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三年换来厌嫌?表姑娘不追了》 第 1 章 恢复记忆,她不追了 “姑娘,就算世子爷真与旁人定了亲,您也不能想不开跳河啊!” 耳边传来丫鬟碧桃的声音。 跳河?! 她当即看了眼脚下,浪花一层叠着一层在岸边翻滚,不停舔舐着她的鞋尖。 冬夜的寒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气 ,从四面八方涌来,只往她骨头缝里钻。 她的脑子清醒了! “胡说八道,谁说我要跳河了?” 宋瑶初赶紧缩回了脚,远离了河岸。 碧桃:? “姑娘,您刚才还寻死觅活的,说要是世子爷娶了正妻,你就死给他看!” 宋瑶初:…… 她要如何和碧桃解释,自己是个刚恢复记忆的悲惨穿书女? 穿成男频文里的炮灰女配也就算了,还摔坏脑子失去了记忆,被迫走了剧情——穷追不舍的舔狗表姑娘。 追求了男主沈淮序整整三年! 三年里,她天天跟在沈淮序身后,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送礼送心意的。 结果……一片真心被无情践踏。 就在今日,她从下人口中得知,男主接受了联姻,她伤心欲绝,想去找沈淮序问个究竟。 却在门外听得他和友人的谈话。 “沈兄,你要真去联姻,那位表姑娘怎么办?毕竟她追求你的事,可是闹得全城皆知,我还当你会顾及到她的名节,娶她为妻呢。” 沈淮序:“她一厢情愿,与我何干?” “那她追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过一丝心动?” 房间陷入冗长的沉默。 许久......冷冰冰的两个字飘入了宋瑶初耳中,“没有。” “我最厌嫌倒贴的女子!” 杀人诛心。 三年的付出,最终换来了一句“厌嫌”。 她早该认清才对。 沈淮序,晋国公的嫡长子。 容貌俊朗,家世显赫,几乎是所有京都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她一个失去双亲的落魄孤女,又怎能配的上? 宋瑶初(脑子不好版)掩面痛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庭院,却没注意脚下,摔下了台阶,头撞到了石柱上。 人没撞死,倒是把脑子撞清醒了。 可惜反射弧有点长,等她跑到西河闹自杀时,才彻底恢复记忆。 …… 河岸边。 另外一个丫鬟银筝匆匆赶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姑娘,奴婢在集市上遇见了世子爷,把话带给了他,世子爷说一会儿就来……” “他不会来的。” 宋瑶初自嘲一笑,“别浪费时间等他了,我们走吧。” 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原主闹着要跳河后,等了沈淮序一整夜。 而他呢,陪白月光去了花灯节,赏灯游玩,谈情说爱,好不浪漫,哪有功夫来找她? 悲惨的原主吹了一夜冷风,却没有等到心上人。一时想不开,真跳河自尽,嘎了。 恋爱脑真蠢啊! 宋瑶初暗骂一句。 她裹了裹身子,将冻红的玉指缩进袖子里,催促身边的两个婢女道:“走吧,站在这河边阴冷阴冷的,冻死我了。” 碧桃:??? 银筝:!!! 姑娘这到底是咋了? 仿佛刚才站在河边,哭得死去活来、捶胸顿足的不是她。 碧桃试探着问:“姑娘......您这是想通了?” “嗯。”宋瑶初点头。 “沈家是名门望族,我身份低微高攀不上。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白费力气?”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缠着沈世子。我不喜欢他了!” 两个丫鬟喜极而泣,抱着宋瑶初痛哭。 “行了,我是想通了,又不是死了。快走吧。” “是,姑娘。” …… 半炷香后。 主仆三人走了回头路,寻了来时的马车,打道回府。 碧桃却愣在原地,“咦,咱们来时只有一辆马车,这怎么多了一辆?” 银筝瞅了眼,“可能是国公府派来接我们的?” 正当她们说话的间隙,马车车帘却被人掀开。 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缓缓走下了车。 侍卫在前面掌灯,男子的轮廓在茫茫夜色中逐渐清晰。 来人松姿鹤骨,面容清俊。一身墨色金边云纹大氅隐于暗夜中,衬得他气质矜贵出尘,如圭如璋。 踱步到宋瑶初身侧,男子沉默不语,负手而立。 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带着上位者无形的压迫力。 宋瑶初愣在原地。 沈淮序?他……怎么来了? 今晚他与白月光相约去赏灯,现在应该在陪她才对,怎会出现在这里? 唉不是,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沈淮序冷冷开口:“为何闹着跳河?” 宋瑶初咬着唇,垂下头狡辩,“我没有跳河,今晚是出来赏月的。” “今晚有月亮?” 宋瑶初:?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黑夜早已被厚厚的云层遮盖,连半点星光都没有,哪来的月亮。 天公不作美,谎言不攻自破。 “我……我出来随便走走,消食。” 这谎撒的她自己都不信。 好在沈淮序没有继续追问,目光在她额前的红痕停留了一瞬。 “受伤了?” 口吻像在关心。 从前,他也会偶尔关心她一两回。 宋瑶初还傻傻以为,他对她存了些好感。 现在想来,不过是世家公子哥关心远房亲戚的客套话。 虚伪又敷衍。 “小伤,没什么大碍。多谢沈世子关心。”寒风中站久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沈世子? 沈淮序眉心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随后系下身上的大氅,递了过去,“拿着。” 宋瑶初:(⊙_⊙) 啥意思?怕她冷,让她穿他的衣服? 白日里刚说了厌嫌她的话,这会儿有这么好心? “我一点也不冷,还是不用了。” 沈淮序的眉头蹙的更深,脸上挂上了抹不悦,偏过头说:“给你就披上。” 这回,宋瑶初警惕地退到丫鬟身后,像避瘟神似的避着他。 “沈世子,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教坊嬷嬷曾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我还没有嫁人,要是穿了其他男子的衣裳,这于礼不合,传出去必定有损名节。” 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沈淮序的面上似凝上了一层寒霜,冻得骇人。 宋瑶初伸了伸脑袋,又补充:“沈世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语毕,拽着丫鬟迅速上了马车。 直接开溜。 “啪嗒——” 大氅从沈淮序的手心滑落,掉落在地。 侍卫赶紧将掉在地上的大氅又拾了起来,“公子,夜里风大,您披上吧。” 沈淮序眸光冰冷,阴沉沉地盯着那辆疾驰而去的马车,“不用。” 侍卫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翡翠琉璃灯,又问:“这盏灯,还要送给表姑娘吗?” “扔了!” 侍卫吓得不敢再多言。 听公子口气,他……好像生气了。 不过,公子为何要生气? 第 2 章 糕点送错人了(男主快气死了,哈哈) 这三年,她每日都深陷爱而不得的痛苦之中,很久没像今日这般睡个好觉了。 第二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简单洗漱一番后,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贴身丫鬟碧桃给她梳头。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宋瑶初仔仔细细欣赏了一番。 面色如玉,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仙姿佚貌。 就她这长相,赛不过京城第一美人,也能排个第二。 美中不足的是,她额头上有个红痕,好似是昨日磕到头还没恢复,待会儿得涂点药膏才行。 这时,风从窗缝中钻了进来,翻动着桌案上的画册,倒让她忆起了书中剧情。 她穿的这本男频小说名为《清冷权臣也有白月光》。 讲的是男主沈淮序在官扬如何披荆斩棘,成为一代首辅。 书中女主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白月光。 可某些男频文你们懂的,女主挂件不说,还喜欢玩雌竞那一套。 官配不到最后不出现,或者写着写着把女主写嘎了。 这本书也不例外。 暗恋男主的女二冒领了女主的救命之恩,导致中间很长一段时间,男主都和女二暧昧不清。 而女主误会男主喜欢的是女二,留下一封书信死遁了。 得知真相后的男主,追悔莫及,痛不欲生。 结局癫到什么程度? 男主不去查女主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光盯着女二虐,杀了她全家不说,还把人关进小黑屋,当小日子整…… 一整个阴湿男鬼。 看到结局的宋瑶初气到肺疼,骂了一句,“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男主,作者是不是有病啊,有虐女倾向?” 结果眼前一黑,从天而降,穿到了小说里,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宋瑶初,还TMD的摔坏脑子,成了男主的头号舔狗。 不过,她从前就是公司里舔着领导的牛马,如今闹这一出,简直是专业对口! 即便脑子不好,职业素养还在。发挥的是淋漓尽致,游刃有余,比起原主有过之而不及…… 呸呸呸,低声点,职业舔狗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况且这种隐藏疯批属性的男主,有什么好舔的? 后期的他杀伐果断,残忍暴虐,还喜欢把人关小黑屋,可怕的很! 小说里多带感,现实就有多恐怖。 以后她得躲远点,说不定哪天不高兴把她给关了…… 这会儿,银筝从外头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她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姑娘,您前几日订的果子,铺子那边派人送来了。” “拿来我尝尝。” 银筝走进屋,将食盒递到了她面前,又轻轻打开。 宋瑶初抬眼一瞅,里面全是样式精致的糕点,她拿起帕子将手擦干净,尝了一块。 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味道不错。 “你们两个别愣着,也拿块尝尝呗。” 两个丫鬟一人分了一块。 银筝笑着说:“这糕点当真好吃,怪不得生意如此火爆,得提前三日预定才能买到。” 说起预定这事儿,宋瑶初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咦?我明明订了两盒糕点,铺子里怎么只送来一盒?” 银筝听她说完,面露惊恐之色,“姑娘,坏事儿了!先前您交代过,有一盒糕点是给世子爷的,奴婢便交代了下去。” “估摸着,是被哪个手脚快的丫鬟给送过去了!” 宋瑶初一个激灵,站起了身,“你说什么?!” —— 书院。 沈淮序今日正逢旬假,没去上朝。 他正坐于桌案边,俯首批阅着文书。 “咚咚咚——” 外头传来一阵叩门声。 “谁?” “公子,是老奴。” “进来。” 崔嬷嬷走进屋中,递上了一个食盒,“公子,这是表姑娘送来给您的糕点,听府里的下人说,是她前几日排了好几个时辰的队才订到的。” 沈淮序原本紧锁的眉头,松动了几分,“放着吧。” 崔嬷嬷又道:“公子,老奴知晓,您不喜这些甜食,要不要还给表姑娘......” 话还未说完,却被沈淮序冷冷打断,“我说,放着。” 崔嬷嬷没再多言,将食盒放下。 还未走出书房,却见沈淮序从食盒中拿起一块糕点,浅尝了一口。 他的嘴角微微上扯,唇边带着抹浅笑,“味道不错。” 崔嬷嬷:??! 坏了,是她老糊涂了?还是记忆错乱了? 公子什么时候爱吃甜食的? 沈淮序吃完了一整块糕点,昨夜的不悦一扫而空,心情莫名舒畅。 所以,她突然说那些奇言怪语,大概还是因为那件事生气…… 忆起昨夜她额头上的红痕,沈淮序特意交代:“去藏宝阁,拿瓶金疮药给她。” “是,公子。” …… 另一边。 宋瑶初在屋子中来回踱步,想着该怎么拿回那盒糕点。 忽然间,外头响起一道声音。 “表姑娘可在?老奴是世子院里的,找您有些事情。” 宋瑶初使了个眼色,“银筝,快去看看什么事。” 银筝点头,走到门口,掀开了厚重的门帘,问:“嬷嬷,您找咱们姑娘?” 崔嬷嬷笑着递上一个瓷瓶,“这是世子爷让老奴带给表姑娘的金疮药,说是有助于伤口恢复。” 说完,她将瓷瓶塞到了银筝手里,又道:“老奴还有其他事,先行一步了。” “哎,崔嬷嬷——” 一转眼,人影都没了。 银筝捏着瓷瓶,走到宋瑶初跟前,“姑娘,这药您要如何处理?” 宋瑶初想了想。 估摸着沈淮序是听说她昨日撞到头的事,怕她落下什么后遗症赖上他,才送来药。 呵,还挺会提防的。 她不屑一笑,“还给他,金疮药我又不是买不起?要用他给的?” 银筝看着手里的药膏,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话又咽了回去。 “咦?姑娘让你还给世子爷,你咋还愣着?” 碧桃的性子没有银筝沉稳,她一把夺过,“你不去还,我去。” 可刚走到门口,她却惊呼出声,“天呐,这竟是白脂天香膏!” “你等等,回来。” 宋瑶初将碧桃又唤了回来,“你刚刚说……这是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这金疮药名为白脂天香膏,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十分稀有!” “你怎么知晓这些?” “奴婢的阿姐曾在太医院任职,奴婢有幸去过一回,见过这药膏。” 这时,银筝突然插了一嘴,“其实,刚刚奴婢也想说这事儿。因为这药膏老夫人那儿也有一瓶,奴婢跟在她身边时曾听她提过,说这药膏价值上万两,药效极好。” 上、上万两?! 宋瑶初咽了口唾沫,刚她说什么来着,什么金疮药她买不起? 这不,打脸就是如此之快,买不起的真来了! “拿来吧。” “是。” 这么贵重,不用白不用。 宋瑶初小心翼翼的打开,抹了点在伤口处。 冰凉的感觉瞬间袭来,仅仅过了半刻钟,额前的红肿处好似消退了一些。 疗效立竿见影! 宋瑶初勾勾手指,又让碧桃过来,“你去拿个最小号的木勺给我。” “好嘞。” 片刻后,她接过碧桃递来的木勺。 将木勺伸进瓶口,一点一点挖着里面的膏药挪到另外一个空瓶中,又小心翼翼将那些挖过的坑填平,伪造成没有用过的样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偷感十足。 一瓶金疮药,硬生生被她挪成了两瓶。 “嘻嘻,这样肯定看不出来我用过~” 碧桃:…… 银筝:…… “你们拿去还给世子,再帮我捎句话带给他......” —— 仅仅过了半炷香时间。 那瓶金疮药又物归原主,回到了书院…… “公子,表姑娘将药膏还回来了,她还让老奴带句话给您。” 沈淮序蹙眉:“什么话?” 崔嬷嬷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表姑娘说,谢谢公子的一番好意,但这药膏太过贵重,而她身份低微,无福消受。” 话语刚落,就瞧见沈淮序沾着墨的狼毫一顿,一团黑色的墨痕印在了纸上。 墨洒了。 “另外......” 崔嬷嬷攥紧袖子,目光落在桌面空了的食盒上,深吸一口气才道: “表姑娘还说,这盘糕点送错人了。若是您没吃的话,劳烦您还给她,若是吃了,当她没提过此事。” “啪嗒——” 空气中传来狼毫碎裂的声音。 沈淮序紧抿着薄唇,眼底的愠色渐浓…… 第 3 章 她在欲擒故纵? 一月中旬,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院中红梅朵朵嫣红,错落有致地点缀于枝头。暗香疏影,艳丽而不妖。 老远瞧见一位容貌出挑的少女,正站在树下,冲着她招手。 “阿瑶表姐!” 宋瑶初朝她点点头,笑道:“容妹妹。” 沈容是晋国公的小女儿,今年十七,虽与宋瑶初同岁,但生辰比她小几月,所以唤她一声表姐。 走至那棵梅树下,她笑着问沈容,“这么快就从江南回来了?” 沈容撇撇嘴,“阿瑶表姐,我是想多玩几日的。可要是再不回来,我娘估计要去江南逮我了。” 沈容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整日在家练琴写画,焚香煎茶。她酷爱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活脱脱一女纨绔。 要不是受当家主母刘氏管束着,她可以一整年不着家。 平日里,她和府里其他姐妹关系一般,单单只和宋瑶初玩的好。 “要不要去我院里玩会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沈容冲着她使劲眨了眨眼睛。 “成~” 片刻后,姐妹俩手挽手去了沈容所住的容月居。 沈容兴冲冲地从屋里拿出个毽子,递给了宋瑶初,“阿瑶表姐,这是给你的。” 宋瑶初接过,笑道:“谢谢啊。” 毽子并不惊奇,所以她并未表现地很惊喜。 沈容看出了所以然,“你可别小瞧它,这毽子上头的毛可是从凤鸟身上摘下的来的,贵的很。” 宋瑶初:...... 啥凤毛,这明明就是鸡毛,我看是你被骗了。 “而且踢了它寓意也好。”沈容又补充。 宋瑶初来了兴趣,“什么寓意?” “能踢走霉运,迎来财运。” 听到财运二字,宋瑶初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来来来,财运赶紧滚滚来! “走,我们去院里踢去~” 片刻后,二人正在院里玩得开心。 沈容突然瞅了眼隔壁,笑着问:“二哥今日在隔壁书院,咱们要不要去他那玩玩,制造点偶遇?” 国公府上上下下皆是拜高踩低之人,几乎都看不上宋瑶初的家世。 背地里没少嘲笑她自不量力,一心想攀高枝。 沈容却和他们不一样,她和宋瑶初志趣相投,无话不聊,巴不得她早日当她的嫂嫂,平日里没少撮合。 可现在,宋瑶初已经不喜欢沈淮序了。 “算了,你二哥在书院处理公务,咱们还是不要扰了他的清净。” “咦,阿瑶表姐,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放着不去?” 沈容只顾着跟宋瑶初说话,没注意脚上的力道。结果一个用力,毽子穿过了围墙,飞到了隔壁...... “呀——我的毽子。” “阿瑶表姐,你得帮我去隔壁找找——” 宋瑶初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沈容拽去了隔壁书院。 ...... “完了,怎么落树上了?!” 沈容仰头望去。 院中的那棵老桂树,比她高了足足五个头,她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 “寻思着我也没使这么大劲,难不成被风吹上去的?” “阿瑶表姐,要不你去书房,喊我二哥来帮下忙?” 宋瑶初:...... “容妹妹,还是你自己去吧。” 连着两次拒绝,沈容确定宋瑶初不太对劲,眯了眯眼睛问:“阿瑶表姐,你是不是......和我二哥吵架了?” 宋瑶初使劲摇摇头,“没有的事。” “那你今日怎么回事,好像有意避着二哥似的。” 这要让她怎么解释? 宋瑶初抿抿唇,一时想不到说辞。 “咦?容妹子,阿瑶表妹,你们怎么在二哥书院?” 身后突然传来沈家三公子,沈忆舟的声音。 宋瑶初回头,就见沈忆舟龇着牙冲她傻笑。 而他旁边……站着那位清风霁月的世子爷,沈淮序。 宋瑶初悄悄攥了攥袖子。 千躲万躲,偏偏被沈容拽来了书院,还是遇上了。 沈容笑着打招呼:“二哥,三哥~” 宋瑶初则微微垂眸,眼神闪躲,“三表哥,沈世子。” 沈忆舟一脸吃惊,“阿瑶表妹,你怎么唤二哥世子?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唤他阿序哥哥的呀?” 这家伙,非要问出来干嘛? 宋瑶初咬咬牙,找了个理由,“沈世子身份尊贵,我只是寄住在国公府的远房表亲,若唤他兄长,不太合适。” 沈忆舟又龇了个大牙,“那你咋唤我三表哥?难不成我比二哥低贱?” 宋瑶初:…… 只能改口:“三公子。” “哈哈。”沈忆舟憨笑出声,“阿瑶表妹,我逗你玩呢。” “突然这么生分,是不是跟二哥吵架了?” 说完,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沈淮序,用肩膀拱了拱他,“二哥,女孩子生气是要哄的,去哄哄妹妹呗?” 沈淮序冷着一张脸,平视着前方,沉默不语。 生气? 莫名其妙的。 早上那事儿,他还生气呢。 怎么没人哄他? “三表哥,我真的没有和沈世子置气。”宋瑶初深吸一口气,又解释了一遍。 沈忆舟眉头一挑,“我才不信,你那表情就是有事儿。” 哎,解释就是掩饰。 宋瑶初悄悄叹气,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干脆转移视线,指了指树上的毽子。 “容妹妹的毽子挂上了树,三表哥,可以麻烦你帮忙摘下来吗?” 沈忆舟抬头看了眼,“树高了些,我肯定够不着,二哥的个子比我高,你让他帮你摘呗。” 沈淮序闻言,生着的闷气突然消了。 甚至无人在意到他在生气。 他自己气消了…… 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宋瑶初身上,像是在等她开口求他。 不料,等来一句…… “这种小事哪里能麻烦沈世子,要不我去隔壁搬张凳子,自己摘吧。” 沈忆舟:! “二哥,你瞧,你把阿瑶表妹气成啥样了,她都不想跟你说话啦!” 沈容附和,“阿瑶表姐她刚刚一直躲着二哥你,她都不想见你了。” 宋瑶初:…… 这对兄妹俩,能不能叉出去啊!!! 沈淮序的面色忽然间阴沉。 犹豫了一瞬,他走到那棵桂树前,抬手取下了毽子,黑着一张脸递给了她。 “给你。” 噫……你捡的,不要! 宋瑶初将双手别于身后,往后退了两步,“这……不是我的,是容妹妹的。” “沈世子,你给她就行。”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 二人的距离越隔越远,中间恨不得能塞下十多个人。 “你们聊,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宋瑶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院。 …… 沈容:“二哥,阿瑶表姐怎么见你就跑?” 沈淮序:“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因为上回那事儿?” 沈忆舟摇头,抢着答:“不至于吧,阿瑶表妹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他托腮思索了一番,突然打了个响指说: “依我看,阿瑶表妹这是在欲擒故纵。她是故意晾一晾咱们二哥,想让他紧张紧张!” 沈容:“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沈忆舟摸了摸脑袋,摆出一副看破玄机的模样,“哈哈,阿瑶表妹越来越会了呀,都知道欲擒故纵,耍些小手段了。” “二哥,她能这样改变,肯定是为了追到你。” 沈淮序睨过去,“少胡言乱语!” 沈忆舟嬉皮笑脸的凑上前,“二哥,你说我胡言乱语,那你嘴角上扬个什么劲?” “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暗爽?” 沈淮序:“闭嘴!” 第 4 章 扶了她一把 即便同住在国公府,他们也没碰上面。 好不容易清静了几日,一大早,却被院子外的议论声吵醒。 “你们有没有发觉,表姑娘最近不去找世子了?” “自然是发现了。从前她恨不得每日都蹲守在世子院落附近,可最近都没见她出过门。” “难不成表姑娘是有了自知之明,知晓自己配不上世子?” “呸!什么表姑娘,她一个上门投靠的穷亲戚,还自诩表姑娘,真够不要脸的!” “就是说呢,我要是她啊,早就找个小门小户的嫁了,省得整日做着成为世子夫人的春秋大梦,惹人耻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刺耳的嘲讽声传入耳中。 宋瑶初掀开被子,从床榻上缓缓起身,对于这些嘲笑置若罔闻。 三年来,她早已习惯。 府里的下人们全是些嫌贫爱富的,她一个上门投靠的穷亲戚,难免遭受白眼。 就是这几个下人,怎么总在她院门叽叽喳喳,嗓门还特别大。 上回,沈淮序要联姻的事,也是从她们嘴里传出来的。 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似的。 门帘被掀开,银筝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 宋瑶初打了个哈欠,“外头这么吵,能睡得着?” 银筝将水盆放置在桌角,愤愤然开口:“姑娘,您别管那些下人,她们都是些乱嚼舌根的长舌妇!” 宋瑶初耸耸肩,“完全没在意,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我这身份去追求沈淮序,确实是自不量力,所以我现在看清了。” “对了,上回那宅子,你有没有去问过价钱?” “问过了。” “多少钱?” “一万八千两。” 宋瑶初:...... “知道了,当我没问。” 她一个落魄的商贾之户,父母早已双双离世,留给她的遗产加起来才几百两。 现在都被她花的差不多了。 哪来的钱买房? 罢了,如今寄人篱下,被那些下人说几句就说几句呗,又不掉块肉的。 等以后攒到钱了,再搬出去住也不迟。 可惜,现在的她身无分文,就算想开个铺子赚钱,都很艰难…… —— 起床后,宋瑶初在屋里吃吃茶,看看画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院里来了客人,“宋表妹可在?” 宋瑶初闻声,走出了屋。 来人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腰束玉带,样貌俊秀,气质温润,嘴角还带着抹浅笑。 正是国公府的庶长子,沈砚。 “大表哥?你找我有事?” 从前,宋瑶初虽与沈砚说过几句话,但并不熟悉。 并且他从未来过自己的院子,这突然前来,令她有些意外。 沈砚笑着答:“前几日,我收留了一只流浪犬,今早却不见了踪影。听下人提及,它曾去往过表妹的院子,不知宋表妹可曾见过?” 宋瑶初思索一番,“不曾。” 沈砚拱手,“抱歉,叨扰了。” 宋瑶初却想起什么,突然道:“大表哥,且慢。” “怎么了?” “我昨夜好似听到过细微的犬吠声。”她手指了一处,“就在东面的方向。” 沈砚眼眸微亮,“当真?那我去往东面寻寻看,多谢表妹。” 宋瑶初跟上,“大表哥,反正我闲在屋中无事,不如与你一同去寻吧。” “好,麻烦宋表妹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 二人一路向东去寻,终于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听到一声细微的犬吠。 “汪汪汪。” 宋瑶初的耳力向来极好,她循着声音去找,果真在角落里瞧见了一抹棕色的身影。 “大表哥,找着了!” 她的音量有些高,穿过长长的回廊,落在了另一头。 一双黑色竹纹的靴履,忽然间停驻。 ...... 沈砚走到草丛边上,瞧见那撮毛茸茸的尾巴,唤了一声,“嘬嘬嘬……” 小狗崽立马摇着尾巴奔向了他,伸出圆鼓鼓的脑袋,求抚摸。 宋瑶初垂眸看了眼,那小狗崽浑身棕色毛发,胖嘟嘟的,脖子上还由红绳系着个铃铛,可爱的很。 小狗崽在沈砚身边玩耍了一会儿,它又跑到宋瑶初身边,咬着她的裙摆,扯着玩。 宋瑶初一点儿也不生气。 她本身就喜爱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当即弯下身子抚摸它的小脑袋。 沈砚却轻声训斥,“你怎能咬旁人裙子,快松开!” 小狗崽呜呜了两声,依旧没撒口。 沈砚干脆弯下身子,想将小狗崽抱起来。 谁知,宋瑶初的手正好在抚摸小狗的脑袋,二人的指尖无意间碰于一处。 “抱、抱歉......” 沈砚的反应竟比女子还害羞,像触电般的缩回手,整个耳根通红。 宋瑶初倒是不在意,抬头一笑,“没事。” 这一抬头,二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要是在往前一点,鼻尖恨不得碰在一处…… 气氛有些暧昧。 宋瑶初往后缩了缩,赶紧站起了身。 不料,这副身子缺乏锻炼,实在娇弱。 只是起的猛了些,便觉头一阵眩晕,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去。 本以为会向后摔倒,腰间却传来一股力道。 似有人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惊诧之余,宋瑶初回首望去。 一张清冷衿贵的脸映入了眼帘。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以及近乎完美的下颌线。 竟是沈淮序…… 他似乎是刚刚下朝回府,穿了一身绛紫色常服,衬的气质轩然霞举,玉质金相。 只是,几日不见,好似消瘦了些。 二人靠的极近。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额角。 温热的,略带潮湿…… 宋瑶初很不习惯。 下意识偏了偏头。 须臾,他将她的身子扶正,而后收回了手,沉声道:“小心点。” “谢谢……沈世子……” 反应过来的宋瑶初往后挪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二弟。”一旁的沈砚走上前,笑着同他打招呼。 沈淮序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阴沉着一张脸,与他擦肩而过…… 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沈砚悄悄攥拳,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转过头望向宋瑶初时,却又换上了刚才的笑容:“宋表妹,二弟看到你我在一处,好似不太高兴。” 宋瑶初:…… 他不高兴? 整日里板着一张脸,好似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就没见他高兴过! “大表哥,你应该多虑了。” 第 5 章 那你也一百两 “姑娘!有只恶犬在院子里拉屎——” 肇事犬被碧桃揪着耳朵,提到了宋瑶初面前,“姑娘,就是它溜进院子里,到处造粪!” 宋瑶初瞅了眼瑟瑟发抖的“恶犬”。 还能是哪只?就是昨天那只失踪的小狗崽。 “一会儿我让嬷嬷清扫下院子就行,你把它放下来吧。” 碧桃撇撇嘴,将“可怜兮兮”的小狗放到了地上。 结果那家伙直接奔向自己造的米田共,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碧桃:呕—— 宋瑶初无奈叹气,“它可能饿了,我回屋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碧桃不喜欢邋遢的小狗崽,撇下它说:“姑娘,奴婢跟您一道去。” 然而,等她们主仆二人寻了狗粮再出来时,小狗崽已经不见了踪影…… 月洞门外。 沈微微和柳姨娘正在闲逛。 突然窜出了一只小狗,把她们二人吓了一跳。 “哪来的野狗?” 柳姨娘攥住帕子,使劲拍了拍胸口,“差点吓死老娘!” 沈微微缓过劲,仔细瞅了眼,“姨娘,这只狗好像是大哥前几日收养的。” 柳姨娘的鼻息间,当即发出一声冷哼,“整日里不务正业,净养一些没用的玩意儿!” 小狗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听不懂她说什么,还当在夸它,摇着尾巴走了过来。 “去去去!滚一边去!” 柳姨娘满脸嫌恶,挥着手试图赶走它。 奈何那只小狗崽没有一点眼力见,还以为柳姨娘对着它挥手,是要和它玩呢,尾巴摇的更起劲了。 柳姨娘实在厌烦,干脆拿起一旁的石头砸过去,想吓唬它。 不料,石头扔歪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小狗崽的脑袋上。 只听它呜咽一声,倒地不起...... “姨娘,它......它好像被砸死了!”沈微微惊呼出声,“这可怎么办,我瞧见大哥好像很喜欢这只狗。” “慌什么?”柳姨娘瞪过去,“我是他亲娘,他也不至于为了一只狗跟我翻脸!” 二人正说着话。 宋瑶初和碧桃寻了过来。 瞧见倒在地上的小可怜,它的额头破了一大块,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溢出,粘在棕色的毛发上,全糊在了一处。 宋瑶初眉头紧蹙,扫了柳姨娘和沈微微一眼,“怎么伤成了这样?” 沈微微狡辩,“我们只是路过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肇事者柳姨娘则装聋作哑,眼神飘忽不说话。 宋瑶初没有拆穿,当务之急是救这只小可怜。 碧桃从地上把它抱了起来,“姑娘,好像还有气儿,现在该怎么办?” 宋瑶初想了想,“我认识一个郎中,咱们可以去找他。” 主仆二人转身,抱着受伤的小狗崽走了。 直接将柳氏和沈微微忽略了彻底。 柳姨娘朝她们二人的身影,狠狠啐了一口,“呸!多管闲事的小蹄子!又不是她养的狗,装什么好人?” 沈微微却道:“姨娘,她也不算多管闲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儿听府里的下人说,昨日她一直和大哥在院里说话,好多人都瞧见了。” 柳姨娘若有所思,“照你的意思是……宋氏看上了你大哥,想借这只狗讨好他?” “这也是女儿的猜测。毕竟她最近都不去找二哥,反而和大哥有些亲近……” “一个穷酸的破落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世子瞧不上她,又转头勾搭我家砚儿?” 柳姨娘越说越起劲,干脆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小娼妇,她要是敢缠着我家砚儿不放,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 马车停靠在了一家破败的医馆门口。 房梁下悬着的门匾缠上了蛛丝,四周全是斑驳的裂痕,勉强可看清“仁德医馆”四个大字。 跨过门槛,衣摆处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碧桃皱皱眉,“刘郎中这是多久没打扫了?” 宋瑶初耸肩,“医术精湛之人,大多都不修边幅。” 走进院落。 问诊室里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夫……我这病还能治好吗?” “回去后,按时外敷药草,早中晚各一回,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好嘞,谢谢大夫~” 碧桃和宋瑶初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姑娘,奴婢听着里头那位像是三公子。” “我听着也像。” 话音刚落,就见沈亿舟夹着屁股,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的挪了出来。 “三表哥,真是你?” 听到这称呼,沈忆舟惊了一跳。也不知扯到哪边的伤口,捂着屁股“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宋瑶初看明白了。 他这是长痔疮了…… 咳咳,看破不说破,兄妹还能做。 “阿瑶表妹,你怎么会来医馆?” 宋瑶初指了指碧桃抱着的小狗崽,“小家伙受伤了,来给它看看。” 这会儿,小狗崽的情况有所好转,血暂时止住,靠在碧桃怀里嘤嘤嘤哼着。 沈忆舟:“你有没有搞错?刘大夫是给人治病的,他还能给狗治?” “谁说我不能治了?” 大门推开,两只款式不对称的布履踏了出来。 刘郎中走近,看清来人是宋瑶初后,长长叹气一声,“怎么又是你?你还健在呢?” 宋瑶初:…… 碧桃凑在她耳边说:“姑娘,刘郎中说话还是这么毒啊。” 宋瑶初并未回怼。 刘郎中虽然说话难听,但也是有理有据,毕竟她曾医馆常客,还差点嘎了。 这还要追溯于先前她为了追到沈淮序,做过的那些疯狂的事情。 比如,在书院爬墙偷看沈淮序,结果一脚踩空摔断了腿,躺了三个月才好。 又比如,将自己装进箱子里,想着给沈淮序生日惊喜。最后惊喜变成了惊吓,差点被他身边的暗卫一刀捅死。 再比如,她去厨房间倒腾糕点,面粉没控制住量,厨房炸了。要不是跑的够快,人已经被炸成灰烬…… 这哪里是追人啊,分明是赶着见阎王! 所以,刘郎中能问出那样的话,一点也不稀奇。 不过,他嘴毒归嘴毒,医术确实精湛。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帮小狗崽处理好伤口,并且包扎完毕。 沈忆舟一时半会没走,等着宋瑶初一块儿回府。 他大手一挥,爽快问:“刘大夫,这狗的诊金多少,我一块儿付了。” 刘郎中掐指一算,“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 “多、多少??!” “一百两?!” 沈忆舟满脸震惊,“刘大夫,你没算错吧?你给我开的药才十两银子,他一只狗看病却要一百两?凭什么这么贵?” 刘郎中睨他一眼,“就凭狗敢吃屎,你敢吗?” 好家伙,沈忆舟好歹是国公府三公子,还从未被人这么怼过。 他就不该为了面子,隐姓埋名来这破医馆看痔疾! 他、现、在、很、生、气! 别的大少爷脾气上来是动手打人,沈忆舟不一样,他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我要是也敢吃屎呢?” 宋瑶初:…… 碧桃:…… 小狗崽:汪,你什么品种的,跟我抢食? 刘郎中若有所思,一本正经的答:“那也收你一百两。” 沈忆舟:…… 一旁的宋瑶初和碧桃疯狂憋笑。 最后,闹剧以沈忆舟讨价还价,付了八十两银子收尾。 几人前前后后出了医馆,门外却多了一辆马车。 第 6 章 撞见沈淮序的白月光 刚开始沈忆舟还纳闷他怎么会来,转念一想宋瑶初与他提过,那只小狗崽是沈砚的,瞬间反应过来。 “大哥,你是来接那只小狗崽的?” 沈砚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宋瑶初身上,“多谢宋表妹出手相助,将它及时送医。” 宋瑶初笑笑,“大表哥,这都是小事,不用谢。” 继而,沈砚又看向碧桃怀里抱着的小狗崽,眉心微微蹙起,“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碧桃道:“大公子,奴婢亲眼所见,是柳姨娘用石头将它砸伤的。” 说来也巧,宋瑶初和碧桃出门时,正好看到了柳姨娘的所作所为。 沈砚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只道:“我知晓了。” 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恰好被宋瑶初捕捉到。 按理说,沈砚是柳姨娘唯一的儿子,该惯着宠着才是,怎会对他养的爱宠下手如此之重? 须臾,沈砚又恢复了笑容,“宋表妹,诊金花费了多少,我将钱还你。” “大哥,这诊金是我付的。”沈忆舟抢声。 沈砚又重复:“多少钱,我还你。” 沈忆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还钱多伤和气。要不……你请我去丰月楼吃个茶,如何?” 宋瑶初:…… 丰月楼是官营酒楼,但凡能去消遣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所以里头的物价自然也高。 真去了别说八十两,一百八十两都不够花的。 沈忆舟这算盘打的,珠子都快蹦沈砚脸上了。 就见沈砚犹豫了一瞬,淡淡一笑,“可以。宋表妹,要一起吗?” 宋瑶初连忙摆手,“不了,我还有事。” 沈忆舟:“阿瑶表妹,你能有啥事?既然都出来了,一块儿去呗。” 宋瑶初还想拒绝,却被沈忆舟道德绑架。 “阿瑶表妹,难得请你去喝茶,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唉不是,是你请客吗?搁这儿说的一本正经的? ——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位于东湖边上的丰月楼。 整个酒楼临江而建,分为上中下三层,风格雅致,古朴典雅。刚刚踏进酒楼,浓郁的酒香味已扑面而来。 因沈忆舟是这儿的常客,店里的小二热情相迎,直接将他们带去了二楼雅间。 席间,由于某些原因,他的大腚不能着地…… 沈砚有些奇怪,“三弟,你怎么总是跪在软垫上?” 沈忆舟尴尬一笑,“站久了累,坐久了也累,还是跪着舒服。” 宋瑶初捂嘴偷笑,没戳穿他。 这时,小二拿着茶楼里的菜谱走了过来,“几位客官,这是菜谱。” 沈忆舟:“放着吧。”转头看向宋瑶初,“表妹,喜欢吃什么就点,反正有你大表哥买单。” 宋瑶初:...... 她打开菜谱看了眼上面的价格,酒类的一概不考虑,又翻看后面的茶水类别。 随便一壶茶饮就要几十两银子。 这哪里是卖茶,分明是抢劫! 挑了半天,她点了份最便宜的茶点果子,将菜谱又递给了沈忆舟,“我不爱吃茶,还是你们点吧。” 沈忆舟看出了所以然,笑着问:“瑶表妹,你这是……在给大哥省钱?” 宋瑶初辩解:“没有。” “想喝什么茶尽管点,你当真以为我会让大哥买单?” “真不用了。” 沈忆舟却把菜谱往台上一按,直接帮她点了壶茶,“放心吧,你三表哥我有的是钱,就来壶最贵的龙井。”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砚悄悄攥了攥藏于袖中干瘪的钱袋,顿觉囊中羞涩。 同样都是晋国公的儿子,境遇却大不相同。 沈忆舟可以随意出入这些酒楼肆意挥霍,做个潇洒公子哥。 沈淮序入朝为官,官高三品,整个国公府以他为荣。 而他一个庶出的长子,既没有高中进士,也没有万贯家财可以傍身。 呵,就连她都看不起他…… 自负、敏感、脆弱浇灌着内心的邪念,逐渐生根发芽。 酒水端上桌后,沈忆舟还点了两三个乐籍女子,欣赏歌舞,饮酒作乐。 宋瑶初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找了个理由去外面透风。 雅间的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面通风的平台。 再往下看,是东湖的水。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折射在湖水中,波光粼粼,倒映着她的倩影。 宋瑶初望着湖面发呆,却隐约瞧见,旁边多了一抹倒影。 那人凭栏而立,一身玄色长袍竹纹隐现,面容清冷高贵,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能有他这般出挑的长相,全京城除了沈淮序,宋瑶初再也挑不出第二个。 今日,他不该在朝堂中嘛?又怎会穿着便服出现在丰月楼? 难不成和沈忆舟一样,也是来这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 “淮序哥。” 正想着,一道娇软的女声闯入了宋瑶初耳中。 湖面上又多了一道倩影。 那是一位裹着白色狐裘披风的少女,眉眼如画,容貌倾城,和沈淮序站于一处,很是般配。 “淮序哥,如你所言,这儿的风景当真不错。” 淮序哥? 听到这称呼,结合这长相。宋瑶初猜出了这女子是谁。 她是书中女主,温家娘子,温颜。 也是沈淮序的白月光。 温家与沈家是世交,温颜的母亲狄氏与沈淮序的母亲刘氏,又是闺中密友。 所以二人自幼年时期便经常在一处玩耍,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后来,温颜还救过沈淮序一命,在他心中有不可替代的份量,谁也撼动不了。 只是……按照书中进度,现在该是女二冒领了女主的救命之恩,和男主打的火热,还差点定下婚约。 可他们亲密的样子,怎么像已经在一起了? 忆起关于女主剧情,宋瑶初莫名心虚。 因为原主除了舔狗外,还有些坏。她和女二一样,背地里给温颜使过不少绊子。 比如在她茶水里下辣椒粉,偷偷调换她写给男主的情诗,在男主面前穿她小鞋等等…… 还好原主噶的早,不然,被关小黑屋的就是她了! 宋瑶初想到女二悲惨的下扬,不寒而栗。 惹不起,躲得起。 她赶紧撤了。 谁知,温颜的声音再次闯入了耳中。 “淮序哥,你猜我刚刚上楼时,看见了谁?” 沈淮序声音冷淡,“没兴趣知晓。” 温颜嗤笑一声,调皮道:“可我偏要说。” “我瞧见你大哥了,他的身边还有位容貌靓丽的女子,好似是先前常跟在你身边的表妹。” 第 7 章 以后离沈砚远一点 原本已经离开露台的宋瑶初立马驻足,出于好奇,她选择再次折回。 为了避免被发现,她有意躲在梁柱后。 如此一来,湖中便没有她的倒影。 “淮序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沈淮序隔了许久,淡淡回她,“嗯。” 温颜撇撇嘴,“每回跟你说话,要么回哦,要么回嗯,淮序哥可真是惜字如金。” 沈淮序:“看见就看见了,我该回什么?” 见他面上没有一丝异色,温颜很满意。 她就知晓,从前都是那宋瑶初一厢情愿,厚着脸皮倒追! 淮序哥怎么可能看上她? 温颜向着沈淮序的身旁挪动了几步,故意和他贴近了一些,娇羞一笑。 “淮序哥,真没想到今日会在集市遇到你。” “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沈淮序冷着一张脸没回。 她又自顾自道:“淮序哥,今日你带我来丰月楼,仅仅只看湖光山色吗?就没有……” 进一步的想法? 温颜红着脸,没好意思往下说。 有些事情,哪能女子主动? 沈淮序微微垂头,静静听她说着话。 却偶然发现湖面倒映的梁柱旁,藏着半张娇俏的小脸。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竟然是她。 …… 宋瑶初躲在暗处,透过湖中倒影,看到沈淮序在望向温颜时,眸光里是对她从未有过的温柔…… 眼神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果然对她爱的深沉。 忆起从前的付出,宋瑶初心底一阵酸楚。 她追了他整整三年! 即便当时已经失忆,但她的的确确做过那些疯狂的事情,说没有投入真情实感是假的。 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如此亲密,身体里竟残留了一丝在意。 奈何他们的身份云泥之别。 他看不上她。 她也放弃了。 仅存的一点念想,彻底幻灭。 宋瑶初不想打搅他们二人郎情妾意,转身回了雅间。 “阿瑶表妹,原来你是跑去露台了呀,我还当你出去了呢。” 沈忆舟跪在垫子上,一边同乐籍女子眉来眼去,一边又冲宋瑶初招着手,“刚上了一盘新鲜果子,快过来尝尝。” 宋瑶初瞄了一眼。 她原先的位置,已经被那两个女子给占了。 她坐哪? 没法子,看到沈砚旁边还有空位,她只能挪了过去。 原本是四个人围坐的案几,现在挤了六个人,难免会有些拥挤。 宋瑶初和沈砚挨得很近,冬日的衣料又厚实,衣袂时不时碰撞在一处,从后边看,他们好似紧紧依偎着。 屋子里的炭火燃烧的正旺,暖气源源不断的升腾。 按理说应该越来越暖和,可宋瑶初总觉背后凉飕飕的...... “啪嗒——” 忽然间,背后的门帘被人用力掀开,串珠碰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弟,来丰月楼,为何没提前报备?” 沈忆舟还喜滋滋地吃乐籍女子喂过来的果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眸望去。 就见沈淮序那双锐利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果子从牙间掉落,滚在了地上。 “二、二哥......” 沈忆舟像做错事被人抓包的小孩,慌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颤着声说:“二哥,好巧啊,你也来丰月楼吃茶呢?” 沈淮序继续审视着他,“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沈忆舟攥着手指小声说:“是……是大哥带我来的。” 平日里晋国公不允许他出入这些风月扬所,并让沈淮序监督他。 如今被抓个正着,免不了要被斥责。 而他知晓沈淮序不会训斥沈砚,于是将锅扣到了他身上…… 好在沈砚没有辩解,戳穿他的谎言。 沈忆舟悄悄松了口气。 却见沈淮序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别处。 “过来。” “哦。” 沈忆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沈淮序:“不是说你。” 他的目光看向宋瑶初。 沈忆舟:…… 那我走。 宋瑶初左右环视一圈,神色里满是讶异,手指了指自己,“沈世子,你在跟我说话?” 沈淮序眉心一拧,“不然呢?” 宋瑶初:......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偏不! 她站着没动。 可她不动,有人动啊。 沈淮序挪步到她身边,“也是大哥带你来的?” 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管好你弟弟就行了,我跟谁出来玩,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啊? “不是。” 宋瑶初没有撒谎,垂下头躲开他的视线,“是三表哥带我来的。” 沈忆舟的表情快哭出来了,一个劲的朝宋瑶初挤眉弄眼,“阿瑶表妹,你在说什么呢?你可不能撒谎啊。” 宋瑶初可没惯着他。 “到底是谁撒谎,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先提出来丰月楼的。” 沈忆舟的谎言被无情戳穿,秒认错,“二哥,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求您千万别跟爹爹说这事!” 沈淮序压根没理他,目光依旧落在宋瑶初身上。 “跟我来一趟。” 语气很不友善,还带着命令的口吻。 宋瑶初顿觉一阵不爽。 他总是这样,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管束着她。 记得刚来国公府,宋瑶初每日还要去书院念书。 可她一门心思全扑在情情爱爱之上,哪有心思念书,在学堂里永远是垫底的,没少被沈微微嘲笑。 说她是脑袋空空的花瓶。 后来,沈淮序过了殿试,入朝为官。 晋国公让他闲暇之余,辅导弟弟妹妹们功课。 沈淮序当真答应了,一有时间就去书院辅导。 只是,他不去抓自己亲弟亲妹的学业,却总是针对她。 “这道数术又算错了,笨!” “上次的诗词歌赋背的如何了,我今日要抽背。” “讲了三回,你还是记不住,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 回想起来,宋瑶初真想上去踹他两脚。 从前抓她学业也就算了,现在连她去哪里都要管。 是不是有管教饥渴症,不教育别人会死? 真的有病! 见宋瑶初还呆站着不动,沈淮序轻咳了两声。 宋瑶初回过了神,“要去哪?” 沈淮序:“隔壁。” 宋瑶初拒绝,“不好意思,沈世子,我还有要紧事在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她才不去! 看准时机,该撤就撤! “大表哥,三表哥,我先行一步。” 沈砚温声开口:“正好我也要回府,要不要与我一起?” 宋瑶初笑着道:“可以。” 她绕过沈淮序径直走出了雅间,甚至都没同他打招呼。 然而,她前脚刚踏出门槛,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 还未反应过来,门帘已被重重掀开。 她直接被某人拽去了隔壁雅间。 “松、松开……” “你弄疼我了!” 听到她喊疼,沈淮序眉心一拧,轻轻松开了她…… 语气很不高兴: “以后,离沈砚远一点。” 第 8 章 醉酒后短暂失忆(女主又脑子不好啦) 但见沈淮序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她心里非常不爽。 让她远离沈砚?凭什么她要听他的? 宋瑶初声音里透着不悦,“沈世子,我与谁往来,甚至与谁亲近,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沈淮序的眉心蹙了蹙,深邃的眸子里暗流涌动,“在怨我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吗?算你有自知之明! “没有……”宋瑶初秒怂,收起不悦,说了违心话。 她现在寄人篱下,还未找好新的落脚处,而沈淮序贵为世子,是未来的家主,她不好得罪。 “我只是觉得,大表哥他谦逊有礼,又待人温和。我将他当作兄长,正常往来,这没什么不妥……” “心术不正之人,往往表里不一。” 沈淮序阴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意有所指,说的是沈砚。 宋瑶初根本不信。 书中关于沈砚的描写,只说他是一个为人低调的庶长子,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道是你沈淮序目无兄长,不懂礼数,我看心术不正的人是你吧! “总之,以后少与他往来。” 又是命令的口吻。 宋瑶初很不服气! 明明已经有了白月光温颜,还要跑过来约束她,显得好像多在意她似的。 呸!渣男! 从前,她就是被他偶尔流露出的关心,足足吊了三年的胃口! 结果呢,一句“厌嫌”把她踹去老远。 既然瞧不上她商贾之户的身份,就不要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管着她。 “是非善恶,我自能分辨,多谢沈世子提醒。” 宋瑶初表面道谢,实则悄悄翻了个白眼,不等他回复,与他擦身而过。 好在这回,沈淮序没有再拦着她。 ...... 原本,宋瑶初想直接坐马车回国公府,到了楼下才发现自己的披风落在雅间,只能折了回去。 此时,雅间内只剩下沈忆舟一人,沈砚已经先一步回府。 一来一去,宋瑶初累的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放到了唇边。 “咳咳......” 才喝了一口,宋瑶初呛咳出声,“这是酒?” 沈忆舟惊讶地张大嘴,“阿瑶表妹,这是我刚倒的酒,你怎么喝了?” 宋瑶初:......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沈忆舟:“你也没问我啊,冲进来就喝了。不过你放心,这杯盏是新的,我可没喝过,就是你的......酒量如何?” “还不错......” 宋瑶初本想吹牛说自己酒量还行,结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这是封存了数十年的竹叶青,寻常人喝一盏必定会醉。要是没有酒量的人,只喝一小口就......” 沈忆舟话还没说完,只听“哐当”一声,宋瑶初已经倒在了地上……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沈忆舟顿时慌了神。 这怎么办? 他起身,刚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过头,来人是沈淮序。 “怎么回事?”沈淮序盯着他,质问的语气。 沈忆舟忙着撇清,“二哥,这不关我的事情啊,是她自己把酒当做茶喝了。” “现在咋办,要不……咱们将她扛回去吗?” “我来。” 沈淮序拿起掉落在地的披风,盖在她身侧。 恰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而后……微微俯身,再将她拦腰抱起,动作很轻,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温柔。 “我送她回去。” 沈忆舟点点头:“好的,二哥。” 哎,不对劲啊。 二哥一向不管闲事,啥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 廊间。 温颜刚刚去了趟净房,回到雅间后已经看不到沈淮序的身影。 再出来寻时,却见他怀中抱了一位女子。 有披风遮盖,她看不清是谁。 心里一阵泛酸,走上前询问,“淮序哥,你抱着的是......” 沈淮序只淡淡回她:“妹妹。” “有事,先行一步。” 而后抱着宋瑶初,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温颜紧紧咬住下唇,手中的绢帕越攥越紧。 妹妹,还能是哪个妹妹? 她已然猜出他抱着的是谁…… 忆起上回花灯节,淮序哥只陪他逛了一会儿功夫,就匆匆离去。 走时,手里还提着一盏琉璃灯。 她以为是买来送她的。 结果,他竟然带走了。 后来送给了谁?不会是送给宋瑶初了吧? 温颜的下唇已经咬出了一排牙印,眼底溢满了不甘。 看来除了瑞王家的那位,这个远房表妹,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 马车一路向东,驶向了国公府。 小巷里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十分颠簸,马车也随之摇晃。 迷迷糊糊中,宋瑶初被晃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沈淮序那张近乎完美的侧颜,近在咫尺......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宋瑶初的脑子没有完全恢复,间歇性失忆,她又忘了自己是穿书女了。 “阿序哥哥?” 听到这称呼,沈淮序有一瞬的恍惚。 她好似……许久没这样唤过他了。 “醒了?” 宋瑶初轻轻“嗯”了声,“阿序哥哥,我这是在哪,头怎么会这么晕啊?” 沈淮序:“自己喝了酒,忘了?” “啊?”宋瑶初惊呼出声,“我喝了酒?” 她的脑子里像浆糊一样乱作一团,完全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淮序猜她是不善酒力,喝酒喝糊涂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不如借着她醉酒,问出心中所想。 “这几日,为何躲避我?” 宋瑶初:? “阿序哥哥,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沈淮序:...... 他用指尖触了触她的额头,确定没有高热,又将手缩了回去。 “当我没问。” “哦……” 宋瑶初不明所以,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从靠垫上直起了身子,“真的好晕……” “吁——” 突然,外头的马夫吆喝了一声。 马车似撞到了路边的石块,开始剧烈摇晃。 宋瑶初坐立不稳,向一旁倾倒,径直摔到了沈淮序怀中…… 他温热的掌心,轻轻环过她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下意识搂紧,防止她再次摔倒。 二人贴得极近。 他身上独有的檀香,渐渐沁入了鼻息。 略显急促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垂。 宋瑶初(脑子又不好版),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干脆将脸贴到了他胸膛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砰砰砰……” 铿锵有力的心跳声,震得她耳朵发麻。 宋瑶初勾勾唇,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语调慵懒,透着些许的诱惑。 “阿序哥哥,你的心跳好快啊……” 忽然,手背传来一股力道。 竟是沈淮序握住了她的手。 “别闹。” 他温声训她,带着一丝宠溺。 附在她手背的指尖,似灼烧了一般,熨烫着她的肌肤。 宋瑶初撇撇嘴,抽回了手,“那就不闹了呗。” 沈淮序打量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又不高兴了?” 宋瑶初:? 什么叫“又”? “阿序哥哥,我没有不高兴。” “没有最好。” 说完,他卸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 “这个给你。” 宋瑶初瞬间呆愣住,“阿序哥哥,你送我玉佩做什么?” 沈淮序将玉佩直接塞到她手中,“难道……你不是因为此事同我置气?” 这几日,他算是想明白了。 宋瑶初根本不是欲擒故纵,她是真的生气了。 既然如此。 那只能……哄一哄。 第 9 章 生辰愿望,是亲你 半月前的记忆,涌入了脑中。 