嫂子?”宋安璃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好笑。 “对啊!”李砚说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兄弟的未婚妻,我不叫你嫂子叫什么?嫂子你别看阿淮闷不吭声的,他这人啊,长得帅,身材好,特别专情,还会疼人……” “咳!” 周时淮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李砚滔滔不绝的推销。 李砚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但那双桃花眼还在不停地给宋安璃传递着我说的都是真的的信号。 周时淮迈步想在宋安璃和李砚中间坐下,隔开这个话痨。 李砚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懒洋洋地伸长了腿,正好挡住了去路,还一脸无辜地开口。 “哎呀,不好意思,腿太长,没地方放。” 宋安璃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周时淮,坐这儿。” 周时淮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沉默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11章 我的人你也敢动? 李砚那张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对着宋安璃滔滔不绝。 “嫂子,我跟你说,我们家阿淮,别看他平时闷得跟个葫芦似的,其实最会疼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流氓,暖得了床……” “闭嘴。”周时淮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李砚脖子一缩,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对着宋安璃告状:“嫂子你看他,他还凶我!” 宋安璃被这两人逗笑了。 她活了二十二年,身边围绕的男人,要么是江鹤白那种温润如玉的伪君子,要么是陆禹衡那样敏感自卑的小白脸,再不然就是沈庭舟那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像李砚和周时淮这种相处模式,她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话痨,一个闷油瓶,凑在一起,倒也和谐。 “你这个老板,对他还挺上心。”宋安璃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那当然!”李砚一拍胸脯,“我跟阿淮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他……” 话还没说完,李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喂?……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有些不舍地看着宋安璃和周时淮。 “嫂子,阿淮,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你们俩慢慢聊,账我已经结了。” 说完,他冲周时淮挤了挤眼,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李砚一走,卡座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周时淮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他坐在宋安璃身边,身体绷得笔直。 宋安璃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玩。 “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他话多。”周时淮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三个字。 宋安璃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流淌着,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这是她这几天来,难得的清静时刻。 “我送你回去。”眼看咖啡见了底,周时淮主动开口。 宋安璃没有拒绝。 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周时淮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 车内很安静,过了一会儿,一阵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 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首。 宋安璃有些意外地侧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怎么会知道? 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熟悉的旋律和安稳的环境里,渐渐松懈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她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周时淮熄了火,却没有立刻叫醒她。 他转过头,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褪去了白日的锋利和冷漠,只剩下几分不设防的脆弱。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安璃悠悠转醒。 车停了很久,是那片寂静把她吵醒的。 宋安璃睁开眼,车窗外是自家别墅熟悉的灯火。 身上盖着件西装外套,很重,带着点陌生的烟草味,把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她坐起身,把外套递过去。 “到了。”周时淮的嗓音很低。 宋安璃开门下车,头也没回。 身后的黑色轿车很快发动,悄无声息地驶离。 …… 热水澡冲了很久,久到皮肤都泛起红。 她裹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房间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 “安璃,是我。” 江鹤白。 宋安璃擦头发的动作没停。 “有事?” 门外的人嗓音放得很柔,是她听了十几年的那种温柔。 “你这几天是不是快到了,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红糖姜茶,还买了你惯用的牌子。”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开门,我给你送进去。” 宋安璃靠在门上,忽然就笑了。 是啊,他记得她的生理期,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 从前,她觉得这是爱。 他会在她痛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笨拙地给她煮红糖水,会把自己的手掌搓热了给她捂肚子,会抱着她说,下辈子让他来当女人,替她受这份罪。 那些温柔的过往,一幕一幕,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可现在想来,只觉得讽刺。 一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吊在悬崖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转身就走的人,他的这些体贴,不过是精心计算过的表演。 “不用了。”她的嗓音冷得像冰,“我自己有。” 门外的江鹤白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 “安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只是太担心安琪了,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我发誓,我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要因为一个外人,就全都不要了吗?” 宋安璃拉开梳妆台的椅子坐下,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的嗡嗡声,盖过了门外男人喋喋不休的解释。 她已经懒得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江鹤白终于沉不住气了,话题一转,提到了他今晚真正的来意。 “安璃,公司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那笔融资对江氏真的很重要,没有那笔钱,好几个项目都要停摆,损失会非常惨重。” “你也不想看到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吧?”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宋安璃站起身,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江鹤白正贴在门上,见门突然开了,差点一个趔趄摔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包卫生巾,脸上带着急切和恳求。 宋安璃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江鹤白,你的心血,关我什么事?”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狠狠甩上了门。 门外,是江鹤白难以置信的叫喊。 “宋安璃!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宋安璃充耳不闻,直接将门反锁。 世界,终于清静了。 …… 几天后。 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里,李砚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副驾驶的周时淮叨叨。 “阿淮,今晚那个星光之夜的慈善拍卖会,你真不去?我可听说了,今晚的压轴拍品,是海洋之心设计师的封笔之作,一条叫永恒的钻石项链,你家老头子可是下了死命令,让你必须拍回来。” 周时淮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没在听。 “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砚撇了撇嘴,“行吧行吧,你最大,你说了算。那我替你去,拍下来算你的。” 同一时间,宋家别墅。 沈庭舟、陆禹衡和江鹤白三人,也正准备出门。 他们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宋安琪穿着一身高定礼服,亲昵地挽着江鹤白的手臂。 “庭舟哥哥,今晚的拍卖会,听说会有那颗希望之星粉钻?你一定要拍下来送给我哦!” 沈庭舟整理着袖扣,闻言笑得张扬。 “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哥哥一定给你弄来。” 第12章 点天灯! 陆禹衡看着宋安琪脸上的期待,温声附和:“是啊,鹤白哥,安琪穿这身礼服,就该配那颗粉钻。” 宋安琪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故作体贴地开口:“鹤白哥,我们不等姐姐一起吗?她一个人去,会不会不太好?” 江鹤白正在整理领带的手一顿,脸上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等她?她现在有自己的新欢,哪里还轮得到我们?”他冷哼一声,话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走,我们先过去。”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离开,别墅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星光之夜慈善拍卖会现场,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江少,这位想必就是宋家二小姐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视线在宋安琪和她身边的三个男人身上来回打转。 “是啊,跟三位少爷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幅画。” 旁边的附和声立刻跟上。 宋安琪听着这些话,心底那点虚荣被熨烫得服服帖帖,她挽着江鹤白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羞涩。 “您二位说笑了。” 江鹤白扯了扯领带,没说话。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那片喧闹,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人群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宋安璃就站在那里。 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黑色长裙,长发松松挽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点缀。 可她一出现,满场的珠光宝气,好像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刚才还围着宋安琪奉承的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的酒杯都忘了举。 他愣愣地看着门口,又回头看看江鹤白身边的人,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沈庭舟最先有了反应,他低声骂了一句。 “她还真敢来。” 她一出现,原本围着宋安琪的那些人,瞬间调转方向,朝着宋安璃涌了过去。 “宋小姐,您可算来了!好久不见,您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宋总,听说您最近在股市又有大动作,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望尘莫及啊!” “宋小姐,我敬您一杯,家父一直念叨着想跟您合作呢!” 风向变得太快,宋安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被人群簇拥在中央,从容应对的宋安璃,嫉妒得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 凭什么? 凭什么她宋安璃一出现,就能轻易夺走所有的光环? 江鹤白三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们看着那个被众人巴结讨好的宋安璃,只觉得无比刺眼。 角落的卡座里,李砚吹了声口哨,拿出手机对着人群中的宋安璃飞快地拍了张照,连带着周围人谄媚的嘴脸都框了进去。 照片发送。 【李砚:嫂子slay全场,你确定不来瞻仰一下?】 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件件拍品被呈上,又被高价拍走。 宋安琪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她时不时地看向宋安璃的方向,见她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就堵得慌。 直到那条希望之星粉钻项链被端了上来。 璀璨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芒,瞬间就抓住了所有女人的心。 “哇,好美啊……”宋安琪的眼睛都亮了,她摇晃着江鹤白的手臂,撒娇道:“鹤白哥哥,我好喜欢这个。” 江鹤白看着她满脸的渴望,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安璃,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涌上心头。 “喜欢就拍下来。”他宠溺地开口。 起拍价五百万。 江鹤白直接举牌:“六百万。” 场内一片安静,没人想跟江家大少爷抢东西。 拍卖师正要落槌,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七百万。”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嗓音的来源。 宋安璃。 宋安琪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江鹤白也皱紧了眉。 “八百万。”他再次举牌。 “一千万。”宋安璃连想都没想,直接跟上。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超出了项链本身的价值。 宋安琪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身,冲着宋安璃的方向质问。 “姐姐,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喜欢这条项链,为什么非要跟我抢?”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香槟,轻轻晃了晃。 “我喜欢。” 她只回了这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宋安琪气得浑身发抖,她转头看向江鹤白,眼圈都红了,“鹤白哥,你看她!她就是故意的!” 江鹤白看着宋安璃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头的火气被彻底点燃。 他最恨她这副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包括他。 “两千万。”宋安璃再次举牌。 “五千万!”江鹤白猛地站了起来,直接报出一个天价。 全场哗然。 为了博美人一笑,直接点天灯,江大少爷果然是财大气粗。 这个价格一出,宋安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牌子,还冲着江鹤白的方向,遥遥举了举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成交!” 拍卖师一锤定音。 “谢谢鹤白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宋安琪激动地抱住江鹤白的手臂,脸上是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江鹤白强撑着笑意,心里却在滴血。 五千万,买一条最多值一千多万的项链,这笔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宋安璃放下酒杯,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宋安琪戴着那条天价项链,很快就跟了进来。 她站在镜子前,故意拨弄着胸前的粉钻,炫耀的意味不言而喻。 “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我赢了。” 宋安琪站在镜子前,指尖得意地划过胸前那颗硕大的粉钻。 “看来,鹤白哥哥心里,还是我比较重要。” 宋安璃关掉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她慢悠悠地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指,将用过的纸团精准地抛进垃圾桶。 “一条项链而已。”她终于转过身,看着宋安琪,“你喜欢,送你了。” “你!”宋安琪的得意凝固了,“你少在这里装大方了!你就是嫉妒我!” 宋安璃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 “嫉妒?”她走近一步,“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花五千万买玻璃渣的蠢货?” “你说什么?!” “我说,”宋安璃的嗓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那玩意儿,我从来就没看上眼。不过,看你花这么多冤枉钱,我倒是挺开心的。” 宋安琪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终于明白了。 宋安璃根本就不是想跟她抢,她就是故意抬价,让她当那个冤大头! “宋安璃!” 巨大的羞辱感冲垮了理智,宋安琪尖叫着,扬手就朝宋安璃的脸上扇去。 宋安璃只是侧身一让,就轻易避开了。 宋安琪扑了个空,脚下的高跟鞋一崴,整个人重心不稳,尖叫着朝后倒去。 慌乱中,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伸手就想去拉对方。 “救……”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只是懒洋洋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就一步。 不偏不倚,正好让她抓了个空。 砰! 宋安琪结结实实地摔在冰冷的地砖上,裙摆翻飞,头上的发饰也摔歪了,狼狈不堪。 门口,宋安璃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径直走到周时淮面前。 “走吧。”她顿了顿,补了个字,“脏。” 第13章 快起来,地上凉 周时淮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她忽然停步,转过半边身子。 “你怎么来了?” “李砚。”周时淮言简意赅,“他说压轴的东西很重要。” 宋安璃没再问下去。 洗手间里,僵持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有人凑了上去,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看戏意味。 “哎呀,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 “这地砖也真是的,这么滑,回头得跟酒店说说。” 宋安琪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拉起来,新做的发型乱了,裙子也沾了灰。 她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周围的议论声压得很低,却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里。 “啧,五千万买的项链,就这么摔了?” “跟自己亲姐姐置气,何必呢……” “就是,你看人家宋大小姐,压根就没把她放眼里。” 她整理着歪掉的发饰和凌乱的裙摆,满脑子都是宋安璃和那个男人离开时,那个轻飘飘的字。 脏。 宋安璃,周时淮! 她死死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回到宴会厅,拍卖会还在继续。 李砚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见两人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嫂子,搞定了?”他冲着宋安璃挤眉弄眼。 宋安璃没理他,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 “宋总,久仰大名!我是恒盛科技的王总,关于城南那块地皮的开发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宋安璃端起酒杯,与他遥遥一碰。 “王总客气了。” 她跟着王总走到一旁的交际区,很快,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将她簇拥在中心。 李砚看着那边的场景,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周时淮。 “喂,不是说好不出面的吗?怎么自己跑来了?打脸了吧?” 周时淮没说话,一双黑沉的眼睛,只是牢牢地锁定在人群中央的那个身影上。 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那些男人中间,端着酒杯,唇边带着得体的笑。 有人给她敬酒,她也来者不拒,仰头便喝下一杯。 周时淮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周遭的气压都跟着低了好几度。 李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他故意拱火:“看见没?你家这位多抢手。你再这么闷着,不主动点,回头人就跟着别的老总跑了。” 周时淮终于收回了视线,他转头,看了李砚一眼。 “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结婚。”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李砚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吹吧你就。人家现在可还没答应你呢。” 拍卖会终于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 宋安璃应付完最后一波上来套近乎的人,只觉得身心俱疲。她走到门口,司机还没把车开过来。 不远处,江鹤白、沈庭舟和陆禹衡正簇拥着宋安琪,四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停车场,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宋安璃自嘲地勾了勾唇,从手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个电话催一下。 或许是酒喝得急了点,后劲全闷着头涌了上来。 她眼前花了一下,脚下没踩稳,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腰间忽然一紧,人被一股力道带了回去,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周时淮。 他没出声,手臂收紧,几乎是半架着她,走到了路边那辆黑色轿车旁,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了。”宋安璃坐进去,头还是晕。 周时淮没应,俯身替她关门。 车门合拢的刹那,他脖子上的领带,也不知怎么就勾住了她礼服裙上的一条装饰链。 一股力道将他猛地往车里拽。 他整个人都被扯得往前一倾,半个身子探进了车里。 距离被毫无预兆地扯近。 他身上那股烟草味混着点酒气,扑面而来。 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有点痒。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从脖子烧到了耳根。 周时淮也僵住了,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发酵。 最终,还是他先动了。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条细细的链子,试图将它从领带上解下来。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了她胸前的皮肤。 温热的触感,让宋安璃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好了。” 他终于解开了那场意外的纠缠,嗓音比平时哑了几分。 他直起身,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宋安璃靠着窗,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 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是唐曦月。 宋安璃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宝!拍卖会怎么样了?听说你跟那朵小白莲正面刚了?”唐曦月兴奋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宋安璃应了一声,心情平复了不少,“让她多花了点冤枉钱而已。” “干得漂亮!就该这么治她!五千万买条破项链,江鹤白那傻子也不怕他们家公司破产!” 唐曦月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 宋安璃听着她的话,原本放松的思绪,却因为五千万这个数字,猛地一顿。 等等…… 五千万。 江氏集团因为她撤资的事,现在应该正处于资金链断裂的边缘,别说五千万,恐怕连五百万的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 那他今晚刷卡时,为什么那么有底气? 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预兆地窜进了她的脑海。 宋安璃的脸色瞬间变了。 “曦月,我先挂了,有点急事。” 她没等唐曦月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迅速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宋安璃的嗓音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 “帮我查一下,江鹤白今晚在星光之夜拍下项链的那五千万,资金来源是哪里。” 那通电话挂断后,车里安静得只剩下那首老英文歌的旋律。 周时淮没问,只是伸手,将音乐的音量又调低了一格。 宋安璃坐直了身子,靠在车窗上的那点懒散消失得一干二净。 窗外霓虹飞速倒退,在她脸上划过明明灭灭的光,她却一眼都没看。 指尖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一下一下,敲着没有规律的节奏。 第14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二天,风禾资本。 助理陈力敲门时,手心都在冒汗。 他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将一份厚厚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 “宋总,您要的东西,连夜查出来的。” 宋安璃嗯了一声,视线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她才伸手,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几张纸从里面滑了出来。 是银行流水,还有一份被圈出好几处红圈的项目资金明细。 她的指尖顺着纸张往下,最后停在一个数字上。 五千万。 她忽然笑了,一声很轻的嗤笑,在这间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将文件重新装回袋子里,递给陈力。 “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警察。” 陈力接过文件袋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是,宋总。”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宋安璃端起桌上的咖啡,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 游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一辆停在风禾资本对街的黑色轿车里,周时淮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是他刚刚发给李砚的一条信息。 【证据都给她了?】 李砚的回复很快就弹了出来。 【放心,全套的,连他做假账的IP地址都查出来了。嫂子那边怎么说?】 周时淮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她会处理。】 他不需要插手,更不需要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他要做的,只是把刀递到她手上。 至于她想怎么用,是她的事。 他相信她。 …… 宋家别墅。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江鹤白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沈庭舟和陆禹衡分坐两旁,也是一脸凝重。 宋安琪穿着一身居家服,正小心翼翼地给江鹤白倒茶。 “鹤白哥,你别担心,钱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项链退回去……” “退?”沈庭舟嗤笑一声,“五千万拍下来的东西,你当是菜市场买白菜,说退就退?你让鹤白的脸往哪儿搁?” 宋安琪被他噎得眼圈一红,委屈地看向江鹤白。 江鹤白烦躁地挥了挥手。 “行了,都别吵了。” 他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管家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为首的人亮了一下证件。 “市局经侦支队的,请问江鹤白先生在吗?” 客厅里所有人都僵住了。 江鹤白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振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这阵仗,脚步也顿住了。 为首的警察没理他,目光锁定在沙发上的江鹤白身上,又重复了一遍。 “江鹤白先生,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职务侵占,挪用巨额公款,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没有!你们凭什么抓人!” 宋安琪尖叫一声,疯了似的冲过去挡在江鹤白面前。 “安琪!” 江鹤白一把拉住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在抖。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警察同志,你们找他,是因为他涉嫌职务侵占,挪用了风禾资本五千万的公款吧?” 宋安璃穿着一身简单的丝质睡裙,正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 她一步一步,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警察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风禾资本的法人,宋安璃。”她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江鹤白,“也是本案的举报人。” 轰的一声。 所有人的脑子都炸了。 “宋安璃!”宋安琪像是疯了一样,指着她,“是你!是你害了鹤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警察上前,将情绪激动的宋安琪隔开,对江鹤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鹤白最后看了一眼宋安璃,他怎么也想不到,把他推入深渊的,会是这个他以为自己了如指掌的女人。 “不!鹤白哥!”宋安琪哭喊着想追上去,却被沈庭舟死死拉住。 警察带着江鹤白,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宋安璃。 “宋安璃,你是不是疯了!”沈庭舟第一个发难,“他好歹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么把他往死里整?” 陆禹衡也站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你真的太过分了。就算他有错,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我用哪种方式?”宋安璃打断他,冷笑一声。 “感情?”她看向沈庭舟,“他为了宋安琪,把我一个人丢在悬崖上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挪用我公司五千万,去给她买一条项链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她每说一句,沈庭舟和陆禹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宋安琪哭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你胡说!鹤白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是嫉妒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客厅。 宋安璃收回手,看着捂着脸、满眼不敢相信的宋安琪。 “我警告过你,嘴巴放干净点。”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这几个男人,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还有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宋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转身上楼。 “宋安璃!”身后传来沈庭舟气急败坏的吼声。 宋安璃充耳不闻,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楼下,宋安琪伏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 沈庭舟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陆禹衡则沉默地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哭了半晌,宋安琪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擦干眼泪。 “不行,我不能看着鹤白哥哥出事。”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狠厉,“我要去找江伯母!” …… 江家。 客厅里,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听完宋安琪哭哭啼啼的叙述,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 “这个宋安璃,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位正是江鹤白的母亲,江夫人。 宋安琪抽泣着,适时地添油加醋:“伯母,姐姐她就是怪鹤白哥哥对我太好,所以才故意设局陷害他。那五千万,鹤白哥哥肯定是被她算计了才会挪用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清楚!”江夫人心疼得不行,“他就是太重感情,才会被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骗了!” “伯母,您别急。”宋安琪拉住她的手,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您现在去警局也见不到人,不如……先去找姐姐谈谈?她以前最听长辈的话了,您好好跟她说,她肯定会心软,去撤案的。” 江夫人听到这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对,去找宋安璃! 她就不信,她一个长辈出面,那个小丫头片子还敢翻天不成! “好!”江夫人站起身,脸上满是怒火,“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第15章 不好意思,家教不好 江夫人来的时候,宋安璃正在楼上书房看股市行情。 楼下客厅里,宋安琪正陪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话,茶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伯母,您别担心,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宋安琪的嗓音又软又糯,听着就让人你舒心。 江夫人端着茶杯,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愁容。 “我怎么能不担心?鹤白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管家上楼来敲门,说江夫人来了。 宋安璃关掉电脑,换了身衣服,才不紧不慢地走下楼。 “安璃啊,快过来坐。”江夫人一看见她,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亲热地朝她招手。 宋安琪也站了起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 宋安璃没理她,径直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离那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江伯母,有事吗?” 江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开口:“安璃,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鹤白这次做事是冲动了些,可他也是因为太在乎安琪了。你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弟似的,有什么话说不开呢?” 她顿了顿,拉过宋安琪的手,拍了拍。 “再说了,鹤白对你怎么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们俩要是闹别扭,最高兴的还不是外人?听伯母一句劝,去跟警察说清楚,把案子撤了,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劝和,又是施压。 从前,只要江夫人这么一开口,宋安璃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会看在江鹤白的面子上,乖乖听话。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江伯母,他挪用的是我公司的钱,这是事实。”宋安璃的回答平静无波,“犯了法,就该接受惩罚。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宋安璃。 这个以前在她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盐不进了? “宋安璃!”江夫人的调子扬了起来,带着长辈惯有的训斥口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跟鹤白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为了五千万,你就要把他送进监狱?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狠!” 宋安琪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着去拉江夫人的手。 “姐姐,鹤白哥哥都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你别这么对他……” 宋安璃端起管家刚换上的热茶,吹了吹。 “所以,他为了你,就能动我的钱,这是江家的道理?” 她抬起头,看向江夫人。 “还是说,在您眼里,我公司的钱,就是给你们江家准备的提款机?” “你!” 江夫人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茶水溅了一片。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宋安璃。 “好,好得很!宋安璃,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 “我告诉你,没了我们江家,没了鹤白护着你,你以为你能在宋家站稳脚跟?你那个爹什么德行,转头就能把你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看谁来帮你!”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进我们江家的门!” 宋安璃抬手,拂开一粒落在肩头的灰尘。 “那敢情好。”她轻笑一声。“江家的门槛,我怕脏了我的鞋。现在,请您出去。” “你——”江夫人保养得极好的脸瞬间扭曲,“你敢赶我走?” 宋安璃没再说话。 她只是站起身,慢步走到玄关的座机旁,拿起了听筒。 这个动作,比任何话语都管用。 江夫人猛地抓起沙发上的爱马仕手包,金属扣发出一声脆响。 “好,好得很!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朝门口冲去,宋安琪连忙跟上去扶着她。 “伯母您消消气,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两人走到玄关,江夫人正要换鞋,身后又传来了宋安璃不紧不慢的声音。 “江伯母,等一下。” 江夫人动作一顿,猛地回头,她以为宋安璃是怕了,要服软。 宋安璃一步步走过来,却没看她的脸。 她的视线,落在了江夫人手腕上。 那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绿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镯子,是我去年在拍卖会上拍下来,送您的生日礼物吧?” 江夫人一愣,下意识地护住手腕。 宋安璃又看向她手里拎着的那个限量款手袋。 “这个包,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送您的。” “还有您脖子上那条珍珠项链,耳朵上那对钻石耳钉……” 她每说一样,江夫人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宋安琪也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宋安璃会来这么一出。 “您一口一个白眼狼,想必我送的这些东西,您拿着也嫌脏手。” 宋安璃站在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给我吧。” “你!” 江夫人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简直是小家子气!不可理喻!” “没办法。” 宋安璃面无表情。 “家教不好。” 在宋安璃的注视下,她哆嗦着手,一件一件地,把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从身上摘了下来,扔在玄关柜上。 最后,她把那个手袋也重重地拍在上面,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宋安琪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安璃,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也跟着跑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宋安璃刚走上楼梯,手机就响了。 是唐曦月,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叫喊。 “安璃!我出车祸了!你快过来!有个花孔雀非说是我全责,我呸!” 宋安璃立刻转身下楼:“地址发我,别跟人吵,等我过去。” 她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市中心的一条主干道上。 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和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撞在一起,两辆车的主人正在路边吵得不可开交。 “我说了是你突然变道!你这女人会不会开车啊?” 李砚穿着一身花衬衫,指着自己的车头,心疼得不行。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车速太快!你赶着去投胎啊?” 唐曦月叉着腰,战斗力爆表。 周时淮就站在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宋安璃把车停在路边,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安璃你可来了!”唐曦月看见她,跟看见救星似的,“这男的有病,非说我撞他!” 宋安璃没理会咋咋呼呼的两人,直接看向周时淮。 “她变道,没打转向灯。”周时淮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事实。 唐曦月:“……” 宋安璃扶额,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上前一步,想把还在跟李砚对骂的唐曦月拉开。 “行了,别吵了,先报保险。” “我不!凭什么是我的责任!”唐曦月正在气头上,甩开她的手。 李砚也来劲了:“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车刚做的保养!” 两人又吵成一团。 宋安璃被唐曦月那一下甩得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一个行人。 眼看就要摔倒,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后背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熟悉的胸膛。 周时淮拉住了她。 可他拉得太急,力道没控制好。 宋安璃身上那件真丝连衣裙的肩带,应声而断。 第16章 你别太天真了 空气凝固了。 周围的吵闹声,车流的鸣笛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宋安璃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肩头,在晚风里泛起一阵凉意。 她也能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体的僵硬,和他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滚烫温度。 那个还在跟唐曦月吵得面红耳赤的李砚,第一个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我靠,阿淮你……”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周时淮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同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迅速地披在了宋安璃的肩上,将她整个人连同那片春光都裹得严严实实。 “抱歉。”他的嗓音很低,带着点紧绷的哑。 宋安璃拉紧了身上的外套,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将她包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看向还在对峙的两个人。 唐曦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暂时停火,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安璃,你没事吧?” 她刚问完,两个穿着制服的交警就走了过来,公事公办地询问情况,查看现场。 “你好,谁是车主?” “我!” “我!” 李砚和唐曦月异口同声。 交警调取了路口的监控,又看了看两辆车的受损情况,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白色玛莎拉蒂,违规变道,负全责。” 唐曦月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李砚立刻就得意起来,抱着胳膊,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听见没?你全责!我就说嘛,女司机就是马路杀手,驾照买的吧?我这车头漆,意大利原厂定制的,你知道多贵吗?还有我这刚做的保养……” “你闭嘴吧花孔雀!”唐曦月本来就理亏,被他这么一顿输出,火气又上来了,“不就是赔钱吗?本小姐赔不起?说个数!” “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是态度问题!”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宋安璃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上前一步,把唐曦月拉到身后。 “行了,保险公司会处理。互相留个联系方式,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她说完,看向李砚。 李砚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周时淮投过来的制止的示意。 他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地嘟囔:“算了算了,看在我兄弟和他未来老婆的面子上,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 唐曦月一听,炸了:“你说谁小丫头片子呢!” 宋安璃赶紧把人拽走,跟李砚那边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保险信息,总算把这场闹剧给结束了。 李砚开着他那辆破了相的法拉利走了,唐曦月也叫了拖车,气鼓鼓地打车离开。 宋安璃坐回自己的车里,周时淮的外套还搭在肩上,很重,也很有存在感。 她发动车子,准备回家。 江家一夜未归。 沈庭舟、陆禹衡,还有哭得眼睛红肿的宋安琪,在宋家别墅的客厅里枯坐了一夜。 宋安璃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愁云惨淡的景象。 她身上还披着周时淮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士西装,这身打扮,在眼下的气氛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还知道回来?”沈庭舟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熬了一夜,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戾气,“鹤白哥在里面待了一晚上,你倒好,在外面风流快活?” 宋安琪也跟着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姐,你快去跟警察说清楚吧,鹤白哥哥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害他……” 陆禹衡的脸上也满是疲惫和失望。 “安璃,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想办法把鹤白救出来。江伯母那边都快急疯了。” 宋安璃脱下脚上的高跟鞋,随手扔在鞋柜旁。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进来,将那件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 “他挪用公款是事实,警察抓他,也是按规矩办事。我为什么要救一个,想偷我家钱的贼?”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宋安璃!”沈庭舟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你非要做到这么绝?你别忘了,你跟周家的婚事还没定下来!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没有江家,没有我们,你拿什么跟你那个爹斗?” 他往前一步,逼近她。 “你真以为随便找个保镖结了婚,就能高枕无忧了?宋安璃,你别太天真了!” 宋安璃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的婚事,我的人生,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来指手画脚。” 她看着沈庭舟,又扫过陆禹衡和宋安琪。 “还有,从今天开始,收起你们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这里是宋家,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说完,她不再理会楼下那几张难看的脸,径直转身上了楼。 “你!” 身后,是沈庭舟气急败坏的咒骂。 宋安璃回到房间,关上门,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走进浴室,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 沈庭舟的话,却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她需要尽快结婚。 只有结了婚,她才能名正言顺地启动外公留下的那份遗嘱,拿回母亲所有的遗产,把宋振国和这些鸠占鹊巢的人,一个一个地,全都赶出去。 她不能再等了。 洗完澡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扔在床上的那件黑色西装。 她走过去,拿了起来。 衣服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他身体的温度。 宋安璃拿着外套,在床边站了很久。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解锁,找到了周时淮的号码。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她打下一行字。 【明天有时间吗?去领证。】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将手机扔在一旁,整个人倒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另一边,城中一间装修简单的公寓里。 周时淮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下滚落,没入浴巾边缘。 他擦着头发,随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明天有时间吗?去领证。】 周时淮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以为自己还要等很久。 等她处理完江鹤白的事,等她彻底对那些人失望,等她终于愿意把视线分给他一点。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城市的万家灯火。 良久,他才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慢慢地敲下回复。 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不能让她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删删改改好几次,最后,只发了三个字过去。 【有时间。】 第17章 你可以当是走形式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宋家别墅门口。 晨光熹微,周时淮靠在驾驶座上,安静地等着。 别墅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沈庭舟和陆禹衡。 两人熬了一夜,脸上都挂着疲色,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沈庭舟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还有车里的男人。 他几步走过去,手撑在车窗上,敲了敲玻璃。 “可以啊你,这么快就又找着新工作了?”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她给你开了多少钱,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周时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陆禹衡跟了过来,拉了拉沈庭舟的胳膊。 “算了,别跟他计较。” 就在这时,宋安璃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干练的裤装,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宋安璃,你还真要跟他结婚?”沈庭舟转头冲她喊,“你为了气我们,找这么个玩意儿,你贱不贱啊?” 宋安璃走到车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要你管。” 她丢下三个字,弯腰坐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黑色轿车平稳地发动,绝尘而去,只留下沈庭舟和陆禹衡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车内,一路无话。 到了民政局,两人取号,填表,流程走得公事公办。 直到拍照环节。 穿着红底背景的隔间里,工作人员探出头来,有些不耐烦。 “两位,靠近一点。” 宋安璃往前挪了挪椅子。 “再近点,你们是来结婚的,不是来签合同的。”工作人员又说,“女同志,笑一笑,开心点。” 宋安璃扯了扯嘴角,笑得敷衍。 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 周时淮伸出手,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又温热,就这么将她微凉的手指包裹了进去。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动。 “看镜头。”他提醒她。 快门按下,定格了这一瞬间。 很快,两本崭新的红本本就递到了他们手上。 宋安璃拿过属于自己的那本,翻都没翻就塞进了包里。 “我公司还有事,我自己过去。”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 宋安璃的脚步被迫停下,她回头,对上周时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跟我去个地方。” 男人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是在商量,更像是在通知。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从她肩上拎过她的包,拉着她就往车边走。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高定婚纱店门口。 店面是低调的奢华,橱窗里那件镇店之宝,宋安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永川最顶级的婚纱品牌,也是她母亲生前提过,最喜欢的设计师开的店。 她停在门口,没动。 周时淮,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给的卡。”他回答得坦然。 宋安璃被他噎了一下,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你还真不客气。” 她抬脚往里走,对着迎上来的店员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随便挑一件就行,走个形式而已。” 店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求助似的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周时淮却开了口。 “你可以当是走形式。” 他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宋安璃的脚步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男人走到一排婚纱前,目光扫过,最后取下一件设计极其简洁,却在细节处暗藏锋芒的款式,递到她面前。 “但婚纱,是你第一次穿。” “去试试。” 宋安璃看了他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走进了试衣间。 等她再出来时,周时淮也换上了一身配套的黑色西装,正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等她。 镜子里,男人身形挺拔,肩宽腿长,剪裁合体的西装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宋安璃看着镜中的两个人,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长得,还挺帅的。 婚纱很快选定,周时淮送她去风禾资本。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宋安璃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今晚一起吃饭。”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这不是一个问句。 宋安璃推车门的动作停了停。 “好。”她应了一声,“时间地点发我。” 看着她走进公司大楼,周时淮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翻开。 照片上,她没什么表情,他却看得专注。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 江家。 客厅里气氛压抑,江鹤白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憔悴萎靡,不过一天一夜,他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沈庭舟和陆禹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保释出来。 宋安琪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鹤白哥哥,你喝点水吧。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江鹤白没接水杯,也没说话,只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庭舟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妈的,宋安璃那个女人,真是疯了!她怎么敢这么对你!” 陆禹衡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公司那边怎么办?挪用公款的案底一旦坐实,你以后……” 江鹤白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是啊,她怎么敢……”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脸红,会小心翼翼讨好他的宋安璃,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不通,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宋安琪见他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眼眶红红的。 “鹤白哥哥,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姐姐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去跟她解释,我去求她……” “求她?”江鹤白忽然笑了,那笑声嘶哑又难听,“你拿什么去求她?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 “在她眼里,那些东西,早就一文不值了。” 第18章 只是给点教训 江家别墅里,烟灰缸已经满了。 沈庭舟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就这么让他出来,案底还是留下了。他以后在江氏怎么立足?” 陆禹衡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安璃这次,是铁了心了。” 宋安琪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从厨房走出来,眼圈还是红的。 “都怪我,要不是鹤白哥哥为了给我买那条项链,也不会……” 她把燕窝放到江鹤白面前,抽泣着说:“鹤白哥哥,你吃一点吧。姐姐她……她就是一时生气,她不是真的想害你。” 江鹤白抬起头,一夜之间,他整个人都脱了相。他盯着宋安琪,没有说话。 沈庭舟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上。 “她不是一时生气,她是疯了!找个保镖结婚,把我们所有人都当猴耍!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不能再这么由着她了。”陆禹衡终于开口,他抬起头,脸上是种陌生的冷硬,“再这么下去,她会毁了所有人,也毁了她自己。” 