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调查局》
1. 第一章
蓝天一览无余,荒野中几根杂草零零星星地挺立着。车站的位置有些偏,孟多靠在玻璃窗边看着眼前一片寥落的景色,有些昏昏欲睡。
旧的不能再旧的客车轰动着残破的引擎,震得车上的人直皱眉头。终于要出发了。孟多呼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可就在这时,正在关闭的车门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耽误大家了。”一个女孩正气喘吁吁地赔笑着,随即便一个闪身坐到了他旁边。
这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左右样子,乌黑的长发被低低地扎成两个辫子,可……孟多首先注意到的却不是她的穿着打扮,而是她有些略显怪异的行为——自从坐下后,她就闭上眼睛,可手中却在不停的编织着什么。
两根长长的编织针不停地穿梭在鲜红的棉线间,孟多早就听说在这种荒野中来回接送的客车由于途经许多坟地、火葬场等等这类阴气旺盛的地方,就很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再加上这女子古怪的行为,所以他也就不得不多多留心。
齐朵今天倒了个大霉,身为一名异闻调查局的捕灵师,今天中午十二点本是每月必有的全员会谈,虽然说她现在为了继承老姐的衣钵在调查局里处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好歹她也是其中的一员,所以按理说她不能不去。
可坏就坏在等到她接到她姐催命般的电话,被她姐怒气冲冲的大嗓门喊醒时,已经下午两点了。
凭借她多年的逃难经验而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恰逢她的好友谢南飞已经失联整整两天了,于是美其名曰寻找好友,搭上了这班车,通往谢南飞最后与她联系的地址——哑巴村。
坐下后齐朵就开始了无尽的担忧,她老姐是其一,其二就是:虽然她继承了姐姐的衣钵进入了局里,可长时间无所作为,局里也不可能拿她当闲人养……想到这齐朵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怪她装饭桶,而是她的自身情况不允许啊……
这个世界上总有着莫名其妙的怪事出现,新闻访谈或电视报道也常常播出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其实所有事情的出现皆有理由,而正因为理由的出现它们才得以存在,比如恶灵就是其中之一。
它们出现的理由就十分简单了:死者的怨念过载或因某种通灵术导致死者正常的魂魄异变。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而能降伏这种东西的有三大类人。
其一便是我们常说的捉鬼师,也就是阴阳先生,但在这里他们有一个学名叫作“捕灵师”。而一般来说他们所用来降伏厉鬼的法器就叫作“御灵器”,比如符纸、罗盘等等这类器具。
再者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阴差,其实这并不是传说,也没有多神秘,通俗来讲就是在地府做事的公务员而已,但很少有人亲眼见到他们的原因是阴差自身的阴气过重,且其管辖领域并不是阳间,所以会去阳间的情况很少,也就没有多少人能见过了。
可捉鬼师去不了阴间,阴差也不愿意来阳间,于是就衍生了这第三个类别:阴阳通使。根据字面意思很好理解,就是能够穿梭于阴阳两界之间的捕灵师,人不人鬼不鬼的,类似于民间所说的“阳差”。他们是由普通人担任的,且都与酆都达成了交易,不老不死但必须至此为阴界做事,不得背叛。
而齐朵却是捕灵师中不属于一般情况的那一类,这类人的数量极少,但灵性感应十分强悍,且这种灵性感应往往是祖上跳代遗传的,因此他们往往不使用常规的御灵器,而是使用祖传或是因自身灵性所缘化成的“通灵信物”。
所谓通灵信物说白了就是召唤死灵为自己战斗的一种媒介,但需要将死灵或鬼怪驯服且为自己做事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目前已知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织灵”用自身所创造的媒介将恶鬼转化为供自身使用的死灵。
有句俗话叫一千个灵性感应者就有一千种织灵方式,信物不同织灵的方式当然有所也不同,而齐朵的织灵方式就是将柔顺的细棉线织成小块布并将其用编织针钉在恶鬼死灵的天灵处后把血滴在它们的眉心间就大功告成了。
说实话,很难。不光是织灵技术上的难,最难的还是她的处境。因为虽然像齐朵这一类人的数量稀少且天赋实力强悍,但且不说他们捉鬼方式的特殊,如果这类人收集死灵的目的本就不是捉鬼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从而与大多数的正常捕灵者作对呢?因此对于这一少部分的群体,人们还是警惕比接受更多一点。
齐朵就是在织灵的过程中感受到身旁男生异样的目光的。于是在她转头后,就出现了这种两人面面相觑彼此尴尬的局面,而这种令人死亡的场景竟然持续了将近两分钟。
眼看当下不说点什么不行了,齐朵刚一露出甜美和善的笑容,还未开口,就看见眼前的男孩似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一样,先是眼神下移,避开她的目光后又飞快地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是蘑菇不再看她。
“……”齐朵有点伤心。
山路崎岖,路程漫长。在三个小时颠簸摇晃的折磨后,一车人终于面容灰白地到达了柳山山脚的松岩县。夕阳洒向黛青色的山脊,县城里的人们忙忙碌碌,风中夹杂着自然与烟火交融的纯净。
到达这里后,一车人也只剩下了八个。齐朵回头打量着,忽然眼神一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莫阑姐!你也来这?”齐朵一边喊一边小跑到了一个身着枣红色衬衫的女人旁,被叫做莫阑的女人正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她后有些惊讶,随即便露出了泉水般甘洌温柔的笑容。
“阿朵,你怎么来这了,今天的全员会谈你怎么没来呢?”
“额……哈哈哈,我……当然是听说了这里的凶险情况才前来查看的啊。”
“没错,听说这座山上有一个村子,里面的厉鬼十分厉害,不但祸害了村中的一大半人,而且前一阵子也有两个捕灵师折在这儿了。”来人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眼窝深邃眉骨凌厉,棱角分明的面庞在阳光下投下锋利的阴影。
齐朵愣了一下,玉门观的大弟子竟然也来了?看来这只鬼也真是不容小觑啊。她在心中暗道。白宗泽在齐朵身边站定,一股清洌的皂感香紧紧地将她环绕包围着。
好帅啊……近距离看竟然也能这么好看!简直是分毫瑕疵没有的迷人。齐朵盯着白宗泽的脸盯得他有些不自在,他转过身脱下外套披到了莫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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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肩上。
“宗泽,你这是……?”“你在车上睡了这么长时间,小心着凉了。”
齐朵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一路同行的八个人都是为了山上的村子而来,四女四男,除去莫阑和白宗泽还有在车上偷偷打量她被她当场抓包的孟多之外,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是两个白云院的捕灵师和一对散人姐弟。
抱着拖得越晚受害者越多的想法,一行人向当地找了个熟悉柳山的小导游,打算在招待所休息过后就立即出发。
“哎帅哥,方便打听一下吗,这山上的村庄,是不是有个叫哑巴村的?”齐朵突然向导游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问道。这小导游看上去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十分腼腆,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这地儿为什么叫‘哑巴村’这个名吗?”闻言,这导游立刻有些慌张起来,连忙示意齐朵小点声。
“传闻这个村庄的人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受到了十分恐怖的诅咒,所以村里人的上下唇周围都长满了黑洞。”小导游说完后,似是怕被人听到一般,还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周围。
“哪怕没有进到山里,我们也不能乱说话,所以……阿姐你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
齐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像是没有听到小导游的话一般,继续问道:“那这个村里……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诅咒了啊?”
话音刚落,那小导游却似急得要哭出来一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
“害,既然这是人家这边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你也别逼他了,等咱到地方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同行的人里面有个叫鱼邈的人打着圆场。
还没等齐朵出声,他身旁坐着的美女却不乐意了,抓着他的袖子抱怨道:“哎呀师兄你总是这样,万一这村里面真有什么禁忌,而我们却不知道,这岂不是很危险吗?”
“这……”鱼邈面露难色,似是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可就在这时,那小导游却猛地站了起来,似是看见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一般,用手指着他们,结结巴巴的大叫:“你……你们……你们居然要去哑巴村?!我……这钱我不赚了,你们……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吧!”
话音刚落,他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却一不小心被一只脚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眼前的场面,白宗泽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这位小哥,我们确实要去哑巴村,但是却不熟悉这山上的路,你就行行好带我们上山去,只上山就成,我们是不会让你靠近村子的。”
许是白宗泽长了张令人安心的面孔,那导游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齐朵此时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场小插曲上,而是悄悄地打量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这人长了张十分普通的大众脸,让人很难记住他的长相,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却给了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难以言表。
许是感受到了齐朵的目光,那人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嘴角微微朝齐朵弯了弯,淡定从容的走了。“……”什么嘛……刚才她明明亲眼看见是他把腿伸出来的。
2. 第二章
几人在休息好后便出发准备上山,可到了山里才发现,这山虽然远看起来如同被揉碎的翡翠般明亮,可那照耀群峦的阳光却根本照不到柳山里面。
凉飕飕的风吹的齐朵打了个寒战。“这山里可真阴啊。”莫阑也感觉到浑身不舒服,轻声嘟囔道。
没错,按常理说一座风水较好的山应当是群山环绕向名堂怀抱,且龙脉走势当符合“三奇”和“三落”。
且不说这山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山、龙脉是不是极佳,单是这哑巴村的位置就已经是极阴了——风吹气散,凶砂恶水,让齐朵这个风水半吊子看了都连连摇头。
眼看着离村子已经走完一半的路程了,他们就在天黑前把小导游放回去了。
天色渐晚,而此时的山里已经如同午夜般漆黑了,几人也不打算向上走了,找了个地理位置比较好的地方准备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月上梢头,山里的两顶帐篷中,有一个轻轻动了一下,随即一个黑影窸窸窣窣的摸了出来。
在走出了将近八百米后,齐朵堪堪叹了口气,像个蘑菇一样蹲在地上,要不是为了躲她姐,她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况且在当地了解到的也不算少,这地儿不是大凶就是大凶啊……她苦比地想着,掏出了一个通体黑色的老式翻盖手机——这是她的信物。
之后打开它给一个叫作Aaaa地府万事堂的地方发了一封邮件。既然这地儿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周围的人不告诉她,她偷摸找个挂也不犯毛病吧?
五分钟过去了,无人应答。十分钟过去了,无人应答。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
“……”
齐朵从未这么想哭过,还没来得及开呢,挂自己先不好使了。
她欲哭无泪地站起来,却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李氏次子李乐之墓……”
齐朵立刻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果真没叫她失望,全是坟地。草了。她觉得她该去买彩票,因为运气已经足够了。
“后辈绝不是有意冒犯,无意打扰,请原谅请原谅……不要缠上我,不要缠上我的家人,无意冒犯厄运走开……”
话还没说完,一只干枯的手破土而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
她先是愣了一秒,随即抬起另一只脚,猛踹这只抓住她的好手,感受到脚腕一松,她立刻转过身朝反方向跑去。
风呼呼而过,耳边只剩下喘息声,齐朵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到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泥码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但还未等她骂出声来,前面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齐朵眼睛一亮,也不管是人是鬼了,直接朝那影子走去。
但奇怪的是,这人影一直在树下徘徊,似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去路。这太诡异了,不像是人。
齐朵皱眉,放弃了继续上前的念头。可那身影似是感受到有人靠近,猛地回过头,眼神空洞地盯着齐朵,嘴里塞的满是泥土:
“我……过不去了……过不去了……”
这可给齐朵吓了一跳,刚才周围漆黑她看不清楚,这下可全都看清了:这东西的脸竟然和后脑勺长反了!他是倒着走路的,脚尖冲前,可脑袋却正对着她,衣领满是泥土。
齐朵后退一步,手伸进衣兜里想掏手机,可还没等她碰到信物,有只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心头又是一紧,这触感冰凉,怕不是又来了一个?
“别乱动,他看不见你。”
一个舒缓且低沉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几张黄符便已朝着那东西甩了过去,落在它身上便立刻飘出黑烟,发出“滋滋”的声音,不到半刻那东西竟被烧成了一堆黑色的骨灰。
齐朵这才看清来人是谁——这不正是那个在招待所里绊了人还一脸无辜朝他笑的男人吗!
“你干什么大晚上一个人来这儿喂鬼?”
男人收起多余的黄符,弹了弹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看向齐朵。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搞得好像是她故意要来的一样……虽然也差不多。齐朵腹诽道。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被吓傻了?”那人见齐朵半天不说话,又继续问道。
装什么,其实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解决的哈。当然这句话并没有从她嘴里说出来,说出来的反而是:
“那真是谢谢你了朋友,你可真是厉害。”
说完,齐朵还看起来很是感激地握了握男人的手,果不其然,没有一丝温度。她不动声色,飞快地思索着怎么才能离这人远一点,或是说……直接甩掉他。
男人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改方才恶劣的态度,将齐朵拉回身边,俯下身在她耳边道:
“放宽心,我和你是一边的。”
齐朵耳根敏感,哪里能禁得起旁人这样刺激,她麻了半个身子,慌忙推开了那人,搓着耳朵道:
“哈哈哈……哈哈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二人一路无言,齐朵观察着四周思索着:按道理来讲,这类的小鬼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的,尤其还是她这样的捕灵师。
那么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些小鬼恐怕是被村里那个大的给招来的,或者说,那东西的的怨气太强辐射到了周围阴气较重的死物,它们才会主动找人靠近阳气较足的地方。
齐朵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事情依旧是很难办啊,但好在这一路上再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晌午,几人恰如所期的找到了哑巴村的入口,这哑巴村本名“柳桑村”。也正如这名字一样,村子四周几乎被柳树、桑树紧紧包裹。它的整体形状也十分奇怪,从远处看整个村子就像是一个被葬在树木中的棺材。
“嚯,这么邪性的地儿竟然也能住人?怪不得连连出事呢!”