那日,她偶然瞧见沈淮序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晶莹剔透,圆润光滑。 一时喜欢,用开玩笑的语气同他讨要。 “阿序哥哥,你戴着的玉佩真好看,送我如何?” 沈淮序明显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冷着脸拒绝了她,“不能送。” “哼,阿序哥哥真小气,不理你了!” 当时,宋瑶初也是随口说说的,根本就没将这事放身上,要不是沈淮序提及此事,她都已经忘了。 他居然还记得…… 回忆戛然而止,宋瑶初看向手心的玉佩,笑出了声,“谢谢阿序哥哥。” “这玉佩……” 沈淮序欲言又止,“收好。” “哦,好。” 宋瑶初木讷的点点头,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揣到了兜里。 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奇怪,我何事出门的,刚刚又去了哪?怎么会吃醉了酒?” 沈淮序:…… 看来……真是酒后忘事。 他不厌其烦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与她简单说了一遍。 宋瑶初敏锐的抓住了重点,问:“阿序哥哥,丰月楼不是那些富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吗?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淮序:…… “查案子。” 宋瑶初拧眉。 沈淮序在都察院任职左都御史,主要负责监察百官,弹劾违法乱纪的官员。不仅官阶高,实权也大。 正所谓站的越高,身上的担子便越重。 若监察的官员涉及到重大案件,都察院也要协助大理寺查案。 既然他亲自去丰月楼调查,想必又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罢了,既然是查案,宋瑶初就算问了,沈淮序也不会多说,倒也没必要说些废话。 她颇有自知之明的住了嘴。 马车继续行驶着。 宋瑶初只觉一阵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头往旁边一歪,靠到了沈淮序肩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马车快到国公府时,她竟“咿咿呀呀”地说起了梦话。 “阿序哥哥,下月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有一个愿望,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沈淮序以为她醒了,微微垂头,“什么愿望?” 宋瑶初:“我想和你......接吻。” “长这么大,我还没和喜欢的人接过吻呢……” 听她含糊不清地说完,沈淮序才后知后觉,她说的是梦话。 原来在做梦…… 视线定格在她的面颊。 她已然熟睡,微卷眼睫毛整个耷拉下来,很是俏皮可爱。 大抵是梦到不开心的事,她皱眉轻哼一声,舔了舔唇瓣。 原本就娇艳的红唇,此时此刻又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似熟透了的樱桃,诱人采摘。 沈淮序的喉结微微滚动,呼吸逐渐紊乱。 心脏也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他赶紧偏过头,才压下心底的那份躁动…… 恰好这时,马车停驻。 车夫轻轻扣了扣车窗,“公子,国公府到了。” 沈淮序长舒一口气,看向身侧睡得正熟的小人儿。 有意压低声音说:“晚点下车。” 再让她睡一会。 —— 翌日清晨。 “姑娘,您快醒醒,外头有人找您!” 宋瑶初从昨日下午一直睡到了今日清晨,还是被碧桃唤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了身。 碧桃赶紧上前,伺候她洗漱。 “这么早,谁来找我?” 银筝端着一碗梳头水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是柳姨娘和二姑娘。她们已经在院门外等了一会儿了。” 柳姨娘和沈微微? 宋瑶初捏了捏酸胀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她们从未踏入过自己的院子,又怎么会突然前来? 呵,突然造访,来者必定不善! 须臾,碧桃和银筝一个伺候宋瑶初梳妆,一个服侍她更衣。 简单打扮一番,宋瑶初去了院子里。 院中的桂树下。 柳姨娘手里捧着个暖炉,一脸不悦的坐在石凳上,她的身边还站着沈微微。 余光瞧见廊下走过来一道身影,她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表姑娘起的还挺早,我还当你要睡到中午呢。” 宋瑶初:…… 果然来者不善。 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她微微颔首与她们打了招呼,“柳姨娘,二表姐。今日起的晚了些,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柳姨娘站起身,鼻息中发出一声冷哼,“行了,你无需同我说这些。你又不是我将来的媳妇儿,我也管不着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干脆点明了来意。 “听说,你昨儿个同我们家砚儿去了丰月楼?” 哦?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该不会以为是她拉着沈砚去的? 宋瑶初清了清嗓子,想解释清楚,“昨日,是三表哥邀请我和大表哥去丰月楼的。” “谁喊你们去的,根本不重要。”柳姨娘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看,眼里满是鄙夷。 “我只希望,你以后能离砚儿远一点。” “毕竟我们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都能攀上的。” 宋瑶初:…… 这是误以为她想勾搭沈砚??! 她不甘示弱的回怼,“柳姨娘,据我所知二表哥才是国公府世子,未来的家主。就算我真想攀附,也该追着他才对。” 这话说的柳姨娘火冒三丈,偏偏她还找不出话来回怼。 一旁的沈微微气得咬牙切齿,双手叉腰瞪了过来,“宋瑶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是追不到我二哥,才将心思打到大哥身上!” “昨日的那只小狗崽受伤与你何干?你定是提前打听过那是大哥养的,所以才假惺惺的将它送去医馆,好同大哥套近乎!” “二姐,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嚷嚷什么呢?” 沈容来找宋瑶初玩,恰巧看见沈微微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本身就看沈微微不爽,当即走上前帮着宋瑶初说话。 “这府中谁人不知,阿瑶表姐心仪的对象是我二哥?你少在这里妄自揣测,肆意诽谤!” “你......” 沈微微还想怼回去,却被柳姨娘使劲拽了拽胳膊,递了个眼色。 “害,容儿,这都是姐妹之间拌嘴,你可别当真。”柳姨娘不敢得罪沈容,赔着笑脸想糊弄过去。 沈容才不吃这一套,斜了柳姨娘一眼说:“什么是姐妹拌嘴,什么是蓄意挑事,我分得清!” 你们偏房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竟欺负我们家阿瑶! 柳姨娘本想找个台阶下,结果被沈容不留情面的拆了。 她心里攒着火气,却不敢发作。只能随意找了个理由,拉着沈微微的手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 沈容使劲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爹爹护着他们柳氏一家,我巴掌都能扇到沈微微脸上了!” 转头又握住宋瑶初的手,“阿瑶表姐,要是她们下回再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可不怕得罪人,我帮你收拾她们!” 宋瑶初却一笑置之,“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被无关紧要的人说两句,根本无所谓。” “容妹妹要不要去我屋里坐会儿?” “成~” 片刻后,姐妹二人坐于客堂内,嗑着瓜子儿聊着天。 沈容环顾四周,小声问:“最近......有没有新的好货?” 宋瑶初秒懂她的意思,转身去角落里的抽屉翻找,在一堆书册底下翻出了一本画本子。 只翻看一页,里面的内容很是劲爆(全是审核不能通过的。) 沈容眯起眼瞅了瞅,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阿瑶表姐,还是你厉害,能弄到这么多小册子……” “咦,这是什么?” 话还未说完,她的目光却定格在桌案上放着的玉佩。 “二哥的玉佩,怎么在你这儿?” 第 10 章 玉佩对他很重要 她今早醒来,只记得昨日在丰月楼吃醉了酒,后面的事情愣是想不起来了。 碧桃告诉她兜里有块玉佩,她摸出来时还吓了一跳,以为是把其他人的东西拿错,顺手带回来了。 直到瞧清那上头清清楚楚刻着一个“淮”字,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玉佩是沈淮序的…… “我也想问你,你二哥的玉佩,怎么会在我这里?!” 沈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瑶表姐,你昨日当真是醉糊涂了,你可知是谁送你回府的?” 既然她都这么问了,宋瑶初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是谁。 但她还是问了一嘴,“难不成是你二哥?” “聪明~” 沈容对着她打了个响指,又道:“既然是二哥送你回来的,那这玉佩肯定也是他送给你的。” 宋瑶初:......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落在我这儿的?” 沈容使劲摇头,“绝对没可能!” “阿瑶表姐,你不知晓这玉佩的来历,这是……” 她咬了咬唇,没继续往下说,“反正……这玉佩对他来说就是很重要!” 宋瑶初:“既然如此,你二哥更加不可能送给我了。” “我现在就命人去还给他。” 万一磕了碰了,赖到她头上,那可不好。 “哎,等一等。”沈容立马唤住了她,“阿瑶表姐,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事生气?” 宋瑶初一脸懵逼。 “为了啥事?我为何要生气?生什么气?” 沈容“哎呀”一声,跺了跺脚,“就是上回,你不是跟二哥讨要这玉佩嘛?二哥当时没肯给你,你亲口说再也不理他了。我就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后来,你因为这件事情,一直躲着二哥,总没假吧?” “啊??!” 宋瑶初惊讶万分,嘴张得老大。 “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那你说说看,最近几日为何总躲着二哥?” 既然她话都问到了这份上,宋瑶初也决定和她说清楚。 “其实,我已经不喜欢......” “咚咚咚——” 话还未说完,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叩门声打断。 宋瑶初给碧桃递了个眼色。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从隔间里头出来,匆匆跑去开门。 来人是老夫人院里的管事,周嬷嬷。 “嬷嬷,您有什么事吗?” 周嬷嬷往屋里瞅了一眼,“你家姑娘可在?” 碧桃点点头,“在里屋呢,二姑娘也在。” 周嬷嬷笑着说:“倒是巧了,老夫人让她们二人过去一趟。” —— 一炷香后。 宋瑶初和沈容去了南面的慈安苑。 “瑶丫头,快过来。” 堂屋内坐着一位打扮得体的老妇人,两鬓的发丝虽已经发白,但一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正笑容慈爱的冲宋瑶初招着手。 沈容撇撇嘴,“祖母当真是偏心,眼里只有阿瑶表姐,都没有您孙女了。” 老夫人呷了口茶,笑着说:“就属你嘴贫!那你也一块儿过来。” 沈容龇着大牙,“孙女来了~” 宋瑶初则走到老夫人跟前,微微颔首,轻轻唤了一声,“徐婆婆。” 老夫人点点头,“瑶丫头,我唤你过来,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徐婆婆但说无妨。” “明日我要去趟静安寺烧香拜佛,可能要在庙中宿个两三天。你若是有空,陪我一道前去,如何?” 宋瑶初想也没想答应了下来,“好的,徐婆婆。” 老夫人是她的恩人。 她能寄住在国公府,多亏了她。 她没理由拒绝。 “好孩子,委屈你陪我去那么远的地儿了。” 宋瑶初垂眸,“徐婆婆于我有恩,收留我在贵府,瑶初一点也不委屈。” 老夫人却说:“当年,是你的母亲丽娘救了我一命,该是我欠了她的恩情才对。” 老夫人口中的丽娘是她的外甥女,也是宋瑶初的养母。 丽娘曾在老夫人落水时,救了她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 老夫人也是念着这份恩情,才收留了上门投靠的宋瑶初。 沈容却在这时插嘴,“祖母,您也带上孙女呗,孙女也想去。” 老夫人无奈叹气,“已经算上你了。你呀,就是个皮猴,在家里怎么也待不住,就知道你要跟着!” 沈容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两声。 “罢了,也没其他事了,你们先出去吧。” …… 待她们二人走后。 老夫人收起一向祥和的笑容,脸上浮现一抹异色,“静安寺那边,可曾提前打点?” 周嬷嬷颔首,“老夫人尽管放心,都打点好了。” 老夫人垂眸叹气,“这回,是真的委屈瑶丫头了……” —— 傍晚。 沈淮序从朝中归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子。 此人是大理寺少卿,卫濯。 也是沈淮序的好友。 二人没回主院,而是去了书房。 “上回你去丰月楼,可曾查到些蛛丝马迹?” 沈淮序摇头,“那些官员相当警惕,雅间周围都有侍卫把守,难以接近。” 卫濯稍稍皱眉,“那你出现在那里,没引起他们的怀疑吧?” “没有,恰巧遇见熟人,打了掩护。” 卫濯当即松了眉头,一双眼打量过去,“熟人?是男是女?” 沈淮序:“女子。” “我猜到是谁了。”卫濯嘴角一弯,“可是与你青梅竹马的温家娘子?” “嗯。” “这么说……好事将近了?” 沈淮序睨了过去,“谁与你说,我要娶妻了?” 卫濯:...... “上回我来国公府,问了你此事,你也没否认啊?” 沈淮序眉心一拧,“那日情况特殊。” “什么情况?” “家事,不便多说。” “沈兄,我可是与你交心的挚友,你居然有事瞒我?”卫濯有些不高兴,又问:“那上回你说厌嫌那远房表妹,这话是真是假?” 沈淮序面色微凝,过了片刻才道:“你今日话有些多。” 卫濯呵呵一笑,“何止是今日,我每日话都很多,你头一天认识我?” 沈淮序:……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卫濯挺了挺背脊,秒变正经。 “说。” “苏言除了常去丰月楼,还会隔三差五去一处地方。” “何处?” “静安寺。” 第 11 章 老夫人的梦(男主的情劫) 仪门外,停靠了两辆准备出行的马车。 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坐上了前面一辆,宋瑶初则和沈容同坐后面的那辆车。 静安寺位于城北的方山,距离国公府较远,又是山路难走,至少需要半日的时间。 等到达静安寺,已经是午后。 刚下马车,便有寺里的知客,站在门外迎接。 老夫人身份尊贵,又是寺庙里的常客,每年捐赠不少香火钱,自然受到厚待。 知客领着她们去了房间,安排她们住下。 虽说是寺庙里供香客居住的寮房,但干净亮敞,布局摆设一点也不输豪门贵宅。 周嬷嬷将房间收拾干净,床上的被褥铺设好,又去外头提了壶茶进来,给主子们沏好了茶水。 佛门清净之地,沈容哪里待的住,只在屋中吃了口茶,就去外头玩了。 寺里送来斋饭后,周嬷嬷想唤沈容来用膳,愣是找不着人影。 “老夫人,可要先等二姑娘回来,再用膳?” “罢了,随她去。” “寺庙建在半山腰,这深山老林的,奴婢有些担心二姑娘的安危。”周嬷嬷说出心中担忧。 老夫人却道:“我知道这丫头待不住,早已安排了护卫暗中跟着。再者,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定然只会在这附近玩耍,不会走远的。” 语毕,又转头看向宋瑶初:“瑶丫头,你先吃吧,不用等她了。” 她嘴上虽如此说,还是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些沈容爱吃的菜,放到了一边…… 宋瑶初瞥了眼今日的斋饭。 主要有罗汉斋、八宝素斋、素烧鹅等等。 色泽鲜美,摆盘精致。 虽然都是一些素食,但吃到嘴里的口感却能媲美荤食,鲜美细腻,唇齿留香。 由此可见,静安寺在菜肴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寻常厨娘根本烧不出这么美味的佳肴,静安寺必定是请了顶级的厨子。 一个好厨子,雇佣的价格可不便宜。 小小的寺庙,倒是出手阔绰。 只是……静安寺的香火并不旺盛,勉强养活寺里的和尚尼姑们,他们又哪来闲钱请厨子? 想到此处,宋瑶初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饭菜。 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用完午膳后,老夫人有意将周嬷嬷支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她和宋瑶初二人。 “徐婆婆,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宋瑶初猜到了老夫人的用意,主动问她。 老夫人思忖了片刻,开口:“瑶丫头,我确实有事想与你说。” “你可知,我为何要来静安寺?” 宋瑶初:“不知。” 老夫人接着说:“我想为序哥儿祈福去灾。” “前几日,我做了个关于序哥儿的梦。” “在梦中,我瞧见序哥儿和一名女子发生了争执。没想到,那女子竟从袖中抽出一把白花花的短刃,直直刺向了他胸口……” “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序哥儿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流了一地……” 说起梦境,老夫人紧紧攥住了衣袖,眼里满是惶恐。 “我还记得序哥儿年少时,曾有大师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里有一劫。我怀疑就同这梦境有关,指不定就是情劫!” 宋瑶初:...... 原书中的沈淮序可是男主,最后他和白月光走到了一处,过得不要太滋润,哪有什么情劫? “徐婆婆,不过是个梦罢了,您肯定多虑了。” 老夫人使劲摇了摇头,“那梦太过真实,我甚至都瞧清了刺伤序哥儿的女子,她的手背有两颗红色的痣。” 说完这话时,她还瞟了宋瑶初的手背一眼,再确认她的手背光洁白净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瑶丫头,我说件事,你千万别与我置气。” 宋瑶初笑笑:“有什么事徐婆婆但说无妨,我怎会同您置气。” 老夫人犹豫了片刻道:“我瞧见梦中女子的模样,与你十分相似。” 宋瑶初:! 还好她手背没痣,要不然这事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徐婆婆,这我这长相,大街上一抓一把都是,难免会认错。” 老夫人擦了擦额间的汗,笑道:“瑶丫头谦虚了,全京城的名门贵女,我还没见过几个比你更出挑的。” “阿瑶表姐!” 这时,沈容回来了,老夫人没再往下说。 “阿瑶表姐,你现在可有空随我去一处地方?” 还未等宋瑶初答应,沈容就将她拉去了屋外。 “容丫头,你好歹吃完饭再出门。” “祖母,我现在不饿,一会儿再回来吃吧。” …… 外头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 周嬷嬷递上暖手的袖炉,“老夫人,山里头阴寒,暖暖手吧。” 老夫人接过,放置到膝盖,又拧了拧眉心叹气一声,“我是真心喜欢瑶儿这丫头,我也知晓她心仪序哥儿。若是真能促成他们二人的婚事,倒是一桩不错的良缘。” 周嬷嬷却道:“老夫人,您别怪奴婢多嘴。表姑娘的模样生的好看,性子也温柔善良,确实讨人喜爱。可惜门第低了些,只怕夫人那边不会同意的。” “你说的对,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这个半只脚踏进坟墓的老太婆,哪有插嘴的份儿?” “可瑶丫头的心思,我也知晓,她喜欢序哥儿。她在府里的这些年,我一直将她当作亲孙女疼爱,怎么忍心看她伤心难过。” 周嬷嬷明白老夫人话中之意,她是想取个折中的法子。 她眼睛一亮,出了个主意,“老夫人,奴婢觉着您可以与夫人说说此事,让二公子纳表姑娘为妾。” 老夫人摇摇头,“原先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你也知晓,她与我梦中的女子过于相似,我心里头总有道坎过不去……” 周嬷嬷是愈发摸不透老夫人的心思了。 到底是想促成这桩姻缘呢,还是除掉隐患? 她讪讪开口:“老夫人,兴许静安寺的方丈能逢凶化吉呢?” “但愿吧。” —— 寺院外,沈容神神秘秘地拉着宋瑶初的手,去了一处隐蔽的林子里。 “容妹妹,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沈容四下张望了一圈,对宋瑶初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 “阿瑶表姐,我在这里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说完,她弯下身子开始在枯草堆里扒拉,不出一会儿功夫,拿出了一只佛雕。 “你看这是什么?” 宋瑶初瞅了眼,“土捏的观音菩萨呀,怎么了?” 沈容扳掉观音的一角,“你再仔细看看呢?” 第 12 章 这寺庙不太对劲 宋瑶初凑近,仔细瞅了瞅。 竟然是只纯金的佛雕! “阿瑶表姐,你掂掂看这得多重?” 沈容将佛雕递到了她手中,宋瑶初接过,葱白的指节险些兜不住。 这也太沉了! 如此看来,这佛雕是外头裹了一层夯土,而里面全是实打实的黄金…… “阿瑶表姐,这金菩萨是寺庙附近发现的,该不会是静安寺丢的吧?” 宋瑶初蹙眉,将佛雕翻过来又看了一眼,无疑扫到角落处一片褐色的血迹。 又嗅到周围淡淡的腐朽味。 她吓得面色一白,直接将佛雕丢弃在地。 沈容:“怎么了?” 宋瑶初拽住她的手,“快走,就当我们没来过这里!” “唉不是,阿瑶表姐,你突然怎么了?” “待会儿再与你说,快走!” 沈容不知所以愣在原地,却被宋瑶初一把拽走了。 …… 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丛林中,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身首异处、死状惨烈,头颅不偏不倚卡在了石缝中,正睁着一双血淋淋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们的身影...... —— 入夜。 静安寺的大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辆马车停靠在了门口。 车内,卫濯拍了拍沈淮序的肩,“已经到了,怎么还不下车?” “再等等。” 沈淮序撩开车帘,看了眼天色, “戌时二刻,寺中僧人还未歇息。此时下车,未免打草惊蛇。” “沈兄果真心思缜密,你我这次来静安寺是秘密调查,确实不能让过多人知晓。只不过……我倒是有一事十分好奇。” “说。” “沈兄日理万机,经常忙得不见人影,何时对断案如此感兴趣?非得亲自跑一趟。” “缉拿贪官归案,都察院也有职责。” “昨日,我不过与你提了句苏大人是静安寺的常客,你今日便马不停蹄的前来,有必要这么赶吗?” 沈淮序冷笑,“一个香火不旺的寺庙,苏严却隔三差五远道而来,这不可疑?” 卫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不排除其他原因。譬如这家寺庙里的方丈大有来头,不仅会占卜算卦,还能逆天改命。万一他苏大人是有事相求呢?” 沈淮序嗤了一声,“堂堂寺庙方丈却做着江湖道士坑蒙拐骗的行当,也就欺瞒那些无知之人。他苏严向来行事谨慎,绝不会轻信这些。” “咳咳。” 卫濯轻咳了两声,“实不相瞒,前段时日我也找静安寺的方丈算过一卦,他算的还挺准的。沈兄这是连我一块儿骂进去了?” 沈淮序:…… 卫濯又道:“可我听闻沈老夫人也来了此处,只怕她也是有求于静安寺的方丈吧?沈兄你说我也就算了,可不能对自己的祖母不敬。” 沈淮序当即睨了过去,“下车。” 卫濯依旧喋喋不休,“好像你那远房表妹也来静安寺了,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才......” “聒噪!” 沈淮序不想再理他,冷着一张脸,掀开车帘直接下了车。 卫濯紧跟其后,“沈兄,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你突然黑什么脸啊?” “噫,怪吓人的。” ...... 另一边,寮房中。 宋瑶初因为白日的事情心有余悸,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沈容睡在她身侧,瞧她翻来翻去的,轻声问:“阿瑶表姐,你是睡不着吗?” “嗯。” “正好我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呗~” “可以。” “白天……你为何那么慌张拉着我走?” 宋瑶初咬了咬下唇,“这事,你还是不知为妙,不然我担心你更加睡不着。” 沈容却撇撇嘴,“你吊着我胃口不肯说,我才更加睡不着。” “阿瑶表姐,到底是什么事。那可是纯金的佛雕,你怎么说扔就扔了?!” 见沈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宋瑶初也没法子再瞒她,只能道: “在佛雕的底部,我看到了褐色的血迹,而周围又嗅到了一股酸败气味,像是尸体腐烂过后的味道……” 沈容也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她确实也闻到了一股怪味。 “你的意思是,这佛雕的附近......有死人?” 宋瑶初点点头,“只是猜测。” “那咱们明日就去报案,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尸体呢。” 宋瑶初却有些顾虑,“我觉得......还是不要多事。” 香火不旺的小破庙。 却有着富丽堂皇的寮房,?色味俱佳的斋饭。 这一切太过诡异。 若那只遗失的纯金佛雕也是寺庙的。 这便说明,寺庙中的佛雕不止那一尊是纯金的。 假设附近真有尸体,那人的死……肯定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宋瑶初的眼皮突然跳的厉害,她有预感这寺庙不能久待。 “容妹妹,明日你能帮忙劝劝徐婆婆,让她早些回去吗?” 沈容叹气,“这事儿,我肯定劝不动。祖母这次来静安寺,是找方丈做法事的,至少也要待三日。” 宋瑶初:??! “和尚又不是道士,还能做法事?” 沈容笑道:“白蛇传的画册你没看过?那里头有个和尚会法术,专门捉妖的。” 说到此处,她突然凑近,压着声音,神神秘秘的开口: “他们说这一带有……蛇妖~,所以需要个捉妖的法师。” 宋瑶初:...... “好了,不同你开玩笑了。” 沈容秒变正经,“根据民间相传,静安寺的方丈是得道高僧,不仅能占卜算卦,还能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难不成,沈老夫人是醒了那荒诞的梦境,所以才来了这里,求静安寺的方丈给沈淮序改命? “呼——呼——” 思索间,宋瑶初的身侧传来了沈容均匀的呼吸声。 哎,这丫头没心没肺的就是好,说睡就睡。 宋瑶初笑笑,轻轻起身,将衾被往上提了提,帮她盖好。 夜里寒凉,可不能让容妹妹冻着。 突然,门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第 13 章 完蛋,说他坏话,被听见了 寺庙里的僧众们向来起的很早,他们依次排列立于殿中,开始念诵佛经。 木鱼的敲击声伴着诵念声,打破了早晨的寂静…… 宋瑶初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头脑一阵发痛发胀。 沈容睡在她身侧,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显然还未睡醒。 宋瑶初支撑着坐起身,头痛的更加厉害。她使劲揉了揉眉心,方才缓解了几分。 可嗅到周边的气味,她的面色骤然间一白,轻轻推了推沈容,试图唤醒她。 “容妹妹?” 沈容睁开眼,睡意朦胧,“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怪味?” 沈容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身子,却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又倒在了床上。 “阿瑶姐姐,我的头好疼……” “你也头疼?” 宋瑶初眉头拧的更紧,俯身查看她的情况,伸手按上她的太阳穴试图帮她缓解,“有没有好一些?” 沈容点头,“好一点儿了。”她使劲嗅了嗅周围,“好像……是有一股味道。” “阿瑶表姐,你要是不说,我都没有闻到,你的鼻子好灵啊。” 她的嗅觉自然灵敏。 毕竟穿书前,她可是香水公司著名调香师的助理的助理…… 宋瑶初起身,寻找香味的源头。 看到香炉中还未燃尽的香灰,她凑近嗅了嗅。 “这香的味道,不太对劲。” 宋瑶初挑出一点香灰,放入纸片中包裹好,而后藏入了袖中。 “阿瑶表姐,这香炉是寺庙里的,总不会是他们动的手脚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 沈容有些气愤,“我们来这一趟,可捐了不少香火钱。他们要真用劣质的香料,也太过分了!难怪香火不鼎盛,这样子谁还会再来!” 宋瑶初:“可能不止劣质的香料这么简单。” 说完,她赶忙走去隔间,却只瞧见一个丫鬟在收拾房间。 “徐婆婆,她……这么早就出门了?” 丫鬟答:“老夫人去寻寺庙的方丈了,说是有要紧事。” …… 殿中。 金色的佛像前,盘坐着一人。他身披朱色袈裟,眼眸微眯,手中转着佛珠,口中诵念着什么。正是静安寺的方丈,玄道。 “大师,这便是我梦中所见。” 老夫人将前几日的梦境,全然告知了玄道。 他放下转动的佛珠,睁开了眼,“此梦持续多久了?” 老夫人如实相告,“最开始是三年前,梦过一回。当时没看清梦中女子的长相,只当是寻常噩梦。可最近几月,我常常梦见,甚至还瞧清了那女子的样貌。” “大师,只一回梦见兴许是巧合,可接二连三的梦到,会不会是我孙儿命中的劫数?” 玄道轻轻掐指,算了一卦,“施主莫慌,贫僧还有一事相问。” “大师但说无妨。” “施主此次前来,身边是否还跟着一位妙龄女子?” 老夫人道:“是两位。一位是我嫡亲的孙女,还有一位是远房亲戚。” “梦中女子,与那远房表亲容貌相似?” 被玄道一语说中,老夫人面色一惊,过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正如大师所言。” “所以,施主是对该女子起了疑心?” “那丫头性子纯良,我知晓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但是......我也不能拿孙儿的性命去赌。” 别说是宋瑶初了,就算她梦到的是沈容、沈砚,只要是危害到沈淮序的事情,她都会想方设法的阻止。 没有什么人比嫡长孙更加重要。 “哎。”玄道轻轻叹气,“此乃情劫,只怕贵公子会有性命之忧。” 老夫人一听这话,急红了眼,“大师,这要如何是好,您一定要想想办法。” 玄道不紧不慢的开口:“贫僧确实有一方法,能助贵公子免灾......” 老夫人见玄道能猜出宋瑶初和她梦中女子相似,对他的“道法”深信不疑。 “大师,您请说。” 玄道压低了嗓音,将方法告知了老夫人,“只需取容貌相似女子的腕中血炼制丹药,再给贵公子服下,便可破劫。” 容貌相似的女子…… 除了宋瑶初还能是谁? 老夫人有些犹豫,“只是容颜相似罢了,瑶丫头并非就是那梦中女子。我怎么舍得让她割腕放血。这……” 玄道的面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施主,寺中有一味药材,服用后可令人陷入昏迷。就算割腕取血,也绝对感受不到疼痛。” 老夫人又犹豫了。 让瑶丫头受伤,她于心不忍。 可万一……此法真能帮序哥儿消灾呢? 罢了,只能委屈瑶丫头了。 “大师,您下手轻一些,少放些血,瑶丫头身子骨弱,我怕她受不住。” “施主尽管放心,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做事自有分寸。” …… 待老夫人走出大殿。 佛像后面走出一位身形魁梧的蒙面男子。 玄道褪下袈裟,手中的佛串随意一丢,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眼神里满是凶狠,“货验的如何?” 那人微微颔首,“如师傅猜测那般,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呵。”玄道轻笑一声,“今晚,先送我来我殿中。” 待他先享用完,再卖个好价钱。 区区一个远房表亲,就算失踪了,国公府也无人在意。 —— 转眼到了下午。 一月末尾,院中的梅花已由盛至衰。 宋瑶初和沈容坐于梅花树下,商讨回府一事。 “提前回府的事,我同祖母提过了,她非要过了今晚再走,我也没法子。” 既然连沈容都劝不动,宋瑶初叹气一声,“倘若如此,我们只能明日启程。” “对了,阿瑶表姐,我还有一事要同你说。” 沈容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道:“今日用膳时,我瞧见一位男子同二哥十分相似,可我追出去时,他人又不见了。” 宋瑶初:…… “你二哥在朝中任职,哪有时间来这种地方,肯定是你看错了。” 沈容想想也是,只当自己眼花。 “说到二哥,阿瑶表姐,我一直想问你,你们两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何总是躲着他?” 宋瑶初:“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他了。” “又是这句。” 沈容耸耸肩,“你每回和二哥闹得不愉快,都说不喜欢他了,结果过几天又改口了。” “这次是真的,我真的不喜欢……” “好了阿瑶表姐。”沈宋直接打断,“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 宋瑶初:!! 狼来了的故事,具象体现啊。 沈容好言相劝:“二哥这人虽然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但心地善良,他平日里还是挺关心你的,你们还是早点和好吧。” 宋瑶初:…… 你怕是对你二哥有滤镜。 为了表现自己真的不喜欢他了,宋瑶初深吸一口气,说了实话。 “容妹妹,以下这些话,皆发自我肺腑,你听了千万别生气。” “你说你二哥不善言辞,我却觉得他长了嘴却惜字如金,挺装逼的。” “至于不苟言笑?呵,他那是面瘫。” “还有什么心地善良,不好意思没看出来。” “最后你说他关心我?纯粹是他闲了没事做,在我这找存在感呢!” 一鼓作气把话全部说完,宋瑶初使劲喘气。 忽然间,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原本冬日的暖阳照在背后暖烘烘的,这会儿却平添了一股寒意。 身后,好似站了一人? 无所谓,管他是谁呢,反正不可能是沈淮序。 第 14 章 阴魂不散,怎么哪里都有他。 人世间最尴尬的事莫过于,你说了旁人的坏话,而他就站在你身后…… 宋瑶初转身。 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俊脸,惊恐万分。 沈淮序?! 他怎么来了静安寺? 唉不是,这人是鬼吗? 怎么阴魂不散的,哪里都有他! 等等,现在不是纠结他为何会来静安寺的时候,而是……他有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 宋瑶初抬眼,悄咪咪地打量过去。 他今日穿了一身褐色居士服,墨丝高束,额前还束了一圈靛青色祥云暗纹抹额。即便身穿普通衣料,容颜依旧出挑。 恰好,他也在看向她。 四目相对,他眸色极深,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完了,那眼神不太对劲,肯定听到了! 宋瑶初吓得心尖微颤,赶忙移开了视线。 “二哥,我就说今日瞧见的果然是你!” 沈容笑着迎上去,“你怎么也来了静安寺?” 沈淮序淡淡道:“有事。” “二哥穿着庙里的衣裳,该不会和祖母一样,也是来焚香拜佛的吧?” “嗯。”沈淮序随意敷衍她,一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宋瑶初,始终没有移开。 宋瑶初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心里七上八下的,垂下头怯怯打了招呼:“沈、沈世子。” 沈容见状,往后退了两步,“阿瑶表姐,二哥,你们聊。”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圆哈! 她不奉陪了,嘻嘻。 沈容一不做二不休,扔下宋瑶,一脸姨母笑地溜了。 徒留宋瑶初立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心中忐忑,如临深渊。 气氛诡异的安静。 须臾,沈淮序率先打破了沉默。 “能否解释一下,装逼是何意?” 宋瑶初:...... 现代词汇,要她如何解释? 意思就是你是个死装货!死装死装的,懂了吗? 但她敢这样说吗? 她当然不敢。 “装逼的意思是……沈世子你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宽宏大量……” 宋瑶初将能想到的词汇,全部说了一遍。 其他的词撇开不说,光“宽宏大量”四字,她拔高了音量。 点他呢。 沈淮序踱步到她跟前,眯起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她,压迫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令人呼吸不畅。 “宋瑶初,我不是傻子。” 宋瑶初:! 她就知道这样糊弄不过去,现在咋办,要不直接道歉得了。 “沈世子,对不起。你就当我脑子不好,胡说八道的。” 沈淮序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打量过去,“你大概不知,我这人一点也不宽宏大量。反而……” 他停顿了一下。 “很是记仇。” 记仇?! 宋瑶初的身子猛地一颤。 这和小说中男主前期的形象不符啊! 书中,男主虽生性冷淡,但胸怀宽广,不拘小节,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 今日不过说了几句他的坏话,瞅他那架势好像誓不罢休,非要她磕头认错才行。 不会吧,他要提前黑化了? 对于隐藏着疯批属性的男主,她敢造次? 万一得罪了他,被打包扔出府,她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刚刚那些话,是真心的?”沈淮序追问。 “不是!绝对不是!” 宋瑶初赶紧否认,绞尽脑汁辩解: “沈世子,我就是内心阴暗,得不到就想毁掉的那种人。所以那些话全是胡言乱语,肆意诋毁。”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明明想和沈淮序撇清关系,这话怎么像爱而不得的脑残女? 千万别误会才好。 沈淮序的唇角向上扯了个弧度,心情大好。 “得不到,就毁掉?” “嗯。”宋瑶初点头,“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以后不会这样了。”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沈淮序声音放柔,“笨,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瑶初:? 我要看出来什么? 这和我说你坏话,有关系吗? 不过……听他的语气,好像也没生气。 恰逢此时,一阵风吹过,卷动着梅花枝头轻轻颤动,一片花瓣缓缓飘落。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宋瑶初的发丝上。 少女乌发明目,双睫轻垂,面颊透着微微的红。似盛开的红梅,明媚动人,流盼生姿。 沈淮序心尖微动。 情不自禁地抬手,想帮她揭去花瓣。 谁知,宋瑶初以为他要打她,猛地向后退去,挪到了墙角。 沈淮序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指尖微微蜷缩,又放下。 心口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很不痛快。 她居然……在怕他?! 从前,她整日追在他身后,即便他有时板着一张脸,她也从未怕过他…… “沈兄。” 卫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你跑哪去了,找你半天。” 因为宋瑶初站在墙角,视线正好被沈淮序挡住了,他走近后才看见。 “这是你的远房表妹?” 沈淮序阴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卫濯只当他默认,自顾自的跟宋瑶初打着招呼,“我是沈兄的朋友,卫濯,幸会。” “幸会。” 宋瑶初木讷的同他点点头,“我先回屋了。” 而后,转身跑了...... 妈妈呀,她差点被打了,好害怕!! 卫濯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沈兄,我是不是打搅你们的好事了?” 沈淮序瞪了他一眼,“没有。” 因为没有好事,只有坏事。 全是让人心里不痛快的坏事! “还真别说,从前没仔细看过你这远房表妹。今日一瞧,生得真好看。” “沈兄,你要是真对她没意思,要不介绍给我呗?” 沈淮序面色骤冷,“滚!” “你到底几个意思?又不喜欢人家,又要吊着人家,简称一个字——渣。” 沈淮序的眼神刀了过去,仿佛要杀人。 卫濯讪讪闭嘴,没敢再往下说。 “说正事!” “附近搜过了,在寺院旁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些血迹,初步判断是人血。” “尸首呢?” “没找到,地面残留了些拖拽的痕迹。” “此外……” 卫濯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在野外发现了一只,纯金的佛雕。” 沈淮序闻言,静静凝视着前方,“或许我知晓那笔赃款,藏在哪了。” 第 15 章 遇险 洗漱完毕后,宋瑶初早早躺上了床榻,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 沈容被老夫人唤去了隔间,今晚这间屋只有她一人。 她右眼皮跳的厉害,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笃笃笃……” 深夜,房门被人叩响。 声音格外突兀。 半夜造访,必定来者不善。 宋瑶初吓得闭上双眼,攥紧了被角,想假装睡着,不去理会。 没想到,隔间传来了响动…… 宋瑶初睁开一只眼。 瞧见屏风被人轻轻拉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屋内烛光微弱,她勉强能看见门外站着一位老尼姑,手里还捧着一只香炉。 那老尼姑往屋中瞅了一眼,“女施主睡着了?” “嗯。”丫鬟点点头,“给我就行。” 老尼姑将香炉递给她,小声叮嘱:“只需点上一刻钟,切记将门窗紧闭,千万别灭了。” “好。” 丫鬟应下,将门从里头合上。 而后又轻手轻脚地来到桌案前,将原先的香炉替换,点燃了里头的香料…… 宋瑶初屏住了呼吸,尽量不吸入香料。 待丫鬟回到了隔间,她才捂住鼻子悄悄起身,将台上的香吹灭了。 看向那扇紧闭的屏风,宋瑶初心里五味杂陈。 香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换的,那这事儿便是老夫人授意的。 难怪……她将沈容唤去了隔间。 分明是故意为之,将她支开。 从前,她能在国公府借住,多亏了徐婆婆收留,她感谢她,也信任她。 甚至没有丝毫怀疑地跟着她来大理寺,结果…… 徐婆婆竟然要害她。 宋瑶初的眼眶有些酸涩。 偌大的国公府,还有她能信任的人吗? …… 宋瑶初走到窗前,悄悄掩开一条缝,察看外面的情况。 隐约看到院中忽明忽暗的火光,以及来来往往的身影。 遭了,她的房间外,埋伏了不止一人! 必定潜伏了豺狼虎豹,等着猎物送上门。 现在出去,无非送死。 还不如静观其变,再找时机出逃。 为避免不打草惊蛇,宋瑶初又睡回到了床榻上。 她将木枕紧紧抱入怀中,藏在了棉被里,用来防身。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了。 宋瑶初赶紧闭上双眼,调整了呼吸频率,假装睡着。 两名蒙面男子一前一后步入了屋中,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后,互相使了个眼色,“动手!” 宋瑶初只觉自己的身子连着棉被被人扛起,她原本想拿起怀里的木枕找准机会反击,可膝盖无意撞到男子腰间斜跨的佩刀。 居然带着刀…… 就她这身板,若是现在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她不敢轻举妄动,妄想继续装睡,再想其他对策。 不料,那黑衣人虽是反派,但他不是傻子。 肩膀被什么硬物搁到,他当即将宋瑶初扔回床榻,掀开了被子。 发现她怀中抱着的木枕,啐了一口,狠狠骂道:“臭娘们,敢装睡?!” “砰——” 宋瑶初还未反应过来,后脑勺已传来一阵痛楚,直接晕了过去。 ...... 隔间,沈容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祖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夫人心有不忍,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你肯定听错了,睡吧。” 沈容原本想下床察看情况,但听祖母这么一说,便也没有再去。 —— “哐当——” 宋瑶初是痛醒的。 她的后背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席卷了全身。 “哟,这娘们的容貌果真生得好看。” 头顶传来一股恶臭,熏得她险些睁不开眼…… 一张包裹着黢黑牙齿的大嘴,近在眼前。 宋瑶初皱了皱眉,屏住了呼吸,看清了男子的样貌。 他剃着光头,样貌丑陋,一双眼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猥琐至极。 宋瑶初认出了这人,他是静安寺的方丈玄道。 玄道伸出手指,捏了捏宋瑶初的脸,笑道:“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将你送人,我还有些舍不得。” 旁边的男子提醒,“师傅,您要不要动作快一些?苏大人的亲信,已经在外等着了。” “我办事,要你废话?!” 玄道对准小弟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先出去等着,等我办完事再进来!” “是。” 小弟一脸不满的退了出去。 平日里那些歪瓜裂枣,师傅倒知晓和他们分享。 今日来了个绝色,就光顾着吃独食了。 够自私的! “啪——”的一声,木门从外面合上。 玄道迫不及待的褪去上衣,将宋瑶初抱上床榻,伸手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唔唔唔——放开,唔——” 宋瑶初的嘴里塞了块布,说话含糊不清,只能勉强发出声音。 “宝贝儿,你今日从了我,爷肯定好好疼你,让你少受点罪。要不然……等你去了那地方,可不是人过的日子。” 宋瑶初的手脚全被绳子绑住,她挣脱不开,像蛆一样左右扭动着,脸憋得通红。 而玄道已经褪去上衣,色眯眯的盯着少女细嫩光洁的脖颈,喉咙一阵发紧,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 快要触到她脖颈的一瞬。 “哐哐哐——”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第 16 章 我是她的未婚妻 门外立着一道人影。 “谁?” 他警惕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师傅,是我。” 又是刚才那个小弟。 玄道当即松了口气,打开门,一脸不耐烦的问:“还有什么事情?” 小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情况有变,那头收到消息,寺中混入了大理寺的人,让您直接撕票!” 玄道心里刚落下的石头又悬挂起来。 大理寺的人? 他做的腌臜事情要是被大理寺查出来,死一百次都不能赎罪。 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宋瑶初。 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还挺舍不得的。 但眼下保命要紧,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弄去后山,做掉!” “是。” …… 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 宋瑶初被迫套上尼姑的?青色纳衣,面上罩上了一层黑纱,由人挟持着走了偏门。 位于寺庙隐蔽处的小门打开后。 宋瑶初被人从后面狠狠一推,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 “老实点!” 身旁坐着一位黑衣人,持一把匕首抵在她腰间,像盯犯人一般死死盯着她。 宋瑶初不敢轻举妄动,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整个身子都在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窗外。 周围漆黑一片。 只剩车轮碾过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深更半夜,荒凉的山野,空无一人。 指望有人路过救她?根本没有可能。 唯有自救。 宋瑶初咬咬唇,打算赌一把。 她看向身边坐着的黑衣人,轻声问:“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黑衣人睨她一眼,倒也没有瞒着,“送你上路。” 宋瑶初身子一僵,冷汗浸湿了后背。她扶着车壁勉强坐稳,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大哥,你们做这一行的无非想要钱。如果你能放我一马,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黑衣人犹豫一瞬,打量过去,“你有多少?” 宋瑶初燃起一丝希望,哆哆嗦嗦地在衣袖中摸索着钱袋。 却无意触碰到一丝冰凉。 她蹙紧眉头,又摸了摸。 这是...... 沈淮序落在她那里的玉佩。 出门时走得急,竟将它当作腰牌(古代身份证)带在身上了。 思索间,她已经掏出了钱袋,递给了黑衣人,“这里面有五十两。” 黑衣人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嗤笑出声,“区区五十两,你还想老子放你一马?” 宋瑶初垂眸,“家里还有一些,如果你能放了我,我可以回去拿。” “老子之前放了个臭娘们,她也是这样说的,结果转头就去报了官,害老子差点被抓!” “那次算是吸取教训,以后老子绝不会动恻隐之心!” “劝你省省力气,别他妈的废话!这五十两银子,就当你孝敬爷的,赏你个全尸!” 宋瑶初闻言,面色惨白。 给钱居然也行不通。 她望了一眼窗外。 看样子,马车已经快到后山,要是她再不想想办法,必定性命不保。 软的不吃,那就来点硬的! “我是国公府的表小姐,如果我失踪了,国公府的人肯定会派人去寻。到时候他们如果报官,说不定就会追查到你……” “切,一个国公府的远房表亲,能有这么大脸?只怕死在外头都没人收尸吧?少他妈的在这里唬老子!” 话还未说完,被黑衣人无情打断。 果然,他打听过她的身份...... 宋瑶初虽然不知晓老夫人为何要害她,但她笃定,老夫人还不至于狠心如此,伤她性命。 这件事,必定是玄道从中作梗! 而他敢如此肆意妄为,无非是提前知晓她身份,所以未将她放在眼中。 若她将自己身份拔高呢? 宋瑶初咬咬牙,撒谎说:“我不仅仅是国公府的表小姐,我还是晋国公嫡长子沈淮序的未婚妻!” “若我遇害了,可想而知,国公府掘地三尺也会将我找出来!到时候那些害我的人,他们必定不会放过!” 黑衣人抵在她腰间的匕首一顿,“你说你是世子爷的未婚妻,空口无凭,老子凭什么信你?” 宋瑶初从袖中掏出了那块玉佩,竖到了他跟前,“这块玉佩是沈世子的贴身之物,也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关键时候,那块玉佩竟然起了作用。 黑衣人在看清那上头的的确确刻了沈淮序的名讳,明显慌了神。 莫非……她真是沈世子的未婚妻? 要是将她撕票,国公府确实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彻查到底。 他一个乡野绑匪,怎么和这些皇亲国戚斗? 这一单生意,不能做! “停车!” 黑衣人一声令下,马车调转了方向,回了静安寺。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靠在寺门外的隐蔽处。 宋瑶初又将姿态放低,有意讨好:“大哥,回去后,我绝对不会供出你的。而且你一直蒙着脸,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说是吧?” “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站起身,刚想要下车,却被一把长剑拦住了去路。 “等一等。” 黑衣人将剑架在她脖子上,指了指车窗外,“这位,可是你的未婚夫?” 宋瑶初心中忐忑,透过车窗望去。 就见沈淮序从寺庙中踱步而出,身侧还围着卫濯和几个侍卫…… 沈淮序是京城第一美男,画像被万千女子珍藏。 绑匪们靠行凶盗窃谋生,偷窃的字画中偶尔会掺杂他的画像,能认出来并不意外。 “既然你的未婚夫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不介意我去问几句话吧?” 显然,他对宋瑶初的身份,还存了疑心。 想去找沈淮序问个究竟。 如果确实如她所言,必定将她放了。 如果不是,碎尸万段! 宋瑶初的面色一阵发白,颤着声说:“不、不介意......” 黑衣人撩开车帘,对着御马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心领神会,下了车。 他走到寺庙门外,故意找沈淮序搭话。 “请问您是沈世子吗?” 沈淮序有些意外他知晓自己的身份,眸色微凝,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并未搭理他。 小厮自顾自地继续说:“方才,小生在山间遇见了一位受伤的女子,她说是您的未婚妻。” 未婚妻? 沈淮序的眸色松动了几分,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厮答不上来,只形容了那女子的穿着样貌,还补充:“她说她是国公府的表小姐。” “请问,她是您的未婚妻吗?” 小厮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声音穿过寂静的黑夜,茂密的树丛,传到了宋瑶初耳朵里。 她明显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又陷进去几分。 能想到的办法,已经全部试过了。 她真的不想死啊……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沈淮序。 屋檐上悬挂着灯笼,随风摇曳,微光倾泻而下,照亮了他的面容。 就见他嘴唇翕动,说出了两个字—— 第 17 章 撞入他怀里 简短的两字,救了宋瑶初一命。 她紧绷的身子松懈了几分。 架在脖子上的剑刃,也移开了些。 继续看向窗外。 灯火摇曳间,他面上的担忧之色若隐若现。 “她现在身在何处?” 小厮随意指了一处方向,“沈世子,小生方才就在那儿瞧见她的。” 沈淮序不动声色的道谢,却在小厮转身后,唤来了侍卫追影。 “去跟着!” “是。” 马车内。 宋瑶初攥紧的双拳渐渐松开,重重喘了口气。 “嗖——”的一声,架在她脖子上的剑瞬间移开。 紧接着,他被黑衣人丢下了车。 身后传来马车轱辘声…… 宋瑶初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尘,往寺庙大门的方向跑去。 慌乱间,没注意脚下,被一根树枝绊倒。 她站立不稳,整个身子往前倾去...... 本以为会摔倒在地,腰间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托住。 “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 宋瑶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了沈淮序的衣袖,支撑着站起身。 然而,经历过刚才的种种,她已经耗尽所有的体力。 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令她再次站立不稳,栽到了他怀中…… 他的怀抱很暖,很暖…… 淡淡的檀香包裹着她,那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消除了方才的恐惧,莫名让她感到心安。 沈淮序没有将她推开,反而环上了她的腰,又将她搂紧了些。 他在抱她。 记忆中,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 那一年,寒冬、大雪。 她为了吸引沈淮序的注意,故意换上一件颜色靓丽的蝉翼纱,去书房找他。 要知道,蝉翼纱质地轻盈,面料极薄,那是夏日才穿的衣裳。 她却拿来冬日里穿,果不其然,在书房里冻得瑟瑟发抖。 “寒冬腊月里穿成这般,自讨苦吃?” 沈淮序一如以往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训斥妹妹一般,训斥着她。 宋瑶初垂下头站在原地,攥着手指头不敢顶嘴。 做好了被继续斥责的准备。 没想到,沈淮序竟然将自己的外衫褪下,披到了她身上,将她裹了两圈…… “还冷吗?” 宋瑶初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有点。” 沈淮序轻叹一口气,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是平常少见的温柔。 “再帮你暖暖。” 那一日,宋瑶初听到了他胸腔内如鼓般的心跳声。 与现在,一模一样...... 思绪飘回,她已经缓过了劲,赶紧从他怀中抽出了身子。 “我、我没事了。” 心有余悸,眼眶周围一热,眼泪簌簌往下掉,她颤着声问:“沈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她慌忙擦去眼泪。 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劫后余生,她止不住地想哭。 试问谁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淡定如初? 