宋安琪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姐姐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沈庭舟冷笑一声。“听不进去,就让她长点教训。让她知道,没了我们,她什么都不是。” …… 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宋安璃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时淮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餐厅的名字和地址。 她回了一个“好”字,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地下车库很安静,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宋安璃走到自己的车旁,刚按下解锁键,旁边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两个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就被人从后面死死捂住。另一只手也被反剪到身后。 “唔!” 她剧烈挣扎,膝盖用力向后顶去,却被对方轻易化解。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老实点!”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另一个男人已经拉开了旁边一辆面包车的车门。 后颈一阵钝痛,意识被强行剥离,坠入黑暗。 再次被拽回现实,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弄醒的。 车门被哗啦拉开,一股潮湿的发霉气味灌了进来。 她被两个男人粗暴地拽下车,拖进了一间空旷的废弃工厂,脚下的高跟鞋在进门时就掉了一只。 水泥地冰冷刺骨,她被一把推倒,后背重重撞在承重的柱子上。 “老实待着,等电话。” 其中一个男人说完,就和另一个人走到角落里,点上了烟。 猩红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这里只有一个紧锁的大门,高处的窗户破了几个洞,透不进光。 “唔……钱……” 她从喉咙里挤出含混的声音,胶带粘着嘴唇,说话很费力。 “要多少?” 抽烟的两人回头看她。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走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脸。 宋安璃猛地偏过头。 男人也不恼,反而笑得更下流了。 “小美人,脾气还挺冲。钱的事好说,不过在这之前,哥哥得先验验货。” 他伸手就要去扯她礼服的领口。 “别碰她!”角落里另一个男人突然喝道。 大哥的动作停住了,他不耐烦地回头。 “干什么?” “雇主交代过,只是给点教训,别乱来!” “怕个鸟?”大哥站起身,一脚踢在旁边的铁桶上,发出刺耳的巨响,“这么个尤物,不尝尝味道太可惜了!等拿到钱,咱们早就跑路了,谁他妈找得到?” 他说着,又朝宋安璃走了过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小美人,你说,我是先撕开你的嘴呢,还是先撕开你的衣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男人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是教训一下吗?……加钱?加多少?”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行,我知道了。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他挂了电话,看着宋安璃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欲望,而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另一边,餐厅的包厢里。 周时淮看了第三次手表,桌上的菜已经凉了。 他拨出宋安璃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放下手机,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她不是会无故迟到,更不会无故关机的人。 他立刻起身,拨通了李砚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宋安璃现在的位置,马上!” 电话那头的李砚还在酒吧里鬼混,被他这命令的口吻弄得一愣。“怎么了?吵架了?” “她的手机关机了。” 李砚立刻正经起来。“行,我马上查风禾资本地下车库的监控。” 周时淮快步走出餐厅,坐进车里。他没有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等着。每一秒钟,都过得无比漫长。 几分钟后,李砚的电话打了回来。 “阿淮,出事了。监控显示,嫂子七点零五分在车库被人拖上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车牌号是……” 周时淮发动了车子。 “车往城西方向去了,那边废弃工厂很多,我现在正在追踪那辆车的轨迹。” 与此同时,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里。 宋安琪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绑匪迟疑的声音。“老板,您之前不是说,只是绑了吓唬吓唬她吗?” “我改主意了。”宋安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扭曲的狠厉。 “我再给你加五百万。” “我要她死。” “这个……”绑匪犹豫了,“杀人可是重罪。” “一千万。”宋安琪直接加价,“事成之后,钱马上到账。你们拿着钱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 金钱的诱惑,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好。” 挂了电话,宋安琪靠在墙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 宋安璃,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第19章 我们来晚了 角落里挂断电话的男人骂了句,走过来的脚步声都变了。 他脸上那点下流的兴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意人的冷漠。 “哥,咋说?”另一个男人凑过来,有点不安。 “加钱了。”大哥笑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再加一千万。” “一千万?!” “要她的命。” “杀人?!哥,这他妈是要枪毙的!” 大哥吐出一口浓烟,眼睛在昏暗里发着亮,“够咱俩跑路去国外当大爷了!干完这票,神仙都找不着我们!”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身后被反绑的手腕用力挣动,粗糙的麻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火辣辣地疼。 她必须开口。 “唔……谁……”嘴上的胶带粘得死紧,她费力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嗓音,“我……我给你们双倍……不,三倍!” “晚了。” 大哥站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从腰后抽出一根又粗又脏的麻绳。 “小妹妹,要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道。” 看着那根绳子,另一个男人脸都白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哥,要不算了?拿了钱跑路不就行了,犯不着……” “你他妈给我闭嘴!”大哥不耐烦地一脚踹在他身上,“怂逼就滚蛋!这一千万老子一个人拿!” 他捏着那根麻绳,一步步朝宋安璃走过来。 “现在喊破喉咙也没用了。” “你说,是先勒死你,还是先玩玩?” 宋安璃眼看着那根绳子越来越近,她身后的手腕已经磨出了血,但那个死结,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 手腕上的绳结终于在血肉模糊的摩擦中松动了。 宋安璃顾不上那股钻心的疼,手腕用力一挣,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唯一的生门。 “操!臭娘们!”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铁管拖过水泥地的刺耳刮擦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拼了命地去拉那扇沉重的铁门,指甲在锈迹上划出血痕。 门纹丝不动。 身后的风声裹挟着杀意,几乎贴上了她的后颈。 砰——! 一声巨响。 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巨大的冲力让她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栽倒,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身上有股很淡的烟草味,将她周身的霉味和血腥气都冲散了。 她抬头。 “周时淮?” 是周时淮。 周时淮的一只手牢牢地护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 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工厂里那两个目瞪口呆的绑匪,黑沉的眸子里是骇人的风暴。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那个拿着铁管的绑匪色厉内荏地吼道。 周时淮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轻将宋安璃推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将她完全挡住。 然后,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冲着那两人,只说了一个字。 “滚。” 那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两个绑匪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凶狠。 “一起上!干掉他!” 两人嘶吼着,一左一右地冲了上来。 周时淮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他侧身避开正面挥来的一拳,手肘干净利落地击中一个男人的下颌。骨头错位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清晰可闻。 另一个男人挥舞着铁管,朝着他的后背狠狠砸下。 周时淮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只是往旁边挪了一步。铁管擦着他的手臂落下,砸在水泥地上,迸出几点火星。 他反手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 惨叫声响起,铁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周时淮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那人立刻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两个壮汉,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地倒在地上。 宋安璃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就在这时,那个最先被放倒的绑匪,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他没有冲向周时淮,而是看准了他身后的宋安璃,疯了一样扑了过来! “安璃!小心!” 周时淮猛地转身,想也没想就将她整个人都护进怀里。 噗嗤。 是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宋安璃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重重地僵了一下。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是血。 周时淮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护着她的手。他抬起一脚,狠狠踹在那个绑匪的胸口。 绑匪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没了动静。 “周时淮!”宋安璃的声音都在抖。 她看到他左边手臂的衬衫,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另一个绑匪看到同伙倒地,又看到周时淮受了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根铁管,再次朝着周时淮的头砸了下去! “去死吧!” 宋安璃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想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看到旁边掉落的另一根铁管,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捡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挥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男人高大的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她和周时淮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刺眼的车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废弃工厂。十几辆黑色的轿车急刹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训练有素地冲了进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男人快步跑到周时淮面前,看到他手臂上的伤,脸色大变。 “周少……”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被周时淮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那人立刻改口:“……先生,您受伤了!我们来晚了!” 周时淮没理他,只是转过身,紧张地检查着宋安璃的身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安璃摇了摇头,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手臂上那个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嘴唇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两个绑匪已经被冲进来的人控制住,拖了出去。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后怕和疲惫就瞬间将她淹没。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安璃!”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听到了周时淮惊慌失措的叫喊,然后落入了一个坚实却在微微颤抖的怀抱。 第20章 你还有脸回来 黑色的轿车发出一声咆哮,无视刺眼的红灯,蛮横地冲进了十字路口,引来一片尖锐的鸣笛。 他怀里抱着宋安璃,手臂上胡乱缠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黏腻的温热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淌。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 城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死寂。 一只沾满黑泥的手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接听键。 “宋……宋小姐,事情……事情没办成。那女人被人救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宋安琪尖锐的质问。 “废物!一群废物!一千万都搞不定一个人!” “不是我们不尽力,是那男的太能打了!我们两个兄弟都折进去了!您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最好是这样。记住,你们只是拿钱办事,绑架勒索。至于后面我让你们杀了她的事,要是敢透露一个字……”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 “我保证,你们的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说完,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 医院,急诊室外。 周时淮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包扎好,白色的纱布上还是透出了点点血迹。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先生,您的伤口需要缝针,而且您最好去打一针破伤风。” 他像是没听见,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护士还想再劝,被他身边的下属拦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只是受了惊吓,加上体力透支,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时淮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他推开门,走到病床边。 宋安璃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眉头还微微皱着。 他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却在快要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停住了。 ……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了回去,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酸痛。 宋安璃睁开眼,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病房里很静。 她偏过头,看见了窗边的周时淮。 晨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左臂上那圈厚实的白色纱布,扎眼得很。 她这边一动,他就站了起来。 “醒了。” 宋安璃撑着床想坐起来,后背的肌肉立刻传来一阵抗议。 “……谢谢。”她的嗓子干得冒烟,“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周时淮走到床尾,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价值一个亿的资产,出了问题我不好交代。” 他话说得平铺直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宋安璃没吭声,只是看着他手臂上的纱布。 恰好,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拿着记录板走了进来。 “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护士一边问,一边麻利地给她测体温。 “还好。” 护士检查完,又瞅了一眼站在床尾的周时淮,嘴快地多说了句:“你先生可真够呛,从昨晚送你来到现在,就跟门神似的杵在这儿,一步都没离开过。我们让他去处理伤口,他非说等你醒了再说,那脾气倔得,怎么劝都不听。” 周时淮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宋安璃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男人。 他正偏头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不好交代? 宋安璃收回视线,对着护士开口,“他的伤口需要处理,麻烦你现在带他过去。” “哎,好嘞。”护士立刻应下。 周时淮终于回过头:“我没事。” “去。”宋安璃只说了一个字。 周时淮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病房里重归寂静。 宋安璃靠在床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没能安静多久,病房的门就再次被推开,这次连敲门都省了。 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还有跟在他们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宋安琪,一行人涌了进来。 “姐姐!”宋安琪第一个冲到床边,抓着她的手,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出事了,吓死我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宋安璃抽回自己的手,转开了头。 “死不了。” 宋安琪的哭声顿了一下,脸上满是受伤。 江鹤白走上前,满脸都是熬了一夜的疲惫和担忧。 “安璃,我们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到底是谁干的?你别怕,我们一定……” “你们来干什么?”宋安璃打断他。 江鹤白被她问得一愣。 旁边的沈庭舟已经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质问道:“我们来干什么?你被人绑架了,我们担心你,过来看看你,有问题吗?” 陆禹衡也跟着开口:“安璃,别闹脾气了,我们是真的担心你。” 宋安璃忽然就笑了。 “担心我?”她环视了一圈,“是担心我死了,你们就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了吧?” 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就在这时,周时淮处理完伤口,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臂上的纱布换了新的,白色衬衫的袖口卷着,露出一小截结实的小臂。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病房里这拥挤的场面。 沈庭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矛头立刻对准了他。 “你还有脸回来?!”他冲着周时淮吼道,“她被人绑走的时候,你在哪儿?一个保镖,连自己老板都护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江鹤白也皱着眉,对周时淮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周时淮没理会他们,自顾自走到床头柜边,拿起水壶倒了杯温水。 水流声在过分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医院。”他把水杯递给宋安璃,“不是江氏集团。” 沈庭舟像是被点着了的炮仗。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这么说话?”他往前冲了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周时淮的胸口,“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该滚的人是你们。”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病床上传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宋安璃接过周时淮递来的水杯,却没喝,只是拿在手里,杯壁的温度慢慢传到指尖。 “我说,”她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该滚的人,是你们。” 第21章 回去当保安队长 沈庭舟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没上来:“宋安璃,你疯了?我们是来看你的!” “看我?”宋安璃抬起头,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扫过他,“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我病房里,对我的人耀武扬威?” “他救了我,为了救我受了伤。” “你们呢?” “除了站在这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指责他,还做了什么?” 病房里一片死寂。 宋安琪小声地辩解:“姐姐,我们也是太着急了……” “闭嘴。” 宋安璃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说完,把手里的水杯重重搁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脆响。 “还有,我顺便提醒你们一句。” “周时淮现在是我丈夫,是我户口本上的人。”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跑到我的病房里,对我丈夫大呼小叫?” 沈庭舟的呼吸都停了,他指着宋安璃,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他最后气急败坏地甩下一句,“宋安璃,你等着,你别后悔!” 说完,他扭头就走。 陆禹衡站在原地,最后看了宋安璃一眼,什么也没说,也跟着走了出去。 江鹤白是最后一个。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安璃,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宋安璃靠回床头,闭上了眼。 江鹤白终于也转身离开。宋安琪连忙抹了把眼泪,小跑着跟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周时淮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他先开了口。 宋安璃睁开眼:“为什么没必要?怕他们找你麻烦?” “他们是你十几年的朋友。” “是啊。”宋安璃扯了扯嘴角,“十几年的时间,才看清几个人,只能说明我以前眼神不好。” 她话说得轻松,却让周时淮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出了心里一直盘旋的那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时淮走到窗边,拉开了点窗帘,让外面的阳光能照进来一些。 “你公司地下车库的监控。”他的回答很简单,“我查了监控,找到了那辆面包车,一路跟过去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省略了所有的惊心动魄。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 周时淮没动,只是把她喝空的水杯拿走,重新倒满,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那些人,”宋安璃先开了口,她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我已经报警了。” 她停顿了一下,整理着思绪。 “他们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 周时淮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一开始是要钱,后来又改了主意。”她回想着废弃工厂里发生的一切,后颈似乎还残留着那阵钝痛,“有人在后面指使他们。” “我知道。”周时淮的回答很平静。 宋安璃抬起头看他,他手臂上那圈白色纱布刺眼得很。 “抱歉。”她开口,这次道歉的缘由不同,“之前误会你,还解雇了你。” “你现在是我法律上的丈夫,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他把话题带了过去,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回风禾资本吧。”宋安璃说,“你之前的位置还空着。” 周时淮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你救了我,还受了伤。我不喜欢欠人情。”她又补充了一句。 “好。”他终于应下。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唐曦月提着一大堆补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宝!我听说你出事了!吓死我了!你人没事吧?” 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冲到床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宋安璃,确认她只是脸色差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周时淮,还有他手臂上那圈厚厚的纱布。 “哟,周大保镖也挂彩了?”唐曦月挑了挑眉,随即反应过来,“是你救了我们家安璃?” 周时淮点了下头。 “可以啊你!”唐曦月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走过去拍了拍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胳膊,“够爷们!谢谢你啊,救命之恩,回头我请你吃饭!” 周时淮被她这自来熟的架势弄得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 “我出去一下。”他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门一关上,唐曦月立刻凑回到宋安璃床边,挤眉弄眼。 “可以啊安璃,你家这位,关键时刻还真靠得住,都舍命救你了。” “他就是那样的人。”宋安璃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 “什么叫就是那样的人?”唐曦月不信,“我可听说了,江鹤白他们三个也去了,结果被你给骂出来了。怎么,有了新老公,旧相好就看不上眼了?” 宋安璃没说话。 唐曦月看她这样,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说真的,安璃,你觉得是谁干的?” “除了宋安琪,还能有谁。”宋安璃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我就知道是那朵小白莲!”唐曦月气得一拍大腿,“这女人心也太毒了!得不到就想毁掉?报警!必须报警把她抓起来!” “没有证据。”宋安璃摇了摇头,“她不会自己出面,绑匪那边,她肯定也早就封了口。” “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宋安璃拿起手机,“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地,跟她算清楚。” …… 城中一家会员制酒吧的VIP包厢里,李砚正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那个自己给自己换药的男人。 “啧啧啧,堂堂周家大少爷,为了个女人挂彩成这样,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周时淮没理他,熟练地拆开纱布,用棉签沾着消毒水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李砚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伤口皮肉外翻,深得吓人。 “我靠,这下手也太狠了。我说你也是,带那么多人过去,怎么还能让自己受伤?” “我让她受了惊。”周时淮手上的动作没停,话说得很淡。 李砚被他噎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行行行,你有理。所以呢,接下来什么打算?回京城养伤,还是继续在你老婆身边当你的忠犬保镖?” 周时淮将新的纱布缠好,打了个结。 “回风禾资本。” “什么?”李砚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还真回去当保安队长啊?周时淮,你脑子是不是也被捅了?你忘了你来这儿是干嘛的了?” 周时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盖住了那圈刺眼的白。 “我没忘。” “那你还……” “她身边不安全。”周时淮打断他,“我得看着她。” 李砚彻底没话说了。 他看着周时淮往外走,忍不住在后面喊了一句:“见色忘义的玩意儿!” 第22章 再有下次,直接离职 宋安璃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除了唐曦月和公司助理陈力,再没有旁人来探望。 直到第四天上午,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梨花木拐杖走了进来。 “外公。”宋安璃从床上坐起来。 老人走到床边,放下手里的保温桶,第一句话就是:“宋振国呢?” 宋安璃垂下眼帘,给他倒了杯水,“公司忙。” “忙?他忙着跟那个狐狸精生的私生女快活吧!”老人气得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砖,“我当初就不同意!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连面都不露一个!” 宋安璃没有说话。 心底某个地方,还是被这句话刺得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周时淮提着一份刚买的早餐走了进来,打破了这片沉闷。 老人的话头戛然而止,他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射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外公,”宋安璃开口,嗓音不大,却很清晰,“这是周时淮。” 她顿了一下,补上一句,“也是我的丈夫。” 空气瞬间凝固。 老人握着梨花木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他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像是要把周时淮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周时淮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对着老人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没有多余的话。 良久,老人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他走上前,不是看周时淮的脸,而是看他手臂上那圈刺眼的纱布。 “好,好孩子。” 老人收回视线,重重地拍了拍周时淮没受伤的胳膊。 “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安璃。” 就在这时,周时淮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然后走到门外接通。 几分钟后,他走回病房。 “京城家里有点急事,我需要回去一趟。” “去吧。”宋安璃点了下头。 周时淮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人坐回床边,看着宋安璃,几次张口,却又都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 京城,周家老宅。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朱漆大门前停稳,周时淮从车上下来,手臂上的纱布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白得扎眼。 书房里,檀香袅袅。 周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正对着一方砚台,挥毫泼墨。 “回来了?” 他头也没抬,声音苍老而威严。 “嗯。” “伤怎么样了?” “小伤。” 周老爷子终于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抬起头,那双浑浊却精光四射的眼睛锁定了自己的孙子。 “那个宋家丫头,你真就这么认定了?” 周时淮没有回答,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了进来,打破了这片僵持。 “大哥,听说时淮回来了?” 是周时淮的二叔,周延。 周延走到周时淮面前,热情地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跟二叔说一声,看看,在外面都瘦了。” 周时淮往后退了半步,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的手。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转向周老爷子,算是打了招呼。 “刚回来就走?”周老爷子皱起眉。 “不了。” 周时淮说完,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没再给周延。 周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着周时淮决绝的背影,转头对周老爷子笑道。 “大哥,你看这孩子,翅膀是真的硬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书桌前,拿起周老爷子刚写好的字,嘴里啧啧称赞。 “就是不知道,他这翅膀,护不护得住外面那只金丝雀。” 几天后,宋安璃出院。 周时淮的车准时停在医院门口。 “送我回公司。”宋安璃坐进后座。 周时淮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刚出院。” “我知道。” “我以前认识一个年轻老总,跟你一样拼命。”周时淮平铺直叙,“三十岁就熬死了。”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放心,我比谁都惜命。” 车子在风禾资本楼下停稳。 公司顶层,助理陈力已经抱着一堆文件等在办公室门口。 “宋总,这是旗下珠宝品牌璀璨最新一季的新品资料,发布会定在下周,需要您确认一下代言人选。” 宋安璃接过文件,快速翻阅。 “就她吧。”她指着其中一个当红小花的名字。 陈力记下,又汇报了其他几项事务。 宋安璃处理完,才想起还站在一旁的周时淮。 “去找人事部,办一下复职手续。”她吩咐道,“还是之前的位置。” 周时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人事部办公室里,几个职员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见没?那个周时淮又回来了。” “哪个周时淮?” “就是之前那个保镖啊,听说偷了宋总的东西被开除的那个。” “他还有脸回来?真是恬不知耻。”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周时淮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那几个嚼舌根的女人脸色一白,尴尬地低下头,假装在忙手里的工作。 周时淮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人事主管的办公桌前。 “办复职。” 就在这时,宋安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看来我公司的员工,都很闲?” 所有人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宋安璃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一步步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她停在刚才说话最大声的那个女职员面前。 “你刚才说,他恬不知耻?” 女职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哆嗦着嘴唇,“宋……宋总,我……我没……” “关于他偷东西被开除的事,”宋安璃环视了一圈,“是我冤枉他了,是个误会。” “他现在,依旧是我的私人安保负责人。”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公司里听到类似的言论。” 她看着那几个脸色惨白的女人。 “再有下次,直接离职,听懂了吗?”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宋安璃不再看她们,转身对周时淮说。 “手续办好了就上来。” 第23章 说好我赔罪 宋安璃出院后,直接回了风禾资本。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进了那间熟悉的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是钢筋水泥的森林,阳光穿透玻璃,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片光斑,却没什么温度。 宋安璃在办公桌后坐下,开机,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股市数据瞬间占满了她的视野。她盯着屏幕,头也没抬。 “之前的事,抱歉。” 她的嗓音很平,听不出是在道歉,更像是在陈述个已经处理完毕的事件。 周时淮站在几步开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 她瘦了些,下颌的线条愈发清晰。 宋安璃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他,“为了救我受伤,又被我冤枉。算我欠你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今晚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周时淮的目光落在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指,那双手很漂亮,此刻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泄露了主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好。”他应了一声。 …… 餐厅是周时淮定的,环境清雅,私密性很好,桌与桌之间隔着翠竹掩映的屏风。 宋安璃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汤。 “婚礼什么时候办?”周时淮忽然开口。 宋安璃搅动汤勺的动作停了一下,“等公司的事忙完。”她抬起眼,“你急了?” “不急。”周时淮垂下眼帘,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只是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宋安璃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一篮子玫瑰花,怯生生地走到他们桌边。 “哥哥,给姐姐买支花吧,姐姐这么漂亮。” 宋安璃正要开口婉拒,周时淮平淡的嗓音先响了起来。 “她对花粉过敏。” 小女孩愣住了,宋安璃也愣住了。 她看着周时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花粉过敏? 这件事,连江鹤白他们都只是隐约记得,她自己也从不挂在嘴上。 周时淮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注视,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小女孩,“花我们不要了,钱你拿着。” 小女孩高兴地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怎么知道的?”宋安璃还是问出了口。 周时淮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紧不慢,“之前在宋家,看你绕着花圃走。”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一个尽职的保镖,会观察雇主的一切习惯。 宋安璃“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心里某个地方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极轻的涟漪。 “我去下洗手间。”她放下汤勺,起身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到周时淮桌边,正是他那位特助,赵力。 赵力躬身,压低了声音汇报:“周少,王总那边已经到了,就在隔壁包厢,说想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周时淮眉心微蹙,“不见。” “可是……” “我说不见。”他的嗓音沉下去,透出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赵力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回了他。” 他转身正要走,隔壁包厢的门开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周时淮,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这不是周……” 他一个“少”字还没出口,就被反应极快的赵力一把拉住。 “王总,您怎么出来了?我们老板正到处找您呢,快,这边请。” 赵力半拖半拽地,几乎是强行把那位王总给弄回了包厢。 这一幕,正好被从洗手间方向走回来的宋安璃尽收眼底。 她脚步未停,回到座位上,像是随口一问,“你跟那些老总很熟?” 周时淮切着牛排,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着李砚,见过几次。” 又是李砚。 宋安璃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去话里试探的意思,“他对你倒是不错。” 周时淮没吭声,只默默把切好的牛排往前推了推。 饭吃到最后,宋安璃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 她刚摸出手机,服务员却已经微笑着躬身退下了。 对面的男人正把一张黑色的卡塞回皮夹。 宋安璃眉头微蹙,略带不理解的盯着面前的人。 “不是说好我赔罪?” “我们领证后第一顿饭,自然得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来买单。” 周时淮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等她一起离开。 这个理由,让她没法反驳。 宋安璃接过外套,没再出声。 周时淮去停车场取车,让她在餐厅门口的屋檐下等着。 她刚低头回了个消息,一阵炸街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尖锐得要撕开耳膜。 一辆改装摩托车疯了一样,贴着人行道的边沿冲了过来。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 一股蛮力将她向后扯去,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进一个胸膛,坚硬得让她胸口发闷。 摩托车擦着她的衣角呼啸而过,卷起的狂风刮得脸颊生疼。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死紧,另一只手牢牢护着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烟草味,混着夜风灌进鼻腔。 周时淮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护着她往里退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到安全的屋檐下。 “走这边。” “没事吧?”他的嗓音就在耳边,很低很沉,藏着淡淡的紧绷感,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她。 宋安璃摇了摇头,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可她分不清到底是怕的,还是什么别的。 他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护着她往里走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到安全的屋檐下。 “走这边。” 他松开手,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宋安璃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场协议婚姻,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24章 你也在做珠宝啊? 车子平稳地汇入夜色,周时淮没有再提刚才的惊险,宋安璃也沉默地看着窗外。 车在宋家别墅前停稳。宋安璃刚解开安全带,一束刺眼的车灯就从不远处打了过来,一辆嚣张的蓝色跑车堵住了前路。 车门打开,沈庭舟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靠着车门,几天不见,人清瘦了些,眼下带着青黑,那身玩世不恭的劲儿却一点没少。 他没看周时淮,视线径直落在刚下车的宋安璃身上。 “玩够了?我送你回去。” 宋安璃绕过车头,站定在周时淮身边。“不劳费心。” 沈庭舟的目光终于分了一丝给周时淮。 “宋安璃,你最近的口味变得真够特别的。”他嗤笑一声,话里的刺又密又尖,“怎么,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满足不了你,非要找个这种货色?” 周时淮站在宋安璃身侧,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夜色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冷硬,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别忘了,再过两个月,你就二十二了。”沈庭舟的音调降了下来,藏着几分提醒的意味,“你妈留下的那份遗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以为随便找个人结了婚,就能高枕无忧地拿到手?” 宋安璃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周时淮能感觉到,她身侧垂着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母亲的遗产,谁也抢不走。” 说完,她做了一个让在场两个男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宋安璃伸出手,在沈庭舟错愕的注视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周时淮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又温热,指节和掌心带着常年锻炼留下的薄茧,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将她微凉的手指整个包裹了进去。 周时淮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宋安璃没看他,只是拉着他,目不斜视地从沈庭舟身边走过。 “宋安璃!”身后的沈庭舟低声怒喝。 她充耳不闻,拉着周时淮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沈庭舟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交握着的手,看着他们并肩走进灯火通明的别墅的背影,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地一拳砸在跑车的引擎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进了玄关,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宋安璃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周时淮的手。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 周时淮垂眸,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凉意。 “明天早上九点,公司见。”宋安璃没看他,低头换着鞋,随口岔开了话题,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公事公办。 “好。”他应了一声。 转天,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宋安璃坐在办公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红绿交错的K线图正在飞速跳动。 她扫了一眼数据,拿起内线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助理陈力:“清掉手里百分之三十的仓位,挂单在最高点。” 挂了电话,她才拿起另一份文件。 是旗下珠宝品牌璀璨最新一季的新品资料。 “代言人定了吗?”她问。 站在一旁的陈力连忙回答:“宋总,公关部那边筛选了几个人选,都在这里了。” 宋安璃快速翻阅着手里的资料,都是时下最火的几个女明星。 她的指尖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下,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明艳,眼神里是一股毫不掩饰的野心。 “就她,苏蔓。” 宋安璃点了点照片。 “新品发布会定在下周末,让她压轴。合同你亲自去跟她的经纪公司谈。” “好的,宋总。” 陈力刚记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连最基本的敲门都省了。 宋安琪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白色连衣裙,提着限量款手袋,脸上挂着一副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就这么闯了进来。 陈力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道歉:“抱歉宋总,我没拦住,安琪小姐非说……” “你先出去。”宋安璃打断他。 陈力如蒙大赦,快步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从外面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姐姐,你这里可真气派。” 宋安琪像是巡视领地一样,环视着这间能俯瞰大半个城市风景的办公室,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嫉妒,嘴上却说着最柔软的话。 “爸爸总说你厉害,年纪轻轻就自己闯出这么一番事业,不像我,什么都要靠家里。” 宋安璃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表演。 “哦,对了,爸爸让我来传个话,让你今晚早点回家吃饭。” 宋安琪走到办公桌前,伸出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点了点宋安璃手边的文件,笑得天真无邪。 “姐姐,你也在做珠宝啊?真巧,我的品牌也快要上线了。” 她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声音娇滴滴的。 “唉,早知道姐姐也喜欢这个,我就不跟爸爸要投资了。现在倒好,别人还以为我故意跟你抢生意呢。” 这话听着是在自责,实际上句句都在暗示,是宋安璃在模仿她,跟她争抢。 “我的珠宝公司,是我大二那年,用自己炒股赚的第一桶金注册的。” 宋安璃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品牌名叫璀璨。” 她顿了一下,看着宋安琪脸上那副甜美的面具。 “取自我母亲的名字。” 宋安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而你,”宋安璃看着她,目光像是能穿透她那副伪装的面具,直视她肮脏的内心,“是三个月前,哭着跟宋振国要了五千万的投资,说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珠宝品牌。” “宋安琪,你记性不好,我帮你回忆一下。” “真正想跟我争,想抢走我一切的人,是你。”宋安璃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像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精准地剖开宋安琪所有的伪装。 宋安琪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提着手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我……我没有!”她还想辩解,声音却失了底气。 “话传到了,你可以走了。”宋安璃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还有,以后进我的办公室,记得敲门。”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看来你那个妈,没教过你。” 第25章 一切都太巧了 宋安琪的脸彻底白了,她咬着嘴唇,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踉跄。 在关上门之前,她的视线飞快地从宋安璃桌上那份敞开的新品发布会策划案上扫过,将上面的代言人名字和时间地点,牢牢记在了心里。 门关上,办公室重归寂静。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应付宋安琪,比签下一份几十亿的合同还累。 她处理完手头积压的工作,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冰冷繁华的轮廓。 她拿起车钥匙,没回宋家,而是驱车去了城西的一家花店。 “一束白菊。”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郊的墓园外。 夜里的墓园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柏树的沙沙声。宋安璃抱着那束白菊,踩着石阶,一步步走到一座干净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眉眼间和宋安璃有七分相像。 她蹲下身,将花束轻轻放下,然后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每一寸,连照片的边框都不放过。 “妈,我来看你了。” 她的嗓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公司最近很忙,璀璨的新品要发布了,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个设计师的作品。”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都是些公司里的琐事。 “我结婚了。”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抚过照片上女人的脸颊。 “你不认识他,他叫周时淮。是个……还不错的人。” “爸还是老样子,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当成宝。宋安琪也开了个珠宝公司,用爸给的钱。她什么都要跟我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妈,我有时候在想,你当年病得那么突然,是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喉咙里哽了一下。 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每年都做体检,却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衰败下去。 她走后,父亲的悲伤没持续多久,就将那个女人和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宋安琪领进了家门。 一切都太巧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冰凉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和温热的液体混在一起。 她没有动,就那么安静地蹲着,任由雨水浸湿她的头发和衣服。 一把黑色的雨伞,忽然出现在她头顶,为她隔开了一片冰冷。 宋安璃缓缓抬起头。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举着伞,身上的黑色衬衫肩头处已经湿了一片。 “不知道躲雨?”他问。 宋安璃看着他,没回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我父亲。”周时淮的回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另一块墓碑上,那里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 宋安璃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多问。 “走吧,雨大了。”周时淮提醒她。 宋安璃站起身,膝盖因为蹲了太久一阵发麻,身体晃了一下。 周时淮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掌很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干燥的温度。 “谢谢。” 她很快站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往墓园外走。 到了停车场,宋安璃才注意到,周时淮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 不是她给他配的那辆奥迪。 是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型低调,但那块五个八的连号车牌,却半点也低调不起来。 “你的车?” “李砚的。”周时淮面不改色地拉开车门,“他车多,我随便开了一辆。” 又是李砚。 宋安璃没再说什么,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墓园,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周时淮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消失在雨幕中,才收回了视线。 他没有回公寓,而是将车开到一处僻静的路边,停下。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查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砚的嗓音:“查到了,绑架你老婆的那两个孙子,背后收钱的账户,最终指向了一个海外的空壳公司。但那家公司,跟宋安琪的母亲,林慧,有间接的资金往来。” 周时淮的脸色沉了下去。 “继续查,我要直接证据。” “放心吧,交给我。” 挂了电话,他重新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车速都慢了下来。 开到一段高架路时,前面堵死了,长长的车龙一眼望不到头。 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混杂着雨声,让人心烦。 周时淮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旁边车道一个司机探出头,对着前面喊:“搞什么啊?还走不走了?” 更前面有人回话:“别急了,前面出大事了!连环追尾,好几辆车撞在一起了!” “我刚才听救护车过去的时候,有人说,最前面那辆奔驰的女司机,当场就不行了……” “是吗?多大啊?” “看着不大,二十多岁吧,可惜了……” 周时淮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奔驰,女司机,二十多岁。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宋安璃开的是玛莎拉蒂,不是奔驰。 他对自己说。 可是,那股没来由的心慌,却攫住了他。 万一呢?万一她今天换了车?万一那些人看错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推开车门,把还没熄灭的烟扔在地上,不顾后面司机的叫骂,逆着车流,朝着事故发生的方向狂奔而去。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是她。 绝对不能是她。 车祸现场一片狼藉,红蓝交替的警灯刺得人眼睛发疼。 几辆撞得变了形的汽车横在路中间,警察正在拉警戒线,疏散围观的人群。 周时淮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被挤在最中间的白色轿车,车头已经完全撞毁,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扭曲得不成样子。 不是玛莎拉蒂。 他心里刚松了半口气,就看到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从车里下来。 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脸上盖着白布。 可那只垂在担架边缘、无力晃动的手上,戴着一条眼熟的珍珠手链。 那是宋安璃母亲的遗物,她几乎从不离身。 周时淮的呼吸,停住了。 第26章 你心尖上的白月光?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间、声音、瓢泼的雨,全都被抽离。 他想冲过去,想掀开那块白布,可双脚却像被灌了铅,钉死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尖锐的嗡鸣。 不。 不可能是她。 就在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时,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人群外传来。 “周时淮?” 他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震。 雨幕中,宋安璃正站在一辆救护车的旁边,身上那件米色的风衣溅上了大片的血污。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她完好无损地站着。 她看到他满脸失魂落魄地站在警戒线内,朝他走了几步,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周时淮看着她,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警戒线,无视警察的阻拦,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么样?”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一双眼睛死死地锁着她,像是要确认她是不是幻觉。 宋安璃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愣,随即皱了下眉:“我没事。” 她抬手指了指后面那片狼藉的车祸现场,“是前面山体滑坡,滚下来一块石头,那辆奔驰为了躲石头,失控撞上了护栏,后面几辆车没刹住,就追尾了。” “我车开在后面,看到就停下来报了警,帮忙把人从车里弄出来。” 周时淮的目光从她沾着血污的衣袖,扫到她苍白的脸,那颗被攥紧到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才重新开始泵出温热的血液。 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后怕和庆幸席卷而来,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他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冷得不像话。 