站在齐朵身边的女人摘下防晒帽感叹道。这女人长得十分有韵味,曼妙的身材曲线更加衬托了那张堪称尤物的脸庞。
再看看旁边,殷耳就这么一脸死人相地站在他姐姐周围,怎么同样是一个妈生的,差别就这么大!不能是打娘胎里养分就被姐姐给吸干了吧?齐朵一本正经的在心里吐槽着。
“此地必定凶险万分,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棘手的事,千万不要逞强……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白宗泽话才刚说了不到一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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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在车上打量齐朵的那个男生腿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几人连忙上前扶住他,查看他的情况,这一看又是给吓了一跳。
孟多虽是尽力地撑着上半身不让自己倒下,可他的全身早已被冷汗浸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浑身打颤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样?还能继续走吗?”
“看他这样子是不能了,师兄,他会不会是中暑了?”水青探着他的鼻息道。
“绝不是中暑,正相反,他是被冻着了。”莫阑摸着下巴思索着。
“冻着了?这是什么意思……”齐朵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因受到周围大量阴气冲击,他周围的气场现在已经紊乱得不成样子,没直接昏过去就相当不错了……只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体质这么阴的人,他身上,几乎没有多少阳气护体了。”莫阑担忧地说道。
“可……一个男的,体质也会阴成这样吗……”别说莫阑了,就连身边聚集着众多奇葩的齐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特殊的状况。
这时,一直不发表任何言论的殷耳却突然笑道:“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着呢,男的体阴又怎么了?还有女的阳气过盛呢。只不过……反应这么强烈,他怕是看见了什么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无不是打了个寒战。这男的到底会不会说话。齐朵刚要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宗泽就背起孟多,将她打断了:
“事不宜迟,在外面待着也很不方便,咱们还是先进村里再说吧。”
话到嘴边后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齐朵此时别提有多不爽了。许是看出了齐朵的情绪,殷媛挽了挽她的手微笑道:
“别管他说什么了,我弟弟有时候就愿意装神弄鬼吓唬人,咱们也继续走吧。”
说完便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此时美女在旁,齐朵也顾不得要说什么、不说什么了,连忙跟着殷媛进入了村庄。
出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老村长,腰弯得很厉害,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眼球浑浊,看上去十分可怖。
“几位……也是来此处登山游玩的吗?”
这声音似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刺得齐朵浑身不舒服。白宗泽和莫阑十分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老人家,我们是来此处的背包客,山里地形复杂,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在您村子这儿借宿几天?”
那村长一直侧着耳朵听着,直到听见“住宿”两个字后才慢慢地有了反应:
“呵呵……当然可以啊,只是……我们这经常有些怪事,希望不要吓到你们了啊。”
“怪事?什么怪事。”
“也……没什么的,就是夜里常常有些动静罢了,夜深天凉,只要你们关好窗就好了……就好了。”
也不等几人继续追问,村长转过身直接走了。“跟我来吧,你们就住在我家……”
齐朵跟在这村长身后,四处打量着。这村子的结构与其他村子无异,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特别的,可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似是被千万双眼睛盯着一样地毛骨悚然。也不知道她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村长的上下唇周围似有着零零星星的小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穿过一样……
3. 第三章
村长家由前后两座低矮的房子组成,两房子中间由一个狭小的过道相连,既然是过道,那一定是起到沟通两栋建筑的作用,可这也太小了点吧!
别说能不能沟通两边,像她这种身材的女人也勉强只能过一个,一个过道修成这样,难道不怕给人挤死吗?!齐朵此时就好奇地站在这里面,仰头打量着。
天花板被几层破得不能再破得布料完全遮盖起来,本就小得可怜的过道被这些拼接缝合的旧布紧紧的凑着,整体就像是被人折了好几折的裹尸布,肮脏又可怖。
而且她似乎还在这里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正当她想低头寻找气味的来源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合了合她的下巴,齐朵不解的转过头,对上一双玩味的眼睛。
“这是室内,你张着嘴也求不到雨,还不如省省呢,”殷耳戏谑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
人的头仰到一定程度都是会张嘴的好吗。还有,这家伙明明笑得很温柔,可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贱呢!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齐朵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味道?这儿确实是有一股淡淡的烧焦味……”
“我说的不是这个”“嗯?”“你身上有股死人味。”
“?”殷耳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齐朵趁机大笑着跑回房间。
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典型的大土炕,她们四个女生住这一间房。待齐朵收拾完自己后屋外已经明月当空,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在四周均匀的呼吸声中,今天的种种场景如幻灯片放映一般在齐朵的脑海中一帧帧播放。只是不知道谢南飞怎么样了,他现下是否还在这村庄里……渐渐的,困意涌了上来,她也沉沉地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齐朵做了一个梦。说来也怪,时隔一年,她竟又是梦见了当年她成亲时的场景。
齐朵本来是活不到十七年的,因为她的灵性感应实在是太强了。家里不知道跳了多少代才遗传出她这么一个灵性感应者,本该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可坏就坏在她的体质极差,灵性感应和她的体内的风水相冲得厉害。
且不说齐朵本是早产又差点夭折,她就连儿时也是大病小病从不间断,是吃着药长大的,而这种体质又是绝做不了捕灵师的,没有外界力量的保护就难免被小鬼占了便宜,招来的邪祟也多的吓人。
有行内的人说她这是天生干阴阳通使的命,还不如早点画押少遭点罪。可齐蕊哪舍得让自己的亲妹妹一辈子没有轮回转世,永生永世为地府办事呢?自从父母走后,这可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既然天命难违那就自己改,于是只剩下了唯一的一种方法——在阴界找人与她结个灵契,重塑她的命格。
所谓灵契,就是与阴灵写个契约书,这书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要两人长相厮守相互陪伴,与契约人永生永世不能分离。
而她今晚所梦到的场景便是当年结灵契的场景。还有,这东西确定不是个婚书吗?虽说是为了她的将来考虑,但与死人相守,这泥码貌似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办法吧!齐朵在心里咆哮着。
她现在被红盖头蒙着,只能看见脚下一片小小的地面,花轿颠簸不断,翻过不知道多少个山坡后终于停了下来。一片死寂。
正待齐朵坐不住,想要掀开盖头时,一只枯瘦苍白的老手突然伸进轿内,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那一刻,齐朵不停地挣扎,可这手的力气太大了,无论她怎么扑腾都挣脱不了,于是就这么被半拉半拽地走出了轿子。
走了很久,跨过不知道有多少道门槛,拉着她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停了下来,握紧她的那只老手也终于松开了,她吐出一口气。可谁知还没消停两分钟,齐朵就感受到有一股巨力朝她后背一推,“扑通”一声,她就这么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新娘子,拜堂了——”一个尖细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声音高声道。
随后她感受到有只手用力地捏住了她的肩膀。
“一拜天地——”
那手用力将她向下压去,“砰”的一声,齐朵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我草!”
“二拜高堂!”
人头抢地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房间中回荡,齐朵此时脑袋里已经是七荤八素,直到最后的“夫妻对拜”宣告完了,被迷迷糊糊地送入洞房时她才意识到她的额头像是流血了。
“吱呀”一声,门合上了,齐朵缓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拿下头上的红盖头。环视四周,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是农村那种稍微宽敞一点的卧室而已……当然抛开她身旁的棺材不谈。
土墙壁上被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囍”字,而就在这棺材的正上方,赫然挂着一个男人的遗照,黑白照片也能依稀的看出这是个丰神俊朗的人,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里竟然没有眼白!而在它下方空荡荡的供台上,突兀地立着一个牌位,这上头写着:谢家次子子兰。
这种种画面串联在一起就很瘆人了。齐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走到门边想推门出去。可奇怪的是,被推开一半的门却又自己大力的合上了。
啥情况?正当齐朵纳闷时,两道童男童女的声音一齐从她脚边传来:
“嘻嘻嘻。”
低头一看,两个眼睛和脸蛋画得通红的小纸人正死死地拽着门不让她出去,它们几乎咧到耳根的嘴角向上扬起,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新娘子。要去哪?”
网吧草地。齐朵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她不是个胆大的人,于是看见眼前的场景自然也就吓得腿都软了,但无敌的是她的心态极好。
既然门不能走,那她跳窗户总行了吧,人总要学会变通。说干就干,打开窗,屋外正是午夜十分,四周一片漆黑听不到一丝声响,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只脚踩上窗框就要翻出去。
这时,又是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冰的她打了个哆嗦。随即她就被拉回了屋内,一屁股坐在地上,好悬没摔得尾椎骨断裂。
就当齐朵呲牙咧嘴地撑起身子,对上那遗照里的人脸时,她猛地惊醒了。那后来发生的事,她也不想再回味一遍了,事已至此,除了一味的顺从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但自那天之后,她就从未再见到过这个人,只知道他叫姓谢,单名一个酒字,是个在酆都总局做事的,连他是什么级别的都不知道,真可谓是一炮散尽两人空。齐朵有些好笑的想着。
只不过……子兰?是什么东西,他不是叫谢酒吗,为什么在梦里看到的牌位上写的是子兰?而且最惊悚的是,她十分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她结灵契时,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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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梦还特么有新元素开发呢?这可真是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了!她无语了。
不过,在阴界那边阴差真正的名字,往往都会被其死后在地府所重新赐予的名字覆盖,从而变为古代人所拥有的“字”,而这个“字”却是十分隐私的东西,绝大多数阴差会对外保密。
那么……他的本名就应该叫谢子兰喽?算了,管他叫什么呢,反正这些也一个猜测。齐朵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忘掉这些,可忽然,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声音极其微小,似是那种尖利器具划开布料的声音。
大晚上的,难道有人还在做衣服?直觉告诉她这不对劲。四周一片漆黑,外面尖锐的风声中似还夹杂着某种动物的叫声。齐朵摸黑下了床,拿起手电筒,悄声向外走去,就在她走出卧室关门时,她注意到床上似乎少了个人。
齐朵眉头紧皱,没空去想到底少了谁,继续打着手电寻找声音的源头,直到她站在那狭小的过道前,那更加清晰的声音证明了源头就在过道的另一端。
过道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似是一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正等待她上钩。齐朵手心冒汗,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正当她鼓足勇气准备用手电筒向内照去时,
“叮铃”一声响起,差点没给她吓过去。
她掏出那黑色的翻盖机一看,上面显示来电处正是地府万事堂。
特么的早不回晚不回非得在这时候回,真是催人老命了,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查看着信息:
“此鬼非常,万事小心,切莫直取……”再向下翻去,一片空白。
“?这就没了啊!”
齐朵气火攻心差点没喷出一口陈年老血。这么半天就冒出来这么两句话,万事堂什么时候倒闭……
她收了信物想拿起手电,却不料手一滑“啪”的一声,那手电竟直直的滚进了前方的黑暗之中。来不及多想,齐朵立刻低头走进去,循着声迹弯腰将手电捡了起来。
她摸着黑,象征性地拍了拍手电上的灰尘,随即按亮。亮光炸开的一刹那,她对上了两张惨白的人脸,脸上那两双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卧槽个……”
齐朵又是猛地一激灵向后跑去,却被拉住了,冰凉的触感霎时顺着小臂蔓延开来,熟悉又怪异的感觉逼着齐朵打了个哆嗦。她慌忙想要掏出信物,却听背后的女声道:
“齐朵?是你吗?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
这是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齐朵沉默片刻后,直接转身用亮光使劲照二人的脸。那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的睁不开眼,齐朵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殷家的两位姐弟吗!
她撇了撇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人抢占先机:“你大半夜不睡觉又来找不痛快玩?”殷耳那张大脸赫然出现在齐朵眼帘。
“就是啊,你来这儿干什么?”
殷媛也是眉头紧锁的问道,和早上温柔带笑的她判若两人。
哇靠你姐弟俩真有意思。“你们不也在这吗……?”
“我们……当然是有事要谈。”
“……”
瞧瞧瞧瞧,这被人发现却又解释不清的苍白无力感,合着不能是打扰您二位约会了吧。齐朵显然一脸不信,正欲再问点什么时,殷耳却忽地面色一变攥住了她的手腕。
4. 第四章
“你又干什么?”齐朵下意识想挣脱,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了她的唇瓣。
“嘘,有人来了,别出声。”殷耳轻皱了下眉头,拽着齐朵撤回了过道外面,殷媛见势不对也迅速地跟了出来。
齐朵熄了手电,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三人,三双眼睛不敢懈怠分毫地盯着前方,终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盏老式灯笼缓缓地探进过道,顷刻间便照亮了这片狭小的区域。
齐朵登时屏气凝神,向一旁躲了躲。时间好似被按下暂停键,一切在此便静止了。直到听到一声无奈的长叹,灯光渐渐微弱,齐朵这才将上身微微前倾,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只捕捉到一个苍老蹒跚的背影。
“这是……村长?”殷媛正一头雾水地盯着前方:“他怎么紧张兮兮的。”
“事情不太对劲啊。”
待齐朵重新直起身子时才发现,刚刚的姿势确实让她完美的卡了个死角,没引起那老头的注意,可……她几乎是紧紧贴在殷耳身上,从侧面看就好似被他抱在怀里一般,想到这齐朵就难免有些不自在,她双颊热的发涨却又继续往下道:
“那老头走了,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感觉他有点奇怪。”三人对视一眼,进入了茫茫黑暗。
待穿过狭小破旧的廊道,映入眼帘的便是三间屋子。其中两间分别是厨房和村长的房子,那……另一间是干什么用的。抱着好奇的心态,齐朵推了推这间屋子的门,正如她所料,木门纹丝不动。她便不再关注,将注意力转向村长屋子虚掩着的门。
“声音确实是从这传出来的。”殷媛朝她点了点头道。
也对,自从村长消失不久后,那声音又窸窸窣窣地冒了出来,看来声音就是村长搞的鬼没错了。几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虚掩着的门边,屋内昏黄的烛光顺着门缝倾泻出来,照到齐朵脸上却又如此冰冷。
村长靠坐在床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须臾后他终于有所动作,双指合拢似乎是在捻着什么东西,齐朵眯了眯眼睛,早知道不晚上关灯后玩手机了,这啥也看不着啊……她揉了揉眼睛,待重新聚焦后她才看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棉线。
那村长正用编织好的棉线在红烛上辗转直至雪白的棉线晕成焦黑,这是在干什么,齐朵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殷耳。感受到她的目光殷耳却并未回应,而是示意她继续向前看。齐朵狐疑地回过头,却发现刚才还在窗边的村长却霎时间没了踪影。
“……”人呢??