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抑制眼泪不往下落,双肩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 像一朵被人捏碎的小白花。 倔强又可怜。 沈淮序心口微动,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来接……未婚妻。” 宋瑶初身子一僵。 完了。 他在阴阳怪气。 肯定在警告自己,不要胡说八道。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对不起,沈世子,我不是有意冒充你未婚妻的,刚才……” 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总之真的很抱歉,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乱说是你未婚妻之类的话!” “道歉做什么?” 沈淮序目光微垂,眼神温柔,“我又没生气。” 宋瑶初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没生气就好。 她似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救了她性命的玉佩。 “沈世子,这个还你……” 沈淮序眸光骤冷,没有伸手去接,“既然送你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像是生气了。 “跟紧。” “啊……哦……” 变脸如此之快,让宋瑶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跟在他身后。 四周乌漆嘛黑的,她担心再次摔倒,走得很慢。 而他有意放慢脚步,迁就着她。 须臾,身侧传来轻微的拉扯感,竟是衣角被她拽住了。 沈淮序转过身,“怕黑?” 宋瑶初摇摇头,手心里全是汗,“不怕。” 攥着他衣角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甚至又抓紧了些。 明明害怕的要死,却故作坚强。 沈淮序语调上扬,“我的未婚妻,可不能如此怕事。” 世子妃管理内宅,需雷厉风行,有胆有识才可。若一味胆小怕事,只怕震不住那些下人。 宋瑶初吓得松开了手。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白月光有勇有谋了。 看来是抓着他衣服不放,惹他厌烦。 果然,他对她厌嫌至极。 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还是离远点吧。 沈淮序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悟性不错,已经知道锻炼胆量了。 —— 另一边。 玄道没有收到宋瑶初遇害的消息,急得额心冒汗,在屋中来回踱步。 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片刻后,屋里终于来了人。 “情况怎么样了?” 小弟汇报:“师傅,暂时还没收到消息,苏大人那边的人已经撤退。让您先规避一段时日,暂时不要送货去长乐堂。” 长乐堂,位于当朝宰相苏言苏大人的府邸之中。 里头不仅修建了园林,还搭有戏台子,观景楼,很是宏伟壮观。 其中有一间房名为神仙殿,专门用来供养艺伎。 这些女子有的是为了钱财自愿前来,有的却是通过非法途径掠夺而来。 玄道就是帮苏言做这些腌臜事。 物色容貌出色的女子,送去供给长乐堂供给官员们享乐。 二人正说着话。 “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沈淮序身边的护卫追影,立在了门外。 “你……你是谁?” 玄道一脸惊恐地望向来人,“你来做什么?” 追影冷笑,“你动了沈大人的人,我奉命来讨债!” 话音刚落。 他拔出剑,闪现到玄道面前,对准他的裤裆狠狠砍去。 手起刀落,断子绝孙。 “啊——” 玄道痛苦倒地,双手抱着膝盖,像只蛆虫一般左右扭动着。 “沈大人特意交代,只要留你一口气审问就行。” “所以……这只是见面礼。” 福气还在后面呢。 血淋淋的长剑划过地板,一点一点向他逼近。 寂静的深夜,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 翌日清晨。 沈淮序用完早膳,坐在桌案旁,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序哥儿——” 老夫人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匆匆赶来,“你来了静安寺,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沈淮序放下茶盏,道:“祖母,孙儿是来捉拿罪犯的,行程不便透露。” 听到罪犯二字,老夫人攥了攥袖子,垂下头,声音愧疚,“都怨我听信那妖道谗言,差点酿下大错。” “还险些害了瑶丫头……” 吃过一次亏,那些歪门邪道老夫人再也不信了! 什么噩梦不噩梦的,都是她自己想太多! 沈淮序却缓缓开口:“祖母无须自责,此事怨不得您,您如此为之,也是为孙儿考虑。” 听他如此说,老夫人心里暖烘烘的。 人在犯错后,本就陷入了自责。 这时候最需要的是旁人的理解,而不是一味的责备。 眼见时机成熟,沈淮序却话锋一转,“但是这件事,是表妹受了委屈。” 望向老夫人的眸光,愈发深不可测。 好一招先扬后抑。 这让老夫人更加内疚。 甚至想好了,要如何补偿宋瑶初。 第 18 章 他的书房,外人不能进 玄道被人拖出来时,已经伤痕累累,只吊着一口气。 寺中搜查出两百多座纯金的佛尊。 全是将真金融化,浇灌于铜佛之中,具体钱款来历不明。 所有的涉事僧人,全部被押送到了大理寺。 此外,在静安寺周边,发现了一具被掩埋的尸体…… ...... —— 傍晚时分。 众人回到了国公府。 宋瑶初褪去一身疲惫,刚想歇息片刻。 老夫人院中的周嬷嬷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两个珠宝盒。 周嬷嬷笑着道:“表姑娘,这八盒珠宝首饰是老夫人赠给您的。她让您不要同她客气,全部收下。” “老夫人还让老奴带句话给您,她说静安寺的事情都是她不对,这些只当是赔罪。您还缺什么尽管开口,她再给您添置。” 她刚刚说完,那些丫鬟已经打开了盒子。 窗外的夕阳透了进来,洒落在上面,将那些金银首饰照的金光闪闪。 宋瑶初困意全无,“嗖——”的一声从圈椅上坐起了身。 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谢谢周嬷嬷。” “麻烦您也替我给老夫人带句话。” “谢谢她的一番心意,之前那件小事犯不着道歉,我根本没放心上。” 周嬷嬷点点头,“好,老奴一定将话带到。表姑娘好生歇息,老奴不叨扰了。” 等她们走后。 宋瑶初捧过那些珠宝盒子,一件一件捋了出来,盘到手酸。 光这些首饰加起来,少说也值个三四千两。 老夫人出手,果然阔绰! 距离她存钱买房又近了一步。 京城,作为大周的首都,可谓是寸土寸金。 买一间好点的宅院,至少要上万两。 她浑身的家当加起来,都没这么多银子。 得再攒攒,才够买套房子,搬出去住。 对于其他城市,她暂且不考虑。 住惯了繁华的京都,很难再适应小城的生活。 况且,连京都治安都不过关,更别提周边小城。 她孤身一人在外,很不安全。 可是……光这样等着赏赐,要攒到猴年马月? 她得想想办法,让钱生出钱才行。 要不……开间铺子? 可她穿书前除了调香,啥也不会。 等等……调香? 开间香铺,也不是不行。 “姑娘,周嬷嬷说送来了八盒珠宝,这怎么还多了一盒小的?” 宋瑶初循声望去。 角落里,确实躺着一只不起眼的小木盒。 “估计是顺带的吧。” 看这外观,里面应该没啥好东西。 她拿到手中,满不在意地打开。 可看清是何物的一瞬。 连呼吸都凝固了。 里面竟然是一颗闪闪发光夜明珠!! 这玩意儿那一堆珠宝都值钱! 老夫人何止是大方,简直就是她的亲祖母! 不过,夜明珠有价无市。 得遇到喜欢收藏的买主,才能折现。 而能买的起夜明珠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当务之急,还得想法子开间铺子挣钱。 —— 书房内。 沈淮序俯首在桌案前,翻看着卷宗。 卫濯笑着调侃,“沈兄,我的活都被你抢走了,要不你直接去大理寺任职吧?” 沈淮序瞪他一眼,“仵作验明尸体了吗?” “哪有这么快。”卫濯叹气。 “这回只差一点就抓住了苏言那狗官,又让他侥幸逃脱了!” “朝廷用来赈灾的那批官银,必定是他贪污了。他为了掩人耳目,将金子融化成金水,浇灌到那些佛尊中。” “这招真够阴的,亏他想的出来!” 沈淮序拧眉,“那些静安寺的人呢,有没有供出什么?” “嘴比封了水泥还严实,甚至有好几个自戕了。我猜这些替苏言办事的人,十有八九有把柄握在他手里。” 要捉拿一个位高权重的贪官,治他的罪,并非易事。 贪的绝对不止苏言一人。 官官相护。 每一道关卡都设有防线。 所以,沈淮序并不急于一时,只淡淡道:“继续查。” 卫濯似想到了什么问:“沈兄,上回绑架你表妹的山匪一并抓获了,你想如何处置?” 沈淮序眸光森寒,声音冰冷彻骨,“杀了,喂鱼。” 卫濯:...... “沈兄,平日里看你温文儒雅的,怎么处理起伤害你表妹的罪犯,如此心狠?那玄道也是你命人打伤的吧?” 沈淮序:“管好你自己的事!” 卫濯撇嘴,“我这人就是爱管闲事,你们国公府的耗子全是我捉的。” 沈淮序:…… “二公子可在?” 外头传来崔嬷嬷的声音。 “进来。” “二公子,温家娘子来了书院,说是给您送柬帖的。” 再过半月,是温颜的生辰,她提前来国公府送柬帖,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种东西交给外头的门房就行,哪有亲自送到主子手上的。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这是找理由见沈淮序一面。 沈淮序淡淡回:“柬帖收下就行,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 “是。” 崔嬷嬷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院门外。 温颜手中捏着深色的柬帖,满怀期待的等着沈淮序。 距离上回在丰月楼,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他。 有点想他。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怀着激动的心情,转过了身。 然而,等来的并不是沈淮序,而是他身边的崔嬷嬷…… 温颜有些失落,头往院里头探了探,“淮序哥,不在书房吗?” 崔嬷嬷颔首:“公子还有公务处理,暂时不方便见客。温姑娘有什么事,交代给老奴便可。” 温颜咬了咬下唇。 在忙什么事情?能比见她更重要? “嬷嬷,我还是去书房找淮序哥,当面说清比较好。” 说完,她往院门的方向跨去。 “温姑娘,请等一等。” 崔嬷嬷拦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去路。 “公子特意交代过,他的书房,外人一律不能进。” 外人? 温颜的心口,像被人刺了一刀,疼痛难忍。 她也算外人吗? 之前她来国公府,亲眼所见宋瑶初出入过淮序哥的书院。 凭什么她能进去,自己却不行! “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温姑娘,您别让老奴为难。” 眼见崔嬷嬷寸步不让,继续拦着。 “你……” 温颜气红了眼,咬牙哼了一声,攥着衣袖愤然离去。 快走到大门口时,却又折了回来。 “春兰。” 她唤来身边的丫鬟,“你那儿可有剩余的柬帖?” 春兰点头,“备了一份。” 温颜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异光。 “送去给宋氏,就说我想与她交个朋友,邀请她去生辰宴。” 第 19 章 惨淡 有了老夫人赏的那笔钱。 只用了三日,她便租到了铺子,准备在京城开一家香料店。 她盘下的这家店,原先就是卖香料的,后面生意惨淡,店主便想将铺子转让,正好被宋瑶初接手。 当然,宋瑶初也不是冤大头。 接手前,她提前考察过。 这间铺子所在之处,为京城繁华地段,并非偏僻之地,且里头售卖的香料也是当下流行的几样,按理说生意不会差。 问题就出在去年。 京城中开了家香铺名为天香阁。 据说掌柜的是贵妃娘娘的表亲,背靠着皇亲国戚,财大气粗,租下了一整幢楼开铺子。 他卖的香料不仅种类多,价格还十分便宜。 最关键的是,每年送去不少香料去宫里。 老百姓们一打听,天香阁的香料连皇室都在用,能不心动? 仅仅用了不到半年,天香阁几乎将所有顾客全吸了过去,促使其他小香铺无人问津,接连倒闭。 宋瑶初租的这间铺子,也不例外。 “姑娘,现在开香铺,基本都是开一间倒闭一间,您确定要开吗?” 碧桃好心提醒。 宋瑶初信心满满,“开,必须得开!” “只要我卖市扬上没有的香料,就不愁没有生意!” 她穿书前,是顶级调香师的助理的助理。 想要制作新的香料,并非难事。 虽说在古代缺少调香的设备和原料,但制香的原理,她驾轻就熟。 ...... 午后,银筝去天香阁购买了一些香料回来。 “姑娘,这是天香阁卖的最好的檀香和沉香。” 宋瑶初拿到手中嗅了嗅。 芳香浓郁,确实是上好的香料。 “姑娘,你让奴婢买这些,是想售卖和天香阁一样的香料?” “自然不是。” 宋瑶初扯扯嘴角,“这些香料虽然卖的好,可价格才不到十两银子,并不是天香阁的主要赚钱来源。” 银筝:“那他们靠什么赚钱?” “他们售卖女子所用的香膏、香粉,每盒价格都在五十两往上,这才是最赚钱的。” 没什么比那些京城贵妇们更好割韭菜。 银筝听懂了一些,“姑娘说的对,天香阁的香粉确实售价更高。” 宋瑶初:“所以,我们只需做出价格实惠又好用的替代品,不愁没有生意。” 她看向碧桃和银筝,“你们在京城有没有见过一种香料,名为香水?” “香水?” 碧桃摇摇头,“奴婢未曾听说过。” 银筝也摇头,“奴婢也从未听闻,姑娘那是什么?” 宋瑶初颇有耐心的解释,“香水不同于那些香粉香膏,它是水状的。” 碧桃:“姑娘,和水一样的香料怎么涂抹?会有人买吗?” 宋瑶初却笑道:“许多闺阁女子皮肤娇嫩,香粉和香膏直接抹在肌肤上,会引起过敏,未必能使用,只能用香料熏衣。” “而用香熏过的衣料,风一吹味道就散了,不能持久。” “香水就不一样,它可以均匀洒落于衣料上。不仅使用便捷,携带方便,还能随时补充。” 听完宋瑶初的解释,碧桃和银筝顿觉信心满满,“姑娘,您研制的香水肯定能大卖!” —— 这一日,宋瑶初熬了大夜。 她将纯粮酒倒入容器中,采用蒸馏法进行酒精提纯。 第二日一早,又让碧桃去花农那儿收花。 现在是一月底,正值山茶花盛开的季节。 而山茶花的香味很适合做香料。 “姑娘,这些都是新摘的山茶花,今早花农刚送来的。” 碧桃将一筐子山茶花,放到了宋瑶初面前。 她弯下身挑拣了一些,随后嘱咐: “将花瓣淘洗干净,再用院里的炉子隔水蒸花,蒸出花露,重复四五回,提取最后的精华......” “好嘞。” 碧桃十分聪明,一点就通,立马照办。 到了傍晚时分,一碗芳香浓郁的花露已经提取出来。 宋瑶初加入少量雪松中调,再加入肉桂、露水等等后调,最后再混入酒精当中,搅拌均匀。 按照不同比例调和了好几遍,最后选用了气味最好闻的一瓶。 此外,她还不忘加入颜料染色,这样可以更加美观。 到了晚膳时分,香水制作完毕。 “闻闻看,味道如何?” 银筝凑近嗅了嗅,“姑娘,这味道淡雅清新,我好似真的站在了花海里。” “那你说,我这款香水,能不能大卖?” 银筝竖起了大拇指,“绝对能大卖!” —— 翌日,宋瑶初的香铺,风风火火开业。 然而,已经过去两天。 香水只卖出了一瓶。 还是买其他香料,附带赠送的。 为此,她大受打击。 碧桃和银筝安慰她,“姑娘,肯定是我们推销的力度不够。下回来了客人,奴婢再努努力!” 主仆三人一直熬到了中午,终于来了位客人。 碧桃打足精神迎上前,拿着香水开始推销,“夫人,这是我们留香坊的新品山茶花,您可以试试看。” 那妇人闻言,打开瓷盖凑近闻了闻,眉头使劲一皱,“这不就是寻常花香么,还说什么新品,都司空见惯了。” 一针见血,点明了问题所在。 她说的对,花香味的香料确实司空见惯。 市面上女子所用的妆粉、胭脂、唇脂、眉黛全是以花作为原料。 所以香水的形态稀奇不足以吸引顾客,得调出不一样的香味才行。 当天,宋瑶初花费一下午的时间苦思冥想,决定改良。 用什么材料好呢? “姑娘,吃不吃蜜桔?” 银筝将集市上新买的蜜桔拎了过来。 蜜桔? 对了,她可以用水果! 京城的铺子中,应该从未有人售卖过水果制成的香料! 这一日,宋瑶初又熬了大夜。 她将橙皮、柚子皮、蜜桔皮等等提炼出精油,再滴入先前的香水中,调和成新的香水。 转眼又过了三日。 生意比之前好了一些,一共卖出去四五瓶。 但还是惨淡,和门庭若市的天香阁根本没法比。 宋瑶初知道,她的铺子缺了名气,根本无人知晓,无人光顾。 回府后,她夜不能寐,思索提高铺子名声的对策。 无意瞥见角落里已经落了灰的柬帖。 那是半月前温颜送来的,甚至还命人带话说想与她交个朋友? 开什么玩笑?她们之前可是情敌!! 还没听说过情敌能成为朋友的,这里头必定有诈…… 原本她没想着要去。 可现在,她却改变了想法。 温家与沈家一样,都是名门望族。 既然是温大小姐十八岁的生辰宴,必定会宴请各路贵客参加。 到时候,她可以借此机会,同那些贵妇们推销香水,将铺子的名声打出去! 第 20 章 今日,也是她的生辰 温府大摆宴席,邀请了各路亲朋好友,来参加温大姑娘的生辰宴。 宴席还未开始前,宾客们陆陆续续进扬。 宋瑶初因为要带上香水,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她找到自己的座位时,才发觉旁边坐着的是沈砚。 除了他,这桌全是陌生的面孔。 宋瑶初入座后,环顾了四周小声询问:“大表哥,容妹妹她们呢?” 沈砚犹豫了一瞬,指了指靠近主桌的方向,“他们坐在前面。” 温府安排的座位很有讲究。 越是靠前,身份越是尊贵。 温府将晋国公一家安排在主桌旁边,足以看出对他们的尊重。 而她和沈砚,成了被遗忘之人。 她倒是无所谓,原本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推销香水的。 可沈砚…… 宋瑶初打量过去。 他的面色微微发青,好似不太高兴。 …… 趁着宴席还没开始,热菜还未上桌。 宋瑶初悄悄拿出一瓶香水,打开瓶盖,抹在了手腕处。 坐在她身边,身着锦衣华服妇人,正在擦手。 忽而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很是好闻。 那妇人放下帕子,又使劲嗅了嗅。 一瞬间,似在山茶花田沐浴阳光,又似路过果园时清风拂面…… 她忍不住问出口,“请问……是哪位娘子抹的香料,如此好闻?” 宋瑶初目的达成,笑着开口:“姐姐,是我。” 妇人又笑着问:“妹妹用的是哪家铺子的香料,味道当真不错。” 宋瑶初直接将香水递了过去,“姐姐,实不相瞒,我就是开香铺的。姐姐若是喜欢,这瓶香水送你。” “香水?”妇人满脸疑惑,“何为香水?” 宋瑶初简单介绍了一番,还教了她使用的方法。 妇人笑着说:“这香水使用起来,当真是便捷。多少钱,我买了!” “不用钱,送给您。” “诶,这可不行。”妇人连忙推辞。 宋瑶初却道:“姐姐若是用的好,日后旁人问及,多替我美言几句就成。” 妇人有些难为情地收下,“妹妹在京城经营哪家香铺,下回我去光顾。” “留香坊。” 留香坊? 那妇人微微皱眉,她只听说过天香阁,这些小铺子倒是闻所未闻。 不过,香的味道确实不错,下回可以喊上几个姐妹一块儿去逛逛。 饭桌上的另外两个妇人,也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但没好意思开口询问。 这下有人先开了头,还分文未花。 她们蠢蠢欲动。 “妹妹,你那儿还有多余的香料吗?” “自然有。” 宋瑶初颇为大方,与她一桌的妇人,每人赠送了一瓶。 当然,她也不是人傻钱多。 送她们的全是小瓶的样品,最多用两三次就没了。 这些贵妇们不差钱,若她们喜欢,以后定会找她来买。 沈砚看一桌妇人围着宋瑶初聊的热火朝天,他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有些尴尬。 忽而,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大表哥,这瓶香水是给你的。” 沈砚有些诧异。 他一个男的用这么清甜的香料,不太合适吧? 刚想拒绝,却听宋瑶初道:“这款香水适合男子使用,你可以闻闻看。” 这是前两日她刚调和的男士香水,正巧带了一瓶身上,就顺手送给沈砚了。 沈砚闻言,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檀香还混着其他不知名的清香,挺好闻的。 是特意给他的吗? 上回在丰月楼,他以为宋瑶初和沈府其他人一样,都看不起他。 可如今看来,她能将他记挂于心,特意送他一瓶香水,并非如此。 “谢谢……” 沈砚道了声谢,脸颊微微泛红。 一瞬间,他对面前的女子生了几分好感。 —— 主桌旁。 刘氏瞄了不远处的宋瑶初一眼,问沈容,“她怎么来了?” 沈容:“母亲问的可是阿瑶表姐?” 刘氏的鼻息哼出气,眼里满是鄙夷。 一个穷酸的破落户,算哪门子表姐? 她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沈容想了想说:“是温家娘子给阿瑶表姐寄了庚帖,邀请她来的。” “那就好。”刘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心来,“还当她是追着序儿来的。” 倒没死皮赖脸到那个地步! 沈容:…… 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知晓母亲一直不喜欢阿瑶表姐,即便她曾试着从中调解,但依旧改变不了母亲的想法。 “你二哥呢?怎么没瞧见他?” 沈容指了指左前方,“母亲,您瞧,二哥在那儿呢。” 此时,沈淮序正与温颜站于廊下,不知在聊些什么。 俊男靓女、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刘氏的面色缓了缓,脸上挂上一丝笑意,因这桌坐的都是自家人,她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 “瞧瞧,你二哥同温家娘子多般配。你爹却非要和瑞王家的联姻!” “咳咳......” 晋国公使劲咳嗽两声,“还未确认的事,不要乱说。” “我乱说?”刘氏冷哼,“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最近总往瑞王府跑。” “我去瑞王府,是有要事在身!” “你能有什么要事?有外室倒是真的。” “你……”晋国公面色铁青,气得猛灌一口茶,“行行行,我不跟你废话啰嗦!” 说完,不想再理会刘氏。 沈容和沈忆舟互相对视一眼,无奈摊手。 爹娘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他们早已习惯。 老夫人则不动声色地瞥了晋国公一眼,又瞥了刘氏一眼,心中叹气一声。 这对夫妻倒是同枕不同心。 一个看中了温家娘子,一个又相中了瑞王的女儿朝阳郡主。 其实,住在咱府里的瑶丫头也不错啊。 —— 宴席即将开始。 温颜和沈淮序一前一后步入厅堂,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 路过宋瑶初那桌时,温颜却有意停下了步伐,拽了拽沈淮序的袖子,撒着娇问: “淮序哥,今日是我的生辰,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她早就看到他袖中藏了东西,才敢堂而皇之的问。 沈淮序淡淡答:“有。” 一切如她所料。 温颜笑道:“谢谢淮序哥,可以提前告知我是什么生辰礼吗?” 说完,有意瞥了宋瑶初一眼。 像在炫耀。 因为她早已打听过,二月初六,恰好也是宋瑶初的生辰。 今日她的生辰宴办的如此风光,亲朋好友相继捧扬。 而宋瑶初呢? 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女,无依无靠,无人在意。 估计,也没人记得她的生辰。 包括沈淮序。 第 21 章 撞破女二与他告白 沈淮序进退维谷,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匣递了过去。 温颜再次道谢,迫不及待的打开。 里面躺着一块玉质通透的翡翠,单看成色就价值不菲。 “淮序哥,你竟然在上面雕刻了我的名字,你好用心。” 雕刻名字? 沈淮序看向不远处刘氏,就见她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 呵,是母亲用心了才对。 温颜得了生辰礼,还不罢休,瞥了宋瑶初一眼,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问: “淮序哥,听闻你远房表妹的生辰与我同一日,你可曾给她备了生辰礼?” 宋瑶初的身子瞬间一僵。 她就说温颜邀请她来生辰宴干嘛,原来为了这...... 宣示主权。 可她根本没打算跟她抢男主。 有必要如此? 不过,她怎么知晓自己的生辰? 应该提前找人打听过吧…… 多亏她提醒,不然,连她自己都不记得。 穿书前,她的生活并不如意。 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重组了家庭,都嫌弃她是累赘,没有一人要她。 她是被外婆带大的。 外婆对她很好,即便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每年她生日时,都会给她买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可后来,最爱她的外婆变成了天上一颗星星。 从此往后,再也没人记得她的生日。 宋瑶初暗自叹气,想这些做什么? 她何时变得如此顾影自怜了? 可是……伤口被人撒了把盐,她也会痛啊。 回过神来,有道目光落在头顶。 她抬头,恰好与沈淮序四目相对。 他深邃的眼眸似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须臾,他唇瓣翕动,冷冷吐出两个字,“忘了。” 意料之中,宋瑶初的内心毫无波澜。 而温颜的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淮序哥,已经走菜了,我们快入座吧。” “好。” 这时,热菜已经端上了桌,沈砚给宋瑶初盛了碗甜汤,推到了她面前。 “宋表妹,我给你盛碗汤。” “谢谢。” 宋瑶初躲开沈淮序的视线,垂下头赶紧喝汤。 直到他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 身边有了白月光,还盯着她看做什么? “宋表妹,这道菜味道不错,我给你夹一些。” 用膳时。 沈砚总是给宋瑶初夹菜,对她颇为照顾,还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闲聊。 又提到了上回的那只狗,“阿出的伤已经恢复了,现在养的很壮。” 宋瑶初错愕抬头,“你刚刚说它叫什么名字?” “阿出。” 担心她误会,沈砚解释,“是出人头地的出。” “哦。”宋瑶初点点头。 再看向沈砚温和的笑容时,脑中忽然浮现沈淮序的一句话,“心术不正之人,往往表里不一。” 狗的名字与她一样,这让她心里有些膈应。 或许真是谐音相似,巧合吧。 “宋表妹,你怎么都没怎么动筷?” 沈砚抚了抚袖子,用一旁的公筷又夹了两只虾到她碗里。 宋瑶初今日来的目的根本不是吃席,是来推销香水的,早早就填饱了肚子。 奈何沈砚已经夹到她碗里,她只能拿起虾,剥了皮,放入了口中。 沈砚瞧见她手上沾了些油污,忙递上帕子,“宋表妹,擦擦手吧。” “谢谢大表哥。” 宴席吃到了一半,她已经不记得说了多少句谢,早已打消了刚才的怀疑。 兴许是低头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她抬头扭了扭。 不经意间,目光与另一人的相撞。 好似是沈淮序的方向…… 可等她再回过头去,他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 转眼间,宴席临近尾声。 宋瑶初起身去了净房,打算卸掉点存货,打道回府。 温府的净房在单独的院落里。 府里的丫鬟将她带到后,说:“宋姑娘,这儿就是净房。有什么事,您再唤我们。” 像温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宾客们去净房,府里的丫鬟都要守在门外,递纸熏香。 可领路的丫鬟却直接扔下她走了。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没将宋瑶初放在眼里。 等她如厕完,连个递纸的丫鬟都没有。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备了一块绢帕在身。 净完手,从院落中走出,宋瑶初打算直接回府。 却在路过回廊时,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朝阳郡主,你堵我在此所为何意?” 这声音,是沈淮序? 出于好奇,宋瑶初站在廊尾,悄悄打量过去。 就见他身前站着一位身着丁香色锦绣百花裙女子。 那女子大眼睛,圆圆的面孔。长相不算出挑但十分可爱。 此时此刻,正双手摊开,拦住沈淮序的去路。 她就是朝阳郡主? 原书中的恶毒女二,江月。 为了得到沈淮序,用尽了一切手段。甚至冒领女主功劳,假扮沈淮序的救命恩人。 最后下扬属实过惨。 被男主关进小黑屋,折磨到死。 每每想到她的结局,宋瑶初都觉得男主做的太过。 女主自己死遁,和女二并无直接关系。他没必要如此心狠。 但......接触了三年,沈淮序并不似这样善恶不分之人。 这里头......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沈淮序,我找你有什么事,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不清楚。” 江月嘟了嘟嘴,“我问你,上回爹爹去你们府中,提及你与我的婚事,为何你到现在还没有答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不由我做主。郡主若没其他的事……” “有事!我还有事!”江月急着打断他,面颊两侧飞上了两片红晕。 “我有话……想和你说。” 沈淮序眉头微蹙,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话,说。” 江月鼓足了勇气,对着他表白,“沈淮序,我喜欢你!” 过了片刻,沈淮序幽幽出声,“巧了,我也喜欢......沈淮序。” 听到前半句,江月还以为自己表白成功,直到后半句话出来,她一脸懵。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淮序轻叹一声。 “我们是情敌,不合适。” 江月:??! 不远处的宋瑶初没憋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可怜的炮灰女二。 你的沈淮序,心里只有她的白月光。 为她守男德呢。 孩子,听姐一句劝,早点回家吧。 …… 被戏耍的江月,压下了心中怒火。 “沈淮序,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怎么就嘴硬不肯承认?!” 沈淮序:? “上回,你与沈叔叔来瑞王府,还夸我好看来着。” 沈淮序回想了一番。 “朝阳郡主误会了。” “我夸的是你旁边那尊石雕。” 江月:!!! 她气得咬牙,手指向沈淮序,“你敢戏弄本郡主,给我等着!” “我回去就告诉我爹!哼!” 江月跺脚转身,气呼呼地跑走了。 此时此刻,宋瑶初已经在捂嘴狂笑。 有一说一,沈淮序还挺有梗的。 等等…… 这剧情完全崩了呀。 说好的女二和男主暧昧不清,怎么变成男主拒绝了女二?! 惊愕间,宋瑶初再次望去,廊间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 忽而,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很好笑吗?” 第 22 章 欠你的生辰礼(亲她) 着实尴尬。 宋瑶初收敛起笑容,僵硬地转过了身。 “沈、沈世子......我正好路过。你放心,刚刚我什么都没听到……” 完了,一句话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好蠢! 宋瑶初暗骂自己一句。 心虚不已,压根不敢抬头看他。 却听沈淮序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会来温府?” 宋瑶初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撒谎,如实相告,“是温姑娘邀请我来的,她说要与我交个朋友。” “旁人说什么你都信?” 宋瑶初错愕抬头,就见他面色微凝,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训斥着她。 又来了,又来了! 大哥,你真的闲得慌。 老管我的事情做什么? “沈世子,我今日前来是想借机会推销铺子里的香料。” “至于朋友,我也不缺温姑娘这一个。” 原本想解释一下,可话一出口,她顿觉说错了话。 好似明里暗里挤兑了他的白月光。 他……不会生气吧? 宋瑶初悄咪咪打量过去,却见沈淮序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浅浅上扬。 她是因为自己送了温颜生辰礼,所以吃醋了? 想到这儿,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送温颜的生辰礼是母亲备的,你别误会。” 宋瑶初:?? 唉不是,我什么时候问你这件事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 “还有……” 沈淮序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脸色忽然间暗沉下来,“不是让你离沈砚远一点吗?为何还与他同坐一桌,赠他香料?” “……” 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是吧? 连赠香水都被你看到了。 “正好多带了一瓶,就顺手送给大表哥了。” 沈淮序眸光骤冷,“那……我的呢?” 宋瑶初垂头摸了摸衣袖,空了。 只能清了清嗓子说:“沈世子,今日的香料都赠完了,我下回再送你。” 沈淮序很不高兴,黑着一张脸说:“算了。” 依着宋瑶初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生气了。 没事又生什么气? 莫名其妙的。 宋瑶初惹不起,躲得起,“沈世子,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行一步了。” 她转身就想走。 恰逢这时,沈淮序余光扫到了回廊的另一边,立了一道身影。 沈砚? 来找她的? 用膳时与她坐于一处便算了,现在又寻了过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沈淮序喉头微咽,双拳轻轻攥着,忽然开口:“等一下。” 宋瑶初以为他还有事,转过了身,却见他一步一步向着她靠近。 清冽的气息渐渐笼罩过来。 鞋尖触上了她的。 衣袂碰撞到了一处…… 他这是要干嘛? 宋瑶初吓得赶紧向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结果她立于回廊中,身后根本没有路…… 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墙面。 再次抬头。 迎上了他灼灼的目光,那双漆黑的眸子暗流涌动,好似在压抑某种情愫。 “宋瑶初。” 他缓缓垂头,低声唤她。 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她的。 温热潮湿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渐渐与她呼出的气息纠缠于一处。 宋瑶初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被他抢占了,差点忘了要如何呼吸。 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浑身紧张到僵硬,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 她心慌不已,垂头避开他视线。 下巴却传来一阵温热…… “看着我。” 沈淮序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她的脸蛋儿娇俏精致,冷白似雪的肌肤透着浅浅的红。 鲜红的唇瓣娇艳欲滴,泛着盈盈水光,宛若一朵盛开于绿叶丛中的野蔷薇。 娇美又诱人。 “上回醉酒时,你说的生辰愿望,可想兑现?” 宋瑶初:??! 什么醉酒时说的生辰愿望?什么愿望? 她完全想不起来。 错愕间,面前之人再次靠近。 滚烫的额头抵上了她的。 呼吸再次纠缠。 他勾勾唇,挑衅似地扫过廊尾一眼,竟对准她的唇瓣,压了下来…… 双唇快要触碰的一瞬。 院落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啦,朝阳郡主和温姑娘在池边吵起来了!” 回过神来的宋瑶初,猛地推开沈淮序。 提着裙摆跑了。 —— 另一边,池子旁。 温颜一脸敌意的盯着江月,“朝阳郡主,你好似不在我的宴请名单里。” 江月冷笑,趾高气昂道:“不在又如何,像温府这种地方,我想来便能来!” 温颜不甘示弱,嘲讽说:“堂堂郡主竟然私闯民宅,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也知晓我贵为郡主,我想去的地方谁敢阻拦?” “我猜郡主千里迢迢追来这里,只为见淮序哥一面吧?” “本郡主想要见谁,与你何干!” 温颜笑笑,“确实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关心一下,随口问问。” “郡主想见心上人一面,还要特意追到我的生辰宴,怪可怜的。”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淮序哥送了我一只翡翠,上面雕刻了我的名字。你的生辰,他送你了吗?” “你少嘚瑟!!” 江月气得咬牙切齿,直接伸手揪住温颜的头发。 能动手解决,绝不动嘴! “松手!!” “我就不松!你个死女人,还有两副面孔!” “在沈淮序面前装的那么纯良敦厚,在我面前就阴阳怪气的,我现在就撕下你虚伪的面皮!” 二人拉扯间,江月被温颜狠狠推了一把,脚下一滑,摔入了池子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不好啦——朝阳郡主落水啦——” 宋瑶初恰好路过,也正好瞧见江月被推下了水池。 “救……救命!” 江月在水中奋力挣扎,大声呼救。 周围围满了家奴,却无一人下水去救朝阳郡主。 只因女子落水后,衣衫会浸湿,贴着肌肤。下水去捞,免不了肢体触碰。 而温府只有小厮会泅水。 朝阳郡主身份尊贵,谁救便是谁玷污了她的清白。 追究起来,说不定性命不保。 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救……救救我……唔——” 江月在水中浮浮沉沉,不停扑打着。 “都愣着干嘛,快下去救人啊!” 温颜急了。 江月落水和她脱不了关系,她自然不想她出事。 眼见还无一人伸出援手,温颜急到跺脚,“府中就没有女子会泅水?!”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池子的水很深,没人愿意冒险。 …… 宋瑶初看向水中奋力挣扎的江月。 要见死不救吗,她做不到。 再耽误下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她咬了咬下唇,从人群中走出,“我会泅水。” 而后,在众人的震惊中,她已然跃入了水中…… “咳咳……” 江月被救后,坐在地上剧烈咳嗽。 宋瑶初则站于一旁,沥干衣裙上的水分。 忽然,小腹一阵剧痛,似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淌…… 宋瑶初面色一白。 糟了,她好像来葵水了。 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的袭来。 她的双唇逐渐失去了血色,捂住小腹,站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 恰逢此时,沈淮序往这边走来。 而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宋瑶初身上…… 温颜心里对宋瑶初没有半分感激,反而怨恨下水救人,是为了吸引沈淮序的注意。 兴许是嫉妒心作祟。 她有意挪动几步,站到宋瑶初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来人,快将宋姑娘和朝阳郡主送去客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 客房内。 宋瑶初换好了衣服,坐在炉子旁烤了烤冰冻的手。 身上依旧发冷发寒,小腹的疼痛感也丝毫未减。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救了郡主。 在她年幼时,有次外婆不在家,她贪玩跑去河边玩耍。 不慎踩空摔入了河里。 冰冷的河水很快浸没她的全身,淤泥混合着石子灌入了口鼻之中,呛得她无法呼吸,连话都说不出来。 濒死之际,幸好路过一位好心的姐姐,她跳入河中将她救了上来。 她才捡回一条命。 从此往后,她学会了泅水。 如今同样有人落水,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因为,当年,她也是被救的那个…… “咚咚咚——” 此时,房门被人叩响。 门外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 23 章 真说实话,你又不爱听了 沈淮序掀开布帘,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里。 “给你。” 是他?他怎么会来? 宋瑶初接过汤婆子,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愣着做什么?捂着。” “哦……” 她颇为听话的将汤婆子捂上了小腹。 一股暖意隔着衣料渗透进来,她的腹痛瞬间缓解了一些。 沈淮序特意给她送来汤婆子,还让她捂着。 难道……他看出来,自己来了月事? 女子的私密事被人知晓。 她略感羞涩,微微低头,长长的眼睫毛耷拉下来,“谢谢。” 沈淮序冷冷道:“以后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做这样冒险的事。” 依旧是斥责的口吻。 可这回,宋瑶初却觉察出了一丝关心的意味。 他在关心她。 “我知晓了,下次不会再犯。” “知晓便好。” 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顶,扫视了一圈。 一时间,宋瑶初不知该回什么。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宋瑶初攥了攥捂在小腹的汤婆子,率先开口: “沈世子,我还要回屋……收拾下衣服。” 这话,是下了逐客令。 沈淮序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像个聋哑人。 他经常这样。 宋瑶初已经习惯了。 要是古代有聋哑学校,他去里面待一天,估计人家都看不出来他会说话。 …… 终于,沈淮序挪动了几步,转身跨出了门槛。 宋瑶初见他走了,走上前合上门…… 然而,门框快要合上的一瞬,却被一只手紧紧握住。 露出的手背青筋微凸,指尖泛着白。 吓了宋瑶初一跳。 “沈世子?你还有事?” “有话问你。” “哦……” 宋瑶初心中忐忑。 听这口气,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也没惹他啊…… 她重新打开了门,像罚站一样走到一边,听他发话。 沈淮序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刚才……为何要躲?” 躲? 躲什么? 躲刚才那个吻吗? 忆起方才的事情,要不是她及时推开他,只怕已经吻上了…… 宋瑶初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唇瓣,面颊红了一圈。 沈淮序不是厌嫌她么? 为何如此关心她,甚至刚刚还想亲她?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觉得这样于理不合。” 哪有没有感情基础就亲嘴的?搁现代也没这么开放。 “呵。” 沈淮序冷笑一声,“于理不合?” “宋瑶初,醉酒那日,明明是你主动的。” 他凝着她,墨色的瞳孔中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现在又不想认账?” 宋瑶初:! 醉酒那日?她主动的?! 妈呀,她喝醉了酒后,不会对他做了什么吧? 眼神有意无意扫过他的薄唇。 难不成,已经……亲过了?! 宋瑶初的脸都急绿了。 “沈世子,你就当我喝多了做了混账事!你要打我、骂我、责罚我,都可以!” 沈淮序瞧她紧张的样子,猜到是她误会了自己所言,唇角微微上扬: “责罚免了,换点别的。” 宋瑶初悄悄竖起耳朵,“什么?” “以后,不准无缘无故和我置气。” “置气?什么置气?”宋瑶初一脸懵,“我没有啊。” “没有?” 沈淮序微微俯身,双手撑于膝盖上,视线与她持平,一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俊脸,近在眼前。 “从前天天往我书院跑,现在连见你一面都难。” “玉佩也送了,哄也哄了。”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大小姐?” ??! 宋瑶初彻底无语,这让她怎么回?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当舔狗了啊。 有必要三连质问嘛? 难不成,还被她追上瘾了? 沈淮序:“不说话?” 行,是你非要逼我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借此机会,将话说清楚,“沈世子,你没有得罪我,我也没有与你置气。” “是我不想追你了……” 沈淮序直起身子,下颌线紧紧绷着,脸一点点阴沉下来…… 声音似千年寒潭一般冷冽,“你说,不想追了?” 宋瑶初根本不敢看他,点点头说: “你贵为世子,而我只是落魄的商贾之户,我们的身份云泥之别,我不敢再有觊觎之心。” 沈淮序闻言轻轻攥拳,胸口有压抑不住的情愫翻涌…… “宋瑶初,当初是你亲口所言,人生而平等,不分高低贵贱。” “如今却说身份不匹配。” 他跨入门槛,步步逼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意。 “是你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还是说……从头至尾,你都在戏耍我?” 沈淮序立在她跟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似泰山压顶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明后面还有路。 宋瑶初却吓到腿软,不敢动弹。 她发誓,这是沈淮序话最多的一次。 但没一个字是她想听的! 她舔了舔发白的唇瓣,颤声说:“我、我没有,也不敢……” “最好如此。”沈淮序睨着她,目光森然。 “上一个戏耍我的人,已经转世轮回了。” 转世轮回?! 那就不是被嘎了! 宋瑶初的面色“唰——”的一下白的彻底。 攥着汤婆子的指尖微微颤抖。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联想到女二悲惨的结局。 她心里又是一阵发怵。 隐藏着疯批属性的狗男人,什么发疯的事情做不出来? 说不定会杀了她! “既然没有,那就说实话。”沈淮序的声音冰冷,像催命符般萦绕在耳畔。 宋瑶初:…… 大哥,实话我已经说了啊! 真说实话,你又不爱听了。 行吧,下面……我要开始说谎了。 “之前听府里的下人说,沈世子你要和瑞王府联姻。所以……我才想着要保持距离。” 沈淮序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真因为这事?” “嗯。” “放心,不会联姻的。” “哦。”宋瑶初木讷点点头。 “只有这事?” “还有……一件。” “说。” 宋瑶初继续撒谎:“我开了间铺子,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时间去找你。” “铺子生意如何?” “不太好……” “缺钱?” “没有、没有……” 宋瑶初不想暴露自己想买房搬出去住的想法,思索了片刻说: “我在国公府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里开销,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我想凭自己的本事挣些银子,补贴家用。”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感动了…… “国公府不缺你那三瓜两枣。” 话虽然像调侃,但看向她的眼神难掩欣赏之意。 还挺懂事的。 只是……嘴唇怎么那么白,额头上也出了一圈汗。 沈淮序关心问:“肚子还疼?” 宋瑶初:…… 大哥,我那是被你吓的!! “有一点......” 沈淮序眉头轻蹙,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替她理顺被汗浸湿的发丝。 “去休息吧。” “还有……这是摸头,不是打你。” “笨!” 宋瑶初瞥了眼落在头顶的大掌,后知后觉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都多久了,怎么还记着静安寺那事儿? 第 24 章 夜明珠是他送的? 宋瑶初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国公府。 “姑娘,喝碗姜茶驱驱寒。” 她接过碧桃递过来的姜茶,小口慢咽。 一碗姜茶喝完,顿觉胃里暖烘烘的。 银筝替她铺好了床,“姑娘,您受了凉,沐浴完早些歇息吧。” “好。” 宋瑶初应了一声,走去浴房。 只在浴桶中浸泡了片刻,她便觉困意袭来,于是早早上了床榻,闭眼入睡。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舒坦,只因做了个噩梦…… 梦中,她看见一个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神色木讷地坐在桌案前,眼中噙着泪水,眼尾通红。 “求求你,放我走吧......”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正拿着木梳,一下接着一下,替她梳理着青丝。 “能不能……放了我……” 男子微微弯身,与铜镜中的女子对视,笑声阴鹜,“呵,放你走?除非我死。” “要不……你再捅我一刀,将我杀了,如何?” ...... 宋瑶初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 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好在,是梦。 此时,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窗前。 已经是清晨。 “咚咚咚——”外头传了一阵叩门声。 “是谁?” “姑娘,是奴婢。”听声音是银筝。 “进来吧。” 银筝推开门,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姑娘,昭武将军来咱们国公府了,说是来找您的。” 宋瑶初坐起身,指了指自己,满脸惊疑,“找我?” “对呀!昨儿个,您救了朝阳郡主,他特意来国公府道谢。” 昭武将军是瑞王的长子,朝阳郡主的哥哥。 名江,字羡。 听闻他十七岁时就中了武状元,去了军中任职。如今刚过而立之年,已是战功赫赫的左卫将军。 此等身份尊贵之人,特意前来国公府道谢,宋瑶初岂敢不见? “我一会儿就去。” 她洗漱打扮了一番,踏出了院门。 远远瞧见院门外立着一道身影。 青年一身银白色轻甲,身形高大,容貌硬朗,眉宇间英气逼人。 他转过身,嘴角带着笑意,“请问……你是宋姑娘?” 宋瑶初走近,微微颔首,“参见昭武将军。” 江羡的目光落在她面颊,心跳骤然间加速了几分。 朱唇皓齿,雪肤明眸。 回京半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同样。 宋瑶初也在打量他。 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长得还挺帅。 就是皮肤黑了点。 和电视剧中的硬汉一个类型。 不过,她不喜欢那些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反而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充满了敬畏之心。 “宋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江羡目光赤诚,与她对视,“昨日,多谢宋姑娘救了舍妹一命。江某今日前来,便是向你道谢的。” 宋瑶初连忙摆手,“昭武将军,这都是举手之劳,无需道谢。” 江羡则不动声色地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 她立即上前,双手奉上了一幅字画。 “宋姑娘,这是将军赠您的谢礼。” 宋瑶初哪里“好意思”收,摆着手回绝。 嘴上说着不能收,实则衣袖已经悄悄松开。 就等丫鬟往里塞。 最后,几番“推辞”无果,字画成功入兜。 临走时,江羡问她:“听闻宋姑娘在京城经营一家香铺?” “嗯,铺子刚开不久。” “有机会江某定会前往,照顾宋姑娘的生意。” “多谢昭武将军。” 江羡硬朗帅气的面庞,带着浅浅笑意,“朋友之间,不说谢谢。” “宋姑娘,告辞。” 独留宋瑶初风中凌乱。 不是,什么时候,他和自己成朋友了? —— 江羡前脚刚走,宋瑶初带上他送的那幅字画,后脚就去了当铺。 铺子进货要耗费不少钱财。 她的手头并不宽裕,之前老夫人送的那些金银首饰都典当的差不多了。 只剩这幅画。 她猜测既然是瑞王府送来的东西,必定是名画,值不少钱。 当铺里的掌柜铺开那张画,惊呼出声,“这……这是范老的真迹?” “姑娘啊,这幅画可值钱了!” 宋瑶初有些期待,“值多少?” 掌柜的竖起五根手指。 她猜:“五万两?” “姑娘,哪有那么多。” “掌柜的,你没弄错吧?你刚说这画是范老的真迹,只值五千两?” “哎,姑娘有所不知。现在时局动荡,又有重武抑文的苗头。我们也不敢公然抬价,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瑶初拧眉。 新帝继位后,确实有颁发一些政策,明里暗里打压那些文人墨客。 倒也不怪这画卖不出高价。 算了,五千两也不少了。 卖就卖了。 …… 一炷香后,宋瑶初成功将字画典当。 “姑娘,这是银票,您且保管好。” 宋瑶初点头,将银票叠放整齐,小心翼翼地塞入袖中。 不料,却触到了一块硬物。 她将硬物取出,竟是一个木盒。 里头装着那颗,早已被她遗忘的夜明珠…… 带都带了,她顺口问了一嘴,“掌柜的,您瞧瞧这颗珠子值多少钱?” 掌柜的接过,拿起一旁的叆叇,对准夜明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 他有些不确信的问:“姑娘,这是夜明珠?” 宋瑶初:“好像是。” 掌柜的捂在手心又看了一眼,直到里头透出了幽幽绿光,方才惊叹出声,“当真是夜明珠!” “老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这么完好无损的夜明珠!” 掌柜的似想起什么,抚了抚胡须,笑着改口:“不不不,严谨来说,这是第二回见过。” “那一年,圣上莅临江南,考察民情。老生亲眼所见,圣上所戴的金丝翼善冠中镶嵌着一枚夜明珠,与这颗……一模一样。” “后来,都察院的沈大人抓到了军营中的大贪官,追回军饷上千万两。” “圣上大喜,便将这颗夜明珠,赏赐给了他。” 宋瑶初听完后,身子一颤,“你刚刚说,圣上将夜明珠赏赐给了沈大人?” “确有此事。”掌柜的十分笃定,“此事甚至被史官编纂到了史书之中。” 都察院除了沈淮序,没有其他人姓沈了!! “姑娘,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您确定要典当?” 宋瑶初吓得面色惨白,赶紧将夜明珠拿了回来。 “掌柜的误会了,我就随口问问。” 圣上御赐之物,她敢典当? 命不想要了? 等等……让她再捋捋。 所以,这颗夜明珠根本不是老夫人送的,是沈淮序送她的? 第 25 章 世子爷是不是喜欢姑娘? 自从宋瑶初参加了温颜的生辰宴,铺子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刚开始,她以为是生辰宴上推销香水的缘故。 可随着客人越来越多。 她隐隐约约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客人中,只有一位是宴会上遇到的妇人,其余的全是些陌生面孔。 甚至不是通过熟人介绍,而是自发来她铺子里的。 这让宋瑶初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 直到今早,一位妇人前来铺子里买香水,才彻底破了案。 …… “掌柜的可在?” 铺子中来了位妇人。 宋瑶初恰好在调制新款的香水,便让银筝去迎客。 “姐姐,您是来挑选香水的吗?” 那妇人点点头,“听闻贵铺的山茶花香水味道不错,给我打包五十瓶。” “您要……多、多少?!” 银筝惊讶的眼睛都瞪直了,有些不确定地问:“真要五十瓶?” 要知道这款山茶花香水,成本不高,但售价高达五十两一瓶(约等于一万元)。 姑娘曾说,是专门用来割那些富家女子韭菜的。 毕竟,普通的香料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结果,竟有人一口气买了五十瓶? 这……这…… 银筝还未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却见妇人笑着说:“没错,就是五十瓶。”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银筝,又道:“这么多香水,我也不方便提走,麻烦你送到我宅子里。” “好嘞~” 银筝激动到手抖,立马接过应了下来。 须臾,宋瑶初调制完香水,从隔间走出,看着妇人留下字条,微微皱眉: “银筝,我与你一块儿去送货。”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靠在城边的一座府邸外。 宋瑶初和银筝将装有香水的脂粉匣,一盒一盒地抱下了车。 守在府邸门外的门房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两位姑娘,这些匣子放在地上就行,一会儿会有下人来取。” 宋瑶初站直了身子,并未有离开的意思。 她抬头看了眼府邸的匾额问:“能否冒昧问一下,贵府的丘老爷在哪儿任职。” 门房笑着答:“我们家老爷在都察院任职。” 一句话,破案了。 都察院的一把手是沈淮序。 他要是想让手底下的人买自己铺子里的香水,轻而易举。 这买的是香水吗?全是人情世故啊。 ...... 回去的路上。 银筝看向宋瑶初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宋瑶初余光扫到,问:“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银筝咽了口唾沫,继而开口:“姑娘,世子爷帮您招揽生意,他是不是喜欢您?” 连银筝都看出来的事情。 宋瑶初怎会猜不到? 他赠完她随身携带玉佩,又赠她价格昂贵的夜明珠。 在她生辰那日,还想吻她...... 种种迹象表明,沈淮序对她不一样。 好感肯定是有的,至于喜不喜欢,宋瑶初并不确定。 毕竟上回是她亲耳听到,他说了“厌嫌”二字。 而且,他明明已经和女主那么亲密了,又怎么会喜欢她? 