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救护车上下来,小女孩额头上包着纱布,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小熊玩偶,一双大眼睛却清亮有神。 “谢谢姐姐。”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对宋安璃说。 “不客气。”宋安璃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小女孩的视线又落在了周时淮身上,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秒,然后仰起头,天真地对宋安璃说:“姐姐,你男朋友真帅。” 宋安璃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否认:“他不是……” “哦,”小女孩立刻改口,脆生生地说,“是老公!” 宋安璃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是了,他们已经领了证,在法律上,他确实是她的丈夫。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周时淮就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只是侧过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 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滑落,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被救的一家三口被送上了救护车,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高架桥上只剩下拖车在清理现场。 雨势小了些,但空气依旧湿冷。 宋安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几乎毁了的风衣,血迹混着雨水,黏腻又冰冷。 “顶着这身血衣回去?”周时淮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宋安璃抬起头。 “去我那换身衣服。”他不是在商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安排。 宋安璃看着他湿透的衬衫和头发,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下头。 周时淮的公寓,就在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里,离风禾资本不远。 宋安璃跟着他走进电梯,才发现他一直没松开自己的手腕。 电梯里光线明亮,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到了门口,周时淮才松开手,输入密码。 门开了。 屋内的陈设和他的人一样,简单到了极致。黑白灰的色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客厅很大,却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一套沙发,一张茶几,和一个电视柜。 周时淮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粉色的,毛绒绒的,和整个屋子的风格格格不入。 宋安璃换上,尺码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你并不常住这里?”她环视了一圈,问道。 “和你结婚后才买的。”周时淮关上门,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安璃的动作顿住了。 他走到客厅,从一个从未拆封的纸箱里拿出一个电热水壶,去厨房接了水,插上电。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着还站在玄关的宋安璃,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我现在是你法定意义上的丈夫,应该给你一个家。” 家。 这个字毫无防备地刺进了宋安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从小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母亲去世后,那个所谓的宋家,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需要处处提防的战场。 她看着周时淮挺拔的背影,他正低头看着烧水壶的指示灯,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 她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情绪,用惯常的冷静,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里的房价,寸土寸金。一套房子,不是他一个保镖能负担得起的。 周时淮没有回头,声音隔着水汽传过来,听着有些模糊。 “之前存下的积蓄。” 这个理由,跟在餐厅时说见过那些老总是因为李砚一样,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经不起深究。 宋安璃没有再追问。 “浴室在主卧。”周时淮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衣帽间里有干净的衣服。” 宋安璃的脚步停了一下。 “你这里,还有别的女人来过?”她问得直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纯粹是好奇。 周时淮正在烧水,闻言背影顿住。 “没有。”他转过身,“衣服是新买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给你准备的。” 宋安璃没再说话,转身走向主卧。 衣帽间很大,但只挂了寥寥几件男士衬衫和西裤。另一侧的衣架上,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女装,都是当季的新款,连吊牌都还没剪。 从连衣裙到休闲装,一应俱全。 她随手取下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和一条黑色长裤,尺码都是她常穿的。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宋安璃压下心头的疑问,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冲不散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从车祸现场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这间为她准备好一切的公寓,周时淮这个人,越来越像一个拨不开的谜团。 她换好衣服出来,浴室的湿气还氤氲在发梢,水珠顺着黑发滴滴答答地落在真丝衬衫的肩头,洇开一小片深色。 周时淮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家居服,没开主灯,只留了落地窗边一盏昏黄的灯。 他站在光影的交界处,听到动静,回过头,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宋安璃接过来,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视线不经意地一扫,才注意到茶几上摊着一本半开的素描本。 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女孩的侧脸。 寥寥几笔,线条干净利落,却精准地抓住了神韵。 那张脸…… 宋安璃端着水杯的动作停住了。 有点眼熟。 她放下水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本素描本。 “这是谁?” 宋安璃抬起头,晃了晃手里的素描本。 “你藏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第27章 跟她道个歉,我就娶你 周时淮的动作快得超乎寻常。 他几步走过来,在她看清画中人是谁之前,就合上了素描本,拿了起来。 他的反应太过激,反而坐实了她的猜测。 “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把素描本放进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锁上了。 宋安璃喝了口水,没再看他。 “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周时淮,我们的协议只有一年。一年之后,你就自由了,可以去找她。” 周时淮没有马上回答。 他只是站在那,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自由? 他等了这么多年,才把她重新圈回自己的世界。这婚结了,他就没想过要离。 就在这时,宋安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宋振国三个字。 她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任由它在桌上震动。 手机不知疲倦地响了两次,终于停了。可没过几秒,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宋安璃这次连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将空了的水杯放回茶几上。 “好。” 周时淮送她到门口。 在她开门前,他忽然开口:“这套房子的密码,是0516。” 宋安璃握着门把的手停住,回头看他。 “0516?”她想了一下,“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 “嗯。”周时淮应了一声,没有解释,“方便你记。” 宋安璃没再追问,拉开门走了出去。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宋安璃开着车,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那串数字。 0516。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幅画,画上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觉得眼熟? 回到宋家别墅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振国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宋安琪依偎在他身边,眼圈红红的,正在小声地啜泣。 而沙发的另一边,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三个人都在。 像是一场提前准备好的三堂会审。 宋安璃对这阵仗视若无睹,换了鞋,径直就要上楼。 “站住!”宋振国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压着怒火,“你还知道回来?!” 宋安璃停下脚步,没回头。 “大半夜不回家,电话也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这个家?” 宋振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宋安琪立刻凑过去,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爸爸,您别生气,姐姐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姐姐,你快跟爸爸解释一下,爸爸也是担心你。” 宋安璃终于转过身,她没理宋安琪,只是看着宋振国。 “我今天应该去哪儿?” 她问得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宋振国被她问得一愣:“你这是什么话?我问你去哪儿了!” “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应该在哪儿。”宋安璃重复了一遍。 宋振国的脸色变了变,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江鹤白几人也面面相觑,显然没反应过来。 “看来您是真的忘了。”宋安璃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什么笑意,“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宋安琪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担忧都僵住了。 宋振国脸上的怒气褪去,换上了一抹尴尬和心虚。 他避开女儿的质问,咳了一声,口气软了下来:“你看我这记性,最近公司事多,忙忘了。你……去过了?” “去了。” “唉,那你也该早点回来,打个电话也好,让我们都跟着担心。”宋振国顺着台阶往下走,重新坐回沙发上,话锋一转,“正好你们都在,有件事我也要宣布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我跟你周伯伯商量过了,决定跟京城周家联姻。周家那位少爷虽然腿脚不方便,但人品才干都是顶尖的,周家在京城的地位更是不用说。这门婚事对你,对我们宋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宋安璃听着这番话,忽然就笑了。 “是对我,还是对你的生意?” 宋振国被噎了一下,脸色又难看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把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残废?” “姐姐!”宋安琪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爸爸为了公司,为了这个家,每天都那么辛苦,你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联姻也是为了你好,周家那样的门第,多少人想高攀都攀不上呢!” “是吗?”宋安璃转向她,“既然这么好,那你嫁好了。” “我……”宋安琪的脸白了白,求助似的看向宋振国。 “你给我闭嘴!”宋振国对着宋安璃呵斥道,“这是你的事,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由不得你胡闹!” “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定了?”宋安璃丢下这句话,转身快步上了楼。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身后传来宋振国气急败坏的咆哮。 宋安璃关上房门,将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她脱掉外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疲惫地倒在床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屏幕上是一条来自周时淮的短信。 “你的耳钉落在我车上了,改天给你送去公司。明天你休息。”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什么多余的字眼。 宋安璃看着那条短信,过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字。 “好。” 刚放下手机,房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安璃,是我。” 是江鹤白。 宋安璃没出声,也没动。 门外的人顿了顿,还是拧开了门把手,走了进来。 江鹤白端着一杯温牛奶,走到她床边,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 “还在生叔叔的气?”他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叔叔也是为了你好,脾气急了点。” 宋安璃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没说话。 “安璃,”江鹤白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坐下,仰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安琪她年纪小,性子单纯,有时候说话做事没分寸,你多让着她一点。” 宋安璃终于有了反应,她偏过头,看着江鹤白。 “你想说什么?” 江鹤白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只要你愿意,为之前在医院的事,跟我们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安琪。” 他停顿了一下,郑重地开口。 “我就娶你。” “我会说服叔叔,取消跟周家的婚约。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宋安璃看着他,看着这张她从小看到大的脸,看着他脸上真诚又包容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道歉?我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 江鹤白的眉头蹙了起来:“你把安琪推下楼,害得鹤白哥哥替你顶罪留下案底,又在医院对我们说那些伤人的话,难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吗?” “我没有推她。” “可安琪不会撒谎。她那么善良,怎么会拿这种事来冤枉你?” 宋安璃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对,她善良,我恶毒。” 她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连多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江鹤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拒绝沟通的背影,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安璃,你讲点道理……” “出去。” 江鹤白的呼吸滞了一下。 他没再自讨没趣,转身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时还是没忍住。 “牛奶记得喝,早点休息。” 第28章 没空听你画饼 江鹤白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端着那杯牛奶,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安璃,你非要这样吗?” 宋安璃拉开被子,重新躺了下去,用行动给了他最直接的答复。 江鹤白手里的杯子,温度一点点凉下去,最后,他还是把杯子放回了床头柜。 “你好好想想。” 他转身要走,宋安璃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把你的东西带走。” 江鹤白回过头,看着那杯动都没动过的牛奶。 “我不需要。”宋安璃补充。 两人僵持着。 江鹤白最终还是走回去,拿起了那杯牛奶。 “如果你没人要,就只能去嫁给周家那个残废。安璃,别任性了。” “除了你们,自然有人愿意娶我。”宋安璃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面前,“现在,请你出去。” 她伸手去推他,想把他推出自己的房间。 江鹤白下意识地侧身一躲,手里的玻璃杯没拿稳,倾斜了。 温热的牛奶泼了出来,大半都洒在了他浅灰色的羊绒衫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黏腻狼狈。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奶腥味。 江鹤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也停了动作,她看着他胸前那片污渍,什么也没说,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皮夹,抽了几张百元钞票出来,递到他面前。 “干洗费。” 那几张红色的纸币,烫得江鹤白指尖发麻。 他没接。 宋安璃直接把钱塞进了他上衣的口袋里,拉开门,侧身让出一条路。 江鹤白胸口堵着一口气,转身就走。 门外,宋安琪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正准备敲门,看到他胸前那片狼藉,手里的果盘都晃了一下。 “鹤白哥哥?你这是……” 她连忙放下果盘,抽出纸巾,踮起脚尖,小心地去擦他胸前的污渍。 “姐姐她……是不是又跟你吵架了?” 江鹤白没出声,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胸前忙活。 宋安琪擦了几下,奶渍反而洇得更开了,她停了手,眼圈跟着就红了。 “都怪我,我不该劝你来的。姐姐她就是这个脾气,从小被宠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鹤白挥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不关你的事。” “安琪,她刚才说有人愿意娶她,你信吗?” 宋安琪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姐姐那脾气,除了你们谁受得了。她八成是说气话,故意想让你们低头呢。” 江鹤白没再接话,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电话一接通,他便压着声音开口。 “帮我查宋安璃,最近接触过的所有男人,一个都别漏。” 第二天,风禾资本。 宋安璃一早就到了公司,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璀璨新品发布会的筹备工作中。 助理陈力抱着文件,快步跟在她身后汇报。 “宋总,跟苏蔓的合同已经拟好了,随时可以签约。发布会的场地和流程也都已经确认完毕。” 宋安璃点了下头,刚在办公桌后坐下,陈力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宋总,”他挂了电话,面带难色,“苏蔓的经纪人刚刚打来电话,说……说苏蔓那边临时接了部大制作的电影,档期冲突,代言的事只能取消了。” “取消?”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合同还没签?” “对方一直拖着,说要等苏蔓确认细节。我催了几次,他们都说没问题,谁知道……” 发布会就在下周,代言人是宣传的重中之重,现在临时反悔,无异于釜底抽薪。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不信什么档期冲突,这背后,十有八九是宋安琪搞的鬼。 “现在联系其他艺人,还来得及吗?” 陈力面露难色:“这个级别的,档期早就排满了。除非我们降低要求,找二三线的,但是宣传效果会大打折扣。”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力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宋总,要不……我们试试颜晶晶?” 颜晶晶,国内娱乐圈断层顶流,拿遍了国内外所有权威电影奖项,是真正的实力派影后。她从不轻易接商业代言,一旦接了,必然是顶奢级别。 “她?”宋安璃抬起头,“她的团队连我们的方案都不会看。” “可是,如果能请到她,效果绝对是现象级的!”陈力有些激动,“而且我听说,她最近正好在国内,刚结束一部电影的拍摄,有一个星期的空窗期。” 宋安璃沉默了几秒。 “联系她的经纪人,王牌经纪人,李虹。就说风禾资本想跟她谈一次合作,我亲自过去。” 半天后,星耀娱乐公司。 宋安璃坐在会客区,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她等了李虹一个小时。 终于,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在一群助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宋总,是吧?久等了。”李虹的招呼很客套,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宋安璃站起身,伸出手:“李姐,你好。” 李虹跟她握了一下,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我只有十分钟。” “我想请颜晶晶小姐,担任我们旗下珠宝品牌璀璨最新一季的代言人。”宋安璃将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 李虹没接,只是端起助理刚送来的咖啡,吹了吹热气。 “璀璨?没听过。宋总,你应该知道,我们晶晶从不接没名气的牌子。” “璀璨虽然是新品牌,但我们的设计师是国际顶尖的,产品绝对配得上颜小姐的咖位。” “配得上?”李虹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睛里,“宋总,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品牌想找我们晶晶合作吗?法国的,意大利的,排队都排不过来。你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口气倒是不小。” 她的态度傲慢,话里话外都是轻视。 “代言费,我们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三十。” 李虹轻笑一声,瓷杯磕在碟子上。 “宋总,这不是钱的事。” 她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污渍。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本子递到我这儿吗?” “L家的,C家的,哪个不是排着队等晶晶点头?” “你一个连预约都没有,临时抱佛脚的小公司……” 她的话顿住了,那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次的合作,对颜小姐的商业价值……” “行了。” 李虹抬手,直接掐断了她的话头。 “我今天很忙,没时间听你在这儿画饼。商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宋总下次出来谈生意,还是先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会客室的门被带上,高跟鞋的声音远了。 宋安璃伸出手,将桌上那份连封面都没被翻开过的策划案拿了回来。 她拨了个电话。 “曦月,帮我约个人。” 第29章 再给我三分钟 李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宋安璃跟在她身后,隔着几步的距离。 “李姐,再给我三分钟。” 李虹的脚步没停,只是略微偏过头,脸上是那种训练有素的客气。 “宋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的设计师是国际上拿过大奖的,这次的新品主题……” “宋总。” 李虹终于停下,转过身来,她双臂抱在胸前,姿态里透出不加掩饰的俯视。 “别让大家太难看。星耀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讨价还价的。” 她朝着不远处的保安抬了抬下巴。 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宋安璃面前,做出个请的手势。 宋安璃没再开口,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份策划案,纸张的边角已经被她捏得起了褶皱。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将楼下大厅里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的默剧。 周时淮站在窗前,赵力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站得笔直。 “怎么回事?” “周少,那位是风禾资本的宋总,宋安璃。想请颜小姐做她旗下珠宝品牌璀璨的代言人,被李虹给拒了。” 周时淮看着楼下那个孤零零站着的身影,她站得很直,但那份倔强,看着让人心头发紧。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声地敲了一下。 “让李虹签了这份合同。” 赵力愣住,连忙开口:“周少,颜小姐下周要去巴黎参加L家的全球推广活动,合同早就签了,档期是死的。” “推掉。”周时淮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力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可是……违约金会是个天价,而且还会彻底得罪L家……” “赔。” 周时淮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把赵力后面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躬身应下,喉咙有些干。 “是。” 他转身正要出去,又被叫住。 “等等。” 周时淮依旧看着窗外,那个身影终于动了,正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办得干净点,别让她查到什么。” 赵力心里猛地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是,周少。” 宋安璃走出星耀娱乐旋转门的那一刻,正午的阳光兜头砸下,晃得人眼前发白。 她站定在台阶上,掏出手机,翻到了唐曦月的号码。 B计划风险太大,可眼下,她别无选择。 手指刚要按下通话键。 “宋总!宋总您等等!” 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李虹那个年轻的助理提着裙角,跑得脸都白了,气喘吁吁地拦在她面前。 宋安璃放下手机。 “我们李姐……李姐请您回去一趟,说有事要再商量一下。” 助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话都说不连贯。 再次回到那间会客室,李虹已经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孔。 她极力想维持之前的高傲,但那僵硬的嘴角和游移的视线,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宋总,咳。”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猛灌了一大口。 “刚才……是我助理把日程表给弄错了。” “我刚才亲自核对了一下,晶晶下周刚好有个活动临时取消,空出了几天档期。” 这个借口拙劣得近乎侮辱人的智商。 宋安璃没戳穿,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李虹被她看得浑身发毛,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干脆把一份重新打印好的合同推了过去。 “如果宋总还有意向,我们现在就可以签。” 宋安璃拿起合同。 快速扫过,上面的条款优渥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将所有好处都拱手让给了风禾资本,甚至主动降低了三成的代言费。 这已经不是合作,这简直是扶贫。 她没再多问,从包里拿出笔,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星耀娱乐的大门,宋安璃回头看了一眼这栋高耸的建筑,心里的疑惑,远比签下合同的喜悦要多得多。 而会客室里。 李虹一把扯掉脖子上的丝巾,烦躁地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电话刚接通,她就压不住火了。 “王董,你今天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让我推了L家的合作?你知道我们要赔多少钱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比她更崩溃的声音。 “我的姑奶奶,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这是上面,最上面那位的意思!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李虹挂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上面? 星耀最大的股东不就是王董吗? 还能有哪个……上面? 几天后的深夜,风禾资本。 整栋大楼都陷入了黑暗,只有顶层办公室还亮着一盏孤灯。 窗外风雨交加,雨点狠狠地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宋安璃揉了揉酸涩的脖子,合上电脑,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的大厅里,传来沉闷的轻响。 音量不大,但在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绑架的阴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探出头来。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弯腰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走到墙角的置物架旁,拿起一个沉重的黄铜抽象摆件,金属的触感冰冷,分量十足,正好适合握在手里。 她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办公室的门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风雨声。 几秒钟后,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一个高大的黑影,逆着走廊安全出口的微光,闪了进来。 就是现在! 宋安璃没有半分犹豫,举起手里的黄铜摆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人的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预想中的重击没有发生。 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牢牢抓住,轻易地卸掉了她所有的力道。 黄铜摆件脱手,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下一秒,她被人转了个身,后背重重地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熟悉的,清冽的烟草味混着雨夜的湿气,钻入鼻腔。 “加班到这么晚?” 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 是周时淮。 第30章 你怎么还没下班 熟悉的,清冽的烟草味混着雨夜的湿气,钻入鼻腔。 “加班到这么晚?”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 宋安璃全身紧绷的肌肉,在认出他声音的瞬间,骤然松懈。 那股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被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驱散。 紧绷过后的脱力感让她有些发晕,她往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距离,脚跟却不偏不倚地踩在了他坚硬的皮鞋鞋面上。 她赤着脚,这一下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周时淮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长臂一伸,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 宋安璃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的胸膛很硬,隔着薄薄的真丝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后背上。 姿势太过暧昧。 宋安璃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立刻挣扎着站稳,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拉开了足足两步的距离。 “你怎么还没下班?” 周时淮放下悬在半空的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看见你办公室灯没关,过来看看。”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毯上。 窗外,雨点敲打玻璃的动静,衬得室内过分安静。 宋安璃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没有穿,只是拿在手里。 “走吧。” 周时淮没动,只是看着她。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宋安璃绕过办公桌去拿自己的风衣和车钥匙。 “雨天路滑,不安全。”他的理由简单。 宋安璃的动作停了一下,没再反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倒映出两个沉默的身影。宋安璃看着镜面里的人,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 地下车库很空,雨声被隔绝在外,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周时淮拉开车门,宋安璃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雨夜的车流。 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片水幕,路边的霓虹灯被雨水晕染开,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影。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的轻响。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胃部传来尖锐的空虚感。 她偏头看向窗外,正好瞥见路边亮着灯的广式茶餐厅。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招牌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前面停车。”她忽然开口。 周时淮依言将车靠边停下。 “我饿了,进去吃点东西。”宋安璃解开安全带,“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周时淮熄了火,也解开了安全带。 宋安璃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推门下了车。 餐厅里人不多,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宋安璃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随便点了一碗云吞面。 周时淮就坐在她对面,什么也没点,只是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上来了,宋安璃低头,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搅着。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两个说笑着的女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正是宋安琪。 她身边跟着的,是前几天临时变卦,放了璀璨鸽子的女明星,苏蔓。 两人似乎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宋安璃,径直在不远处的另一桌坐下。 “安琪,你可真厉害,那个姓宋的女人这次肯定气疯了!”苏蔓的语气里满是讨好。 宋安琪得意地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活该。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只要是我宋安琪看上的东西,她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那个颜晶晶是怎么回事?李虹那个老狐狸,怎么会突然松口接了璀璨的代言?”苏蔓有些不解。 “谁知道呢,八成是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儿抱上了大腿,走了狗屎运。”宋安琪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没关系,发布会那天,我给她准备了份大礼,保证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苏蔓的眼睛亮了亮:“什么大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安琪卖了个关子,随即话锋一转,“你说她也真是可怜,从小就克死了亲妈,现在又被鹤白哥哥他们几个嫌弃。你说,她怎么不去死呢?她要是死了,爸爸的公司,江家的婚约,不就全都是我的了?” 宋安璃握着筷子的手,指节一寸寸收紧,泛出用力的青白。 碗里温热的汤,仿佛瞬间凉透了。 她本来没打算追究苏蔓违约的事,商场上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可宋安琪最后那句话,精准地扎进了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对面的周时淮抬起眼,目光落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宋安璃什么也没说,径直朝着宋安琪那桌走了过去。 宋安琪正跟苏蔓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走近的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安静的餐厅。 力道之大,让宋安琪的头猛地偏向一边,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餐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宋安琪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身,看清来人是宋安璃,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尖利地叫道:“宋安璃!你疯了?!你凭什么打我!” 苏蔓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指着宋安璃:“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宋安璃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那双冰冷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安琪。 “我打你?”宋安璃往前逼近一步,冷笑一声,“我今天不光要打你,我还要撕烂你的嘴!” 宋安琪被她眼里的狠厉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色厉内荏地挺起胸膛:“你敢!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她说着,扬起手就要朝着宋安璃的脸还回来。 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攥住。 周时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宋安璃的身侧,面无表情地扼住了宋安琪的手,稍一用力,宋安琪就疼得尖叫起来。 “放手!你放开我!” 宋安琪挣脱不开,看到周时淮那张冷硬的脸,心里的嫉恨和怒火一并涌了上来,口不择言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宋安璃养的一条狗!也敢碰我?” 她话音刚落。 又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另一边脸上。 这次,是宋安璃亲手打的。 宋安琪彻底被打蒙了,两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安璃。 “背后玩阴的,收买别人给我使绊子,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宋安璃看着她,一字一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妈说事。” “宋安琪,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不再看那两个呆若木鸡的女人,转身就走。 第31章 我需要十五分钟 车门关上,隔绝了餐厅外的雨声和喧嚣。 宋安璃下意识地蜷了蜷右手,掌心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紧绷的皮肤下,每一根筋骨都叫嚣着麻意。 车子无声地启动,汇入夜色。 路灯的光一排排划过,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手疼?” 周时淮的声音很低,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一路无言。 车在宋家别墅门前停稳。 他看着她推门下车,一步步走入那栋灯火通明的大宅,背影被门口的光线吞没。 周时淮没有立刻调转车头。 宋安璃一踏进玄关,就闻到了空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客厅里上演着一出大戏。 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三个男人将宋安琪围在沙发中央。 她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两道清晰的指印在水晶灯下,红得刺目。 陆禹衡第一个看见她,整个人像点了火的炮仗,几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 “宋安璃!你他妈又发什么疯,你又打她了!” 宋安璃换着鞋,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该打。” “你!”陆禹衡气得说不出话。 江鹤白也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是熟悉的失望和无奈。 “安璃,到底怎么回事?安琪说你们只是在餐厅偶遇,你什么都没说就动手了。” “你信了?”宋安璃反问。 江鹤白被她问得一滞。 沈庭舟靠在沙发上,抱着手臂,“你问她有什么用?她现在是翅膀硬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宋振国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看到客厅这副剑拔弩张的场面,脸当即沉了下去。 “大半夜的,吵什么?” 宋安琪一看到他,哭得更凶了,“没……没什么,爸爸,不关姐姐的事,是我不好。” 她越是这样说,越是显得委屈。 陆禹衡立刻就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叔叔,我们赶到的时候,安琪的脸都肿成这样了!安璃她太过分了!” 宋振国的怒火噌地就蹿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宋安璃面前,指着她的鼻子。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在外面动手打人,你还有没有一点宋家大小姐的教养!”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 “教养?你跟我谈教养?” “你这个逆女!”宋振国气得胸口起伏,“我让你跟她道歉!立刻!马上!” “我不会道歉。” “你!” 宋振国扬起了手。 客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鹤白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拦,“叔叔……” 晚了。 “啪!” 宋安璃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耳边嗡嗡作响,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 时间静止了几秒。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把头转了回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愤怒,“你为了她,打我?” 宋振国对上她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更盛的怒气压了下去。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明事理的东西!安琪从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那么善良,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宋安璃忽然笑了。 “是啊,她可怜,她善良。”她慢慢地环视了一圈客厅里的人,“你们都去疼她好了。” 她转向宋振国,一字一句。 “以后,你就好好疼你这个亲生女儿吧。” 说完,她没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 身后,是宋振国气急败坏的咆哮。 “你给我站住!反了天了你!” 宋安璃头也没回,关上了房门,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三天后。 璀璨珠宝新品发布会,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举行。 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流光溢彩,媒体记者、时尚博主和各路名流云集,闪光灯亮成一片。 “三号机位,左移五度,停。” 宋安璃放下对讲机,后台嘈杂的人声里,她的指令穿透力极强。 “模特准备,按顺序上场。”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隔开了那些试图凑上来的宾客。 一抹艳粉色挤开人群,宋安琪端着两杯香槟,笑得滴水不漏。 “姐姐,恭喜。你的发布会办得真好,爸爸看到肯定为你骄傲。” 她把其中一杯递过来。 宋安璃没伸手去接。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跟姐姐取经的呀。”宋安琪眨了眨眼,“我得多看看,才能进步嘛。” 宋安璃盯着她手里的杯子看了几秒。 “今天,你最好只是看看。” “那当然。” 宋安琪也不恼,转身就融进了宾客里,跟几个名媛说笑起来。 发布会准时开场。 灯光秀绚烂夺目,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介绍着品牌理念。 一切都按部就班。 宋安璃站在侧台,紧盯着场内。 周时淮的位置稍稍偏了些,正好能看见不远处的宋安琪。 她接了个电话,然后端起一杯水,朝后台的方向走去。 周时淮跟身边的安保低语一句,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后台人来人往,化妆师和模特步履匆匆。 他绕过几个巨大的道具箱,只看到一扇化妆间的门正轻轻晃动,里面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正要再往里走,助理陈力从最里面的化妆间里冲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直直地朝着前台跑去。 “完了……全完了……” 周时淮立刻转身跟了过去。 陈力跑到宋安璃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嗓音都在抖。 “宋……宋总!出事了!” 宋安璃整个人一僵。 “颜小姐……她突然过敏了!” 陈力快要哭出来。 “脸上,脖子上,全是红疹子!根本上不了台了!” 这话一出,后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看过来。 前台,主持人正在介绍压轴展品,马上就要请出颜晶晶。 宋安璃快步冲向颜晶晶的独立化妆间。 门一推开,就看到颜晶晶的经纪人李虹正在给相熟的皮肤科医生打电话,而颜晶晶本人,坐在椅子上,脸上和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吓人的红疹,呼吸也有些急促。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李虹也急疯了,“刚才还好好的,就喝了口水,就变成这样了!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宋安璃的视线落在化妆台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温水上。 前台,主持人的串词已经接近尾声,背景音乐都开始切换了。 “宋总,现在怎么办啊?”陈力六神无主。 宋安璃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抓起了对讲机。 她的声音压得很稳,通过电流传到前台。 “主持人,拖住时间,把品牌创始人的故事再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我需要十五分钟。” 第32章 我搞砸了 十五分钟。 后台乱成了一锅粥。 李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嗓门一次比一次大,最后烦躁地把手机摔在化妆台上。 陈力在门口来回踱步,额头上的汗把刘海都浸湿了。 救护人员已经用担架将呼吸困难的颜晶晶抬走,那片刺眼的红疹,是所有人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宋安璃站在混乱的中心,反而最安静。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B计划是启用备选模特,一个小有名气的新人,但效果会天差地别。 C计划是宣布技术故障,推迟发布,但这对一个新品牌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会被业界嘲笑到死。 每一秒,都在烧钱,每一秒,都在消耗品牌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望。 “你上。” 宋安璃回过头。 周时淮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隔开了那些慌乱的工作人员。 “你说什么?”陈力以为自己听错了。 “璀璨,是你做的。”周时淮没理会旁人,只是看着宋安璃,“没有人比你更懂它。”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品牌,取自你母亲的名字。今天,你应该站在光下面。”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宋安璃心里最深的地方。 她可以输掉一场商战,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但她不能让母亲的名字蒙尘。不能让宋安琪得逞。 宋安璃的呼吸停顿了片刻。 她看向化妆台上那套作为压轴展品的珠宝,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那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亲手画出的设计稿。 “给我十分钟。”她对陈力说,“去,把品牌最好的化妆师叫过来。衣服,拿我备用的那套礼服。” 陈力愣在原地:“宋总,你……” “照我说的做!”宋安璃打断他,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十分钟后,当宋安璃从更衣室走出来时,整个后台都安静了。 她换上了一袭简约的黑色长裙,剪裁利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身形。 头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肩线。 没有过多的装饰,她本身,就是最好的点缀。 她走到化妆台前坐下,对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化妆师说:“不用太复杂,能上镜就行。” 周时淮就站在门边,像个尽职的保镖,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窥探。 临上场前,他走到她身后。 “他们在看你。”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让他们看清楚。” 宋安璃从镜子里看着他,没有回答。 前台,主持人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把品牌创始人的故事讲得口干舌燥,额头都见了汗。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后台导演的指令。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璀璨珠宝的灵魂人物,它的缔造者,宋安璃小姐,为我们展示最后的压轴之作新生!” 追光灯打向舞台入口。 宋安璃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怎么是她?” “宋安璃?风禾资本那个女老板?” “颜晶晶呢?耍大牌不来了?” 闪光灯比刚才更加密集,对准了台上这个意料之外的女人。 人群中,宋安琪端着香槟杯,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名媛和记者都能听见。 “姐姐?你怎么自己上来了呀?是不是璀璨请的模特临时跑了?唉,姐姐你也真是,怎么能让代言人跑了呢,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她身边的几个名媛立刻附和起来。 “是啊,这么大的发布会,压轴的明星居然不见了,这可是大事故。” “不会是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吧?” 这些话像一滴滴墨水,迅速在人群中晕染开。 “我刚才在后台,好像看到宋二小姐进去过颜小姐的化妆间。没过多久,颜小姐就突发过敏被救护车拉走了。” 宋安琪的脸刷地白了。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去过那种地方!” “我亲眼所见。” “你算个什么东西?”宋安琪被戳到痛处,声音尖利起来,“宋安璃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在这儿乱吠?” 周时淮往前走了一步。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抬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宋安琪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餐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 “闭嘴。” 他只说了两个字。 宋安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舞台上,所有的追光都汇聚在宋安璃身上。 她握着话筒的手,指节微微收紧,随即又松开。 “大家好,我是宋安璃。”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 “很抱歉,出了点意外。我们的代言人颜晶晶小姐,因为突发急性过敏,无法完成接下来的展示。”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卖惨,只是陈述。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一个模特的身份,而是以璀璨品牌创始人的身份。”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脖颈上那条名为新生的项链。 “璀璨,是我母亲的名字。” “她教会我,女人的力量,不是依附谁,也不是讨好谁。是在绝境里,也能自己开出花来的勇气。” “这套新生,灵感就来自于种子破土。它可能不完美,可能还带着泥土,但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那些打不倒也压不垮的生命力。” 她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台下每一个人。 “它属于每一个,不被定义的,勇敢的你。”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激昂的语调。 她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她,关于她母亲,关于这个品牌的故事。 那一刻,她不是宋家的千金,不是风禾的女总,她就是璀璨本身。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掌声响了起来,从稀稀拉拉,到雷鸣般响彻全场。 周时淮站在人群的角落,拿出手机,对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按下了快门。 发布会结束了。 后台,所有工作人员都沸腾了,他们围着宋安璃,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由衷的敬佩。 “宋总,你太厉害了!” “刚才那段话简直绝了!公关部连夜都想不出这么好的文案!” 陈力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周哥!还是你主意好!神来之笔啊!” 宋安璃穿过庆祝的人群,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休息室。 颜晶晶已经从医院回来了,脸上的红疹退了一些,但依旧很明显。 她一看到宋安璃,眼圈立刻就红了,站起来不停地鞠躬。 “宋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搞砸了,我……” “坐下说。”宋安璃打断她。 李虹也一脸歉意:“宋总,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所有的损失我们都承担。”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宋安璃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晶晶吸了吸鼻子,努力回忆着。 “我的化妆师和化妆品都是我自己团队的,用了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晚宴前我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喝了什么?”宋安璃问。 “就……就喝了助理给我倒的温水。”颜晶晶指了指桌上那个还剩了大半的玻璃杯。 周时淮站在宋安璃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杯子。 宋安璃没再追问。 她站起身,看着颜晶晶。 “接下来的平面和视频宣发,需要你尽快恢复状态。” 她的安排,已经越过了眼前的事故,看向了未来。 第33章 心思怎么这么毒 夜色深沉,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滑入京城西郊的一处老宅。 车刚停稳,周时淮就拨通了赵力的电话。 “办得怎么样了?” “周少,都安排好了。璀璨新生的话题已经挂上去了,热度正在发酵。另外,您要的后台监控视频,也已经匿名发给了几个最大的营销号,保证今晚就能传遍全网。” 周时淮嗯了一声。 “让她看见。” 赵力在那头立刻会意:“明白,保证让宋安琪小姐想看不见都难。” 挂了电话,他推开车门,带着一身未散的雨夜寒气,走进了灯火辉煌的主宅。 “回来了?” 客厅里,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红木沙发上,手里盘着一串佛珠。 是周老爷子。 “爷爷。”周时淮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公司那边,多久没去了?”老爷子放下佛珠,端起手边的茶盏。 “最近有点私事。”周时淮的回答很简略。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说:“你二叔最近弄了个新能源的项目,我看前景不错。但他手里的盘子已经够大了,我本来想让你接手。” 周时淮没什么反应。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爸,我听说时淮回来了。” 是周时淮的二叔,周建林。 “二叔。”周时淮点了下头。 “正好,我刚跟你爷爷说到那个新能源的项目。”周建林在老爷子身边坐下,姿态放得很低,“爸,这项目还是让时淮来做吧。年轻人,就该多历练历练。我们公司最近确实忙,再接个新项目,我怕精力跟不上,耽误了进度。” 他话说得漂亮,明着是退让,实则是在暗示,他的公司经验丰富,而周时淮只是个需要“历练”的晚辈。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喝着茶。 周建林又补充道:“而且,这次的合作方是南城那边新起来的一家公司,叫风禾资本,我们对那边不熟,时淮年轻,跟他们打交道可能更方便。” 风禾资本。 宋安璃的公司。 周时淮原本垂着的眸子,缓缓抬了起来。 他看着周建林,平静地开口:“二叔说得对,年轻人是该多历练。这个项目,我接了。” 周建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周时淮会突然松口,而且接得这么干脆。 老爷子终于放下了茶杯,盖子和杯沿碰出清脆的一响。 “那就这么定了。” 一锤定音。 周建林很快恢复了表情,大度地拍了拍周时淮的肩膀:“都是一家人,项目谁做都一样。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二叔开口。” 周时淮没应声。 周建林又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坐进自己的车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开车的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低声开口:“二爷,老爷子这心也太偏了。这么大的项目,说给就给。” “他眼里,什么时候有过别人?”周建林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根雪茄,剪开,点燃。“他心里只有他那个宝贝孙子。” 助理安抚道:“您也别急,等小少爷从国外回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周建林吐出一口烟圈,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助理陈力抱着一台平板电脑,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宋安璃的办公室。 “宋总!爆了!我们的发布会爆了!” 他将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是微博的热搜榜单。 #璀璨新生# #宋安璃本人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颜晶晶后台过敏# 三个话题牢牢占据了前五的位置,其中璀璨新生更是直接登顶。 点进去,是铺天盖地的好评和讨论。发布会现场宋安璃那段演讲的视频被剪辑出来,配上了激昂的音乐,转发量已经破了百万。 官网的预售通道,仅仅一夜之间,预订数量就突破了五位数,对于一个新品牌来说,这是现象级的成功。 “宋总,你简直是神了!”陈力满脸崇拜,“现在公关部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全是来问合作的!” 宋安璃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滚动的评论,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眼底深处,那股紧绷了许久的疲惫,稍稍松懈了几分。 她关掉屏幕,将平板放回桌上。“大家辛苦了,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安排一下,下周末公司全体团建,地方你们选。” “好嘞!”陈力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宣布好消息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宋安璃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明亮的天光上。 这只是第一步。 同一时间,南城最高档的奢侈品商场里。 宋安琪正挽着一个网红小姐妹,在一排最新款的包包前挑挑拣拣。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包起来。”她随手一指。 店员殷勤地跑前跑后,小姐妹在旁吹着彩虹屁:“你可真大方。不像有些人,自己开了个破公司,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宋安琪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正要说话,旁边传来几声压低的议论。 “快看,那不是宋家那个二小姐吗?” “就是她,网上都传遍了,说璀璨发布会那个大明星过敏,就是她搞的鬼。” “看着挺甜美的,心怎么那么毒啊?还专门跑到人家发布会现场去,啧啧,这演技。” 议论声不大,却精准地扎进宋安琪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转过头,盯着那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贵妇。 “你们在那儿胡说八道什么?” 那几个贵妇被她一吼,也不怵,反而抱起手臂,其中一个直接亮出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是后台走廊的监控视频。 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宋安琪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颜晶晶的化妆间,几分钟后才出来。 “我们胡说?网上都传疯了,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还在这儿装无辜呢。” “就是,抢人家东西就算了,还下这种黑手,真是丢人现眼。” “你!”宋安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她想发作,可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第34章 姐姐她冤枉我 她再也待不下去,一把抓起刚买的包,踩着高跟鞋狼狈地冲出了商场。 回宋家的路上,宋安璃的车载电台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分析昨日璀璨发布会的成功案例。 她没什么心思听,点开了陈力发来的链接。 豪门姐妹情?知名女星后台突发过敏,监控拍下惊人一幕。 她看着视频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早就怀疑是宋安琪,只是没想到,她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车子驶入宋家别墅,宋安璃刚一进门,就看到宋安琪红着眼圈坐在沙发上,江鹤白正坐在她身边,低声安抚着。 看到宋安璃,宋安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站起来,冲到她面前。 “宋安璃!是不是你干的!网上的视频是不是你放出去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要毁了我才甘心吗?” 宋安璃看着她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连多余的情绪都懒得给。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毁?”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去看了一眼,我怎么知道那个颜晶晶那么娇贵,喝口水都能过敏!”宋安琪理直气壮地狡辩。 江鹤白站起身,皱着眉走到两人中间。 “安璃,事情我已经听安琪说了。她只是好奇过去看了看,网上的视频断章取义,你让人撤掉吧,这对安琪的名声影响不好。” 宋安璃觉得可笑,她看向江鹤白,“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没错,错的是我?” “安琪她不是故意的。”江鹤白试图解释,“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你多让着她一点。” “让?”宋安璃重复着这个字,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宋安琪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宋安琪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宋安璃的力气很大,指节捏得宋安琪生疼。她俯身,凑到宋安琪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看来上次那两巴掌,还是没让你长记性。” “你……你想干什么!”宋安琪怕了,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放开她!” 江鹤白伸手去抓宋安璃。 一道怒喝从大门处炸开。 “住手!你干什么!” 宋振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刚下车就听见里面的吵嚷,西装外套都来不及脱。 宋安琪像是看见了救星,立刻挣脱开,连滚带爬地躲到宋振国身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爸!姐姐要打我!她还说……还说上次没打够……” 宋振国的火气被彻底引爆,他冲到宋安璃面前,抬手就指着她。 “你这个逆女!还想动手?安琪是你妹妹!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我没有这种妹妹。” 宋安璃看着他,掌心还残留着发麻的触感。 “我只问你,她往我发布会的代言人水里下药,在外面败坏宋家的名声,这些事,你管不管?” “什么下药!那是她自己过敏!姐姐她冤枉我!”宋安琪在后面哭喊。 宋振国根本不理会。 “够了!你给我闭嘴!整天就知道欺负安琪!我看你就是容不下我们这个家!” “这个家?” 宋安璃忽然笑了一声。 “如果这个家里有她,那我宁可不要。” 她抬手指着宋安琪,对着宋振国。 “让她滚出去。” “反了!你真是反了天了!”宋振国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客厅里的空气紧绷到快要裂开。 管家就在这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先生,外面……外面周家来人了。” 周家? 宋振国脸上的怒意瞬间退了个干净。 他扯了扯自己勒得发紧的领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警告:“给我安分点,别在贵客面前给我丢人!” 他话音刚落,便换了副表情,亲自迎了出去。 客厅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 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将一个个蒙着锦布的礼盒,流水似的摆满了茶几。 锦布掀开,前朝的字画,润泽的玉器,还有几套珠宝,那光泽几乎要将客厅的水晶灯都比下去。 宋振国搓着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 “周管家,您看您,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太客气了,实在是太客气了!” 周管家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宋先生客气了。我们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特地来商议少爷和安璃小姐的婚事。” “应该的,应该的!”宋振国连声应着,回头不停地给宋安璃使眼色,“这门婚事,我们宋家是求之不得!安璃能嫁进周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安璃身上。 江鹤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宋安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而宋安璃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那些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礼物和笑脸。 “东西,拿回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的喧嚣瞬间凝固。 宋振国脸上的笑僵住了。 “安璃!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安璃没理他,径直走到那堆礼物面前,目光从周管家脸上扫过。 “回去告诉周家的人,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谁也别想拿我去换好处。”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径直走上了楼梯。 整个客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和那位周管家进退两难的尴尬。 京城西郊的老宅,书房里只开了一盏灯。 周管家站在书桌前,将宋家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汇报完毕。 “……宋小姐当场就拒绝了,态度很坚决。” 赵力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周少,您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老爷子……怎么会?” 周时淮坐在书桌后,没有立刻出声。 他的指尖正摩挲着一枚袖扣,袖扣的造型很别致,像是一枚被改动过的女士耳钉。 他抬起头,看向赵力。 赵力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后背莫名地窜上一股寒意。 周时淮收回视线,重新落在那枚袖扣上,“这不就,拒了么?” 第35章 真的看不懂 璀璨发布会大获成功,宋安璃兑现承诺,包下了南城最顶级的会所MUSE,请公司全体员工庆功。 包厢里音乐轰鸣,灯光变幻,陈力和几个年轻人正在玩骰子,输了的罚酒,气氛热烈。 宋安璃没参与,她靠在卡座的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慢慢地晃着。 “就这么算了?宋安琪那个小绿茶都快骑到你头上了。” 唐曦月凑过来,抢走她手里的酒杯,自己灌了一大口。她是宋安璃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个不好惹的律师。 “网上的视频你没看?她现在比过街老鼠还狼狈。”宋安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这么算了?宋安琪那个小绿茶,网上的视频都快成连续剧了,不告到她脱层皮,留着干嘛?” 唐曦月抢过宋安璃手里的酒杯,自己灌了一大口。 宋安璃没理她的茬,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抬了抬手,示意包厢里闹哄哄的众人安静片刻。 “今天大家敞开了玩,所有消费,算我的。” “宋总牛逼!” “谢谢宋总!” 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 唐曦月用手肘碰了碰她,“你那个二十四小时待机的保镖呢?今天舍得给你放风了?” “他有事。” “能有什么事比给你当跟屁虫还——” 唐曦月的话顿住了,她眯着眼,朝不远处角落的一个卡座抬了抬下巴。 “那不是你家保镖?” 包厢里几个耳朵尖的员工也顺着看了过去。 角落的阴影里,周时淮换了身休闲装,正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姿态瞧不出半点保镖的恭敬。 “我操……他旁边那人,是不是李氏集团那个太子爷,李砚?”一个对南城圈子门儿清的同事压着嗓子惊呼。 “李砚?真的假的?周哥怎么会跟他坐一块儿喝酒?” “这人脉……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窃窃私语声中,所有投向那个角落的视线都变了味。 一个保镖和李氏的继承人平起平坐? 宋安璃也看见了。 她端着酒杯,没动。 周时淮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却没立刻回头。 反倒是他对面的李砚,懒洋洋地冲这边举了举杯,那张脸上挂着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揍。 李砚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周时淮。 周时淮这才放下酒杯,站起身,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朝着她们的卡座走了过来。 他最后停在宋安璃面前。 “有事?”宋安璃仰头看他。 “嗯,朋友找。”周时淮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理由,听起来跟之前那些没什么两样。 “周太太,不介绍一下?” 李砚也跟着走了过来,他直接在唐曦月身边坐下,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透散漫的贵气。 唐曦月立刻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真巧啊,宋总。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李砚的招呼自来熟。 “既然这么巧,”唐曦月开了口,她上下打量了李砚一番,“那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别啊,”李砚笑起来,“相逢即是缘。大家一起玩才热闹。” 宋安璃看了周时淮一眼,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坐吧。”宋安璃对陈力他们说,“李总不是外人。” 陈力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重新坐下,只是气氛明显拘谨了不少。 李砚像是没感觉出来,他拿起桌上的骰盅,直接对着唐曦月。 “美女,玩几把?” “玩什么?” “十五二十,输了的喝,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唐曦月拿过另一个骰盅。 两人很快就杠上了。 “十五啊!” “没有十五!来,喝!” “二十!又是二十!你喝!” 几轮下来,两人面前都空了好几个杯子。 唐曦月酒量不错,但李砚更是个中好手,她喝得脸颊泛红,脑子也开始发热。 又输了一杯酒下肚,唐曦月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这么喝没意思。” “那你想怎么玩?”李砚挑眉。 “下一把,你要是输了,”唐曦月指着他,“就脱了上衣,随便找个女人,跳段热舞。”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陈力他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李砚乐了,“行啊。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也一样!”唐曦月拍着胸脯。 “好。” 新的一局开始。 “十五!十五!”唐曦月喊着,紧张地盯着李砚的手。 李砚慢悠悠地伸出手。 他输了。 “哈哈哈哈!输了吧!”唐曦月得意地站起来,指着他,“愿赌服输!脱!” 员工们也跟着起哄,口哨声和拍桌子的声音响成一片。 李砚不仅没半点窘迫,反而真的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 他里面没穿打底,随着扣子解开,结实的胸膛和腹肌露了出来。 包厢里的女同事发出了压抑的尖叫。 唐曦月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人这么厚颜无耻,说脱就脱。 李砚脱掉衬衫,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他一步步朝着唐曦月走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我让你找别人!”唐曦月往后退。 “这儿不就你一个单着的?” 李砚在她面前站定,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将她困在小小的空间里。 他身上带着酒气和一股干净的皂角味,混合在一起,极具侵略性。 音乐还在响,他随着节奏,真的在她面前,轻轻地晃动起来。 “无耻!”唐曦月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伸手去推他。 李砚捉住她的手,按在沙发上,继续晃。 “服不服?” “你……” “不服我可继续了。” “服了!我服了!”唐曦月终于受不了,大声喊出来,“你赶紧给我滚开!” 李砚这才直起身,捡起自己的衬衫重新穿上,脸上是得逞的笑。 他坐回原位,给自己倒了杯酒,冲着唐曦月举了举。 “继续?” 唐曦月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杯酒,一口气喝完,没再接话。 包厢里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反而更放松了。 宋安璃始终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周时淮就坐在她身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也没说话。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冰桶,夹了几块冰,放进她已经空了的威士忌杯里,重新给她续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第36章 坏了规矩多不好 包厢里的气氛被酒精和喧闹的游戏彻底点燃。 又一轮游戏结束,唐曦月输得满脸不甘,拍着桌子嚷嚷:“换个玩法!没劲!” 李砚从善如流,拆开一副新扑克,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玩点刺激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牌,“国王游戏,怎么样?” 没人有意见。 第一轮,助理陈力抽到了国王牌,他看着手里的牌,激动得脸都红了,手指在宋安璃和周时淮之间来回指了半天,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我命令!五号和七号,嘴对嘴传一张扑克牌!” 话音刚落,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手里的牌。 李砚第一个摊牌,一张J。 唐曦月跟着翻开,是张Q。 宋安璃捏着手里的牌,指尖发凉,是张黑桃五。 她抬起头,看向身侧。 周时淮面无表情地翻开了自己的牌,方片七。 死寂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口哨声和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亲一个!亲一个!” “卧槽!宋总!周哥!来一个!” 宋安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我喝酒。” “不行!”唐曦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已经喝上了头,脸颊通红,说话都带了酒气,“愿赌服输!玩不起啊你!” 李砚也跟着煽风点火,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冲宋安璃挑了挑眉。 “周太太,这可不行,坏了规矩多不好。” 宋安璃的动作僵住。 她左边,是笑得不怀好意的李砚。 右边,是沉默得像座冰山的周时淮。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她认命似的拿起一张扑克牌,深吸一口气,转向了右边。 “来吧。” 周时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他深邃的眼眸里情绪不明。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张牌,用嘴唇轻轻衔住一角。 宋安璃凑了过去。 距离一点点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着淡淡烟草和酒气的味道。 那不是香水的味道,就是他本身的气息,透出让人心安的熟悉感。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用嘴唇去接那张牌的另一端。 包厢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音乐声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她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 那张薄薄的纸牌,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成了最危险的边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就在她的唇即将碰到纸牌的瞬间,周时淮的头极轻微地往前送了一下。 扑克牌稳稳地交接。 她甚至没感觉到纸牌的触感,只觉得自己的唇,好像碰到了个柔软又温热的东西,一触即分。 宋安璃猛地坐直了身体,脸颊烫得厉害。 她赢了。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 “喔!” “周哥牛逼!” 宋安璃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威士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异样的感觉。 她偏过头,周时淮已经恢复了原样,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游戏继续。 唐曦月像是跟李砚杠上了,两人你来我往,桌上的空酒杯越来越多。 唐曦月明显不是李砚的对手,几轮下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你……你他妈的……给我滚蛋!”唐曦月又输了一杯,指着李砚骂。 李砚笑得更开心了,“技不如人,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聚会一直闹到深夜。 宋安璃看唐曦月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便叫了代驾,先把她送回家。 “宋总,我送你回去吧。”陈力也喝了不少,但还算清醒。 “不用,你们玩,我打车就行。”宋安璃摆了摆手。 她走出MUSE的大门,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她发烫的脸颊降下温来。 “我送你。” 周时淮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站在她身后。 宋安璃刚想拒绝,他已经径直走向了停车场。她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地下车库里,周时淮在一辆黑色的宾利前停下,按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了两下。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着那辆线条流畅,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的豪车,再看看一身休闲装的周时淮,眉头微微蹙起。 周时淮拉开车门,回头看她,“上车。” “这车……” “李砚的。”周时淮的解释简单直接,“他喝多了,让我开回去。”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宋安璃没再多问,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高级皮革的味道。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 一路无话。 第二天,风禾资本。 璀璨的庆功宴,让整个风禾资本都还飘着一股香槟味儿。 会议室里,宋安璃刚敲定完新品的宣发节奏。 “第一批预售单,三天内必须全部发出。” “公关部盯紧后续热度,不要断。”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 陈力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领带歪在一边,撑着会议桌,话都说不囫囵。 “宋总!楼下……楼下有人闹事!” 满屋子的高管全都安静下来。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陈力领带歪在一边,撑着会议桌的边缘,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囫囵。 “宋总!楼下有人闹事!” 一屋子还沉浸在庆功宴喜悦中的高管,瞬间安静下来。 宋安璃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公司楼下的广场,不知何时已经黑压压地围了一大圈人。 正中央,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那里是大片刺眼的红疹。 她身前,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被两个男人拉开,上面的字触目惊心。 “无良商家风禾资本,虚假宣传害人不浅!” 十几个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挤在最前面,长枪短炮对着地上的女人,相机的快门声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宋安璃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 产品部的经理急得满头是汗,冲过来解释。 “不可能!宋总,我们的产品用的全是防过敏的顶级材料,每一批都有质检报告,就在我办公室锁着!” 他话还没说完,负责网络舆情的同事也拿着平板电脑跑了进来,脸色比哭还难看。 “宋总,热搜爆了!” 他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血红色的爆字。 就这么一条,在短短十分钟内,直接冲上了榜一。 点进去,话题广场已经被屠版,昨天还在全网吹捧璀璨和宋安璃的营销号,今天调转枪头,痛骂风禾资本是黑心企业。 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 “宋总,现在怎么办?”陈力彻底慌了神,“我马上让保安下去把人清了?” 第37章 你跟我聊什么? “清人?” 宋安璃的嗓音很冷,视线穿过玻璃,落在楼下那片混乱的广场上。 “现在把人清走,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们风禾资本心虚了,怕了。” 她收回视线,转身从衣架上利落地取下自己的风衣外套。 “把质检报告和所有相关文件,五分钟内,送到我办公室。” 产品部经理魂都快吓飞了,连声点头:“是!我马上去!” “宋总,您……您真要下去?”陈力跟在她身后,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 宋安璃扣上风衣的扣子,步子没有丝毫停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 “不然呢?等着他们把公司的招牌砸了,再冲上来吗?”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电梯。 周时淮已经等在了电梯口,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她走进去后,伸手按下了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 电梯平稳下行。 金属门壁上,倒映出宋安璃没什么表情的脸,冰冷又清晰。 “周哥,楼下记者太多了,还有好多看热闹的,情绪很激动。” 陈力拿着手机,不停地刷新着网络上的舆情。 周时淮站在宋安璃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上。 电梯门一开,大厅里已经乱成一团。 前台的电话响个不停,几个保安拦在玻璃门前,面色凝重地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 “宋总!”保安队长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您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宋安璃的脚步没停,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把门打开。” 保安队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嘈杂的声浪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她出来了!风禾资本的老板出来了!” “宋安璃!你这个黑心商家!你还我脸!” 地上的女人一看到她,情绪瞬间爆发,挣扎着就要扑过来,被旁边的男人死死拉住。 她只能伸长了手,指着宋安璃,声嘶力竭地哭骂:“我的脸全毁了!你看看!都是因为戴了你们家的破项链!你们这是在害人!” 她刻意将自己布满红疹的脖子和脸转向密集的镜头,那片红肿在高清镜头下显得格外骇人。 人群里立刻有人跟着起哄。 “年纪轻轻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就是!拿消费者的健康开玩笑,还有没有良心了!” “退钱!赔偿!” 不知是谁,将没喝完的矿泉水从人群中用力扔了出来,直直地朝着宋安璃的脸上砸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力只来得及发出惊呼。 宋安璃下意识地偏头,但那瓶水已经近在眼前。 预想中的冲击没有到来。 一只手从她身侧伸出,稳稳地抓住了那瓶水。 周时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前,将她完全护在了身后。 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就包裹住了整个瓶身,水花溅出几滴,落在他深色的休闲装上,并不明显。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人群,然后松手,矿泉水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个扔瓶子的人,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进了人群里。 现场因为这个插曲,安静了一瞬。 宋安璃从周时淮身后站了出来。 “冷静?我的脸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地上的女人根本不听,只是指着自己布满红疹的脖子,冲着周围密集的镜头哭诉,“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赔偿我的损失!” “可以赔,你买的是璀璨哪一款?什么时候买的?发票或者购买记录呢?” 一连串的发问,让女人卡了下壳,随即音量拔得更高,几乎破音:“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就是你们家的东西有问题!你们今天必须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承认产品有问题,向所有消费者道歉!” 话筒几乎要戳到宋安璃的脸上,带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热风。 “宋总,请问这是不是璀璨的质量问题?” “风禾资本打算怎么处理?是打算私了吗?” “这是不是欺骗消费者?” 问题一个接一个,周围的人群也开始往前挤,保安勉强拉起的人墙摇摇欲坠。 “都想上头条?” 周时淮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不响,却让最前面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陈力也赶紧扯着嗓子喊:“大家静一静!我们宋总是来解决问题的!请大家保持理智!” 宋安璃抬手,制止了陈力。 她重新看向那个女人。 “我再说一遍,责任,我们负。” “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只要情况属实,一分都不会少。” 她对着那个女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想解决问题,现在就跟我上楼,到我办公室,我们把事情一点一点掰扯清楚。” “我不去!”女人立刻尖叫起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我关起来!你们就是想把这事压下去!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的鼓噪声更大了。 “对!不能让她跑了!” “就在这儿说清楚!” 听着她有恃无恐的叫嚣,宋安璃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没了。 她竟然笑了。 “好啊。” 她往前走了两步,在无数镜头的包围下,在那女人面前蹲了下来,两人视线齐平。 “你不想上去谈,行。” “那咱们就在这儿,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好好聊聊。” 宋安璃就那么蹲着,与地上撒泼的女人视线齐平。 广场上所有的镜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两人之间不足一米的距离上。 “聊?”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哭声一顿,随即拔高了调门,“我脸都烂了,你跟我聊什么?” “聊聊你这条项链,你说是在我们家买的,在哪儿买的?璀璨目前只开放了线上预售和三家直营店。你是网购,还是去的门店?” 女人眼神闪躲了一下,含糊道:“我……我忘了!” “忘了?”宋安璃重复了一遍,她甚至没提高音量,只是平静地陈述,“几万块的东西,在哪儿买的,能忘了?” 人群里开始出现窃窃的议论。 女人被她问得脸上挂不住,干脆耍起了无赖:“我朋友送的!不行吗!反正就是你们家的东西!” “可以。”宋安璃点头,“既然是正品,那就有购买记录。把项链拿来,我当着所有媒体的面,送去国内最权威的质检机构。” 她站起身,环视了一圈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今天在场的所有媒体朋友,我们都欢迎你们全程跟拍,从取样到送检,再到最终结果出来,风禾资本绝不干涉,保证整个过程公开透明。” 第38章 按我说的去做 这番话一出,现场的风向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个女人彻底慌了,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宋安璃的鼻子尖叫。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中间做什么手脚!你们官商勾结,收买机构,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过你们!” “你可以全程陪同。”宋安璃打断她,“从现在开始,你本人,或者你指定的律师,可以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件证物,直到检测报告出来。所有费用,我们出。”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那个女人。 “怎么样?敢不敢?” 女人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不再看她,转身对着所有镜头。 “各位,事情的真相,我们很快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在结果出来之前,风禾资本不会推卸任何责任,但也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污蔑和诽谤。” 她说完,对身后的陈力吩咐道:“安排人,对接这位女士的送检事宜。满足她的一切合理要求。” “是,宋总。” 宋安璃没再停留,转身走回大厦。 周时淮自然地跟在她身后,隔开那些还想往前挤的记者。 旋转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回到顶层办公室,门一关上,宋安璃脱掉风衣,整个人重重地陷进宽大的办公椅里。 刚才在楼下强撑着的那股劲,瞬间就泄了。 她抬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刚上市就出这种事,对新品牌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一杯温热的咖啡被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面上。 宋安璃抬起头,周时淮就站在桌前。 “今天你处理得很好。”他开口。 “好?”宋安璃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我们的,股票开盘肯定要跌停。这叫好?” “危机,也可能是转机。” 宋安璃停下揉捏眉心的动作,看着他:“什么意思?” 周时淮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她:“你相信自己公司的产品吗?” “当然。”宋安璃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璀璨的用料和工艺,我比谁都清楚,绝不可能出这种问题。” “那就行了。”周时淮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既然不是产品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派人去查那个女人,她最近见过什么人,账户上有没有异常的资金往来。还有今天楼下那群记者,查查是哪几家媒体最先到的,他们和那个女人之间,有没有联系。” 宋安璃怔住了。 这些商业公关里的阴私手段,她不是不懂,只是刚才方寸大乱,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周时淮继续说:“还有,送检这件事,要高调地处理。不仅要让媒体跟着,还要在公司官网上开直播,让所有消费者都能看到你们的态度。” 他的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瞬间为她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宋安璃定定地看着他,心里那股熟悉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一个保镖,怎么会懂这么多? 这些手段,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层面。 “你怎么……懂这么多?” 周时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拿起桌上的金属笔筒,在手里转了转,避开了她的注视。 “跟在李砚身边久了,这些事,听也听会了。” 这个解释,和他那辆宾利车一样,都推到了李砚身上。 合情合理。 宋安璃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窦,眼下的危机才是重中之重。 她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跟在他身边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学到这种程度。 “你说的对。” 宋安璃重新坐直了身体,眼底的疲惫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锐利。 她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拨给了助理办公室。 “陈力,你进来一下。” 她放下电话,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却让她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很快,陈力敲门进来。 “宋总。” “按我说的去做。”宋安璃将周时淮刚才的建议,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并且补充了更多细节。 “找最可靠的私家侦探,把楼下那个女人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 “公关部立刻联系技术部门,在官网首页开辟直播通道,二十四小时直播证物保管室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整理今天到场的所有媒体名单,特别是最先到场的那几家,我要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 陈力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飞快地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记录着,越听眼睛越亮。 宋安璃交代完所有事,合上了记事本。 “去办吧。” “是!” 陈力拿着本子,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夜色下的风禾资本,成了座沉默的孤岛。 整栋大楼的灯都灭了,只有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还透出点微光,映着窗外城市的霓虹。 宋安璃靠在办公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官网开辟的直播通道。 画面里,那条惹出滔天风波的项链,正安静地躺在证物袋里,被封存在间全透明的玻璃房中,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被镜头记录着。 她就这么看了很久,脖子都僵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周时淮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几个打包盒。 食物的香气很快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弥漫开,透出温热的人间烟火气,冲淡了空气里紧绷冰冷的味道。 他将饭盒一一在茶几上打开,都是些清淡易克化的粤式小炒和一份粥。 “吃点东西。” 宋安璃没动,视线还黏在屏幕上。“你先吃,我没胃口。” 周时淮也没劝,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动筷子,只是安静地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有电脑风扇细微的转动声。 那股食物的香气,执着地往她鼻子里钻,勾着她空了一整天的胃。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安璃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眼。 她转过头,才发现周时淮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已经开始凉了。 “怎么不吃?” “等你。”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 宋安璃心里某个地方,被这两个字轻轻碰了一下。 她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茶几边坐下。 “都快凉了。”她拿起筷子,没什么情绪地抱怨了一句。 第39章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宋安璃吃得心不在焉,粥喝到一半,嘴角沾上了一点油渍,自己却没发觉。 周时淮抽了张纸巾,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放在了她手边,离她的手很近,一抬手就能拿到。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她转头,顺着他的动作,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抹了一下嘴角。 “谢谢。” “后天,事情就能解决。”周时淮忽然开口。 宋安璃拿着勺子的手顿住,她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找的私家侦探,明天就能出结果。”他解释道。 他的话里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不是安慰,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宋安璃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因为他这句话,真的松懈了几分。 她放下勺子,没再吃了。 “我回去了。” 车子平稳地停在宋家别墅门外。 宋安璃推开车门,踏进玄关,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客厅里灯火通明,宋安琪、江鹤白,还有宋振国,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在专门等她回来,开一场三堂会审。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宋安琪第一个迎上来,挽住她的手臂,脸上全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我们看到新闻,都快担心死了。” 江鹤白也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带着失望和无奈的表情。“安璃,到底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如果资金上有问题,江家可以……” “不用。”宋安璃拨开宋安琪的手,打断了江鹤白的话,“我公司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处理?你怎么处理!” 宋振国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茶水溅了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惹出来的是什么烂摊子!公司的名声都让你败光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家,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 他指着宋安璃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非要去折腾!现在好了,折腾出事了,看你怎么收场!” 宋安璃看着他暴怒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江鹤白,和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宋安琪。 她忽然觉得很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她走到单人沙发前,整个人陷了进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爸,你说的对。” 客厅里三个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靠在沙发上,侧着头,看着宋安琪。“我累了,不想管了。” 她对着宋安琪,扯出一个无力的笑。 “正好,你不是也学管理的吗?璀璨这个公司,干脆就给你吧。” 空气瞬间凝固。 宋安琪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先是震惊,随即被狂喜和不敢置信所取代。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几步冲到宋安璃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当然是真的。”宋安璃的表情倦怠,“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太好了!”宋安琪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脸都红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公司打理好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的!” 宋振国脸上的怒气也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欣慰的表情。 “这就对了嘛!”他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是亲姐妹,一家人,就该这样,分什么彼此。安璃啊,你也确实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准备和周家的婚事了。” 江鹤白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听着父亲的话,看着宋安琪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 客厅里的三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姐姐,你笑什么?”宋安琪小心翼翼地问。 宋安璃止住笑,她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刚才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抬起眼,看着宋安琪。 “我给你,你就敢要?” 宋安琪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了个干净。 宋安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启动资金,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画出来的设计稿,是我一手一脚,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公司。”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碰一下?” 她转向宋振国,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还有你,我的父亲。她想要,你就给?” “你有什么资格,拿我的东西,去做你慈父的梦?” “宋安璃!你……”宋振国被她堵得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那副贪婪又愚蠢的嘴脸,让她觉得恶心。 “做梦去吧。” 宋安琪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进及时扶住她的江鹤白怀里。那双刚刚还闪烁着狂喜的眼睛,此刻蓄满了泪水,委屈得摇摇欲坠。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哽咽着,“我只是……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来伤我……” 江鹤白皱着眉,将她护在身后,看向宋安璃的表情充满了不赞同。 “安璃,你说话太过分了。安琪也是好意,她毕竟是你妹妹。” “妹妹?”宋安璃重复了一遍,轻飘飘地反问,“你问过我妈,她认吗?” 江鹤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宋安璃懒得再看他们那副嘴脸,她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我累了,要睡了。” 别墅外,那辆黑色的宾利并没有立刻驶离。 周时淮坐在驾驶座,车窗降下了一半,夜风卷着湿气灌进来。 他看着二楼那扇窗户的灯亮起,又熄灭,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力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查得怎么样了?” “周少,都查清楚了。那个闹事的女人叫王丽,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平时靠打零工为生。她名下有一张闲置了很久的银行卡,就在璀璨发布会前两天,突然多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周时淮没出声,静静地听着。 “收到钱的第二天,她就通过黄牛渠道,高价买了一条璀璨的‘新生’项链。然后,她立刻联系了我们能查到的,至少五家以负面爆料为主的媒体记者。” “钱的来源呢?” “境外账户,转了好几道手,线索到那就断了。不过,我们查到其中一个中转账户,跟宋安琪小姐的助理有过资金往来。” 果然是她。 “把这些东西,想办法让风禾资本的人不经意地拿到。”周时淮吩咐道,“要快。” “明白。” 挂了电话,周时淮发动了车子。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汇入夜色,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40章 我有个条件 “宋总。” 陈力几乎是贴着办公室的门板站着,怀里抱着的文件厚得像块砖头。 他整夜没睡,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整个风禾资本的办公区,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庆功宴留下的香槟气味还没散干净,就被一股沉闷压抑的味道盖了过去。 宋安璃推门进来,把手里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情况呢?” “网上舆论……崩了。”陈力的嗓音又干又哑,“股价今天一开盘就直接跌停。公关部那边电话被打爆了,之前排队要合作的,现在都在观望,有几个已经发函说要暂缓合作。”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翻开了陈力放在桌上的那份舆情报告。 她一页页看完,将报告合上,丢回桌面。 “就这些?” “还有,”陈力犹豫了一下,从文件最底下抽出一份单独装订的报告,递了过去,“这是我们……我们找人查到的一些东西。” 宋安璃接过来。 报告不厚,但里面的内容,让她翻动纸页的动作越来越慢。 王丽的个人信息,拮据的家庭背景,那张闲置银行卡上突然多出来的五十万,以及她拿到钱后,立刻购买项链,并联系媒体的一系列反常举动。 所有的时间线,都清晰地罗列在上面。 宋安璃一页页看完,将报告合上,放在桌上。 原来如此。 “这……这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栽赃我们!”陈力义愤填膺,“王丽就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我知道。”宋安璃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她指尖敲击桌面的,富有节奏的轻响。 许久,宋安璃停下了动作。 “联系王丽。” 陈力一愣:“啊?联系她做什么?” “告诉她,检测结果出来了,让她带着那条项链,明天上午十点,到公司来,我们当面给她一个交代。” “可是宋总,质检报告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出来啊!”陈力急了。 “我说出来了,就出来了。”宋安璃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另外,去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主流媒体,特别是财经和法制频道的记者。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十点,风禾资本会就此次‘过敏事件’,召开现场发布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什么?”陈力彻底懵了,“您是说……要现场直播?” “对,全程直播。” “这……这太冒险了!”陈力脸都白了,“万一……万一到时候那条项链真的检测出什么问题,我们在直播镜头下,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那公司就真的完了!” “不会有万一。”宋安璃打断他,“我对我的东西,有信心。”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 “去办吧。” 陈力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所有担忧都咽了回去。 “是,宋总。” 隔天上午,九点半。 风禾资本的发布会现场,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国内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媒体,几乎都到齐了。 后台的休息室里,空调开得太足,王丽却出了一身的汗。 她坐不住,在沙发和门之间来回走了两趟。 外面相机快门的动静就没停过,隔着厚重的门板,密集得让人心慌。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事情怎么会闹到上电视直播?不该是私下给钱了事吗? 她把手心里的汗在廉价的西装裤上使劲蹭了蹭,布料都湿了一小块。 门锁突然响了一下。 王丽猛地僵在原地。 宋安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助理陈力,头都快埋进胸口了。 王丽看到她,那点慌乱立刻被贪婪压了下去,她梗着脖子,先发制人。 “宋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叫我来,外面怎么全是记者?” “给你交代。”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放松,甚至还理了理裙摆。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你个说法,这排场,还不够?” 王丽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躲闪不定。 她干笑两声,觉得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拿住气势。 “我……我一个老百姓,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其实……其实这事儿也好解决。” 她眼珠子一转,干脆摊牌了:“宋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你们公司……承认东西有问题,再给我点赔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私了,对谁都好,是吧?” 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宋安璃看着她,没说话。 王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也不要多,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误工费……” 她掰着手指头算,最后心一横,伸出了五根手指,在宋安璃面前晃了晃。 宋安璃瞥了眼她的手,轻飘飘地问:“五十万?” “五百万!” 王丽被她那一眼看得心虚,声音都拔高了八度,生怕自己气势弱了。 “行啊。” 王丽准备好的一肚子讨价还价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旁边的陈力更是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宋安璃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瞬间变了,“我有个条件。” 王丽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睛里放着光:“什么条件?” “这五百万,我可以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在直播镜头前,亲手给你。” “什么?” “你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所有的委屈,你的证据,你这张脸是怎么烂的,都说出来。” 宋安璃顿了顿,继续道:“说完,换我。我也把我查到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最后,让记者们评评理,让直播间几百万上千万的观众评评理。” “如果大家觉得,这五百万你拿得心安理得,我宋安璃,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怎么样,敢吗?” 第41章 有人敲诈勒索 “王女士。你说你脖子上的过敏,是因为佩戴了我们公司的新生项链。是吗?” 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王丽身上,她被那道强光刺得抬手遮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对!就是你们的项链!”提到这个,王丽猛地扯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把那片刺眼的红肿亮给台下无数黑洞洞的镜头。 “大家看清楚!就是这个黑心商家的东西害的!”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瞬间连成一片。 宋安璃任由她表演,等那阵快门声稍歇,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既然如此,口说无凭。为了证明我司产品的清白,也为了给王女士一个公道……” 她顿了一下。 “我们今天,就在所有媒体的见证下,将这条项链,送去国内最权威的第三方检测机构,现场检测。” 台下瞬间炸锅。 现场检测?还是当着全国直播的面?这是赌上整个公司的命啊! “不行!”王丽几乎是脱口而出,“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官商勾结,串通一气!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总该相信全国观众的眼睛。”宋安璃的回应快得没留半点空隙,“从现在开始,到检测结果出来,全程直播。你可以指定两家你信得过的媒体,一同前往,贴身监督,确保整个过程,这条项链不会离开任何人的视线。怎么样?” 她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王丽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台下,试图从人群里找到那个给她递话的人,可台下人头攒动,闪光灯亮成一片白,她什么都看不清。 记者们已经疯了,话筒像是雨点一样朝她砸过来。 “王女士,你为什么不同意现场检测?” “你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说这事儿压根就是你编的?” “请你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王丽被逼得连连后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进衣领里。 “我……我……” 最后,在所有镜头的逼视下,她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去就去!” 南城国家级珠宝玉石质量监督检验中心。 这里已经被临时清场,十几家主流媒体的记者架好了设备,将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检测中心的主任亲自出面,在镜头前,从密封的证物袋里,取出了那条惹出滔天风波的项链。 整个检测过程,在无数个高清镜头的直播下,缓慢而严谨地进行着。 网络直播间里,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千万,弹幕滚得快要看不清屏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丽坐在一旁的休息区,手脚冰凉,一杯热水被她捧在手里,水汽氤氲,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宋安璃就坐在她不远处,姿态放松,甚至还有闲心在跟身边的陈力交代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检测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和几位专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主任走到镜头前,清了清嗓子,扶了下眼镜。 “经过我们对送检样品的多项理化性质检测,包括贵金属成分分析、光谱检测、微观结构鉴定……最终得出结论。” 他顿了一下,看向宋安璃,又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王丽。 “送检样品,其主要金属成分为铜锌合金,表面为化学镀层,镶嵌物为合成锆石。与璀璨珠宝官方备案的新生系列产品材质18K金及南非天然钻石,完全不符。” 他举起手里的报告,对着镜头。 “简单来说,这条项令人生疑的项链,是仿冒品。” 仿冒品!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王丽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指着检测主任,“是她!一定是她做了手脚!是宋安璃!她把项链换掉了!” 所有的镜头,瞬间又对准了宋安璃。 面对这狗急跳墙般的指控,宋安璃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抬手,示意陈力。 陈力立刻将手提电脑连接到现场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开始播放从发布会后台开始,一直到检测中心的全程监控录像,分了好几个不同角度的画面。 画面里,那条项链从王丽脖子上取下,放进证物袋,贴上封条,再到被专人护送,进入检测室,整个过程一秒不落,清晰无比。 宋安璃本人,甚至没有靠近过那条项链三米之内。 “王女士,你说我换了项链。请问,我是什么时候换的?又是怎么换的?” 王丽看着屏幕上无懈可击的监控画面,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走到那条作为证物的假项链前,示意摄像机给一个特写。 “我司旗下所有珠宝,为了防伪,都会在搭扣处用激光微雕技术,刻上璀璨的品牌标志和独一无二的产品序列号。” “王女士,能麻烦你告诉大家,为什么你拿来闹事的这条项链上,连最基本的品牌标志都没有吗?” “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这是一条假项链?” 媒体记者瞬间将王丽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女士!你为什么要拿假货来污蔑风禾资本?” “你跟风禾资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条假项链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不是在撒谎?” 王丽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跌坐在地,抱着头,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宋安璃的嗓音再次响起。 “各位,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她。 宋安璃对着大屏幕,抬了抬手。 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被切换,取而代之的是张银行转账的电子回单截图。 “五十万。” “就在王女士来我公司楼下拉横幅的前一天,她一张闲置了很久的银行卡里,突然多出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她一步步走到瘫坐在地的王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王女士,我很好奇,是谁这么大方,会平白无故给你五十万?” 第42章 谁会这么大方?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之后,是比刚才猛烈十倍的闪光灯和潮水般涌来的质问。 “王女士!请你解释一下这五十万是怎么回事!” “这笔钱是不是你收受的好处,用来故意栽赃陷害风禾资本的?” “是谁给了你这笔钱?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记者们彻底疯了,他们手里的话筒恨不得直接塞进王丽的嘴里。 王丽抱着头,全身都在发抖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钱打到你的卡上,写着你的名字,你现在说你不知道?” 王丽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安璃:“你调查我!你竟然敢调查我的隐私!这是违法的!我要告你!” “违法?”她重复了一遍,往前走了一步,“王女士,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我的行为是否合规。而是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诽谤罪和敲诈勒索罪。” “根据我国刑法,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刚才在休息室,向我的助理勒索一百万,人证物证俱在。