真是一转头的功夫就没了啊。齐朵不停地调整姿势去寻找村长的位置,终于在尝试了第10086个姿势后成功捕捉到了村长的一片衣角。
“……”
她放弃了,站起身来却发现殷家姐弟早已站起身来,正看什么似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也起来了哈哈……”
“为了给你腾地方。”殷耳斜眼睛看她。
齐朵有点尴尬,强行转移话题问道:“村长人没了。”
“我知道。”殷耳没有动作。
“哈哈今天天儿不错啊晚上也挺暖和的……”
“……”
齐朵真是受不了了,干脆再一次蹲下来向里面看去:“你乐意看不看,反正我看。”
可这一次待她转过头后,对上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村长干枯苍老的肌肤上眼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挑开了,就这么耷拉着,像两条红色的肉虫子,血液染红了整个眼白,正顺着坑洼的脸庞流下。而就在那创口附近竟还有几滴已经凝固了的淡黄色透明固体,令人看起来十分不适。齐朵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来就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到第二天晌午,几人坐在饭桌上好奇地盯着眼上伤口还未愈合的村长时,齐朵却别过头,她不想在回味一遍昨晚那一幕带给她的冲击了。一顿十分简单的午饭却吃的十分漫长,看着村长渐远的背影莫阑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齐朵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受了惊吓的样子,脸这么白。”
“涂粉底液了哈哈……”
“……”水青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齐朵就似没看见一般,话题一转向众人讲出了昨晚的经历,当然她完美的避开了自己用信物开挂的这件事。待到她说起那间紧闭的屋子时,白宗泽也是面色一沉,紧接着对她道:
“早饭前我和阿阑也注意到了那间屋子,门上贴满了符咒,看起来不简单。”
“符咒?”齐朵疑惑道,虽然昨天屋内比较黑,但是她也是看得很清晰——门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符咒,难不成是村长早上现贴的?
看见齐朵的神情,众人也瞬间明白了,沉默在几人间流转。思索片刻后,莫阑站起身来道:
“我觉得咱们首要的任务不是去观察这个村长的行为有多么怪异,而是要去弄明白这行为背后是不是与那怨灵有关。”
“我同意,咱们可以兵分两路来查,两拨人分别去查村长和那间屋子,这样更有效率些。”鱼邈也跟着道。
毫无疑问,这种提议十分合理,于是九个人分成两组,白宗泽、孟多、齐朵和殷耳去解决那间古怪的屋子,而其余人则是去调查村长。
这就是一个经历时间磨蚀的普通木门而已,可此时却被贴上密密麻麻的黄符,显得格外诡异。齐朵照常推了推木门,依旧纹丝不动。
“我的御灵器虽然不是符纸,但也能看出来,这种符纸就是最常规的镇鬼符……”白宗泽随手撕下一张符纸,细细揣摩着。
不错,门上贴符纸自然是为了保平安,更不用说这种正常的驱鬼符了,可是……这符纸上邪魅狂狷的笔迹她怎么越看越眼熟呢,且如果没记错的话谢南飞失联前最后给她发送的位置是哑巴村的西北角处,而村长家的位置正好也在西北角,难道说……齐朵抑制住自己的心跳,声音略带颤抖:
“咱们还是先把这门打开吧。”
一旁默不作声的孟多也点头表示同意,休息了一天,他的脸色不至于那么难看了,却依然十分苍白。
“这门是被从里面封上了吗?看着不像啊也……”齐朵正思索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影正缓缓靠近。
殷耳侧身站在齐朵身边,将手放在门上,慢慢摩挲着什么,终于摸到一处稍微凸出来的区域,他五指缩紧使劲向外一拉。吱呀一声,伴随着漫天的尘土和陈旧又潮湿的味道,门开了。
“……”她请问呢,有这发丘指的才艺不早说。
几人鱼贯而入,屋内摆设十分陈旧,似是荒废许多年了。齐朵环视了几圈,除了有一张大桌子和一座小小的神龛外,别无他物。
“看来这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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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祭拜的啊,但这上头供的是谁……”白宗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话也不言而喻,要是祭拜什么好东西也不用着这样不见天日,甚至贴上满门的符纸。
“不错,而且这老头似乎还在意的很,贡品还是新鲜的。”殷耳随意的说道。
齐朵点点头,忽地却感受到有人戳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欲言又止的孟多。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问道:“你……”
谁知他才刚吐出一个字,殷耳就一把把齐朵拽到了他旁边。这种举措令齐朵十分不满,刚要出口抱怨,殷耳却抬手示意了一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这“神龛”西侧放着一张巨大的铜镜,仅仅是看了一眼,一种极大的冲击感顿时占据了齐朵的感官。
仿佛画地为牢一般,她被死死地钉在原地,感受着自己所有的气力正在渐渐从她体内抽离,尽数向那镜子涌去。未曾料到齐朵会变成这副样子,殷耳面色一怔,迅速抽手在齐朵合谷穴捏了一下,试图让她清醒过来。感到虎口一痛,齐朵猛然回神,重重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好吧?”白宗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担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事。”这镜子不对劲。后半句话齐朵却没有说出来,可她现下心中已了然,在某些情况下默不出声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你中邪了?还是说你看见了什么?”殷耳见她有意隐瞒,进一步问道。
“真的没事,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见她轻描淡写地略过,殷耳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几人整体观察了一番这间屋子,说句实话,除了这个无主“神龛”和那座全身铜镜外,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于是当即就退出了房间,打算与另一队人汇合后再从长计议。
天色渐晚,风卷着半凉的空气漫过来,吹的枯黄的落叶直打旋儿。齐朵一进房间就注意到了莫阑脸上略微复杂的神情,询问情况后才知道原来这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都特地收拾出了一个房间,似乎都是在供着什么东西。估计与村长家的那个房间差不多,看来不是偶然。
齐朵紧接着问道:“那你们问出这是为什么了吗?”
莫阑闻言点了点头,娓娓道来:“三十年前这儿有一个叫做崔香的女人因流言被人陷害枉死,而后因其戾气太重化为厉鬼久久在村子中徘徊,残害了许多村民,剩下的村民大多都搬走了。但有许多祖祖辈辈在此扎根的村民却没办法搬走,于是他们为了不令厉鬼残害自身及家人,就专门修出一个房间来祭拜她……”
“这种方法能管用?”齐朵半信半疑。
莫阑摇了摇头,继续向下说道:“虽然修了这样一个房间后崔香现身的频率确实大大减少,但自从几十年前的某一天,这儿的村民仿佛都像是中邪了一般,竟然用针线将他们孩子的嘴全都给缝上了!”
难怪村长上下唇周围有着密密麻麻的黑洞了!原来也是这批孩子的其中之一啊。齐朵努力控制着有些扭曲的表情。想都不用想这是谁干的了,这招可真够狠毒的了,既然你令我死于流言蜚语,那我就让你的后辈好好管住嘴。齐朵撇嘴摇了摇头。莫阑此时的神情也和齐朵大差不差,估计是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莫阑话音未落,就听隔壁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女人刺耳的尖叫。
5. 第五章
二人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相视一眼后双双起身赶往现场。只见那被贴满符纸的房间门口早已被围得滴水不漏,而房间里面,水青正一脸惊恐地坐在地上,冷汗打湿了她前额的碎发,正顺着她姣好的面容向下滴落。
鱼邈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水青的肩膀,将他的师妹从地上扶了起来,焦急的关心道:“小青,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水青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柔弱地靠在鱼邈怀里紧握着他的手,瞪着三分深情七分担忧的眼神,温柔地说:“我没事师兄,还好有你在。”
“……”
好一副同门师兄妹相互关心依赖的暖心画面。无语的不止齐朵一人,殷媛终于受不了了,边掏耳朵边走到他俩旁边,拍了拍两人的后背:“你俩先省省吧。同门情深等会儿再续。”
随即,她看向水青问道:“到底怎么了?”
闻言,白娘子……哦不鱼邈似是也察觉到被众多人盯着有些尴尬,松开了他好师妹的肩膀,示意她说话。
水青抿了抿嘴:“我本来是想去找莫阑姐问问情况的,但路过这间屋子的时候,房门没有关,我就下意识地向屋内看了一眼,就看到……”
她支支吾吾半天,随即缓缓抬起了手。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那面镜子!“我看见镜子里站了个人。”
“你可看清楚了?”白宗泽问道。
“百分之百是,我绝对没有看错!”听到质疑声,水青连忙提高了嗓音反驳道。
“那就是那个崔香喽?看到她不是正常吗,你叫唤什么?”似是不满意她的行为,殷媛有些不屑地耸了耸肩。
“不,不是。镜子里的是个男的。”水青连忙解释道,“那种轮廓,绝不是女人能有的,而且他是短头发!确实是个男的。”
看见她如此笃定的模样,众人心里皆是一惊,最棘手的那只他们还连面都没碰上,难不成又来了一只?这让本就沉默的氛围更加凝重。
“你们先别着急往复杂了想,稍微厉害一点的鬼都会变化形态的,更何况是这种凶得不能再凶的厉鬼。”齐朵这话说的就很官方了,不过事实确实如此,这种可能性确实也是很大的。
莫阑闻言点了点头:“也许是这只鬼想误导我们呢,依我看咱们还是先以崔香为目标继续查下去,不过这间屋子确实也是个突破口。”
“可……”水青似是还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就希望是这样吧。”殷耳看了齐朵一眼,这眼神随意的很,表露不出丝毫情绪,齐朵却被他看得背后一凉。
这段小插曲先被众人放了放,莫阑就刚才说的继续向下道:“而据村民道,每到一个月的农历朔日的子时,崔香就会出现某个祭拜她的房间。”她晃了晃手机日历,“也就是四个小时后。”
这还能定时刷新呢,高级。齐朵默默想着。
“那据你所说,每个村民都准备了房间来拜她,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她会去谁家啊?”鱼邈问道。
“这简单,我已经告诉仍在村中的村民在祭祀的房门上都贴满了辟邪符,而我们只要将这儿的符纸撕下来,就不用担心她不来找我们了。”莫阑微笑道。
不愧是创始人的闺女啊,完全遗传了她老爹办事靠谱的特点。齐朵在心中感慨道。
众人约定四个小时后在祭祀崔香的那间屋子里集合,在相隔的这段时间里,齐朵也没闲着,而是逛了逛这个说大不大的村子。
路是乡下常用的土路,不太好走,走了不一会儿她就有点累了,环望四周,她眼神一亮。走到一棵巨大的柳树下,擦了擦树下的石板凳,想坐在上面休息会儿。
彼时正值傍晚,远处的山峦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轮廓慢慢淡于暮色,与周遭的云絮晕为一体,化作绯红的涟漪。
若是抛去此地的凶险单看这景象自然是极好的,可往往平淡日子里的清欢却不易被人记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柳暗花明与绝处逢生。
齐朵笑了笑,掏出了她那模样通体漆黑的翻盖手机,找到熟悉的号码x939,像平时一般将它当作备忘录,发送了一条信息:等会要去房间里拿朱砂。随后她拍了拍衣服站起身,看着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向住处走去。
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忽然听到熟悉的“叮铃”声,齐朵身形明显一顿,停下脚步。这可奇了,难不成万事堂的良心被吐回来了?
她急忙翻开手机,可眼前的一幕远比万事堂主动给她发情报更令人震惊——号码x939给她回了一条消息,上面写着:朱砂性阳,大赤为乾,辟阴邪,所及阴物及与其接触者受灼烧之苦。
“?”
跟她在这百度科普的呢啊,这种东西她能不知道吗!齐朵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这条信息,忽而却又转念一想,片刻后当即就放弃了使用朱砂的念头。因为……
还未来得及深思,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对啊!这号码不是空号吗?之前给它发了那么多消息没一条回的,为啥就这时候回了啊我草?!
她赶紧往上翻自己的发送记录,不是今天点了什么外卖就是今天游戏该续月卡了,要么就是今天要干什么提醒自己别忘了之类的。
“……”不会吧。
如果这人啊不,这鬼一直都能看到的话……她打了个寒战,抛去尴尬不谈,这也太惊悚了吧!看它回复的语气,这还是个古风小生呢,不能是她祖宗吧。
齐朵不敢往下想了,连忙删除了发送记录,装作这一切没发生过,慌也似的跑了回来。看着齐朵气喘吁吁的样子,莫阑和白宗泽皆是一愣。
“不用这么着急啊阿朵,这还没到点呢呀,你要是想玩就在外面玩会儿也行。”莫阑帮齐朵顺着气说。
“没事,没事,这不也快到点了吗哈哈。”说完齐朵抬头看了看此时与午夜十二点差了三个小时的钟表。
“……”
“提前做准备也挺好的。”白宗泽眨了眨眼睛。
“没错没错。”莫阑笑着应和道。
我爱你们。齐朵此时心里十分舒畅。
待十二点的播报钟声响起时,众人围坐在供台附近的木桌旁。齐朵正好坐在距离铜镜正前方的不远处。她无法让自己忽视那镜子的存在,总感觉这镜子像活了一样的盯着她……鸡皮疙瘩早已经起了一身,她故作淡定地挺直腰板,努力不去注意它。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殷耳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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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还好还好。”明明心慌得很,齐朵却也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应道。
他不再多说,而是捏了捏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说实话,还不如不捏。这尼玛的也太凉了吧!她真不信正常人的体温能冷成这样。
但话又说回来,虽说她目前不知道这殷家姐弟什么来路,也不知道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不是就是驱鬼这么简单,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很正常。
“……”这对吗。
她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反正目前没什么威胁,世间诡异的事海了去了,要是每件都细细斟酌的话,她的脑子真不用要了。
屋内安静的可怖,除了钟表走动的声音外,连几人的呼吸声也是微乎其微,可见众人的紧张。莫阑点燃了一支白色蜡烛,漆黑的屋子里,月光洒在桌上,跳动的烛火映衬着她细瘦的脸庞。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丝毫厉鬼的踪迹,这样干等也不是什么好法子。莫阑一改先前温柔随和的神色,此时眉头紧皱地思索着。就当她刚想做点什么时,却听到一阵十分突兀的咔嚓声,伴随着咀嚼东西的动静。
这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心道不好,莫阑猛然将蜡烛举起,烛光尽头却映出齐朵的脸庞。她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个苹果嚼得正开心。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你有病啊,这么严肃的环境你在这吃东西?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水青脾气大,一下子都站了起来,指着齐朵抱怨道。
被她这么一说齐朵也不乐意了:“这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啊,我饿了吃个东西也不耽误事儿,总不能因为我吃个苹果那鬼就不来了吧?”说完她还故意大口地啃了几口。再说了,这时间本来就是她平时吃第三顿饭的点,一顿不吃饿得慌,啃个苹果也不犯啥毛病吧。
“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再大点声那鬼就更不来了。”殷媛拽了把水青,哄孩子般的劝道。
“就是啊,哎阿朵,你这苹果哪来的啊,刚才也没见你拿啊?”莫阑有种不好的预感,护着烛火不让它熄灭,问道。
“这个……额……”齐朵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完整的话,眼神向身后的贡品台上瞟去。众人不出声了,因为没话了,合着你吃的是人家贡品啊!?