一路上,宋瑶初的脑子里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边在怀疑,一边又在各种推翻。 直到回了铺子里,也没盘出个所以然。 …… 夜里,宋瑶初拿着账本盘账。 铺子已经开业二十多日。 投入成本共计八千二百五十两。 目前卖出了一百五十瓶香水,其他香料八十盒,共计盈利八千两。 距离回本,只差二百五十两。 这个数目,宋瑶初相当满意! 当然,她心里清楚的很,这里头至少有两百单是沈淮序带来的生意,其余才是被她铺子所售香料吸引过来的客人。 不过,只要做好品质,打好口碑。 一传十,十传百。 她所卖的香水,定能在京城爆火! 事实也如宋瑶初预料的那般。 到了二月中旬。 铺子开业刚好满一月。 留香坊已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 反而先前一向火爆的天香阁,冷清了许多。 生意不好,自己发愁。生意好了,同行嫉妒。 天香阁的朱掌柜,愁容满面的坐在柜台旁盘账。 这半月较上月同期,足足少盈利了三千两!全跑去留香坊,买那个叫啥香水的玩意儿了。 他气得唤来店里的伙计,“今日留香坊的生意如何?” 伙计想了想说:“听说……又买了三十瓶香水。” 那香水卖五十两一瓶! 三十瓶就是一千五百两! 什么破玩意儿,一天就能挣一千多两?! 而留香坊今日总共售出的香料,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两银子。 这里头还有好几笔单子是宫里预定的。 可想而知,生意全被留香坊抢走了! 朱掌柜气得双拳紧攥,瞪向身旁的伙计,“找个人,去里头盯着点!” “是。” —— 傍晚。 碧桃收拾完铺子,整理着桌上的账本。 “姑娘,咱们铺子目前盈利二万五千两,先前你在京城看中的那间宅子,可以提前购置了!” 宋瑶初却道:“先不着急。” 碧桃挠挠头,有些不明白,“姑娘,您不是一直想搬出去住吗?” 宋瑶初笑着解释:“做生意,手头上还得留点本钱,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谁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这叫防范于未然。” “哦……”碧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银筝走了过来,开口道:“姑娘,这几日您一直在忙,都没好好休息,今日要回国公府歇息歇息嘛?” 铺子上面有间阁楼,原本是堆放杂货的。 宋瑶初将它收拾出来,在里面简单铺了一张床。 要是熬了大夜调制香水,她图方便就睡在阁楼上。 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回过国公府了...... 宋瑶初想了想说:“今日不回了吧。” 她还有一款桃花味的香水没调制完。 银筝点点头,提步走到门口,正准备关上门打烊,却在檐下看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愣了一瞬,有些惊讶地开口:“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第 26 章 我的心意,你当真看不出来? 他怎么突然来了。 她攥着手指顿觉,有些窘迫。 最近铺子里忙,她灰头土脸的都没时间打扮,看起来很是邋遢…… 沈淮序凤眸微眯,打量起她。 外头罩了件暗紫色的长衫,却搭了鹅黄色的比甲,一点也不协调。 发丝凌乱,甚至有几缕散落在额前。 半月不见,瘦了一圈。 沈淮序蹙了蹙眉,“你这是在做生意,还是在坐牢?” 宋瑶初:...... 正所谓开店容易,守店难。 她天天守在铺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实和坐牢没啥区别。 这话她没法接,捋了捋额前的发丝说:“沈世子找我,可是有事?” “最近生意如何?” “托沈世子的福,生意挺好的。谢谢你给我介绍生意。” “只有口头道谢?” “……” 原来是来讨要谢礼的。 “沈世子,请稍等一下。” 宋瑶初说完,转身回到铺子中,挑了一瓶男士香水攥在手里。 随后,递给了他。 “这是……上回答应送你的。” 她指的是温颜生辰宴上,她只送了一瓶香水给沈砚,却没有送给他。 他向她讨要的。 沈淮序伸手接过,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瓶香水,就想打发?” 宋瑶初:…… 那不然呢,总不能把赚的那些钱吐出来,再还给你? 她可舍不得。 她试探着问:“沈世子,你想要什么诚意?” 沈淮序淡淡道:“听闻京城新开了家饭馆,味道不错。” 这是让她请客吃饭? 若是一顿饭能解决,倒也不错。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把饭请了,人情也算还了。 以后,互不相欠。 她笑了两声,问:“沈世子……你用过晚膳了吗?” 而沈淮序刚散值,便马不停蹄地赶来铺子,哪有空用晚膳。 “还没。” 宋瑶初又笑了笑,“沈世子若是有空,我请你吃饭如何?” 沈淮序勾勾嘴角,唇畔含笑,“有空。” —— 一炷香后。 他们去了京城新开的饭馆。 二人相对而坐。 这还是第一回同沈淮序吃饭,宋瑶初略显拘束的理了理衣袖。 这时,店里的小二送来菜谱,“二位客官,这是菜谱,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宋瑶初看也未看,直接将菜单推到了沈淮序面前,“沈世子,你先点吧。” 沈淮序淡淡说:“你看着办,我都可以。” “那我随意点了?” “好。” 倒是不挑剔,挺好。 宋瑶初选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将菜单还给了店小二。 一炷香后,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端上了桌。 宋瑶初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刚想往嘴里送。 可转念一想,今日是她请客,总该招待招待客人。 手停在半空中,调转了方向,将肉夹到了沈淮序碗里。 “沈世子,请吃肉。” 沈淮序垂眸,看着碗里的糖醋排骨,迟迟没有动筷,“我不爱吃甜食。” 宋瑶初:...... 你不爱吃甜食? 那之前我送错的糕点,你咋一盘全吃了?! “这是糖醋排骨,醋加的比较多,口感不是很甜,反而有些偏酸。” “我也不爱吃醋。” 宋瑶初:(ー`′ー) 让你点菜又不点,上了菜却说不爱吃,真难伺候!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理会她,自己夹了块肉吃。 余光却瞥见沈淮序夹了盘里的糖醋排骨,放到口中咀嚼。 不是说不爱吃吗?怎么又吃上了? 精神分裂? 须臾,沈淮序拿起一边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瓣。 “你搛给我的,才勉强吃一口。” “......” 我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 后面又陆陆续续上了几盘菜。 沈淮序倒也没过分挑食,每个菜都吃了一点点。 最后上的,是一盘水煮虾。 平日里宋瑶初不爱吃水煮虾,她觉得有些腥。可她依稀记得沈淮序饮食清淡,就给他点了一盘。 然而...... 沈淮序竟拿起一边的公筷,将虾夹到了她面前的盘里。 “怎么不吃了?” 宋瑶初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不太喜欢吃虾,剥起来太麻烦。” 忽然间,沈淮序面色一黑,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浓浓的醋味。 “沈砚搛给你的就吃?” 宋瑶初:“啊?” 她一脸懵逼,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记得那次宴席,沈砚给她夹菜的事情…… 罢了,懒得和他扯这些。 宋瑶初撇撇嘴,“沈世子,我今日胃口不佳,剩下的菜就不吃了。” 沈淮序瞥了眼桌面上空了的饭碗。 “胃口不佳,你吃三碗饭?” (ー`′ー) 行行行,我吃的多可以了吧? 呵,宋瑶初扯了扯嘴角。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不想与他争执虾的事情,垂下头,拿起盘里的虾开始剥皮。 却被沈淮序夺了过去。 ?! 大哥,还让不让人吃虾了? 以后再跟你一起吃饭,我跟你姓! 有病嗦。 然而,沈淮序并非不让她吃虾,而是帮她将虾皮剥去,连里面的虾线都剔得干干净净,重新放回她盘里。 “不是嫌剥虾麻烦么。” 原来……误会他了。 沈淮序的双眸扫了过去,“心里在骂我?” 宋瑶初心虚狡辩,“我没有。” “我心怀感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有人帮我剥虾。” “放心,会有下次。” 不会吧……还要我请客吃饭? 宋瑶初埋头吃虾,选择性装死。 其实白灼虾味道还可以。 蘸了醋也没那么腥。 —— 用完晚膳。 宋瑶初与沈淮序走出了饭馆。 此时,天色已暗。 两侧街道陆续燃起了灯火,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渐行渐少。 二人走至巷口。 宋瑶初停住了脚步,“沈世子,我要回铺子一趟。” 沈淮序皱眉,“这么晚了,还去?” “嗯,铺子里有些事要处理。” “哦。” “沈世子,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她鼓足勇气,将最近这些时日的疑惑问出了口。 “那颗夜明珠是你送我的吗?” “嗯,送你的生辰礼。” 宋瑶初的心口微动,鼻头瞬间一酸。 自外婆去世后,他还是第一个记得她生辰的人…… “你为何要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又为何帮我的铺子招揽生意?”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二人离的很近。 宋瑶初都能轻易的听见,他渐渐加重的呼吸声…… “宋瑶初,你是真傻,还是反应迟钝。” “这两个词都是贬义的,我能不选吗?” 沈淮序拧眉,“我没跟你说笑。” 他突然严肃起来,吓了宋瑶初一跳。 空无一人的巷口,冷冷清清,时不时有凉风从里头窜出。 吹动着屋檐上悬挂的灯笼,微微摇曳,随风摆动。 这时——灯芯灭了。 四周漆黑一片。 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宋瑶初紧紧攥着衣袖。 心脏“突突突”狂跳, 周围实在太黑,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觉气息越来越近,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落在耳畔。 “我的心意,你当真看不出来?” 第 27 章 人情是还不完了 宋瑶初刚回到铺子,耳边传来碧桃的惊呼声,“姑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脸怎么那么红?!” 碧桃的性子没有银筝沉稳,有时候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 “没什么,外面有些热。” “啊?热?现在不是倒春寒嘛,姑娘您穿这么单薄,还嫌热?” 宋瑶初:…… 银筝赶紧走过来,拱了拱碧桃的肩说,“碧桃,那边还有张凳子没有擦。” “好嘞,我现在就去。” 眼见碧桃走后,银筝才走到了宋瑶初跟前,小声询问:“姑娘,刚才……世子爷是不是与您说了什么?” “没有,你别胡说。” 宋瑶初还想狡辩,结果脸更红了...... 银筝笑着捂嘴,“姑娘,奴婢猜世子爷肯定向您表明心意了。” 宋瑶初:…… 她怎么猜出来的,这事儿有这么明显吗? “姑娘不说,奴婢便当默认了。” 银筝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收敛起笑容,“有一件事情,不知该不该与姑娘说。” 宋瑶初拧眉,“你和我之间还有秘密了?” 银筝咬咬下唇,“奴婢也不是有意瞒着您,上次姑娘不在铺子时,世子爷已经来过一回了。” 宋瑶初有些讶异,“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来我铺子做什么?” “就在半月前,世子爷来了铺子,买走一百多瓶香水......” 话都说到这份上,银筝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将实情全部说了出来。 “姑娘,世子爷不仅给您招揽了生意,他还自掏腰包照顾了您的生意。” “为何瞒着我,到现在才说?” 银筝垂下头,“世子爷不让奴婢说。他担心您知晓真相,会遭受打击。” 遭受打击? 如果一开始,她知道卖出去的香水,全是沈淮序买走的,确实会受到打击。 可现在不一样了,铺子里的生意,已经靠着口碑发酵出来了…… 这下好了……她欠沈淮序的人情,又多了一条。 须臾,银筝看向宋瑶初,眼神笃定,“姑娘,奴婢不会看错的。世子爷既然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他肯定喜欢您。” 宋瑶初沉默不语。 沈淮序当真喜欢她? 可先前她亲耳听见他说厌嫌她,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不管沈淮序喜不喜欢她,他们之间的差距云泥之别,不合适。 —— 铺子锁上后,宋瑶初待在阁楼里又开始调试香水。 一直忙到了戌时。 她向来有吃夜食的习惯。 带着碧桃去了经常光顾的一家面馆。 才刚刚踏进铺子,碧桃却捂着肚子,面色涨红,“姑娘你先吃吧,奴婢肚子不太舒服,得……” 怕影响到姑娘食欲,她将“如厕”二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快去吧,一会儿你直接回铺子吧,我给你带碗面。” “姑娘,不用了,奴婢不饿……” 话还未说完,她捂着肚子快速跑了…… 宋瑶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随后走进面馆,点了碗牛肉面。 因是店里常客,掌柜的熟知她的口味,特意在面里多加了些她爱吃的芫荽(香菜)。 宋瑶初端到了饭桌上,拿起竹筒里的筷子,夹起了面条。 面有些烫,她只能小口小口地吃。 垂下头时,一缕发丝缓缓掉落。 她放下了筷子,抬手将发丝别于耳后。 余光却与一道目光相撞。 宋瑶初皱了皱眉。 发现坐于对面的中年男子,正不怀好意打量着她。 眼神猥琐,笑容更是猥琐。 她眉头蹙的更深,根本没想搭理,垂下头继续吃面。 等她出了铺子。 道路两侧的灯火,已经没有来时那般亮堂,勉强能照亮前面的路。 这家面店的位置有些偏僻,在集市的最边上,走出来就是一条护城河。 路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没有看到任何行人。 初春的夜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又是在河边,更显潮湿黏腻。 宋瑶初裹紧了身子,加快了步伐。 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像是有人。 她驻足,警惕地回过头,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并没有人…… 难不成,听错了? 她又裹了裹衣裳,继续往前走。 “笃笃笃——”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回,她可以确定。 有人跟着她。 她停下脚步,害怕和恐惧溢满了胸腔,几乎是屏住呼吸缓缓转过了身 。 就见饭馆遇见的那个猥琐男,距离她五米之内。 正咧嘴,冲着她笑。 宋瑶初吓得面色苍白。 要是现在逃跑只会打草惊蛇激怒到他,她只能悄悄加快步伐……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被她甩远。 眼见就快步入人多的闹市,宋瑶初悄悄松了口气。 可刚刚放松警惕,肩膀却被一只手拍了拍。 宋瑶初浑身一颤。 那个猥琐男,还是追过来了? 既然躲不掉,那还不如拼死一搏! 她咬咬牙,转过身,卯足了力气抬脚,踹到了那人的大腿根上...... 耳边却传来熟悉的一声闷哼。 “宋瑶初,是我。” 她这才看清了来人。 沈淮序?! 什么情况,他不是老早就回国公府了嘛?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幸好,刚刚踹的那脚踹歪了,要不然...... “沈世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踹你的。我刚刚被人跟踪了,我以为你是......” “知道。” 沈淮序并未生气,他上前一步牵起宋瑶初的手,“走,送你回去。” 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的,瞬间将方才害怕的情绪消除殆尽。 满满的,全是安全感。 “之前那人有没有跟踪过你?” 宋瑶初摇头,“没有。” “以后少出夜门。”他特意关照。 “哦,我也是出来吃个夜食。而且我都很注意了,没有打扮。” 说完,却见身边的沈淮序停滞了片刻,余光扫视过来,“不打扮,也很危险。” 这是在夸她长得好看? 宋瑶初的嘴角微微上扯,关心问:“沈世子,刚刚没有踹疼你吧?” “疼。” 宋瑶初慌了神,“真伤到了?伤到了何处?” 沈淮序停下脚步,侧眸望向她,“问这么仔细,要查看一下吗?” 查看?!! 那位置,不太方便吧…… 宋瑶初的脸“嗖——”的一下红的彻底。 “沈世子还是去医馆吧,我不会医术。” “骗你的,笨。” 沈淮序轻笑一声,“凭你也想伤我?” 宋瑶初:…… 没伤到最好,她可不想负责。 一路上,宋瑶初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沈淮序又搬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想谢我,就这点诚意?” 宋瑶初:…… “沈世子想要什么诚意,直说吧。” 沈淮序扫了她一眼,“听闻京城新开了一家茶馆。” 不是,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又要她请客?! “沈世子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喝茶吧。” 沈淮序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明日。” “好。” 宋瑶初:(ノへ ̄、) 哎,又被敲诈一顿。 算了,赶紧请完拉倒吧,以后省得烦。 直到快走到铺子。 她才后知后觉,他们的手一直牵着。 宋瑶初扯动了手指,想抽离出来,却被沈淮序攥得更紧了…… 第 28 章 同撑一把伞 朱掌柜倚靠在圈椅之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盘着一只文玩核桃,等着店里的伙计传来好消息。 没一会儿, 屋里进了人。 “怎么样了?” 伙计搓了搓手,神色惶恐,“掌柜的,出大事了!” 朱掌柜将核桃放置于一边,面色一凝,“出了何事?” “跟踪宋娘子的那人,被官府抓了。” “什么!!!”朱掌柜急得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先前,他因为嫉妒宋瑶初的铺子生意比他好,花钱找了个二溜子盯着她。 今晚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让那二溜子将她拖去无人之处,好好教训一顿,以发泄心中怨气。 没想到……那没用废物,竟被官府里的人抓了。 要是这事抖落出去,他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朱掌柜又急又气,一拍桌案说:“去,赶紧备车,我要去趟宫里!” …… 皇宫。 张贵妃着一身水蓝色寝衣,侧身躺在榻上翻看着画册,身姿袅娜。 虽已过暮春之年,但因保养的好,看着比同龄女子年轻一些。 忽然,屏风外立了道身影。 张贵妃合上画册,掀了掀眼皮,“何事?” 宫女绕过屏风,跪到了她跟前,“娘娘,宫门外有人求着见您。” 张贵妃蹙了蹙眉,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么晚了,谁来找我?” “奴婢听闻,是天香阁的朱掌柜。” 哦?是他? 她面色缓和了些,理了理额前的发丝,平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姿态。 “让他进来吧。切记,千万别让旁人瞧见。” “喏。” ...... “阿姐——” 朱掌柜刚进门,立马跪在了张贵妃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了她。 张贵妃瞪过去,嗔怪道:“呵,遇上事儿了,才想到我?” 朱掌柜垂头,“我也是怕这件事会牵扯到阿姐,才急着过来。” “左一句阿姐,右一句阿姐的,我有那么老吗?” 张贵妃伸了伸腿,用脚挑起他的下巴,“都说了,没人时,不用假扮我表弟,唤我的名讳就行。” 朱掌柜咽了口唾沫,轻轻唤她,“小红……” 张贵妃轻笑两声,“胡子好剃剃了,刺得我脚疼。” “好,我明儿个就剃。” 朱掌柜起身,剥了一颗葡萄喂到了张贵妃嘴里。 “不错,今日很乖,我很满意。” 张贵妃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 “至于结果如何,那要看你今晚的表现。” “……” 须臾,房间里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宫女满脸通红。 “你说,那朱掌柜又老又丑,还胡子拉碴的,娘娘怎么下得去嘴的?” “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说的好,长得丑,玩的花。年纪大的,既会疼人,也能让人疼。” “娘娘这是追求刺激呢……” “哇哦~~你懂的好多。” —— 转眼,又过去一日。 宋瑶初铺子里的生意依旧火爆,新制的桃花香水销量不错,已经全部售罄,预定的单子排到了下月。 忙碌了一整天,宋瑶初累的腰酸背痛,刚想休息一会儿,铺子外头来了个熟人。 是沈淮序身边的侍卫追影。 “宋姑娘,公子已经在茶楼等你了。” 宋瑶初:? “什么在茶楼等我?” 追影解释:“公子说,昨日是您提出要请他喝茶的。” 宋瑶初:…… 她只说改日请他喝茶,没说是今日啊。 罢了,罢了,哪天都一样。 —— 茶馆内。 沈淮序身穿一件紫色直襟朝服,腰束玉带,正坐于案几边,细细品着茶。 看样子,是刚刚下朝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 宋瑶初坐在他对面。 二人除了见面时打了声招呼,已经有一刻钟没说话。 气氛莫名尴尬。 宋瑶初环顾四周,发现这家茶楼并非新开的,尬笑两声打破了沉默。 “沈世子,你平日里喜欢来这家茶楼喝茶?” “不喜欢。” “那你为何挑选这家?” 沈淮序淡淡扫她一眼,“因为……这家贵。” 宋瑶初:...... 她悄咪咪地瞄了眼菜谱,就刚刚沈淮序点的那壶茶,居然要二十两银子,这价格都快赶上丰月楼了。 有点肉疼。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沈淮序勾勾嘴角,“怎么,舍不得?” “没有,没有。”宋瑶初摆摆手,“沈世子,你要不要再吃点其他的茶果子?” “好,正好没用晚膳。” 他垂眸看了眼菜谱,“就前面最贵的几样,每样来一份。” 宋瑶初:(T_T) 喝个茶,是要让她倾家荡产啊。 心里虽这么想,倒也没抠抠索索,当真点了最贵的茶点果子。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偶尔聊一两句。 等到茶凉了,沈淮序开口道:“走吧。” “好。” 宋瑶初走到楼下,掏出钱袋想要付钱时,掌柜的却说:“姑娘,你身边的公子已经付过了。” 啊……他已经付了? 宋瑶初收回钱袋,转过头小声问:“不是说好的,今日我请你的吗?” 沈淮序嘴角带着抹浅笑,“下回。” 宋瑶初:...... 还有下回? 她算是看出来,这人情是还不清了! 二人走出了茶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间暗淡了几分。 天空竟洋洋洒洒飘起了小雨。 沈淮序:“带伞了吗?” 宋瑶初摇摇头:“没有。” “在这里等我。” 话语刚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绵绵细雨之中。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把油纸伞。 “还愣着?” 他望着宋瑶初,眼神带着一丝温柔,“过来。” “哦……” 宋瑶初垂头,乖乖走了过去。 二人同撑一把雨伞,靠得很近。 沈淮序垂头:“等下去哪?” “回铺子里。” “那我送你。” 雨势渐大。 才走了一半路,宋瑶初露在外头的肩膀,淋湿了一些。 沈淮序本想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可他又改变了主意。 竟伸手,直接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这样便淋不到了。” 宋瑶初的脸颊微微发烫。 靠的如此近……着实有点暧昧了。 她挣脱了一下,想逃离他的束缚,“沈世子,这把伞你撑吧,我淋点雨没事的。” 沈淮序却扶着她的肩,又拢得紧了些,声音故作冷淡。 “你若是淋雨生病,欠我的一顿茶何时还?” 宋瑶初:…… 论歪理,还是你厉害。 ...... 而不远处,立着一道身影,正在紧紧盯着他们。 “夫人,奴婢刚刚确认了。方才走过去的,真的是二公子......” 第 29 章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早春的阳光透过云层,均匀洒落在刚冒嫩芽的树枝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碧桃打开铺子里的门窗透气,一边打扫,一边说道:“姑娘,方才您出去吃早膳时,天香阁的朱掌柜来过了。” “他在咱们铺子里转了一圈,还买走了一瓶山茶花香水。” 银筝立马走了过来,“那朱掌柜不会是嫉妒咱们铺子生意好,也想卖香水吧?” “碧桃,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将香水卖给他呢?” 碧桃闻言,瞬间慌了神,“我也是想着有钱挣,不卖白不卖。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再去要回来?” “犯不着去要。”宋瑶初笑着出声,打断了她们二人,“放心,他拿不到配方,仿制不出来的。” 其他的不说,光光提纯酒精这一步,那天香阁的朱掌柜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 如此一说,碧桃倒也放下了心。 …… 转眼到了傍晚时分,落日西沉,天边泛着一层浅浅的红。 铺子打烊后,宋瑶初回了趟国公府。 天气逐渐转暖,她得拿些换季的衣服。 刚回屋不久,院子里便传来沈容的声音。 “可是阿瑶表姐回来了?” 宋瑶初走出门,就见沈容嘟嘴盯着她看,“阿瑶表姐,你整日待在铺子里忙,我都多少日没见着你了!” 说完,她佯装生气,双手叉腰,“都不知道回来找我,你一点也不想我,哼!” 宋瑶初无奈耸耸肩,哄着她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最近铺子实在太忙,我走不开啊。” 沈容“噗嗤”一笑,上前挽上她的胳膊,“阿瑶表姐,我知道你忙,这不是同你开玩笑的嘛。” “过两日,我得去你铺子里逛逛,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宋瑶初却说:“我哪需要你照顾生意,你想要什么香料,尽管去我铺子里拿。” “不行,绝对不行。”沈容使劲摇头,“我就是怕你不肯收钱,才一直没敢去你铺子。你要是这样,我真不去了。” 宋瑶初宠着她道:“行行行,都依你。” 姐妹俩手拉手,进屋聊了好一会儿。 沈容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对了,母亲刚刚来我院里,她说让你去她那一趟,说有事找你。” 大夫人刘氏? 她一向看不上自己,平日里在府里遇上,都只装看不见,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宋瑶初有种不好的预感。 —— 雅香院。 “母亲,你唤儿子过来,所为何事?” 刘氏一身锦衣华服,端坐于玫瑰椅上,垂头喝了口茶,直接将话挑明,“我且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那宋氏?” 沈淮序的肩膀僵了一瞬,“母亲何出此言?” 刘氏将茶盏用力扣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哼,前几日我在院里遇上了沈砚,你猜他与我说了什么?” “儿子不知。” “他说,颜丫头生辰那日,瞧见你和宋氏站在廊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沈淮序冷笑,“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管闲事,枉口拔舌。” 刘氏撇了撇嘴,“那沈砚心眼子比鬼都多,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我也不信他所言。” 听她如此说,沈淮序顺水推舟,“我只将宋氏当作妹妹看待,母亲无须多想。” “当作妹妹?” “昨晚,我亲眼所见,你搂着那宋氏,与她同撑一把伞。你给我解释解释,表兄妹之间,是这样的?” 居然这么巧,被母亲遇到了? 沈淮序垂眸,沉默不语。 这时,前来沏茶的丫鬟给刘氏递了个眼色。 刘氏心领神会,勾了勾唇角,有意将声音拔高。 “你也知道那宋氏身份低微,一个落魄的商贾之户,就是许给你做妾,都差了点!” “偏偏她还恬不知耻,追了你那么多年。要不是有老夫人护着,我早将她赶出府了去。” “不过,我也承认。那宋氏确实有几分姿色。原以为你是个拎的清的,没想到也会被美色迷惑。” 说到此处,她长长叹气:“罢了,你要是真心喜欢她,我便将她许给你,做个通房如何?” 沈淮序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母亲会错意了。” “您也知晓,我一直不喜欢大哥。那日我与表妹故意亲近,是做给他看的。” 刘氏拧眉,“你的意思是……沈砚对宋氏有意,所以你故意接近宋氏,是为了气你大哥?” 沈淮序:“正是如此。” “哼,少诓我,那你与她同撑一把伞,搂在一处,也是作秀?” “母亲,儿子只是怕她淋到雨,将她当作妹妹照顾,并无男女之情。” 见他神色淡然不像说谎,刘氏又问:“那你当真……不喜欢宋氏?” 沈淮序犹豫了一瞬,“不喜欢。” 刘氏紧拧的眉头瞬间松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这样我便放心了。” “最近可曾与颜丫头见面?” 沈淮序:“见过。” “如此甚好,颜丫头我很是喜欢,你可要好好与人家相处。” “好。” ...... 这些话,被站在门外的宋瑶初尽收耳底。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原来,沈淮序根本不喜欢她。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也对,人家已经有了白月光温颜,怎么可能喜欢她? …… 半炷香后,沈淮序走了。 宋瑶初被丫鬟从后门带进了屋里。 她微微颔首,行了一礼,“夫人好。” 刘氏上下扫视她一眼,眼里有藏不住的鄙夷,“刚刚那些话,都听见了?” “回夫人,听见了。”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宋瑶初垂眸,“以后……我会离沈世子远远的。” 其实她一直在远离,奈何沈淮序总是出现在她身边。 阴魂不散。 刘氏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如此说,将后面想羞辱她的话又咽了回去。 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听说,你在京城开了间铺子,生意不错?” 宋瑶初谦虚开口:“回夫人,生意一般,勉强够生活。” “既然挣到了钱,以后哪怕搬出去住,也能谋生。” 这是想将她赶走...... 宋瑶初就算是穿书女,但也有自尊。被人嫌弃成这样,她不可能没一点骨气。 她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夫人,等找到合适的宅子,我会尽快搬走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 目的达成,刘氏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先出去吧。” 等她走后。 房嬷嬷点燃了铜炉里的香料,白烟徐徐升腾,香气四溢。 刘氏嗅了一口,顿觉十分好闻,“这香哪来的?” 房嬷嬷道:“是表姑娘铺子里的。” “哦?”刘氏挑挑眉,难得夸了她一句,“倒是个心灵手巧的,竟会制香。” 房嬷嬷趁机替宋瑶初说了几句话,“夫人,既然公子对表姑娘无意,您又何必将她赶出府。奴婢担心老夫人知晓了,会不高兴的。” 刘氏叹气,“序儿的性子我最了解。他平日里,都鲜少与女子说话,又怎会为了气他大哥,与宋氏卿卿我我?” 房嬷嬷:“夫人的意思是,公子是骗您的?” “但愿是我想多了。” 刘氏瞥向窗外,神色透着一抹忧伤,“这孩子,可是因为年幼的事怨我?如今虽然敬我但从不与我亲近,更不会与我交心。” 房嬷嬷劝道:“夫人,公子已过弱冠之年,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自己的想法也是应该的。” “对了夫人,老奴还有一事想要告知您。” 第 30 章 我有约了,没空(躲他) 房嬷嬷微微俯身,在刘氏耳边轻声低语,“柳姨娘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知晓了老爷想跟瑞王家的联姻。” “她跑去老爷面前又哭又闹,说老爷偏心,什么好亲事都想着二公子,一点儿也不为大公子考虑。” 刘氏闻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猛灌了一口茶,方才稍微消了气。 “她一个靠爬床上位的下作货,也妄想攀高枝?!” 想到当年的事情,刘氏就憋了一肚子火。 她嫁给晋国公前几年,迟迟未孕。 晋国公倒也没有纳妾,反而安慰她不要急于一时,慢慢来。 当时刘氏心里还很感动,觉得自己嫁了个不错的男人。 谁知刚怀上身孕。 晋国公竟领了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说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 先斩后奏,打的刘氏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国公府闹出了庶长子的笑话,刘氏也成了众人的笑柄。 “联姻的事,怎么会传出去的?” 房嬷嬷道:“夫人忘了?先前您为了让表姑娘死心,故意派了几个丫鬟在她院子附近嚼舌根,怕就是那时候传出去的。” 刘氏叹气,“是我大意了,考虑不周。” 她想了想又道:“去把赵氏给我唤来。” “是,夫人。” 须臾,赵姨娘被房嬷嬷带进了屋。 相比于柳姨娘的花枝招展,赵姨娘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很是朴素。 “夫人,您找奴婢?” 刘氏垂头,抿了口茶,“你原先是我身边的丫鬟,我不仅待你不薄,还将你许给老爷,如今又将你提为了良妾。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连个人都看不住!” “奴婢不知……夫人此言是何意。” 刘氏冷哼,“我且问你,老爷有几日没去你房里了?天天竟往梅红院跑!” 赵姨娘垂头,“有些时日了。” “那你为何不留下老爷?” “这几日,是因为婧儿身子不好,奴婢才主动要求多陪陪她的。” 沈婧是晋国公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岁。 大抵是因为没有足月,提前出生,那丫头从小就体弱多病,常年服药。 “好好的,怎么就生了个病秧子?”刘氏又叹了口气。 “你还年轻,以后还能再生。” 赵姨娘的头垂的更低,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要是真怀上,能顺利生下? “罢了,我唤你来,也不是有意责备你。我这儿正好有些补药,你拿回去给婧丫头补补身子。” “多谢夫人。” 赵姨娘道了声谢,退了出去。 房嬷嬷瞧她走远,才从里头将门合上。 “夫人您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看起来对赵姨娘苛刻,实则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就怕她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好心。” 刘氏笑道:“嬷嬷无须担心,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了解她的为人。” 房嬷嬷嘴唇翕动,还是将话咽下了。 人心,都是会变的。 —— 晚上,宋瑶初又回了铺子里。 碧桃和银筝发现姑娘有些不对劲。 自从回了趟国公府,她安静了许多,一个人默默调制香水,不言不语,一句话也没有。 两个丫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陪着。 到了戌时,宋瑶初上了阁楼,交代一声,“没什么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银筝道:“姑娘,要不要奴婢留下来陪您?” “不用了,阁楼小,挤不下。” “对了。”宋瑶初又交代:“明日你去看看京城有没有急售的宅子,只要不超过两万两的都行。” “好。”银筝没有多问,立马应下。 和碧桃一前一后退出了铺子。 …… 夜里,宋瑶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沈淮序与刘氏说的那些话,历历在目。 说她一点也不在意,是假的。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她承认,这段时日和沈淮序走近了些,他又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神。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表现出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举动,让别人误会…… 宋瑶初越想越烦,干脆将被子一卷,裹住了身子,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 连着两日,宋瑶初都没有见到沈淮序。 眼不见为净。 她已经调整好心情,时间一久,必定能完完全全忘记…… 今日一早,铺子里来了个贵客。 竟是朝阳郡主的哥哥江羡。 宋瑶初手里捧着木盒,正准备将里面的香料放到置物架上,转头的一瞬,就看见了他。 江羡今日并未着戎装,只穿一身玄色便服,但依旧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昭武将军,您怎么来了?” 他走上前,接过她手里捧着的重物,帮她放到了木架上。笑着答:“上回说好的,要来照顾你的生意。” 他环顾了四周,“铺子里就你一人?搬这么重的东西,怎么不找个人帮帮手?” 宋瑶初解释:“今日铺子里不是太忙,我便让身边的婢女出门帮我看宅子了。” 江羡有些惊讶,“宋姑娘想搬出国公府?” “嗯。”宋瑶初点点头。 江羡倒没有多问,只道明前来的目的,“我想帮舍妹挑选几瓶香料,宋姑娘可有推荐的?” 宋瑶初笑着问:“昭武将军怎么不带朝阳郡主一块儿来挑?” 江羡唇瓣翕动,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舍妹说,你也喜欢沈世子,和她是情敌,她不方便来。” 宋瑶初:...... 看来,她从前追求沈淮序的事情,当真闹的轰轰烈烈,京城无人不知。 只是……这话好像有点耳熟,貌似在哪听过来着。 “以前确实有过好感,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宋姑娘的意思是......” “我早就不喜欢沈世子了。” 听她如此说,江羡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片刻后,他在铺子中挑选了几款香料,刚要付钱,却被宋瑶初拒绝了。 “上回将军送了我一幅画, 礼尚往来,这些香料就当送您的。” “这......”江羡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等下我请你喝茶?” 请她喝茶? 宋瑶初还未想好要不要去。 这时,碧桃一路小跑着从外头回来了。 她走到宋瑶初跟前,在她耳边小声说: “姑娘,方才奴婢碰见世子爷身边的护卫了,他说世子爷还是在那家茶楼等您。” 不喜欢她,还一天到晚喊她喝茶,这人是不是闲的发慌!! 宋瑶初想也未想回绝,“你跟他说,我有约了,没空!” 第 31 章 不是,这也能遇上? 沈淮序喝茶的手微微一顿,“她和谁约了?” 追影如实告知:“好像是瑞王府的大公子……” 江羡? 他们是何时认识的。 沈淮序紧抿着薄唇,眸色骤冷,面色一瞬间阴沉如铁。 手中的茶盏往台上随意一掷,而后起身。 越过门帘时,串珠被重重掀开,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回府!” 追影啥也不敢多说,默默跟着。 公子向来形不露色。 好久未见他如此生气了…… 须臾,马车停靠在国公府门外。 沈淮序冷着一张脸下了车,却在仪门处遇见了刘氏和温颜。 刘氏笑着说:“序儿,原本我约了颜丫头去看瓦子戏,可我临时有事儿,不如你陪她去吧。” 沈淮序原本想拒绝。 不料,刘氏却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你要是陪颜丫头去看戏,那件事我答应你。” …… —— 另一边。 话既然都说出去了,宋瑶初自然不会爽约。 她答应了江羡,同他一道去了茶楼。 为了避免遇见沈淮序,她故意挑选了一家距离他较远的茶楼。 这家茶楼名为碧螺春,在京城开了多年,生意一直红火。 来喝茶的并非冲着他家的茶水点心,而是厅堂里的说书人。 据说,这说书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都能从他口中打听出一二。 古代人也爱听八卦呀,能从说书人口中探知到旁人的私密事,肯定都趋之若鹜。 步入茶馆后,宋瑶初和江羡相对而坐。 茶刚刚沏满一杯,看台上响起一阵喧哗。 “鄙人乃茶馆说书人,多谢各位看官的捧扬。” 说书人登台,座位上掌声一片。 “这民间故事,各位看官想必听腻了,今日鄙人斗胆,议一议宫中秘事。不知看官们可有兴趣?” “有!!!”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众人纷纷起劲。 说书人抚了抚胡须,笑道:“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官家与圣人之间的故事?” “话说,圣人曾是官家的儿时玩伴,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早早便定下了婚约。” “可后来,圣人遇刺时被瑞王所救,二人暗生情愫,想推了和官家的婚约。” “官家恼羞成怒,从此与瑞王决裂,并将此事告知了先皇。” “最后,你们猜怎么着?先皇大怒,将瑞王早早封爵,发配到了边疆。” ...... 故事说完,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意思是当朝皇后和瑞王曾经有过一腿,皇帝被绿了呗。 这种事居然搬到了台面上讲,谁敢给回应? 命不想要了? 宋瑶初悄悄瞄了江羡一眼,就见他面色铁青,将茶盖狠狠扣于桌面,“简直一派胡言!” 有关于自己亲爹的名誉,能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奇怪。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江羡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宋姑娘实在抱歉,只怕今日这茶喝不下去了……” 宋瑶初笑笑,“没事。” 片刻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茶馆。 直到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忽然,戏台子后面走出一蒙面人,给了那说书先生一条小黄鱼,声音略显尖锐,“说的不错,该赏!” “谢谢爷。” —— 宋瑶初和江羡出了茶馆后,刚过了酉时,正是集市里最热闹的时候。 路边的行人步履匆匆,口中议论纷纷。 “听说今晚的瓦舍,又来了一批新的戏班子。” “走走走,去看看去!” 江羡恰好听入了耳中,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失态有些内疚,他问:“宋姑娘,你急着回去吗?” “不急。” “那我请你去看戏,如何?” 宋瑶初最近都在铺子里忙碌,许久没有出来放松放松。 看戏,倒是古代不错的娱乐方式。 她想了想说,“好。” …… 京城的瓦舍集中在城南的桑家瓦子。 瓦舍很大,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戏台。 里头有戏曲、杂技、歌舞、皮影戏等等,一应俱全。 宋瑶初走马观花般地游览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喜欢的表演。 倒是被角落里的傩戏吸引了眼球。 舞台上,男男女女们戴着神态各异的面具,或狰狞可怖,或和颜悦色,随着击鼓声翩然起舞。 “宋姑娘喜欢看傩戏?” 宋瑶初点点头。 “傩,一半是人,一半是难,意为人避其难。这是凝聚了老祖宗智慧的祈福舞,是那些人无论如何也抢不走的非遗文化。” 她说的这些是几千年后的事情,江羡自然听不懂。 “宋姑娘,那些人指的是谁?” 宋瑶初顿觉说错了话,怎么扯到了多年之后,他国抢占非遗文化的事情。 她笑道:“没什么,我乱说的。” 到了酉时,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瓦舍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鼓掌声和吆喝声交织成一片…… 宋瑶初看戏看得起劲,余光却扫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很是熟悉。 好像是……沈淮序。 不会吧?这里也能遇上? 她定了定神,又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这回,并没有看到他。 她悄悄松了口气,应该是她眼花看错了。 傩戏的表演结束,周围有摊主开始售卖仿制的面具。 宋瑶初很感兴趣,过去挑了一面,戴在了脸上。 转身的一瞬,江羡带着个鬼脸,面露惊色,“宋姑娘,你这是......” “昭武将军,我挺喜欢这面具的,你不介意我戴着吧?” “不介意......” 江羡不仅不介意,还挑了一面样式差不多的鬼脸面具,陪宋瑶初一起戴着。 这举动,顿时让宋瑶初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居然有人愿意陪她一起奇奇怪怪。 这时,原本黑沉沉的夜空中,漂浮了几盏孔明灯。 江羡沉吟片刻道:“听说,今晚可以去南台放灯祈福,宋姑娘有兴趣一起吗?” 宋瑶初应下,“可以。” 一炷香后,他们一前一后登上了南台。 又在入口的摊子处购置了孔明灯和纸笔。 此时,楼台上已经聚满了形形色色的行人,都是来这儿放灯祈福的。 江羡将纸笔递给了宋瑶初,“宋姑娘,可将愿望写于纸上。” 宋瑶初笑着接过狼毫,唰唰唰很快就写完了。 江羡有些好奇,“宋姑娘,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当然是暴富啦!!! 宋瑶初冲他眨眨眼睛,“秘密。” 她将纸笔又递给了江羡,“昭武将军,你呢?想许什么愿望?” 江羡望向她,眼中星光流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嘘——” 宋瑶初赶紧阻止他,“愿望得藏在心里,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江羡笑笑,“是吗?那我还是藏在心里吧。” 突然,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淮序哥,你陪我一起放孔明灯吧。” 这...... 好像是温颜的声音。 宋瑶初循声望去,果真在南台的另一头看到了她的身影。 以及……站在她身侧的沈淮序。 所以,她刚才根本没有看错。 真遇上了! 第 32 章 某人吃醋了(装哑巴躲他) 这事儿,算是被宋瑶初佐证了。 幸好她戴着面具,他应该认不出她。 呵,前脚还约她去茶楼喝茶,被她拒了后,立马和白月光逛瓦舍看戏。 这渣男,真一点不带演的。 还好她没去茶楼赴约,要不然真成了被戏弄的玩物! “宋姑娘,你写好了吗?” “哦,写完了。” 思绪被拉回,宋瑶初将手中狼毫递给了江羡。 江羡拿起狼毫,准备写下愿望,这才发觉行囊笔中的墨盒空了。 “宋姑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楼下添些墨。” 等他走后,周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放孔明灯。 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天灯徐徐升腾,点缀着茫茫夜色...... 明灯三千,满目星河。 宋瑶初将写好的纸条卷好,塞到了瓷瓶中,而后系在支撑着孔明灯的木架上。 又拿出方才江羡递给她的火折子,准备将孔明灯点燃。 没想到,火折子打开后,吹了半天也没有火星子。 宋瑶初算是明白了,她和江羡应该买到了赝品套装,被那些商贩坑了。 她不死心,又将火折子使劲甩了甩,好不容易甩出些火星子,结果手一滑,火折子直接飞了出去。 宋瑶初:…… 她只能垂下头,四处去寻掉落的火折子。 夜里黑,落在地上的东西不容易找到。 她光顾着找东西,没注意看前面的路。 头顶竟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清冷的檀香味沁入鼻子...... 这熟悉的味道…… 难不成,撞到了他? 宋瑶初抬头望去,透过厚厚的面具,果真看到沈淮序那张冷冰冰的脸。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啊,千躲万躲还是遇上了! 她咬咬唇,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又害怕暴露身份,她连话都不敢说。 “在找这个?” 沈淮序率先开口,递上了手中的火折子。 是她刚才遗失的那个。 “x——” 谢字才发了半个音,她立马将话咽了回去,若是现在说话,沈淮序必定会认出她的声音。 宋瑶初接过火折子,将面具往上提了提,装作聋哑人,用点头加手势表示了感谢。 此时,温颜恰好走了过来,看到宋瑶初手舞足蹈的样子,笑着说:“淮序哥,她好像是个哑巴。” 对,哑巴,我是哑巴! 宋瑶初又点了点头,给温颜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噗嗤——”这举动倒将温颜逗乐了,“淮序哥,她好像在夸我聪明呢。” 可不是嘛,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沈淮序没有理会温颜,却一直盯着宋瑶初看,墨瞳藏着看不懂的情绪,晦暗不明。 宋瑶初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不会吧?戴着面具还被他认出来了?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扶着脸上的面具,另外一只扯着衣角,都不知该往哪放。 被忽略的温颜有些不高兴,她使劲拽了拽沈淮序的衣袖说,“淮序哥,我们快去放灯吧,不然过了吉时了。” 沈淮序蹙眉,目光又在宋瑶初的面具上停留了一瞬。 而后,跟着温颜去了别处。 “呼——” 如释重负的宋瑶初长长舒了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被认出来了。 唉等等,认出来就认出来呗,她这么怕他干嘛? 他和白月光能光明正大的逛瓦舍,为什么她就要躲躲藏藏的,像做贼一样? 有那么一瞬,宋瑶初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病。 这时,江羡匆匆赶来,“宋姑娘,让你久等了。” “没有。”宋瑶初摇摇头。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压低声音说,“昭武将军,我们快放灯吧。” “好。” 须臾,孔明灯被他们点燃,徐徐升向了夜空。 宋瑶初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对着孔明灯默默祈福。 此生若不能大富大贵,但求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当然,要是能发财再好不过了! “嗖嗖嗖——”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异响。 宋瑶初睁开眼,就见自己刚放飞的孔明灯破了一个大洞,在空中摇摇欲坠…… “嗖嗖嗖——” 耳边又是一阵异响。 江羡的孔明灯也破了个大洞。 这回,宋瑶初看的清清楚楚,那是被弹弓射破的。 不偏不倚。 正好射中她和江羡的。 宋瑶初:! 谁这么不讲武德,是要断她财路啊。 “你这顽皮小儿,怎么能在这里玩弹弓!” 不远处,传来中年男子的训斥声。 宋瑶初转头望去,就见一个梳着犄角辫的男娃娃,正被一位老伯揪着耳朵,大声训斥着。 “呜呜呜——” 男娃娃委屈不已,大声哭了出来,“阿爹,明明是那位大哥哥给了您银子,让您——” “你瞎说什么!” 老伯急红了眼,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拎着他走到宋瑶初面前。 “姑娘,公子,实在不好意思,鄙人老来得子,这娃儿给我宠坏了,竟做些混账事情!” “刚刚那孔明灯多少钱买的,我赔给你们。” 宋瑶初摆摆手,“没关系的。” 江羡也显得毫不在意,“算了,不用赔了。” 老伯又连连道了好几声歉,才揪着男娃娃的耳朵走了。 ...... “宋姑娘,还要继续放灯吗?” 兴致被扰,宋瑶初没有心情再放灯,说道:“不了, 我们回去吧。” 江羡完全依着她,“好,我送你。” 不得不说,这江小将军还挺听话,很对她胃口。 但是瑞王府也是高门,不是她高攀的起的。 和江羡做朋友可以,其他的她没想过,也不愿去想。 宋瑶初提步,快速离开了看台。 一路上,她总觉着背后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追随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 ...... 另一边,温颜的孔明灯也放完了。 她看向身边的沈淮序,发现他的目光定格在远处。 不知在看谁。 “淮序哥,你遇到熟人了吗?” 温颜竖起纤纤玉手,在沈淮序面前晃了晃,他方才回过了神。 淡淡回她,“没有。” “那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 温颜咬咬唇,又问:“方才你和那孩童到底说了什么,又为何要给他银子?” 沈淮序冷冷回她,“借了他手里的弹弓。” “啊?”温颜惊诧不已,她也就放了一个孔明灯的功夫,沈淮序居然跑去借弹弓? 他借那玩意儿做什么? “淮序哥,你借弹弓做什么……” “你今日问题有点多。” 沈淮序阴沉着一张脸扫视过来,吓得温颜不敢再问。 淮序哥好像很不高兴。 是她问题太多,惹他厌烦了? 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第 33 章 铺子被人陷害倒闭,钱也没了 转眼到了三月中旬,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巷口的一棵桃花开的正旺,淡粉色的花瓣缀满了枝头。 银筝特意前去折下一支,放到窗边的空瓶中,当作铺子里的装饰。 “姑娘,店里的桃花香水又卖空了,预订单都排到下月了。” 碧桃笑着应和:“照这势头下去,姑娘所售的香水定能风靡全城,成为京城第一香铺!” “别太骄傲。”宋瑶初提醒,“做人还是要低调些,否则树大招风,名高引谤。” 碧桃闻言,吐了吐舌,“姑娘批评的是。” 银筝则拿起剪子,站于窗边修剪着那根桃枝,岔开话题问道: “姑娘,您让奴婢问的宅子已经有了着落,城边有一处就很合适。” 宋瑶初:“说说看呢。” “那宅子原先的主人在南边做生意,又安了家,这宅子就一直空着,没人住过。” “奴婢去瞧了眼,里头干净亮堂的很,有大概七八间房,两处大院,姑娘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宋瑶初又问:“价格呢?” “不到两万两。” “嗯,听起来是不错,等忙完了我去看看,合适的话就买下。” 碧桃一听这话,眼圈儿瞬间红了,“姑娘,您真打算搬出国公府?” “不然呢?”宋瑶初叹气,“我姓宋,又不姓沈,我只是国公府的远亲,他们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收留我一辈子。” 碧桃的眼圈更红了,“姑娘,您带奴婢一起搬吧,奴婢舍不得您。” 她这一哭,连带着银筝也一块儿哭了。 宋瑶初连忙安慰:“好了,你们要不怕吃苦,可以跟着我一块儿打理铺子,我给你们的月钱不会比国公府少。” 碧桃抹了抹眼泪,“奴婢肯定跟着您,打理铺子可有意思了,一点儿也不苦!” 银筝点头表示赞同,“奴婢也跟着姑娘。” 主仆几人正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 忽然,被外头的一道声音打断。 “请问,留香坊的宋东家可在?” 宋瑶初拧眉,找她的? 她当即走到了铺子外,就见一个穿着官服,腰间斜挎着一把大刀的官吏站在了门外。 看样子,是衙门里的捕快。 宋瑶初顿感不妙,小声询问:“官爷,您找我?” 那官吏上下扫视她一眼,“走吧,跟我们去趟衙门。” …… 一炷香后,宋瑶初被官吏带到了衙门。 县令坐于正堂,正横眉倒竖盯着她看。 宋瑶初作揖行了一礼,“民女参见县令大人。” 县令抚了抚胡须道:“宋氏,你可知自己犯了何事?” 宋瑶初摇头,“民女不知。” 县令冷哼一声,“你铺子所售的香料含有毒物,会引起皮肤溃烂,已经有苦主告到衙门里来了!” 怎么可能? 她卖的香料绝对没问题! “大人,民女冤枉。” 宋瑶初“扑通”一声跪地,“民女所售的香料,在售出前会亲自试用,绝不可能出现烂脸的现象,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县令压根不信她所言,拍了拍惊堂木说:“还妄想抵赖?来人,上证人!” 片刻后,一对母女一前一后跨入门槛,跪在了宋瑶初身旁。 “大人,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妇女将头重重扣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小女前几日去留香坊购置了一瓶香料,只涂抹了一回,脸上便溃烂生疮……” 说到这里,那妇人突然起身,揭开了身旁少女的面纱。 看清少女的容颜后,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面颊两侧起了一排排红色的毒疮,已经溃烂流脓,发紫发黑…… “大人,小女的脸被毁成这般,以后要如何嫁人?” “大人,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大人!” 宋瑶初:??! 她一个兢兢业业做生意的本分人,是绝对不可能售卖烂脸的东西。 乱给她扣的锅,她可不接。 “大人,她在撒谎。先不提民女售卖的香水配料干净纯粹,根本不会引起风疹。其次,民女售卖香水前,都会特意关照尽量涂抹在衣料上,不要直接接触肌肤。而这位妇人的女儿又怎会抹到脸上?” “我......我......”妇人的眼珠子乱转,明显在想说辞圆谎,“大人,小女是使用时不小心抹在了脸上。” 说完,她定了定神,从袖中掏出一瓶香水,又道:“这便是民妇在留香坊所购置的香水,里头有没有令人烂脸的毒药,大人一验便知。” 县令点点头,“是该检验一下。” 他挥挥手,唤来一个官吏,交代道:“去把尚药局的人请来。” “是。” 尚药局,是负责监督民间药品售卖的部门。 既然是做这一行的,他们的嗅觉比寻常人要厉害。光靠颜色和气味便能辨别出使用的药材。 须臾,尚药局的人来了衙门。 官吏将香水送给他们检验。 只用了区区一刻钟的时间,检验结果出来了。 “香水中混合了蒲公英、僵蚕,会引起风疹之疾。” “大人,这绝无可能!” 宋瑶初据理力争:“这两样药材,不适合调制香水,我绝对不会添置到香水之中。” “大人若是不信,可将民女铺子中的其余香水再拿来查验。” 县令蹙了蹙眉,派了官差去了趟宋瑶初的铺子,将铺中的香水打包了几瓶带了过来。 正好尚药局的人还未离开,便将瓷瓶打开,检验里面的药材。 “大人,这里头也含有蒲公英、僵蚕。” 县令一拍桌案,“大胆宋氏,你还要作何狡辩?” 宋瑶初面色一白。 糟了,她的香水被人动了手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慌乱的心神,开口道:“大人,民女香水中定是被有人之人动了手脚。” 说完,她看向身旁的妇人,“民女几乎每日都待在铺子中,却从未见过她来铺中光顾过。” 那妇人嘴角下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上面还戳着一根卷毛。 按理说这种长相,极有辨识度,见过一面就能记得。 而县令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来人,再上人证!” 须臾,天香阁的朱掌柜一撩衣袍,跨入了门槛。 他对着县令作了一揖,嘴角挂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大人,这位妇人草民见过。当时她来草民铺子里说要购置一款名为山茶花的香料。可草民铺子里没有,于是将她介绍到了留香坊。” “草民亲眼所见,她从留香坊购买了一瓶香料……”他手指了指官吏手中拿着的香水,“就是这瓶!” 县令睨向宋瑶初,“宋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此时此刻,宋瑶初彻底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朱掌柜做局了。 说不定连县令都是与他一伙的。 第 34 章 无处可去,只能回国公府 那些诬陷诽谤全是提前备好的,全部扣在了宋瑶初头上。 她再怎么辩驳,再怎么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被按了罪名。 最后以县令一句,“没收铺子盈利所得,关门整改!” 落下了帷幕。 宋瑶初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县衙大门。 恰好遇见了门外的朱掌柜,他嘴里叼着一根药材,一脸得意的望着她。 “宋姑娘,你还年轻,开什么铺子不好?非要开香铺,这一行不适合你。” 说完,他转过身,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宋瑶初的下唇咬的发紧。 被人算计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她得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二日,宋瑶初不死心,她又去了县衙见了县老爷,诉说冤屈。 结果,话还没说上,就被无情赶了出去。 第三日,宋瑶初带着制作香料的残渣去了县衙,证明自己的清白,却连县令的面都没见到。 第四日、第五日……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 第六日,宋瑶初在县衙门外击鼓鸣冤,结果被当作闹事扣押,险些被关进大牢。 所有办法都用了,也没能改变事实,她终于泄气。 她穿的不是爽文,她也没有大女主的气运。 背后空无一人,即便她是被冤枉的,也不能改变现状。 ...... 夜里,下了小雨。 宋瑶初站在铺子外,看着门上贴着的封条,久久没有离去。 几日之内,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日子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 她的鼻头有些酸涩,竟没有注意到,雨越下越大。 碧桃既心疼又自责,站在旁边替她撑着伞,“姑娘,咱们去马车里避雨吧。您的鞋子都浸湿了。” “这事儿都怨奴婢,是奴婢不该将那瓶香水卖给朱掌柜,肯定是他在里面做了手脚。” 宋瑶初轻轻叹气,“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就算不卖给他,这铺子还是保不住。” 通过此事,她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 孤身一人在世,没有依仗,很难存活。 那些权贵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她便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姑娘,现在您要怎么办?您看中的那间宅子......” 宋瑶初嘴角带着抹苦笑,“不买了,也没钱买了。” “我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回国公府吧。” 住在国公府不过就是被人议论两句,总好过流落街头。 尊严这种东西能当饭吃? 识时务者才是俊杰! —— 宋瑶初住回国公府后的第二日,老夫人来了她院子。 她拉着宋瑶初的手坐在玫瑰椅上,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才点明了来意。 “瑶丫头,你实话与我说,上回她找你,可是想将你赶出府去?” 老夫人口中的“她”,指的是大夫人。 看来……她应该提前打听到了什么,才这样自己。 宋瑶初并不记恨先前老夫人对她做的事情。 毕竟她也拿了那么多补偿。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她沉吟了片刻,实话实说答:“大夫人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确实有这个意思。” 老夫人蹙眉:“瑶丫头,你别管她怎么说,安心在府里住着。” 说到此处,她轻轻拍了拍宋瑶初的肩膀,“放心,只要有我在,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宋瑶初心中腹诽。 您只要不要再害我,把我往妖僧那送,我就谢天谢地了! “对了,瑶丫头,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老夫人笑着又道:“再过两日就是春分,府里边要举办春日宴。到时候,你好好打扮一番,一块儿参宴。” 宋瑶初推辞,“徐婆婆,这么盛大的宴席,瑶初就不去掺和了。” 老夫人抚了抚她的手背,“旁人不去都成,你可一定要去。” 宋瑶初:??! “徐婆婆,为何瑶初一定要去?” “容丫头性子太急,说话冲容易得罪人。微微被柳氏宠坏了,举手投足间一股小娘做派,我很不喜欢。婧儿年纪太小,又体弱多病,上不了台面。只有瑶丫头你......” 老夫人看向宋瑶初,眼里满是欣赏,“才是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这一番话,乍一听是将宋瑶初捧得极高。 实际上的意思是:让她做个称职的花瓶。 毕竟,春日宴那天会宴请各路宾客参加宴席,万一来个绝色将国公府女眷比下去了,岂不是驳了面子。 果真如她所料。 老夫人的下一句是:“瑶丫头,宴席上你可得打扮的漂亮些,别叫其他府的娘子比了下去。” 宋瑶初:...... 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些权贵们,奇奇怪怪的好胜心。 要不拒绝吧,还是待在屋里比较舒坦。 老夫人却突然补充,“一会儿我让周嬷嬷领你到库里,你喜欢什么布匹尽管挑,多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什么? 要送衣服? 拒绝什么?为什么要拒绝! 宋瑶初立马应下,“多谢徐婆婆的一番好意。” —— 五日后,春风和煦,国公府大摆宴席。 春日宴常为开春的第一扬宴席,是一年中必须打好的开门红,有关一整年的运势,国公府向来重视。 今日宴席主打曲水流觞,也就是流水席。 宴厅中间设有一道长长的水渠,用流动的凉水作为传菜工具。 此次宴席,因桌椅的特殊性,并未男女分桌,而是各坐一边。 宴席才刚刚开始,四周有乐伎弹奏琵琶唱着曲儿,台中有舞女鸾回凤翥,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等到热菜上了桌。 宋瑶初身着雾山色云纹长衫,外面搭配芙蓉刺绣缎面比甲,下搭素色花边罗裙,姗姗来迟。 原是世家小姐再朴素不过的穿着,可配上她倾城的容貌,却俨然成了全扬的焦点。 坐于她对岸的男子们纷纷侧目,众说纷纭,都在讨论她是国公府的哪位小姐。 倒是正对面的那张座位一直空着。 也不知是谁,竟比她来的还晚。 入座后,宋瑶初才发现,坐于身旁的是沈容的好友李嫣然。 “宋掌柜,你的香铺怎么不开了?” 先前,李嫣然与沈容去过她铺子一回,宋瑶初便与她相识了。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瑶初轻咳两声,“出了一些状况。” “上回我用了你铺子里的香料,可好用了,原本还想着下回再去光顾,没想到你竟然不开了。” 哎,宋瑶初心中叹气。 她也想继续开呀,这不是被有心之人给弄倒闭了么。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忽然,宋瑶初对面的座椅挪动了一下,与地板相碰,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她抬眸望去。 恰好,与沈淮序四目相对…… 第 35 章 我们不太熟 春光和煦,午间的暖阳洋洋洒洒落在他肩头,也未能融化笼罩在他周身无形的积雪。 十天半月不见,他的气质更冷冽了一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宋瑶初收回视线,垂下头,拿起一边的帕子净手。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假装很忙。 宋瑶初净完手,一会儿倒腾起碗具,一会儿扯着桌布,反正愣是没有再看沈淮序。 回府之后,她一直躲着他。 即便去找沈容,她都有意绕路走了侧门,就怕在书院碰上他。 倒也如她所愿,连着多日都没见到。 就是不知是哪个人才安排的位置,竟然将他安排到了自己的对面! 须臾,宴席正式开始。 一道道热菜伴随着水流漂向了面前。 宋瑶初抬眼望过去,没有她爱吃的菜,所以迟迟没有动筷。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盘烧鸡。 她没有麻烦身边的婢女,自个儿伸手去取。 不料,手刚刚伸出去,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丝温热。 她竟触到了旁人的手背…… 而手的主人,正是坐于她对面的沈淮序。 宋瑶初面色一白,赶紧缩回了手,不敢再碰那盘烧鸡。 然而,身边的丫鬟不知授了谁的意,竟将那盘烧鸡又端到了她面前。 ...... 宴席进行到一半。 宾客们开始相互敬酒,觥筹交错间,谈笑声一片。 宋瑶初不喜欢这样阿谀奉承的扬合,本想寻个由头早些回去歇息。 没想到刚刚准备起身,身旁却来了位白面小生。 “敢问姑娘可是国公府的表小姐,宋姑娘?” 宋瑶初蹙眉看向来人。 是位高高瘦瘦的青年,约摸二十出头。长相中规中矩,算不上出挑,也谈不上难看。 “请问你是......” 男子轻笑一声,“宋姑娘当真不记得我了?” 不是哥们,你到底是谁呀? 我都没见过你,要怎么记得你? 男子又道:“在下是徐老夫人堂哥的孙儿,徐直。若算起来,宋姑娘还得唤我一声表哥。” 宋瑶初:...... 国公府里三个表哥还不嫌多?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罢了,到底是老夫人那边的亲戚,总要给她些面子。宋瑶初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徐表哥好。”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伴随着春风吹入到沈淮序耳中。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悄悄攥紧了几分。 喊别人表哥,声音倒挺甜的。 她都多久没这样唤过他了? …… 宋瑶初原以为徐直就是过来打声招呼的。 可没想到,他趁着李嫣然去了净房,竟直接坐在了自己身边。 “记得多年前,宋姑娘还去过我老家的庄子。那时候,宋姑娘只有这么高……” 他伸出手比划到膝盖的位置,又笑着说,“你还经常追在我身后喊我表哥。” 这...... 她仔细搜索着原主的记忆,还是没啥印象。 见宋瑶初不回他,徐直又笑着补充:“从前,老家庄子里有不少果树。宋姑娘喜欢爬到树上采果子吃,还说长大之后要嫁给我,这样便不愁果子吃了。” 宋瑶初:!!! 原主啊,你怎么为了吃几个果子,说这样羞耻的话! “这些事情,表妹当真不记得了?” 宋瑶初使劲摇头:“记不清了。” 话音刚落,她便觉鞋尖传来轻微的触感,好似有人轻轻踹了她一脚。 能踹她的,还能有谁?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沈淮序。 恰好,他也在看她。 二人的目光相撞,他的眼神似淬了毒一般阴寒,令人不寒而栗。 就像在审视作恶多端的罪犯。 可宋瑶初做错什么了? 好在,徐直简单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又去其他桌敬酒了。 宋瑶初如释重负般避开了沈淮序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二公子,这?白灼虾蘸醋吃会更香,要给您倒一些嘛?” “不用。” 沈淮序冷着一张脸拒绝,“我不吃醋。” 况且,胃里已经够酸的了…… …… 一炷香后,李嫣然去完净房,又回到了座位上。 垂头吃饭时,她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身侧。 抬头去寻,却发现沈淮序总是有意无意,盯着自己身旁的宋瑶初看。 她向来八卦。 当即拍了拍宋瑶初的肩,附在她耳边小声询问:“你和沈世子是什么关系?他怎么老盯着你看?” 宋瑶初尴尬一笑,压低声音回她,“没什么关系。” “沈世子是我的远房表哥,我们不太熟。” 即便她的声音很轻,还是传到了沈淮序耳中。 短短几个字,如芒刺背。 不熟? 他垂眸,晃了晃手中的茶盏。 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 杯中的茶水渐渐泛起了涟漪,倒映出他压抑着万千情愫的一双凤眸。 第 36 章 再说一遍,我们不熟? 宋瑶初早早离扬,寻了个由头回去歇息。 由于沈淮序坐在她对面,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导致整个宴席她十分拘束,甚至没怎么敢吃东西。 回到屋子里后,她让碧桃拿来一盘糕点,打算垫垫肚子。 谁料,宋瑶初才吃了两口,院里来了一位丫鬟,是大夫人房里的。 “表姑娘现在可有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有事找您。” 大夫人怎么又找她?该不会和上次一样想将她赶出去? 宋瑶初将嘴里剩余的糕点咀嚼完,用帕子将嘴角擦干净,开口道:“知晓了,我过会儿便去。” 一炷香后,她忐忑不安地去了雅香院,原以为刘氏又是找茬的,没想到她面色平淡,毫无波澜。 见到宋瑶初只是微微点头,开门见山问:“铺子开的好好的,为何关了?” 宋瑶初垂头,“出了些状况,被责令整改。” 只这一句,刘氏便猜到了所以然,一针见血的点出,“可是生意好遭到旁人眼红,被陷害了?” 宋瑶初点头,“是的。” “可惜了。”刘氏轻轻叹气,“先前你送来的香料,我闻着挺不错的。还想着去你铺子里再买一些。” “夫人若是喜欢,瑶初可以再制一些香料送您。” 宋瑶初不计前嫌,阿谀奉承。这些都是她寄人篱下的基操。 “我也就随口问问,犯不着这么麻烦。” 刘氏还就吃这一套,心里对宋瑶初的厌恶减少了一些。 “还有一事要问你,今日宴席,你可曾遇见一位叫徐直的男子?” “见过了。” 刘氏打量过去,到底生了个好皮囊,稍微打扮一下,确实有几分姿色。 也不怪被人家瞧上了。 “不瞒你说,方才徐直来过,问过你可曾许诺婚配。” 刘氏抿了口茶,又道:“我估摸着,他是瞧上你了。” “这徐直是商贾之户,在江北经营着几家庄子,虽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吃穿不愁,与你也算是门当户对,望衡对宇。” “不知……你意下如何?” 原来,是想给她安排一桩婚事,早早嫁出去。 宋瑶初抿抿唇,“夫人,瑶初现在不想嫁人。” 刘氏当即变了脸色, “不想嫁人,难道你还想赖在国公府不成?!” 难听的话既然说了,下面的话只会更加难听。 “还是说,你心里藏着人,妄想攀上高枝?” 不是吧……刘氏误会她还喜欢沈淮序? 宋瑶初本想解释,奈何刘氏根本没有给她机会。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先不说序儿已经有了心上人,就你这门楣是断断进不了国公府的。” “趁着还年轻,有几分姿色,早些找个人嫁了,才是你最好的归宿,知道了嘛?” 刘氏咄咄逼人的说了一大堆,却被外头的敲门声打断。 “夫人,老爷唤您去书房一趟。” 想说的话被打断,刘氏也没了兴致,“罢了,你先回去吧。” “是。” —— 入夜,河倾月落,更阑人静。 国公府中,一片静谧。 沈淮序翻阅完文书,直接宿在了书院。 春寒料峭,即便过了春分,夜里依旧寒凉。 追影送来了一床被子,却发现屋里燃着灯。 公子还未睡着? 平日里公子作息规律,鲜少熬夜,定是心里藏了事情,才会这般。 追影不敢多问,他将被褥放在床榻边,悄悄灭了桌案上的油灯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沈淮序缓缓瞌上眼。 脑子里全是宋瑶初拒绝赴他的约,却与江羡同游瓦舍的扬景…… 即便她戴着面具,他也一眼认出了她。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只不过......是与别人一起。 今日宴席。 又来了个姓徐的,她对人家笑成那般。 还唤他表哥。 她都多久没如此唤过他了! 同住在国公府,连见她一面都难。 明明去沈容院子里会经过他的书院,她宁愿绕一大圈,都要避开他。 他是鬼吗?要如此避着! 尤其是那句“我们不太熟”。 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刀,隐隐作痛。 那些压抑的情绪,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再也克制不住。 沈淮序猛地睁眼,撩开床帘,出了门。 ...... —— 西厢阁。 宋瑶初洗漱完毕,走到床榻边,准备入睡。 “哐当——”一声,外头却传来清脆的响声。 宋瑶初伸了伸脑袋,“出什么事了?” 碧桃道:“姑娘,房门的锁许久未换,生锈断裂了,奴婢现在去库房问值夜的嬷嬷要一个新的吧。” 宋瑶初却说:“不用那么麻烦了。国公府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还怕有歹人闯进屋不成?” “明早再去吧。” “好嘞。”碧桃应下,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丫鬟将水盆端走,灭了台上的灯,悄悄合上门,退出了屋。 宋瑶初则躺在床榻上,合上眼,渐渐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好似听到了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 她的睡眠向来很浅,有一点响动都会被惊醒。 缓缓睁开眼。 朦朦胧胧间,她看到床帐外,笼着一道身影。 屋子里很黑,仅有的一丝月光也被那道身影挡住。 宋瑶初吓得面色发白,睡意全无,“你、你是谁——” “是我。” 沈淮序低沉的声音,落在了耳畔。 “沈世子?” 宋瑶初长舒一口气,缓解了方才受到的惊吓。 随即,从床榻上坐起了身,穿上床底的鞋履下了床。 再面对沈淮序时,语气不太友善,“沈世子夜闯我房间,所为何事?” 她这么说已经算客气的。 就差没爆粗口骂他“有病”。 半夜闯入女子闺房,跟个鬼一样的,不是有病,是什么? 说话的间隙,宋瑶初顺手点燃了屋子里的烛火。 漆黑一片的房间,逐渐亮堂起来。 烛火跳跃,闪烁不定。 二人的身影投射到了墙面之上,逐渐拉长…… 沈淮序沉默不语,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许久、许久...... 直到她面露不耐烦之色,想要再度开口询问。 他才沉着声开口:“有事找你。” 宋瑶初蹙眉:“沈世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现在说?” “今日,你在外人面前说我们不熟,是真心话?” 原来是为了这事。 这也算事儿? 有必要大半夜跑来质问?! 宋瑶初气笑了,话里带了点火药味,“沈世子,我有说错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世子,而我是寄人篱下的穷亲戚,你我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交集,自然不熟悉!” 沈淮序闻言,呼吸渐渐加重。 双拳紧握,指尖泛白。 他向前踏了一步,步步逼近…… “手也牵了,抱也抱了,你却说我们不熟。” “那到底怎样,才算熟悉?” 宋瑶初被他逼到了墙角,后背贴上了冰冷的墙面,无路可退...... “说话。” 沈淮序眸光阴冷,周身的戾气暴涨,像是挣脱了束缚的恶鬼,让人心生畏惧。 “……” 宋瑶初缩在墙角,唇瓣翕动着。 她害怕到双肩微颤,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好可怕! 现在,她只想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不……不知道……” 沈淮序双手撑于墙面,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修长的指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目光纠缠着她的, “不知道?” “那我只能言传身教了。” 忽然间,面前一黑,唇瓣上传来一阵压力。 宋瑶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一张俊脸近在眼前。 而他们的唇瓣正紧紧贴合在一处…… 她噤若寒蝉,原本想推开。 可还未等她伸手,沈淮序率先松开了她的唇瓣。 “现在,亲过了。” 他挑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去唇角的水渍,声音暗哑: “再说一遍,我们不熟?” 第 37 章 强吻(1) 他这是在做什么?哪有平白无故亲别人的?! 她恼羞成怒,用力拨开他的手,心口积攒的怒意,早已冲破了方才的恐惧。 见他的另一只手还缠绕在腰间,她卯足了力气,使劲将他的手从腰间剥离。 然而……即便她用力到呼吸加重,那只手没有半分松懈,反而越搂越紧。 “沈世子,请你注意分寸!” “分寸?” 沈淮序嗤笑,环在她腰间的手,往上轻轻一提,将她整个人揽到了怀里。 熟悉的檀香味席卷而来……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问的。” 宋瑶初紧咬下唇,再次挣脱他的束缚…… 头顶却落下他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说话。” 有病吧?非要问个所以然。 “熟,我们很熟,非常熟!可以了吗?!” 宋瑶初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干脆顺了他的心意。 “沈世子,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不能。” 宋瑶初:?! “你到底想怎样?” “有话问你。” 怎么又有话要问,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嘛? “能不能,先放开我再问。” 宋瑶初和他谈条件。 “不行。” 沈淮序不但没有松开她,还将她又搂紧了些。 二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自你从铺子里回来后,为何要避着我?” 何止是从铺子搬回国公府后避着你,我都避了你一个多月了! “沈世子,有些话非要我明说吗?” 宋瑶初不想再和沈淮序有任何瓜葛。 她深吸一口气,说了憋在心里许久的实话。 “我不喜欢你了,所以才对你避而不见。” 沈淮序搂着她的手忽然间一松,垂眸看向她,眼底愠色渐浓。 “你说,不喜欢了?” “嗯。”宋瑶初避开他的视线,重重点头,“我不喜欢你了,也不想追你了。” “呵。” 沈淮序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像在笑,又不似在笑。 “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宋瑶初:…… 她就非得喜欢别人吗? 沈淮序继续追问,“江羡?沈砚,还是今日宴席上与你相聊甚欢的那位?” 宋瑶初蹙了蹙眉,“首先,我没有喜欢的人。” “其次,我就算有喜欢的人,那也是我的自由,我没有义务告知你!” 难得硬气一回,她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要不是方才被他莫名其妙亲了一口气昏了头,她也不敢这么刚。 沈淮序轻轻攥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宋瑶初,当初是你说这辈子只喜欢我一人,现在又言而无信,是吗?” 她有说过这话? 就算说话,那也是她脑子不好的时候,不作数。 “那些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罢了,沈世子何必当真?” 玩笑话? “宋瑶初,你在玩弄我?” 沈淮序的面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双眼紧紧盯着她,藏着压抑不住的火苗。 只是说了不喜欢他,至于这么生气嘛?像要杀了她一样。 宋瑶初秒怂,“我……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营生比感情重要。我现在心无旁骛,只专注开铺子,挺好的。” 她绞尽脑汁就想出这么个破理由。 关键是,她的铺子早已关门大吉,搞个毛的营生。 不过,倒是成功转移了话题。 只听沈淮序冷笑一声,“你拒赴我的约,却和江羡去了瓦舍看戏,也是为了营生?” 怎么扯到了这事? 宋瑶初抿了抿唇。 那日,他果然认出了她。 “昭武将军照顾了我铺子里的生意,我答应陪他看戏,也是作为感谢。” 听她说完,沈淮序的面色却更加难看,“光顾你铺子,便要陪着看戏?” “要是那些光顾你铺子的人,你宋瑶初都陪着看一遍,铺子也不用打理了!” “确实不用打理了。”宋瑶初撇了撇嘴,“铺子已经关门了。” 沈淮序:……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气到无语。 她宋瑶初成功做到了。 似乎是心里攒了火气,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 “心无城府,被算计关门,也是情理之中!” 宋瑶初吃了一惊,“你怎么知晓我是被旁人算计的?” 她记得自己没有和他说过。 难不成……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那晚跟踪你的,是天香阁的人。”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宋瑶初悄悄攥了攥衣袖,“沈世子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提醒我?” 房间陷入一片静谧。 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出声,“你这般气我,我为何要提醒你?” “你的铺子既是我帮衬着做起来的,我也能置之不理,亲眼看着它毁掉!” 宋瑶初将下唇咬的发白。 沈淮序就是故意的。 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邀约,和江羡去了瓦舍,所以他故意没有提醒自己。 但宋瑶初没有理由责备他。 帮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继而,沈淮序一双眼审视过来,直勾勾盯着她,“况且,我若是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 宋瑶初的面色瞬间一白。 得到什么? 她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一无所有。 难不成他想要的……是她的身子?! 无耻之徒! 她还不至于为了间铺子,下作成这般。 “沈世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瑶初选择装傻充愣,下了逐客令。 好在,沈淮序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 终于走了。 宋瑶初长舒一口气。 她用力擦了擦嘴角。 刚刚那个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呼呼——” 这时,耳边传来阵阵风声。 原是沈淮序走后,门没有掩实…… 大门微微敞开,风呼呼地直往屋里吹。 宋瑶初搓了搓被风吹凉的指尖,前去关门。 却突然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倏地,一道身影笼罩而来。 宋瑶初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肘被人紧紧握住,拽入了房中。 “哐当——”一声,门被狠狠摔上。 她的双手皆被来人束缚,整个身子被扣压在了门板上…… “沈世子,你......你怎么又来了?” 沈淮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暗沉的眸子里藏着欲念。 “还有账没跟你算清!” “什、什么账……唔……” 铺天盖地的吻砸落。 比起方才的蜻蜓点水,更猛,更烈—— 第 38 章 强吻(2) 呼吸愈发急促,滚烫的气息裹挟着她的,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洪水突然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吻得又凶又急…… 宋瑶初的下巴被他紧紧捏着,双手皆被钳制于头顶,扣在了门板上,动弹不得。 唇瓣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痛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咬破。 “放开……唔——” 她呜咽着试图挣脱他的的束缚,却被他趁虚而入撬开了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相融,缱绻痴缠……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宋瑶初被亲的脑子一片空白,身子虚软无力,摇摇欲坠...... 终于,沈淮序松开了她。 “呼——呼——” 宋瑶初好似濒死的鱼儿终于找到了水源,大口大口的喘气。 举着的手臂,早已酸痛无比。 心脏像是要炸出来一般疯狂跳动,在寂静的深夜尤为明显。 沈淮序轻轻抬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缓缓开口:“亲一下,就这般受不住?” 宋瑶初:…… 那是亲一下嘛?分明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下次再说那些话气我,只会亲的更狠!” 这话,带着浓浓的警告。 原来他想算的账,是因为她说不喜欢他了? 可那全是实话! “看着我。” 沈淮序伸出修长的手指,扳正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起下颌,仰望着他。 烛火轻轻摇曳,微黄的灯火笼罩在他冷峻的面容上,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说,你喜欢谁?” 这个问题,她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嘛? 她谁也不喜欢啊! 怎么又问。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深吸一口气说,“沈世子,我不喜欢任何人......唔——” 话还未说完,他捏住她的下巴往前一提,猛地将她拉近,又重重吻了下去。 似乎有意堵住她的嘴,将剩余的那些话全部卷入口舌之中。 聒噪。 没一个字是他想听的! 他再次撬开她的唇齿,毫无征兆地抢占了她的气息。 掠夺、索取、纠缠…… 热烈又滚烫。 宋瑶初被他摁在怀里,亲到窒息,眼尾泛红。 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被迫承受着。 风从窗缝中吹了进来,吹灭了桌案上燃着的烛火。 屋中漆黑一片,只剩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 也不知亲了多久,吻逐渐变得轻柔。 他捧着她的脸,一下接着一下亲啄她的唇。 鼻尖抵着她的。 “我说过。” “不要再讲那些话气我。” “否则……” 目光落在她泛着水渍的红唇上,“继续。” 还要继续? 疯了,他简直疯了!再亲都脱皮了! “说,到底喜欢谁?” 威逼利诱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瑶初强忍住内心的不适,咬紧了下唇,沉默不语。 她害怕再说实话,要被他亲到窒息而亡。 沈淮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顺手抚了抚那一片红肿,“不说话,就当做你说的那些话是气我的。” “嘶——” 宋瑶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嘴唇被她亲的红肿成一片,连碰一下都疼。 沈淮序眉头微微蹙起,声音里透着一丝心疼。 “我下回轻点。” 什么下回?他还想要下回?!! 宋瑶初快疯了。 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脸上,再一脚将他踹出门去。 可她不敢。 因为她贪生怕死,又身无分文。 她现在必须寄住在国公府,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屋内漆黑一片,又陷入冗长的沉默。 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宋瑶初。” 他忽然唤她,打破了寂静,吓得她心尖一颤。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问:“又怎……怎么了?” “你好香。” 突然起来的一句,撩的宋瑶初有些不知所措…… 沈淮序微微俯身,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你用的这款香料,我很喜欢。” 宋瑶初:…… 不是?我用什么香料,关你什么事? 我用得着你喜欢吗? 明日她就将相同气味的香料全部扔了!一瓶也不留! “哦……谢谢。” 心里骂骂咧咧,嘴上比谁都有礼貌。 “早点休息吧。” 沈淮序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出了门。 直至看到他走出了院落。 宋瑶初确定,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 她默默打了一盆水,将脸清洗干净。 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盆里,泛起了涟漪。 刚才的吻算什么?沈淮序又将她当作什么?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 他到底为何如此? 明明他喜欢的是温颜,他已经有了白月光,又为何要纠缠着自己不放。 思来想去,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男人可以将感情和欲望分离。 他无非看中了她有几分姿色,所以想要占为己有。 最后再许个通房的身份打发了之。 说不定,连通房的身份都吝啬给她。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般对她! 就因为他们身份不对等,就因为她无权无势,就要这么被欺负? 她不服!她不甘! 宋瑶初使劲抹了抹眼泪,将刚刚他亲过的地方,擦洗的干干净净…… 等她攒够了钱,一定要尽快搬走! —— 院门外。 沈淮序走出了西厢阁,回了自己的院落。 距离他不远处的角落,立着一道高瘦的身影。 沈砚微微俯身,将袖口敞开。 一只吐着信子的花蛇,从绿叶丛中窜了出来,钻入了他的袖中。 沈砚唇角上扯,笑容诡谲,“小花,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 翌日清晨。 宋瑶初顶着红肿的双眼,起了床。 碧桃见到她后着实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眼睛那么肿,嘴唇也有些肿......” 宋瑶初心虚不已,赶紧捂住了唇瓣,“没、没什么。” 话说,昨晚沈淮序过来闹出这么大动静,她的两个丫鬟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你和银筝昨晚……没睡在隔间?” 碧桃赶紧解释:“姑娘有所不知,昨夜院子里进了一条蛇。奴婢和银筝被管事的嬷嬷喊去捉蛇了。” “奴婢怕惊扰到您睡觉,所以没与你说。” 原来是这样...... 等等,蛇? 院子里竟然进了蛇? 宋瑶初吓得一哆嗦。 她最怕蛇了! “对了,姑娘,一会儿奴婢要去库里换把新锁……” 宋瑶初直接打断了她,“一把不够,至少去领三把过来。” 碧桃一脸吃惊,“姑娘,您要那么多锁干嘛?” 宋瑶初:“防贼!” “可您昨日才说过,国公府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放不进来,怎么可能有贼呢。” “苍蝇确实放不进来,但疯狗会闯。” 碧桃:? 什么疯狗?哪来的疯狗? 第 39 章 得不到,毁掉(沈砚黑化) 铺子虽然关门大吉,但她倒是养成了习惯,时不时便想着倒腾出一些新品。 况且,她现在寄人篱下,调制一些香料送给老夫人和刘氏,也算是人情往来。 不过,宋瑶初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最主要的原因是——昨晚沈淮序夸她香,她把平时用的香料全扔了,只能再调制些新的出来。 “汪汪汪——”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犬吠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瑶初起身望去。 就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崽,摇头摆尾地跑了进来。 她一眼认出那是沈砚养的小狗,阿出。 才半月不见,阿出好似又胖了一圈,圆滚滚的很是可爱,直往宋瑶初怀里钻。 “阿出,回来,别闹!” 不远处传来沈砚的声音。 他正急匆匆寻来,厉声呵斥着阿出。 阿出见到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嘴里“呜呜”了两声,耷拉的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沈砚身边。 它好像很怕他。 “宋表妹,实在抱歉,是我没有看好阿出。” “没事,没事。”宋瑶初笑笑,“本来我就挺喜欢小狗的。” 沈砚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宋表妹不介意就好。” 余光瞥见院中石桌上放着的香料,他问:“表妹又在研制香料了?” “嗯。”宋瑶初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倒腾倒腾调香。” 沈砚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宋表妹的铺子开的好好的,为何突然不开了?” 哎,国公府里几乎每个人都要问一句。 她能怎么回答?说自己被朱掌柜陷害了? 那只会显得自己蠢笨无能。 宋瑶初只能说:“出了点小问题,先关门一段时间。” 沈砚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太对劲,没有再追问。 轻咳了两声,刻意转移了话题,“表妹上回送我的香料,味道真的很好闻。” “是吗?” 宋瑶初:“正好那款香水,我屋里还剩一些,大表哥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瓶也成。” 还剩一些? 沈砚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还当她是特意调制了送他的,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忽然忆起前几日,沈微微跑去他面前告状。 “大哥,你离那宋氏远一点。她现在都不去二哥书院转悠了,我猜她是转移目标,看上你了。” “听说,她上回还送了你香料,她怎么没送给我?她肯定是喜欢你!” “你可当心些,别被她勾了去!” 这话,沈砚当了真。 还当这位貌美如花的表妹,看上了他。 甚至想过,以后要是纳她为妾,也是一桩好事。 可如今看来,是他会错了意。 似乎还抱着最后一丝念想,沈砚鼓起勇气问:“宋表妹,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 宋瑶初:“大表哥但说无妨。” 沈砚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你除了将我当作表哥之外,可有其他的想法?” 宋瑶初:? 这兄弟俩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昨晚刚刚送走一个,这会儿又来一个问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能有什么想法? 不管是沈砚还是沈淮序,她都不会喜欢! 她现在只想攒够了钱,搬出去自己住,再也不用过这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 宋瑶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大表哥,我只将你当作年长几岁的哥哥。” 她的回答,果真如沈砚所料。 他的脑中又浮现了昨夜,沈淮序半夜从她院中走出的扬景。 还有那日,他亲眼所见沈淮序想要亲她…… 沈砚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就好像,原本该是他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他心有不甘地攥了攥拳。 又是他,沈淮序! 这些年,他被沈淮序夺走的东西还少吗? “那二弟呢?你喜欢他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宋瑶初吃了一惊。 不是,他问这个做什么?她喜不喜欢沈淮序,关他什么事啊? 宋瑶初说了实话:“不喜欢。” 沈砚根本不相信。 呵,不喜欢,会半夜与二弟在屋中私会? 她怎么不与他私会的? 骗子! 她肯定是因为沈淮序,才拒绝了他! “抱歉,打扰了。” 沈砚牙关咬的发紧,双拳紧握着出了院门。 连主动对他示过好的女人,沈淮序都要和他抢。 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邪念,终于冲破了束缚,破土而出…… 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吧。 反正这样的事,他早已熟能生巧,不是第一回做了。 ...... 他走后不久。 沈淮序院中的崔嬷嬷来了。 “表姑娘,老奴是奉公子之命,来给您送些补品的。” 宋瑶初有些疑惑:“补品?什么补品?” 崔嬷嬷解释:“公子说您身子虚,稍微动几下就喘的不行,得补补。” 宋瑶初尴尬无比,当扬石化。 他这是嫌弃自己接吻时,不会换气? 这是没接吻的经验,和体虚有什么关系? 有病吧! “谢谢他的一番好意,我不用补。” 崔嬷嬷却说:“表姑娘,那些都是上好的人参,价值上万两,您确定不要?” 上万两?! 宋瑶初一听价格变如脸,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咳咳……” “不瞒嬷嬷,我最近身子骨确实有些虚,劳烦您放我屋里吧,多谢。” 将那些药材卖了,说不定能攒钱买宅子! 崔嬷嬷:…… —— 转眼到了中午。 宋瑶初用过午膳之后,躺在床榻上翻看着书册。 看着,看着,一阵困意席卷而来,眼皮开始打架。 她盖上了毯子,准备合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不远处……一只吐着信子的花蛇越过了纱窗,正在缓缓靠近...... 宋瑶初已然熟睡,毫无察觉。 花蛇挪动着身子,盘旋到她的身侧。 张开坠满毒液的獠牙,对准她的手背,用力咬了下去—— 第 40 章 捅了他一刀(梦) 宋瑶初疼得猛吸一口气,从榻上坐起了身。 手背上出现了两颗血色的红点。 血不断地往外渗。 而她的身旁竟盘旋着一条花蛇。 “啊——” 宋瑶初吓得惊呼出声。 那条花蛇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迅速爬过纱窗,“呲溜”一下子逃走了。 “碧桃、银筝!” 宋瑶初坐在床榻上呼喊着。 被蛇咬了之后,她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那只蛇含有剧毒,下床活动会加速毒素在血液之中扩散。 “来了。” 银筝听到姑娘的呼喊声,急急忙忙从隔间跑了进来。 “姑娘,出什么事情了?” “我被蛇咬了,快、快去把府医请来!” 银筝面色一白,使劲点点头,“姑娘,奴婢这就去!” 片刻之后,她跑去了府医院,将郎中请了过来。 …… “怎么是宋姑娘?” “怎么是刘郎中?” 府医踏进门的一瞬,几乎和宋瑶初同时问出声。 因为他,就是先前经营着那家破医馆的刘郎中。 他依旧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两只鞋又穿错了。 宋瑶初悄悄松了口气。 刘郎中医术高超,有他在,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一炷香过后。 刘郎中替她清理了伤口,用针灸排出了毒素,而后开了一副药让她涂抹。 “刘郎中,这蛇毒已经清除了吗?” “哎。”刘郎中轻轻叹气,“目前来看是清除了,但也不确定是否有残留。” “那些药,你早中晚三回按时涂抹,可助你排出毒素。” “谢谢刘郎中。” “都老常客了,还跟我说谢谢。” 宋瑶初:...... 刘郎中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 她也不想成为医馆的老常客,啊喂! 宋瑶初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刘郎中,上回我在集市里碰到你时,你说你要告老还乡,隐退江湖不做这行了呀?怎么又重操旧业了?” 刘郎中眯起眼睛一笑,“所以,我来了国公府呀。” 宋瑶初秒懂。 敢情,国公府是他用来养老的...... 刘郎中又道:“要不是你今日被蛇咬了,我都在府里躺大半月了。” “没想到府里戒备森严,竟会混进来一条花蛇。” 宋瑶初:“这事儿也怨我,昨晚下人们就说院里混进来一条蛇,我没在意。谁料今日就被咬了一口。” 刘郎中却蹙了蹙眉,“按照宋姑娘方才的描述,此蛇喜阴不喜阳,该呆在山野里才是,怎么会混入了国公府?” 宋瑶初猜测,“会不会是府里的人饲养的?” “还会有人养这玩意儿?” 会,怎么不会。 在现代,她还见过有人养蜘蛛、蜥蜴、守宫等等稀奇古怪爬宠。 养蛇也不算稀奇。 “宋姑娘莫要多虑,这蛇肯定是外头混进来的。” “你按时涂药,排出毒素就行。就算有残留毒素也无须担忧,此蛇的毒素并不致命,最多会引起皮肤生疮。” 刘郎中草草交代完,回了自个儿院子,养老去了。 —— 到了晚上,宋瑶初抹了药膏,发现手背上的伤口处起了一层薄薄的痂。 一开始她并未在意。 直到碧桃进屋服侍她洗漱,开口道:“姑娘,你的伤口还痛吗?” “不痛了。” “奴婢瞧着……好像两颗红色的痣啊。” 红痣?! 宋瑶初面色一白。 她忽然想到老夫人和她说过的梦境。 手上有好似也有这个痣。 这算是巧合吗...... 不知是不是心里一直想着的缘故,宋瑶初夜里做了个怪梦。 梦中,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刺向面前的男子。 鲜血顺着刀柄蜿蜒落下,一滴接着一滴砸落在地。 他的脸有些模糊,宋瑶初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听见他在笑。 笑声凄凉无比。 “宋瑶初,你还是不信我……” 这声音是…… 沈淮序?! 宋瑶初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 此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阳光透过窗缝洒落,而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她好像捅了沈淮序一刀。 她为什么要捅他? 她抬了抬手,看向那两处像痣一样的伤口,心里一阵后怕。 这该不会是……预知未来的梦? 不,不可能! 原书里根本没有这样写过。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早已脱离了原书中的剧情,按照着她不知道的方向发展…… 忽然,银筝走进屋,打断了她的思绪。 “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世子爷,他在外头等您。” 第 41 章 攒够钱,去别的地方安家也好 银筝前去开了门。 沈淮序跨过门槛,走进了屋。 宋瑶初微微颔首,神色有些不悦,“沈世子,你怎么来了?” 只要回忆起昨晚那个吻,她便觉得又气又尴尬。 她甚至不想抬头看他。 沈淮序踱步到她跟前,带着清晨微微湿润的气息。 清新好闻。 “伤到哪了?” 宋瑶初往后挪了两步,有意避着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沈淮序:“我看看。” 宋瑶初将手往身后一别,躲他。 却不慎被他捉住手肘,硬是拽到了面前。 看到她手背上的红点,沈淮序轻轻蹙眉,松开了她,“蛇毒可曾清理干净?” “嗯。” “府中怎会有蛇?” “我也不知晓,中午睡的好好的, 突然被蛇咬了一口。” “白日里可曾有人来过你院落?” 面对沈淮序一连串的问题,宋瑶初有些不耐烦,但没敢表现出来。 只答:“有。” “大表哥来过。” 沈淮序的神色有一瞬的凝固,“我知晓了。” 他垂头,想触碰宋瑶初的手查看她的伤势,没想到她将手往后一缩,避开了。 “沈世子今日不用上朝吗?再不去就迟了。” 这话,是在赶客。 “偶尔休息一日,无妨。” 他淡淡扫过宋瑶初一眼,“况且,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嘛。” 什么重要的事? 不会……是来查看她的伤势吧? 宋瑶初赶紧将这个想法扼杀了,先前她就吃过自作多情的亏,这次不能再上当。 “手给我。” 宋瑶初不依,“沈世子,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话还未说完,手肘又被沈淮序一把握住。 他避开她的伤口,将她的手掌拽到面前,轻轻摊开,扯过药箱的纱布替她包扎。 “祖母的梦境,没与你说过?” “你顶着这两颗“痣”招摇过市,是想她将你赶出府?” 梦境? 原来沈淮序也知晓。 也对,既然老夫人都告诉了他,又怎会瞒着自己的亲孙子。 宋瑶初张了张嘴,还是将话问出口,“沈世子,你……不在意这个梦吗?” “不在意。” “我不信这些。” “况且……” 被捅的是我,又不是你。 只要你不受伤就好。 “况且什么?” 宋瑶初有些好奇,抬眼望向他。 沈淮序轻轻勾唇,“况且……已经包扎好了。” “啊?” 宋瑶初垂眸,就见自己的手被包了好几圈,还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这……你怎么打了一个蝴蝶结?” “自己教我的,忘了?” 啊?她教的? 宋瑶初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番,突然回想起来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沈淮序被歹人行刺,手臂受了伤。 她前去探望,哭成了泪人。 “阿序哥哥,你伤的好重,肯定很疼吧?” 沈淮序无奈叹气,“破了点皮罢了,哭什么?” 宋瑶初抹了把眼泪,“这么长一道口子呢,你却说只破了点皮。我哭还不是因为心疼你!” “心疼我?” 沈淮序看着她,眼里似有星光闪烁不定。 年幼时,母亲只会拿他和大哥比较,跌打扭伤都是他自己承受。 还从未有人心疼过他。 “嗯。”宋瑶初重重点头,“伤这么重,我能不心疼吗?” “这谁给你包扎的,丑死了。” 宋瑶初哭着鼻子,将纱布扯开,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这样,好看多了。” 沈淮序低头望去,唇角渐渐勾起,“嗯,好看,教我。” “阿序哥哥想学这个?那我教你~” …… 回忆完毕,宋瑶初尴尬到脚趾扣地,她之前摔坏脑子的时候,真的像个智障。 “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淮序没有多待,提步出了院子,像有其他的事情。 等她走远,银筝才走进了屋子。 “姑娘,上回世子爷送您的药材,奴婢已经送去当铺了。掌柜的说,若是有人收,再把钱给您。” 宋瑶初点头,“我知晓了。” “对了,最近若是有空,你托人在京城周边看看房子。” “是,姑娘。” 京城的房子买不起,实在不行,就在周边先安个家。 —— 院中,阳光明媚。 沈砚正在池边喂养着一只全身长满疙瘩的蟾蜍。 他养的小狗只是幌子。 其实,他真正偏爱的是这些异宠。 当然,他的偏爱,并非真的爱。而是贪恋随意掌握生死的快感。 比如…… 在他喂食时,蟾蜍忽然伸长舌头舔到了他的手。 沈砚的眸光瞬间暗沉下来。 他一把抓起蟾蜍,死死掐住它的脖子,看着它在手中挣扎,直至僵硬…… 而后将他丢弃,扔在了草丛中。 “小花,出来吃食了。” 小花蛇从树丛中窜了出来,将蟾蜍裹成了一个圈,嗅了嗅味道,却又松开了。 “小花,你愈发挑食了,死的都不吃了?” 小花蛇吐了吐信子,似给了回应。 “大公子,二公子在院外,说有事找您。” 沈淮序怎么会来? 他可从来没来过他的院子。 沈砚又恢复成从前温润如玉的样子,笑着说:“二弟难得来我院中做客,快沏好茶水好好款待。” 说完,他瞄了眼地上的花蛇,“再找个地方,赶紧将它藏起来!” 那花蛇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没等家奴动手,转瞬消失在树丛中。 须臾,沈淮序步入了院落。 沈砚笑着走上前,“今日二弟怎有空来我院中?” 沈淮序开门见山,“大哥去找过表妹?” 沈砚没想到他来,是为了这事,用微笑掩盖了心虚。 “找过。” “你找她有什么事?” 质问的口吻,甚至没有用敬称。 这是沈砚最讨厌沈淮序的一点! 从小到大,他都没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沈砚悄悄攥了攥拳,“我养的狗跑去了她院中,所以去寻了回来。” “大哥是真去寻狗,还是找个理由故意接近?” 沈淮序盯着他,眼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无论是何原因,奉劝大哥一句,以后少去西厢阁!” 这话,是在教他做事。 沈砚的拳头攥的更紧,没忍住回怼,“只能二弟夜闯女子闺阁,白日里我没有都不能去了?” 沈淮序蹙眉。 难不成……他看见了? 沈砚连装都懒得装了,收起虚伪的笑容,继续说:“昨夜正好散步,路过。所以看见了。” 沈淮序打量过去,“大哥喜欢半夜散步?” 沈砚心虚不已,“吃了夜食,散步消食。” 忽然,树丛之后,传来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沈淮序瞥了一眼,望向沈砚眸光冰冷,“大哥的院中除了狗,好像还养了其他东西。” 沈砚赶紧解释,“没有,是风声,二弟肯定听错了。” 他越是这样掩饰,沈淮序越是怀疑。 他慢慢靠近那片树丛,步步靠近。 沈砚的后背已经凝结了汗珠。 不是让小花躲起来的?它怎么又出来了。 沈淮序抬了抬腿,拨开茂密的树丛。 突然,从树后窜出了一人。 “大哥、二哥,是我!” 竟是沈薇薇。 沈淮序睨着她,“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做什么?” 沈微微向来害怕沈淮序,她垂下头讪讪开口:“我正巧路过,想着不要打扰你们说话,所以躲着了......” 什么破理由。 沈淮序懒得搭理这对兄妹,头也不回的出了院落! 而此时,躲在沈微微身后的白蛇,才缓缓爬了出来。 “二哥,真不是我说你。你还是把这蛇处理了吧,今日要不是我给你打掩护,这蛇就被发现了!” 沈砚心有余悸:“我下回注意。” “话说,我今日听说宋瑶初被蛇给咬了,不会是小花咬的吧?” 沈砚淡淡答:“嗯。” “怎么没把她毒死的!”沈微微恶狠狠的说。 她向来不喜欢宋瑶初。 从前在府里就和她经常吵架。 沈砚缓缓开口:“小花的毒,死不了人,最多引起皮肤溃烂,难受一段时间。” 沈微微转身,看了眼小花,忽然觉得蛇也没那么可怕,还挺可爱的。 “那最好烂在脸上,省得她顶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到处勾引人!” 沈砚抬眸打量她一眼,“你从前虽然讨厌宋瑶初,但好像没这么厌恶……” 被一语戳中了心思,沈微微咬了咬下唇说:“大哥,我也不瞒你了。” “你也知晓我喜欢的是瑞王家的大公子,江羡。” “可他上回来国公府居然不是找我的,是来找的宋瑶初的!” “不就有几分姿色,她有什么好的,凭什么所有男子都围着她转!包括大哥你!” 沈砚:...... 她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可他接近宋瑶初,目的并不单纯啊。 “大哥,你说昨晚二哥去了宋瑶初的院子,这事儿是真的?” “嗯,亲眼所见。” 沈微微骂道:“不要脸的狐媚子!肯定是她勾引的二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出什么好事?” “我现在就去告诉母亲!” 第 42 章 沈微微告状反被罚 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进了院子方才发现,老夫人居然也在刘氏院里。 