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不……不是我……我没有……”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屁股下的地毯被蹭得一团乱,整个人状若疯癫,“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要坐牢!”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拨开身前的一个记者,跌跌撞撞地朝着发布会现场的大门冲去。 “别让她跑了!” 王丽疯了一样地往外冲,记者们扛着机器在后面猛追,现场彻底乱成一锅粥。 等那群人追出去,发布会现场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没追上人的懊恼。 所有的镜头泄愤似的,重新对准了台上。 宋安璃站在那儿,聚光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抬手,往下虚按了一下。 一个极轻的动作,整个大厅却瞬间安静下来。 她重新握住话筒。 “风禾资本从创立之初,就将品质放在第一位。”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直播镜头那头的千万人耳朵里。 “我们欢迎监督,也感谢关注。” “至于那位王女士……” 宋安璃停顿片刻。 “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请她去喝茶。” 她微微颔首,转身走下台,身后是再度疯狂追逐的闪光灯。 风禾资本。 电梯门“叮”地一声滑开。 前台小姑娘最先看见她,激动得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紧接着,办公区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楼层。 压抑了两天的办公区,终于活了过来。 “宋总牛逼!” “宋总!你简直是我的神!这波公关直接封神了!” 陈力第一个冲了上来,脸上的激动和崇拜几乎要溢出来,他手里举着一台平板电脑,胳膊都在抖。 “宋总!爆了!全爆了!我们的官网后台刚才直接瘫痪了!” 他将平板递到宋安璃面前,屏幕上是实时更新的销售数据,那条鲜红色的曲线,疯狂向上攀升。 “发布会还没结束,预售订单就开始疯涨!就您回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各大商场的专柜发来急报,我们第一批铺货的新生系列,已经全部卖断货了!” “现在网上全在夸您!热搜前十条都是咱们的!所有的网友都说您是商业奇才,这次的公关是教科书级别的翻盘!” 办公室里,所有高管都围了过来,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一仗,赢得太漂亮了。 不仅彻底洗清了泼在身上的脏水,还借着这股东风,将璀璨这个新品牌,直接推向了神坛。 宋安璃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数字,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只是那双始终挺直的肩膀,在那一刻,极轻微地松懈了一瞬。 她穿过狂热庆祝的人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王丽那边,联系得上吗?”她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 陈力跟了进来,脸上的兴奋劲还没过,却在听见王丽的名字的时候,稍微收敛了几分。 “我刚才试着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这个女人,现在肯定躲起来了。” “查查她的住址。”宋安璃在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好,我马上让行政部的人去查她登记的身份信息。”陈力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的周时淮,这时不动声色地拿出了手机,垂着眼,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发送了一条信息。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陈力刚走到门口,周时淮的手机就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抬起头,平静地开口。 “幸福里小区,三栋,502。”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力的脚步骤然停住,他回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宋安璃敲击桌面的动作也停了,她抬起眼,看向周时淮,眼眸微眯,透出几分探究。 “你怎么知道?” 这比行政部通过官方渠道去查,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周时淮将手机收回口袋,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以前跟在李砚身边,认识一些人脉,查这些比较方便。” 又是李砚。 这个解释,一如既往地无懈可击。 宋安璃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陈力。 “你不用去了。”她站起身,从衣架上重新拿起了刚刚脱下的外套,“备车,我们现在过去。” “啊?现在?”陈力愣住了,“宋总,您要亲自去找她?” “不然呢?”宋安璃穿上外套,动作利落,“等她把那五十万花完,再拿着背后的人给的封口费,远走高飞吗?”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洗清公司的冤屈。 她要的,是把藏在王丽背后,那个真正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亲手揪出来。 第43章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幸福里小区是南城有名的老破小,楼宇间距窄得能听见对面邻居家的电视声。 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与周围掉漆的墙皮和晾晒的衣物格格不入。 宋安璃推开车门,晚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陈力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车钥匙,手心全是汗,他看看宋安璃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默不作声跟在旁边的周时淮,怎么都觉得这阵仗不像是来谈判的,倒像是来收债的。 防盗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门缝里塞着几张开锁通渠的小广告。 宋安璃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先是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猫眼被挡住的暗影。 几秒后,门猛地拉开一条缝。 王丽顶着一头油腻的乱发,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宋安璃时,那张本就蜡黄的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恐惧,下意识就要关门。 门被一只手稳稳地抵住。 周时淮就站在宋安璃身侧,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用掌心压着门板。 那扇老旧的铁门,在他手下纹丝不动。 王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门却像是焊死在了门框上。 “滚!你们给我滚出去!”她看清了周时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发布会上的那一幕瞬间涌上脑海,恐惧压倒了一切,“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周时淮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王丽的耳朵里。 “可以报警。”他垂眼看着门缝里那双惊恐的眼睛,“正好,我们把手里的证据,包括转账记录和你在休息室勒索的录音,一并提交给警方。” “诽谤罪,敲诈勒索未遂。你算算,要判几年。” 王丽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她死死地瞪着周时淮,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抵着门的手也软了下来。 宋安璃这才从周时淮身后走出来,她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王丽,语气很淡。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王丽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看宋安璃,又看看那个男人,最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踉跄着退后一步,彻底拉开了门。 “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一股酸腐的,混杂着外卖盒馊掉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不大,客厅里堆满了杂物,吃剩的泡面桶还摆在茶几上,沙发上扔着几件没洗的衣服。 宋安璃没在意这些,径直走到那张唯一的单人沙发前坐下。这地方,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陈力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周时淮随手关上门,就靠在门板上,抱起手臂,将这间屋子唯一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我问,你答。”宋安璃交叠起双腿,目光落在王丽身上,“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丽眼神躲闪,双手紧张地在睡衣上搓着,“什么谁让我做的?就是你们的东西有问题……” “王丽。”宋安璃打断她,“我的耐心有限。发布会上没给你留情面,在这里,也一样。”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拨号界面。 “我现在就可以报警。人证物证都在,你是主犯,指使你的人是从犯。但警察抓人,肯定先抓你。你觉得,等你被关进去以后,那个花五十万买你办事的人,是会想办法捞你出来,还是会想办法,让你永远闭嘴?” 最后那句话,让王丽浑身一抖。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那五十万烫手,可她当时被钱迷了心窍。现在东窗事发,那个神秘的女人怎么可能还会管她的死活? 让她永远闭嘴…… 王丽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我……”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家里等着用钱,我儿子上学要交一大笔赞助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真不知道会闹成上电视直播啊!我要是知道会这样,给我五百万我也不敢干啊!” 宋安璃没出声,只是伸手,从旁边油腻的茶几上拿起一个空了的烟盒,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 “给你钱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叫什么?怎么联系你?”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王丽拼命摇头。 “我们就在咖啡馆见了一面,她戴着墨镜和帽子,看不真切,但感觉年纪不大。” “钱是她助理转给我的,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我连她电话号码都没有!” “一点线索都没有?” 烟盒在她指尖停住。 “我想想……我想想……” 王丽努力地回忆着,像是要从脑子里榨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对了!那天见面的时候,她接过一个电话,我好像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叫她……叫她宋小姐。” 宋安璃没接话,解锁手机,从相册里翻出张照片,递到王丽面前。 照片上,是宋安琪在某个宴会上笑得甜美的样子。 王丽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猛地向后一缩,她指着手机屏幕。 “是她!就是她!” “虽然那天她打扮得很低调,但这张脸我记得!就是她!” 宋安璃收回手机,屏幕黑了下去。 王丽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死死攥住她西裤的裤脚,昂贵的布料瞬间被她手心的汗和污渍浸染。 “宋总,我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个猪油蒙了心的!我不能坐牢,我儿子还在上学,我坐牢了他怎么办啊!” 她哭得涕泗横流,整个人缩在宋安璃的脚边,狼狈得不成样子。 宋安璃垂下头,看着她,也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裤子,半晌没说话。 王丽的哭声在她沉默的注视下,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不报警,也行。” 王丽猛地抬起头,那张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宋安璃从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笔。 “你替我做件事。” 她没看王丽,只是低头在支票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将那张纸扯了下来。 “做好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她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放在面前油腻的茶几上。 “这十万,也是你的。” 王丽彻底呆住了,她看看茶几上那张支票,又看看宋安璃。 那张纸躺在一堆垃圾中间,干净得刺眼。 “什……什么事?”她喉咙发干,嗓音都在抖。 宋安璃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想拿钱,就先跟我走。” 第44章 证据我当然有 黑色的宾利在宋家别墅外停稳。 宋安璃推开车门,晚风里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 她回头,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说:“你先回去吧。” 周时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问她抓到的人在哪,也没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看她,片刻后,应了一声。 “好。” 宋安璃没再多话,转身走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她身后,宾利没有发动的迹象,车灯悄无声息地灭了,庞大的车身彻底融进路边的树影里,像一头蛰伏的兽。 宋安璃推开大门。 玄关的光线刺眼,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父亲独爱的名贵茶叶,混合着宋安琪身上那股甜得发腻的香水味,搅成一团,让人窒息。 客厅里灯火通明。 沙发上,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坐着,一场准备已久的三堂会审。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宋安琪第一个看见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冲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伸手就要去挽她的胳膊。 “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们看到新闻,都快担心死了!” 宋安璃只一个侧身,就让那只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 宋安琪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也凝固了一瞬。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自顾自地将外套扔在衣帽架上,换了鞋。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扫过宋安琪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 “你不看新闻?”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客厅里原本虚伪的暖意瞬间降至冰点。 宋安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几秒后,她才重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看了,当然看了!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大的事,说解决就解决了。”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退回到沙发边,紧紧挨着江鹤白坐下,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个乌龙,真是虚惊一场。” 宋振国也清了清嗓子,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沉着脸教训。 “虽然是解决了,但这次也给你提了个醒!以后做生意,别再出这种乱子,丢人现眼!” 江鹤白跟着开口,他皱着眉,语气倒是温和。 “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也别太累了。” 宋安璃像是没听见那两个男人的声音。 她踱步到客厅中央,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里,姿态慵懒得像只猫。 她抬起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直直地看向宋安琪。 “乌龙?” 她重复着这个词,尾音拖得有点长。 “宋安琪,你确定这一切……都只是个乌龙?”她微微眯起眼,“而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 宋安琪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只是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乌龙啊,新闻上不都说了吗?那女人就是想讹钱,买了个假货来碰瓷……还能有什么?”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干巴巴地打着哈哈,“肯定是误会,都是误会。” “是吗?”宋安璃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我怎么听说,那个女人,是被人花了五十万收买的呢?” “五十万?!” 这次出声的,是坐在旁边的沈庭舟。 他今天难得没有出去鬼混,也被宋振国叫回了家,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听到这个数字,猛地抬起了头,脸上全是吃惊,“还有这种事?谁这么大手笔,花五十万去搞这么一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禹衡也放下了手里的财经杂志,他看向宋安璃,神色严肃了几分。 “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宋安璃身上。 只有宋安琪脸色煞白,端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紧张地抠着温热的杯壁。 宋安璃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她只是绕过茶几,缓缓地走到了宋安琪的面前。 “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妹妹。”宋安璃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花钱收买,我的公司,还真上不了这个热搜,省了好大一笔宣传费。” 宋安琪她猛地站起身。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宋安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安璃往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看着宋安琪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话里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完了。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认知,让宋安琪浑身发冷。 但多年的伪装已经成了本能,在极致的恐慌过后,她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下一秒,那双刚刚还闪烁着惊惧的眼睛,迅速蓄满了水汽,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姐姐……”她开口,“我知道,之前因为周家婚事的事情,我们闹了不愉快,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吵架。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把这么大的事情,都怪在我的头上啊……”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向一旁的江鹤白和宋振国,眼泪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落。 “这顶帽子太大了,我戴不起。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就因为我不小心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吗?”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宋振国的怒火。 他将手里的紫砂茶杯重重往红木茶几上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他却浑然不觉。“宋安璃!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安琪是你妹妹,她都吓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没有证据就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江鹤白也皱起了眉,他将宋安琪更紧地护在身后同。 “安璃,你说话太过分了。安琪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冷静一点,不要平白欺负她。” 一句欺负她,让宋安璃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同仇敌忾的人,这场景,何其熟悉,又何其可笑。 她没有急着辩解,只是好整以暇地靠进身后的单人沙发里。 “证据?”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暴怒的宋振国,滑到失望的江鹤白,最后,定格在宋安琪那张惨白的小脸上。 “我当然有。”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别墅大门扬了扬下巴。 “进来吧。” 第45章 该怎么处理? “进来吧。” 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宋安琪的哭声戛然而止,宋振国也忘了发怒,就连江鹤白,都顺着她的视线,疑惑地望向门口。 一个身影,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被人从身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踉跄着跌进了这片明亮刺眼的光线里。 是王丽。 她身上那件廉价的睡衣皱得不行,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被这栋别墅的富丽堂皇震慑住了,站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在看清王丽那张脸的瞬间,宋安琪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一干二净。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坠,身体重重撞进江鹤白的怀里。 江鹤白立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剧烈颤抖,他眉头锁得更紧了。 “安琪?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安璃站起身,踱步到客厅中央,她就站在王丽和宋安琪之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最后停在宋安琪的脸上,明知故问。 “妹妹,眼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宋安琪的嘴唇哆嗦着,她死死地盯着王丽那张让她恐惧的脸,拼命地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不……不认识。我……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这句不认识,狠狠扎进了王丽心里。 她来之前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以为这位宋家小姐会念在自己替她办事的份上,拉自己一把。 可她等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抛弃和鄙夷。 那点仅存的幻想,彻底碎了。 绝望和被背叛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恐惧。 王丽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安琪。 “不认识?!宋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王丽颤抖着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宋安琪。 “就是你!就是你在南街那家咖啡馆,戴着墨镜和帽子,给了我助理的联系方式!就是你的助理,给我转了五十万,让我去买一条假项链,去风禾资本楼下拉横幅闹事!” “你亲口跟我说,只要把事情闹大,把宋安璃的名声搞臭,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五十万封口费!怎么?现在当着你家里人的面,就不认账了?!” 这一番话,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宋振国和江鹤白都僵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丽,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宋安琪。 “你闭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安琪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伸手就想去捂她的嘴。 然而,她还没碰到王丽,一只手臂就横在了她面前,稳稳地拦住了她。 “怎么?”宋安璃垂眼,“恼羞成怒了?怕她再说出更多不该说的?” 她一把甩开宋安琪的手,那力道大得让宋安琪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人证就在这里。”宋安璃指了指身后的王丽,“至于物证,你助理转给她的那五十万,银行的转账记录,我想拿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魂不附体的宋安琪。 “我的好妹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空气死寂。 宋安琪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求助地看向宋振国,又看向江鹤白,可那两人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震惊和复杂。 没人再帮她说话了。 宋安璃没再看她,那副嘴脸,她已经看腻了。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主位上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男人,她的父亲。 整个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宋振国的身上。 “爸,证据确凿,家贼难防。”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将宋振国逼到了悬崖边上。 处理?他要怎么处理?承认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对付亲姐姐,不惜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毁掉公司的声誉?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宋安琪见父亲迟迟不说话,心底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宋振国脚边,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爸!你相信我!不是我!是她陷害我!是宋安璃她跟这个女人串通好了来陷害我的!我没有做过……” 她的狡辩还没说完,就被宋安璃的冷喝打断。 “闭嘴!” 宋安琪吓得浑身一抖,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宋振国看着脚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儿,又看看对面站着的,神情冰冷的大女儿,心里的天平,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倒向了他偏爱的那一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宋安琪从地上扶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她还小!不懂事!就是一时糊涂,跟你开了个玩笑!”宋振国的嗓音干涩,他避开宋安璃的视线,强行辩解,“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公司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又何必非要闹得这么难看,让一家人下不来台!” 听到这话,宋安璃忽然笑了。 “让着她?”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的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彻骨的寒意。 “我的公司,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心血,差一点,就彻底毁在她手里。” “现在,你让我别计较?” “不可能。” 宋安璃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再也无法压抑的惊涛骇浪。 她看着那个依然将宋安琪护在身后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爸,你不管,是吗?” “好。” “你不处理,我来处理。” 宋振国护着宋安琪的动作僵在那里。江鹤白扶着宋安琪的手臂,也忘了松开。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这个他们以为能随意拿捏的人。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锁,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她手机里传出的,单调的拨号音。 第46章 帮我起诉两个人 “喂,张律师吗?是我,宋安璃。” 电话接通了。 宋安琪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对,有点事需要你处理一下,帮我准备两份律师函。” 她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客厅里那几张各怀鬼胎的脸。 “第一份,以风禾资本的名义,起诉个叫王丽的女人,罪名是诽谤和敲诈勒索未遂。她今天在休息室,当着我助理的面,勒索一百万,有录音为证。” 瘫在地上的王丽猛地抬起头,那张满是污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第二份,”宋安璃停顿了一下,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沙发上抱作一团的父女,“以我个人的名义,起诉宋安琪。” 宋安琪“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整个人软倒下去,要不是江鹤白在身后死死架着,她已经滑到了地上。 “罪名是商业诽谤和不正当竞争。”宋安璃继续对着电话那头,有条不紊地吩咐,“她收买王丽,恶意捏造并散布虚伪事实,损害我公司商业信誉和商品声誉,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名誉损失。证据,我稍后会让助理打包发给你。” “宋安璃!你敢!”宋振国终于反应过来,他指着宋安璃,气得浑身发抖,“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把你妹妹送进监狱吗?你要让全南城的人都看我们宋家的笑话吗!” “爸,你现在知道她是笑话了?”宋安璃挂断电话,将手机收起,“她花钱买凶,要毁掉我妈留下的公司时,你怎么不觉得这是个笑话?” 她一步步走回客厅中央,站到宋振国的面前。 “你护着她,包庇她,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开个玩笑而已。” “那我就让她看看,这个玩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宋振国扬起手,那只养尊处优的手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爸!不要!我不要坐牢!”宋安琪彻底崩溃了,她挣开江鹤白,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再次抱住宋振国的大腿,“爸你救救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鹤白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场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宋安琪。 那个记忆里总是温柔善良、受了委屈只会自己躲起来哭的女孩,此刻的脸因为恐惧和嫉妒而扭曲,丑陋不堪。 他再看向宋安璃,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平静得让他感到心慌。 “安璃,”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艰难地开口,“事情……事情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安琪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机会。” “你的面子?”宋安璃偏过头,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 “江鹤白,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这里谈面子?” 江鹤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为江家的继承人,在南城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宋安璃,你别太过分!” “过分?”宋安璃笑了,她走到江鹤白面前,仰起脸看着他,“我被人栽赃陷害,公司濒临破产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她身边,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我说话难听,欺负你的好妹妹。” “现在,你让我看你的面子?” “江鹤白,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从始至终,你不过是个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傻子。” 江鹤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宋安琪那张泪眼婆娑的脸,第一次,心里生出了怀疑。 宋安璃懒得再理他,她重新看向还在撒泼打滚的宋安琪,和那个只会和稀泥的父亲。 她觉得累了,也觉得恶心。 “爸,我最后问你一次。”她的嗓音很轻,“这个家,你打算怎么分?” 宋振国一愣:“分?分什么?” “我妈的遗产,风禾资本的股份,还有这栋别墅。”宋安璃一条条列出来,“我妈走的时候,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东西,都是留给我的。只是因为我当时未成年,才由你代为保管。” “现在,我成年了,也结婚了。” “这些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这番话,比刚才那两份律师函,更让宋振国感到恐惧。 他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什么你的我的!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东西不就是家里的东西吗!” “一家人?”宋安璃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的讥讽再也懒得掩饰,“一个恨不得我死,好继承家产的妹妹,一个想吞掉我妈全部遗产,拿去补贴私生女的父亲。” “爸,这种家人,我可要不起。”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朝着大门走去。 “站住!”宋振国在她身后怒吼,“宋安璃!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 宋安璃的脚步顿住。 但她没有回头。 “求之不得。” 她说完,拉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哭喊和咒骂。 别墅里,乱成一团。 宋安琪瘫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振国气得捂着胸口,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直没说话的沈庭舟,吹了声口哨,站起身,吊儿郎当地往外走。 “爸,您消消气,我去看看。” 江鹤白还僵在原地,宋安璃最后那句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傻子,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低头,看着脚边哭得凄惨的宋安琪,第一次,没有立刻弯腰去扶。 别墅外。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吹散了宋安璃心头那股郁结的火气。 她走到路边,正准备拿出手机叫车。 一束车灯,毫无预兆地亮起。 那辆黑色的宾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周时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没问她怎么样了,也没问她要去哪里。 他只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着她,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上车。” 第47章 为什么只当个保镖 新闻标题下,配着几张现场图。 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天空,熟悉的欧式建筑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轮廓。 那是江鹤白最引以为傲的产业。 她就那么看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继续浏览着其他的财经新闻。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 “咳……咳咳……” 江鹤白站在酒庄的废墟前,被呛得连连咳嗽,空气里全是木头烧焦后的刺鼻味道和红酒发酵的酸腐气。 他引以为傲的百年橡木桶,他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珍品葡萄藤,全都成了脚下这片漆黑的灰烬。 “鹤白哥,你别太难过了。”宋安琪递过来一瓶水,体贴地帮他拧开瓶盖,“还好人没事,东西没了,可以再挣回来的。” 江鹤白接过水,灌了两口,喉咙里的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再挣?”他苦笑一下,“下个月就要交付给欧洲皇室的那批订单怎么办?签了合同的,违约金是天价。” 宋安琪的眼睛闪了闪,她凑近一步。 “鹤白哥,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办法?” “违约金至少上千万,伤筋动骨。但如果我们……如果我们用一部分品质相似的酒,混在里面交货呢?他们一次也喝不出来。只要把这批订单应付过去,我们就有喘息的时间了。” 江鹤白猛地转头,他看着宋安琪。 “安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假酒!是欺骗!” “我当然知道!”宋安琪急了,“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了吗?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酒庄破产,赔上整个江家吗?鹤白哥,这只是权宜之计啊!” 江鹤白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废墟,千万的违约金让他喘不过气。 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品质和信誉,在巨大的损失面前,开始剧烈地动摇。 许久,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挣扎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败。 “去联系人。”他哑着嗓子,“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宋安琪的嘴角,在江鹤白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了得逞的笑意。 “放心吧,我办事,你放心。” 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宋安璃把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字,合上笔帽,靠进宽大的办公椅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准备关掉电脑,屏幕却突然一花,变成了刺眼的蓝色。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 她试着移动鼠标,毫无反应。 敲击键盘,除了发出徒劳的笃笃声。 她立刻拿起内线电话。 “技术部,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我的电脑出问题了。” 技术部的总监老张,是公司花大价钱从互联网大厂挖来的网络安全大牛,他领着两个下属,几乎是飞奔过来的。 “宋总,怎么了?” 宋安璃指了指那片蓝屏。 老张一看那电脑屏幕,脸色就变了。他立刻坐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过。 “不行。是最新的勒索病毒,加密方式太复杂了,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都被锁死了。除非拿到密钥,否则谁也打不开。”老张擦了把汗,艰难道,“这……这跟把硬盘格式化了,没什么区别。”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陈力的脸都白了。 “那……那怎么办?!新品的二期营销方案,所有的核心数据,还有下一季度的财务预算全都在里面啊!” 这些东西,是整个公司几十号人熬了无数个通宵才做出来的。要是没了,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低沉的男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我试试。”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周时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办公桌旁,他看着那片蓝色的屏幕,表情没什么变化。 老张的一个下属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别添乱了,张哥都搞不定,你一个保镖能有什么办法?” 老张也皱起了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宋安璃却突然出声。 “让他试。”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地觉得,他可以。 她主动让开了位置。 周时淮也没多话,径直坐了下来。 他没碰键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个看起来很普通的U盘,插进了电脑主机。 然后,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屏幕上,那些令人绝望的红色字母开始闪烁,被一行行绿色的,飞速滚动的代码所覆盖。 电脑,恢复正常了。 “卧槽!” 老张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冲到周时淮身后,看着那熟悉的桌面,激动得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 “兄弟!牛逼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上来,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天呐!好了!真的好了!” “周哥你也太神了吧!连张总监都搞不定的病毒,你居然给解了?” “深藏不露啊这是!” 在一片惊叹和追问声中,宋安璃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恢复如初的电脑,又看看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周时淮面对所有人的追捧,只是平静地拔下U盘,站起身。 “以前上学的时候,对电脑比较感兴趣,自己瞎琢磨的。” 这个解释,轻描淡写。 老张却不信,他拉着周时淮的胳膊,满脸都是看到绝世高手的兴奋。 “兄弟你这可不是瞎琢磨的水平!这是大神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技术部?我把总监的位置让给你都行!” 周时淮避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他婉拒了所有人的热情,默默退回到角落,重新变回了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保镖。 人群渐渐散去,老张带着人回去做全公司的安全排查,陈力也去安抚受惊的员工。 办公室里,很快又只剩下宋安璃和周时淮两个人。 宋安璃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指在鼠标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 一个保镖。 会在她被围攻的时候,给出最专业的公关建议。 会在她需要找人的时候,比任何官方渠道都更快地拿到地址。 现在,还能解开顶级黑客都束手无策的病毒。 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疑点,在她心里盘旋,汇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个安静地站在窗边的男人。 “周时淮。” 她叫了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 “你会的东西,那么多。” 宋安璃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只是来当一个保镖?” 第48章 不知道是不是以次充好 周时淮迎着她的注视,沉默了几秒钟。 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连空调出风的轻微响动都变得清晰。 “家里穷,念完高中就没再念了,没什么学历,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这个解释,和之前一样,听起来无懈可击,却又处处都是破绽。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一个能解开顶级勒索病毒的人,会因为学历找不到工作? 一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良好教养的人,会是他说的那种出身? 她没有再追问。 有些事情,问不出答案,只能等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知道了。”她收回了打量的视线,重新坐回椅子上,开机,检查着电脑里的文件。 确认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后,她关掉了电脑。 “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周时淮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宋安璃没再拒绝。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南城有名的酒吧街外,霓虹灯的光芒透过车窗,在车厢内投下流动的光影。 “我跟朋友约了在这里,你不用等我。”宋安璃解开安全带。 周时淮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她推门下车,身影很快汇入喧闹的人群。 他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将车熄了火,静静地停在路边的阴影里。 VIBE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宋安璃穿过拥挤舞池,在角落的卡座找到了唐曦月。 唐曦月穿着一条火红色的吊带裙,正不耐烦地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看到宋安璃,她立刻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宋大老板,你可算是肯大驾光临了!” 唐曦月凑过来,捏了捏宋安璃的脸。 “看看你这脸,都快瘦脱相了。再这么干下去,风禾资本还没上市,你就先进ICU了。” 宋安璃由着她捏,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最近事多。” “你哪天事不多?”唐曦月白了她一眼,招手叫来服务生,“今天我请客,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姓唐!” 她对着酒单点了点。 “来一瓶你们这儿最好的红酒。” 宋安璃想说点什么,被唐曦月一个手势堵了回去。 “闭嘴,今天你没有发言权,只有喝酒的份。就当是罚你这个工作狂,冷落了我这么久。” 很快,服务生端着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过来,开了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来,为我们宋总凯旋归来,干一杯!”唐曦月举起杯子。 宋安璃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送到唇边,喝了一小口。 酒液滑入喉咙的瞬间,她的动作停住了。 那股熟悉的,醇厚的果香之后,藏着说不出的化学涩味。 “怎么了?”唐曦月见她表情不对,“这酒不好喝?”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酒杯,往唐曦月面前推了推。 “你尝尝。” 唐曦月狐疑地端起她的杯子,也喝了一口,下一秒,整张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 “我去,这什么味儿?怎么跟喝糖精兑水似的?涩得我舌头都麻了。”她吐了吐舌头,把杯子放回桌上,“老板也太黑了,拿这种东西糊弄人。” 宋安璃拿起那瓶红酒,手指轻轻拂过瓶身上烫金的标签。 江氏酒庄。 “曦月。” “干嘛?” “想不想帮我个忙?” “收拾人?” “嗯,收拾个渣男。” 唐曦月眼睛都亮了,她兴奋地一拍桌子。 “谁?江鹤白还是沈庭舟?你说!我早就看那几个不顺眼了,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虚伪得要死!” “这酒,是江鹤白的。”宋安璃点了点那瓶酒,“你陪我演场戏。” 唐曦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看好戏的坏笑。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宋安璃抬手,叫了声,“服务员!” 刚才那个服务生很快走了过来。 “两位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宋安璃开口。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生意人标准的笑容。 “两位美女,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唐曦月没等宋安璃开口,就一拍桌子,指着那瓶酒。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点的是你们店里最好的红酒,你就拿这种假酒来糊弄我们?”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美女,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儿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这酒绝对是正品,假一罚十。” “正品?”唐曦月冷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喝不出来好坏吗?这酒的味道,跟我在路边摊喝的十块钱一瓶的都差不多!” 老板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要不这样,这瓶酒算我送你们的,我再给你们开一瓶别的,怎么样?” “我们差你这瓶酒吗?”宋安璃终于开口,她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江氏酒庄这种级别的牌子,会流出这种品质的酒。” 她把问题,直接抛到了明面上。 老板的额头渗出了一点汗。 “我们没有开玩笑。”宋安璃继续说,“这酒的口感完全不对。老板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尝尝。”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围成了一个小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板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让服务生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点。 他喝了一小口,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酒确实有问题。 “怎么样?老板,现在相信我们的话了?”唐曦月不依不饶。 “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老板擦了擦汗,还在嘴硬,“可能是运输过程中出了问题。” “是吗?”宋安璃笑了笑,“不如这样,我们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她站起身,看向围观的人群。 “在场的各位,有平时喜欢品酒的吗?可以过来帮忙尝一尝,看看究竟是我们俩味觉出了问题,还是这酒本身有问题。”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看起来派头十足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来试试。” “我也尝尝。” 老板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瓶酒被传来传去。 “不对,这味道确实不对劲。” “单宁太粗糙了,回味发苦,根本不是江氏酒庄该有的水准。” “这绝对是假酒!” 人群里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酒吧老板。 老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汗都把花衬衫的领口浸湿了。 就在这时,宋安璃走上前,从客人手里拿回那瓶酒,将瓶身上的标签,清清楚楚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可惜了,江氏酒庄这么好的牌子,居然会出这种货色。” “我前几天还看到新闻,说他们酒庄被一场大火烧了,真是祸不单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资金链断了,才开始以次充好,影响了酒的品质。” 第49章 你要怎么处理? 宋安璃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在嘈杂的酒吧里,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江氏酒庄?不会吧,他们家的酒我经常喝,品质一直很稳啊。” “新闻我看了,说是意外失火,损失惨重,难道是真的撑不住了?” “这要是真的以次充好,那牌子可就砸了。” 酒吧老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手里的酒杯都在发抖。 他做梦也想不到,不过是想多赚点差价,从非官方渠道进了批便宜货,竟然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老板把心一横,对着众人扬声道:“各位!各位静一静!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我现在就给江氏酒庄的人打电话,必须让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他转头看向宋安璃和唐曦月,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两位美女,今天这事儿,是我招待不周。为了表示歉意,今晚二位的消费,全免!另外,我再送两瓶珍藏的好酒,给各位压压惊!” 有热闹看,还有免费的酒喝,人群的鼓噪渐渐平息下来。 老板立刻让服务生取了两瓶价格不菲的洋酒过来,分给刚才帮忙品酒的几个客人,一场风波,总算暂时被他按了下去。 宋安璃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没再为难那个老板,拉着唐曦月重新坐回卡座。 唐曦月端着新换的酒,凑到她耳边,兴奋得不行。 “行啊你,三言两语就把火烧到江鹤白身上去了。我看着都解气!” 宋安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醇厚顺滑。 “这只是个开始。” 唐曦月眼珠一转,“你是不是还有后招?” 宋安璃晃了晃酒杯,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社交软件的界面。 “你不是认识好几个粉丝百万的美妆博主和探店大V吗?” 唐曦月立刻懂了,她一拍大腿,“你想买热搜?” “嗯。” “包在我身上!”唐曦月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你想怎么搞?是图文并茂,还是短视频控诉?我保证让他们今天晚上就加班加点给你做出来,明天一早,全网都是江鹤白卖假酒的新闻!” 宋安璃笑了笑,“那我要怎么谢你?” “简单。”唐曦月豪气地一挥手,“今晚这顿,你请了!”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一下,清脆的声响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 目的达成,宋安璃也彻底放松下来,跟唐曦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酒精上头,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唐曦月正手舞足蹈地吐槽着最近遇到的奇葩客户,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她拉了拉宋安璃的胳膊,朝着舞池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哎,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那个保镖?” 宋安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舞池里人影攒动,灯光晃眼,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的尽头。 那背影,确实很像周时淮。 “你看错了吧,他送我到门口就回去了。”宋安璃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不可能看错。”唐曦月托着下巴,一脸笃定,“你那个保镖,气质太特别了,扔人堆里都扎眼。说真的,他跟一般的保镖完全不一样,不说话的时候站在那儿,倒更像是哪个公司的老总。” 宋安璃被她的话逗笑了,酒意上涌,她也跟着开了句玩笑。 “我就是他老总啊。” “说正经的呢!”唐曦月白了她一眼,“你真就一点没觉得他不对劲?” 宋安璃喝得有点多,脑子转得慢,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一直喝到凌晨,才各自叫了代驾,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第二天,宋安璃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宿醉让她头痛欲裂,她摸索着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唐曦月无比亢奋的声音。 “醒了没!快去看热搜!姐姐我的战斗力,你自己说牛不牛逼!” 宋安璃被她吵得头更疼了,她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点开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 只看了一眼,她就彻底清醒了。 热搜榜前十,有五条都和江氏酒庄有关。 她随手点开一个,里面是各大博主连夜赶出来的视频和图文,将昨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视频里,那瓶有问题的红酒被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但江氏酒庄的标签却被特写得清清楚楚。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愤怒的消费者、跟风的路人、趁机踩一脚的对家,将江氏酒庄和江鹤白本人骂得狗血淋头。 更有行动力强的,已经整理出了江氏酒庄所有合作经销商的联系方式,号召大家一起去讨要说法。 一夜之间,江鹤白苦心经营多年的良好口碑,土崩瓦解。 “办得不错。”宋安璃由衷地夸了一句。 “那是!”唐曦月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办事,你放心。这下够江鹤白喝一壶的了。说好了啊,改天请我吃大餐!” “没问题。” 挂了电话,宋安璃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标题,心情却没什么波澜。 这只是利息。 …… 与此同时,江氏集团总部。 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江鹤白的父亲,江正宏,将一份报纸重重地摔在儿子面前的办公桌上,纸页散落一地。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江正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报纸头版上那个加粗的标题,手都在抖。 “我让你接手酒庄,是让你把它发扬光大,不是让你拿江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声誉去开玩笑的!” 江鹤白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一夜未睡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爸,这件事是个意外,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你怎么处理!”江正宏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胸口,“现在全南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江家卖假酒!股票一开盘就跌停!所有的经销商电话都打爆了,嚷着要解约索赔!你说,你要怎么处理!” 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江鹤白无力辩驳。 他没想到,宋安琪那个所谓的权宜之计,会引爆这么大的危机。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几个儿子里最稳重,最让我放心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蠢事!”江正宏痛心疾首,“为了填那点失火的窟窿,就敢往酒里掺假?你的脑子是被烧坏了吗!我们江家,缺那点钱吗?!” 第50章 你还想有下次? 江鹤白垂着头,脖颈僵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件事,错在他,他无话可说。 江正宏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堵着的那团火轰地一下炸了。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江鹤白脚边! “砰!” 烟灰缸四分五裂,碎渣飞溅。 “最后一次?”江正宏气得浑身发抖,他绕过桌子,指着江鹤白的鼻子,“你还想有下次?!” “我告诉你江鹤白,这个位子,不是非你不可!你在国外那个弟弟,可比你懂事多了!” 江鹤白身体猛地一僵。 那个只存在于照片和传闻里的私生子,是父亲扎在他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滚出去。”江正宏坐回大班椅,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江鹤白转身,走出了那间压抑的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安琪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鹤白哥,叔叔他……没怎么为难你吧?” 江鹤白没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将自己重重摔进办公桌后的皮椅里,抬手用力扯开了领带。