“不是你!”水青话音未落,三声敲门声便缓缓地响了起来,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悠长。众人皆是了然,心领神会地不再出声,各自摸上了自己的御灵器。水青也不例外,她用一种“还真让你吃过来了”的眼神狠狠地剜了齐朵一眼后也别过头去。齐朵发誓她真的很无辜。
犹如蓄势待发的利剑,这里的每个人都身怀奇技,时刻准备亮剑出鞘。随着敲门声越来越大,众人绷紧了心弦。
门外渐渐传来指甲抓挠在门板上的声音,愈发刺耳,可齐朵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而是在那面铜镜。她死死盯着那里,似乎有东西要冲出来了,震得她心头发紧难以呼吸。而就在此时,门外的声音停止了,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齐朵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它们不断聚集、堆积,待到将要达到顶峰时,“吱呀”一声,房门竟然自己打开了,而屋外,是一片无际的黑暗。
6. 第六章
夜是墨玉一样的黑,孤月高挂,柳树的枝桠在惨淡的月光下被风吹得簌簌发抖。老黄独自一人走在乡野间,单薄的影子被拉得长长,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报纸。
虫鸣声格外凄惨,乌黑的砖房透不出一点光亮,空洞的窗户似是无神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来往的路人。
“怎么就走到这倒霉地儿来了,真晦气。”老黄啐了口吐沫,轻声嘟囔着。
崔香命不好,刚嫁过来才不到两年,丈夫就溺死在河里。而自那不久,崔香又被人说做了丑事,村民们以惩治的名义割了她的舌头喂乌鸦。再后来,这房子也就废弃没人住了。
可惜崔香这个俏寡妇了,老黄搓着衣角,暗戳戳地想着。向前直走不到八百米的转角处,立着一座用砖头和茅草盖的房子,这儿是老黄的家。
老伴跟村里的几个妇女下山去镇里了,她不在,老黄觉得这屋里空荡荡的,洗洗涮涮后,他也就睡下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老伴在叫他,这声音缥缈空灵,在梦境与现实处交织,缠绕在他的耳边。
老黄坐起身时早已冒了一身的冷汗,大口喘着气,缓了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正待他要继续躺下时,余光中看见身旁的窗外似是站着一个人,但被窗帘挡着,模糊了轮廓,让人看着不大清晰。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终是确定不下来,他心里发毛,下床走了过去,想拉开帘子看看到底是什么。帘子被拉开的一瞬间,沉积多年的灰尘被扬得纷飞,呛得老黄打了两个喷嚏。
窗外仍是泼墨一般的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老黄松了口气,悬在心中的利剑终于放下,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又躺回木床上,再次睡着了。可这次他是被一阵滑痒黏腻的触感惊醒的,毛发拂过脸颊的感觉刺得他浑身不自在。他不耐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张惨白的人脸。
女人的眼眶里没有眼白,充满了血水。她的下颚似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鲜红的嘴唇大张着无法合拢,里面是一片漆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到床单上,她没有舌头。乌黑的头发包裹着老黄的整个脑袋,老黄登时呆住了,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惨叫。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叫多长时间,那头发就仿佛活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向老黄嘴里涌去,仿佛要在里面扎根繁衍般急促。老黄奋力地挣扎,如溺水的动物掀起阵阵水花,床吱吱呀呀地响,不一会儿却又重归平静,水面也再泛不起点点波澜。夜深人静,只是老黄家里再没能亮起灯火。
两天后,黄婶上山回了家。她感到很奇怪,因为丈夫没有像先前一样在村口等自己,以为是丈夫忙着砍柴忘记了。可谁知她在村口等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看见回村路口处那个熟悉的影子。
于是她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回到了家。家门虚掩着,被风吹得颤颤巍巍的,前后不停地拍打,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声。
她害怕出事了,捡起一旁的柴木防身,随即轻手轻脚地靠上前去,推开了门。屋内没有开灯,老黄正坐在窗边,头朝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见此情景,黄婶松了口气,扔掉柴木,快步走到老黄旁边,用力拍了他一下:“做啥子连门都不关?老头子又喝多了?”
可这一拍下去,老黄非但没出声,反倒连身子都没转过来。黄婶急了,直接抓住老黄的肩膀,想把他转过来。不转不要紧,这一转却是把老黄的头直接给转掉了。脑袋骨碌碌的滚了好远,老黄脸上带着惊恐万分的神色,似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被活生生吓死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黄婶一时没撑住,两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伸出手去撑低矮的桌子,试图让自己站起身来,可刚搭上桌边却摸到一个滑腻温热的东西,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舌头!舌根还带着鲜血,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拔下来了。她再也顾不得脸庞的热泪,慌乱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黄婶腿软得厉害,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才跌跌撞撞地跑到村长家门口,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晚如期而至。她再也撑不住,跪在村长家门口哭喊着拍门,仿佛在宣泄凄惨的情绪。
一阵窸窸窣窣的移动声后,门终于开了,风呼呼地往里灌去,吹得黄婶头晕眼花,她渐渐被黑暗吞噬。再起身,木门被年岁腐蚀得厉害,门后的黑暗尽数映在齐朵的眸子里。
她自顾自地走到门边,刚伸出手,黑暗中就飞出了密密麻麻的乌鸦。来不及躲闪,齐朵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乌鸦飞进屋子里到处乱窜,撞破了玻璃。看着躺在碎玻璃中内脏流了一地的乌鸦,水青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仅仅一刹那,飞入屋内的十数只乌鸦,竟全部自己撞折了脖子!
这时的屋内已经是惨不忍睹,墙壁、地上布满了乌鸦的残骸。风呼呼地从被撞破的窗户中灌进来,夜晚的泥土味混着刺鼻的血腥味登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能让他跑了!”白宗泽几乎是跳了起来,一个闪身,进入了黑暗中。剩下的几人见此也想跟出去,却被莫阑制止了。
“再来两个人跟宗泽去找就够了,这里不能没人看着。”
闻言坐在门边的殷媛和鱼邈对视一眼,双双起身推开了门。
屋子里少了三个人也是空荡了不少,狭小的屋子登时宽敞了些。莫阑是以符纸为御灵器的,只见她纤手一翻,玉指间便多出了几张符纸。随即她将符纸摊在桌上,咬破指尖,笔走龙蛇地描绘着流畅的线条,一时间几张牵阵符便瞬间成型。莫阑用力地将这几张符纸一一在房间四角处甩开,一道捕鬼阵就此形成。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齐朵眼神一亮,这种技术她是远远没有的,拥有的仅仅是无尽的崇拜与鲜艳。但随即她就没有这种心思了,因为就在阵成的一刹那,整个屋子不由得晃动起来,似是这地下将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莫阑则是蓦地站了起来:“这是宗泽的法阵,看来他们已经交手了。”话说得坚定,却带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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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的担忧。
“咱们也去看看吧?光在这坐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呀!”相比之下水青就显得更为焦急,她说着就要向屋外走。
莫阑没有说话,神情有些为难,眉头紧皱似是在纠结着什么:“可……若是这里……”
话音未落,水青便出言打断:“哪有那么多事啊,你刚才不也在这屋里放了符纸了吗?再说了,现在那鬼还在外面呢,屋里能有什么事。”说完便拽着莫阑直冲冲地出了门。
殷耳看了齐朵一眼,也站起身来。此时的齐朵却没有丝毫动作,似是这屋里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一样。注意到了齐朵的反常,莫阑从水青的臂弯中抽出手问道:“要是阿朵不想出去的话,待在这也可以……”
齐朵闻言点了点头,却是急匆匆地把手指送到嘴边,用力咬了下去。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下,她转身将指尖的血尽数甩到了那面镜子上,令人惊奇的是,那铜镜霎时便燃起了几缕白烟。
见时机正好,齐朵猛地跃起,用力推了下桌子,在刺耳的吱呀声中,她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根棉线,急速抽向那面镜子。经此一甩,软趴趴的棉线仿佛有了钢筋铁骨般,直挺挺地落在粗糙的镜面上,清亮的“咔嚓”声后,镜面上多了几道裂纹,将要粉身碎骨般的在镜框中摇摇欲坠。
“天地之绝,万物效我。斩恶贪嗔,离魂复体。现真身!”血滴落在地上,齐朵的指节被攥得发白。念完口诀,她闪身来到镜子前,伸出右手向前探去。
奇怪的是,那手似是没有感受到任何阻隔般,就这么径直地伸进了镜子里!随后又像是握住了什么,齐朵眼神凌厉,用力将手向外拉去。指尖陷进另一只手心的掌纹,十指紧扣的瞬间,有一个人被从镜中拉了出来!
人镜分离的一刹那,镜面霎时四分五裂,扑通一声,这人正垂着头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殷耳一脸阴沉地盯着身旁二人紧握的双手,冷笑出声。这一声给齐朵笑得一个激灵,她慌忙把手抽了出来,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那个……这个是我朋友谢南飞,失联好几天了,我这次也是顺便来找他,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哈哈。”
殷耳摩挲着手指,抬眉凝视着她闪烁的双眼:“又没人问你,你心虚什么?”
齐朵:?
此时的氛围有些微冷,但更多的是尴尬,就这样过了两分钟后,坐在地上的男人终于缓过气来,抬起了头。这男人的头发有些乱,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衣袍,衣角已经有些泛脏,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比别人多长了两个心眼。
“你怎么才来?我都给你发了好几天短信了。”谢南飞斜眼瞥了眼齐朵,抱怨道。
?干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冲着她来。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无名火登时涌上齐朵心头:“我能来就不错了好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活该被鬼困在镜子里当标本!”
“哎你,”谢南飞还欲继续,门外却探进了一个身影。
7. 第七章
二人皆是被那身影吸引了目光,遂也不再争吵,一齐望向门外。白宗泽正靠在门口,眸光游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难得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齐朵心道不好。
莫阑上前一步,扶住了白宗泽:“发生什么事了?那鬼呢?”
白宗泽沉默片刻后,唇角微抿,出声道:“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那我师兄呢!”见此情况,水青急得跺脚。
“情况有些不太一样,我这样不好说明白,你们自己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说完,白宗泽往后退了一步,但疑虑的神色却愈发加深。
齐朵也起身向门口走去,一阵十分阴湿的凉风给她吹了一个哆嗦。她登时就觉得不对劲,村长住的地方小得离谱,除了屋子里再没有别的地方有窗户了,那这风又是哪来的?她急忙踏出门槛,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眼前哪还有半点村长家的样子,所剩的只有漫无边际的漆黑。深陷无边的池沼,唯一的光源,是他们这间屋子。齐朵登时觉得口中发涩。
白宗泽叹了口气:“我们刚开始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先是与那厉鬼打了一架,那鬼见打不过我们就转头跑掉了。循着她的声音我们走到了过道里,再出来,眼前就是这幅景象了。其他人也都走散了,我是听见有玻璃破裂的声音才又回到了这里。”
没想到砸个镜子还救了两个人,真可谓一石二鸟。齐朵忍不住嘴角上扬。
白宗泽顿了顿,似是有些不能接受,自顾自地道:“这鬼有问题。”
“鬼还能有问题呢?不都是鬼吗。”这可奇了,谢南飞连忙问道。
见屋里多了个人,白宗泽并没有问什么,而是继续解释道:“这鬼实力太强了,根本不像是她这个级别所应有的。”
“也可能是你们太弱了呢。”殷耳挑了挑眉,嘴角带笑。
这话说得确实很自大了,在一众出色的捕灵师前,你又是师出何人呢?齐朵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一旁的谢南飞更是没忍住喷了出来,悄悄肘了下齐朵,指着殷耳小声道:“这人谁啊,这么能装比。”
“是人是鬼都不知道……”齐朵小声回复道
“啊我靠!”他这一声却是直接喊了出来,感受到殷耳如刀的目光,齐朵赶忙低头捂住了谢南飞的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是灵尸。”白宗泽没空去理那些嘈杂,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冷了三度。
“什么?宗泽,你别拿这个开玩笑啊。”莫阑挤出一丝笑容,眼下的情景皆是未知,她心里也有点没底,但她还是坚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不足为惧。
白宗泽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如刀:“早年我跟着师父捉鬼,亲眼见过被灵尸所附体的怨灵,它眼眶漆黑,看不到一丝眼白。且四肢扭曲爬行,极为强悍和凶猛。这种特征太明显了,见过它的人绝不会忘记。”
白宗泽的师父,那就是当今的玉门观观主秦韧杰了。齐朵倒是听闻早年有万年厉鬼为逃避阴差缉拿将自己分为十三块灵尸散落阳间,这每一块都很难找到,就连实力强悍的观主目前也只收回了三块。
但怎么这么难缠且罕见的东西却让她给碰上了呢?!倒霉事一股脑全钻她怀里来了。
“那这村里死了这么多人,也就与这个灵尸脱不了干系了?”一旁默不作声地孟多捕捉到关键词,腾的一下站起来。齐朵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过去,他要是再不出声,她怕是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眼下众人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原以为只是一个怨气深重的厉鬼,没想到还能与灵尸扯上关系,难怪派来这儿的好几个捕灵师全都死于非命,这一切也顺势说得通了。
不能再耽搁了。齐朵在走出门的瞬间回头看了眼孟多:“你不一起来吗?”