沈微微颔首行了一礼,额上挂满的一圈的汗珠,全滴落在了地上。 “微微见过祖母,母亲。” 老夫人低头抿了口茶,睨了她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去的,满头大汗的?” 沈微微还能做什么?她急着告状,一路小跑过来的呗。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缓了几口气说道:“祖母、母亲,微微急着前来,是有一事告知。” 刘氏虽不喜她,但也不至于当着老夫人的面给她难堪,点了点头说:“有什么事,说吧。” 沈微微咬了咬下唇,继而开口: “祖母,母亲,昨夜微微亲眼看见,二哥进了宋氏的房间,过了许久才出来。” 刘氏闻言,面色一滞,“你说的当真?” 沈微微重重点头,“微微绝无半句虚言。” 刘氏拧眉,“竟有这事儿,除了你可有其他人瞧见?” “回母亲,没有。” 沈微微原本就是撒谎说自己看见的,又怎么可能将大哥供出来。 她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补充说:“祖母,母亲,不是微微多言。那宋氏平日里就不检点,肯定是她勾搭了二哥,二哥才去了她房里......” “你给我住嘴!” 方才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将茶盏重重扣在台面上,厉声喝止了她。 吓得沈微微面色发白,身子禁不住一颤。 “瑶丫头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妹。你却张口闭口一句宋氏!书没有念进去几个字,倒是学会拜高踩低了,是谁教你如此不懂礼数的?” “还有,就算你二哥真去瑶丫头屋里,就不能有事找她?你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子!你是想毁了你二哥名声不成?” 沈微微白着一张脸,颤声说:“祖母,孙女不敢。” “不敢?”老夫人冷哼,“我看你敢的很!” “你从小跟在姨娘身边长大,她没好好教会你规矩,今日便由你的母亲代为管教!” 说完,老夫人看向坐于身旁的刘氏,“阿姝,你看着如何处置?” 刘氏本就看柳姨娘一家子不爽,正愁没有机会收拾他们,这下逮到了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说:“自然是按家法处置。” 按照家法,乱嚼舌根是要挨板子的! 沈微微快哭了。 她明明是来告状的,想着让母亲去收拾宋瑶初那个贱人,怎么变成她挨打了? “母亲、祖母,微微知错了,求你们饶过微微这回。” “阿姝,念在微丫头是初犯,按照家法处置稍微过了点。” 沈微微到底是老夫人的孙女,就算老夫人再不喜她,但她身上毕竟流着沈家的血。 她也舍不得沈微微真的挨板子。 刘氏见老夫人如此说,只能作罢,想了想道:“不如听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等的便是她这句。 毕竟现在是刘氏管家,她不能越过她,将手伸的太长。 “依我看,就罚她跪祠堂反省。” 刘氏点点头,睨向沈微微,“不去祠堂反省,还愣着做什么?” “谢谢母亲,谢谢祖母宽宏大度,微微这就去。” 沈微微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地跑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刘氏和老夫人。 刘氏想起沈微微方才所言,眉心蹙了蹙。 “母亲,微微刚刚说的事,应该是真的。” 老夫人又低头抿了口茶,轻轻叹气一声。 “有些话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直说了。我知晓你一直看不上瑶丫头的身世,可若是序哥儿喜欢她,你又为何不促成了这桩姻缘?” “就算你瞧不起瑶丫头的门楣,让序哥儿纳她为妾,总行吧。” 刘氏摇了摇头,“母亲,倒也不是我棒打鸳鸯,只因我知晓序哥儿对宋丫头无意,他心里记挂的一直是温家娘子。” 老夫人一语点破,“我看不是序哥儿记挂,是你记挂。” “我知晓你和温家的当家主母狄氏是闺中密友,有联姻的想法。可你也得问问序哥儿的意思呀。” 刘氏却十分笃定,“儿媳确定序儿对温家娘子有意。” “母亲有所不知,当年序儿落水时,温家娘子正好路过,救了他一命,所以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老夫人却听出了端倪,“那温家娘子是如何救他的?” 刘氏想了想说:“听说……是下水拽上来的。” “你没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世家小姐竟会泅水,本就是一件稀奇事儿。” “况且,先前朝阳郡主与她在河边争执,失足落水,倒没见她下水去救,还是瑶丫头救了人家郡主。” 这...... 刘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回。 这样一说,确实有些蹊跷。 老太太只是有些迷信,但她不蠢,分析事情总是一针见血。 “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老夫人摆了摆手,似乎不想聊这件事,转移了话题。 “我知晓,序哥儿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但你也不能将他逼的太紧了。” “这些年,你同梅红院那位明争暗斗,我都看在了眼里。” “你样样要求序哥儿比老大出挑,可曾真正关心过他?” “我记得那年是序哥儿生辰,你却因为他的考学不如老大,罚他去佛堂跪了一宿。” “那时候,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后来,序哥儿也如你所愿,样样是最出挑的。” “可你没觉得……” 老夫人停顿了片刻,才道:“这孩子的性子愈发的沉默寡言?” “我就担心,他被压抑久了。若是哪一天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不顺了他的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刘氏:“母亲,您多虑了,序儿就是话少了些,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她说这话时,自己都心虚。 不做出格的事? 他都半夜跑去宋瑶初院子里了。 简直疯了。 名声不要了?! 看来,她得想想法子,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 “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 老夫人起身,想要回去歇息。刘氏也跟着起身,前去搀扶。 老夫人摆摆手,“我自个儿走就成,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她缓缓走到门外,却忽然间转过了身,“对了,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怨瑶丫头。一面铜锣两面敲,说不定还是序哥儿主动的。” “知道了,母亲。” 老夫人的这番话,无非是敲打她不要迁怒到宋瑶初,将她赶出府去。 刘氏总得给婆母点面子。 但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了一个法子。 “春桃。” “夫人,您找奴婢?” “让门房给温家娘子捎一封信,就说过几日我想请她来家里做客。” “是,夫人。” 第 43 章 他抱了女主 院子里的蔷薇花陆陆续续开了许多,顺着藤蔓挂满了墙面。 宋瑶初沐浴在阳光中,修剪着花枝。 打算将剪下的蔷薇花洗净蒸馏,调制成新的香水。 才刚刚装满一篮筐,月洞门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表姑娘可在?” 宋瑶初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银筝,走向了院门。 来人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 “表姑娘,夫人让您去她院里一趟。” 宋瑶初:“夫人找我是有何事?” 丫鬟说:“听说院子里来了客人,请您一道去喝喝茶。” 她是什么身份,能跟大夫人的客人在一处喝茶? 只怕这里头有蹊跷。 她的本意是不想去的,可她站在院中修剪花枝,无所事事的样子正好被瞧见,也找不到理由回绝。 “表姑娘,您要现在过去吗?” “稍等片刻。” “好嘞,奴婢这就回去禀报。” …… 一炷香后,宋瑶初去了雅香院。 刚踏进院门,便瞧见刘氏挽着温颜的手站于廊下,不知在说些什么。 温颜居然也在? 她今日穿了件水蓝色的百褶裙,发髻上簪了闪闪发亮的宝石镶嵌花鸟,显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 刘氏见宋瑶初来了,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宋瑶初带着些许的防备,走了过去。 刘氏笑着介绍说:“颜丫头,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表姑娘,宋瑶初。” 温颜却道:“刘姨,我与宋姑娘先前就见过,我还将她请去了生辰宴,想着与她交个朋友。”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既然认识,那再好不过。” 刘氏看了眼宋瑶初,又给温颜悄悄递了个眼色,方才开口: “颜丫头,瑶初先前是开香铺的,她制的香气味不错。你若是不知婚宴上挑选什么香料,可以让瑶初帮你选选。” 婚宴,难道是她和沈淮序的婚宴? 这么快……就要成婚了? 温颜羞涩一笑,“我哪里好意思麻烦宋姑娘帮忙。” 刘氏看向宋瑶初,“瑶初会嫌麻烦嘛?” 宋瑶初:…… 这是把她往火上架啊。 “不会。”她违心的说了句。 几人正说着话,院里又进了人。 “母亲,您找我?” 沈淮序着一身荼白色长衫,立在廊道的尽头。 宋瑶初鲜少见他穿如此素的衣裳,衣袂飘飘,卓然而立,倒有些翩翩公子的风范。 注意到沈淮序也在看她。 宋瑶初有些不自在地迅速别开了眼。 刘氏:“序儿,你来的正好。” “颜丫头难得来府中做客,我让下人沏好了茶水,等会儿你一块儿进屋喝茶。” 沈淮序的目光依旧落在宋瑶初身上,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刘氏则松开温颜的手,故作亲昵地揽上了宋瑶初,“瑶初,你先前说过要制些香料赠予我的,可曾制好?” “嗯,在屋里呢,我现在就去拿给您。” 刘氏挽住她没有撒手,“我与你一块儿去。” 宋瑶初看出了所以然,她这是在给温颜和沈淮序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好。” 她颇为识趣的跟着刘氏走了。 全程都没再看沈淮序一眼。 ...... “淮序哥,你在看谁?” 沈淮序将目光从宋瑶初的背影移开,“没看谁。” “哦……” 温颜将信将疑。 她明明看到……他一直盯着宋瑶初。 素面朝天,有什么好看的? 亏她今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淮序哥居然没多看她一眼。 温颜心有不甘的攥了攥拳,而后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心态。 眼神越过钩阑,望向那一汪池水,再次开口:“淮序哥,你还记得这里吗?” 沈淮序:? “这里是我母亲的院子,怎会不记得?” “淮序哥,我指的不是这个,是多年前,这里发生的事情。” 温颜垂眸,娓娓道来: “那年,你失足落水,不小心摔入池子中,是我恰好路过,救了你。” 听她这么一说,沈淮序倒是记起了这件事。 温颜于她而言,是她的救命恩人。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温颜目的达成,羞赧一笑,“淮序哥,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她与沈淮序算是青梅竹马,平日里经常碰面。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淮序。 她知晓他不近女色,身边连个贴身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所以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根本不屑提。 可现在……她慌了。 女人的直觉告知她,沈淮序对宋瑶初不一样。 很不一样。 所以,她故意搬出了这件事情,想要借助当年的恩情,拴住沈淮序的心。 …… 二人站于廊下,许久没说话。 似乎她不主动找话题,沈淮序就没有话与她说。 温颜撩了撩额前的发丝,问道:“淮序哥,你最近在府中都忙些什么?自从上次去完瓦舍,我们已经有很久未见了。” 沈淮序淡淡回:“在处理一件棘手的案子。” 温颜追问:“什么案子如此棘手?可以与我说说嘛?” 沈淮序当即皱了眉头,“不太方便。” 她怎会打听这些? 官扬上的事情,能随意乱说? 相比而言,宋瑶初就从来不会多问…… 温颜见沈淮序脸色不太对,不敢再多问,余光却扫到刘氏的贴身丫鬟步入了院中。 她猜测是宋瑶初和刘氏折回了。 想要宣示主权,让宋瑶初知难而退,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温颜扫了眼四周的地形,故意往前走了几步,假装站立不稳,向着构阑处倾倒…… 好歹她也是沈淮序的救命恩人。 她猜沈淮序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摔入池子中,置之不理。 果真如她所料。 沈淮序伸手扶了她一把。 两人靠得有些近,从远处看,好似拥抱在了一起…… 而这一幕,正好被步入院门的宋瑶初尽收眼底。 第 44 章 你想娶她为正妻? 不仅仅是宋瑶初看见,站于她身旁的刘氏也瞧见了。 序儿真是愈发不懂礼数了!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好在这是她的院子,没什么外人瞧见。 等等,外人。 她瞄了眼身旁的宋瑶初。 这不有个现成的外人嘛。 “咳咳。” 刘氏轻咳了两声,继而开口:“序儿和颜丫头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好。但好歹……也要分下扬合,回头我得说说序儿让他注意些。” 语毕,她话锋一转,“瑶初,这事儿,你不会去外头乱说吧?” 宋瑶初垂下了眼帘,“夫人尽管放心,瑶初不会的。” 那便好。 不过瞧这丫头神色平淡,好似心里并不难受。 她不是喜欢序儿嘛?怎会如此淡定。 ...... 另一边。 沈淮序将温颜的身子扶住,立马松开了手。 温颜红着一张脸道谢,“淮序哥,谢谢你扶了我一把。要不然,我可能摔到池子里了。” 沈淮序只冷冷回她,“下回注意点。” “哦。” 温颜点点头,脸更红了。 淮序哥肯定是关心她,怕她下回再摔倒,所以才让她注意点。 这时,廊间走来一个丫鬟。 “二公子,温姑娘,客堂的茶水已经备好,夫人唤你们过去。” 沈淮序没说话,转身去往了客堂的方向。 温颜则默默跟在他身后。 客堂内。 丫鬟们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 刘氏和宋瑶初率先入座,沈淮序和温颜姗姗来迟。 客堂内的案几为四方桌。 刘氏和宋瑶初坐在了一边,对面则坐着沈淮序和温颜。 丫鬟们站于一旁,给主子们沏茶。 宋瑶初垂头,看着杯中逐渐升腾的热气,默默发呆。 今日刘氏唤她过来的目的,她算是知晓了,无非是想让她看到温颜和沈淮序有多甜蜜,让她知难而退。 可刘氏不知,她早就不喜欢沈淮序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夫人,您的茶水沏好了。” 刘氏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打开茶盖抿了一小口。 眼神扫过宋瑶初,又看了沈淮序一眼,缓缓说道:“序儿,我今日请瑶初来,是想聊一聊有关香料的事宜。” “据我所知,瑶初有一门好手艺,制的香料十分好闻。我想着让她制些香,日后用在你与颜丫头的婚宴上,你意下如何?” 宋瑶初:…… 你前脚刚说让她陪温颜逛香铺,这会儿又让她制香。 您能不能统一下说辞,别这么破绽百出。 沈淮序冷冷回:“此事尚早,母亲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没有否认。 说明……他真的要和温颜订婚了。 宋瑶初拿起一个茶点果子,轻轻放入了口中咀嚼。 脑中突然浮现前几日……他将自己按在门上亲的扬景。 已经有了女主,还要对她做那样的事情。 真的够渣! 刘氏笑了笑,疯狂给沈淮序递眼色。 “既然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提前一些准备也不是坏事。” “母亲,此事八字还未有一撇……” “序儿。”刘氏似乎担心他继续说下去,开口打断了他。 “你与我过来一趟!” 沈淮序起身,随着刘氏去了隔间。 “母亲想与我说什么?” 刘氏冷哼一声,“你既然想让我帮你推了与朝阳郡主的婚事,就得按照我说的做,和温家娘子好好相处。” 沈淮序蹙眉,“难道……儿子没有按照母亲的要求吗?” 刘氏却说:“那我方才提你与颜丫头的婚事,为何要当面戳穿我?” 沈淮序垂下了眼帘,“儿子只是不擅长说谎。” “行行行,这件事我不与你争。可今日,你的一双眼睛恨不得长那宋氏身上。” “你要是不喜欢她,盯她看做什么?” 沈淮序:“应该是母亲看错了。” 刘氏气道:“我还没瞎!你老实与我说,若你喜欢那宋氏,等你娶了正妻,我同意你纳她为妾,如何?” 沈淮序犹豫了一瞬,“儿子不喜欢。” 这回,刘氏没有信他所言,反而揣测:“你是真心不喜欢,还是有了其他的心思?” “商籍女子不能入族谱。你该不会想帮那宋氏改为贵籍,再娶她为正妻吧?” 沈淮序的神色微微一滞,“母亲多虑了,儿子从未如此想过。” 刘氏冷哼,“最好是我想多了!” 转念一想,先前她安插在序儿府里的眼线,曾听见序儿亲口说“厌嫌”宋氏。 不至于才过了两月,他就喜欢上了。 肯定是她多虑了。 “你若不喜欢他,再好不过。今日我演这一出,还不是想她趁早死了这份心,省得再将你勾到房里去,坏了你的名声。” 勾去她房里? 看来……大哥将这件事告诉母亲了。 他得编个谎圆一下。 须臾,他解释说:“母亲,儿子是有东西落在表妹院里了,去取了回来。” 刘氏哪里信他所言,“什么东西你要半夜去拿,不能白日里去?” 沈淮序缓缓道:“是儿子的玉佩。” 一听是那块玉佩。 刘氏的眉头紧拧,信了几分。 那块玉佩关乎序儿的性命,他随身带着从未离过身。 要真因为玉佩半夜去寻,倒也情有可原…… 她垂头,看向沈淮序腰间挂着的玉佩,叮嘱说:“下回可得小心些,不能再弄丢了。” “好。” “序儿……”刘氏犹豫了一瞬问:“我怎么觉着你的玉佩颜色浅了些?” 沈淮序的眸光微微闪烁,“母亲看错了,没有变浅。” —— 空荡的客堂内。 只剩下宋瑶初和温颜。 谁也没与谁说话,气氛一度尴尬。 温颜呷了口茶,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宋瑶初,率先打破了沉默。 “宋姑娘寄住在国公府,和淮序哥应该能经常碰面吧?” 宋瑶初:...... “我的院落和沈世子的院落隔得十分远,鲜少碰面。” “哦,是吗?” 温颜挑了挑眉,一双杏眸紧紧盯着她,“总听淮序哥提及你,还当你们感情多要好呢,原来不常见啊。” 宋瑶初莫名有种背德感。 就好似小三被正牌女友质问的感觉。 她很不喜欢,赶紧解释。 “温姑娘和沈世子才是青梅竹马,而我与沈世子虽同住在国公府,但并不熟络。” 不知为何,宋瑶初急着撇清的样子,落在温颜眼里却是挑衅。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先前宋瑶初天天追着淮序哥,被她撞见过几回。 还说不熟络? 呵,这明显是在炫耀! 果然,人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悠悠的添着茶水。 “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宋姑娘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说话间,她将茶壶故意往前倾了倾,而后用力一甩,全洒在了宋瑶初的衣服上。 刹那间,宋瑶初的衣袖被滚烫的茶水浸湿了一大片。 温颜放下茶壶,捂着唇瓣惊呼一声。 “宋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第 45 章 吻吻吻 袖口处覆上了一层滚烫的茶水。 透过薄薄的衣料,将她的皮肤烫红了一大片。 “对不起啊,宋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颜继续道歉,眼中却难掩得意之色。 呵,不是故意的? 宋瑶初明明看见,她有意将杯子倾斜,又故意将茶水洒在了她手臂上! 小动作那么明显,还说不是故意的? 真以为她宋瑶初好欺负? 她寄住在国公府,低声下气,忍气吞声,那都是为了生存! 可温府的人她可不惯着! 她强压住心头的怒意,笑着说:“没关系。” 可下一瞬—— 趁着温颜毫无防备,拿起一边的茶壶,直接浇到了她手臂上。 “对不起,温姑娘,我也不是故意的。” “啊——” 温颜痛得惨叫一声。 再看向宋瑶初时,脸都气歪了。 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刚! 实际上,宋瑶初泼完烫茶就后悔了。 完犊子了,她弄伤了沈淮序的白月光。 他不会杀了她吧……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来的只有刘氏,沈淮序不知去了何处。 刘氏踏进了屋中,瞧见宋瑶初和温颜的衣袖都湿漉漉的,吃了一惊。 “你们这是......” 温颜先发制人,开始倒打一耙,“我方才不小心将茶水洒了,溅到了宋姑娘手臂上。” “宋姑娘却认为我是有意为之,将茶水全泼到了我身上……” 说着说着,她还哭了起来。 眼中噙着泪花,双肩微微颤抖,哭得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弱柳扶风,论谁见了都要心疼。 刘氏心疼地直皱眉头,“颜丫头,可曾烫伤了?” 温颜伸出了手,带着哭腔说:“刘姨,手臂都烫红了。” 刘氏更加心疼,赶紧吩咐了一句,“来人,快带温姑娘去屋里处理下烫伤之处!” “是。” 交代完毕,她恶狠狠地剜向宋瑶初,“你也去处理下,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宋瑶初都懒得解释,反正说了刘氏也不会信,没必要白费口舌。 说句实话,她对温颜挺失望的。 原书中的女主温柔善良,可温颜除了姓氏,其余的道德品行都与这四个字不沾边。 妥妥心机女一枚。 —— 院中的厢房有好几间空着,无人居住。 丫鬟为了图方便,将宋瑶初和温颜带去了同一间。 二人虽进了一间房,但中间有道厚厚的屏风隔开,谁也看不见谁。 没一会儿,丫鬟从府医那边拿来了涂抹烫伤的药膏。 又端来了一盆凉水。 宋瑶初拿起水盆中的水瓢,不停地舀水冲洗烫伤处。 等灼烧感减退了一些,她方才拿了药膏涂抹在红肿处。 一切处理完毕,她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后颈却传来一阵灼痛感。 看来……她不止是手臂被烫伤,后颈好似也溅到了烫茶。 她四下观望了一圈,屋中空空如也,台面上没有妆匣,更没有铜镜。 只能用水盆当作镜面。 宋瑶初微微垂头,撩起后颈的发丝,想看看到底伤到了何处。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要帮忙嘛?” 宋瑶初吓得心尖一跳。 水面逐渐倒映出沈淮序清俊的面容…… 他怎么会来? 什么时候来的? 温颜就在屏风对面,他不去看她,跑来她这边做什么? “沈世子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你的未婚妻在隔壁。” 沈淮序走近几步,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谁告诉你,她是我未婚妻的?” 大哥,刚刚刘氏说这件事情,你也没否认啊? 罢了,在沈淮序眼里,估计还没有敲定的事情就不算数。 渣男! 见她沉默不语。 沈淮序拿起桌上的药膏,沾了一些在指尖。 而后撩开她后颈垂落的发丝,涂抹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触感袭来,宋瑶初后颈的灼烫感稍稍缓和了一些。 宋瑶初赶紧往前挪动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沈世子,你待在这里,别人看见了不好。” “请便!” 这话是在赶人。 “有什么不好?” 沈淮序一把扯住她的手肘,竟将她拽入了怀中。 宋瑶初的后背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 炙热的呼吸,落在了头顶。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手肘被她紧紧捏住,宋瑶初试着挣脱,“疼......松手......” “你伤的是左手,而我扯的是右手。” 沈淮序的另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腰,“疼不疼,我心里有数。” “你松开......” “不松。” 宋瑶初压低声音问:“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给我看看,你伤到了哪里?” “我没事,不劳烦沈世子费心。” “看完,我就走。” “你说的当真?” “嗯,当真。” 宋瑶初将信将疑,极不情愿地将手臂抬了抬,“就红了一小块,真的没事。” 沈淮序垂眸望去,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谁伤的你?” 宋瑶初咬了咬唇,说了实话,“是温姑娘。” “但我也泼了她茶水,所以你要是想为温姑娘打抱不平的话,随你怎么罚我。” 沈淮序唇角勾了勾,声音带着宠溺,“谁要罚你了?” 他可舍不得。 而后,双手环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后背揽在了怀里。 似乎想与她贴的更近…… 目光则落在她颈后。 瓷白的肌肤上,红了一大片。 “好像……还是这里伤的比较重。” 话音刚落。 宋瑶初的脖颈处传来一阵阵清凉…… 他竟然……在对着她的后颈呼气。 宋瑶初的身子一颤,蓦然红了耳根。 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沈世子,你刚刚说过,看完我的伤势就走的。” 沈淮序轻笑,“嗯?我有如此说过?” 这人……怎么还耍赖啊!!! “还有一件事,做完就走。” “什、什么事......” “亲你。” 他扳正她的身子,不给宋瑶初任何反应的机会,对准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气息才刚刚纠缠上,宋瑶初用尽全力,猛地推开了他。 “沈世子,温姑娘就在隔壁,请你自重!” 刚抱完女主,现在又来亲她?! 有病吧!! 沈淮序的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你若是再闹出些动静来,真要被发现了……” 宋瑶初面色一白,吓得不敢出声。 却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挑起宋瑶初的下巴,又重重吻了下去…… “……” —— 屏风的另一边。 温颜正在涂抹着药膏。 隐约听见隔间传来细微的响动。 窸窸窣窣。 像是水声,却又不太像...... 她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药膏走了过去—— 第 46 章 想亲,上瘾 白墙上,两道交叠的身影轻轻晃动,时不时将光圈打散…… 沈淮序搂着宋瑶初的细腰,将她抵在了桌面的边缘。 捧着她白净光洁的面颊,噙着她的唇瓣,一下接着一下深吻着。 宋瑶初被他亲的几乎喘不上气,眉心凝结了一圈汗珠。 有几缕发丝垂落,湿漉漉的全贴在了额前。 直至他的吻落在了她唇角的发丝上,他方才轻轻松开。 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沈淮序抬手,将她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哑声说:“怎么如此喘?” 你将我牵制住,不让我动弹,给我喘息的机会了吗? 宋瑶初垂眸,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可落在沈淮序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微微垂头,肤如白玉,唇若红樱,眼眸流转,泛着盈盈秋水。 呵,又在勾他。 沈淮序缠上她的腰肢,呼吸逼近,“回去以后,多补补。” 他又压上了她的唇。 吻如骤雨般袭来,比刚才的更加汹涌。 似不忍心触到她手臂的烫伤处。 只能将力道放在她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可她的腰又细又软,仿佛稍微用些力,便能折断...... “能不能让我缓缓……唔……” 宋瑶初被摁在他怀中,无力挣扎。 沈淮序稍稍离开了她的唇瓣,给了她喘息的机会,“缓不了。” “想亲,上瘾。” “你……” 无耻! 宋瑶初忍不住想骂他,却被他再次堵住了唇瓣,趁虚而入…… 他撬开她的齿贝,肆无忌惮的掠夺。 一寸一寸侵占她的气息。 宋瑶初被他亲的头脑发昏发热,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她腾出双手支撑在桌面,却不慎碰到了桌角的花盆。 “哐当——”一声脆响。 花瓶砸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瓣。 ...... 温颜恰好走到了屏风边上。 听得对面传来的碎裂声,吓了一跳。 她攥紧了袖子,假意关心,“宋姑娘,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宋瑶初使劲捶了捶沈淮序,挣脱了他的束缚,偏过头喘了几口气,方才开口:“没......没事......唔——” 话还未说完,又被沈淮序扣住了下巴,封住了唇瓣。 “你松开......温姑娘就在屏风外......唔......” “知道。” 他嘴里说着知道,但依旧吻着她,肆意纠缠,炙热缱绻。 没有半分要停歇的意思…… 滚烫的喘息声,从屏风间传出。 ...... 温颜将耳朵贴在了屏风上,整张脸涨的通红。 这声音像是...... 她刚刚好像听见淮序哥说话的声音了。 难道他和宋瑶初在一起? 下唇咬的发白,她不敢再往下深想。 她想过去对面一看究竟,可屏风已被固定住,凭她的力气移不开。 思来想去,她走出了房门,绕到了外头,敲了宋瑶初那间的门,“宋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许久没有回应。 温颜不死心,拦住一个路过的丫鬟说:“宋姑娘在屋中半天没有声音,我怀疑出了什么事情。” 那丫鬟一听出了事,脸都吓白了。 门没有上锁,但从里头闩上了,她打不开。 这如何是好? 丫鬟想了想,立马唤上几人去了里屋,合力将早已固定好的屏风移开。 “滋滋滋——” 屏风在地方摩擦,发出了些许的响动。 ...... 眼见众人就要进来。 “放开……” 宋瑶初挣扎无果,干脆用力咬破了他的唇瓣。 丝丝血腥渗入。 口腔内溢满了咸味。 “咬我?” 沈淮序这才松开了她,眉头紧蹙。 宋瑶初扒开他环在腰间的手,往旁边挪了几步,急着说:“沈世子,屏风要被她们移开了,你快躲起来。” “躲?” 沈淮序颇有玩味的笑了一声,“我不。” 他是疯了吗? 要是被众人撞见他们待在一处,她以后还要怎么待在国公府? 宋瑶初紧咬下唇,懒得与他废话。 她四下观望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木柜,应该能容下一人。 当即抓住沈淮序的手,将他往柜子那边拽去。 而后打开了柜门。 “沈世子,委屈你在里面躲一躲。” 沈淮序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宋瑶初只当他同意了,将他往柜子里使劲一塞。 用力合上了柜门。 ...... 这时,屏风被两三个丫鬟合力拉开。 温颜走了过来。 屋中除了碎了一地的瓷片,还有正在清理残骸的宋瑶初。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温颜环顾了四周,并没有沈淮序的身影。 不可能。 她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 “温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宋瑶初将地上的瓷片清扫干净,故作镇定地看着温颜。 “刚刚我好像听见有其他人的声音,担心宋姑娘的安危,所以过来看看。” 宋瑶初笑笑,“温姑娘听错了,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温颜有些狐疑,“是吗?” 显然,她不相信。 她继续环顾着屋中的陈设。 余光却扫到了角落里的木柜,看样子可以容下一人。 她提步,走了过去。 宋瑶初想去阻拦,为时已晚。 温颜伸手,指尖才刚刚触碰到把手。 外头却传来一道声音,“温姑娘,夫人唤您过去一趟,说是让您挑身衣裳换下,免得湿衣裳穿着着凉。” “好,我这就去。” 被这么一打搅,温颜却改变了主意,缩回了手。 罢了,应该是她幻听了。 淮序哥那样矜贵高冷的人,怎么可能委屈自己藏匿于柜中。 “宋姑娘,是我打搅了。” 说完,她转过身,出了门…… 看到她走远,宋瑶初方才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走到了木柜前,打开。 然而,柜门才刚刚敞开。 却从里头伸出了一只手,将她一把拽了进去...... 第 47 章 咬了她一口(惩罚?) 柜门重重合上。 严丝合缝,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亮,漆黑一片。 狭小的空间内挤了两人,十分拥挤。 宋瑶初的后背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不知是空间太小, 还是其他的原因...... 他的胸膛滚烫异常。 隔着薄薄的衣料,宋瑶初的后背染上了他的温度,也有些发烫。 压抑的空间加上压抑的氛围。 宋瑶初很不习惯,她立马伸出手,想推开柜门逃离。 可指尖才刚刚触上木门,被他牢牢捉住,“别动。” 宋瑶初试图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不料他却越攥越紧。 “说了,别动。”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落在她后颈,熨烫着她的肌肤,灼热、潮湿。 “沈世子,你到底想干嘛……嘶——” 她话还未说完,脖颈处传来一丝细微痛楚,吓得她轻呼出声。 他居然在咬她! “松开,疼......” 沈淮序当即松开了她,哑着声说:“我没用力。” 甚至还有意避开了她烫红的地方。 “你以为……我是你?” 这人怎么如此记仇? 是在报复她刚刚咬了他的唇瓣? 宋瑶初没声好气的问:“沈世子将我拉入柜中,就是为了咬我一口?” 身后那人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嗯,惩罚你。” “刚刚……谁允许你把我关里面的?” 这人小心眼不说,怎么还不讲道理的? 宋瑶初据理力争,“将你藏入柜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是被别人撞见你我共处一室,你是国公府世子肯定没什么事情,而我必定会被赶出府。” “况且,你现在也咬了我一口,咱俩算是扯平。” “所以……能放我出去了吗?” 身后那人声音冷淡,“不能。” 宋瑶初:...... 罢了,和不讲道理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扭了扭身子,想挣脱他的束缚推门而出。 不料,却触到了什么东西...... 这人兜里装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硌的慌。 “不是让你别动了吗?” 咦?沈淮序的声音不太对劲,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宋瑶初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脸“蹭——”的一下熟透了。 哪里还敢动弹。 沈淮序深吸一口气,缓了缓。 有意转移了话题,“怎么换香料了?” 宋瑶初:你还好意思问? 还不是你之前夸了我香,我把同款香料全扔了,只能换一款!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之前就是开香铺的,自然喜欢用不同的香料。” “哦?是嘛?” 沈淮序抬手,勾起她后颈的发丝,圈在手中把玩,“这款也很香。” 宋瑶初:...... 求你别再夸了。 她已经扔了一堆香料,不想再扔了! 忽然间,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姑娘,您怎么又折回了?” “我落了块帕子在此,特意回来寻。” “温姑娘,刚刚奴婢仔细瞧过,屋里头没有帕子呀。” “哦......我可能落在了别处,记错了。对了,宋姑娘怎么不在屋中了?” “奴婢瞧见她走出了屋子,往净房的方向去了。” 温颜又问:“只有她一人吗?” 丫鬟答:“自然。” ...... 外面的交谈声渐渐变小,随即传来大门被合上的声音。 看样子是走远了。 宋瑶初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温颜还会再次折回,要是她刚才让沈淮序出来,肯定会与温颜撞个正着。 所以,他早就猜到了,才一直藏在柜中不走? “沈世子,你猜到温姑娘会回来?” “嗯。” 不愧是青梅竹马,这叫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过,她得承认一点,沈淮序确实很聪明,考虑事情永远比她全面。 那个为他圆谎的丫鬟,估计也是他提前安排的。 ...... 宋瑶初再次推开柜门,沈淮序没有拦她。 她走了出去,问:“沈世子,你怎么进这屋的?” 意思让他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沈淮序轻嗤一声,打开了柜子内侧隐藏的暗门。 温热的风呼呼吹着,从暗门中灌了进来。 吹得宋瑶初发丝凌乱,火冒三丈。 好家伙,这道门直通后院。 沈淮序完全可以走掉,却陪她玩藏匿柜子的把戏。 她被戏耍了。 宋瑶初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咬着牙说:“沈世子,你既然知道这里有暗门,为何不早说?” 沈淮序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你急着将我藏匿于柜中,没给机会。” “......" 有时候,沉默是一种封印,封印住快要憋不住的脏话。 —— 一炷香后。 温颜换好了一身衣裳,伤势因处理的及时,已无大碍。 “颜丫头,你难得来咱们府中做客,也别着急回去,正巧芬芳园里花开满园,你随我去赏赏春色,折几枝牡丹如何?” “好的,刘姨。” “待会儿晚膳也在我院中吃吧,省得赶回去。” 温家和沈家是世交。 别说温颜留在国公府吃饭,就是宿在这儿,温家都不会多说什么。 温颜当即答应了下来。 “夫人,表姑娘来了。” 方才还笑脸盈盈的刘氏,立马收敛起嘴角,板着一张脸说:“让她过来。” “是。” 须臾,宋瑶初步入了客堂。 一进门,便见刘氏坐于玫瑰椅上,眼神很不友善的盯着她看。 她的身边还坐着温颜。 刘氏懒得同她绕弯子,直言说: “颜丫头既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应当与她好好相处。可你呢?竟然用茶水泼她,险些将她烫伤,还不赶紧跟颜丫头赔礼道歉!” 宋瑶初拧眉。 明明是温颜不对在先,凭什么道歉的是她? 抬眸间,正好与温颜四目相对。 她笑的一脸得意,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呵,小人得意。 活该你青青原上草! 宋瑶初不想道歉,也不想浪费口舌解释什么。 因为刘氏只会相信温颜说的话。 几人就这么僵持着,宋瑶初依旧不言不语,甚至做好了被罚的打算。 “母亲。” 外头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沈淮序缓缓步入了客厅。 站到了宋瑶初身旁。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和她靠得极近,衣袂都碰撞在一处。 “母亲,又发生了何事,您看起来面色不太好。” 沈淮序假装不知情。 刘氏只能不厌其烦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了一遍。 沈淮序轻叹一声,“原来是这样。” 继而看向温颜,眸光冰冷。 “表妹性子温顺乖巧,她定是不小心泼了你茶水,而非故意为之。” “温妹妹善良大度,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表妹计较的,对吗?” 温颜的嘴角抽搐了几分,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 沈淮序这话,是故意将她架高,令她骑虎难下。 “刘姨,淮序哥说的对,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更何况我又没大碍,不如算了。” 宋瑶初吸了吸鼻子。 噫~ 这温大小姐变脸比翻书还快,在沈淮序面前还挺会装的。 可能……他就喜欢她这款吧。 “罢了,既然没有伤到,颜丫头又不与你计较,这事儿算就算了。” 当事人都不计较,刘氏也没必要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看得出来,沈淮序是有意护着那宋氏。但碍于温颜在,她也不能点名数落他。 只能说些别的事情,“序儿,一会儿我与颜丫头要去芬芳园,你随我们一道去吧。” 沈淮序点头应下。 眼神却看向身侧的宋瑶初,唇角向上扯了个弧度。 “母亲,芬芳园中满园落花,留着化作花泥也是浪费,不如带表妹一同前去,挑选一些制作香料。” 刘氏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宋氏制的香料确实好闻。 能用上芬芳园中的花卉,倒也不算浪费。 再者,她今日的本意便是让宋瑶初知难而退。 这不,机会又来了。 “瑶初,你也去换身衣裳,一会儿随我们一道去芬芳园。” 宋瑶初:...... 祸从天降。 她刚想回去休息呢,沈淮序又来整这出。 他必定没安好心! 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下会有事要发生。 第 48 章 站着,给我挡风 整个园子占地数十亩,临水而建。除了幽深的曲径之外,还设有蜿蜒的水路。 水路清澈,倒映着两岸的美景。清风拂动树梢,花瓣洋洋洒洒落下,覆盖于水面。 却被一只游船轻轻划破,从中隔开,逐渐散于两侧。随波飘荡,曲折萦纡…… “刘姨,今年芬芳园的花比去年的还要艳丽。” “可不是嘛,园子里多请了十来个小厮打理,这钱也不是白花的。” 温颜挽着刘氏的手站在了船头,欣赏着四周的美景,聊着天。 宋瑶初站在她们身后发着呆。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休息,没啥心情欣赏美景。 忽然间,胃里一阵绞痛。 有些不适。 她只当自己是晕船,并没有在意。 沈淮序坐于船室中喝茶,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宋瑶初身上。 她换了一身淡粉色缎玉锦罗裙,虽也是十分淡雅的颜色,但比起方才那身要艳丽了许多。 衬得她愈发霞姿月韵,明艳动人。 就是头上的发簪素了些。 先前祖母赠她的那些,都被她拿去典当了吧? 也该添一些了。 这时,刘氏忽然转过身,恰好与沈淮序的视线相撞。 她笑着说:“序儿,你与其在船室中盯着颜丫头看,还不如出来同我们一道赏花。” 温颜闻言,脸瞬间一红,也转过身看向了沈淮序,眼神藏满了对他的爱慕。 淮序哥……老盯着她看做什么? 是她后来换的这身衣裳更好看吗? 只有宋瑶初悄悄打着哈欠,犯着困,置身事外。 …… 沈淮序今日异常听话。 刘氏只随口一说,他便起身,撩开船室的珠帘,踱步到了温颜的身边,与她并排站在了一处。 他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白衣胜雪,衣袂飘扬。再配上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宛若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刘氏对他今日的表现很是满意,故意扯开被温颜挽着的手,笑着道:“你们聊,我去里头歇息片刻。” 宋瑶初不想当电灯泡,跟在刘氏身后,也想去船室。 然而,她刚转身,衣摆却被沈淮序拽住了。 ??? 又要干嘛? 她转过身。 就见沈淮序那张帅的无可挑剔的一张脸,说出了如何招人恨的话! “既然表妹精通制香,那这满园的花卉必定熟知。” “不如留下,介绍一番如何?” 这是将她当做向导整啊? “其实……我也不太认识这些花卉……” 还未等宋瑶初说完,他自顾自看向一处,“你西南方位的,是什么花?” 算了,随便答几句,省得他再没事找事。 宋瑶初顺着方向看了一眼,瞬间傻眼。 “沈世子,那是三白草,模样虽然像花,但属于草类,不是花。” 沈淮序:...... “这个呢?” 他又随意点了一处。 “那是九重葛,因苞叶色彩斑斓,常被误认为花卉。” 沈淮序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拽着宋瑶初的袖子手,猛然间一松。 好像不高兴了。 宋瑶初咬着唇,疯狂憋笑。 哈哈,你沈淮序聪明一世,居然还有知识盲区。 自个儿不识花出了丑,怪我咯?脸色那么臭做什么? 温颜见状连忙帮着解围,“淮序哥年幼时都待在书院中,鲜少出来玩耍,不识得这些罕见的花花草草,也在情理之中。” 年幼时都待在书院中,那他岂不是没有童年? 这倒让宋瑶初想起一件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 她脑子不好时,经常去书院找沈淮序。 而他不是在批阅文书,就是在翻看古籍,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时间。 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问:“阿序哥哥,你每日这样忙碌,挤不出一丝空闲时间,累不累?” 沈淮序合上面前的书册,饶有兴致地看向她,“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关心我累不累的。” 不似他们。 只将嫡长子的枷锁扣在他头上,要求他出类拔萃,功成名就。 从未在意过他的感受。 宋瑶初没懂他话中之意笑着道:“只要是人,都会累的嘛。阿序哥哥,你也要多休息休息。” “嗯,好。” 宋瑶初没想到沈淮序会应她,激动的补充道:“俗话说,百事从心起,一笑解千愁。”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比起那些功名,我更希望淮序哥哥爱惜自己的身体,每天都开开心心。” “看到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我心里也不好受。我觉得你应该放下手里的事情,多出去走走。” 沈淮序望向她的眼神不再冰寒,似涌进了万千柔水,逐渐融化。 “你说的对。” …… 思绪飘回。 宋瑶初悄悄打量沈淮序一眼。 整日埋在书堆中,怪不得年纪轻轻官阶那么高。 这天下,哪有多少天赋异禀,少年成才,无非是在你不知道的角落,焚膏继晷,力学不倦。 或许……沈淮序也是被逼出来的。 他看似有权有势,高高在上,实则过得也没有那么顺心? 等等……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现在她应该回船里面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当电灯泡。 “沈世子,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先......” “有事。” 沈淮序冷着一张脸,沉声打断了她。 他扫过她后颈被烫伤的红痕,道: “风大。” “站着,给我挡风。” 第 49 章 替她簪花 她没听错吧? 挡风?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他沈淮序怕不是身娇体弱的林妹妹,还要她一介女子给她挡风? 真的有病。 呵,都说三人行,必有一个是多余的。 她宋瑶初不一样。 不仅是多余的,还是一块挡风板。 锃亮锃亮的那种。 宋瑶初的本意并不想去挡风,但又不得不去。 她有点怕沈淮序,主要这家伙阴晴不定,脾气上来会做一些疯事。 挺可怕的。 她只能极不情愿的挪了挪身子,站到沈淮序身侧…… 隔得还是很远。 若不是再往边上走会落入河中,宋瑶初还能离他更远一些。 本以为这样便能蒙混过关。 谁料,沈淮序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冷着一张脸说:“站过来点。” 宋瑶初象征性的挪动了一小步,二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有些远。 某人:“你这不是挡风,是漏风。” “......” 真难伺候! 宋瑶初悄悄叹气,又挪了一点,总算和沈淮序挨得有些近了。 温颜见他们二人越挨越近,心里似吃了没熟的葡萄一般酸涩。 “淮序哥,其实现在的风也不大,要不还是让宋姑娘回去歇息吧。” 此时此刻,宋瑶初一点也不反感温颜了。 她的伪善恰到好处。 宋瑶初见缝插针,“温姑娘说的对......” 可话还未说完,腰间却传来一阵温热。 低头望去,竟是沈淮序搂上了她的腰。 他是疯了吗? 白月光就站在身旁! 刘氏还坐在船室里坐着。 他居然水灵灵的搂着她,也不怕被他们看见! 宋瑶初咬紧下唇,面色都白了。 沈淮序却不急不徐的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嗓音淡淡: “怎么不继续说了?” 威胁,又是威胁! 宋瑶初:“沈世子,我还是站在这里给你挡风吧。” 沈淮序扬了扬眉,这才将手从她的腰间抽离,别于了身后。 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好在温颜一直注视着前方,没有发现。 …… 船沿着水路,一路行驶。 清风吹拂,撩动着宋瑶初的发丝, 她立在船头,微微眯眼享受着春风和煦,花香拂面,好不惬意。 兴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后颈先前被烫红的灼痛,也有了一丝缓解。 比起待在船室中,还是外面舒服。 宋瑶初不由的打量了一眼沈淮序。 所以……他是为了她的伤势考虑,才让她站在船头的吗? 不是,她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沈淮序能有这么好心? …… 终于,船停靠到岸。 沈淮序从宋瑶初的身边离开,与温颜一前一后上了岸。 宋瑶初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船上最后一个丫鬟上了岸后,她才提着裙摆紧随其后。 然而,右脚才刚刚踏到岸边,拴船的纤绳却忽然松动了几分,船只向后移去。 宋瑶初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 幸得她扶住了岸边的栏杆,才勉强站稳。 好险,差点就摔到了水里……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刘氏瞧见,她上下扫视了宋瑶初一眼。 “走路小心些,别总冒冒失失的。” 宋瑶初解释:“夫人,是栓船的绳索松了,并非瑶初不注意。” 刘氏只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她。 她不过寻个由头说宋瑶初两句,根本不会在意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倒是她身边的温颜回头看了宋瑶初一眼,嘴角带了抹狡黠的微笑。 这笑容…… 宋瑶初拧眉,刚刚她上岸时,站在纤绳旁边的好似是她...... 难不成,是温颜动的手脚? 正揣测着,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涌,比方才在船上时还要剧烈。 似乎是今日在刘氏院中喝了一盏茶后,才一直不太舒服…… —— 一炷香后,众人步入了牡丹园。 现在已临近暮春,桃花梨花皆已凋零,花瓣落了一地。只剩牡丹争奇斗艳,开的最旺。 牡丹花又称为花中之王。 除了因为其本身雍容华贵、富丽端庄之外,更主要原因是“贵”。 白居易的诗中就曾提过,“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 意思便是,牡丹的售价相当于十户中等家庭一整年的赋税。 刘禹锡也曾在诗中写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些足以证明牡丹的名贵。 而国公府的牡丹园中,光光姚黄、魏紫、翡翠球等名贵品种就有数十株。 可见其奢华。 宋瑶初走入原因,看着满园的芬芳。 心中暗叹,国公府当真是有钱。 真也不怪刘氏一直看不上她。 光光这园子里随意一株牡丹,就抵得上她全部家当了。 …… 众人穿过长廊。 刘氏在一棵开得正旺的赵粉前驻足,拉着温颜的手笑着说: “这赵粉花色粉嫩,芳香浓郁,最适合你们这些碧玉年华的姑娘簪花了。” 她话语刚落,身边的丫鬟已眼疾手快地折下一支赵粉,递给了刘氏。 刘氏却转过身,又将手中的花枝递给了沈淮序,“序儿,这支牡丹,你替颜丫头簪上吧。” 簪花? 沈淮序接过后,却攥着那支牡丹半天没有动静。 刘氏蹙眉,拱了拱他的胳膊,“序儿,快去呀。” 沈淮序缓缓开口:“母亲,赵粉颜色素雅,与温妹妹今日所着的衣裳并不相配。” 听完他所言,刘氏看了温颜一眼。 她后来换的那身衣裳,绣着金边竹纹不说,还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珠宝。 确实与赵粉的颜色格格不入。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沈淮序却道:“赵粉名贵,既然已经折下,不物尽其用,实属可惜。” 他看了眼不远处宋瑶初,“表妹今日所着,倒是与这枝花十分相配。” 话刚说完。 他径直走到了宋瑶初身旁。 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支牡丹簪入了她的发髻中...... 第 50 章 抱她 沈淮序还顺带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才将手移开。 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没给宋瑶初反应的时间。 宋瑶初直接愣在了原地,顿时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 沈淮序这又是做什么? 担心赵粉浪费掉,他可以带回去插到花瓶中啊,簪在她头上做什么? 她垂下头,躲避投射过来的目光,攥了攥衣角,尴尬到极致。 沈淮序打量她一眼,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少女簪花鬓暖,腮边晕霞,黛眉轻蹙间,眼波微微流转。 嗯,好看,果然适合她。 正所谓有人高兴 ,有人发怒。 刘氏气得猛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一手带大的好大儿,可真是好的很啊! 折下的名贵牡丹,倒被他借花献佛簪在了宋氏头上! 简直要活活将她气死! 她恨不得走上前,将宋瑶初头上的牡丹摘下来。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也不会暴露自己强势刻薄的一面。 站于一旁的温颜,面色异常难看,看向宋瑶初的眼神,全是嫉妒。 这么名贵的牡丹花,居然簪在了她头上,她也配?! 众人各怀心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 终于,有丫鬟说话,打破了静谧,“公子,这是您让奴婢折的映日红。” 映日红是红色的牡丹花,相比于赵粉要艳俗了许多...... 价格也不如赵粉名贵。 他接过丫鬟手中的牡丹,走到温颜面前,随意簪入她的发髻中。 甚至有意将袖子撩起,似乎不想与她有丝毫的触碰。 “这个颜色,更适合你。” 温颜愣了一瞬,方才还黑着的一张脸瞬间红润起来,她略带娇羞的看了沈淮序一眼。 “谢谢淮序哥。” 淮序哥心里果然是有她的,还为她亲自挑选了花枝。 刘氏见状,重重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他误会了序儿,他当真是勤俭持家,不想浪费一花一草。 她笑着道:“还是序儿心细些,方才我都没注意,颜丫头这一身衣裳更适合搭配赤色。” 这话一说,温颜的脸更加红了。 看向沈淮序的眼神黏糊糊的,都快拉丝了。 只有宋瑶初满腹怨言。 你要是不想浪费这支牡丹,你送给温颜不就行了,簪我头上做什么? 差点害她成了众矢之的。 好在你后面也给温颜簪了一朵,不然她真要被记恨上了。 ...... 牡丹园逛完了之后。 众人沿着蜿蜒的小道继续往里走,入眼处是一处月洞门。 还未走近,已经嗅到了满园的蔷薇花香。 再往里走,是一片蔷薇园。 不同于宋瑶初院中的三瓜两枣,这儿的蔷薇花团锦簇挂满了藤蔓,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刘氏挑了一朵开的最艳的蔷薇,凑近闻了闻,笑着说:“蔷薇花香淡雅,若将花瓣洗净制成香料,倒是不错。” 话语刚落,她转过身,看向了人群中的宋瑶初,“瑶初,你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呵,倒是没忘了给她布置任务。 论精明还是刘氏精明。 这满园芬芳,只挑选了价格较为便宜的蔷薇给她作为制香的原料。 怕她制的不好,浪费了不成? 宋瑶初微微颔首,“瑶初可以回去试试。” “嗯。”刘氏满意点头,“晚些,我让下人摘一些新鲜的蔷薇送去你院中。” “你也别听序儿的,用落花制香。那些落花自有用处,化为春泥,才更护花。” “好的,夫人。”宋瑶初应下。 —— 逛完了蔷薇园。 众人又穿过了拱桥,来到一处凉亭歇息。 宋瑶初不想与他们坐在一处。 随意找了个理由,坐在院中的石凳旁歇息。 趁着四下无人,她赶紧将发髻上的牡丹摘了下来,丢弃在石桌上。 这玩意儿戴在头上,沉甸甸的,还会招惹蚊虫。 难受死了! 总算给她逮到机会摘了。 在她歇息的片刻,不远处却传来一阵笑声。 “颜丫头有所不知,序儿还是头一回陪我逛园子,今日要不是你来了,估摸着他还不愿意出来呢。我呀,可是沾了你的光。” 温颜的声音略显娇羞,“刘姨哪里的话,应该是淮序哥为了尽一片孝心,特意抽出时间陪您的才对。” “你这丫头,竟捡些好听的话说,哄我。” “刘姨,颜儿说的都是实话……” 刘氏笑的更加开心,凉亭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相对于他们而言,沈淮序只默默坐着喝茶,并未言语。 而宋瑶初坐的位置,面前隔着一座假山。 亭中的其他人都被假山遮挡住了,倒是正好能够看见他。 她也就随意望了一眼,恰逢沈淮序放下手中茶盏,往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宋瑶初迅速移开了视线,假装没在看她。 余光再打量过去时,他已经离开了座位。 不知去了何处。 ...... 一炷香后。 宋瑶初坐在院中无所事事,想着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正巧有个丫鬟路过,她便唤住了她。 “麻烦你和大夫人说一声,就说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好的,表姑娘。” 那丫鬟爽快应下。 看着她走向了凉亭,宋瑶初站起身,准备回屋,胃里却突然一阵绞痛。 头也跟着发晕发麻。 身子开始发虚,她赶紧扶住了一旁的假山,才勉强站稳。 从刚刚喝过茶后,她就一直不太舒服,这会儿更加剧烈了。 寻思着她也没有吃其他的东西,会不会是那壶茶有问题? 可如果真是茶水的问题,怎么其他人没有事情,偏偏只有她? 宋瑶初不想再耽搁,扶着假山站直后,立马走了回头路。 可胃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才走了几步便有些忍受不了,她立在原地捂住了肚子,手心已被汗水浸湿。 “不舒服?” 忽然间,面前落下了一片阴影。 宋瑶初抬头看去。 沈淮序? 他不是在凉亭中陪着白月光嘛?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她现在难受的很,也没心思管他这些。 “沈世子,我要回去休息,没精力再陪你们逛花园了,麻烦你让一让。” 然而,沈淮序立在原地,没有半分挪步的意思。 宋瑶初咬了咬下唇,捂着肚子绕过他。 手肘却被他握住,又重新拽了回去。 “沈世子,你......” 话还未说完,她的双脚已经离地…… 竟是沈淮序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第 51 章 他在主动认错? 宋瑶初面色惨白,已经没有力气挣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愈发虚软无力。 沈淮序微微垂眸,“放你下来,再看着你晕倒在地?” 他说的没错,宋瑶初现在确实没什么力气,估计都不一定能站稳。 “这样会被别人看见......”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 沈淮序很不高兴,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加快了步伐,“放心,这个位置有假山遮蔽。” 宋瑶初没有再忸怩。 她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只想找一处地方赶紧歇息。 沈淮序抱着她,走的是人烟稀少的小道。 路上陆陆续续碰见了几个家奴。 但宋瑶初的脸被沈淮序有意遮住了半边。 那些家奴只能瞧见二公子抱了个年轻女子,神色担忧,动作轻柔。 却并未看清他抱着的是谁。 —— 府医院。 “刘郎中可在?” 此时,刘郎中正翘着个二郎腿,嗑着瓜子哼着戏曲儿。 一听是国公府世子的声音,他立马掸了掸手里的碎屑,从椅子上坐起了身,急急忙忙出了门。 “沈世子,宋姑娘这是......” 沈淮序看了眼怀里的宋瑶初,眉心蹙了蹙,“说是胃疼。” 刘郎中走近,仔细一瞧,“面色惨白,唇瓣青紫,这好似是中毒之兆。” 听到“中毒”二字,沈淮序眼里流露出紧张之色。 二话不说将宋瑶初抱去了里屋。 因走得太快,还不小心踩到刘郎中的鞋子。 疼的刘郎中脸憋的通红,却又不敢吱声。 哎,有宋瑶初在的地方果真增加了业务,如今还受了工伤。 早知道,他就不来国公府养老了! …… 半个时辰后。 宋瑶初服用了解毒的药汤,面色渐渐缓和了一些。 刘郎中走过来询问:“宋姑娘今日吃了些什么?” 宋瑶初想了想如实告知:“早上吃了碗芝麻馅的汤圆,中午吃了碗红汤面。下午在大夫人院子里喝了些茶水。” 听她说完,刘郎中若有所思。 “目前看来,只是吃坏了东西,应该不是中毒。” 没中毒就好。 宋瑶初松了一口气。 沈淮序也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训斥她: “下回要是不舒服,早点说,不要拖着,知道了吗?” 知道个屁! 呵,她倒是想早点回去休息啊。 不是你们一家子不让走嘛。 这次,宋瑶初没有惯着他,“是沈世子让我去的芬芳园的,我又没有选择的余地。” “况且,沈世子全程陪着温姑娘,我也没有机会表达身体不适。” “再者,这也是突发情况,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所以,沈世子犯不着责备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沈淮序打断了她,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 刘郎中看出了四五六,赶紧以拿药材为由,退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淮序走近,微微俯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在安抚她。 “那不是责备,是关心。” 笨蛋。 宋瑶初情绪发泄出去,又恢复了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说,“那谢谢沈世子关心,也谢谢你送我来府医院。” 前面一个谢谢是假的,后面一个倒是真心实意的。 而沈淮序似乎还有事情要忙。 并未多待,只交代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便提步走到了门外。 可刚刚走至门口,他又后退几步折了回来。 背对着宋瑶初,缓缓开口:“今日这事,是我不对。” 是他没及时发现她身体不适…… 宋瑶初:⊙0⊙ 啊? 他刚刚说什么? 是他不对?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居然主动低头认错了?! 在宋瑶初还一脸懵逼的情况下,沈淮序已经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宋瑶初的错觉。 她隐约瞧见他的耳根有些泛红…… …… 等沈淮序走远后,屋中走进来一个丫鬟,宋瑶初认出了她。 她是沈淮序院里的丫鬟巧儿。 话说,沈淮序的院中一共有两个大丫鬟,一个是大夫人安插在他院中的,好似叫什么夏竹来着。 还有一位,就是面前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巧儿。 她倒是人如其名,十分灵巧。 方才帮着沈淮序圆谎,以及折下红牡丹的都是她。 好似只要沈淮序递过去一个眼神,她便明白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表姑娘,您可曾好一些?”巧儿笑着询问。 “好多了。”宋瑶初点点头。 巧儿又道:“公子方才交代奴婢,以后每日的餐食由奴婢送到您院里。” “等等,沈世子为何让你来送餐食?” “公子说,您每日吃的太少,太瘦了。” 宋瑶初蹙了蹙眉。 难不成……是刚才刘郎中问自己一天都吃了什么,被他听见,他记在了心里? “表姑娘好生歇息,奴婢就站在门外守着,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唤奴婢一声。” “好。” 巧儿出门后,寻来两三个小丫鬟交代说:“去查下,方才公子走的那条路上有哪几位路过,花些钱将她们打发了,让她们不要乱说。” —— 凉亭中。 刘氏和温颜有些坐不住了。 方才沈淮序只说有事回屋里一趟,这都过了半个时辰的了还未回来。 干什么去了? 刘氏看向一旁的丫鬟,“去问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过了片刻,丫鬟又折了回来。 “夫人,公子说书院来了客人,不能来园中陪您了。” 刘氏猜测:“只怕是官扬上的朋友,男儿自然是公务重要,就是委屈颜丫头你了。” 温颜攥了攥帕子,压下心头的不满,笑着说:“刘姨哪里的话,颜儿不委屈。” —— 沈淮序并未撒谎。 他的院子里确实来了重要的客人。 卫濯盯着他,一脸不高兴,“沈兄,我都等你半个时辰了,你怎么才来?” 沈淮序淡淡回:“处理了一些事情。” 卫濯像个怨妇一样,抱怨说:“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沈淮序冷冰冰的眼神刀了过去,“你最好直接说事。” 卫濯不敢再作妖,讪讪说:“上回静安寺发现的那具尸体,有家属来认领了。” 第 52 章 三个月拿到解药,不然会死 “尸体严重腐烂发臭,放在衙门的殓房都快三个月,终于有人认领了,不容易啊!” 沈淮序追问:“认领尸体的家属是何方人?” 卫濯想了想道:“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听口音是南方人。她和死者是夫妻,生前在京城开了一家面馆营生。” “面馆?” 沈淮序蹙眉,“那怎会在静安寺附近遇害?” “听那妇人说,她丈夫是去静安寺烧香,后面就一直没有回来。” “丈夫失踪后,她有没有报官?” “没有。” 丈夫失踪数月,却隐瞒不报。 “呵。” 沈淮序冷笑,“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 转眼又过去了两日。 这两日,宋瑶初忙的热火朝天,一刻也没停歇。 只因,刘氏那边派人送来了蔷薇花,她得拿去洗净、晾晒,最后再蒸馏。 光光这一款蔷薇花味的香水,她来来回回调制了七八十种不同的味道。 最后挑选出了一瓶最满意的。 她这人嘛有很多缺点,比如爱钱,有时候还爱贪小便宜,脑子也不够聪明。 但对待事业还算认真。 也不知是不是太忙碌的缘故,这两日,宋瑶初的胃里总是隐隐作痛。 一开始她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傍晚,她吃了巧儿送来的鸡汤馄饨,全部吐了。 落了一地的呕吐物里掺杂了丝丝腥红。 全是血…… 宋瑶初彻底慌了。 强忍住恶心,用纸包了一坨呕吐物,去了刘郎中院里。 —— 府医院。 刘郎中不急不徐的开口:“看来和我推测的一样,宋姑娘是中毒了。” 宋瑶初急了,“前两天,你明明只说我是吃坏了东西,怎么又改口说我中毒了?” 刘郎中将一包干枯的茶叶推到了她面前,“因为……当时没有发现这个。” “知道这是什么吗?” 宋瑶初低头瞅了眼,“茶叶渣子。” 刘郎中点点头:“今早大夫人院里的丫鬟,将茶水扬在我院门外的花坛里,我发现的。” “茶叶渣有问题?” “嗯。这里头有部分是普通的茶叶,还有一些则是寐茶。” 宋瑶初:“寐茶,又是何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刘郎中解释:“寐茶似茶却不是茶,它是一种慢性毒药。” “若服用三月,会出现嗜睡,通常会被忽视。若是连续服用一年,则会出现呕血现象。” “等一下。”宋瑶初打断了他,“按照刘郎中的意思,这毒是旁人下在大夫人茶水里的,恰好被我误食?” “没错。”刘郎中抚了抚胡须,重重点头,“老夫先前就说过,宋姑娘多多少少有些霉运在身上,连毒药都能误伤到你。” “前几日刚被蛇咬,这会儿又中毒了,说你是扫把星,也不过分。” 宋瑶初:……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撕了刘郎中这张嘴。 “刘郎中,不会说话就少说,不然我真毒发身亡了,变成鬼都缠着你。” 刘郎中悻悻闭嘴,“开个玩笑,宋姑娘你还当真了?” 宋瑶初白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没空跟你抬杠。” “既然你说这毒药是慢性的,我怎么吃了一回就中毒了?” 刘郎中叹气,“那是因为你之前的蛇毒未清,又中了新毒,所以才会这么快反应出来。” “现在倒好,两种毒素融合在了一起,只怕会伤及性命啊。” 这世道谁不怕死? 一听到会伤及性命,宋瑶初快急哭了,“刘郎中,你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就帮我解毒啊。” 刘郎中又叹了口气。 “蛇毒加上寐茶之毒,未被记载在医书上,这毒......老夫也不会解啊。” 宋瑶初的天瞬间塌了,“连刘郎中都不会解的毒……那我岂不是真要毒发身亡了?” 刘郎中医术高超,不输太医院的那些郎中。 只是他这人比较懒又有些邋遢,才没有机会去宫中。 而他的医术远超医馆里的那些坐馆大夫。 须臾,刘郎中又开了口:“实不相瞒,你身上的毒,有两个方法可以解。” “刘郎中,你别卖关子了。” “其一,老夫的师兄最擅解解毒。” 宋瑶初心中燃起了希望,“你师兄在哪?我明日就去拜访。” “去年上山采药时,摔下山崖死了。你若是去找他,坟头草都有两尺高了。” “......” “刘郎中,你说这些废话,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刘郎中嘿嘿一笑,“宋姑娘猜对了,幽默风趣是我的行事风格。” 宋瑶初咬了咬牙,“可我现在不想跟你开玩笑!” “莫要动气,动气伤身。这不还有其二嘛。” 宋瑶初强压住火气,咬着牙道:“快说——” 刘郎中秒变正经,娓娓道来:“这世间有一味奇药名为天雪灵茸。” “这天雪灵茸是天灵山的仙鹿遗落下的一对鹿茸,能解世间奇毒。” “可惜数量少了点,有且只有一对。” “只有一对?那不就是两个。” 宋瑶初咬了咬下唇,“我上哪去找,万一已经被别人用了呢?” “莫慌。” 刘郎中笑道:“我既然与宋姑娘说了此事,必定知晓它的去路。” “其中一只在当今圣上那儿,宋姑娘就别考虑了。” “还有一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瑶初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在你手上?” “不不不。” 刘郎中伸出食指摆了摆,“在当年的老晋国公手里,后来他去世后,又将此物传承给了嫡长孙。” 嫡长孙? 那不就是沈淮序?! 天呐!怎么兜兜转转又是他! 真的是孽缘。 “刘郎中,我这毒若是不解,还能活多久?” “服用我调制的解药,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给她三年都追不到沈淮序。 只有三个月,她何德何能从他那儿骗到解药? 宋瑶初泄气了。 “要不我还是拿根绳子自尽算了。” “或者我再去问问其他郎中,能不能解毒。” 刘郎中无奈摇头,“宋姑娘不信我所言,可以去京城的医馆问问,只怕那些庸医连你中毒都未必能看出。” 第 53 章 为了解药,主动找他 刘氏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可今日她午睡的时间明显比平常要长了许多。 “夫人,您的茶煎好了。” “先放着吧。” 刘氏支撑起身子,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叹了口气说:“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身子乏得很,总是瞌睡,头还晕晕乎乎的。” 丫鬟闻言,立马放下了手上的茶盏,走到她跟前,帮她按摩颈部和头部。 “夫人,可曾感觉好些?” “稍微舒坦一些了,力道可以再重点。” 丫鬟当即加重了力道,一边按摩一边道: “奴婢猜测夫人最近是累出来的,您应该好好歇息歇息才对。” 刘氏却说:“我将管家事宜分了一部分给赵氏代管,按道理最近该是轻松了许多才对。” “夫人,刘郎中求见。” 刘氏按住丫鬟的手,“好了,先别按了,让刘郎中进来。” “是,夫人。” 刘郎中是刘氏娘家那头的亲戚,正好原先的府医不做了,刘氏便托娘家人将他请了过来。 须臾,刘郎中步入了厅堂。 刘氏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厅堂中喝茶。 “找我所为何事?” 刘郎中则看着刘氏手里的茶盏,急着说:“夫人,这茶有毒,不能喝。” “你说什么,这茶有毒?” 刘氏捧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泼了出来。 刘郎中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将手里包着的牛皮纸打开。 “夫人,这是您平常喝剩的残茶。今日有丫鬟偷懒,将茶水倒在了府医院外,正好被我瞧见。” “我拿来一翻,这里头竟然掺杂了含有剧毒的寐茶。” 刘氏闻言,面色瞬间发白,手里的茶盏落在地上,茶水全部溢了出来。 “此话当真?” 刘郎中蹙了蹙眉,接着道:“当真。” “夫人最近可有经常嗜睡。” 刘氏的手心溢出了汗,“确有此事,我一度以为是积劳成疾。” 刘郎中拧眉,“嗜睡便是寐茶的毒素发作了,此乃中毒之兆。” 刘氏彻底慌了,“那……此毒能解嘛?” “夫人无须担心,现在发现的尚早,老夫给您开几副药,按时服用一月,便能将毒素排出。” “那有劳刘郎中了。” 等刘郎中走远,刘夫人劫后余生,心里一阵后怕。 当即唤来了心腹房嬷嬷,将事情全部与她说了。 “房嬷嬷,你说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竟然在我的茶水中下毒!” 房嬷嬷揣测道:“老奴猜测,是梅红院的那位。这些年她一直同您不对付,背地里也少使阴招。” 刘夫人气得咬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害我!” “夫人,老奴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房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老奴觉得,柳姨娘即便有害您的心,她也很难接近咱们院子,反倒是赵姨娘……” “不可能。” 刘氏当即打断了她,“绝不可能是小赵。” “从前她跟在我身边做丫鬟时,一直乖顺听话,是我最看重的下人。” “后来我将她提为了姨娘,待她不薄,她不可能恩将仇报。” 房嬷嬷轻轻叹气,“夫人既然如此说,就当老奴胡乱揣测吧。” —— 又过了两日。 宋瑶初前前后后跑了十来家医馆。 要么看不出她中了毒,要么来了句无药可医。 事实证明,刘郎中说的句句属实。 京城大部分都是庸医。 …… “姑娘,上回世子爷送来的名贵药材,有人愿意收了,说最多只能给到八千两,您还卖吗?” 宋瑶初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生无可恋的开口:“随便吧。” 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心情在意这些银钱。 银筝又道:“这些药材卖了,就是八千两入账。” “加上咱们之前还剩的积蓄,姑娘过段时日就能在京城买上宅子!” 宋瑶初从床上坐起了身,神色恍恍惚惚,“算了吧,即便买了新宅子,还不一定有命住。” “姑娘这是什么话?” 银筝赶紧跑过去安慰,“姑娘,京城的医馆解不了您的毒,咱们去别的地方再问问,您千万别泄气!” “别的地方的郎中医术只会更差,除非去找宫里的太医。可我这身份,只怕连皇宫都进不了吧。” 这…… 银筝彻底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只能说:“姑娘,刘郎中不是说过,世子爷那边有解药嘛?” 宋瑶初:“他有那是他的,这世间仅有的解药,他怎么可能给我?” 银筝却说:“姑娘,奴婢觉得凡事都应该尝试一下,您可以试着问问世子爷。” 宋瑶初拧眉想了想。 其实银筝说的也对,问一句又没事,大不了被拒绝。 二人正说着话,巧儿拎着一篮子饭菜走进了屋。 “表姑娘,今日厨房炖了鸽子汤,按照您的口味,没有放葱。” 银筝帮忙将菜摆到了桌面上,而后退了出去。 巧儿笑着道:“奴婢在外头等着,表姑娘吃完了,您再叫奴婢进来收拾。” “先等一会儿。”宋瑶初唤住她,“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有什么事情,表姑娘尽管问。” “你家公子,为何让你每日来送餐食?” 巧儿笑着道:“表姑娘这都看不出来?公子是关心你,担心你吃的不好。” 关心? 沈淮序确实有点关心她。 可就怕是个公共茶壶,谁都可以倒一杯。 宋瑶初试探着问:“那他......有没有这样关心过别人?比如温家娘子。” 巧儿仔细想了想说,“也有关心过,逢年过节,世子爷会送她礼物。” 宋瑶初鼻息发出轻微的冷哼。 呵,这个渣渣。 雨露均沾啊。 这边给她送餐食,那边又给白月光送礼。 虽然不明白沈淮序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但喜欢肯定谈不上。 回想前几日,他的白月光就在隔壁,他却将自己按在台子上亲的扬景。 这是为了什么?追求刺激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肯定给他爽到了。 罢了,至少自己的容貌对他还是吸引力的,或许真能求一求他。 宋瑶初又问:“你家公子今日几时回来?” 巧儿想了想说,“公子最近有些忙,可能得到戌时。” “好,我知道了。” —— 转眼到了戌时。 沈淮序从都察院回来之后,褪去了一身朝服,随意换了件青色长衫,俯首在桌案旁继续翻看着文书。 丫鬟巧儿送来了夜食,顺带提了白天的事情。 “公子,今日表姑娘问过你。” 沈淮序翻着书册的手停滞了一瞬,“她说什么了?” “她问您几时回来。” 沈淮序的唇角勾了勾。 “将我那件藏青色长袍拿来,记得熏香。” “是。” 巧儿做事从不多问,但心中还是存了疑虑。 公子……怎么大晚上的换衣裳? 第 54 章 亲我一下,带你去 国公府一片静谧。 宋瑶初故意走了侧门,鬼鬼祟祟穿梭于人烟稀少的小道。 途中路过了一面面高墙,最终却在一面矮墙前驻足。 这里便是沈淮序的书院。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沈淮序的院墙也起的很高。 直到两年前,她爬墙偷看他,结果摔断了腿。 这墙就变矮了…… 当时她还自恋的以为,沈淮序是因为她,把墙给推了。 现在想想,纯属巧合。 宋瑶初往旁边挪动了几步。 入眼是一面朱色如意门,屋檐上悬挂着的灯笼随风轻晃,脚底下还有两个泛黄的石墩。 站在院门外,她心中忐忑不安。 毕竟距离上回来,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沈淮序都能闯进房间亲她,宋瑶初都能猜到她主动找他,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解药的事情,只怕她再也不会踏入他的书院。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迈着步子踏入了院中。 空旷旷的院子里点了好几盏灯,亮堂一片,却只留下巧儿一个丫鬟守夜。 似乎早已预料到宋瑶初会来,巧儿上前一步,笑着说: “表姑娘,快随我进去吧,公子已经在房内等您。” 巧儿帮着宋瑶初推开了书院的门,又替她撩开了珠帘,而后合上门,退了出去。 宋瑶初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刚走到屏风处,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从前她经常夸沈淮序身上香,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如今嗅到这气味,只剩惶恐。 绕过屏风。 就见沈淮序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缎面濡衫,墨丝半披半束着,正提着一支狼毫书写着什么。 桌案上的烛火静静燃烧着,将他面容徐徐映照出来。 他的侧脸染上了微黄的烛光,轮廓清晰俊冷,线条分明,看不出任何喜怒。 “找我什么事?” 他说着话,并未抬头,挪动了一下镇纸,继续书写着。 宋瑶初垂眸,并未直接点明来意,“最近沈世子送来我院中的餐食,我都吃了,味道很不错,谢谢沈世子的一片好意。” 沈淮序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失落,“找我只为这事?” “还有……其他的事情……” 宋瑶初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裹好的绿豆糕递了过去。 “这是我在集市买的绿豆糕,我尝了一块味道不错,就给沈世子也带了一份。” 沈淮序闻言,将手中的狼毫放到了笔架上,淡淡扫过宋瑶初一眼,带着一丝打量。 “我怎么感觉......你在贿赂我?” 宋瑶初被戳中了心思,面色骤然间一白。 “没有,我只是感谢沈世子最近给我送的餐食。所以才给你送了绿豆糕,作为回礼。” 沈淮序轻嗤一声,“谢什么?你那么瘦,不该多吃点补补?” 宋瑶初小声嘟囔,“其实我也没有很瘦……” 沈淮序没跟她继续争辩,收下她递来的绿豆糕,而后开口:“过来看看,我这字写的如何?” “哦,好。” 宋瑶初今日是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显得格外耐心和听话。 她走到了沈淮序跟前,微微俯身,看了一眼,“沈世子,你这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写得非常好看!” 沈淮序似乎很满意她的夸奖,勾了勾唇说:“念出来我听听。” 宋瑶初当真念了起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等下…… 这是情诗。 “嗯,知道。” 身旁传来沈淮序的轻笑声。 宋瑶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被耍了。 念出来不就是对他表明心意? 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怎么有如此幼稚的行为。 “好了,不跟你闹了。” 宋瑶初:? 你在闹,我可没闹。 沈淮序忽然沉下脸来,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她,“三个月没来我书院,今日突然前来……” “不是送绿豆糕这么简单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 宋瑶初咽了口唾沫,避开他的目光,踌躇着开口:“沈世子,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天雪灵茸。” 沈淮序神色微凝,“打听这个做什么?” “前几日听刘郎中提及,他说天雪灵茸十分珍贵,且有一股奇香,我便有些好奇。” 宋瑶初不擅长说谎,使劲攥了攥袖子,擦干手心的汗,方才继续说,“我想着见一见,闻一闻,或许对我调香有帮助。” 沈淮序抬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天雪灵茸,我藏宝阁中有一只。” 果真在他那里!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宋瑶初知晓沈淮序在官扬上混久了十分狡诈,谁能保证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她试探着问:“沈世子,你可以带我去看下嘛?” 沈淮序眯了眯眼,“这么感兴趣?” “嗯,如此名贵的药材,我自然很感兴趣......” 她话还未说完,手肘处传来一股力道。 身子被人用力一扯。 她竟被沈淮序拽入了怀中,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只对药材感兴趣?” 腰间缠上了他的手,周身被他温热的气息包裹。 宋瑶初很想挣脱,可她目的还没达成,不敢挣脱。 来之前,她就知道会这样! 果真逃不掉。 强忍着不适,她说了违心话,“也对沈世子……感兴趣。” 沈淮序唇角弯起,又将她搂紧了些。 “亲我,带你去看。” 第 55 章 主动吻他 宋瑶初咬了咬下唇,反正不是第一次亲了。 亲一下也没什么损失,豁出去得了。 她微微侧身,唇瓣触碰到了他的面颊,浅浅亲了一口。 沈淮序面色一沉,“没诚意。” 得寸进尺。 还非得亲嘴了? 宋瑶初又深吸一口气,往前凑了凑,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 只蜻蜓点水的一吻,唇瓣并未有过多的停留,她便迅速移开了。 “沈世子,现在可以了吗?” “还不够。” 沈淮序搂在她腰上的手突然间收紧。 整个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呼吸逼近,他低下了头,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颈侧。 他在吻她的脖颈。 宋瑶初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垂落的眼睫,蹭着她的肌肤,带着一丝痒意。 周身被他的气息所包围…… 每次与他亲密接触。 宋瑶初的身子虽然有些僵硬,但并没有想象中抗拒。 嘴里说着不喜欢他,身体却比谁都诚实。 大概是因为在追求他的三年里,她当真投入了真的感情吧。 未几,沈淮序的唇瓣渐渐移开,点到为止,没有再与她纠缠。 宋瑶初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 她挪了挪身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双脚重新着地。 红着一张脸问:“沈世子,可以带我去了吗......” “可以。” 沈淮序还算信守承诺,他从圈椅上起身,拉住了宋瑶初的手,带她去了书院后的暗阁。 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向下倾斜的踏道。 沈淮序提着灯走在前面,宋瑶初跟在他身后。 “注意脚下。”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有意放慢了脚步。 走下了踏道,入目处是排列有序的木柜。木柜分有多层,里面摆放的都是稀世珍宝。 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没想到沈淮序藏了这么多宝贝。 只怕这里面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价值连城。 终于,沈淮序在第三排的柜子前面停下了脚步。 他拿起柜中的盒子,递给了宋瑶初。 “你想看的东西,在里面。” 兴许是激动的原因,宋瑶初手指微微颤动,接过木盒时,险些没拿稳。 她打开了木盒,里面放着一只干瘪的鹿茸。 看样子已经风干存放了许久。 没有任何的怪味。 反倒是有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可是她救命的解药。 宋瑶初看完后,恋恋不舍地合上了木盒,还给了沈淮序。 “看完了?” “嗯。” 沈淮序将木盒物归原位。 宋瑶初攥了攥袖子,小心翼翼地问:“沈世子,我听刘郎中说,这天雪灵茸能解世间奇毒。” “如果……你有朋友中了不解之毒,想问你要这天雪灵茸,你会给她吗?” 沈淮序想也未想道:“不会。” “我会留着,防范于未然。” 宋瑶初的心沉入了谷底。 也对,这世间稀有之物,他怎么可能随便给旁人。 “不过......” 他突然开口,又将宋瑶初沉下去的心给吊了起来。 她有些期待的看向他,就见唇瓣翕动,缓缓开口: “除非这人对我很重要。” 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 这样的眼神,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或许……她对他而言,有那么一点重要? 宋瑶初鼓足了勇气问:“如果……中毒的人是我呢?” 沈淮序拧眉,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似乎已经将她看穿。 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开了口,和上次的话术一模一样。 “我若是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 言外之意:想要解药,就必须拿她自己来交换。 宋瑶初的面色有些发白,显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沈世子,我也就随口问问。” 这种事情,她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 片刻后,二人从藏宝阁又回到了书房。 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三公子,您不能进去——” “我二哥的书房,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唰——”的一声,珠帘被人用力掀开,沈忆舟的身影闯了进来。 沈忆舟……他怎么来了? 宋瑶初小声询问:“沈世子,我要不要先躲去藏宝阁?” “怕什么?” 沈淮序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看到就看到,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话音刚落。 沈忆舟已经走到了屏风处。 “二哥,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你能不能借我一点……” 沈忆舟话还没说完,瞧见屏风那头有两道交叠在一处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眼。 天呐! 他那从不近女色的二哥,居然和一位女子搂在了一起!! “要借多少钱?” 沈淮序冷冰冰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沈忆舟:“不多不多,想借一千两。” “明日自己去账房那边拿。” “谢谢二哥!”他目的达成,溜的飞快。 “二哥,我不是有意打搅你的,你们继续,我保证不会出去乱说的!” —— 沈忆舟前脚刚走,宋瑶初后脚出了院门,一路小跑着回了西厢阁。 刚刚踏进自己院里,背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瑶表妹,你还没睡呢?” 这声音是沈忆舟。 想到刚刚被他撞破的扬景。 宋瑶初脚步一顿,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身,“还没呢,出来散散步。” “三表哥找我有事?” 沈忆舟望向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道:“阿瑶表妹,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你知道后千万别难过。” “你说吧。” “我二哥有女人了,我方才在书房亲眼所见!他怀里搂着个女人不撒手!” 宋瑶初更尴尬了。 她立在原地,不知道回什么,只以笑容掩饰:“哦,是吗?” “阿瑶表妹,你别难过啊,我告诉你不是让你死心,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下会儿自己撞到,心里承受不住。” 宋瑶初:…… “谢谢三表哥的好意。” 你二哥抱着的就是我,我心里承受不住个鬼啊! “对了,阿瑶表妹,隔着屏风我觉得那女子的身形同你有些相似,说明二哥喜欢的还是你这类的。” “还不如直接跟你好了算了,非要找个差不多的做什么?” 宋瑶初:…… 这让她怎么回。 “还有,这事儿关乎二哥的名节,我告诉你了,你得保密啊。” 宋瑶初:“好,肯定保密。” 沈忆舟满意点头,“那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容妹子说这事了。” 不是,你个大漏勺。 是谁说要保密来着? 第 56 章 以后叫哥哥 沈淮序没走原先的路出门坐马车,而是拐了个弯,去了趟府医院。 此时,刘郎中还窝在被子里抽着呼噜。 一听世子爷来了,他随意套了件衣裳就去了院里。 甚至都没发现衣服穿反了…… “沈世子这么早前来,可是找老夫有事?” 沈淮序开口直言:“宋瑶初是不是中毒了?” 昨晚那么明显的试探,除非傻子才看不出来她出了事。 刘郎中吃了一惊,睡意全无,“沈世子怎么突然问这事,老夫并不清楚……” 他答应过宋瑶初不将此事声张,可话还没说完,面前之人递来了钱袋。 刘郎中当即收下,放在手里掂了掂。 还挺沉的。 他这人见钱眼开,立马改口将宋瑶初中毒的事情,全部与沈淮序说了。 过了片刻,沈淮序嘱咐:“去我那拿药,混入每日所食的茶水中,给她送去。” “此事切记保密。” 她难得有求于他。 他存了私心,想让她多来几趟书院。 刘郎中嘿嘿笑了两声,“沈世子放心,我的嘴很严实的。” 只要用钱就能堵上! …… 半个时辰后,沈淮序到了都察院。 卫濯已经先他一步抵达。 “人带来了?” 卫濯点点头,吩咐手下一声,“将人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被带进了衙署之中。 她跪在地上,行了一礼,“民妇参见沈大人。” 沈淮序坐于帽椅之上,一双眼审视着她,“你便是李大壮的妻子?” 他口中的李大壮,是静安寺附近发现的那具尸体。 死因也调查了出来。 李大壮生前因为面店经营不善,去了静安寺拜佛烧香,想着添一添财运。 不料,无意中发现静安寺的佛雕里面灌了金子。 李大壮一时间起了贪念,将金佛偷偷带了出去。 谁知,做贼心虚走得太急,竟踩到了附近猎户布下的陷阱,头被四周的绳索硬生生割断。 身首异处。 若不是沈淮序去了趟静安寺,估计尸体腐烂了都没人发现。 妇人颤颤巍巍的点头,“回大人,是。” “丈夫失踪数月,为何知情不报?” 妇人的眼珠子转了转,憋出几点眼泪,带着哭腔说:“大人,民妇心里委屈啊。” “那李大壮就不是个东西,他在外头养了女人!上回民妇出去送餐食,亲眼所见他进了那外室的屋子。所以,民妇以为……他是找那女人去了。” “有句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民妇没有报官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在外头丢人。谁能想到李大壮这个短命鬼是出事了呀!” 沈淮序:“既然你说李大壮在外面有人,那便在前引路,带本官见上一见。” 妇人抹了把泪说:“大人,民妇不知那外室住在何处。” 沈淮序的双眼仿佛洞悉了一切,“是不知住在何处,还是根本没有?” 妇人被一语戳穿了心思,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那李大壮外头有人他也不会告知民妇,民妇也不知他们在哪。” 几句话,破绽百出。 “你先前刚说撞破李大壮与他人厮混,现在又说不知在何处。” 沈淮序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去,“我猜是你收人贿赂,故意隐瞒不报。” 妇人张了张嘴,还想狡辩。 忽然,只听“噗——”的一声,她的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哐当一下子,倒地不起。 卫濯皱了皱眉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没了。” 他重重叹气一声,“这些证人,抓一个死一个。我以为是大理寺出了内鬼,没想到带来你这儿审问,还是如此。” 沈淮序蹙眉。 目光落在妇人耳根处的银针上。 看来,是有人躲在暗处,用了暗器…… —— 国公府。 宋瑶初失眠了一晚,银筝来送餐时,看着她顶着两只黑眼圈着实吓了一跳。 “姑娘,您一宿没睡?” 宋瑶初踌躇着开口:“银筝,我有事情想问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沈世子愿意给我解药,但他可能需要我付出些什么,比如我的清白......这事儿你怎么看?” 银筝想了想说,“姑娘,女子的清白固然重要,但性命攸关之际还是先保命要紧。” 她话锋一转又道:“再说了,姑娘一直想着以后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也没想着嫁人,您总不能做一辈子老姑娘吧。” 银筝这话算是劝到了点上。 她说的对,什么东西能比性命更重要? 宋瑶初将所有顾虑全部打消,她决定豁出去求沈淮序! …… 夜里。 她又去了沈淮序的书院。 这次,她提前沐浴熏香,换上了一身轻薄衣料。 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接过巧儿手里的茶盏,宋瑶初走进了屋。 沈淮序和昨晚一样,坐在桌案旁翻看着文书。 “怎么又来了?” 宋瑶初将茶盏放到他右手边,声音甜软,“沈世子,是不希望我来吗?” 沈淮序抬眸细细打量着她,“你觉得呢?” 宋瑶初回他,“我能感觉到,沈世子不厌恶我来找你。” 沈淮序轻笑一声,看破她来的目的,却没有点破。 “你这两日很不对劲,之前躲着我,现在却连着往我这里跑。” 宋瑶初被这话问住了。 她攥了攥衣袖,绞尽脑汁开始撒谎,“沈世子,我之前不是躲着你,那都是欲擒故纵。” “哦?” 沈淮序知道她想要解药。 但他不想点破。 因为……她好久都没这般主动了。 他也舍不得点破。 “欲擒故纵?你和谁学的这些?” 宋瑶初微微垂眸,“话本里学的。” 沈淮序:“以后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的,都听沈世子的。” 她今日格外乖巧。 沈淮序唇角上扬,“那你这称呼是不是该换换?” 他的意思是......叫他哥哥? 宋瑶初清了清嗓子,低低唤了声,“阿序哥哥。” 第 57 章 吃一碗 沈淮序眉头舒展,心情舒畅。烛火跳跃间,他原本暗沉的眸子里,星光点点。 “过来,帮我研墨。” “哦。” 宋瑶初走到他身侧,拿起放于一边的墨锭,又倒入了一些清水,开始研墨。 直至清水逐渐浓稠发黑。 她才将墨锭放置于一边,“阿序哥哥,墨研好了。” 沈淮序看了一眼,夸赞说:“不错。” 这研墨,还是他教的她。 当然……他教她的,远不止这些。 那时候,她刚穿书不久,原主和她一样,也是个草包,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 所以宋瑶初完美继承原主的记忆,回回考学,回回垫底。 而沈微微是沈家女眷里面学业最好的,她明里暗里没少嘲笑过她。 后来,沈淮序来了书院辅导他们学业。 沈微微总是缠着他不放,想多请教一些。 但沈淮序经常对她爱搭不理,敷衍了事,却总是给宋瑶初耐心讲解功课。 可宋瑶初一点也不想学,硬是被他按头逼着学。 记得有一回,她装病旷课,去了集市玩耍,结果被沈淮序抓个正着。 他语气凶巴巴的,表情比书院里的先生还严肃,说要打她手心。 她被他吓到,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结果……他只是轻轻拍了她掌心一下,说了句:“下不为例。” 不过,沈淮序倒是将此事保密,没与书院里的先生说,不然她会被罚的很惨…… “在想什么,如此走神?” 宋瑶初回过神来,“没想什么。” 犹豫了片刻,却又道:“阿序哥哥,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说。” “从前在书院,我和容妹妹的学业都不精湛,你怎么光盯着我的学业不放。” 反而对自己的亲妹妹却不闻不问。 沈淮序睨她一眼,“心思原本就过于单纯,若不多学些东西,以后嫁了人,你要如何打理内宅?” 这么说,她还得谢谢他了? 关键,她也没想嫁人啊…… 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巧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奴婢来送夜食了。” 沈淮序淡淡回:“进来吧。” 须臾,巧儿走进了屋中,将一碗鸡汤馄饨面,一份酒酿圆子端了进来,放到了沈淮序面前的桌案上。 而后退了出去。 香味伴随着热气逐渐升腾,直往宋瑶初鼻息里窜。 她站于一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淮序院中的厨娘,厨艺精湛,做出来的吃食鲜美可口,甚至可以同宫廷之中的大厨相比。 这几日,她吃的全是巧儿送来的餐食,每次都光盘不说,还胖了好几斤。 她忍不住又看了桌案上的餐食一眼。 夜里就想吃些汤汤水水。 说句实话,挺馋的。 而沈淮序坐于桌案旁,迟迟没有动筷,反倒是看向了她,“肚子饿吗?” 饿啊…… 她今日晚膳吃的粥,这个点正好饿了。 宋瑶初又咽了口唾沫,违心的摇了摇头,“不饿。” 沈淮序的嘴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巧了,我也不饿。还是让下人将这些夜食撤走吧。” 宋瑶初赶紧阻拦,“阿序哥哥,这些夜食都没动过,撤走也是被下人拿去倒掉,有些浪费了。” “不如......” 她眼神瞄了过去,“我吃了吧。” 沈淮序压下嘴角的笑意,“好。”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夜食,笨。 宋瑶初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了沈淮序旁边,先端来酒酿圆子,拿起勺子开始品尝。 酸酸甜甜,还糯糯的。 味道相当不错。 她又忍不住尝了几口。 耳边却落下沈淮序的声音,“吃独食?” 宋瑶初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阿序哥哥,是你说过不饿的呀?” 怎么还怪她吃独食了? “我说不饿,没说不吃。” 宋瑶初:…… 无奈之下,她只能把面条往沈淮序面前推了推,“这面,我还没有动过......” 沈淮序扫了一眼,却说:“我要吃你那碗。” 那你不早说,我都吃了好几口了,你才说。 宋瑶初看了眼碗里的残羹,“要不......我去让膳房给你重新做一份?” “不,就吃这份。” 啊? 他要吃她剩下的?! 震惊之余,宋瑶初手中的瓷碗已经被他夺了过去。 沈淮序拿起勺子,十分自然地舀起她方才吃了一半的汤圆,放入了口中咀嚼。 用她的勺子,吃她吃剩的汤圆,他的面色毫无波澜,没有半点嫌弃她的意思。 若宋瑶初要是没有记错,沈淮序有洁癖的呀…… 算了,反正他崩人设也不是第一回。 宋瑶初懒得多问,端起旁边的馄饨面,和他一块儿吃。 沈淮序将剩下的汤圆吃完,放下手中的瓷碗,缓缓开口:“说吧,你今日来找我,又有何事?” 终于……聊到了这个话题。 宋瑶初将面碗推到了一边,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 “淮序哥哥,我昨日与你说想闻一闻天雪灵茸的气味,那都是骗你的。其实......” 她停顿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是我中了毒。” “先前我被蛇咬了一口,余毒未清。前几日,又喝了有毒的茶水。新毒和旧毒加在了一处形成剧毒,无药可医。刘郎中说唯有天雪灵茸能救我一命。” 关于此事,沈淮序早已知晓。 他却故意流露出有些吃惊的神色,“哦?竟有这事?” 宋瑶初点了点头,“我知道天雪灵茸十分名贵,若不是危及到性命,我也不会和你讨要。” 说话间,她看向了沈淮序,眼神微微发亮,带着一丝期盼。 “淮序哥哥,你昨日说的话还作数吗?” 哪一句? 是那句:我若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 沈淮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自然作数。” 他稍稍顿了顿,又补充,“但要看你的诚意如何。” 第 58 章 吻着她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口中的诚意无非就是那种事情。 好在宋瑶初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缓缓起身,把椅子往后推了推。 而后挪到了沈淮序身边。 她今日穿的十分单薄,外头只罩了件丁香色薄纱,比天上云朵还要轻透。如玉脂般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映了出来。 周身则散发着蔷薇花的清甜。 似乎是她调制的香料,很好闻。 沈淮序静静打量着她,半天没有言语,似乎在等她主动开口。 宋瑶初终于按耐不住,她睫毛微微低垂,双颊染上了一丝绯红,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 “阿序哥哥,怎样才算有诚意?” 沈淮序攥起她的柔夷,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只稍稍用了些力道,便将她往身边一带,搂上了他的细腰。 “坐我腿上,告诉你。” 低沉暧昧的声音,惹得宋瑶初耳根一阵发烫。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身子,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淮序搂在她腰间的手加了几分力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直接把她的半个身子拢在了怀里。 另一只手依旧与她十指相扣…… “手怎么这么凉,你在害怕?” 宋瑶初咬着唇瓣,使劲摇了摇头,“没有。” “阿序哥哥,这样算有诚意了吗?” 沈淮序垂眸,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还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如何?” 说话间,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又热又烫。 “要如何做,不用我教了吧?” 果真是个禽兽! 馋她的身子不说,还让她主动! 宋瑶初抽出被他攥着的手指,有些笨拙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殷红的唇瓣往他面前凑了凑,温热的气息逐渐和他的纠缠在一处。 “阿序哥哥,我不太会亲……” “嗯。” 沈淮序怀在她腰间的手又搂紧了些,“昨晚已经领教过了。” “亲一下就跑,和没亲确实没什么两样。” 似想到了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宋瑶初:“你平日里看的画本如此露骨,怎么不会学以致用了?” 话本,露骨?! 宋瑶初的脸一阵黑一阵白。 难不成……她从前和沈容偷看春宫图的事情,全被他知道了? 回想起来,好似确实被他撞见过一回。 …… 那日,她去找沈容玩,两人窝在葡萄架下偷看小画册。 看到关键的地方,沈容竟然还念了出来,“林郎搂着娇娘,一边喊着娇娇,一边亲吻着她的唇瓣。” 娇娘嗔怪:“林郎好坏......”(此去省略无数细节)。 宋瑶初红了脸,使劲拱了拱沈容的肩,“你小声些,别被人家听到了。 ” 沈容大笑,“哈哈哈,阿瑶表姐你害羞什么?这院中里又没有别人,念出来才更有意思,不是嘛......”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沈容话还没说完,身后落下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啊——” “啊——” 做坏事被抓包的两人吓得惊叫出声。 书册也摔落在地上。 那些露骨的内容跃然纸上,全被沈淮序尽收眼底…… 宋瑶初和沈容同时转过了身,像做错事情被家长抓包的小孩耷拉着头。 根本不敢看向沈淮序。 最后,一道严厉的声音砸落在她们头顶。 “以后这种污秽之物,少看!” ...... 回忆戛然而止。 宋瑶初环在沈淮序脖颈的手松懈了几分,“阿序哥哥先前说那些都是污秽之物,不是不让我看嘛?怎么现在还问这事?” 沈淮序的唇角向上弯起,“你那时候才刚刚及笄,还小。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着旖旎光泽的红唇上。 “不一样了。” 能有什么不一样? 她无非长大了两岁,心智也更成熟了些,罢了。 本性还是好吃懒做完全没改变。 除非…… 宋瑶初低头看了眼胸口,脸一下烧的通红,她的身材倒是变化挺大。 “又在想什么?” 每回她走神,总是能被他发现。 “在想画本里是怎么接吻的。” 沈淮序轻笑一声,“初初,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初初? 宋瑶初垂眸,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阿序哥哥,你怎么如此唤我?” “既然你的称呼都换了,我也该换了。” 这都是什么歪理,搞礼尚往来那一套? “开始?” “啊……唔……” 宋瑶初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沈淮序腾出了一只手,轻挑她的下巴,轻轻吻在她的唇瓣上,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 暗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蛊惑,“这是轻吻。” 话音刚落,他的气息忽然加重,将宋瑶初往怀里用力一搂。 唇瓣狠狠贴上了她的…… 窗外,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将纠缠在一处的身影投射于墙面,逐渐拉长…… 屋中一片静谧,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渐渐的,沈淮序不满足于表面的亲吻,他撬开她的唇齿,玉籥勾上了她的,轻轻吮吸…… 眼见怀中的小人儿,红着脸气喘吁吁,他方才松开了她,“这是深吻。” “会了吗?” 宋瑶初轻轻呼了几口气,目光闪躲着,“会了。” “那你来试试。” 沈淮序蛊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瓣,像等着她再去吻他。 “阿序哥哥,已经亲很久了。” “嗯。” 沈淮序抬手摸着她的唇瓣,“还不够。” 宋瑶初的心口“怦怦怦”直跳,既紧张又害怕。 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欲念。 她甚至能预测到继续亲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不管了,反正是为了解药,直接豁出去了。 她闭上眼,往前一凑,吻上了他的唇瓣。 他将手环在她的腰间,想将她搂得更紧,却不慎解开了她的系带。 薄纱从肩膀处滑落,露出了光洁如白皙般的嫩肤。 以为是他故意拽落的。 宋瑶初的身子禁不住一阵颤栗。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吻从唇瓣上移开,带着愈来愈粗重的呼吸,落在她颈侧…… 宋瑶初害怕地攥紧了衣角,面色微微泛着白,喘息之际小声询问: “阿序哥哥,如果我拿自己交换,你真的会给我解药嘛?” 交换? 果然,她的心里只有解药。 沈淮序的吻停滞了片刻,缓缓坐直了身子。 环在她腰间的手也松懈了几分,声音里隐隐约约透着一丝不悦。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第 59 章 我不喜欢你了(话终于说清楚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临门一脚,他又反悔了? 沈淮序将环在她腰间的手移开,拾起掉落在地的衣裳,轻轻披在她肩头,往前拢了一拢。 “这衣料过于轻薄,小心着凉。” “还有……” 他盯着宋瑶初,暗沉的眸子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下回,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宋瑶初:?? 感觉到腰间一股力道拖着她往上一抬,她又重新站于沈淮序的身侧。 此时此刻,宋瑶初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满脸疑惑的看着沈淮序。 “明明是沈世子你如此授意的。” 怎么还反咬一口,怪她说那样的话。 听到他的称呼又变了,沈淮序的面色骤然间一冷。 “在你眼里,我就是贪恋美色、荒淫无度之人?” 难道不是吗? 你不贪图我美色,老是把我摁在怀里亲做什么? 宋瑶初沉默不语。 沉默便是默认。 见她不说话,沈淮序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当真以为,我是看中了你的姿色?” 宋瑶初没否认。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这点毋庸置疑。 “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除了有点姿色能作为交换的筹码,还剩什么?” 谁要和她交换了! 他想要的无非是她像从前那样天天黏着他,而不似现在这般避他如蛇蝎。 甚至连过来找他,都带有目的。 沈淮序攥了攥拳,说了气话:“我入朝为官多年,什么姿色的女子没有见过?” “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宋瑶初被他的话气笑了。 她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他。 大家各取所需,她拿她的解药,他快活似神仙,不就完事了? 非要浪费时间,忸怩个什么劲。 “依着沈世子的意思,我一无是处行了吧。” 沈淮序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我没这个意思。” 他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凄凉之意。 “我且问你,若不是为了解药,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来我的书院?” 宋瑶初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沈淮序继续说:“解药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说实话。” 真说了实话,确定不会恼羞成怒? 她急得上回也说了实话,差点被他亲到窒息。 宋瑶初将信将疑,依旧没有吱声。 “不信?那解药便与你无缘。” 又是这样。 拿着关系她性命的事情威胁她! 兴许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宋瑶初胆子肥了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惧怕他。 “正如沈世子所言,如果不是为了解药,我不会再来找你!” 沈淮序的喉头似深深扎进了一根刺,痛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自欺欺人数月。 早该认清事实,不是吗? 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你不再主动找我,不是欲擒故纵,是你真的在躲我,对吗?” “是。” “为何?” 宋瑶初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沈世子,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了,也不想追你了。” 这话她已经说过一回。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愿意相信,还威胁她,说些恐吓的话。 不过……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同他将话说清楚,也不算晚。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面色。 沈淮序薄唇微微抿着,疼痛开始往心口蔓延。心脏像被巨石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屋中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宋瑶初攥着手指,有些紧张。 沈淮序不会翻脸不认账,说话不算数吧? 但如果为了拿到解药,欺骗他的感情,这样的事情她又做不出来。 终于……沈淮序阴沉着一张脸,再次开口:“说过的话可以不作数。” “喜欢的人,也能随随便便就不喜欢了?” “是吗?” 这话,明里暗里是在责备宋瑶初始乱终弃? 冤枉啊!她可不背这个锅。 从前她追了三年,是他一直没给她回应呀。 怎么反过来怪她了? “沈世子,感情的事情本来就说不准,没有谁能保证一辈子只喜欢一人。” 况且……他还在好友面前那样说过她。 正好想到这件事情,宋瑶初顺带提了一嘴。 “再者,先前我路过沈世子的书院,亲耳所闻你与友人交谈。你说最厌嫌我这样倒贴的女子。”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我又何必一直追着你不放——” “谁说不喜欢了?” 