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梦境不断凹人设》 1. 怪物医院 晚上十点。 卓锦小区灯火通明,小区内的花园还有不少人在散步聊天,好不热闹。不过住在其中一栋楼内的罗送,此时已经洗漱完毕,早早上了床。 他的睡眠质量很好,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熟睡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罗送闭眼的瞬间,他的意识已经脱离了肉.体,来到了一个空阔奇异的空间。 这个空间看不见尽头,只能看见尽头深处伸展出来的数十条,数百条,或者说随着时间消逝,变得越来越多的细密的黑线。这些黑线颜色有深有浅,有粗有细,彼此交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状,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的壮观。 罗送对此情景淡定非常。 毕竟都见了两年。 太熟悉了。 两年前,罗送20岁生日的时候,莫名觉醒了异能。然并卵,这个异能不能毁天灭地,也不能拯救世界,单纯只是让罗送能进入别人的梦境,看一下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梦里都是怎么异想天开和骚里骚气。 他如往常一样非常熟练地绕着细密的黑线走,打算挑一条眉清目秀点的好好参观参观——虽然这些线都长得大同小异,好像并没什么区别。 无聊地迈着步子,在不知道走了多少米后,罗送蓦地停在了一处。 他眼神带着微讶,明显有些惊奇。 嗯? 横梗于他面前的是一条从未见过的,足足比旁边大了两倍有余的黑线,在纤细微弱的同类对比下,它是如此的突兀和招摇。 仿佛在说点我,点我,快点我。 对于这条陌生线的出现,罗送并不意外。这个空间他走了两年都没走遍,线又多如牛毛,每天都在不停地增加和变化,他如何能全都见过。 他惊奇地是,这线是真的粗,黑亮黑亮的,看起来很顺滑的样子。 而根据以往的经验,线越粗证明这条线的主人构建的梦中世界越壮阔和宏伟,也更庞大和壮观。 外表很好摸就算了,里面好像更吸引人。 想让人一探究竟。 罗送无聊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蠢蠢欲动。他抬起手,指尖离黑线还有几厘米时,那黑线像有思想般已经缠了上来。 又热又紧。 在两者碰上的刹那,罗送整个心神已经被吸进了线内的小世界。 失去意识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 希望这个梦境能有趣一些,让他玩得尽兴。 ** 天气燥热,仿佛有好几个太阳对着人的头顶疯狂地旋转着,里里外外势要把人晒透,晒干。 室内的空调不知道是坏了还是被关了,清凉的温度是一点没感受到。 屋外偶有蝉鸣在响,伴着空气中的热气,让人心烦意乱,连个觉都睡不好。 罗送从趴睡中醒来,眼里晃过一秒的茫然就恢复了清明,看起来不像是睡着过的人,不过也无人会在意这种细节。 恰好从他身边走过的男生见他醒来,顿住了步伐,顺口招呼道:“罗送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吃饭去?” 罗送在他说话之际,已经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扫了一眼自己桌上凌乱的书籍,确定自己不在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而是位于某所大学的教室内后,方才点了点头:“行。” 出了教室,看着来往的青涩学生、远处竖立的建筑和风景,罗送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路过的学生有说有笑,拐角墙上的投影屏正在播放着不知道哪个台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平静稳重,声调徐徐。 接连几条新闻,内容都很正常,没什么让人意外的消息。 一切看起来都特别的日常。 罗送心思转了两下,暂未就此下定论。 罗送一路观察,好心招呼他去吃饭的同学不知名1号在和另一个不知名2号同学抱怨。 “吃完饭我还得回寝室继续写资料,操,这已经是我改的第三版了,希望这回别再被打回重修了。” “为了改这破稿子,我连前几天社团搞的联谊活动都没去成,啊啊啊,我就想在大学的时候脱个单怎么就这么难!!” “脱单还不容易,爸爸改天就找人给你介绍。”2号同学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顺便占了个口头便宜。 