“还是不了。我身体不太好,也没有多厉害,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儿待着吧。”孟多摇摇头。
见他没有一同前往的意思,齐朵点了点头,不再勉强,转身湮没在茫茫黑暗中。
手电筒的光线飞扬,齐朵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现在身处的并非是室内,脚下尘土飞扬,泥土粘在她的鞋底散发出被包裹的潮湿感。看来她先前的猜想没错,这地儿就像是两个空间被拼接了一样。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是灵尸搞的鬼,看来它一直都在这里,不过阵法不破,它也出不去。”白宗泽打着手电四处查看。
“你是搞阵法的,那依你看这阵该怎么解?”水青问道。
“这种阵法往往是厉鬼的怨气辐射出来的,破阵的方法很简单,把厉鬼收了,阵自然也就解了。”白宗泽道。
那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啊。齐朵咂咂嘴,看向谢南飞:“你是怎么被困到镜子里去了?还有,那门上的符纸是不是你的?”
谢南飞的半张脸被黑暗所笼罩,看不清表情,只听他道:“我来这儿的目的跟他们一样,想见识见识这厉鬼有多厉害。第一晚住这儿的时候,我没看着厉鬼,倒觉得那老头挺奇怪的,半夜不睡觉拿灯油当眼药水往眼睛里滴,我见状连忙制止了,问过才知道这老头想念自己老伴,不知道听谁说用灯油往眼睛里滴能看见已去的灵魂。”
老头,那指的当就是村长了。齐朵点点头。
谢南飞继续道:“后来我打听到了很多,渐渐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像我这么善良又正直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于是我给了村长一沓我的亲笔符咒。”
谁跟你沾上关系才是倒霉吧,齐朵白眼翻上天。
“你这是什么眼神,哦对了,就在我给完他符纸的当晚,睡觉的时候突然感觉很冷,一睁眼睛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那间屋子,紧紧贴着那面镜子。我感觉很惊悚,刚想离开就感受到一股巨力,紧接着就是你想的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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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镜子把你吃了啊。”
“谁知道它是不是看上我某方面了?人之常情。”谢南飞扬了扬眉毛,十分自信。
齐朵要吐了,她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一眼,可谁知这一转头才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人都哪去了?
齐朵脚步一顿,拉了拉谢南飞的袖子:“不要再走了,恐怕走不出去了。”
谢南飞环视四周,这倒好,除了他和齐朵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那东西故意的,看来他吊着我们玩得很开心啊。”谢南飞咬牙切齿的道,“不,我们继续走,不能在这儿被它吊死。”他拽着齐朵,大步向前走去。
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尽的虚空中,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过耳畔发出细碎的呜咽,齐朵迎着风被吹得直打哆嗦,心里不止一次有直接拿出信物开打的念头。但还是被她压了下去,因为她看见前面有个人。女人静静地蹲在地上,长发又浓又密,从后面看像是黑色瀑布一般。
谢南飞手快,直接扯出一张符咒向那女人打去。符咒笔直的飞去,却被一只白的几乎毫无血色的手夹住了。修长的手指似是夹在了齐朵身上,她跟着打了个哆嗦。一张惨白却令人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齐朵二人眼帘,是殷耳。
“别装神弄鬼,我知道你们不是人!”谢南飞目光凌厉,将指尖擦出血珠,手中的符纸瞬间燃出熊熊烈火,直逼殷耳而去。可殷耳却是十分平淡,大手一挥,顷刻间数张符纸登时化为灰烬。
“这怎么可能……”谢南飞明显愣住了。
“看来你朋友脑袋不太聪明啊。”殷耳目光定格在谢南飞通红的脸上,出言讽道。
坏了,这是要骂起来了啊。齐朵悄悄地瞥了眼谢南飞,可他此时并没有干架的心情,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前后来回扫视,似是陷入了某种怀疑。
一旁的殷耳终于站起身来,像是没有注意到谢南飞一样,直接走上前握住了齐朵的手:“你没事吧?”
齐朵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啊?没没事吧。”
殷媛点了点头,放开了手:“我和我弟弟也是刚遇见,这阵法像是个环形,首尾相接,刚才我们遇见了那鬼,可他却逃向了你们刚才所来的方向。”她似是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那是你弟弟啊?也差太多了吧!”谢南飞抓的重点很是清奇。
闺蜜连心,这简直跟她当初想的一模一样,太精辟了。虽是这样想,但齐朵还是打了谢南飞一下示意他闭嘴。
“那应该怎么找它?这属于是敌暗我明了啊。”齐朵摸着下巴思索着,却感觉有人靠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吹气。以为是殷媛,她也没再注意。
“我不信它会一直躲下去,就算是阵法也应该有限制。”殷媛再次蹲在了地上,懒散地用手捋着头发。
齐朵身形一僵,殷媛在她对面,那她身边的……又是谁?
8. 第八章
齐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血红的绳索向齐朵身边挥来,齐朵也是迅速伸手向旁边探去,抓住那鬼的头发猛地往前一甩,一只四肢扭曲、眼眶漆黑的女鬼霎时倒在地上,她的嘴大张着,空荡荡的口腔满是鲜血,有不少都滴在了齐朵的衣服上。
“她就是崔香,这次不能再让她跑了!”谢南飞大喊,伸手去掏怀里的符箓。
当然也不用他提醒,殷媛早就挥着锁阴绳向崔香绑去,可那鬼的四肢却十分灵活,如同蜘蛛一般爬得飞快,顺势躲过了这一击。
齐朵也不再等,掏出编织针线如鞭子般向崔香挥去。
“我靠你疯了!你要收这么恶心的东西当你的鬼偶啊?”谢南飞面容抽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朵。
鬼偶就是被主人用通灵信物召唤出来为其战斗的鬼,实力强悍的灵性感应者甚至有几十个鬼偶。
“我知道你人……鬼手不足,但也不用如此着急吧,一点不挑了?”谢南飞没有半分闭嘴的意思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来都来了,顺手的事。”齐朵没有理会他的大呼小叫,用针向崔香眉心刺去。察觉到威胁,崔香急忙向一旁滚去,谢南飞见势立马摆出五道符咒,念起了咒语。
五道符咒瞬间腾空而起,燃起荧荧绿火将崔香团团围住,令她动弹不了分毫。黑暗中火光显得尤为明显,如同鬼火般剧烈跳动撼人心头。可此时崔香似是分毫不惧那些符纸,抬起扭曲的手指,竟是要将它们直接扯下!
殷媛见状立刻甩出锁阴绳,被锁阴绳触碰的瞬间,崔香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有朱砂吗?”殷耳问道。谢南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是从口袋拿出一小瓶朱砂,递了过去。殷耳接过,尽数将其洒在了锁阴绳上,只见绳上显出点点红光,崔香的叫声愈发凄惨,不断挣扎,在土路上扬起阵阵尘土。
这朱砂本就有着辟邪的作用,洒在锁阴绳上只会让其作用倍增。这也是齐朵一开始发现谢南飞在镜子里想要用朱砂救他的原因,但正是那条信息提醒了她,跟厉鬼有染的所有人或物品,都会被朱砂所影响。
而谢南飞被拽入那面鬼铜镜里,也少不了沾染多多少少的鬼气。因此,思来想去,她还是用自己的血为媒介,打破了镜子上的结界。
崔香仍在不断挣扎,就在这时,崔香的身下泛起阵阵金光,在地面上愈发清晰,呈现出一道回环的符号。此阵一出,崔香瞬间没了动静,在她额间浮出了一颗深灰色的丹。白宗泽见此立刻伸出手将那丹抓去,收回在玄阴囊中。
“这就是灵尸。”白宗泽松了口气,终于是笑了出来。而此时黑暗散去,齐朵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他们一直都在哑巴村旁的大片桑树林中。
“宗泽哥,其他人呢?”看见白宗泽来了,齐朵也有了定心丸,白宗泽总是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仿佛一切困难在他这都能轻松解决。
就在齐朵欣赏白宗泽的绝美侧颜时,她的视线却突然被挡住了。
“你干什么?”齐朵看着殷耳平平无奇的脸,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看你每次都盯着他看,有那么好看?”殷耳还是那副一点都不阳光的样子,语气不满地问道。
“比你好看。”齐朵终于没忍住剜了他一眼。不许他说自己男神分毫。
看着那鬼彻底没了动作,殷媛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看向谢南飞:“哎,小兄弟,刚才忘了问你了,看你技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南飞突然被搭讪,有点无措:“我姓谢,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大雁南飞,所以名字就叫南飞。”
“好名字。”白宗泽赞叹道。
“谢南飞……”殷媛托着下巴嘟囔了好几次,“这名怎么有点耳熟呢……”
鱼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指着谢南飞大叫道:“原来你就是谢南飞啊!”
“难道你认识我?”谢南飞听了眼睛一亮,脸上一副“原来老子也很出名”的样子。
“当然认识啊,这年头谁不认识你啊!你不就是那个靠着招摇撞骗到处给人看风水的那个道士吗?”鱼邈用手背不断地捶着手心。
“哦对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一个朋友上回还买了你推销的东西,我说这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殷媛一听这话也豁然开朗,点着头说。
谢南飞:“……”
他正欲给自己贴点金,却听到了一阵遥远的铃声,声音隐隐约约却无法令人忽视。
齐朵听到这声音,笑容凝固了。刚想提出离开这,白宗泽却拍了拍她:“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谢南飞此时也不想着如何辩解了,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齐朵看,好像眼睛长她身上了一样。
“听着跟正常铃声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咱们要不快点离开吧,这听着怎么这么邪性呢……”鱼邈也注意到。铃声在耳畔回荡,起初只是一缕极小的颤声,隔着厚厚的棉被,发出极小的呜咽。可现下却是越发清晰,每一声都振聋发聩。
殷媛的脸色更难看,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错愕。
铃声停了,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风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响声。落叶缓缓落到地面,定格的瞬间,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顷刻出现在崔香旁边。他们眼神冰冷,长相如双胞胎一般。一个手持银色铃铛,正不断晃动。另一个则是直接将手直接搭到了崔香头顶。
一行人都懵了,互相看了看,选择默不作声。
“孽障罪恶多端,我二人受酆都差遣将你缉拿归案,生人回避!”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阴差来接人。
月光明亮,打在齐朵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映照出谢南飞逐渐扭曲的五官,他终于忍不住戳了齐朵一下:“你有病啊,这节骨眼给他们叫过来了?!”
齐朵此时也是面色惨白,嘴唇微颤:“不是我啊!咱俩一直待在一起,我叫没叫你不也能看得见吗?”说完,她举起双手晃了晃,证明手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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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
幽绿的鬼火在那阴差的指尖不断跳动,霎时化为囚笼,一阵冰冷的阴风吹过,他们瞬间没了踪影,只留下淡淡的青烟。
沉默片刻后,鱼邈率先开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阴差接人呢,不过……不都说现在阴差接人是开车开的吗。”
殷媛无语的扫了他一眼:“这说法都是哪来的,也不至于个个都有车吧。”
“不过,阴差为什么会来?”白宗泽突兀地问了一句,随即弯腰捡起了那根沾满血的编织针,想还给齐朵。可这么一看,哪还有齐朵和谢南飞的半个影子。
“……”
齐朵早在看见那阴差指尖的鬼火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她一个闪身消失在了茫茫绿野间,谢南飞见状也忙不迭地跟了过去:“不是你还能是谁?那俩你认识吗?”
“别说认识了,见都没见过。”二人早已跑出了五十米开外。
“不应该啊,你都认识谢酒。”
“认识个屁呀,都过了一年了,我连他长啥样都要忘了!”齐朵话是这么说,可那梦却是清清楚楚地刻在她的脑海里,令她不敢忘记。
她不再跑,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忽地她像是记起了什么,猛地抓住谢南飞的胳膊。
谢南飞被她指甲抓得肉疼,“疼疼疼……你又干什么?先松手,肉要被你抓掉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就说他体质怎么阴成这样!”齐朵喃喃自语,眼睛里放着精光。
“你中邪了?!”
她并没有理会谢南飞的话,自顾自地向村长家跑去。谢南飞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这是拿他当什么整呢。
折腾了一晚上,天的尽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像是被指尖划破夜的帷幕,云层的边缘被染上朦胧的银辉。踏着黎明前的破晓,齐朵一脚踹开了木门。莫阑和水青皆是被她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她。
齐朵没有向她们解释,一个箭步冲到孟多跟前,薅起他的衣领,就要把人往出带。这一副要干架的气势让屋内的二人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上前拉住齐朵。
“不至于不至于啊!有话好好说。”莫阑握住齐朵的手拍了拍。
“对啊对啊江湖恩怨笑笑就行。”水青也附和道。
闻言齐朵松开了手,还没待二人松口气,齐朵便咬破了手指按着孟多的头要往他额前按。孟多也毛了,一把推开了齐朵的手:“干什么!”