话还未说完,沈淮序略带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他的意思是……喜欢她? 那他的喜欢还挺博爱,白月光他也没放过。 宋瑶初没有再等到下文,等来的是他的解释。 “有时候,耳听不一定为实。” “我屋中的婢女夏竹,是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话点到为止。 宋瑶初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日,是因为夏竹在他身边端茶倒水,又恰逢卫濯问了那样的话,他才故意如此说。 结果就这么巧,被她听见了。 听起来像是个误会。 但说到底,沈淮序还是怕刘氏知晓。 因为他们身份地位悬殊,所以只能和他保持这样不清不楚,见不得光的关系。 呵,沈淮序果真是个大孝子,如此在意刘氏的感受。 宋瑶初自嘲一笑:“如果让大夫人知晓,你与一个身份低贱的孤女,有见不得光私情,想必她肯定会气疯。” 沈淮序轻轻蹙眉,神色有些痛苦,“有些事情,轮不到我做主。” 对她的感情,他一直隐藏的很好。 原想着等到做完那件事,再将心意表达。 是哪天控制不住的呢? 是看到她和沈砚越走越近,还是撞见他和江羡夜游瓦舍,亦或者说宴会上她与其他男子相聊甚欢? 不,应该是一件事一件事积攒。 最终爆发。 他厌恶她身边出现的任何男子。 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冷淡。 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无数个辗转的失眠夜,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 冲入她的房间,吻上了她的唇。 他知道,窗户纸捅破的那一刻,一切都停不下了…… “沈世子,你指的有些事情,是婚姻大事吧?我能理解,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自己高攀不上国公府……” “解药会给你。” 沈淮序不想听她再说下去,出言打断了她。 解药? 宋瑶初内心一阵狂喜,刚想开口道谢,却听得他又说。 “我也有条件。” 他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陪我一个月。” 宋瑶初:…… 她讪讪问:“怎么陪?” “我们现在的关系,还算清白?” 不清白,早就不清白了。 陪他,无非是将混沌的水搅合的更加混沌。 宋瑶初犹豫了一瞬,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用一个月换几十年的性命,她觉得划算。 待她走后。 沈淮序独自坐在书院中发呆。 打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只小小的荷包。 上面绣的图案歪歪扭扭,只勉强看出是一对鸳鸯。 是她之前送他的。 她应该不知道,他会一直留着。 烛火摇曳,映着他的眼尾微微泛红。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将她困在身边。 尔尔辞晚,朝朝辞幕。 宋瑶初,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的心。 ...... —— 一炷香后。 宋瑶初回到了房间。 碧桃伺候她洗漱完毕,从茶水室端来了一壶茶水。 宋瑶初摆摆手,“这么晚让我喝茶?不要睡觉了?” 碧桃却道:“姑娘,这茶水是刘郎中送来的。他说姑娘必须在这个点服用,有利于毒素的排出。” “行吧。” 宋瑶初接过,浅浅喝了一口。 眉头微微一蹙。 除了茶水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了一丝异味。 那味道……很是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第 60 章 入宫 宋瑶初刚刚起床洗漱完,外头传来了碧桃的声音。 “姑娘,昭武将军来了咱们院子,说有些事情找您。” 江羡? 好久没有听人提及的名字。 自从那回与他同去了瓦舍,宋瑶初已经许久未看见他了。 即便是上回春日宴,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让他稍等会儿,我一会儿出去。” 说完,宋瑶初坐于铜镜边,由着碧桃和银筝梳妆打扮完毕,方才走出了院门。 老远就瞧见江羡站于院落的一棵桂树旁,正冲着她笑。 他今日所着一身玄色长袍,墨丝由发冠高高竖起,发丝在风中飘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一个多月未见,他的皮肤似乎又晒黑了些,但依旧不影响俊秀的五官。 今日,他并非一人前来,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粉衣罗裙的少女。 正是朝阳郡主,江月。 “宋姑娘,好久不见。” 宋瑶初笑着行了一礼,“参见昭武将军。” 而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林月身上,“参见朝阳郡主。” 江月来国公府纯粹是为了偶遇沈淮序。 结果她估错了沈淮序旬假的时间,今日不凑巧,没有遇上。 她看了眼宋瑶初,倒没了平常的那股傲气,面色平淡的说:“免礼吧。” 江羡补充:“月儿,这就是上回救了你的宋姑娘。” “大哥,我知道。” 她睁着圆圆的杏眼,上下打量了宋瑶初一眼,叹了口气。 “谢谢宋姑娘的救命之恩,只可惜我们是情敌,不能成为朋友。” 宋瑶初:...... 这恶毒女二还挺心直口快的。 不过……恶毒她倒是没有看出来,反而觉得她有点可爱。 江羡敲了敲江月的脑袋,“你胡说什么?” 江月委屈道:“大哥,我说的是实话,哪有胡说。从前我来国公府,老是瞧见她跟在沈淮序后面转悠,她肯定喜欢他。” 宋瑶初:…… 江羡赶紧替她辩驳,“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大哥这么护着她,难不成喜欢她?” 江羡脸一红,弹了弹她脑门,“再乱说试试?” 江月赶紧用手挡住,“我错了,疼……” 打闹间,她又看了眼宋瑶初。 “同样是情敌,她看着比温颜顺眼多了。温颜才是真的讨人厌!” 宋瑶初附和:“我也不喜欢温颜。” 俗话说的好,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月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来。 她立马闪现到宋瑶初跟前,“你也不喜欢她?” “嗯。”宋瑶初点头。 江月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你说,她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之前我根本不是失足落入水中,就是被她推了一把,她还死不承认!” “说到落水,我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老是拿小时候救了沈淮序一命说事。我跟你说,当年救沈淮序的根本不是她——” 不是温颜? 原书中,江月既然能冒领温颜的功劳,说明她就是目击者,在现扬看到了什么。 只可惜,书中没有这一段。 而如今的剧情发展早已脱离了轨道,宋瑶初也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月儿,休要再胡说了!” 江月还未说完的话,被江羡沉声打断。 “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太医院,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哦。”江月收回还想说的话,挪到了一边。 江羡从袖中掏出一瓶香料递了过去,“宋姑娘,这是送你的。” 宋瑶初看了眼他手中的香料,“这是昭武将军特意买的?” “嗯。” “西域那边蒲贼作乱,我被派去镇贼数日。途经一个货郎卖这些西域香料,我便买了一瓶,想着对你的香铺是否有帮助。” 原以为像江羡这样的武将,是性格豪爽之人,没想到如此心细。 宋瑶初笑着收下,“谢谢昭武将军的好意,只可惜……我的铺子已经关门了。” “宋姑娘的铺子开的好好的,为何关门?” 宋瑶初叹气一声,“若有机会,再和将军细说吧。” “对了,方才听将军说,你要去太医院?” “嗯。”江羡点头,“月儿时犯头疾,每隔半年需要去太医院拿药。” 太医院?! 听闻里面有个姓周的太医,医术高超,是当今皇帝的御用太医。 说不定,他能解自己体内的毒。 那她就不用陪着沈淮序了。 宋瑶初咬了咬唇,试探着问:“不知昭武将军,可方便带我一起前去?” “宋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瑶初没将自己中毒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随意找了个理由说,“我也有头疾。” 江羡犹豫了片刻说:“我可以带你去。” “只是......要委屈宋姑娘乔装打扮一下。” 第 61 章 死前还能见一面? “快,把我那新衣裳,还有新头饰,全部拿过来!” 沈微微收到江羡来国公府做客的消息后,盛装打扮了一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来到了主院。 结果,客堂内空空如也,连江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她拦住一个端茶送水的嬷嬷问:“昭武将军不是来了国公府吗?我怎么没看见他人?” 嬷嬷答:“大姑娘有所不知,江小王爷今日来国公府,是来找表姑娘的。” 表姑娘?! 这府里的表姑娘除了宋瑶初,还能是谁? 上回江羡来找她,是为了感谢她救了江月一命,那这回呢,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沈微微嫉妒到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宋瑶初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就会到处勾引男人! 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去了西厢阁。 ...... 隔着厚厚的院墙,沈微微站在月洞门外,偷看着江羡。 她暗恋江羡有很多年了。 因父亲和瑞王是好友,常常去瑞王府做客。 有一回,他将沈微微也带去了。 依稀记得那一日,她贪玩跑去院中玩耍,恰好看见他在院中舞剑。 俊秀少年郎,身姿如松,长剑轻轻挥动,衣袂飞扬。 从此往后,沈微微情窦初开,对江羡情根深种。 虽说她是国公府的庶女,比不上沈容的身份地位。 但她认为,瑞王是最不得势的王爷。 她要是能嫁进瑞王府,也算不上高攀。 结果,沈微微的春秋大梦还没做呢,却叫宋瑶初截胡了。 她睁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廊下。 眼睁睁看着江羡将一瓶香料塞入了宋瑶初手中。 她嫉妒到发疯。 无处发泄,只能用手抠着墙面,上头的墙漆硬生生被她扒落了一层,灰尘全部落在地上。 宋瑶初,我不会让你好过! ——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皇宫。 马车停靠在了宫门之外。 宋瑶初乔装打扮成丫鬟,跟在了江羡和江月身后。 越过护城河上的拱桥,穿过御道,到达了午门。 午门高达八米,共设有三道门。 中间的大门专供皇帝进出,其他人不能随意出入。 宋瑶初跟在江羡身后,走了右侧门。 越过雕梁画栋的廊道,踏过价格昂贵的金砖,终于抵达了内廷。 太医院位于内廷的右侧。 此时,周太医正在药房抓药,听见瑞王的儿子江羡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宜,走出门相迎。 “下官参见昭武将军。” 江羡微微点头,“周太医快快免礼,今日又要麻烦您给舍妹抓药了。” 周太医却说:“治病抓药乃下官职责,昭武将军何需道谢?朝阳郡主所需的药材,下官已经提前打包好了。” “有劳周太医了。” 片刻后,众人步入太医院。 周太医给江月简单把了脉,将药递给了她,“郡主,这些药还是同先前一样,一周服用三回。” 江月叹气一声,“周太医,我这头疾到底能不能治好?” 周太医蹙了蹙眉,“郡主的头疾是年幼受到创伤所致,用药只能缓解,想要完全康复,有些难了。” 江月的面色沉了下来,十分不高兴,“意思我这病好不了了呗。” 江羡赶紧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月儿,别着急,慢慢来,以后会好的。” 江月嘟着嘴扭过了头,没再说什么。 众人抓好药,江羡将一锭银子塞入了周太医手中,“这是给您的。” 周太医道了两声谢收下了。 心中却暗自为江羡抱不平。 同样都是皇亲国戚。 其他人来抓药,从来不需要付银子,怎么单单瑞王的儿子...... 若说是圣上小气,也不该盯着这三瓜两枣,只怕里头另有原因。 思索间,江羡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周太医,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您。” “何事?将军但说无妨。” 江羡转过身,看向站于身后的宋瑶初,“这是我府中的婢女,她也时犯头疾之症,麻烦周太医替她诊断一二。” “小事,小事。” 周太医心中暗赞。 这瑞王的儿子还当真是心善,连府里的婢女都要带到太医院治病。 若是换了他人, 周太医肯定会嫌麻烦,直接丢给手地上的其他太医。 但江羡不一样,他为人谦逊有礼,没有半点架子,谁都乐意帮他的忙。 “姑娘随我来吧。” 须臾,宋瑶初跟着周太医去了问诊室。 周太医拿出一根银线替她把脉,眉头蹙了又蹙,“姑娘这不是头疾,而是中了奇毒?” “是的。” 宋瑶初将所中的毒和周太医全说了,“周太医,我中的毒能解吗?” 周太医摇了摇头,“老夫医术尚浅,不会医治此毒。” “不过……” “姑娘可以去找天元医馆的刘郎中试试,他是我同门师兄,医术在我之上。” 宋瑶初:...... 不会吧,刘郎中居然和周太医是同门师兄?! 弄了半天,还是得找他,她白跑了一趟! 未几,宋瑶初走出了太医院。 江羡和江月站在外面等着她。 江月看着她两手空空,有些好奇,“周太医怎么没给你配药?” 宋瑶初笑着撒谎,“说是吹风引起的头疼,注意保暖就行,不需要吃药。” 江月暗叹:“真羡慕你啊,不用吃药就能好。” 江羡却忽然打了岔,神色凝重,“宋姑娘,月儿,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江月似乎知晓他要去何处,摆了摆手道:“大哥快去吧。” …… —— 坤宁宫。 皇后云卿落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看样子已经病了许久。 “娘娘,瑞王的儿子江羡,在宫外求见。” 听到瑞王二字,云卿落原本涣散的瞳孔之中,透出了些许光彩。 她撑着床榻边缘,勉强坐起了身,“快……让他进来。” 一炷香后。 云卿落已经梳妆打扮完,坐在了客厅。 只是,她的身子还是太过虚弱。 需要宫女在一旁扶着,才能勉强坐直。 江羡则由宫女引路,步入了屋中。 “参见皇后娘娘。” 云卿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眸中有异光闪烁,好似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免礼。” 按照辈分,江羡应该唤她一声皇婶。 但江羡不想如此尊称她。 云卿落瘦削的面容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几年不见,你似乎又长高了些。” 江羡淡淡道:“回娘娘,确实长高了一些。” 后面,云卿落又与他唠了些家常,江羡总是不冷不热的回复。 临走之际,云卿落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一句,“你父亲近来可好?” 又是……父亲近来可好? 江羡悄悄攥拳。 每次她来见坤宁宫,云卿落都会问这么一句!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都是真的! 他的父亲,当真的和当朝皇后有过一段过往! 又想起从前,父亲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去坤宁宫问候一下皇后。 年少时,他确实照做了。 可随着谣言愈演愈烈,他觉得耻辱,羞愤!连着几年都没踏入坤宁宫。 回去父亲问起,他只是敷衍了事,说皇后过的很好。 今日,若不是父亲让自己带一封信给她,他绝不会来坤宁宫! 他盯着云卿落,冷冷回她,“父亲很好。” 这才发觉……皇后的变化真的很大。 她的双鬓已经长满了白发,肤色惨白无光,眼尾聚满了皱纹。 两只衣袖空空荡荡,露出的手臂像半截枯柴,瘦的只剩下了骨架…… 这样瘦弱的女子,值得父亲念念不忘? 江羡收回了目光,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身边的丫鬟,“皇后娘娘,这是父亲让我给您的信。” “信?” 云卿落指尖颤抖着,将信牢牢攥入了手中,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谢谢你。” 哪里有半点皇后的架子,倒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可怜妇人。 江羡简单道别,并未有半步的停留,转身出了院子。 待他走后,云卿落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件,那里头洋洋洒洒只落了几行字。 卿儿,下月初五,赴二十年之约。 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纸面。 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第 62 章 真遇见了沈淮序 江月站在太医院门外等了片刻,实在憋不住,问了句宋瑶初。 这...... 宋瑶初仿佛回到了上学时期和同桌一块儿上厕所的扬景。 即便她没有如厕的意愿,还是陪着江月一道去了。 净房内。 她速速解决,但江月似乎有些慢…… 听着隔间时不时传来的声响,属实尴尬,她干脆站到了门外等候。 一排宫女手中捧着五颜六色的果盘,从她面前路过。 行色匆匆,步伐整齐。 忽然,她瞧见那群宫女的身后跟着一位太监,模样很是眼熟。 那好像是......天香阁的朱掌柜! 他怎会穿一身太监服,出现在皇宫之中? 宋瑶初之前被他坑害的不浅,心里头还记恨着。 她有预感,朱掌柜又在干坏事! 为了弄清楚真相,她掏出袖子中的面纱掩面,悄悄跟了过去。 端着果盘的宫女们,最后停在了凤仪殿门外。 凤仪殿,是张贵妃的寝宫。 当朝皇后因病不能理事多年,管理后宫的大权早已交到了张贵妃手中。 换句话说,后宫之中,皇后不过是挂了个头衔,真正得势的是张贵妃! 院门外,站着两个侍卫把守。 他们接过宫女们手中的果盘,没有放她们进去。 唯独让装扮成太监的朱掌柜,进去了寝宫。 宋瑶初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 若朱掌柜真是张贵妃的表亲,他要想见她,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除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 原书中。 这位张贵妃最后当上了皇后。 到了快要绝经的年纪,还怀上了皇帝的子嗣,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就是那大胖娃和皇帝的模样并不相似。 当时宋瑶初看到这段,还纳闷作者为什么提这一句。 原来……皇帝戴的不是翼善冠,是绿帽啊! 想到这段剧情,宋瑶初基本确定张贵妃和朱掌柜有一腿。 怪不得她的铺子倒闭的如此之快。 只要朱掌柜在张贵妃身后吹吹枕边风,别说弄倒她的铺子了,就是想要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 凤仪殿中。 朱掌柜退下一身太监衣裳,只留一件薄薄的寝衣,跪在地上给张贵妃洗脚。 张贵妃则依靠在榻上,任由他伺候着, 叹气一声,“小朱,最近我的脚后跟都长出了皮屑,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朱掌柜垂头,夹着声音说,“阿姐怎么会老,阿姐永远是最美最年轻的。” 张贵妃就吃这一套,笑着道:“好了,别说这些话哄我了。” “最近铺子生意如何?” 朱掌柜一边帮张贵妃搓脚,一边说:“多亏阿姐帮忙,自从留香坊倒闭之后,铺子里的生意又红火了起来。” “呵。”张贵妃轻笑一声,“帮你的忙,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那县令收钱办事,哪里敢有半句废话!” 朱掌柜:“听闻那留香坊的掌柜宋氏,不满县令断案,还去了门外击鼓鸣冤,结果差点被抓进大牢。” “自不量力!” 张贵妃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好在她后来没有闹事,不然本宫早就弄死她了!” “阿姐说的对,她就是自不量力,找死。” 朱掌柜看向张贵妃的眼里满是崇拜,洗脚更加卖力了。 背靠阿姐这棵大树,他这辈子的吃穿用度不用愁了。 …… 院外。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肩上传来一股力道,吓了宋瑶初一跳。 她回过头,瞧见是江月,才稍稍缓了口气。 江月好心提醒,“这儿可是凤仪殿,不是你能乱闯的地方。还好你只是待在外面,没被人瞧见。若你进去了,被人逮个正着,我可救不了你。” 宋瑶初解释:“我随便走走,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朝阳郡主,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江月瞪了她一眼,“这宫里我比你熟,还不是怕你迷路,故意来寻你的。你要是走丢了,我哥肯定得找我的麻烦,快跟我走吧。” 这女二,嘴硬心软,有点可爱。 须臾,他跟着江月,与江羡汇合出了皇宫。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正好赶上了群臣散朝。 宋瑶初小声问:“今日散朝怎么如此晚?” 江羡答:“若是有重要的事商议,散朝都会晚一些。” 要是宋瑶初没有记错,沈淮序官高三品,每日上朝的官员少不了他,可不要碰见才好…… 正想着,耳边刮过一阵风,掀动了她额前的发丝。 似有一群人,从她身侧路过。 抬眼望去,几个文臣,正围着一位官员,阿谀奉承,说着讨好的话。 而他们簇拥的那位官员,身着高位官阶的紫色朝服,风姿卓然,渊渟岳峙。 除了沈淮序还能是谁? 在这里遇见他,宋瑶初莫名心虚,往江羡身后藏了藏。 好在,她今日一身丫鬟装扮,又有面纱掩面,他并未注意到她。 她方才松了口气。 不料,站于她身侧的江月也看到了沈淮序,惊呼一声。 “沈淮序,好巧啊,居然遇上了你!” 他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第 63 章 某人吃醋了 簇拥在沈淮序周边的官员们,瞧见和他说话的是朝阳郡主,识趣离开。 江月快步走到了沈淮序的身边,笑着说:“沈淮序,我今日入宫,就想着会不会遇见你。结果真的遇见了,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江月从来都是直呼沈淮序的名讳。 因为她一直看不上温颜的惺惺作态,总觉得她娇滴滴喊人家哥哥,又茶又作。 沈淮序沉默不语,没有回她,目光落在了江羡身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江羡身后的宋瑶初身上...... 宋瑶初的头皮一阵发凉。 他不会认出她了吧! 她赶紧垂下头,伸手将面纱往上提了提,避开了那道凌厉的目光。 “沈淮序,我跟你说话呢,你老是盯着我哥看做什么?” 江月伸出手在沈淮序面前晃了晃。 未几,只听他冷冰冰的回她,“有事,先走了。” “哎,沈淮序,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可她话还没说完,沈淮序已然转过了身,提步离开。 江月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满脸疑惑。 “奇怪,我怎么觉得沈淮序今日不太高兴?” …… 两辆马车停靠在了午门外。 宋瑶初和江月共乘一辆,江羡则独自乘坐一辆。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离宽敞的大道,进入了繁华的集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水泄不通。马车的行驶的速度明显放缓了些。 江月闲来无事,坐在窗边,掀开了车帘,看着外头的街景。 马车路过一家门庭若市的饭馆时,江月将头探出了窗外,多看了一眼。 “宋瑶初,你肚子饿吗?” “还好,不是很饿。” “可我没吃午饭,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下车用个午膳再回去吧。” “停车——” 还未等宋瑶初回复,江月已经叫停了马车。 江羡乘坐的马车落在了她们之后,也一并停了下来。 须臾,江羡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江月已提裙下了车。 “出什么事了?” “大哥,没什么事。”江月指了指面前的饭馆,“我瞧这家饭馆生意不错,正好到了饭点,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江羡向来顺着她,只道:“可以。” 而后看了眼身后的马车,“那宋姑娘……要喊她一起吗?” 江月朝他眨了眨眼睛,“这还用问?喊她一起吃饭呗。” 宋瑶初坐在车内,恰好听见了他们说话,撩开了车帘道:“我肚子不是很饿,就不吃了。” 江月嘟了嘟嘴,“可是马车先送你回国公府,再折回来的话,要耗费不少时间。我可不想等那么久。” 她一向心直口快。 江羡使劲瞪了她一眼,“一会儿,你坐我的车不就行了?” “不要,你车上的软垫我坐着不舒服。” “宋瑶初,你和我们一块儿吃顿饭吧。” 宋瑶初:...... 算了,江月盛情难却,她也不想麻烦别人专门送她一趟。 于是下了马车,与他们一道进了饭馆。 饭馆的一楼是散座,座无虚席,人有些多。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 小二递来菜单之后,江月接过,点了一大堆,结果等到菜真的上了桌,每个只尝了一小口。 “哎,这道菜甜味太重,有些腻。” “这道菜也太淡了,我都说了多加番椒?,结果呢吃着就只有一点咸味。” 江羡见她絮絮叨叨的,挑剔个不停,好心提醒道:“你若再吃辣,脸上又要长疮疡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江月摸了摸嘴角的痘痘,讪讪闭嘴,“大哥说的对,还是少吃辣为妙。” 宋瑶初插不上什么话,在一边默默吃饭。 “宋姑娘……是没有什么胃口吗?” 宋瑶初摇摇头,“没有。” 她应该是不太好意思。 “我们既然是朋友,那一块儿吃饭,没什么好拘束的。” 江羡笑着说完,拿起一边的公筷,一个劲的往宋瑶初碗里夹菜。 仅仅过了片刻,宋瑶初的碗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宋瑶初啊?” 江羡的脸瞬间通红,连带着耳根都烧红了,“你别乱说。” 江月撇嘴,“我可没胡说。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你如此殷勤的给女子夹菜。” “无事献殷勤,事出必有因!” 江羡剜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掩盖脸颊两侧的红晕。 宋瑶初装傻充愣吃着碗里的菜。 虽然如今的瑞王府日渐萧条,声望远不如国公府十分之一。 但于她而言,都是高攀不上的门楣。 所以江羡喜不喜欢她,和她没什么关系。 饭吃到了一半,宋瑶初以去净房为由,悄悄将钱付了。 算是作为江羡带她去皇宫的感谢。 后面江羡付钱时,才发现宋瑶初已经把钱给付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想把钱还给她。 宋瑶初怎么也没肯收。 先前江羡赠她的字画值不少钱,请他吃顿饭都算少的。 众人坐上马车,一个时辰后抵达了国公府。 江羡率先下了车,在宋瑶初下车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昭武将军。” 平稳落地后,她淡淡道了声谢。 江羡红着脸缩回了手,“不用谢。” 宋瑶初:“那我回府了,再会。” “宋姑娘,请等一等。” 她刚转身,又被江羡唤住了。 “过几日,京城有烟花节,宋姑娘要一起去看烟花吗?” 宋瑶初婉拒,“看时间吧,我不一定有空。” 不远处,立着一道阴鹜的身影,正冷冷盯着他们看。 —— 回到院落中,已经接近末时。 宋瑶初刚踏进院子,就见巧儿守在了她院落外。 “找我有事?” 巧儿笑着说:“公子担心您没有用膳,让奴婢来问问,你今日想吃些什么,让厨房去准备。” 宋瑶初面色一白。 这么说,沈淮序下朝后没有去衙署,而是直接回了国公府? 她莫名有些心虚,“你们公子是何时回来的?” 巧儿答:“公子也是刚刚回府不久。” “好,我知晓了。” 宋瑶初不敢暴露已经在外面吃过,随意点了几个菜。 等巧儿送来时,她拿起筷子又随意吃了几口。 待她吃完,巧儿进屋收盘子时,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沈淮序的书院,却提了一句。 “公子,奴婢觉着表姑娘在外面吃过了。今日送过去的膳食,她都没动几口。” 沈淮序手中的狼毫一顿,薄唇紧紧抿着,面色逐渐阴沉。 “让她过来一趟!” 第 64 章 吃醋,吻她。 宋瑶初绕了一大圈,走了人烟稀少的小路,来到了沈淮序的书院。 她躲在院门外的桂树后,直到丫鬟婆子们全部走过,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院落。 从前她也经常来这里,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 好似那层窗户纸捅破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们之间不再清白,她也没有从前那般坦荡。 她很厌恶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所以……她只想快点拿到解药,早日解脱。 往里步行数十步,到达了书房。 门没掩实。 宋瑶初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屋内窗门紧闭,没有点灯,即便是白日,也显得有些昏暗。 气氛莫名压抑。 宋瑶初深吸一口气,轻轻将门带上,往屏风处走去。 她只答应了陪他一个月换取解药,但没有承诺他不能见别的男子,所以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样想着,她稍稍放宽了心,掀开珠帘,绕过屏风,走进了里屋。 屋里似乎熏了香。 还未走近,已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气。 再看去,桌案旁坐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沈淮序褪下白日里所穿的朝服,换上日常所着的玄色锦袍。 正倚靠在圈椅之上,翻看着书册。 听见周围传来响动,他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只慢悠悠地拿起身旁的茶壶倒满了一杯,放到唇边浅浅品着。 神色淡漠,动作不疾不徐,在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怒意。 宋瑶初悄悄松了口气。 在皇宫,他应该没认出来她来,也没有生气。 如果他没有生气最好不过,就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宋瑶初立在了原地,攥了攥衣角问:“沈世子找我过来,是有何事?” 沈淮序继续喝着茶,指尖轻轻敲打了两个杯壁,沉声道: “今日,为何去皇宫?” 问话如此直接,吓得宋瑶初面色一白。 在宫门口时,他居然认出她了! 如果她现在说实话,肯定不行。 这样会显得她不信任他,宁愿去太医院找太医医治,也不等他的解药。 宋瑶初抿了抿唇,撒谎道:“今日,朝阳郡主来府中找我玩耍,并且让我陪她一起去趟皇宫。” 沈淮序放下茶盏,眼神里充满了狐疑,“你和江月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好了?” 宋瑶初:“沈世子应该知道,我上回救了她一命,她念着我的恩情,所以同我关系走近了些。” 沈淮序一双眼审视着她,“既然是与她一块儿进宫的,那见到我为何要躲?” 宋瑶初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沈世子的周边围着那么多官员,而我一身丫鬟装扮,不太适合与你说话。” 沈淮序冷笑一声,“这么说,你还是为我考虑了?” “是的。” “啪——” 茶盏落于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吓得宋瑶初面色愈发惨白,心尖一颤…… 她就知道沈淮序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染了怒意。 “从皇宫回府只需要一个时辰,中间的时间,你做什么去了?” 宋瑶初强装镇定,继续撒谎:“朝阳郡主中途用了个午膳,我等了她一段时间。” “那你呢?” 宋瑶初垂下头,不敢看向他,过了片刻才说,“在马车里等着。” 沈淮序攥紧了双拳,强压住胸口的妒火,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而是缓缓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凝视着她问:“说的都是实话?” 宋瑶初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沈世子,我说的句句属实。” 这一行径,又刺痛了沈淮序的心。 江羡扶她下马车时,怎么没见她躲? 刚刚还站在门外,和江羡聊那么开心。 而他呢,但凡想靠近一步。 她总是摆出一副防备心很重的样子,拒他以千里之外。 说什么身份不对等,高攀不上,那瑞王府就不是高门了吗? 沈淮序的墨瞳中寒芒乍现,胸口燃烧的妒火似添了一把新柴,愈燃愈旺。 他伸手,一把将她扯到身边,温热的呼吸席卷而来。 “还想不想要解药了?” 他在威胁她。 宋瑶初咬着下唇,不敢看他,“想要。” 沈淮序又加深了几分力道,攥着她的手肘,用力一扯,将她一把拽入了怀里。 右手掐上了她的细腰,沉声说:“既然想要,那便要听我的!” 宋瑶初心里暗骂。 你就仗着自己有解药欺负我,等老娘拿到之后,有多远离你多远!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沈世子……想要我听你什么?” 沈淮序声音里透着不悦,“你应该唤我什么?” 无非想听她叫一声哥哥。 宋瑶初表面顺从,低低唤他,“阿序哥哥......” 现在的沈淮序,有点可怕。 她不想惹他。 沈淮序的怒意稍稍压下去了些,他抬手,将她落下的一缕发丝,重新别到了耳后。 “宋瑶初,你是我的人,我不想再看到你和其他男子拉拉扯扯,懂?” 宋瑶初蹙了蹙眉,莫须有的罪名,她可不想接。 “我什么时候和别的男子拉扯了?” 沈淮序:“他扶你下了车。” “扶了这里。” 他竟然还拽起宋瑶初的胳膊,指了一下位置。 宋瑶初:…… 你记得挺清楚的。 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事了。 “那也是寻常扶一下罢了。隔着厚厚的衣料都没碰到。” 沈淮序:“那也不行。” 他凝着她,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吐出五个字,“我会不高兴。” 其实,他想说的是…… 他会吃醋。 宋瑶初:…… 你一天天哪来那么多事,惹得你不高兴? “沈世子,还有其他的事吗,要是没有……” “有。” “宋瑶初,你今日这般欺我瞒我,总要给点补偿。” “什么补偿——唔——” 吻落了下来。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嘶——” 宋瑶初吃痛出声。 沈淮序方才松开她的唇瓣。 这是补偿?明明是惩罚! 以为他会就此放过她,没想到刚缓了片刻。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压着她的唇瓣,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第 65 章 忍住了,没碰她 五月的雨,不似初春细雨那般绵软,也不似盛夏暴雨那般磅礴。 细碎的雨点连成一条条银丝,落在在檐下的青石板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一滴雨悄悄透过窗缝,漏进了屋内。 暧昧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昏暗的墙角,两道身影交叠在一处。 宋瑶初的下巴被修长的玉指挑起,承受着如狂风骤雨般的激吻。 他掐着她的腰,噙着她的唇瓣,玉籥趁虚而入,搅动着她的,近乎疯狂地侵占、掠夺…… 良久,宋瑶初的舌根开始发麻发胀,她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束住双手别于身后,愈吻愈烈。 炙热的呼吸纠缠交融于一处,潮湿温热。 “砰砰砰”的心跳声如击鼓般响彻,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 也不知过去多久,沈淮序终于松开了她,给了宋瑶初片刻喘息的机会。 然而……他并非就此放过她,而是捧着她发红发烫的面颊,用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 方才的不悦,已经随着这个吻消失殆尽。 他轻笑一声,贴近。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耳垂处轻轻拂过,“初初,我们换个地方,好吗?” 换地方? 换到哪里去?! 宋瑶初还没来得及问他,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双脚开始腾空,偏离了地面。 她吓得惊呼出声,“放我下来……唔——” 沈淮序捏住她的下巴,又吻上了她的唇,将她的声音全部吞没到了唇里…… 他抱着她,掀开了布帘,去了里屋。 一边走,一边亲。 双唇紧紧相贴,痴缠缱绻。 直至宋瑶初的后背贴上了冰凉的床榻,压在她唇瓣上的力道,才渐渐消失。 等等……床榻…… 他竟然将她抱到了床上! 宋瑶初紧张到面色泛白,额前的一缕发丝垂落,遮在了面颊上…… 沈淮序微微俯身,挑开她的发丝,目光直勾勾地打量过去。 少女瓷白的小脸泛着微微的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溢满了盈盈秋水。 尤其是那泛着潋滟光泽的红唇,娇软魅惑、明艳勾人...... “初初,你又在勾我。” 宋瑶初:??? 不是,她做什么了她? 沈淮序的气息再次逼近,半个身子压了上来,宋瑶初以为他又要吻她,赶紧抿紧了唇瓣。 然……沈淮序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只帮她顺了顺额前的发丝,轻声问:“这床你睡过,还记得吗?” 宋瑶初:?! 什么她睡过?! 她以前睡过沈淮序的床,有这样的事情? …… 记忆突然飘回到了三年前。 那年,她考学又是书院里面倒数第二。 被先生狠狠批评了一顿。 沈淮序得知后,将她唤去书院,说要辅导她的功课。 宋瑶初硬着头皮书写他布置的习题。 好不容易全部写完,拿给他检查。 结果,沈淮序看到她写的满满一页狗爬字,气到面色发青。 “你连字都写不端正,学业如何要提上来?” 宋瑶初满眼委屈,嘟着嘴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那些题目太难了,我甚至连有些字都不认识。”(古代字体和现代有区别。) “罢了。”沈淮序轻轻叹气,声音放柔,“先从练字开始吧。” 他坐在了她身侧,细心指导她如何运笔,顿笔。 宋瑶初听的时候非常认真,可轮到她练习的时候又开始偷懒。 等沈淮序走后,才练了不到两页,她竟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她真的睡过他的床! ...... “在想什么?” 沈淮序略显不悦的声音落在头顶,将她的思绪拉回。 宋瑶初:“我在想,那年我考了倒数第二,沈容才是倒数第一,你怎么不给她补课?” 沈淮序唇角勾了勾,“我又不娶她。” 给她补课做什么?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的呼吸开始变沉,眸子里墨色翻涌…… 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扣住她的肩膀欺身而上,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细嫩白皙的脖颈间,留下了一圈圈暧昧的红痕…… 吻顺延至锁骨,她的衣衫渐渐滑落,露出白皙光滑的香肩。 宋瑶初忍不住一阵战栗。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吗? 她既害怕又惶恐,想反抗,却没有反抗。 解药还没有到手。 至少等拿到了,再翻脸不认人。 再者,答应陪他一个月时,她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她又不是贞洁烈女,虽然她也看重名节,但更想……活下去! 要是往好里想的话,沈淮序只是渣了点,滥情了点。 但他的容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绝,放到现代肯定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明星。 能睡到他这样的绝色,也不算吃亏。 宋瑶初一咬牙,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然而,落在她锁骨间的燥热却逐渐移开,越来越远…… 再次睁眼。 坠入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眸中似盛满了一汪柔水,星河旖旎,温情脉脉。 “初初,这里只有你来过。” …… 这里,指的是书院的房间。 他自从记事起,便被母亲困入了书院之中。 沈容和沈忆舟的童年都有玩乐时光。 他没有。 就因为他是嫡长子,肩上背负着家族荣誉的使命,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便没有自由。 大概五六岁时,他偷偷溜出书院,和府里的家生子玩了会儿蹴鞠。 短暂的快乐时光,也确实短暂。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 后来才知,是母亲将他们全家赶走了,怕他被野孩子带坏,玩物丧志。 可她不知,这一行为给他的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泯灭的创伤。 从此以后,他掩藏了自己的一切喜好。 不与任何人表明。 包括他喜欢的人…… 后来,这个囚禁他小半生的书院,慢慢变成他负面情绪的宣泄地,独自舔舐伤口的庇护所。 除了至亲,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他的书院,哪怕一步。 唯有她,闯进了他的世界。 …… 宋瑶初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三表哥和容妹妹,不也经常来你的书院吗?” 沈淮序俯身,轻轻啄了一口她的红唇。 “他们没来过我房间。” “只有你,初初。” …… 吻又落了下来。 她披在外头的薄衫整个滑落,露出里头藕荷色的抹胸…… 他温热的气息再次逼近,炙烫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 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宋瑶初紧张到不敢动弹。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褥,睫毛一抖一抖颤动着,额间冒出了一排细汗。 趁着沈淮序吻上她脖颈的间隙,她问: “阿序哥哥,如果做了那种事,解药可以提前一些时日给我吗?” 关键时候,她居然和他谈条件。 沈淮序像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那些悸动也被灭的一干二净。 他轻轻松开了她,并未恼怒,却明知故问,“你说的是哪种事?” 怎么还问出来了? 宋瑶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就芙蓉帐暖,春风一度。” 沈淮序轻嗤,“可我更喜欢翻云覆雨,颠鸾倒凤。” 宋瑶初:…… 那就是追求刺激呗。 简称——闷骚。 忽而,沈淮序撑起了身子,缓缓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独自起身去了屋外冷静。 弄得宋瑶初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算了,走了,再好不过! 她扯过外衫重新穿好,指尖却触到了身侧的抱枕,那上面还绣着歪歪扭扭的荷花。 一看就出自她的手艺。 这不是……她三年前送他的吗? 当时还被他吐槽是丑东西来着,怎么还留着? 第 66 章 假的 这不,他刚刚坐于廊下,听雨赏景,品茶吃斋,好不惬意。 结果,春华亭那边来了人。 “刘郎中,赵姨娘说三姑娘有些喘,请您过去一趟。” 刘郎中叹气一声,将啃了一半的果子往盆里一丢,“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到了春华亭。 “赵姨娘,三姑娘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咳咳咳……” 晋国公的小女儿沈婧坐于床榻边,面色惨白的像一张纸,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正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着。 而赵氏坐于床榻边,一脸心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昨儿个还好好的,今日不知是不是下了雨闷热的缘故,突然咳喘了起来。” 刘郎中走上前,替她诊了诊脉,“还是肺上的老毛病,之前的药,可有剩余?” 赵氏点头,“还剩一些。” “记得按时服用,老夫再给您开两副新药,应该能缓解一些。” “多谢刘郎中。” 诊完脉,交代完事宜。刘郎中转身走出屋,却又被赵氏唤住。 “刘郎中,婧儿这病多久才能好?” 刘郎中重重叹气一声,摇摇头道:“三姑娘是早产所致的先天不足,很难根治......” 后半句话,他没忍心说出口。 有些后事,也可以提前准备了…… 赵氏的双眼通红,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知道,婧儿的时日不多了。 可当着孩子的面,她不敢再多问什么,怕孩子听到了乱想。 只道:“婧儿,听娘的话,只要按时吃药,你这病肯定能好的。” 沈婧虚弱的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好。” 刘郎中无奈摇头,而后,走出了院落。 …… 半个时辰后,丫鬟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 赵氏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喂着沈婧服下。 吃完药,沈婧的咳喘似乎缓和了一些,竟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赵氏替她盖好了被子,才悄悄地去了客堂。 “那边有消息了吗?” 丫鬟答:“只听说大夫人最近经常嗜睡,其他的消息没听说过。” “给我再盯紧点。” “是。” 丫鬟退了出去。 赵氏攥着手中的帕子,眼里流露出一丝狠意。 若不是因为刘氏,昭儿不会死,婧儿更不会因为早产体弱多病! 有些账,也该和她算算清楚了! —— 转眼到了傍晚,国公府中陆续燃了灯。 西厢阁。 宋瑶初从沈淮序书院回来后,有些犯困,一直睡到了太阳下山才起床。 才刚起来,巧儿就送来了饭菜。 今日,膳房按照她的喜好,烧制了竹荪炖鸡汤,鳝丝拌面等等。 若按照平日里的胃口,她不说全部吃完,至少能吃个一大半。 可今日,她只吃了几口便再也没有胃口……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碧桃注意到宋瑶初面色不太好,上前一步,关心问道。 宋瑶初怕她担心,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没什么胃口,还有些犯困罢了。” 说起来,不止是今日,她这段时日都有些乏力。 好似中毒的症状一直没有缓解。 碧桃还是不放心,“姑娘,要不奴婢伺候您洗漱,您早些休息吧。” “也好。” 宋瑶初起身,往浴房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才刚走没几步,喉头突然一阵腥甜。 似有一股热流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她赶紧从袖中抽出了帕子,罩在了唇瓣之上。 “呕——” 须臾,宋瑶初的胸口剧烈起伏,足足呕了好几口。 帕子只兜住了一半呕吐物,还有一半落在了地上。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她颤抖着手展开帕子,垂眸望去。 血……全是血淋淋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刘郎中说过,吃了他配好的药汤,不会再出现吐血的现象。 现在怎么又会...... 宋瑶初的面色愈发惨白,“碧桃,快去请刘郎中过来。” “是,姑娘。” ...... 片刻后,刘郎中来了。 他瞧见宋瑶初手上那只带血的帕子,吃了一惊。 “宋姑娘可曾按时服用药茶?” 宋瑶初点头,“每晚都有喝。” 刘郎中眉头微蹙,抚了抚胡须,“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他已将沈世子给的天雪灵茸熬成了药汤,混入了茶水之中。 只要按时服用七日,便能将体内毒素排出。 而宋瑶初已经服用了三日,绝对不可能出现吐血的现象! 除非...... 这只天雪灵茸被人偷偷掉包,是个假货! 怪不得啊。 当初他熬药时,便觉得药汤的味道不太对劲,好似只是一只普通的鹿茸…… 第 67 章 另想对策 刘郎中从宋瑶初院里出来后,急急忙忙赶到了沈淮序的书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他。 沈淮序合上了面前的书册,眉头紧拧,“那天雪灵茸一直放于藏宝阁中,未有人动过,我也绝不可能给你假药。” “老夫自然相信世子不会给假药。”刘郎中想了想继续说:“老夫怀疑是府中其他人动的手脚。” 沈淮序:“天雪灵茸只用于解毒,若没有中毒,要它何用?” “沈世子有所不知,这天雪灵茸的药效一传十,十传百,功效已经妖魔化。外头甚至有传它能治世间百病。” 沈淮序眉头拧的更深,“依郎中的意思,是有人窃取用于治病?” 刘郎中点头,“老夫正有此意。” 国公府戒备森严,寻常人想要进入府中盗取,实为难事。 所以,极有可能是府中之人所为。 不知为何,沈淮序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沈婧的身影。 他这个妹妹,自出生开始,便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 赵姨娘为了给她治病想尽办法,四处求医。 若她误以为天雪灵茸能治沈婧的病,而将其盗取,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即便他有这种怀疑,却拿不出任何证据。 刘郎中又说:“既然天雪灵茸已经失窃,老夫猜测已经被盗取者使用。而天雪灵茸原先就是一对,沈世子若想解宋姑娘身上的毒,需得寻另外一只。” 不用刘郎中明说,沈淮序也知晓另一只天雪灵茸,在皇帝手中。 如此珍贵之物,若想圣上赏赐给他。 除非......他提前完成那件事。 刘郎中走后。 沈淮序唤来了巧儿,“去告知母亲一声,就说我院中的天雪灵茸失窃了。” “是。” 即便他猜到这天雪灵茸十有八九已经被人使用,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万一能够找出呢。 而内宅之事,交给母亲处理就行,他不便插手。 —— 一炷香后,巧儿将天雪灵茸失窃的事情告知了刘氏。 刘氏气得面色铁青,将心腹房嬷嬷唤了过来。 “你说这世间能有这么巧的事?我前脚中了毒,后脚能解毒的天雪灵茸就失窃了,明摆着想致我于死地!” 刘氏猛灌一口茶,又继续说:“多亏了刘郎中发现的及时,解了我所中的寐毒,要不然,我定被那奸人所害!” 房嬷嬷劝道:“大夫人切莫动气,动气伤身……” “啪——” 她话还没说完,刘氏重重将茶盖扣上,气到胸口剧烈起伏。 “你让我如何不生气?这事儿定是柳氏做的!下毒的事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如今她竟然如此恶毒,将解药一并偷了。” 房嬷嬷又道:“夫人,若真是刘姨娘所为,也未必是件坏事,只要去她院中搜罗一番,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刘氏觉得房嬷嬷说的很对,“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搜她院子!来个出其不意!” “是,夫人。” ...... 梅红院。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院里还未来得及点灯,灰蒙蒙的一片。 刘氏带着众人闯入了院中,丫鬟婆子们手中掌着明灯,照亮了整个院落。 屋中。 柳氏已经洗漱完准备歇息。 窗外忽然间灯火通明,吓得她眼皮一跳,忙问从外头赶回来的丫鬟,“出什么事了?” 丫鬟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姨娘,出大事了,大夫人说您偷窃了府里贵重的东西,要来搜您的院子!” “呸!说我偷东西?她简直满口胡诌!” 柳姨娘对着窗外狠狠啐了一口,“我想要什么只需向老爷讨要便是,犯得着去偷?我看她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老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让她进来搜便是!要是她搜不到,看我在老爷面前如何搀夺她!” 别看柳姨娘现在耀武扬威的样子,等到刘氏真进了屋,她立马老老实实行礼,面上挂着假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姐姐,您这么晚过来,有何贵干?” 刘氏冷哼一声,“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我且问你,序儿院中的天雪灵茸,可是你窃取的?” “姐姐,冤枉啊,这什么灵茸鹿茸的,妾听都没听说过。” 刘氏哪里信她所言,给身边的房嬷嬷递了个眼色,“给我搜!” “是,夫人。” 房嬷嬷当即领着五六个丫鬟,进入了主卧,开始四处搜罗。 柳姨娘立在原地,虽心有怨怼,但根本不敢上去阻拦。 反正她没偷没抢,也不怕搜出什么。 然而……仅仅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房嬷嬷折回,“夫人,在房中发现了这个。” 她手中拿着一包用油纸包裹好的药渣,是在刘姨娘床底下搜到的。 刘氏看了一眼,冷冷瞪向柳姨娘,“你来说说,这是何物?” 柳姨娘看着那堆药渣,一脸疑惑,“姐姐,妾真的不知这是什么?您也知道,妾平日里很爱干净,又怎会在床底藏匿如此腌臜之物!” 刘氏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狠狠骂她,“你还爱干净?当初你大着肚子,跪着求我接纳你进府,做的事情还不够腌臜!” 柳姨娘吓得不敢吱声。 当年那事,是她算计晋国公,也算计了刘氏…… 刘氏懒得再和她废话,只吩咐一声,“去把刘郎中唤来!” 可怜的刘郎中,去了春华亭,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西厢阁,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去了书院,这会儿刚想休息又又又被大夫人唤来了梅红院。 这帮人,是一点也不在意打工人的感受啊! 刘郎中来了梅红院,心有怨气却敢怒不敢言,翻搅着那堆残渣,又放在鼻底嗅了嗅。 “夫人,据老夫所断,这些药渣,确实是医书中所记载的天雪灵茸。” 柳姨娘闻言,面色惨白,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她都不知道那灵茸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出现在她床底了呢?! 刘氏瞪着她,“柳氏,你还要做何狡辩?!” 柳姨娘快哭了,“姐姐,妾真的不知情!” 刘氏狠狠剜她一眼,心中窃喜。 虽说如此名贵的药材就被这贱人用了,有些可惜,但终于有机会收拾她了! “来人,去把老爷请来!” —— 片刻后。 柳姨娘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老爷,妾真的是冤枉的啊,妾没念过什么书,大字都不识几个,根本就不知晓天雪灵茸是何物,您说我偷它做什么啊?” 刘氏骂道:“就因为你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才会误以为那天雪灵茸是什么滋补的药物,将它炖煮喝了!” “妾真的没有!”柳姨娘拼命摇头,“求老爷一定要明察秋毫,还妾一个清白。” 晋国公最烦参与这些内宅之事,平日里他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可偏偏柳氏犯下如此愚钝之事,他又不得不来一趟。 “阿姝,我认为此事还得再查查……” “老爷,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护着她!” 刘氏的眼睛一红,嘴里已经有了哭腔,“你可知道她都对我做了什么......” 思虑再三,她没有将自己先前中毒的事情说出来。 因上回房嬷嬷猜测,下毒的可能并非是柳氏,她也留了个心眼。 晋国公的眉头紧蹙着。 他最讨厌这样。 明明只是说了句公道话,到了刘氏那边便是他护着。 想到明日还有公务在身,他也懒得再烦,随口一说,“这样,先将柳氏禁足一月。” 刘氏不依,“老爷,她犯了那么大的事儿,只将她禁足?” 晋国公冷嗤,“那不然呢,她好歹也是砚儿和微微的姨娘,你总不能因为这点事,置她于死地吧?” 刘氏快气疯了,“我就知道你会护着她,护着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你给我住嘴!” 晋国公最讨厌刘氏整日将外室挂在嘴边。 男人三妻四妾的,再正常不过,她就不能大度点。 “你别忘了,我才是一家之主。” 说完,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氏看着他的背影,气到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的付出,只换来一句他才是一家之主。 多么可笑。 一个将繁琐事宜全部丢给她,自己只会当甩手掌柜的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