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宋安琪还想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助理推门进来,脸上全是死灰。 “江总,盛丰集团和华泰实业刚刚发来解约函,态度很坚决,说要我们赔偿他们的名誉损失!” 江鹤白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他猛地站起身,手臂抡圆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被他整个扫落在地! “滚!都给我滚出去!” 助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宋安琪也吓傻了,她站在原地,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慢慢走过去,从后面,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腰。 “鹤白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都怪我,我不该出那个馊主意的。我以为能帮你,没想到会害了你。” 江鹤白紧绷的肩膀,在她柔软的拥抱和哭泣声中,一点点垮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底的暴戾被无力的愧疚取代。 “吓到你了?” 他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 “不关你的事。”他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是我自己没用,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你也是想帮我。” 宋安琪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别太担心了。我回去找我爸爸要钱,他最疼我了,一定会帮你的!不管缺多少钱,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挺过去的!” 江鹤白抱着她,听着她真切的话语,心中最后那点因为被父亲斥责而产生的屈辱和不甘,也渐渐平复。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安琪,你真好。” 他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现在的他,确实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来堵上这个窟窿。 两人温存了片刻,刚才那个被吓跑的助理又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江总……” “还有什么事?”江鹤白的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助理探进半个头,飞快地说:“江总,我刚才查了一下,盛丰和华泰这两家公司,最近跟宋安璃小姐的风禾资本,合作非常紧密。好几个项目都是风禾资本牵的头。” 助理顿了顿,鼓起勇气建议道:“您看……要不要联系一下宋小姐,看她能不能帮忙从中周旋一下?” 江鹤白的动作停住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宋安琪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江鹤白沉默了很久。 求她? 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可是,盛丰和华泰是酒庄最重要的两个大客户,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先出去吧。”他对助理说。 助理如蒙大赦,立刻关上门退了出去。 “鹤白哥……”宋安琪拉了拉他的衣袖,“姐姐她……她肯定不会帮我们的。她现在一定在看我们的笑话。” 江鹤白没说话。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久到宋安琪都以为他要放弃了。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嘟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一下一下,敲在两个人的心上。 风禾资本的顶层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出风声。 宋安璃刚放下手里的钢笔,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来电显示上,跳动着江鹤白三个字。 她没有立刻接,任由那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铃声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她才慢条斯理地划开屏幕。 “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江鹤白刻意压抑着疲惫的嗓音。 “你现在……有空吗?” 宋安璃靠进椅背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有事说事。” 她的不耐烦让江鹤白的话头一哽,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放低了姿态。 “盛丰和华泰那边,突然单方面解约了。我听说,他们最近跟你合作得很紧密,所以想请你……” “请我?”宋安璃打断他,尾音微微上扬,“江总,这是你们酒庄和客户之间的商业纠纷,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句江总,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无比遥远。 江鹤白的嗓音绷紧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这次的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我跟他们说说情?” 宋安璃忽然就笑了,“江鹤白,你记性是不是不太好?” “为了宋安琪,你们三个把我一个人绑在悬崖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的情分?” 电话那头,呼吸骤然一滞。 “现在你的酒庄出事了,就跑来跟我谈情分了?江鹤白,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说完,甚至没等对方的回应,直接掐断了通话。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鹤白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被宋安璃血淋淋地撕开,重新摆在他面前。 他手里的手机,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 “鹤白哥……”宋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姐姐她……她怎么说?” “她不肯帮,对不对?”宋安琪眼圈一红,嗓音里带着哭腔,“我就知道,她现在肯定在看我们的笑话!” 江鹤白没有说话,只是撑着办公桌,胸口剧烈地起伏,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51章 要不你替我去嫁? 风禾资本。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宋安璃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脸上没什么表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周时淮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将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边。 “谢谢。”她收回视线,轻声说。 周时淮点了下头,便退回到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晚上,宋家别墅。 宋安璃一进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宋安琪带着哭腔的撒娇。 “爸,鹤白哥的公司现在真的很难,资金缺口太大了。你就帮帮他吧,不然他真的要破产了!” 紧接着,是宋振国心疼不已的安抚。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都开口了,爸爸怎么能不答应。不就是一个亿吗?爸爸给你!明天就让财务转到你的账上!” “谢谢爸爸!你对人家最好了!”宋安琪破涕为笑,声音里满是得意和炫耀,“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比对亲生的都好!” 她说着,还刻意朝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 宋安璃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 她面无表情地换了鞋,目不斜视地从客厅穿过,径直走向楼梯。 那副全然无视的态度,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宋振国恼火。 “站住!”宋振国猛地喝了一声。 宋安璃的脚步停在楼梯的第三级台阶上,她没有回头。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见了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了吗!”宋振国沉着脸,摆出了严父的架子。 宋安璃这才缓缓转过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父女情深。” “场面这么温馨,我怕我一开口,就破坏了气氛。” 她语调平平,每个字却都像是在扇宋振国的耳光。 宋振国被她噎得脸色一涨。“我们本来就是父女!” “哦?”宋安璃挑了挑眉,“我还以为您忘了,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宋安琪那张瞬间变得僵硬的脸。 “宋安琪,不过是个养女而已。”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宋安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振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胸口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狠狠瞪了宋安璃一眼,强行压下火气,换了个话题。 “明天晚上,我约了周家的人见面。”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必须去。” 他以为宋安璃又会像以前一样,激烈地反抗,或者干脆甩脸子走人。 没想到,宋安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可以。” 一个字,让宋振国准备好的所有说教和威逼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安璃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时间地点,发给我。” “你……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宋振国有些错愕,看着这个大女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宋安璃没再回答他。 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上楼梯,背影挺直,没有半分迟疑。 “砰。” 卧室的门被关上,将楼下所有的反应,全都隔绝在外。 “爸,还在为鹤白哥的事发愁呢?” 宋安琪端着一碗燕窝,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宋振国靠在椅子里,正烦躁地按着太阳穴。 他接过燕窝,喝了一口就重重放下,汤汁溅了出来。 “他自己捅的窟窿,现在要我拿宋家的钱去填!” 宋安琪连忙抽了纸巾去擦,挨着他坐下,柔声劝慰。 “爸,您别气坏了身子,鹤白哥也是一时糊涂。” 她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我就是替您不值,您这边为江家焦头烂额,姐姐那边倒好,不仅袖手旁观,还把盛丰跟华泰的合作给搅黄了,这不是明摆着打您的脸,没把您当自己人吗?” “她眼里早就没我这个爹了!”宋振国一巴掌拍在桌上。 “爸,您别这么说。姐姐毕竟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跟您不亲也情有可原,可联姻的事,不能再由着她了,周家那边催得紧,要是再拖下去,我怕夜长梦多。” 她凑近了些,几乎是耳语。 “我可听说了,周家那位少爷,别看腿脚不方便,但手段厉害得很,是周家内定的继承人,只要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生米煮成熟饭……姐姐以后就算想翻天,也得掂量掂量周家的分量,到时候,她手里的东西,还不都是您的?” “生米煮成熟饭……”宋振国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看向宋安琪。 “你有什么主意?” 宋安琪垂下眼帘,“爸,明天晚上,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吗?” 第二天一早。 风禾资本的停车场。 宋安璃走出电梯,习惯性地往常停车的位置看了一眼。 往日里总会提前等在那里的黑色宾利,今天却不见踪影。 她脚步顿了顿,拿出手机,正要拨号。 跟在后面的另一个保镖快步上前。 “宋总,车在这边。” 宋安璃跟着他走到另一辆车旁,拉开车门前,随口问了一句。 “周时淮呢?” “宋总,周哥今天请假了。” 请假? 宋安璃的动作停了一下。 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没再多问,弯腰坐进了车里。 夜幕降临。 宋安璃回到宋家别墅,玄关的灯大亮着。 宋振国和宋安琪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等她。 “姐姐,你可回来了。” 宋安琪立刻站起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跟周家约的时间快到了,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挽宋安璃的胳膊。 宋安璃只一个眼神扫过去,宋安琪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不必了。”宋安璃换下高跟鞋,“我自己可以。” “姐姐,你怎么这么小气。”宋安琪委屈地咬着嘴唇,眼圈泛红,“我也是关心你,怕你受了委屈。” 宋安璃慢条斯理地将外套挂好,这才转过身。 她走到宋安琪面前,微微歪了下头。 “你这么关心,要不要你替我去嫁给周家那个残废?” 第52章 只能去一个 一句话,让宋安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宋安璃!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 宋振国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宋安璃没理会他的怒火,只是继续看着宋安琪。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挺能说的吗?” 宋安琪被她逼视得连连后退,最后躲到了宋振国身后,只露出双通红的眼睛。 宋安璃收回视线,转向那个气得脸色铁青的男人。 “爸。”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客厅中央。 “今天去见周家的人,可以,但宋家的女儿,只能去一个。”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振国身后探头探脑的宋安琪。 “您自己选。” 这个选择题,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宋振国脸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寸步不让的大女儿,胸口剧烈起伏。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她留下!” “好。” 宋安璃点了下头,拿起车钥匙。 “那您还愣着干什么?”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您平时去巴结别人,不是最积极的吗?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宋振国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狠狠瞪了宋安璃一眼,又对着自己身后的宋安琪递了个眼神。 宋安璃背对客厅,没理会身后的动静。 玄关的大理石地砖光洁如镜,将宋振国和宋安琪那点心照不宣的小动作,映得一清二楚。 她拉开车门的手停顿了片刻。 车里,宋振国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摆出点父亲的架子,但话到嘴边,又从后视镜里瞥见了宋安璃。 她正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一言不发。 宋振国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车厢里只剩下轮胎压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轿车在一处庄园外停下。 高大的铁门紧闭,戒备森严。 宋振国摇下车窗报上姓名,几分钟后,那扇沉重的门才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车子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道路,一路开到主建筑前。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座需要仰视的古堡。 一个穿着燕尾服,头发花白的管家早已等在门口。 “宋先生,宋小姐,里面请。” 管家躬身行礼,客气,但疏离。 宋振国脸上立刻堆起笑,跟在管家身后。 穿过空旷得有些吓人的前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宋先生,宋小姐,二位好。” 男人伸出手,先同宋振国握了握。 “我是周总的助理,姓李。” “李助理,你好你好。”宋振国笑得殷勤,“周少爷呢?我们没来晚吧?” 李助理推了推眼镜,笑容滴水不漏。 “不巧,周总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要开,可能要耽误一会儿。他吩咐我,先好好招待二位。” “不急不急,我们等!”宋振国连连摆手,“周总日理万机,公事要紧!” 宋安璃没坐,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 “他要是没时间,安排这次见面干什么?” “安璃!” 宋振国放下茶杯。 “怎么说话的!周总日理万机,肯抽时间见我们,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给我放尊重点!” 宋安璃没回头,也没接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桌上的茶水换了两次,热气散尽,又重新续上。宋振国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也坐立不安起来,不停地看着腕上的金表。 宋安璃的耐心,早就耗尽了。 她转过身,拿起自己的手包。 “我公司还有事。” “你给我坐下!” 宋振国压着火气。 “你想干什么?周总马上就来了,你想在这个时候走人,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吗!” “一个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不值得我等。” 就在父女俩剑拔弩张之际,偏厅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李助理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佣人,推着一张黑色的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膝上盖着张薄毯。 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双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整个人陷在轮椅里,姿态沉静,却透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和传闻中一样,周家这位继承人,是个残废。 宋振国在看到轮椅的瞬间,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周总!哎呀,总算见到您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轮椅在偏厅中央停下。 男人抬起头,冲宋振国点了点。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但依旧清晰。 “前阵子出了点小车祸,腿脚不方便,仪容也有些不整,怕吓到宋小姐,所以才戴着口罩,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 宋振国连连摆手。 “周总您太客气了!我们安璃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她怎么会嫌弃周总您呢!” 宋振国一边说,一边回头给宋安璃使眼色。 宋安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等不及了。 “周总。”她开了口,直接切入主题,“我们谈谈两家联姻的事吧。” 宋振国脸上的笑一僵。 轮椅上的男人,终于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她。 “我希望您明白,我个人,对这种捆绑式的婚姻没有任何兴趣。” 宋安璃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所以,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宋安璃!” 宋振国厉声打断她,急得满头大汗。 他转向轮椅上的男人,干笑着解释。 “周总,您别介意,这孩子跟我开玩笑呢!她就是害羞,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薄!” “我没有开玩笑。” 宋安璃直接戳破了他的谎言。 “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当面说清楚。”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宋振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轮椅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他没看宋安璃,反而转向了宋振国。 “宋先生,令媛的意思,也是您的意思吗?” 这个问题,把皮球又踢回了宋振国脚下。 宋振国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他狠狠瞪了宋安璃一眼。 “周总,您别听她胡说!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她一个小辈插嘴的份!” 他摆出了父亲的威严。 “再说了,我们两家联姻,对彼此都是天大的好事!对公司,对家族,百利而无一害!她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您放心,这件事,我说了算!”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也彻底断了宋安璃的后路。 第53章 吃顿饭再走? 宋安璃忽然出声,她走到客厅中央,站到她父亲面前。 “既然是天大的好事,不如,让宋安琪嫁过来吧。” 这句话,让宋振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当着周家人的面,被自己最看重的女儿,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层虚伪的画皮。 “你……你给我闭嘴!” 他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过去。 “爸,当着外人的面,您确定要动手吗?” 宋安璃没躲,就那么站着。 宋振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投鼠忌器,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颜面扫地。 宋安璃没再看他。 她转向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看着的男人。 “我的话说完了,告辞。”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小姐。” 轮椅上的男人,终于再次开口,叫住了她。 “不用急着离开。”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 “两家联姻的事,我不急。” 男人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她面前。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就算不能成为夫妻,也可以交个朋友。” 他抬起头,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吃顿饭再走,如何?” 这话说得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振国立刻找到了台阶下,他快步走过来,按住宋安璃的肩膀,脸上重新挤出笑。 “周总说得对!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安璃,周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能这么不懂事!” 他手上用的力气不小,像是在警告。 宋安璃被他按着,动弹不得。 她看着面前轮椅上的男人,又看看自己这位好父亲。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好,我吃。” 她甩开宋振国的手,径直走到那张长长的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佣人很快将精致的菜肴一一端上。 宋安璃没动筷子,她只是看着主位上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周总戴着口罩,怎么吃?” 宋振国刚拿起筷子,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 “宋安璃!你怎么跟周总说话的!” 他压着嗓子呵斥,生怕对面的男人不高兴。 轮椅上的男人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对着旁边的李助理摆了摆手。 “我看着二位吃就好。” 他的姿态很放松,完全没把宋安璃的挑衅放在心上。 宋振国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给宋安璃夹菜。 “周总您别介意,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说话直。来,安璃,多吃点,这可都是周总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宋安璃低头,随便吃了几口。 食物的味道很好,她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整个餐厅里,只有宋振国一个人在没话找话,努力地活跃着气氛,从公司前景聊到国际局势,唾沫横飞。 宋安璃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准备起身。 “哎,着什么急!” 宋振国一把按住她。 “这菜还没上齐呢,再坐会儿。我跟周总还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 宋安璃皱了皱眉。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身体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四肢也开始发沉。 她以为是暖气开得太足,没太在意。 又过了十几分钟,宋安璃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站起身,“我公司还有急事,先走了。” 这次,宋振国没有再拦她。 可她刚走出两步,脑袋里忽然一阵眩晕,脚下的地板都晃了一下。 她扶住身后的椅背,才勉强站稳。 怎么回事? 宋安璃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那股晕眩感却越来越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出现重影。 就在这时,宋振国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宋安璃一眼,径直走向轮椅上的男人,脸上带着歉意。 “周总,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个紧急的视频会议要开,必须得马上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后摇摇欲坠的宋安璃。 “这孩子好像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就麻烦您先照顾一下,我处理完事情,马上派人来接她。” 宋安璃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终于明白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她根本没喝酒。 是饭菜里有问题。 是她的亲生父亲,亲手把她送进了这个圈套。 “爸……” 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带我走。” 宋振国却像是没听见,他对着轮椅上的男人点头哈腰,转身就快步往外走,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绝望和冰冷,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餐厅里,只剩下她,和那两个周家的人。 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 宋安璃咬着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扶着桌子,从手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她要打电话。 周时淮。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名字。 她凭着肌肉记忆,在模糊的屏幕上找到了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没有接通。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只听见听筒里传来忙音。 可与此同时,一阵清晰的手机振动声,却从她面前响了起来。 宋安璃费力地抬起头。 那声音,来自轮椅上那个男人。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正亮着,嗡嗡作响。 宋安璃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她根本无法思考这诡异的一幕。 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连站着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关键时候……不接电话……” 她小声地骂了一句,放弃了求救,扶着墙,一步步地往门口挪。 每一步,都走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地板和天花板颠倒了过来。 终于,她在门口的位置,身体一软,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 是那个叫李助理的男人。 宋安璃的身体靠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属于男性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终于彻底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卑鄙……”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主位上那个模糊的人影骂出两个字,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助理抱着怀里突然瘫软的女人,吓得手足无措。 “周总,这……这怎么办?” 餐厅里一片死寂。 主位上,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的男人,有了动作。 他抬手,将盖在腿上的薄毯,缓缓地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然后,在李助理惊愕的注视下,他单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身形挺拔,双腿修长,没有半分残疾的迹象。 他一步步走到门口,从不知所措的助理怀里,将昏迷的宋安璃接了过来,打横抱起。 女人的身体很轻,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抱着她,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稳步走去。 第54章 你长的跟一个人好像 二楼的走廊长而安静,周时淮抱着怀里的人,脚步没有半分紊乱。怀里的女人很轻,身体却滚烫得惊人,那股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持续不断地传到他的手臂上。 他推开一间客房的门,将宋安璃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陷进被褥里,脸颊是病态的潮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时淮替她拉好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烧得通红的脸。 他站直身体,准备转身出去叫人。 “热……” 含糊的呓语,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见床上的宋安璃正烦躁地扯着被子,那双刚才还紧闭的眼睛半睁着,里面一片水汽,没有任何焦距。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胡乱地抓向自己礼服的领口。 “宋安璃。” 他走回床边,想按住她作乱的手。 可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腕,就被她反手死死抓住。 “好热……”她又重复了一遍,另一只手已经扯开了自己胸前的第一颗纽扣。 “别闹。”周时淮去掰她的手指,嗓子发干。 宋安璃却借着他的力道,猛地坐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缠了上来,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侧,不停地蹭着。 “别走……” 属于她的,混合着酒气和香水味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他包围。 她的手乱摸着,去扯他的扣子,指尖颤抖。 “放手。”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紧绷着。 宋安璃根本不听,反而抱得他更紧。 她抬起那张潮红的脸,凑得极近,那对失焦的眼睛艰难地在他脸上搜寻着。 “你……” 她吐字含糊,每个音节都模糊不清。 “你长得,跟一个人……好像……” 周时淮按住她肩膀的力道猛地一滞。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 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被她用力扯下,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她冰凉的指尖,就这么直接贴上了他胸膛上温暖的皮肤。 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只手在他胸口无意识地划过,然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道早已愈合的老旧伤疤。 “这是什么?” 她指腹在那浅淡的痕迹上轻轻摩挲,动作里透着懵懂的探究。 周时淮呼吸一窒。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宋安璃忽然仰头,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 那个吻,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冲动,一股被药力激发的原始渴求。 他所有的自持、忍耐、伪装,在那一刻全线崩溃。 他扣住她的后脑,占据主导,更深更重地回吻过去。 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横着放回柔软的大床上。 他的身体随即压下,将她牢牢地困在身下,不留缝隙。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炙热。 就在周时淮的手探入她礼服裙摆下的瞬间,他猛地收回动作。 身下的女人仍在无意识地回应,身体扭动着,发出低低的喘息。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被点燃。 不对。 她不是自愿的。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的燥热瞬间褪去大半。 他撑起身体,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自己跟她拉开距离。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宋安璃,停下。” 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好不容易得到的清凉又消失了,不满地挣扎起来,再次缠上他的脖子。 周时淮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出来。他迅速从床上退开,站到两步之外,掏出手机,找到李助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 “叫医生过来。”他的声线紧绷,带着压抑的喘息,“马上!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的宋安璃已经把自己剥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裙,正难受地在床上翻滚。 他走过去,抓起被子,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唔……放开……” 他用手臂将她连人带被地抱在怀里,固定住她的挣扎。“乖一点。”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李助理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当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周时淮的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扣子掉了好几颗,头发也有些凌乱。 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宋安璃,只露出一张烧红的脸,整个人被裹在被子里,还在不安分地动着。 “周总,这……”李助理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被人下药了。”周时淮言简意赅。 李助理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骇然。 周时淮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示意。 李助理立刻回过神来,他对着医生躬了躬身,一句话没多问,迅速退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医生提着药箱上前,他看了一眼宋安璃的情况,没多问,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镇定剂。 “周总,您按住她。” 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宋安璃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医生拔出针管,用棉签按住针口。“药效大概十分钟后发作,能中和掉大部分药性。剩下的,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多谢。” “您客气了。”医生收拾好药箱,恭敬地退到门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今晚的事。”周时淮开口。 医生立刻站直了身体,郑重地保证:“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门被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怀里的人,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下去,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 周时淮抱着她,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和防备的脸上,此刻满是脆弱和无助。 他就那么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 房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周时淮站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宋安璃。 镇定剂的药效让她彻底安静下来,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去,只剩下苍白的底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 他就这么站了很久,才俯身,将她滑落到床边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了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出房间,脚步无声。 楼下空旷的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冰冷的光。 李助理正站在吧台边,来回踱步,一见他下楼,立刻迎了上来。 “周总……” 第55章 宋家那边先吊着 周时淮没出声,走到吧台后面,拿了瓶威士忌出来。他倒了半杯,往里扔了几块冰。 冰块磕在杯壁上,叮的一声。 李助理看着他的侧脸,小心地问:“宋小姐她……没事了吧?” 他又补了一句:“那个宋振国,真是……为了攀上咱们家,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种手,不是人!” 周时淮仰头,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 烈酒烧着喉咙滑下去,他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 “宋家那边,先吊着。” 李助理一听就明白了。 “项目上的事,一个字都别松口。”周时淮又倒了杯酒,拿在手里,看着杯里的液体晃动。 “是,我明白了。”李助理躬身应下,没再多话,退了出去。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周时淮一个人。 第二天。 宋安璃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天花板,白色的,上面有不认识的石膏花纹。 这不是她的房间。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里面穿着的真丝吊带睡裙。 不是她昨晚穿的那件礼服。 她掀开被子,手发抖地检查自己的身体,还好,除了浑身酸软无力,没有别的痕迹。 昨晚那些混乱的片段,还是钻进了她的脑子。 头晕,发热,站不稳…… 还有她父亲宋振国,在她倒下前,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 一股混合着恶心和冰冷的情绪从胃里翻涌上来,她冲下床,跑进卫生间,扶着洗手台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 宋安璃扶着门框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还是昨晚那身西装,脸上依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所有的屈辱、愤怒、后怕,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冲了过去。 “卑鄙!”她站在他面前,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我不答应联姻,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周时淮操控着轮椅停下,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指控而流露出任何情绪。 这种平静,更让宋安璃怒火中烧。 他终于开了口,隔着口罩,嗓音有些闷。 “宋小姐,你好好想想。” “我一个残废,给你下药,图什么?”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宋安璃准备好的所有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图什么? 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废,对一个被下了药的女人,能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周时淮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出了那个更残忍的真相。 “你父亲看着你晕倒,却头也不回地把你留在这里。” “你觉得,是谁更希望生米煮成熟饭?”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宋安璃僵在原地。 是了,是宋振国。 是她那个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好父亲。 所有的愤怒和恐慌,在这一瞬间都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不再看轮椅上的男人,转身走到旁边被叠放整齐的椅子前,拿起自己那件已经有些褶皱的礼服,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她重新走了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死寂的深渊。 她没再看周时淮一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背影决绝。 宋家别墅。 客厅里,宋振国和宋安琪正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红酒,庆祝着计划的成功。 “爸,这下好了。”宋安琪晃着杯中的红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过了昨晚,宋安璃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乖乖嫁给周家那个残废了。” “到时候,她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宋振国端着酒杯,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 “她不嫁也得嫁!周家那边,我们可得罪不起。等她嫁过去,风禾资本,还有她妈留下的那些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父女俩正相谈甚欢,玄关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车钥匙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齐齐朝着门口看去。 宋安璃就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不知听了多久。 “你……你怎么回来了?”宋振国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脸上有些不自然。 宋安琪也吓了一跳,她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红色的酒液洒在昂贵的地毯上。 宋安璃没有回答,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那对父女面前,站定。 “做梦。” 她开口,两个字,轻得没有重量,却让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宋振国和宋安琪的脸色都变了。 宋安璃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继续说:“我绝对不会嫁进周家。” 宋安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莲步轻移,就想上前来挽宋安璃的胳膊。 她的手还没碰到宋安璃的衣袖,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推开。 宋安琪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脚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大步,撞在沙发扶手上,手里的高脚杯脱手而出,摔在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暗红色的酒液,迅速洇开。 “你!”宋安琪又惊又怒。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宋振国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质问很轻,却让客厅里志得意满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宋振国放下酒杯,脸沉了下来,恼怒于她破坏了这大好的局面。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我的态度?”宋安璃重复了一遍,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那个男人,“在你眼里,女儿的清白,是不是也可以拿来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宋振国被她的话戳中了痛处,嚯地站起身,“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宋家的未来!” “为了我好?”宋安璃笑了一下,“把我送到一个残废的床上,就是为了我好?” 第56章 你还有脸跟过来 “你……” 宋振国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爸,您别气。”宋安琪扶着撞疼的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姐姐肯定是误会了。您也是希望姐姐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幸福。” 宋安璃转过身,对上宋安琪那张脸。 “这么好的幸福,给你,你要不要?” 宋安琪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宋安璃打断她的话,朝她走过去,“我不在的时候,你在我爸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吗?” 宋安琪被问得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宋安璃停在她面前,“现在,拿着你的东西,滚出这个家。” 这句话,清晰地落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宋安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沿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赶我走啊……这里也是我的家……” 她哭得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迟疑的男声。 “这是……怎么了?” 陆禹衡提着个果篮站在玄关,他本来是听说江鹤白家出了事,特地过来看看宋安琪,没想到一进门就撞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宋安琪一看见他,哭得更凶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躲到他身后。 “禹衡哥……姐姐她……她要赶我走。” 陆禹衡不明所以,他拍了拍宋安琪的后背安抚着,然后看向客厅中央的宋安璃。 “安璃,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安琪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赶她走?” 在他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宋安璃都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宋安璃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他。 “闭嘴。” 陆禹衡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宋安璃一字一顿,“让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你也一起离开。” 陆禹衡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没想到宋安璃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宋安琪躲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她探出半个头,哭着对宋振国控诉。 “爸,您看啊!姐姐不仅要赶我走,现在连禹衡哥也要一起赶走!爸,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怒火都引到了宋安璃身上。 宋振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宋安璃的鼻子。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宋安璃,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说了算!” “是吗?” 宋安璃终于收回了投注在陆禹衡身上的视线,她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 “您可能忘了。” “我母亲去世前,已经立了遗嘱,将这套别墅的所有权,全部过户到了我的名下。” “从法律上来说,现在,我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她说完,环视了一圈客厅里三个脸色各异的人。 “所以,我有权利,让任何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从这里滚出去。”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宋安璃的话,直直插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宋振国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嗓音都在发颤。 “我?你连我这个当爸的,也要一起赶出去?” 宋安璃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您要是舍不得她,当然可以跟她一起走。” “你!”宋振国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晃了一下。 陆禹衡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上前一步。 “安璃,你怎么能这么跟叔叔说话?他毕竟是你父亲!” 宋安璃终于舍得把视线分给他一点。 “父亲?一个会给亲生女儿下药,把她送到一个残废床上的父亲吗?” 陆禹衡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宋安琪,又看向脸色煞白的宋振国,眼里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宋安琪吓得魂飞魄散,她拼命摇头,抓着陆禹衡的胳膊,哭着辩解。 “没有!禹衡哥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没有!是姐姐她……她自己喝多了,才会误会我们的!” “误会?”宋安璃冷笑出声,“我昨晚滴酒未沾,怎么误会?” 她往前走了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振国和宋安琪的心上。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吗?把我嫁给周家,风禾资本,还有我妈留下的所有东西,就都顺理成章地成了你们的囊中之物。” “爸,”她停在宋振国面前,“您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开,血淋淋的真相被摆在台面上。 宋振国被她逼视得节节后退,最后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指着宋安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宋安琪扑到宋振国身边,扶住他,“爸您怎么样?您别吓我啊!” 她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安璃,声音凄厉。 “宋安璃!你这个不孝女!你非要把爸爸气死才甘心吗!” 宋安璃没理会她的叫嚣。 “我再给你们最后十分钟。”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拾你们的东西,从这里消失。” “你做梦!”宋安琪扶着宋振国,梗着脖子,“我们哪儿也不去!这是我们的家!” “宋安璃!”宋振国终于缓过一口气,他抓着沙发的扶手,挣扎着想站起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爸!”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 救护车来得很快。 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别墅区的宁静。 医护人员冲进来,将宋振国抬上担架,一路飞奔出去。 宋安琪和陆禹衡紧跟着上了车。 宋安璃站在门口,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呼啸而去,消失在夜色里,许久都没有动。 最终,她还是拿了车钥匙,跟了上去。 医院,急救室外。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 宋安璃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那盏亮起的红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还有脸跟过来?” 宋安琪通红着眼睛冲到她面前,扬手就要打过来。 宋安璃偏头躲开,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宋安琪痛呼出声。 “你放开我!” “闹够了没有?”宋安璃甩开她的手,“想撒泼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第57章 出了什么事? “宋安璃你这个冷血的怪物!”宋安琪被她眼里的冰冷刺得后退了一步,她指着急救室的门,“爸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是你!都是你害的!” 宋安璃没再理她。 她只是看着那盏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无限拉长。 走廊尽头,有病人家属的哭声传来,压抑又绝望。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还很小的时候,有次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也是在这样的医院里,她的父亲,抱着她跑了半个医院,急得满头大汗。 那时候的父亲,会给她讲故事,会把她举过头顶,会告诉她,她是他的小公主。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母亲去世之后吗? 还是那个叫宋安琪的女人,被他领进家门之后? 急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谁是病人家属?” 宋安琪立刻扑了上去。“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 “急性脑溢血,幸好送来得及时。”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宋振国躺在上面,戴着氧气面罩,还在昏睡。 宋安琪和陆禹衡立刻围了上去,跟着病床往病房走。 宋安璃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侧脸从她面前经过,自始至终,都没有上前一步。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夜色深沉。 宋安璃一个人回到了那栋空无一人的别墅。 客厅里还维持着之前的狼藉,摔碎的酒杯,地毯上暗红的酒渍,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激烈的争吵。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走到酒柜旁,从最里面,摸出了一张被相框裱起来的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 上面是一家三口。 年轻的父亲英俊挺拔,温柔的母亲笑靥如花,他们中间,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巨大的棉花糖。 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拍的。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父亲带她和母亲去了游乐园,母亲亲手给她做了生日蛋糕。 那时候的家,是温暖的,是会让她笑的。 宋安璃抱着相框,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这一夜,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母亲的照片,蜷缩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宿醉般的头痛让她皱起了眉,她摸索着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唐曦月火烧眉毛的声音。 “我的宋大老板!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安璃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唐曦月在那边拔高了音量,“你现在快去看新闻!全南城的财经版头条,都是你们家的那点破事!” 宋安璃被手机吵得头更疼了,她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点开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 只看了一眼,她就彻底清醒了。 财经版块和本地新闻的头条,被同一个标题占据。 豪门千金与父决裂,宋氏总裁深夜入院为哪般? 她随手点开一篇,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通篇都在暗示她宋安璃如何不孝,将生父气到脑溢血送进急救室,事后却不闻不问,反倒是养女宋安琪衣不解带,在病床前悉心照料。 配图是宋安琪在急救室外掩面哭泣的侧脸,和陆禹衡在一旁温柔安抚的画面。 照片拍得很有水平,将宋安琪的柔弱无助和陆禹衡的深情守护展现得淋漓尽致。 评论区里,不知情的网民们义愤填膺,言辞激烈地讨伐着她这个“冷血无情的富家女”。 “出了什么事?”宋安璃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开了免提,随手扔在沙发上。 “你还问我出了什么事?”唐曦月在那头快急疯了,“新闻都炸了!你爸住院了?还说你把他扔医院不管?真的假的?” “他给自己女儿下药,想把人送上合作对象的床,算不算事?” 宋安璃的叙述平铺直叙,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几秒,唐曦月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你说什么?宋叔叔他……给你下药?” “嗯。” “我操!”唐曦月爆了句粗口,“他疯了吧!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为了钱连亲生女儿都卖?” “还有宋安琪和陆禹衡,那两个贱人,我也让他们滚出我家了。”宋安璃补充道。 唐曦月在那边倒抽一口凉气,总算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 “所以这新闻是宋安琪那个绿茶搞的鬼?故意抹黑你,博取同情?” “除了她还有谁。” “这家人简直是烂到根了!”唐曦月气得不行,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安璃,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不好受,但你听我说,这个时候你不能跟他硬碰硬。舆论对你很不利,风禾资本那边……” “我知道。”宋安璃打断她,“我先去医院一趟。” 挂了电话,宋安璃站起身,走进浴室。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许多。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宋安璃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了守在病房门口的宋安琪。 宋安琪一看见她,脸上立刻堆满了虚伪的惊讶,随即又换上尖酸刻薄的嘲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宋家的大小姐吗?怎么,终于良心发现,还知道过来看看爸?” 宋安璃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她这个人。 她目不斜视地从宋安琪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护士站。 “你好,请问宋振国先生的主治医生在吗?” 被无视得彻彻底底的宋安琪,精心修饰过的脸涨得通红。 很快,昨晚那个医生走了过来。 “医生,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宋安璃开口问道,态度冷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个普通的客户。 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观察期过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好的,谢谢医生。” 宋安璃道了谢,这才转过身,朝着病房走去。 她推开门,宋安琪正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柔声细语地哄着宋振国。 