“你为什么来这儿?快说话啊。”齐朵像是疯魔了般按着孟多,死活不松手。一身牛劲儿,莫阑和水青两个人竟是也拦不住她。
孟多不动了,只是用眼睛盯着她,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有事出去说。”
天光大亮,地面上晨雾散去,远处的山峦褪去了夜的沉寂,轮廓分明地立在天边。齐朵点燃一支烟,烟雾顺着指缝漫出来,羽毛般轻飘飘地打着旋儿。
孟多则是蹲在地上,用树枝玩着地上成线的蚂蚁。
9. 第九章
“我自小体质阴,总见鬼。听爷爷说我生来天眼半开,闭合不了。”孟多将树枝扔在一边,闷闷地说。
他看着地面上被树枝压出的土痕,再次开口:“但我跟你们这种灵性感应者还不一样,我没法驱使那些东西乖乖听话,也不敢去做这种事。”
齐朵眸色暗沉,他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儿。”齐朵抖了抖烟灰。
孟多叹了口气:“我的爷爷小时候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他两个月前去世了。老人家从小将我带大,感情很深,他想魂归故土,我这做晚辈的自然也要满足他的遗愿。”
“所以你背包里装着的……”
孟多点点头:“是爷爷的骨灰。但……我还没有想好将他葬在哪里。”齐朵掐灭了烟,抖了抖衣角:“我倒有个建议。”
柳树的枝干在风中轻轻摇晃,沾着些还未褪去的晨露。再次坐在石凳上,心情却有所不同。骨灰盒与湿润的泥土相触的瞬间发出一声磕碰,似是老人回归故土的叹息。孟多蹲在树下,久久没有起身。
见他私事办完了,齐朵站起来伸了伸腿:“你为什么把阴差叫过来?这又是谁告诉你的?”连资历深厚的元老级捕灵师在没有这方面人的教导下,也是无法召唤出阴差的。更何况他这种普通人。
孟多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待他把土填得严严实实的,他才话锋一转:“你认识叶常吗?”
听到这个名字,齐朵的瞳孔倏然缩小。她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她可太熟悉了!叶常此人乃是一名阴阳通使,也是为地府做事的。
只因她与谢南飞和叶常自小便是同学,玩得极好。待后来成年后,这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后就已经是阴阳通使的身份了。她和谢南飞都没有问他缘由,因为想必每一个阴阳通使也都有着道不出的苦衷。
“你认识他?”齐朵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是处了多年的朋友,她知道这个叶常的性格有多冷,平时除了她和谢南飞,与他接触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没想到他还与孟多有联系?这个世界可真小。
“嗯……只能说是有一点渊源吧。”孟多依旧是一副腼腆的模样。齐朵此时的心情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孟多定是知道齐朵这个人,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说出叶常这个名字。她还欲再问,就听见莫阑在远处挥着手喊他们该下山了。
齐朵压下心头的好奇,五味杂陈地看了孟多一眼,向大部队走去。
许是除去了厉鬼的同时也成功捕获了灵尸。下山途中众人的情绪十分高涨,进程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在天黑前就成功坐上了返程的大巴。
齐朵依旧与孟多坐在一起,许多问题憋在心头堵得她发闷,但奈何车上人多口杂,也不方便问,她只能努力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它。
莫阑和白宗泽就坐在她前面,她见状直接伸着脖子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却见白宗泽一脸愁容地回过头。
“你怎么了宗泽哥?鬼都抓完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齐朵不解道。
白宗泽叹口气,压低声音:“你可知道,我早年与师父降伏的那被灵尸附体的鬼怪有多凶悍。可是这回……”
看出了白宗泽的顾虑,齐朵“害”了一声道:“我们当时有四个人呢,个个能力出众,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她这一夸顺便也带上了自己,惹得莫阑二人淡淡一笑。
“可是阿朵,当时我们那队人去找村长问情况时,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莫阑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什么?”齐朵愣了一下。
“他问我,咱们一队五个人上山,是不是很辛苦。”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
众所周知,如果不被鬼怪缠上,普通人往往是无法看见它们的。他们上山的明明有七个人,可村长却只看见了五个人。显而易见,有两个东西混进来了。
齐朵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殷家两姐弟,却不承想殷耳恰巧也在看她
。
“……”原来视奸被人抓包是这种感觉。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僵硬地扭回头。
管他是人是鬼呢,反正再有半个小时,车一下,直接老死不相往来。还是那句话,只要不缠上她,万事皆大吉。
行驶了接近一个小时,破旧的大巴车终于慢慢悠悠地晃到了终点站。齐朵下车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风,差点没哭出来,终于不用再待在那个鬼地方了!
殷媛朝她笑着挥了挥手:“再见了小姑娘,你还挺有意思的。”
齐朵见此也大方地笑了下,朝她伸出手,却不承想殷媛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不过嘛,跟你相比,我还是更在意你的道士朋友多一点。他手中现出的绿火还真是吸人眼球……”
阴恻的语气惊得齐朵后退了一步,一脸戒备地看着殷媛。而殷媛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般,脸上仍然挂着可亲的笑容:“咱们有缘再见吧。”
“……”你我之间本无缘,全靠山村一线牵。
齐朵很难不把这两个奇怪的人放在心上,但世界之大,车水马龙,一别过后也很难再见,所以也就没有烦心的必要了。
同莫阑几人告别后,她和谢南飞并排走在霓虹璀璨的大街上。
“你还在看店吗?”齐朵问道。
谢南飞点点头:“祖传的不能不要啊,最近这古董生意还是挺好做的。”
齐朵表示同意:“总比你打着虚假名号到处给人算命强,”
谢南飞:“……”
二人在路口就此别过。
齐朵靠在窗户上假寐,此时正是三更半夜,地铁里的人数也是寥寥无几。
好无聊啊。脑海里除了想那些在哑巴村发生的破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她那通体黑色的手机。看着号码x939给她发送的那条消息,真是越看越好奇。谁让这号码一直不说话,让她误认为是空号也不意外。
于是,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发送。等人回消息也是挺有意思的,虽然对面不是人。
齐朵等了十五分钟,等到地铁到站了那个号码也没回她半个字。她不乐意了,踏出地铁门,直接坐在了等候椅上,连续发了三条消息。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这次却是如她所愿,听到熟悉的叮铃声后,一个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挂在齐朵唇角。她迫不及待地翻开信物,笑容直接凝固在了嘴角。
X939:谢酒。
她还是回家吧。
直到推开家门,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信物不是只能联系万事堂吗?为什么还能联系上他啊!
其实最令她意外的还是做这行的居然还有空玩手机。在她印象里,就连身为阴阳通使的叶常平时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恨不得整个人当陀螺转,更不用说谢酒这种正牌公务员了。
不知道阴间和阳间的规则一不一样,举报能给多少钱……
齐朵收起信物,把鞋放进柜子,注意到她家的浴室亮着灯,里面隐隐约约地传出歌声。半晌,浴室门开了,出来了个莫约十四五岁的少年。
灰色衬衫被水晕染得深黑,水珠顺着他的小臂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崔帆影正用一条粉色的毛巾擦着头发未干的水珠。看见齐朵回来了,喊了一声“小姨”。
这倒霉侄子怎么又来了,齐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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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色道:“你怎么来了?不会又跟我姐吵架了吧?”
崔帆影点点头,“我都在这儿待两天了小姨!”他抱怨着。前几天我打完球回家就看见我妈一脸阴鸷地坐在沙发上,我鞋还没脱就给我骂得狗血淋头……”后面的事不言而喻,要不然也不会来她家。
“姐夫呢?”齐朵去厨房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
崔帆影拿起茶几上的薯片,往嘴里塞:“被骂得出差去了。”
可怜他们父子俩,替她承担了齐蕊的怒火。
“现在都半夜三点多了,赶紧睡觉吧,睡醒了让我姐给你接回去。”
闻言,崔帆影不乐意了:“啊?我才不要回家去呢,在家不是练功就是挨骂……”他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小姨,你们这次抓到灵尸了啊!”
这消息传这么快吗?齐朵问他:“你从哪知道的?”
“我们玉门观啊!宗泽师哥一回去就把这事跟观主说了,可厉害了,刚才还在庆祝呢!”崔帆影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齐朵心里却是有点郁闷,她一直迟迟没有收到部门通知的庆功消息。明明这次他们异闻调查局也有参与,为什么就把功劳独揽给玉门观了?
况且他们两个部门作为阳间为二两个名声较为响亮的捉鬼部门,这让人看了叫什么事啊!
她摆摆手,像是逗狗似的说:“去去,睡觉了,明天我得起早去局里一趟。”
看着崔帆影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背影,不免又想到了他小时候。她这侄子也是完美继承了她姐的强悍实力,算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
但小孩往往都是家长不让干什么就越想干什么,崔帆影也不例外,特别是青春期,就愿意与他妈对着干。齐蕊本来想让他在成年后就留在异闻调查局,这样自己也能放心点。可他偏不干,两年前自己偷偷去了玉门观当学徒,齐蕊知道后打了他两天。
齐朵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鸡飞狗跳的生活也给她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毕竟也没有人愿意隐藏实力过一辈子,她现在也是郁闷的很,有了他们还能时不时的乐一乐。
齐朵闭上眼睛,翻身睡去了。
异闻调查局坐落在繁华城市的老城区,在这里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人们都在悠悠地享受生活,而不是为了柴米油盐奔波。
齐朵昨晚也没怎么睡,简单化个妆清晨就出门了。拐过林荫繁盛的小路,石子路的尽头便是异闻调查局。阳光透过绿叶在大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齐朵推门进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的小办公室,掏出《异闻怪奇调查录》开始翻阅起来。
泛黄地纸上承载的却是整个异闻调查局的岁月,而她在这儿的工作,便是负责完善这手录往后的篇章。
刚写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她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了。
齐朵才静下来的心立刻乱如飞絮。她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女人有着一头灰棕的中长发,大大的眼睛此时正闪烁着喜悦的光辉,圆脸在笑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爱。
可她明显不是个可爱的性子。
陈秋水拍着桌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她:“齐朵!我这儿有个小道消息,你跟不跟我去?”
这个活爹。齐朵白了她一眼,并未作答,而是问道:“莫阑姐呢?”
“莫阑?她去玉门观那边参加庆功宴了。”陈秋水火急火燎地撩了把头发,“快点啊,你去不去?”
“这还差不多。”齐朵嘟囔道。玉门观要是连莫阑都不请,那可真真是太不地道了。“什么小道消息?”
终于等到齐朵这句话了,陈秋水直接毫不客气地搬了个椅子,坐在上面讲了起来。
10. 第十章
“你知道兴桦街的北面有一栋废弃了的教学楼吗?”
“教学楼?”齐朵皱眉想了想,“是那个星光中学的老校区吗?”
“对!就是那个。”陈秋水点头说。
星光中学是C市排名第二的一所高级中学,三年前新校区建好后三千多名师生就集体搬到九名区了,而在蓝海区的老校区自然也荒废了。
只是好端端地怎么扯到这儿来了?
陈秋水继续道:“那个老校区一个月前被人买了下来,整体装修改成了实景密室逃脱。整整一个校园,玩起来肯定超爽!”
“你不会是想让我跟你去玩吧?”齐朵斜眼看她。
“自然不是,你听我继续说啊。”陈秋水跷起了二郎腿,神秘兮兮地道:“但是半个月前,有一伙人去玩了后,里面的人出来就疯了,说是看到了鬼。”
听到这,齐朵觉得有点意思,示意她快点讲。
“刚开始那个老板娘死活不认,说是刚装修完甲醛没完全放干净,密闭空间里再加上那人太紧张,出现幻觉了。可奇怪的是同去的八个人里,有三个人都说看见了。”
“可是,这地儿本来就是恐怖密室,npc扮鬼吓人不是很正常吗?他们怎么能确定看到的就是鬼,而不是人扮演。”齐朵觉得莫名其妙。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人一直说他看到有小孩在走廊里跑。同行的几个人做单线时也说在黑暗中听到了孩子清脆的笑声。”陈秋水神色蓦然严肃起来,一改先前的吊儿郎当,“作为一名资深的抓鬼师,这事儿十分有二十的不对劲,所以,你跟不跟我去?”
齐朵本来就是个好信的人,经她这么一说也是彻底来了兴致,不去也得去。但鬼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冒出来,她还是先打算去查查关于这所学校的资料。
下午时分,阳光一改往常的热烈,洒下淡淡的光辉。齐朵和陈秋水约定三天后在兴华街北集合,去一探究竟。齐朵在地铁上给她姐发了条短信,告诉了她的打算,顺便让她姐去跟局长报备一下。
不是齐朵把她姐当工具人使,而是这个局长是个老古板,每次齐朵跟他交流,没有两个小时就出不去他办公室的大门。齐朵不想听他教育年轻人要努力,也不想去听他早年的英明古迹,遂就把这事交给她姐去干了。
真不知道莫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不敢想。
齐蕊听到这些也没说什么,她不反对妹妹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事,只是叮嘱她万事小心。
关掉一个手机,又拿起另一个手机。天天拿着两部手机出门,齐朵也就在这时候能体验一把富人的感觉。她边上楼梯边拨通了一串电话,老式手机的通话屏响起刺耳的呜呜声,尖锐而短促。两分钟后,一个懒惰的女声从屏幕上传来:“喂?”
齐朵舒出一口气,紧接着说:“孟姝凉,你赶紧给我查查你们地府里面关于兴桦街星光高中有没有近些年来未转世,或者是处于游离阴界状态的冤魂。”
孟姝凉那头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等会我尽量给你找找,万事堂最近忙得很,又得给新来的上户口又得走情报的。我都要再被累死一遍了。”
齐朵肩膀向上一耸,稳稳地将信物夹住,抽出右手去掏包里的钥匙开门:“你先前不是清闲得很,怎么现在这么忙?最近死的人很多吗。”
这可真是地狱笑话了。孟姝凉无奈叹了口气:“不是来的灵魂多了,而是最近是四大阴差统一交差的日子,一大群凶魂恶灵全冒出来了。烦死我了。”
四大阴差只属于酆都,是由四名业绩最好武艺最高最有本事的鬼差担任的,而谢酒就是其中之一。
这说白了就是冲业绩的呗,经此一趟,他们倒是能轻松不少,只苦了万事堂,还要没日没夜地完成善后工作。
齐朵也不再问,叮嘱她千万别忘记后就挂断了电话。推开她家的大门,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什么时候我也能放假。”
普通的打工人尚且还有个年假什么的,更不用说她这种成天与血腥场面打交道的特殊职业。但奈何没人打这个头,他们做这行的也是忙得很,因为根本不会有怨灵看你休假了就不出来了。
渐渐的,也就形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能不放,就不放,全心全意为抓鬼事业服务。有句话叫能力越强责任越大,这在他们之前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才办了一件比较像样的事,应该再接再厉。就在齐朵费劲巴力的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时,又有电话打了进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崔帆影。
怕耽搁了什么要紧事,她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一头崔帆影浑厚的声音直接传了过来:“我听见你和我妈打电话了,我也要去。”
这话说得直切主题,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齐朵反映了几秒才回话:“不行。”
“为什么啊?我很厉害的小姨,不会拖后腿的。”崔帆影抱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反正我已经知道地址了,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了。”
“……”齐朵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看了半天,“我告诉我姐。”
“别——”那头还没说完,齐朵这头已经是挂了电话,转头煮面去了。
蒸汽氤氲而上,模糊了齐朵面庞。她一边用筷子搅动锅里细白的面条,一边琢磨着她这个倒霉外甥。
齐朵不是不想带他去,她这个外甥确实有几分脑子,且实力在同辈中也算得上出色。美中不足就是他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可以说是比她还怂。这孩子一看见样貌恐怖的怨灵,不管实力如何,腿一迈先跑再说。别说抓鬼了,能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锅咕咕地叫起来,面条煮好了,齐朵盛了一碗,拿出老干妈放在桌子上,刚准备动筷,手机又嗡嗡地响了起来。拿起一看,上面显示出十几条崔帆影的未读消息。齐朵眉毛抽了抽,还是点了进去。
崔帆影:我求你了小姨,带我去吧,正好练练胆子。后面附上了一个祈求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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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也无非就是一些有的没的,可这最后一条消息却是引起了齐朵的注意。
崔帆影:这个学校确实有瓜,求你带我去吧!!!
齐朵眼睛转了转,心道果真如此。她这外甥都比孟姝凉靠谱,眼看三更半夜了,万事堂连一点信都没有。齐朵心凉半截,打字问崔帆影:什么瓜?
崔帆影此时正是抓心挠肝,等了齐朵半天也不见回复,他知道这次又没戏了,脑袋一垂懊恼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他眼睛亮了亮,一个机灵抓起来,看见屏幕上齐朵发来的询问消息,立刻回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齐朵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莫约十三年前,这所学校高二重点班的一个女学生与同班的老师发生了关系,原本这事没人知道,可坏就坏在这女生怀孕了。女学生家里没人管,父母早年在外地打工,在老家生下她后就很少回来,她是由老人带大的。家里经济本就困难,她也不敢去打胎,于是就在厕所把这孩子生了下来。
这事还是另一个学生上厕所时被吓了一跳才发现的,自那之后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而这个女生也因此退学了,最可怜的还是刚出生的孩子,被生母遗弃,父亲知道这事后仍装作与他无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但好在有一位没有孩子的女老师于心不忍,将他抱回家养了八年。待这小男孩八岁时,怪事就出现了。
因为他的养母工作忙,赶上上班的日子孩子没人照顾,于是就常常把他带来学校。可就在平常的某一天,这小男孩竟莫名溺死在了水房,水房地处偏僻,又恰逢暑假末尾,学生还没开学,自然无人注意。
当别人发现时,这小男孩已经被水泡得肿了起来,就这么浮在水面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女老师听见这个消息后难以接受当场昏了过去。为了不让学校的名声受损,校长硬生生地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坚决对外宣称是意外。
可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这男孩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再怎么不小心也不能出现这种意外啊。再后来这座学校就搬离了这里,谁也不知道是因为扩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没想到看似光鲜亮丽的市重点高中,背后竟发生过这种惹人唏嘘的故事。难怪要搬迁呢,怕不是这校长自己做贼心虚了。这买主胆子也是真的大,都这样了还敢买下这里,真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齐朵啧啧道。
也对万一人家根本就不了解这种事呢。经此一闻,她更是要去了,她倒想看看这地儿能搞出些什么名堂。于是凌晨两点,她拨通了谢南飞的电话,成功把人吵醒后将这事全盘托出。
谢南飞跟她不愧是一路人,听到这么炸裂的故事,登时也是睡意全无,答应后天跟她一起去。在这期间他还神秘兮兮地告诉齐朵他最近得到了一样好东西。齐朵问他是什么,他又说等到时候见面面谈,怕此时隔墙有耳。
“……”神特么的隔墙有耳。齐朵妥协了。
11. 第十一章
两天后,齐朵一行四人在兴桦街北如约而至。兴桦街所处的蓝海区作为C市的中心城区自然是热闹非凡,顺着街区一直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四处都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满了忙碌的气息。
兴桦街的北面却仿佛另一个世界。与南边的繁华截然不同,路灯的灯光在这边都仿佛黯淡了不少。看着眼前这片萧条的景象齐朵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差得也太多了点……”
崔帆影也跟着道:“是啊,感觉再走走都能出城了。”
整体来看,蓝海区的南北两端就像是一副八卦太极图,一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发出亘如白昼的光芒;而另一边却如同黑夜的故人,与静谧的黑暗融为一体。
霓虹灯的光芒与黑夜的沉默在齐朵眼中汇聚、交融成一个白圈圈里倒映出殷耳的影子。
齐朵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谢南飞此时也在拍她:“那人不是去村里时特能装比的那个吗?怎么他也在这?”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齐朵拉着陈秋水就要绕过他走,可殷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面前:“你来这干什么?”这话不应该她来问吗。
齐朵没出声,一旁的陈秋水先说话了:“你们认识?”
“可能……吧?”谢南飞支支吾吾地说。
“害,既然都认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好我们密室逃脱缺人呢,一起吧。”陈秋水自以为干了件很满意的事。
殷耳挑了挑眉毛,没有任何表示,把目光转向齐朵:“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真是巧啊。”语气轻飘飘的,一如既往地让齐朵不舒服。
“你没听她说吗,玩密室来了。”
“晚上八点玩密室?”殷耳看了看手表,语气更加疑惑。
“这家不到八点不开门啊,说是沉浸式体验,给人史无前例的刺激感。”崔帆影吃着冰棍,化了一手。
说着说着,众人就走到了这家密室的门店。牌匾通体黑色,用红色的大字写着:怨校。后面用白色油漆写着沉浸式密室逃脱。
这可真是太沉浸了,让人大夏天看了都背后发凉。眼看到地儿了,齐朵也不想和他再磨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碰见他,但她也不想知道。
“我们到了,再见。”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而殷耳却迟迟没有回话,齐朵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这才道:“我也要来这儿。”
“?”
陈秋水一听这话可乐了:“你看我就说吧,既然都认识那就一起吧!”说完左手拉着殷耳右手拉着齐朵就这么进去了。
前台很小,只够一个人站着,一旁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看见他们进来,那两个男人这才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老板娘见来客人了,便十分热情地迎了过来。
“欢迎光临怨校,今天几位是来体验我们的全新主题吗?”老板娘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森的笑意。
齐朵皱了皱眉,这地方还真是寒气透骨啊,跟进了冰窖似的。殷耳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在那两个坐在沙发上的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黑色T恤,眉毛很浓,正上下打量着他们。另一人则戴着帽子遮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而那个女人则自始至终地低着头,挺立的五官如同一副迷人的侧写。
“是啊,咱们几人开场啊?”崔帆影这时候格外激动,等不及地问。
“咱们是十人开场的。”老板娘依旧笑呵呵地说。
“这么多人!“
“哎呀,因为咱们场子大啊。不过也没事,我看你们几个凑一起拢共八个人,也够了。要拼场不?”老板娘虽是问着,却是已经从柜台上拿起了钥匙,似是笃定了他们要进去。
“也可以。”身穿黑T恤的男人点了点头。谢南飞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也表示同意。
“好嘞,那我就去掉两个身份牌,咱们八个人开始也可以。”老板娘热情地张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梓岚,是这家密室的老板,你们先相互熟悉一下吧,好了之后咱们就开始抽身份牌了。”
齐朵正在喝水,听到一半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你叫啥?”
“梓岚啊,怎么了?”老板娘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崔帆影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没事,不小心呛到了哈哈。”这年头重名的可真多。她低头抹干净溅到桌上的水渍,掩饰住抽搐的嘴角。
众人彼此了解了一下,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名叫余成,戴着鸭舌帽的叫雷磊,是个大学生,坐在沙发上的女生是单萤。
老板娘见他们认识差不多了,就拿出八张身份卡让男女分开抽。男生那边很快就抽完了,轮到齐朵她们时,那老板娘却是先问了一嘴:“女生里有胆子特别大的吗?”
齐朵和陈秋水相互对视了一眼,感觉回答了准没好事。刚要答没有,就见谢南飞和崔帆影商量好似的,一齐伸手指向了齐朵。
“?”
老板娘见此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直接递给了齐朵一张身份卡。齐朵顿感大事不妙,翻开一看上面写着:林玲灵,xx高中3年2班的美术课代表。
“这个不会很吓人吧?”齐朵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问道。
老板娘这时候却卖起了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别着急。”
说罢,齐朵也不再作声,和同行人交换了下身份信息。在这过程中,齐朵余光捕捉到了前台的挂画后的一角明晃晃的符纸,那符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低调,若是不贴近看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齐朵只当是老板起的平安符,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在这么邪的地儿做这种生意,备点祈福的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简单沟通过后,齐朵了解了大致情况。除了谢南飞拿到的主任和单莹、余成拿到的老师外,剩下的都是3年2班的学生,与他们密切相关的是一个叫小西的学生。
这个女生性格孤僻不讨喜,长时间来就成了他们的霸凌对象。在一次意外中,小西被推下了楼梯摔死了,而这天也正好是她的十八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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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在这个背景故事下,众人排成排被带进了前往场地的过道。
“我等下会给你们两个手持灯、一个对讲机和一份校内地图,本场密室要是中途退出的话是不退任何费用的。啊,还有,本场游戏的单线任务是强制进行的,人人都有哦。最后……袁主任和林玲灵跟我走,其他人乖乖在原地等候哦。”
老板娘话音未落,谢南飞和齐朵就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绝望,他们被戴上眼罩,由老板娘拉着先进场了。
铁门关闭的刹那,刺耳的摩擦声听得齐朵耳膜生疼,随即就是老板娘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感到有阵阵阴风从脖领掠过身体,激得齐朵直打哆嗦。她摸索着在墙边蹲下来,试探性地喊了几句谢南飞。回声久久不平息,无人应答。
她正欲再喊,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铃声响起,随即而来的是突兀的广播声:“各位同学,欢迎体验原创主题《怨校》,祝本次旅途愉快。现在可以摘下眼罩。”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听得齐朵心里发毛,她现在手脚冰凉直冒冷汗,待到广播完全没了声音,她才深呼出一口气,缓缓地摘下眼罩。
“这还不如不摘呢。”眼前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又陈旧的气息,玉质般的空气充斥着整个走廊,宛如身处冰窖,齐朵每吸一口气就越发觉得冰冷而窒息。
密室逃脱是不让带手机的,自然也没了光源。早知道她也拿一个人造蜡烛好了,虽然拥有后的可见度仍然为零,但总比睁眼闭眼一个样强吧。
她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掏出信物想看看现在身处哪里。刚打开,界面幽怨的红光映照出一片空荡荡的走廊,走廊一旁的窗户隐隐约约倒映着她的影子,看上去就好像里面有无数张人脸在肆无忌惮地窥探她。
“……”她毅然决然地关掉了,准备摸黑前进。
眼下的任务是先找到谢南飞,然后再与大部队汇合。她轻轻地挪着脚步,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呼吸声。冰凉的墙壁被她手心的汗水打湿,现出淡淡的水渍。
他们现在人在哪呢,怎么什么声音也没有,寂静的让人颤栗。就这样走了不知有多久,齐朵忽然感觉脚下一空,她眼疾手快地扶住墙壁站稳身子,却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一阵呻吟声从她脚下传来,心头一喜,连忙弯下腰,将人扶了起来。果不其然,是谢南飞。
“我刚才喊你怎么不出声?”
“没听到啊我靠,我一进来就蹲下了,广播都好悬没听下去。”谢南飞捂着胸口,从口袋里掏出蜡烛道具。
“你难受吗?哪不舒服?”
谢南飞摇摇头:“没有,单纯吓的。”
“……”齐朵不想再继续了,从他手里抢过蜡烛照了照四周。但光线隐约,她也只是看清了点点轮廓。
这里与她先前待的走廊不同,墙上没了窗户,而是多了一扇门,看着像是教师办公室。而就在两人站定的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台阶蔓延向下,黑暗将它们拦腰截断,看不到尽头。
12. 第十二章
齐朵提起一口气,还好他们刚才没往这儿走,不然崴个脚都算轻的。二人如同着缥缈黑暗中的蜉蝣,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走廊尽头停止摆动的时钟,齐朵若有所思地将它摘了下来。
“零点十分……”再正常不过的时间,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谢南飞在这儿打量了一圈后,回到齐朵身边:“咱俩被带到五楼来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最顶层。”
齐朵也不再纠结那个钟表:“眼下还是先找他们汇合吧,这地儿也太大了。”
谢南飞表示同意,二人转身去摸台阶,向楼下走去。在黑暗中下楼梯是最费劲的,虽说有蜡烛灯,但那点点光源在泼墨般的黑暗中也就约等于没有,需要人将它拿在手里用力向前伸,才能勉强看清楚前面的路。
除了短促的呼吸声和下楼时的脚步声,周围再无其他声响,齐朵觉得此时的氛围安静得瘆人,仿佛与外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隔离罩。
她再无其他心思,只想打破这凝固的氛围:“你前几天说,得到了个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次能告诉我是什么了吧。”
谢南飞闻言停住了脚步,将她拽到楼梯间的一处角落,还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确认绝对安全后,这才摸索着拿出一块牌子,示意齐朵低头看。
齐朵被他这一套神操作搞得有点无语,但还是拿起蜡烛灯配合他照了过去。那东西被照亮的一刹那,齐朵忍不住惊呼,谢南飞赶紧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齐朵放低音量,睁大眼睛说:“玉符?你哪来的这东西!”