陆禹衡则站在一旁,体贴地为宋振国掖着被角。 一派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景象。 听到开门声,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宋安琪立刻放下碗,站起身,摆出防备的姿态。 “你还来干什么?爸需要静养,不想看见你!”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8章 我无所谓 宋安璃没理她,视线落在病床上那个男人身上。 “你们的东西,我已经让管家收拾好了。” 她一开口,病房里的气氛就变了。 “今天之内,回去把东西都搬走。不然,我就直接叫人扔出去。” 宋安琪的声音一下就尖了。 “宋安璃你疯了?你没看新闻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把爸爸气进了医院,你还敢把我们赶走?你就不怕新闻闹得更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有多不孝吗?” “新闻?”宋安璃重复着这两个字,“我知道那是你的手笔。”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宋安琪面前。 “我无所谓。” “那是我的家,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 “你!”宋安琪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够了!” 病床上的宋振国再也听不下去,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宋安璃的方向砸了过去! 水杯擦着宋安璃的脸颊飞过,撞在后面的墙上,哗啦摔得粉碎。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宋振国撑着床想坐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涨红了脸。 宋安璃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甚至没有去看地上那一滩水渍和玻璃碎片。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转而说道:“您要是舍不得她,当然可以跟她一起离开。” “总之,随您。”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具杀伤力。 它把选择权,又一次丢回了宋振国的手里。 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跟着他偏爱的养女一起离开。 “你……你这个逆女!”宋振国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宋安璃,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陆禹衡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上前,“安璃,叔叔还在生病,你别再刺激他了。” 宋安璃终于把注意力分给了他一点。“这里没你的事。” “我……”陆禹衡被噎了一下。 “宋安璃!”宋振国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狠狠一拍床沿,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没死,这个家,就轮不到你说了算!”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绝对不可能让你把安琪赶出去!” 宋安璃没回医院。 她开车回了风禾资本,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在顶层,门一关,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就听不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暂时被挡在了门外。 助理抱着平板,站在落地窗前,一条条汇报着最新珠宝系列的上市计划。 “……宣传物料已经全部到位,下周开始会陆续在各大商场和线上平台投放。另外,我们联系了三位一线女星,准备在下个月的新品发布会上佩戴我们的主打款晨星。” 宋安璃坐在办公桌后,听着汇报,偶尔会打断,直接给出修改意见。 她低头看着文件,可字迹偶尔会模糊。眼前闪过的,是医院走廊那盏红得发慌的灯,还有宋振国那张脸。 忙碌是最好的麻药。 直到窗外的天色被夜幕彻底吞噬,助理才合上平板。 “宋总,今天的行程都结束了,您要现在回去吗?” 宋安璃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嗯了一声。 那个地方,已经算不上是家了。 可母亲留下的东西还在那里,她必须回去。 回到宋家别墅时,玄关的灯大亮着。 宋安琪和陆禹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挨得很近,不知在看什么电视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零食,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俨然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听到开门声,两人的笑声停了下来。 宋安琪回头,看到是宋安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的挑衅。 宋安璃没理会他们,她脱下高跟鞋,径直走到内线电话旁,按下了呼叫键。 年迈的管家很快从偏厅走了过来。 “小姐。” “把他们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他们离开。” 宋安璃的指令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管家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姐,这……老爷他吩咐过……” “我说,让他们走。”宋安璃加重了读音。 “宋安璃,你别太过分了!”宋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爸还在医院躺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陆禹衡也跟着站起身,皱着眉,一副说教的姿态。 “安琪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叔叔,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宋安璃懒得跟他们废话,她只是看着管家。 “我的话,你没听见?” 管家在宋家做了几十年,一时间左右为难,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声怒喝。 “我看谁敢!” 宋振国穿着睡袍,由一个护工搀扶着,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脸色铁青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他显然是刚办了出院手续回来。 “你是不是非要把我这个父亲活活气死才甘心!”他指着宋安璃,手都在抖。 宋安璃抬起头,迎上他的怒火。 “我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今晚,她必须从这里搬出去。” “你!”宋振国被她寸步不让的态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扶着栏杆,大口地喘着气。 “好,好得很!”他连说了两个好字,扶着护工,一步步走下楼梯。 他站到宋安璃面前,那张因病而显得憔悴的脸上,此刻满是阴沉。 “你真以为,你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他忽然提到了另一件事,“你现在管着的那家珠宝公司,晨风珠宝,你还记得吧?”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 晨风珠宝,是她母亲一手创立的公司,也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那是我妈的公司。” “是你妈的没错,可她去世后,公司的最大股东,一直是我。”宋振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我有权决定公司的一切,包括……随时收回你的经营权。”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的亲生父亲,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他竟然要用母亲留下的心血来威胁她。 “只要你让安琪留下,安安分分地待在这个家,公司的事,我就当没提过。”宋振国给出了他的条件。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9章 斗不过的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宋安璃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她可以不在乎宋家的财产,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她不能不在乎母亲留下的公司。 那是母亲存在过的,最后的证明。 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宋振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表情。 宋安琪也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宋振国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再看向宋安璃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一眼,她转过身,踩着楼梯,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经过宋安琪身边时,那个女人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了一句。 “姐姐,斗不过的。” 宋安璃的脚步没有停顿。 回到房间,她关上门,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 身体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没什么血色的脸。 她打开通讯录,指尖停在周时淮三个字上。 她快速地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 【一周后,举办婚礼。有问题吗?】 信息刚发出去,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对方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丝毫犹豫。 宋安璃看着那个字,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她站起身,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准备婚礼的请柬,宾客名单我稍后发给你。时间,定在下周六。” 安排好一切,她觉得喉咙干得厉害,便开门下楼,想去冰箱拿瓶水喝。 刚走到一楼,就看见宋安琪也正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宋安璃没理她,径直拉开冰箱门。 冰箱里只剩最后一瓶苏打水。 她的手刚伸过去,另一只白皙的手也同时伸了过来,和她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两人同时握住了那瓶冰凉的汽水。 宋安琪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姐姐,这瓶水,让给我吧?” 宋安璃没搭理她,径直拉开冰箱门。 冰箱里只剩下一瓶苏打水。 她的手刚伸过去,另一只手也同时伸了过来,两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那瓶汽水被她们同时握住。 宋安琪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 “姐姐,这瓶水,让给我吧?” 宋安璃的手没有松。 “我先拿到的。” 宋安琪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歪了歪头。 “姐姐,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和先来后到的道理?” 宋安璃也笑了,她松开手,身体靠着冰箱,双臂环抱起来,看着宋安琪把那瓶水拿出来,关上冰箱门。 “你说得对。”她开口,“人要是无耻到一定地步,确实是不需要脸的。” 宋安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 “姐姐,你这么说话,就不怕我告诉爸爸,让他不高兴吗?” 她慢悠悠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然后才继续炫耀。 “你知道吗?爸爸今天下午还跟我说,等他身体好一点,就带我去欧洲看珠宝展。他还说,晨风珠宝以后早晚是我的,让我多学学。” 她凑近宋安璃,“你说好不好笑?你这个亲生女儿,到头来,还不如我这个养女得宠。” 宋安璃的心,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那点细微的疼,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宋安琪那张洋洋得意的脸,觉得有些腻味。 宋安琪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更加痛快。 她举起手里的苏打水,在宋安璃面前晃了晃。 “你看,就像这瓶水。只要爸爸喜欢我,就算是你先看到的,最后也还是我的。”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宋安璃刚从旁边柜子里拿出的玻璃杯。 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宋安璃却先一步拿起了杯子,转身走到了饮水机旁。 宋安璃接了半杯温水,动作从容。 她端着水杯转过身,对上宋安琪错愕的脸。 “不是你的东西,就算抢,也抢不过去。” 宋安琪被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激怒了,没抢到东西的火气和被无视的屈辱混在一起。 “你得意什么!”她把手里的苏打水重重地拍在吧台上,“你以为你赢了?你看看你自己,众叛亲离,活该孤家寡人!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他们三个,谁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宋安璃喝了口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凉意。 她抬起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宋安琪,忽然弯了弯唇角。 “不好意思。” “有人娶。” 她放下水杯,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我一周后结婚,有空的话,欢迎你来参加。” 宋安琪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反驳。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骗谁呢!” 她不信,宋安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人结婚!这一定是她为了气自己,故意编出来的谎话! 下一秒,宋安琪自己的手机叮地响了。 她低头看去,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发件人是宋安璃。 信息内容是一张电子请柬的链接。 大红色的底,烫金的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宋安璃收起手机,从她身边走过,在上楼梯前,脚步停了一下。 她侧过头,留给宋安琪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微笑。 “对了,记得准备一份大点的份子钱。”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宋安琪一个人,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请柬,气得浑身发抖。 与此同时,南城三处不同的地方,也响起了同样的手机提示音。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鹤白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他揉着眉心,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屏幕上,是一张婚礼请柬的截图。 发件人是陆禹衡。 截图下面,是陆禹衡发在他们三人群里的一连串问号。 【陆禹衡:???】 【陆禹衡:宋安璃要结婚了???】 【陆禹衡: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收到了吗?】 江鹤白点开那张请柬。 新娘:宋安璃。 时间:一周后。 地点:南城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 唯独新郎那一栏,是空白的。 第60章 她就这么结婚了? 他皱起了眉。 另一个私人会所的包厢里,沈庭舟正被一群狐朋狗友围着灌酒,他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凑上来的人,摸出嗡嗡作响的手机。 当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他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我操?真的假的?她跟谁结婚?】 陆禹衡的消息很快又弹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我今天去医院看叔叔,安琪也在,她们姐妹俩好像又吵架了,安琪哭得不行。我这才刚把安琪送回家,就收到了这个东西!她就这么结婚了?我不信。】 江鹤白盯着那张没有新郎名字的请柬,看了很久。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打出了一行字。 【你们没发现吗?请柬上,没有写新郎是谁。】 群里安静了两秒。 【沈庭舟:什么意思?结婚不写新郎?恶作剧?】 江鹤白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手机边缘。 他想起了宋安璃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想起了她那天在电话里毫不留情的质问。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江鹤白:会不会是……她还没决定好,到底要选我们之中的谁?】 江鹤白那句话,让三人的聊天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先打破这份安静的,是沈庭舟。 【你的意思是,她这是在逼我们表态?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看我们谁先坐不住?】 陆禹衡的消息紧跟着弹了出来。 【这请柬都发出去了,怎么逼?到时候新郎不到场,丢脸的不是她自己吗?】 江鹤白没有立刻回复。 他盯着那张没有新郎名字的请柬,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宋安璃在电话里质问他的样子。 那个女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江鹤白:我们都去。到时候,她总要选一个。不管她选谁,只要是我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宋家这份家产,就跑不了。】 这句话,让群里另外两个人彻底安下心来。 是啊,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摆在那里。宋安璃再怎么闹,最后还不是要从他们三人里挑一个。 【沈庭舟:行,那就去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陆禹衡: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他们笃定,这场婚礼,不过是宋安璃为了挽回颜面,设下的一个台阶。 而他们,只需要好整以暇地走上去,然后等着她做出最后的选择。 风禾资本,临近下班。 宋安璃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电脑。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周时淮走了进来。 他手上拎着一个纸袋,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路上堵车,晚餐可能会晚一点。” 宋安璃“嗯”了一声,收拾着自己的手包,没有去看那个纸袋。 下楼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金属厢体平稳下行,映出两人沉默的身影。 快到地下停车场时,周时淮忽然开口。 “戒指。” 宋安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转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她面前。 盒子里,是一枚设计简洁的钻戒。 主钻不大,但切工极好,在电梯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结婚用的。”他补充了一句。 宋安璃垂下眼,看着那枚戒指。 她对珠宝的行情了如指掌,只一眼,就估出了这枚戒指的大概价值。 绝对不是他那点工资能负担得起的。 “你哪来的钱?” “刷的信用卡。” 他的回答很快,没有半点迟疑。 宋安璃从他手里拿过戒指盒,合上。 “用上次那张卡付。” “好。” 他应了下来。 电梯门开,他跟在她身后,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 一周后,婚礼当天。 南城郊区的一座小教堂。 来的人不多,都是些相熟的朋友。 唐曦月到得最早,她穿着一身飒爽的裤装,正指挥着花艺师调整门口的白玫瑰。 李砚停好车,一进门就看见了她。 “哟,唐小姐也来了?” 唐曦月回头,看见是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这地方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那倒不是。”李砚走到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对着那丛玫瑰指指点点,“就是觉得晦气,大喜的日子,不想看见不相干的人。” “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唐曦月叉起腰,“今天是我家安璃大喜的日子,我懒得跟你吵。” “巧了,今天也是我们家周……”李砚说到一半,接收到不远处投来的一瞥,立刻改了口,“也是我们家新郎官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唐曦月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 “你们家?周时淮一个保镖,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人了?你这个周家正儿八经的助理,跑来给他当伴郎,不觉得跌份儿吗?” “这你就不懂了。”李砚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我们时淮,可是周家的独子。” 唐曦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独子又怎么样?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你还真说对了。”李砚凑近了些,“就是有皇位要继承。” 周时淮从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愈发挺拔。 他对着李砚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砚立刻闭上了嘴,岔开话题。 “行了行了,不跟你贫了,说正事。教父都到了,准备一下,仪式要开始了。” 唐曦月没把他们那番对话放在心上,只当是男人之间无聊的玩笑。 她快步迎向周时淮。 “安璃呢?准备好了吗?我去看看她。” “在里面。” 唐曦月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宋安璃。 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婚纱,长发挽起,脸上只化了淡妆。 没有繁复的头纱和珠宝,却漂亮得惊人。 “我的天……”唐曦月绕着她走了一圈,啧啧称奇,“周时淮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捡到你这么大一个宝。” 宋安璃从镜子里看着她。 “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唐曦月按住她的肩膀,“说真的,你今天美得太过分了。” 第61章 你打算跟谁结? 教堂里一片寂静。 宋安璃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微的汗,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也透出一丝懊恼。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策划了这么久的一场戏,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却没算到,她名义上的新郎,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 “我去拿。”周时淮压低了声音,转身就要走。 他刚走下圣坛,还没走出两步,教堂厚重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午后的阳光涌了进来,逆光中,三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像是约好了一样。 三个人一出现,教堂里本就安静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宾客席上,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周时淮的脚步停在了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宋安璃,又看了看那三个不速之客,最后还是侧身,快步走了出去。 三人径直走到了圣坛前,站成一排。 他们就那么看着穿着婚纱的宋安璃,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难辨。 最先开口的,是沈庭舟。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扯了扯嘴角,那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我们不来,这婚,你打算跟谁结?” 宋安璃手里还拿着捧花,她垂下眼,拨弄了一下白玫瑰的花瓣。 “自然有人结。” 陆禹衡往前走了一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可那温和之下,是藏不住的占有欲。 “安璃,别闹了。” 他伸出手,想去碰宋安璃的脸,像是从前无数次安抚她那样。 “啪!” 宋安璃抬手,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教堂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陆禹衡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却没恼,反而又露出了那种哄小孩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还在生气。今天我们都准备好了,不管你最后选我们三个里的谁,我们都会祝福另外两个人。” 他说得大度又体贴,仿佛宋安璃今天这场婚礼,只是小孩子闹脾气,而他们,是宽容大度的家长,等着她玩够了回家。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 “一个也不选。” 一直沉默的江鹤白开了口,他皱着眉。 “安璃,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宋安璃看着他们三个,“我今天结婚,新郎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沈庭舟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不选我们?那你选谁?难不成,你真要去嫁给周家传闻里那个残废?” “周家残废?”宋安璃把这几个字念了一遍,笑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三个人面前。 她先看江鹤白,再看沈庭舟,最后看陆禹衡。 “在你们眼里,我宋安璃,是不是就只配在你们三个渣男和周家那个残废之间做选择?”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今天和我结婚的,不是你们三个,更不是周家那个残废。” 陆禹衡压不住火了。 “那到底是谁!” 教堂门口有了动静,有人跑了进来。 周时淮冲进来,手里攥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戒指盒,喘着气。 宋安璃抬手,手指直直地对着跑过来的男人。 “他。” 这一个字砸出来,教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扭头去看周时淮。 沈庭舟先是一愣,跟着就爆出一阵大笑。 “他?宋安璃,你脑子坏了吧?” 他指着周时淮,笑得直不起腰。 “一个保镖?一个月拿八千块的保镖?你找他结婚?” 周时淮跑到圣坛下面,没理会沈庭舟的嘲笑。 他走到宋安璃跟前,把戒指盒打开。 他这才转身,看着沈庭舟。 “我月薪八千。”周时淮开口,教堂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我对宋安璃的爱意,无价。” “说得好!” 唐曦月从第一排站起来,使劲鼓掌。 沈庭舟的笑停了。 他上下打量着周时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爱意?” 他笑得更不屑了。 “你配吗?你的爱,值几个钱?” 沈庭舟那句话,让教堂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笑得轻蔑,那份不屑刺得人皮肤发疼。 宋安璃看着他,也笑了。 “他的爱不值钱?” 她往前走了一步,捧花上的白玫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你们的呢?值多少钱?” 宋安璃的视线从沈庭舟脸上扫过,又落到江鹤白和陆禹衡身上。 “是把我绑起来,质问我为什么害你们心上人失踪的爱?” “还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选婿宴上,让我沦为整个南城笑柄的爱?” “又或者,是眼睁睁看着我父亲给我下药,却只会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的爱?” 她每问一句,三个男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陆禹衡最先沉不住气,他走上前,试图用过去那套温和的口吻安抚她。 “安璃,我们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可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宋安璃直接打断他,她转身,朝着周时淮伸出手。 周时淮立刻上前,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掌心。 宋安璃握住那只手,转身面对着台下三个脸色铁青的男人。 “我今天,就是要和他结婚。” 她甚至还冲他们扬了扬下巴。 “三位要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一同见证。”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拉着周时淮的手,转身走回圣坛中央。 “神父,我们可以开始了。” 神父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台下那三个煞神,又看了看宋安璃,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敢!” 江鹤白追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拉宋安璃的胳膊。 他的手还没碰到那层洁白的婚纱,就被另一只手半路截住。 周时淮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宋安璃身前,他推开了江鹤白的手。 动作不重,却让江鹤白后退了一步。 江鹤白彻底怒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保镖,也敢对我动手?”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保镖。” 周时淮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将宋安璃完全护在身后。 “我是宋安璃的丈夫,我在保护我的妻子。” 第62章 你算哪根葱? “丈夫?”江鹤白气笑了,“她还没说我愿意,你算哪门子的丈夫!” 他挥拳就朝着周时淮的脸打了过去。 可那拳头在半空中就被稳稳接住。 周时淮的手钳住了江鹤白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江鹤白动弹不得。 “放手!” 沈庭舟和陆禹衡见状,也立刻冲了上来。 “我劝你们别动。” 周时淮没回头,只是盯着江鹤白。 “今天谁敢在这里捣乱,我不会留情。” 他的话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麻的寒意。 “你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句狂妄至极的话,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江鹤白还想挣扎,却被陆禹衡从后面死死拉住。 “别冲动!”陆禹衡压着火气劝他,“不用急,安琪已经去请宋叔叔过来了!” 周时淮松开了手。 他转身,重新牵起宋安璃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到神父面前。 宋安璃被他牵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今天的周时淮,确实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不再是那个永远跟在她身后,沉默寡言的保镖。 两人在神父面前站定。 悠扬的音乐重新响起,冲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神父清了清嗓子,翻开了圣经。 仪式进行得很快,也很顺利。 台下那三个人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再上前捣乱。 唐曦月坐在第一排,紧张地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神父合上圣经,看向面前这对新人。 “周时淮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宋安璃小姐为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周时淮侧过头,对上宋安璃的视线。 “我愿意。” 神父又转向宋安璃。 “宋安璃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周时淮先生为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照顾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宋安璃看着周时淮,嘴唇微动,正要回答。 “我反对!” 一声大喊打断了她。 江鹤白从宾客席中大步走出,直接站到了圣坛的台阶下面。 他盯着宋安璃,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不见了,整个人绷得很紧。 “安璃,你真的想好了?” 教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要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吗?” 宋安璃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江鹤白以为她动摇了,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踏上圣坛。 “你清醒一点!婚姻不是儿戏!他能给你什么?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给你未来?” 宋安璃终于有了反应。 她点头。 江鹤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准备好的所有劝说,所有关于利弊的分析,在那个点头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还想再说什么。 周时淮将宋安璃完全护在了身后,他看着江鹤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出了清晰的警告意味。 “不要搞破坏。”他的话很平静,没有起伏,“不然下一次,我下手不会这么轻。” “你算哪根葱?” 江鹤白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保护者姿态彻底激怒了,积压的火气轰然爆发。 眼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一触即发。 教堂厚重的木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都给我住手!” 一声怒喝,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宋振国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脸色铁青,由宋安琪搀扶着,正快步朝着圣坛的方向走来。 他的出现,让教堂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邻市出差吗? 她的视线扫过宋振国身边那个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委屈的宋安琪。 宋安璃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宋安琪身上。 宋振国几步就跨到了圣坛下面,他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穿着婚纱的女儿,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那三个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准女婿。 “宋安璃!” 他指着台上的女儿,手指头都在抖。 “你可真行!我人不在,你就敢自己偷偷把婚结了?” 他扫了一圈台下的人,最后还是把火气全撒在了宋安璃身上。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没点头,这个婚,你结不成!” 宋安璃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反而笑了出来。 “是吗?” 她往前站了一步,从周时淮的身后走了出来。 “那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周家那个残废呢?” 她把问题抛了回去。 “您是不是就同意了?” 宋振国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会同意!他做梦都想同意! 可这话,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 宋振国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把满腔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了旁边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他转过头,用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姿态,上下打量着周时淮。 “你,就是那个保镖?” 周时淮没说话。 “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宋振国用手指着他,满是轻蔑,“我们宋家的大门,不是你这种人能攀得上的!” 他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变了。不仅女人拜金,就连男人,也一个个都想着吃软饭,想找个有钱的女人傍上,好改变自己一家子的命运!” 他这番话,说得又响又亮,生怕教堂里有任何一个人听不见。 刻薄又恶毒。 唐曦月在宾客席上气得差点站起来骂人,被旁边的李砚一把按住。 “别冲动,看戏。” 宋安璃看着周时淮,那个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宋振国那些伤人的话,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噪音。 可她知道,他不是没有感觉。 一股无名火从宋安璃的心底烧了起来。 她可以忍受宋振国对她的所有算计和利用,但她不能忍受,他用这么肮脏的字眼,去侮辱这个唯一肯站在她身边的人。 “不是人人都像您一样,父亲。” 第63章 只会把她卷进危险里 宋振国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宋安璃迎着他的注视,继续说:“毕竟,当年靠着我母亲娘家的钱发家,最后还把我母亲活活气死的,只有您一个。” 宋振国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禁忌,是他成功之后最想抹去的污点。 现在,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血淋淋地撕开! “你给我闭嘴!” 他恼羞成怒,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宋安璃的脸就挥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唐曦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江鹤白三人也下意识地想上前。 可有一个人的动作,比所有人都快。 在宋振国的手掌即将落下的前一秒,周时淮猛地将宋安璃往自己身后一拉,整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安静的教堂里,突兀地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宋安璃被他护在怀里,只听见那声巨响在耳边回荡,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僵硬地抬起头,看见周时淮微微偏着脸,白皙的脸颊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现,肿了起来。 他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宋安璃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着那个红肿的掌印,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时淮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甚至没有去碰一下自己的脸。 他只是把宋安璃轻轻拉到旁边安全的位置,然后才转过身,重新面对那个还在因为愤怒而剧烈喘息的男人。 “宋先生。” 周时淮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动手打自己的女儿,是不对的。” 宋振国打红了眼,他看着这个敢公然挑战自己权威的保镖,怒火烧得更旺了。 “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他指着周时淮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里轮得到你插嘴吗!” 周时淮没有理会他的咆哮,他只是看着宋振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从现在开始,宋安璃是我的妻子。保护她,就是我的事。” “妻子?”宋振国环顾四周,指着还没结束仪式的神父,“神父还没宣布,我还没点头,你算哪门子的丈夫!” 他把矛头重新对准宋安璃,下了最后通牒。 “宋安璃,我命令你,现在就脱了这身衣服,跟我回去!今天这婚,结不成!” 宋安璃从周时淮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站到他身侧,看着自己暴怒的父亲,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今天请大家来,只是走个过场,办个仪式。我跟周时淮,已经领证结婚了。” 宋安琪扶着宋振国,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你胡说!”宋振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相信,“你为了跟这个穷保镖在一起,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沈庭舟也嗤笑出声。 “宋安璃,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编这种谎,有意思吗?” 宋安璃没跟他们争辩。 她转身,从唐曦月放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手包里,拿出了两个红色的本子。 她走回圣坛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两个本子举了起来。 崭新的,红得刺眼。 封面上烫金的国徽和结婚证三个大字,在教堂顶端投下的光线里,反射出冰冷又确凿的光。 教堂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两个小本子上。 那是真的。 她真的结婚了。 跟一个保镖。 “你……你……”宋振国指着那两个红本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他用来攀附权贵的棋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嫁给了个他连名字都懒得记的保镖!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宋安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了这么个男人,你把宋家的脸都丢尽了!” 宋安璃把结婚证收回手包,动作从容。 “我的婚姻,我做主。”她看着宋振国,“从今天起,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好!好!好!” 宋振国气得整个人都在晃。 他指着宋安璃,又指了指她身边的周时淮,“我没你这个女儿!从今往后,你别再认我这个父亲!” 说完,他再也不看宋安璃一眼,猛地一甩手,转身就走。 “爸!”宋安琪连忙追了上去,搀扶住他,离开前,她回头,给了宋安璃一个怨毒的眼神。 厚重的木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教堂里,只剩下满堂宾客,和站在原地,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江鹤白三人。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宋安璃竟然真的,为了一个保镖,跟家里彻底决裂。 宋安璃没再理会他们。 她牵起周时淮的手,转身,重新面对神父。 “神父,我们可以继续了。” 她的举动,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挥开了那三个男人。 江鹤白三人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对璧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留在这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终,他们还是沉默地退了出去。 没有了捣乱的人,仪式进行得很快。 当神父宣布他们可以交换戒指时,周时淮打开那个丝绒盒子,拿出那枚钻戒,小心翼翼地套在了宋安璃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宋安璃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一切都结束了。 也开始了。 婚礼后的庆祝被安排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的顶层酒吧。 来的人不多,气氛却很热烈。 唐曦月举着酒杯,满脸通红地站到两人面前。 “不行不行,光喝酒没意思!”她把两杯倒满香槟的酒杯塞到两人手里,“来来来,交杯酒!必须喝!” 周围的朋友立刻跟着起哄。 “交杯酒!交杯酒!”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安璃有些无奈地看了周时淮一眼。 周时淮没说话,只是主动伸出手臂,穿过她的手臂。 宋安璃只好配合。 两人的手臂交错,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她仰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甜的,带着气泡,冲得喉咙发痒。 喝完酒,唐曦月就拉着宋安璃不放手,非要拖着她去唱歌。 “来来来,我的新娘子,今天必须陪我唱个通宵!” 宋安璃被她拽着,走进了旁边的K歌房。 吧台边,瞬间清净下来。 李砚端着一杯威士忌,坐到了周时淮身边。 他看了一眼K歌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周总,这婚也结了,您的身份,还打算瞒多久?” 周时淮的视线,一直落在K歌房的玻璃门上。 透过那扇门,他能看见宋安璃正被唐曦月按在沙发上,手里被塞了个麦克风。 她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我身边不太平。”他收回视线,喝了一口酒,“现在告诉她,只会把她卷进危险里。” “等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再说。” 李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您就不担心吗?” 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 “等到宋小姐知道,她费尽心思逃离的那个所谓的周家残废,就是您本人……” “她要是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她,我怕她会直接撕了你。” 第64章 我提前准备的 周时淮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下。 “说话注意点。” 他提醒了一句。 李砚立刻坐直了身体,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明白。” 派对一直闹到深夜。 唐曦月喝得烂醉,最后还是李砚叫了代驾,把人塞进车里送走的。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会所的顶层终于安静下来。 宋安璃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K歌房里走出来,高跟鞋踩在地上,有些不稳。 周时淮放下酒杯,走过去扶住她。 “还好吗?” “有点头疼。” 宋安璃靠着他,借了点力气站稳。 酒精让她那张总是带着防备的脸柔和了许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回去的路上,宋安璃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 车子在宋家别墅门口停下。 周时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送她进去。 “周时淮。” 宋安璃忽然开口。 “嗯。” “你跟我一起住进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时淮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 车里的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见他没有反应,宋安urri以为他不愿意。 她坐直了身体,转头看他。 “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需要住在一起,至少在人前是这样。” 她解释得很公式化,像是在谈一笔生意。 “等我的事情处理完,你就自由了。” “你忍一忍。” 周时淮沉默了几秒。 “好。” 他应了下来,然后推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宋安璃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抛给他。 “车你先开着。” 她说完,就径直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地锁好了车。 别墅里灯火通明。 宋安璃刚推开门,客厅里就传来陆禹衡的声音。 “安琪,你别哭了,叔叔也是一时生气,过几天就好了。” 宋安璃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见陆禹衡正坐在沙发上,宋安琪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梨花带雨。 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刚倒的热水。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当看到跟在宋安璃身后走进来的周时淮时,陆禹衡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不赞同。 “安璃,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宋安璃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时淮,然后才把视线转回陆禹衡身上。 “我当初都能把你带回来住,现在带我自己的老公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话,把陆禹衡堵得哑口无言。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宋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她通红着眼睛,指着周时淮。 “不行!爸说了,不许你再跟他来往!你不能让他住进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宋振国穿着睡袍,从楼上走了下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谁让他进来的!” 他的声音里压着火气。 宋安璃没理会他们,她牵起周时淮的手,动作自然。 周时淮的手指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任由她握着。 “爸,安琪,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 宋安璃拉着周时淮,越过那两个人,站到了客厅中央。 “这栋别墅,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从法律上来说,我才是房子的主人。” 她环视了一圈客厅里那几张难看的脸。 “我想让谁住进来,是我的权利。” 说完,她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拉着周时淮,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宋安璃!” 宋振国在身后气得大吼。 宋安璃的脚步没有停顿。 她拉着他,走上二楼,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楼下所有的声音。 宋安璃松开手,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这是我的房间。” 她转过身,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周时淮。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周时淮看着她,没说话。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是简洁的黑白灰,和他记忆中那个喜欢粉色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你先休息一下。” 宋安璃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真丝睡衣,转身走进了浴室。 “我先去洗澡。” 浴室的门被关上,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周时淮站在原地,听着那阵水声,身体有些僵硬。 十几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宋安璃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下。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对周时淮说。 “到你了,去洗吧。” 周时淮的视线飞快地从她身上扫过,然后迅速移开,落在了别处。 “我……” 他喉结动了动,嗓音有些干。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他确实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就直接住进来。 宋安璃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她走向衣帽间,随手拉开一扇柜门。 柜子里,一整排男士的衣物挂得整整齐齐,吊牌都还没拆。 尺码看上去,都是他的。 宋安璃从里面拿出一套深灰色的棉质睡衣,还有一条新毛巾,递到他面前。 “我提前准备的。” “去洗吧。” 周时淮接过那套睡衣和毛巾。 他拿着东西,走进了浴室,里面刚洗完澡的湿气扑面而来。 浴室门一关,水汽扑面而来。 那股味道不是他常用的松木香,是宋安璃身上的。 他把睡衣和毛巾搁在置物架上,动作停了停。 洗手台上放着两个漱口杯,一灰一白。 白色的杯子里,插着一支粉色的牙刷。 旁边的小碟子里,是她刚摘下的耳钉,还有一根绑头发的黑皮筋。 周时淮伸出手,指尖在碰到那支粉色牙刷的瞬间,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拧开花洒,任由冷水从头顶浇下。 等他从浴室出来,宋安璃已经吹好了头发,人靠在床头,正在看手机。 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下,宋安璃也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床头柜抽屉里有吹风机。” 周时淮擦着头发。 “不用。” 他的头发短,用毛巾擦几下就差不多了。 第65章 还可以离 宋安璃没再多说,她放下手机,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用手指了指床尾的单人沙发。 “今天先睡那儿,委屈你了。” 那个沙发很小,是给她平时看书累了小憩用的,以周时淮的身高,睡在上面恐怕连腿都伸不直。 “好。” 他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拿着毛巾,走到沙发旁坐下,继续擦拭着头发上残留的水珠。 宋安璃看着他,他很高,即使是坐着,也显得那个沙发格外局促。 她没再说什么,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过了许久,就在周时淮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黑暗里忽然响起了她的声音。 “周时淮。” “嗯。” “睡着了?”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宋安璃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的方向。 “今天在教堂,谢谢你。” 她指的是宋振国那一巴掌。 周时淮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是你丈夫,应该的。” 丈夫。 宋安璃咀嚼着这个词,心里没什么波澜。 “以后住在这个家里,他们可能会故意刁难你。” “你不用理会,也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当没听见没看见就行。” “嗯。” 他应了一声。 “还有……”宋安璃想了想,继续交代,“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衣帽间左边第二排柜子,都是给你准备的衣服,需要什么自己拿。” “好。” 他总是这样,话很少,问什么都只答一个字。 宋安璃交代完,心里那点事就算放下了,没过多久,呼吸就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她睡着了。 周时淮却毫无睡意。 他能清晰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能嗅到空气里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他就那么在黑暗里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床上有了动静。 是宋安璃翻身,把被子踢开了。 夜里温度低,她只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衣,就这么睡着,明天肯定会着凉。 周时淮站起身,动作很轻地走到床边。 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掖了掖被角。 借着月光,他能看清她沉睡的侧脸。 睡梦中的她,不像白天那样浑身是刺,卸下了所有防备,眉头却依旧是微微蹙着的,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周时淮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她的眉心上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落下,用指腹轻轻地,将她蹙起的眉心一点点抚平。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直到她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他才收回手。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才起身,回到那个窄小的沙发上,蜷缩着躺了下去。 第二天,宋安璃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宿醉的头痛让她有些不适地按了按太阳穴,她坐起身,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沙发。 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叠放整齐的薄毯。 她赤着脚下床,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男人。 周时淮穿着一身休闲服,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 “醒了?” 宋安璃走到他身边,趴在栏杆上,感受着早晨微凉的风。 “昨晚睡得好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 周时淮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点了下头。 两人洗漱完,一前一后地走下楼。 客厅里空无一人,宋安琪和陆禹衡大概是还没起。 餐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中式的粥点小菜,西式的面包牛奶,摆了满满一桌。 宋安璃拉开自己常坐的位置,然后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周时淮坐下。 周时淮刚拉开椅子,楼梯口就传来一声冷哼。 宋振国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居家服,由护工搀扶着,正站在那里,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们。 他走下楼,径直走到餐桌的主位上坐下,看都没看周时淮一眼。 “我没有跟一个保镖同桌吃饭的习惯。”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正在摆放碗筷的佣人,手都抖了一下。 宋安璃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抹上黄油。 “在公司,他是我的保镖。” 她把抹好黄油的吐司放到周时淮面前的盘子里,抬起头,对上宋振国那张写满不悦的脸。 “在家里,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 宋振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宋安璃!” 他终于撕破了那层虚伪的平静,通红着眼睛,指着周时淮。 “你就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南城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不选,江家、沈家、陆家,哪一个配不上你?你非要找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你是想把我的脸都丢尽才甘心吗!” 宋安璃拿起自己的那杯牛奶,喝了一口,动作不紧不慢。 她放下杯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 “您当初,不也是这么选的我母亲吗?” 餐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宋振国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这辈子最恨别人提起的,就是他靠着岳家发家的那段过去。 “你给我闭嘴!”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宋安璃的鼻子,手指都在发抖。 宋安璃没再看他。 她站起身,顺手拉起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时淮。 “我吃饱了。” 她拉着周时淮,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留下宋振国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驱车前往风禾资本。 与此同时,江家老宅的书房里。 檀木书桌上,还摆着一套刚沏好的茶,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沉闷。 陆禹衡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我还是想不通,安璃怎么会真的跟一个保镖领证?她是不是疯了?” 沙发上,沈庭舟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就是跟咱们置气吗?”他嗤笑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那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禹衡停下脚步,看向坐在书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江鹤白。 “鹤白哥,你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安琪说,叔叔昨天气得差点又犯病了。” 江鹤白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却没有喝。 “急什么。”他的声音很稳,“婚可以结,也可以离。” 第66章 江总还是自己留着吧 沈庭舟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坐直了身体。 “离?说得轻巧。现在结婚证都领了,从法律上讲,他们就是夫妻。宋安璃从她妈那继承的巨额财产,以后不就得分那个保镖一半?” 他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两个人,把话挑得更明了。 “咱们从小待在她身边是为了什么,你们忘了?那份家产,就这么便宜一个外人?我可不甘心。” 这句话,让陆禹衡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三个人,从小就被家里送到宋安璃身边,名为陪伴,实为联姻。图的,不就是宋家背后,那份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都眼红的财富吗? 江鹤白终于放下了茶杯。 “那个保镖,我查过了,叫周时淮。家境普通,没什么背景,在安璃身边待了两年。” 他抬起头,看着另外两个人。 “他图的,无非就是钱。” 沈庭舟接了话,“那又怎么样?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钱已经到他嘴边了,他还能吐出来?” “既然他要钱,那就好办了。”江鹤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给他一笔钱,让他跟安璃离婚。一个保镖,眼界能有多大?一百万,一千万,总有个价码能让他动心。” 陆禹衡皱着眉,“他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让他同意。”江鹤白的声音冷了下来,“南城这地方,想让一个人消失,或者让他惹上点麻烦,不是什么难事。” 沈庭舟笑了起来,“还是鹤白哥你够狠。” 江鹤白没理会他的调侃,他拿出手机。 “我来联系他。” 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宋安璃正在看新一季的珠宝设计稿,周时淮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周时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宋先生。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安璃,她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有注意到这边。 周时淮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谁的电话?”宋安璃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前面传来,她并没有回头。 “骚扰电话。”周时淮把手机揣回兜里,回答得面不改色。 宋安璃“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直到午休时间,宋安璃去茶水间冲咖啡,周时淮才走到办公室外的露台上,回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宋振国压着火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怎么现在才回电话!” 周时淮走到露台的角落,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和刚才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淡。 “宋总有事?” 电话那头的宋振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又痛心疾首的腔调。 “周少,出大事了!我那个不孝女,她……她竟然背着我,跟一个穷小子领证结婚了!” “哦?”周时淮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少,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都是那个不孝女自作主张!您放心,我一定让她马上离婚,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联姻!”宋振国急切地保证着。 “不必了。”周时淮打断他,“既然宋小姐已经结婚,那我们两家的联姻,就此作罢。” 宋振国急了,“别啊周少!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 “我说,不必了。”周时淮的声音冷了下来,“宋总听不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宋振国才不死心地,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开口。 “那……那风禾资本那个项目……” “宋总还是另请高明吧。” 周时淮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刚把手机收起来,屏幕就又亮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周时淮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 “是周时淮先生吗?” “我是。” “我叫江鹤白。”对方自报家门,“我想跟你见一面,谈谈关于安璃的事,有时间吗?” 周时淮把手机放回兜里,转身走回办公室。 宋安璃靠在椅子上,手指正在平板上划着,像是在看报表。 “我出去一趟。”周时淮说。 宋安璃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私事。”他补了一句。 宋安璃没多问,点了下头,“去吧。” 周时淮转身往外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手指无声地收紧。 见面的地方是江鹤白定的,一家会员茶馆,很安静,不容易被外人打扰。 周时淮到的时候,江鹤白已经在了。 他占了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不紧不慢地冲着茶。 白色的热气从壶嘴冒出来,挡住了那张脸。 江鹤白看见周时淮,没站起来,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空位。 “坐。” 周时淮拉开椅子坐下,没出声。 江鹤白把一杯刚倒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茶水是黄色的。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周时淮没动那杯茶。 江鹤白也不管,自己端起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口。 “周先生真是好手段。”他放下茶杯,话也说开了,“在安璃身边待了两年,不声不响,就成了宋家的女婿。这份本事,我比不上。” 他说话的调子像是在夸人,可那股从上往下看人的劲儿,一点没藏。 周时淮人往椅背上一靠,没接他话里的刺。 “江总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江鹤白笑了,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桌子中间,“我这个人,喜欢有话直说。” “这里面是一张卡,两百万。” “密码六个八。” “拿着这笔钱,跟安璃离婚,然后从南城消失。以后,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江鹤白说完,就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时淮,等着他做出选择。 在他看来,一个保镖,月薪八千,两百万足够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周时淮也笑了,他摇了摇头。 “江总误会了。” “我不是嫌钱少。” “我是说,在你眼里,宋安璃就只值这点钱?” 江鹤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时淮没理会他的错愕,他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我跟你们不一样。” “我不要钱。” “我要的,是宋安璃这个人。” 这几句话,他说得不疾不徐,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江鹤白的心上。 短暂的震惊过后,江鹤白忽然爆出一阵大笑。 他笑得身体都在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要她这个人?”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看着周时淮,满是讥讽,“周先生,你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你要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身后宋家的钱?” “别装了。”江鹤白收起笑,“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再演戏给谁看。” “我们谁不是为了钱?” “你费尽心机爬上她的床,不就是为了少奋斗几十年吗?” “我承认你比我们有魄力,敢直接领证,把事情做绝。但你别忘了,她姓宋,她父亲是宋振国。只要宋振国一天不承认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而我们,能给她你给不了的东西。人脉,资源,还有和宋家门当户对的地位。” 江鹤白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现在,拿着钱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周时淮听完他这番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江鹤白的身后。 江鹤白皱起眉,有些不解。 “你身后。”周时淮提醒。 江鹤白下意识地回过头。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宋安璃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博古架旁,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结束通话。 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看不出喜怒。 可江鹤白的心,却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安璃……”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安璃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了不远处那张桌子上。 桌子中央,那个装着银行卡的信封,格外刺眼。 “安璃,你听我解释!”江鹤白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承认,我是找他谈话,想让他离开你。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他一个保镖,根本给不了你未来!他接近你,就是图你的钱!” “我对你是真心的,安璃!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你被这种人骗!” 他的解释苍白又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宋安璃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 “是吗?真心?” “你的真心,就是在我被我爸下药的时候,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你的真心,就是在我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跟他们一起逼问我?” “还是你的真心,就是用两百万,来衡量我的价值?” 她每问一句,江鹤白的脸色就白一分。 “江鹤白。”宋安璃看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荒芜的平静,“我早就看清了。” “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着周时淮的方向走去。 江鹤白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走到桌边,看都没看那个信封一眼。 她停在周时淮面前,伸出手。 “老公。” 第67章 是宋安璃这个人 车厢里很安静。 黑色的宾利汇入车流,窗外的霓虹灯光一盏盏掠过,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没说话。 周时淮握着方向盘,视线平视着前方,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刚才在茶馆里,她那声“老公”,还有那句“我们回家”,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放。 “江鹤白他们,”宋安璃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车里的沉默,“今天被下了面子,不会善罢甘休。” 她转过头,看着周时淮的侧脸。 “这几个人,从小就被人捧着,没受过这种气。现在恨你估计都恨死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以后没事,别跟他们单独见面。他们要是找你麻烦,你也别理。” 周时淮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嗯。” “他们要是动手,你也不用客气。”宋安璃补充了一句,“打坏了算我的。” 周时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好。” 回到风禾资本,气氛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宋安璃把自己埋进文件里,周时淮就守在办公室外间,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临近下班,宋安璃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电脑。 周时淮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晚李砚有点事找我帮忙。”他开口。 宋安璃抬起头。 “你先回去。” “嗯。”宋安璃点了下头,收拾着自己的手包,“那你也早点回。” 周时淮看着她,应了一声。 他目送着宋安璃走进电梯,才转身,走向地下车库的另一个方向。 夜幕降临,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驶离了市中心,朝着南城郊区一座戒备森严的老宅开去。 周家老宅。 周时淮把车停在院子里,李砚已经等在了门口。 “二爷在里面,跟老爷子喝茶呢。”李砚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周时淮解开西装外套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点了下头,径直走了进去。 古色古香的厅堂里,燃着上好的沉香。 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一串佛珠。他对面,一个穿着中式盘扣衫的中年男人,正殷勤地烹着茶。 “爷爷,二叔。”周时淮走进去,打了声招呼。 周老爷子睁开眼,看见是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回来了。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处理公司的一些事。”周时淮的回答很平淡。 “公司的事?”一旁的二叔周建明笑了起来,他把一杯茶推到周时淮面前,“我怎么听说,公司的事,现在都是李砚在帮你处理?你这个正主,倒当起甩手掌柜了。” 他看着周时淮,意有所指。 “是不是在外面搞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大项目?一直瞒着爷爷,也瞒着我这个二叔。” 周时淮端起茶杯,没喝。 “二叔想多了。” 周老爷子看了周建明一眼,后者撇了撇嘴,没再多说。 “时淮啊,”周老爷子换了个话头,“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是个事。我让你张阿姨给你物色了几个姑娘,家世人品都好,抽个时间,去见见?” 周时淮把茶杯放回桌上。 “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 周建明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哟,眼光还挺高。是不想结婚,还是看不上咱们南城的名媛?” 饭桌上,佣人布好菜,三个人谁也没先动筷子。 最后还是周老爷子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时淮,外面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吗?” 周时淮没作声。 “都说我们周家这一辈,出了个残废的少爷。你总是不露面,谣言就越传越离谱。找个时间,还是多公开参加一些活动,澄清一下。” 啪。 周时淮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那声轻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爷爷。 “您忘了,当初那些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餐厅里没人再出声。 周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没再提。 周时淮站起身,拉开椅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这孩子!什么脾气!”周建明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抱怨。 周老爷子看着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米饭,盘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黑色的轿车驶出老宅,汇入深夜无人的公路。 周时淮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叼在嘴里。 脑子里乱糟糟的。 爷爷的话,二叔的试探,还有宋安璃那张脸,交织在一起。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从他驶出老宅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周时淮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扔到副驾上。 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发出一声咆哮,瞬间提速,朝着市区的方向冲了过去。 后视镜里,那辆银灰色的车也立刻跟了上来,咬得很紧。 周时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熟练地换挡,方向盘在他手里像是有了生命。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划出一道道危险又流畅的弧线,接连几个漂亮的漂移,穿过狭窄的巷道。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当他从一个复杂的立交桥上绕下来,重新回到主路时,后视镜里,已经彻底不见了那辆银灰色轿车的踪影。 他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车里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还亮着幽幽的绿光。 周时淮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危险无处不在。 无论是周家内部虎视眈眈的亲人,还是外面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他现在,不能把她卷进来。 绝对不能。 半小时后,周时淮才彻底甩掉了那条尾巴。 他将车停在市区一处僻静的桥下,熄了火。 车窗外是沉睡的城市,车厢内只有他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他靠在椅背上,从储物格里摸出那盒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辆银灰色轿车在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画面。 二叔的人。 他闭上眼,将嘴里的烟拿下来,用力捏碎在掌心。 与此同时,南城郊外的周家老宅。 书房里,周建明正对着手机那头的人破口大骂。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大得连门板都在震。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跟个人都能跟丢了!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第68章 能让你气成这样 电话那头的人唯唯诺诺地解释着什么,周建明根本听不进去,火气更大了。 “别给我找理由!暴露了?你们是第一天干这行吗?连这点反侦察能力都没有,趁早给我滚蛋!” 他骂得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注意到书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大晚上,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周老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建明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看见老爷子正站在门口,手里还盘着那串佛珠。 “爸,您怎么还没睡?” 周建明连忙挂了电话,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公司里那帮小子,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气死我了。”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 周老爷子走了进来,在太师椅上坐下。 “公司的事,能让你气成这样?” “一点项目上的小问题,不碍事。”周建明赶紧给老爷子倒了杯茶,把话题岔开,“爸,您别操心了,早点休息。” 老爷子端起茶杯,没喝。 他看着周建明,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建明,有些事,别做得太过。” 周建明端着茶壶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 “爸,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老爷子摇摇头,没再多说,放下茶杯,起身走出了书房。 周建明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的那点笑意不见了。 另一边,宋安璃刚从风禾资本的大楼里出来。 一辆红色跑车一个甩尾,横着停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路。 车窗降下,唐曦月探出头。 “上车!” 宋安璃站在原地没动。 “干嘛?” “陪姐妹儿喝酒去!”唐曦月冲她挑了挑眉,“别天天跟个工作狂似的,你现在可是已婚妇女,得学会享受生活。” 宋安璃揉了揉眉心。 “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 “不行!”唐曦月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一把拽住宋安璃的胳膊,就把她往自己的车上拖,“今天你必须陪我!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宋安璃被她硬生生塞进了副驾驶。 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南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动的人群,让宋安璃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唐曦月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熟门熟路地拉着她,穿过舞池,在一个卡座里坐下。 她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单拿来。” 服务生恭敬地递上一个平板。 唐曦月的手指在上面划拉了几下,最后点在一瓶年份久远的香槟上。 “就这个,开了。” 她把平板还给服务生,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宋安璃。 “记我旁边这位宋总账上。” 宋安璃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你可真会坑我。” “那必须的。”唐曦月冲她抛了个媚眼,“谁让你是富婆呢?不坑你坑谁?” 很快,香槟被送了上来,金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冒着细密的气泡。 两人碰了一下杯。 唐曦月喝了一大口,然后才舒坦地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宋安璃。 “说吧,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宋安璃放下酒杯。 “还跟我装!”唐曦月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新婚燕尔的,跟你的小保镖,哦不,现在是老公了,过得怎么样?” 宋安璃的动作顿了顿。 她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酒液,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没什么感觉。” “就是找个人结婚,拿回我该拿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总不能,真的从那三个渣男里挑一个吧?” 唐曦月脸上的八卦表情凝固了。 她看着宋安璃那张没什么波澜的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消化了这个信息,啧啧了两声。 “我的天,宋安璃,你可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话要是让周时淮听见,他得伤心死。” 唐曦月摇着头,“人家在婚礼上为了你,连你爸的巴掌都挨了,还当着江鹤白他们的面护着你。你倒好,转头就说只是利用他。” “伤心?”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她扯了扯嘴角。 “一个拿钱办事的,哪来这么多心上。” 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再说了,我们的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各取所需。他帮我应付眼前的局面,事成之后,我会给他一笔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宋安璃把酒杯放下,看着唐曦月。 “这很公平。” 唐曦月被她这番理智到冷酷的言论堵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自己这个闺蜜,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安璃,你老实告诉我,”唐曦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对周时淮,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完,就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留给唐曦月一个决绝的背影。 唐曦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 卡座里光线昏暗,她一个人坐着,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美女,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男人冲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把自己的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唐曦月端着酒杯,看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里升腾起一串串细密的气泡。 宋安璃去了洗手间,卡座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喧闹的音乐和晃动的人影,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香槟,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浇灭心头那点无名火。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男人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头发用发胶梳得油亮,在会所变幻的灯光下反射着腻人的光。 “美女,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第69章 还是安璃姐明事理 男人冲她露出一口白牙,自以为潇洒地把自己的酒杯朝她面前推了推。 “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唐曦月眼皮都没抬一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杯子。 “我有朋友。” “朋友?”男人朝四周看了看,又把视线落回她身上,那份打量的意味毫不掩饰,“朋友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那算什么朋友?” 他喝了点酒,说话时带着一股酒气,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前倾,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朋友去洗手间了,马上回来。”唐曦月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许距离,脸上已经带了不耐烦。 “洗手间嘛,我知道在哪儿,要不我带你去找找?”男人笑得更开,伸出手,就想去碰唐曦月放在桌上的手。 唐曦月直接把手收了回来,端起酒杯,冷冷地看着他。 “我劝你手放干净点。” 男人被她这么一呛,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借着酒劲,胆子也更大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 他说着,人又凑了过来,这次手直接搭上了唐曦月的肩膀。 唐曦月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那个男人。 “我说了,把你的脏手拿开!” 男人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漂亮,脾气这么冲,力气还不小。 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投来视线。 男人脸上挂不住,也来了火气,他站直了身体,重新逼近唐曦月。 “你装什么清高?来这种地方的女人,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过分,直接伸手想去揽唐曦月的腰。 唐曦月抬手就朝那张脸扇过去。 手腕在半路被人截住,动不了了。 唐曦月一扭头,抓住她的人不是那个花衬衫。 李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正挡在她身前。 他攥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了下去,接着才侧过身子,去看那个花衬衫。 “滚。” 李砚的声音不响,那个男人却听见了。 花衬衫男人先是一怔,然后上下扫了李砚几眼。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男人个子比李砚高,说话底气也足。 李砚松开唐曦月,往前站了一步,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我就是见不惯男人欺负女人,不行?” “少他妈管闲事!”男人被驳了面子,彻底恼了,他指着李砚的鼻子,“我警告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说着,还作势要推搡李砚。 李砚没躲,反而冷哼了一声。 “我这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被人打过。” 他上下扫了男人一眼,那副样子轻蔑到了极点。 “今天倒真想体验体验,被人打是什么感觉。” 这句狂妄的话,让男人彻底被激怒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挥起拳头,就要朝着李砚的脸砸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差不多的年轻人从旁边的人群里挤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花衬衫男人的胳膊。 “强哥!别冲动!” “你拉着我干嘛!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花衬衫男人还在气头上。 那个年轻人急得满头是汗,他凑到花衬衫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花衬衫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份嚣张和愤怒,肉眼可见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和畏惧。 他再看向李砚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 “走!” 年轻人拉着他,花衬衫男人这次没再反抗,甚至不敢再多看李砚一眼,灰溜溜地转身就走,很快就汇入了人群。 李砚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骂完,才转过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唐曦月。 宋安璃正好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回来,她远远就看到卡座这边围了些人,气氛不太对劲。 她加快脚步走过来,刚好看到那两个男人离开,李砚正站在唐曦月面前。 “怎么回事?”宋安璃走到唐曦月身边,皱着眉问。 “没什么。”唐曦月还没开口,李砚就抢先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冲着宋安璃一扬下巴。 “哥哥我,英雄救美呢。” 唐曦月听到这话,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她翻了个白眼。 “你也算英雄?” “我说错了,”李砚立刻改口,他指了指唐曦月,“是英雄救丑。” “李砚!”唐曦月气得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嘿,你还没良心了!”李砚夸张地叫了一声,躲开她的攻击,转头就向旁边的宋安璃告状。 “安璃姐你给评评理!刚才有个不长眼的想占她便宜,被我给赶跑了。她不谢我也就算了,还动手打人,你说说,这是不是她的不对?” 宋安璃看了看气鼓鼓的唐曦月,又看了看一脸“求做主”表情的李砚。 她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是曦月不对。” 唐曦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宋安璃!你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你看你看,”李砚得了理,更来劲了,“还是安璃姐明事理。” 唐曦月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说不出话,她坐回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香槟,一口气喝了半杯。 宋安璃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 会所里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周围很快又恢复了喧闹。 宋安璃看着旁边还在生闷气的唐曦月,又看了一眼对面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李砚,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起今天下午,周时淮说的话。 宋安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李砚。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问话很突然,让正在跟唐曦月挤眉弄眼的李砚愣了一下。 “我?我过来喝杯酒啊。”李砚回答得理所当然。 “喝酒?”宋安璃重复了一遍,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 “我记得,今天下午周时淮跟我说,你晚上找他有急事。” 宋安璃就那么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不是去帮你处理事情了吗?” 第70章 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 李砚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正准备跟唐曦月斗嘴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会所里嘈杂的音乐都听不见了。 他看着宋安璃,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那双眼睛在等一个答案。 急事? 周时淮说的? 李砚的脑子嗡的一声,他今天压根就没跟周时淮联系过。 “急事?什么急事?” 他脱口而出。 “我今天一天都……” 话说到一半,李砚猛地闭上了嘴。 他看见唐曦月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还有宋安璃脸上那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 完了。 李砚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窜起一层凉意。 他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赶紧找补,脸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我是找他了!对,我找他了!” 他越说越急,嗓音都大了几分。 “但事情已经说完了!对,说完了!我们早就分开了,然后我就自己过来喝酒了!对,就是这样!” 李砚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连他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唐曦月在旁边听得直乐,她放下酒杯,胳膊肘捅了捅宋安璃。 “安璃,你听听,这谎话编的,前言不搭后语的。” 她冲着李砚扬了扬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李砚,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帮着你那兄弟骗我们安璃呢?” “周时淮也真是的,结了婚还对老婆不老实,他到底干嘛去了?” 唐曦月这张嘴,向来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少在这儿添乱!”李砚急得瞪了她一眼。 他转过头,又对着宋安璃,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安璃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周哥他……他就是真的有事,我……我就是记错了!” “行了。” 宋安璃开口,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 她把手里的柠檬水杯放到桌上。 “不用解释了。”她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手包,“他结了婚,也有他自己的自由。” 宋安璃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正是这份平静,让李砚心里更没底了。 他宁愿宋安璃现在就发一通火,也比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要好。 “我们走吧。”宋安璃对着唐曦月说。 唐曦月也喝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挽住宋安璃的胳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给了李砚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李砚一个人僵在卡座里,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懊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赶紧给周时淮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喂。”周时淮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靠!周总!我搞砸了!”李砚压着嗓子,话里全是惊慌。 电话那头的周时淮沉默了几秒。 “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会所碰上安璃姐和唐曦月了!” 李砚把刚才发生的事飞快地说了一遍。 “她问我你是不是来帮我处理急事了,我嘴一快,就说今天压根没联系过你……”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李砚甚至能想象出周时淮现在那张黑得能滴出水的脸。 “你真是……” 周时淮的话没说完,但那股无语和火气,已经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这能怪我吗!”李砚也委屈上了,“你自己撒谎,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我哪知道会这么巧碰上啊!” 周时淮没说话。 他确实没想到,宋安璃会这么晚了还跟唐曦月出来,更没想到,李砚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也正好在同一个地方。 李砚在那头唉声叹气。 “周总,你自己回去好好哄哄吧。” 他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安璃姐看着是没生气,但这种事,哪个女人心里能没疙瘩?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男人骗自己,尤其是这种刚结婚的节骨眼上。” “你赶紧回去,态度好点,说不定还有救。” 周时淮掐断了电话,将车窗降下一点,夜里的冷风灌了进来。 他揉了揉眉心,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开到别墅门口,周时淮停下车,解开安全带。 他走到那扇雕花铁门前,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 一楼的灯都关了,整栋别墅都笼罩在夜色里,安静得过分。 门锁了。 周时淮的动作停在门把手上。 他这才想起来,他没有这里的钥匙。 他退后一步,拿出手机,给宋安璃拨了过去。 电话在响,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周时淮站在门外,夜风吹得他有些冷。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熟悉的窗口,里面黑着灯。 她大概是洗澡去了。 周时淮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再打第二遍。 他就那么靠在冰凉的铁门上,安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响。 两道光柱直直地打过来,周时淮抬起手臂遮了下眼。 一辆银色的跑车停在别墅门口,刹车声很急。 车门推开,沈庭舟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喷了东西,在路灯下反着光。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周时淮,脚步停了一下,然后笑了。 沈庭舟绕过车头,走到周时淮跟前。 “哟,我当是谁呢。” 他手插着裤兜,歪着脑袋看人。 “这不是宋安璃新上任的老公吗?怎么?大半夜的,不进屋睡觉,站在这儿吹冷风?” 沈庭舟朝那扇关着的大门扬了扬下巴,笑得更开了。 “哦——”他把声音拖得很长,“该不会是……进不去吧?” 周时淮没出声,也没看他,眼睛只盯着那扇门。 沈庭舟用手指转着车钥匙,又往前凑了两步。 “怎么,被赶出来了?这才结婚几天啊,就失宠了?” 就在这时,别墅二楼的灯亮了。 窗帘被人拉开,一道身影出现在窗户后面。 沈庭舟脸上的笑收了回去,他抬起头。 是宋安璃。 她在窗前没站多久,就转身走开了。 楼下传来门锁打开的轻响。 门开了。 宋安璃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两个男人。 第71章 你来做什么 她先是看了眼沈庭舟,然后才把视线移到周时淮身上。 “进来。” 周时淮迈步走了进去。 沈庭舟也想跟着往里走。 “你来做什么?”宋安璃堵在门口,没让他进。 “我来看看你啊。”沈庭舟换上关切的表情,“我听说叔叔今天很生气,怕你一个人在家难过。” “我不是一个人。”宋安璃说。 她侧过身,让沈庭舟能清楚地看到已经走进玄关的周时淮。 “我老公在。” 沈庭舟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 “安璃,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宋安璃反问,“沈庭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觉得你出现在我家门口,合适吗?” 她说完,不再给沈庭舟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关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宋安璃转过身,看着站在玄关的周时淮。 “我睡着了,没听见电话。”她解释了一句。 “嗯。” “以后你自己配一把钥匙。”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谁也没再提刚才门口发生的事。 第二天,宋安璃接到了宋振国的电话,约她在外面见一面。 地点是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宋安璃到的时候,宋振国已经在了。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夹克,看上去比平时和善了不少。 “来了,坐。”宋振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宋安璃和周时淮坐下。 “安璃啊,”宋振国主动开了口,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昨天是爸爸脾气不好,说了些重话,你别往心里去。” 宋安璃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没说话。 这番景象太过反常,让她不得不警惕。 宋振国叹了口气,把姿态放得更低。 “我知道,你怪我。但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怕你被人骗了。” 他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周时淮。 “不过现在,既然你们证都领了,木已成舟,我再反对也没用了。” 他从旁边拿过菜单,推到宋安璃面前。 “看看想吃点什么,爸爸请客。” 宋安璃翻开菜单,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宋振国今天的态度,太奇怪了。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宋振国绝口不提联姻和财产的事,只是像个普通父亲一样,问了问她工作上的事,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家常。 临走前,他叫住周时淮。 “你跟我出来一下。” 咖啡厅外,宋振国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周时淮一根。 周时淮没接。 宋振国也不介意,自己点上了一根,吸了一口。 “安璃这孩子,从小就犟。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周时淮。 “我不管你图的是什么,既然你现在是她的丈夫,就好好对她。” “我们宋家的女儿,不能受委屈。”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周时淮在场,他自己都快信了。 周时淮没出声。 “行了,就跟你说这些。”宋振国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看着宋振国上车离开,周时淮才转身走回咖啡厅。 宋安璃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好好对你。”周时淮在她对面坐下。 宋安璃笑了。 “他倒是会演。”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脸上的笑意淡去。 “你不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吗?” “嗯。” “太反常了。”宋安璃放下勺子,“他不是这么轻易就会妥协的人。又是道歉,又是请客,还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鬼。” 周时淮看着她。 “一个人不会突然改变自己的习惯。”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周时淮。 对,就是这个。 宋振国一辈子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怎么可能因为她结了个婚,就突然转性,变成一个通情达理的父亲? 除非,他有别的图谋。 一个比逼她联姻,更大的图谋。 宋振国的车没有开回公司,也没有回宋家别墅。 他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私家别墅前。 他下车,熟门熟路地按了密码,推门进去。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藕色的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正是何霜。 “回来了?”何霜站起身,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嗯。”宋振国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今天差点让她撞见。” 何霜给他捏着肩膀,动作熟练。 “怎么回事?” “约她出来吃饭,你正好打电话过来。”宋振国闭着眼,“还好我反应快,挂了。” “你也是,越来越不小心了。”何霜的语气里带着点嗔怪,“这要是让她发现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她现在结婚了,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手她妈留下的那些东西。振国,我们的安琪怎么办?” 何霜绕到他面前,在他身边坐下,眼眶红了。 “安琪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还要顶着个养女的名头,在她宋安璃面前低声下气。” 她抓着宋振国的手,把脸埋在他掌心。 “我这辈子,什么名分都不要,就求你对安琪好一点。她命苦,跟着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妈,从小就受委屈。” “当初要不是她妈横插一脚,现在宋太太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我们两个,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二十多年。” 这番话,成功勾起了宋振国心里的愧疚。 他反手握住何霜的手,把她揽进怀里。 “我知道,委屈你了。” 他拍着何霜的背,安抚着。 “你放心,我不会让宋安璃那么顺利的。” 何霜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办法?” 宋振国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手里的东西,都会变成我们的。” 两天后,风禾资本。 顶层办公室里,一片忙碌。 宋安璃正和几个部门主管开视频会议,讨论下一季度的投资方向。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项目部的张经理连门都忘了敲,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 “宋总!不好了!” 第72章 什么事这么慌张? 视频会议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突然闯入的张经理。 宋安璃关掉麦克风,皱起眉。 “什么事这么慌张?” “我们跟璀璨之星合作的那个珠宝项目,出问题了!”张经理急得满头是汗,手里的平板都在抖。 “制作商那边刚才打来电话,说他们预定的那批南非钻石,在过海关的时候被扣了!说是手续不全!” 宋安璃的脸色沉了下来。 “手续不全?之前对接的时候不是都确认过了吗?” “是确认过了!可他们现在就咬死了是手续问题,说这批货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张经理快哭了,“宋总,这批钻石是我们这次主打款‘永恒’系列的核心材料,没有这批钻石,我们下个月的发布会就开天窗了!前期投入的宣传和设计,全都打水漂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这批珠宝是风禾资本今年下半年最重要的项目,宋安璃亲自跟进的,投入巨大。 现在主材料出了问题,等于整个项目都被卡住了脖子。 宋安璃捏了捏眉心,一股烦躁涌了上来。 太巧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她拿起手机,正要给制作商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机。 是周时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现在打电话过去,跟他们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嗓音很稳,让烦躁的宋安璃冷静了些许。 “他们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卡你的货,就说明早就想好了说辞,你问不出什么的。” 周时淮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放到桌上。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责任。”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是马上找到替代的供应商。” 周时淮的话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张经理还想说什么,宋安璃已经抬手制止了他。她对着视频会议那头的几个主管交代了几句,直接结束了会议。 “南城能提供同等级别钻石的,除了被扣货那家,就只剩德盛珠宝。”宋安璃坐回椅子上,拿过助理递来的资料,快速翻阅着。 “德盛的王总,出了名的老狐狸,而且我听说他们跟江家有深度合作,未必肯把货给我们。”张经理在一旁补充,脸上全是愁容。 宋安璃没说话,她找到德盛珠宝负责人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圆滑的男声。 “喂,哪位?” “王总,我是风禾资本的宋安璃。” 电话那头的王总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原来是宋总,久仰大名。不知道宋总找我,有什么指教?” “我想跟王总谈一笔生意。”宋安璃开门见山,“我需要一批南非钻,品质和数量,我现在就可以发给您。” “哎呀,宋总,真是不巧。”王总的腔调拖得长长的,“我们德盛最近的生产线全都排满了,实在是抽不出空余的产能。而且,我们跟几家老客户都有排他协议,您要的这批货,我恐怕是爱莫能助啊。” 他拒绝得客气,却不留一丝余地。 “王总,价格可以谈。” “宋总,这不是钱的事。”王总在那头打着哈哈,“规矩就是规矩。实在是对不住了,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合作。” 说完,对方就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我就说吧,这个老狐狸……”张经理小声嘀咕。 宋安璃把手机扔在桌上,她靠进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德盛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发布会就真的要泡汤了。 “我想见他一面。”宋安璃忽然开口。 “见他?他都把话说得这么绝了,见了也没用啊。”张经理劝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宋安璃站起身,“帮我查一下他今天的行程。” 助理应声去了,可过了十几分钟,却一脸为难地走了回来。 “宋总,王总的行程保密做得很好,我们……查不到。” 宋安璃的耐心快要耗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周时淮走了过来。 “李砚应该有办法。” 宋安璃看向他。 周时淮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李砚的电话。 “是我。” “帮我查个人,德盛珠宝的王总,要他今天下午到晚上的全部行程,尽快。” 他的话很简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电话那头的李砚似乎抱怨了句什么,周时淮没理会。 “十分钟后发给我。”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不到十分钟,周时淮的手机果然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递给宋安璃。 屏幕上是一条详细的行程信息。 “下午三点,城南高尔夫球场,陪客户打球。”宋安璃念出声。 她把手机还给周时淮,拿起自己的外套。 “走。” 城南高尔夫球场。 宋安璃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果岭上的王总。他穿着一身白色高尔夫球服,正挥杆打球,旁边还围着几个人,有说有笑。 宋安璃直接走了过去。 “王总。” 王总听到声音,回过头。当他看清来人是宋安璃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就又堆满了笑。 “宋总?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球杆,朝着宋安璃走了过来,态度跟电话里截然不同,热情得过分。 “王总不肯给我机会,我只好自己找上门了。”宋安璃说。 “哎哟,看宋总说的,我那不是……实在是排不开嘛。”王总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偷偷瞥了一眼宋安璃身后的周时淮,然后把宋安璃往旁边请。 “宋总,我们去休息区谈?” 休息区的遮阳伞下,服务生送来了冰镇饮料。 “宋总,您看,不是我不帮你。”王总搓着手,一脸为难,“实在是合同都签了,我这要是临时变卦,违约金都赔不起啊。” “违约金我来出。”宋安璃直接把一份拟好的合同推到他面前,“王总可以看看我的报价,绝对比江家给你的只高不低。” 王总拿起那份合同,象征性地翻了两页,眼睛却根本没往条款上看。 第73章 有周家在后面作保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摸出笔。 “行!宋总这么有诚意,我王某人要是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他说着,直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安璃看着他的动作,提醒了一句。 “王总不仔细看看合同内容吗?” “不用看,不用看!”王总把签好的合同推回到她面前,笑得合不拢嘴,“宋总的人品我信得过!再说了……” 他压低了些许音量,凑近了些。 “有周家在后面作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办公室里很安静,王总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宋安璃的耳朵里。 周家? 哪个周家? “王总说的是哪个周家?”宋安璃问。 王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没,没什么!我说错了,说错了!”他慌忙摆手,“我是说……我是说周到的服务!对,风禾资本的服务一向很周到,哈哈哈……” 他干笑着,试图把话圆回来。 宋安璃没再追问,她只是收起了合同,心里那份疑云却越来越重。 “既然合同签了,那钻石的交付时间……” 周时淮忽然开口,岔开了话题,开始跟王总确认后续的细节。 王总得了这个台阶,赶紧顺着往下说,再也不敢多提半个字。 两人拿着合同离开球场,坐进车里。 宋安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脑子里全是王总刚才那句话。 周家……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周时淮。 他姓周。 会跟他有关系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江鹤白查过他的背景,家境普通,怎么可能跟能让王总这种人忌惮的“周家”扯上关系。 大概是她想多了。 半个月后,钻石供应的问题解决,珠宝项目回到正轨。 宋安璃抽出时间,处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约了母亲生前最信任的张律师,谈遗产继承权的交接。 约定的时间到了,张律师没有出现。 宋安璃拨了他的电话,听筒里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她又打去律师事务所。 “您好,我找张承德律师。” “不好意思,张律师这几天请假了,没来上班。”前台的回答很客气。 “请假?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他只说是家里有急事,我们也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宋安璃挂了电话,听筒里的忙音被切断。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张律师是业内的老人,一向敬业,从不会无故失联。 她没有犹豫,直接开车去了张律师的家。 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光线昏暗。 宋安璃找到张律师家的门牌号,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她又用力敲了几下,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门锁着,她贴在门上,也听不见屋里有任何声音。 宋安璃拿出手机,准备再打一次电话。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从楼梯拐角走了上来。 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她停在宋安璃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怯生生地看着她。 “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她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站在楼梯拐角处,正看着自己。 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背着一个半旧的书包,脸色有些苍白,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亮着。 宋安璃点了下头。 “我是宋安璃,找张承德律师。” 女孩听到她的名字,紧绷的肩膀松懈了些许。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宋安璃面前。 “我叫张曼,是他的女儿。”女孩的眼睛很红,像是刚刚哭过,“我爸他……联系不上了。” “他三天前跟我说,要去邻市出差,办一个案子。可是从前天晚上开始,他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宋安璃的心沉了下去。 “你报警了吗?” “报了。”张曼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警察叔叔过来问了情况,但他们说,我爸是成年人,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忙。让我再等等看。” 又是这种标准化的说辞。宋安璃很清楚,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一个成年人的失联很难被立刻立案。 太巧了。 璀璨之星的项目刚出问题,她准备正式接手母亲遗产的节骨眼上,全权负责这件事的张律师就失联了。 “他去哪个城市出差,你知道吗?”宋安璃问。 “林城。”张曼回答,“他说去那边见一个客户。” “我跟你一起去。”宋安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做了决定。 张曼愣住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只在父亲口中听说过的宋小姐,会这么干脆。 “可是……” “没有可是。”宋安璃打断她,“你待在家里等消息,只会更胡思乱想。” 她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张曼下了楼,走到楼道口,才停下脚步,拿出手机。 她没有报警,而是直接拨通了周时淮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喂。” “张律师失联了。”宋安璃的语速很快,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前情提要,“我现在要去一趟林城找他。”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地址发我,我过去接你。”周时淮的回答同样直接,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细节。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宋安璃,”周时淮叫了她的名字,“我十五分钟到。” 他没等宋安璃再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宋安璃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旁边的张曼小声问。 “宋姐姐,是你的朋友吗?” 宋安璃把手机放回包里。 “我丈夫。” 不到十五分钟,黑色的宾利准时出现在老旧小区的门口。 周时淮推开车门下来,他只看了一眼站在宋安璃身边,明显有些不安的张曼,就明白了情况。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拉开后座的车门。 “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