“我管叶常借的,怎么样?有了它咱俩就能在这横着走了。”谢南飞的语气里带着丝丝自豪感。
玉符说白了就是为地府做事的一个工作证明,无论是阴差还是阴阳通使都人手一块,这不仅象征着他们的身份,也象征着一种权力。阴阳通使若是有了它,就可以随意在阴阳两界出入,总而言之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物品。
“他脑子坏了?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借给你?!”齐朵眼里的震惊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你就别管了,他托我帮他找东西,就得用上这个。”
“?你俩背着我做什么秘密交易呢。”齐朵一听就不乐意了,一个劲儿地问谢南飞怎么回事。
见他不说,齐朵伸手就要去抢那块玉符,谢南飞灵巧一闪,躲开了齐朵的抢夺。就在二人争抢之际,齐朵忽地感觉身边一冷,随即在蜡烛灯朦胧的光晕中,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那脸离她不过咫尺之距,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两个血洞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齐朵吓得猛地一颤,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谢南飞早已拉住她的胳膊一路狂奔。这下也不在乎能不能看得见了,三步并两步地直接从楼梯上跨过,直至一楼。
两人见跑的距离差不多了,双双扶膝开始大喘气。齐朵心脏跳得如鼓点般猛烈,许久才平复下来:“你也看见了吧?!刚才那个。”
“废话!我要是没看见拉着你跑什么。”谢南飞明显还没缓过来,就凭他俩这个反应速度和奔跑速度,简直可以去申请全国赛了。
只是……齐朵这才反应过来:“咱们不是来捉鬼的吗,为什么要跑啊?”
谢南飞:“……”
二人沉默之际,距离他们正方向的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别别别,别让我走最后啊啊啊!我要站中间。”
这不是崔帆影还能是谁,齐朵立刻走向前方的墙壁,踮脚向对面的透气窗看去,果然看到了挤作一团的众人,看样子他们还没进校内,正在大门外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
“咱们得先把门打开。”谢南飞从身后传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知道这门是从外面锁着的还是能从里面打开的。于是她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朝他们喊去:“喂,我们在这儿!”
外面明显比校内稍亮一些,她能明显地看见陈秋水向她走来:“我们现在在校外进不去,得你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去保安室控制开门开关,另一个用力向外推门,我们才能进去。”
还尼玛的有分头行动呢。齐朵在心里骂道。
而谢南飞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只能你去保安室了,我力气大,留在这开门。”
齐朵懒得与他争辩,默默地摊开地图,寻找保安室的位置。万幸这保安室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只需沿着走廊直走再左拐就行了。
与五楼的走廊不同,一楼的走廊明显窄了许多。如果说在五楼齐朵是被冰冷的空气呛得难受,那么现在的她简直要被两边的墙壁挤得窒息。
太压抑了。齐朵脑海里全是这一个念头。难怪有高血压和心脏病的不让玩,随便来个人在这种环境里来回走一遭,不带点病回去就不错了。短短的几十米如同万里长路,烛灯散发的昏黄光芒映出齐朵额上细密的汗珠。
不对啊,她不是捕灵师吗,来抓鬼的,怎么还这么怂。一想到这齐朵立马直起腰板大步向前走去,一推开保安室的门,刚才的气焰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坐着。
她立刻猫着腰躲到一旁,等了半天,眼见一点动静也没有,齐朵终于有所动作。
她慢慢地探出头,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那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
齐朵心里疑惑,这是真人吗。
她又走近了几步,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对方。这时,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然而这一看,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人穿着一身保安的制服,但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齐朵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要是人偶,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管他是什么呢,先把大门开开再说。
齐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保安室的控制面板,手刚伸出去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因为在她的余光中身旁的人似乎很轻地……动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鼓起勇气,快速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看见大门在谢南飞的推动下终于缓缓打开,齐朵终于松了口气,脚底抹油般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就在她踏出保安室的瞬间,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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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坐着的保安蓦地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一路狂奔到大厅,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跟大部队成功汇合。见她来了,崔帆影似是看到救星一般地扑了上来,紧紧拽住她的胳膊。
这时,同先前一样急促又刺耳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随之而来的,还有毛躁不停的钟声。刚才散如群沙的众人立刻又抱成了一团。
“刚才那个老板说进来的时候听到钟声就去教室,”单萤柔软的声音如同一颗定心丸,也给众人指明了方向。
“不是,那么多教室,我们去哪间啊!”这铃声给崔帆影听得直发毛,不停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铃声停下后,周围再次恢复了死一样的宁静。下一秒,隐隐约约地光亮从走廊深处透过来,一闪一闪地发出滋啦声。
谢南飞往嘴里扔了块糖,甜嘴吧舌地嚼着:“大半夜的搞装修呢?”
忽地,从光源处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随即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
“卧槽卧槽,快跑!”崔帆影这时候也不害怕了,拉着齐朵直冲冲地向楼上跑去。
齐朵不是被这个扯一下,就是被那个拽一下,她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几人一路飞奔,雷磊还不忘吐槽:“这密室的灯光效果也太足了吧,npc太敬业了。”
傻孩子还当密室玩呢。陈秋水用同情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又像是看到了什么,赶忙朝前面的人喊道:“别跑了,来这间教室!”
齐朵几人瞬间掉头,向她走来。“背景说我们是高三二班的学生……”陈秋水推开教室门,“就是这里。”
众人鱼贯而入,发现桌椅上摆放着白色的便签。殷耳随手拿起查看片刻,随即拿起晃了晃:“上面写的是我们的名字,根据名字坐下吧。”
“老师也得坐下啊。”谢南飞嘟囔着。
崔帆影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坐下总比待外面强吧。”
“……”也是这么个道理。
待众人都找到位置坐好后,齐朵还在低头寻找自己的座位。殷耳看她找的费劲,直接拍了拍她,指向讲台旁边空着的桌椅:“这儿没有,你要不去那看看?”
齐朵顺着看去,回头白了他一眼。
不过……这底下好像还真没有她的位置。齐朵半信半疑地走向那个讲台旁边的位置,拿起桌上的便签,上面白底黑字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林玲灵。
她的表情凝固了。只好慢腾腾地坐下,一股凉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冻得她打个哆嗦。
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们现在坐在这干什么?”一直没出声的余成挠了挠头。
“不知……”陈秋水话音未落,那急促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齐朵心道:第三次了。如果说先前看到的钟表意味着事发时间,那么这铃声……又说明了什么。
当然一切还只是猜测,目前所有事都很突然,没人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在此时,教室的门被大力推开,磕在破旧的墙壁上,发出哐当的巨响,被震碎的墙皮簌簌向下掉落。
13. 第十三章
一个左手夹着本书、身着深蓝色半袖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路的姿势非常怪异,下肢歪歪扭扭的宛如小腿刚接上一样。他神情僵硬地走上讲台,木讷地说:“现在,开始上课。”
教室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齐朵用力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在桌子里,那老师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她头上落下。她悄悄地抬起头,眼神努力向上瞟,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讲台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齐朵的目光,他缓缓低下头来,那双眼睛没有眼白,仿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对上齐朵的视线,他的嘴角翘起骇人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齐朵的瞳孔骤然缩小,一个念头登时涌现在她脑海——半回溯。
对于捕灵师来说,适应在各种场景下捉鬼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回溯却是一种极其不寻常的场景。正如它的名字,追忆过去。
类似于场景再现,它会将人们带入盘踞在此的厉鬼生前的某个场景,一起经历其临终前或者是不想忘掉的场景。
而触发这种十分罕见的情况,需要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一是厉鬼的怨气特别深重,在此徘徊久久不能消散,并辐射周围的环境形成强烈的“怨气场”;其二则是阳气充足,说白了就是要有足够多的活人,导致强烈的阳气进入怨气场,与阴气发生冲突。
想要构成这种完全的回溯是件十分困难的事,绝大多数情况就是厉鬼自身的修为不够从而难以形成。
可半回溯就相对容易多了,与回溯相比他们形成的场景再现并没有那么的完全,甚至被困住的人还能与外界产生某种联系。
当然,民间常说会有跳楼自杀的鬼在自己生前跳楼的地方反复重复这一动作。其实这也属于一种半回溯,因为人们只是单纯撞见由恶鬼单一做出的某种场面,而自己却并未参与其中扮演其身边的某些角色。
以密室逃脱扮演角色这一噱头将他们引入半回溯,让他们误认为是被带进了完整的回溯。这招可真够阴的,要不是齐朵想起了刚进来时听见的广播,她也就信以为真了。
当他们进入校园的一刹那,回环形成,而完整的回溯是没有一点外界干涉的,更不用说广播这种提前录好的工具。
齐朵脑袋转得飞快,这老师应该也是由半回溯而产生的鬼怪,而并非什么npc。这点但凡是有经验的捕灵师都能判断出来。
讲台上的“老师”此时却一改先前机械的语调,忽然大吼起来:“小西呢?她怎么又迟到了!”
随即他又摇了摇僵硬的脑袋,挤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算啦算啦,还是我去找找吧我去找找吧……”他就这么一边嘟囔着一边离开了教室。
待走廊再也听不见他低沉的回音,众人才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
雷磊欲哭无泪地问:“这不对啊,那老师咋没有眼睛呢,这也太逼真了吧,我能退出吗?”
一旁的单萤相比而言倒是淡定得很,只是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这是半回溯吧?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
崔帆影一脸震惊地看着余成,“我靠你也是干这行的啊,深藏不露啊真没看出来。”
“是吗哈哈哈一般一般。”
“半回溯?是什么,还有,你们是干什么的啊?”雷磊完全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陈秋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仍是一副我懒得跟你解释的样子。
正待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时,陈秋水手里的对讲机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音,随即一个空灵的女声道:“现在你们需要派出一个人去校医室拿小西的课本。记住,只能去一个哦。”
后面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几人理解了好半天才听清说的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对讲机关闭的瞬间,齐朵、谢南飞、崔帆影三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争先恐后地涌向门外。
“我先去,我第一个站起来的……”崔帆影用力掰着谢南飞攥住他的手指。
齐朵一只手用力推着谢南飞的脸:“我要去我第一个到门口的。”
相比而言谢南飞就很惨了,嘴被堵住说出的话也没人听得懂。
剩下的人见到眼前此景都懵了,陈秋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几个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这么大胆了?”
齐朵看见屋里的几人不为所动,才腾出嘴给他们科普道:“你们难道没玩过密室吗?大多数密室的第一个单线都是最不吓人路程最短的啊!”
虽说这是个半回溯,但也是建立在密室逃脱这个形式上的,思来想去齐朵说的也有道理。陈秋水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立刻跳上椅子,从墙上的窗户翻进了走廊:“行,那第一个单线我就先去了。“
“……?”三人十分不甘地坐回了座位。
“我有一个问题。”崔帆影举手说。
“曰。”齐朵还在一旁翻着书桌,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既然这个半回溯的溯主是那个小孩,为什么他现在还没出来啊?这些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听到这话,齐朵心里咯噔一下。对啊,现在发生的一切仍然是紧紧围绕那个密室逃脱的剧本铺展开来,这些在一个八岁孩子的追忆里又产生了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又或者说,是密室逃脱的剧情硬生生地介入了半回溯中?这更不现实了!
就在齐朵思索的时候,兜里的信物又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这次是以电话的方式。
其余人都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看了齐朵一眼,余成没忍住问了出来:“不是不让带手机吗……”
“呵呵……这个是我备用机,有备无患嘛,我先出去接个电话。”齐朵手忙脚乱地捂着兜里的手机,慌张跑了出去。
她还听见后面单萤说:“这种条件下手机还能有网呢……”
齐朵冒了一头汗,心道怎么又在这种时候给她回电话啊!
当她接通这个电话,刚才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那头传来孟姝凉的声音:“我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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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这么一个,现在还在外头飘着,害了不少人,不过我们已经派阴差去收它了。”
齐朵见有重要信息,赶忙急冲冲地继续问她:“是一个小孩子吗?”
“小孩子?不小了吧。”那头声音停顿片刻,“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女生,也很奇怪,刚过十八就死了。”
十八岁?齐朵眸底微微一震,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也是她最不想接受的一种——这个半回溯的溯主并不是十几年前溺死的孩子,而是这个密室逃脱剧情里的主人公小西。
“死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孟姝凉想了想:“姓什么我忘了,反正叫什么芋西……哦对,姓门,门芋西。”
齐朵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能巧合得如此相似。看来一切的一切还是要慢慢揭晓,现在干着急也是没有任何用处。她轻叹一声,转身撞上一个人。那人正披头散发地站在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到她的肩上。
齐朵顺势掐住搭在她肩上的手,刚想来个过肩摔,那人却突然出声:“是我是我,快松手!疼死了。”
陈秋水抽出手,疯狂地上下甩动。
“?你怎么这副鬼样子,我差点给你收了。”两人说着话向屋内走去。
“我以为校医室离着很远呢,逛了大半个楼才发现就在咱隔壁。累死我了真……”陈秋水把两本书甩上讲台,喘着气坐在椅子上,恢复了她狂野的坐姿。
“那你遇到什么了吗?”谢南飞问着。
“除了我自己,连只鬼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传统密室首个单线的威力吗。崔帆影嫉妒地瞪他一眼。
“林玲灵,林玲灵在吗?身为美术课代表,现在需要你去五楼的美术教室取下节课需要的画笔。”突如其来的声音给谢南飞吓得一激灵,随后就对着齐朵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怎么这时候喊起名来了。
“几,几楼?”齐朵表情克制不住地抽搐。
“五,五楼。”殷耳还在一旁学着她的语气添油加醋道。
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很气派地推门而出。走出二里地才发现自己忘了看美术教室的位置了。
“……”她又回去了。在众人复杂地目光下,拿起地图再次踏出教室门。
“我草五楼啊,从二楼到五楼我靠。”齐朵五官皱到一起,这简直是感官和身体的双重刺激好吗。她十分不爽地开始爬楼梯,每层楼的结构都差不多,静悄悄的,透过走廊里的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屋内乱七八糟的桌椅。
这也太吓人了,万一从里面看着个人咋办。她提心吊胆地走着,但好在并未发生什么怪异的事,这一路出奇的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齐朵坚信五楼的某个角落里肯定有东西在等着她,原来这就是被人等的滋味吗……先别管等的是人是鬼,反正她现在心跳加速,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别样的心动。
不出所料,待她踏上五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时,墙上的挂钟疯狂地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