1号同学咒骂:“可去你的。” 两人嬉笑一番后,1号同学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对罗送他们道:“说起社团,你们知道最近有学长搞了个灵异社团不,前几天还在表白墙上招社员,贼火。” 罗送挑眉:“灵异社团?” 一听就不像日常片会出现的东西。 2号同学把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听说他们已经计划好了,等招满人后就去隔壁市一所废弃医院搞探险活动。” “那医院位置很偏,据说已经荒废了数十年之久,周边的房子早就没人住了,荒芜得很,平时鬼影都没一个。而且倒闭的原因也很邪乎,看网上有住过那边的人说,里面死过很多非正常死亡的病人,常常有人撞鬼。尤其怪异的是,幸运出院的人有八成都疯了。” 罗送问道:“在医院非正常死亡的病人都是怎么死的?” 2号同学知道的也不多,仔细想了想道:“大概就是毫无预兆去跳楼的,喝水被噎死的,下楼梯摔死的,心理没问题但突然自杀的……好像死的人里还有不少医务人员。” 1号同学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摩挲着手臂道:“这也太吓人了吧。” 见惯了大风大雨的罗送表情如一道:“还行。” 1号同学竖起了大拇指:“你强。” 不过人啊,就是越怂越要去碰老虎须子,像恐怖片越害怕越忍不住去看一样。1号同学怂恿2号同学继续说:“因为死的人太多,所以那医院就倒闭了?” 2好同学摇头:“有一点影响,但关键是后面发生的一件大事。”他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用讲鬼故事的音调阴恻恻地道,“某一天夜里开始,有人听到医院的走廊传来了类似斧头拖地‘呲呲呲’的刺耳声。并且过了十二点后,还会有人来敲门。等人把门打开,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走廊空荡荡的,电灯忽明忽灭。这时候,忽然‘嘭’的一声——洗手间里面传来了一声类似砸墙的巨大声响。怪的是,洗手间里也没有一个人。” “第二天,逢人说起,除了当事人外,没有谁听到这声怪响,连之前的敲门声也没有。” “第三天晚上,曾经怪声响起的那一层楼,整一层的人全都死了,一夜之间死绝的那种。” “嚇!” 1号同学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罗送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有闲情雅致和2号同学探讨一些细节:“那个病人听到的敲门声有几下?第二天有没有在听到?你刚才说洗手间传来了类似砸墙的怪响,那么里面的墙还好吗?有没有裂缝,是深还是浅?” 罗送此刻宛如一名为了探索真理,不耻下问,认真严谨的专业考究者。 1号和2号同学都被他整无语了。 要不是知道他们在讲的是恐怖故事,还以为他们在探讨晦涩难懂的论文。 2号同学抵不住罗送一箩筐的问题,连忙说道:“后面都是我瞎编的,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那医院都废了多久,倒闭的真实原因早就不得而知了。” “操,亏我刚才还真情实感了一把。”1号同学骂了他一句,就此揭过了这个话题。 罗送留了个心眼,和他们吃过午饭后就分道扬镳,随便找了个空教室,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起了每个大学都必有的“表白墙”。 表白墙不难找,罗送花了几分钟就搜到了。他往前翻了翻,很快就看到了1、2号同学提到的灵异社团招新宣传广告。 【你们是否探索过深夜无人的废墟,经历过惊悚刺激的灵异事件,想不想体验肾上激素上头的瞬间? 新开“除灵”社团,正在招募十位胆大的社团成员,于6月1号儿童节晚上一同前往隔壁市废弃了数十年的长安医院,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探秘之旅!只要你自认拥有足够的胆量和好奇心,就来加入我们吧!!】 文案不长,后面还搞了一张特别抓人眼球的宣传图。配合上面的文字,意外的能调动人心。 罗送注意到宣传图上的企鹅群,但暂时没有着急去申请加入,而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往下翻了翻评论。 大概是这种灵异社团少之又少,话题也新奇,相比其他的信息,这条招新广告下面的评论数量特别惊人。其中有几条言论点赞数甚至已经过了四位数。 “卧槽,长安医院是我知道的那个吗?我家以前就住在那附近,听我的,别去!那里真的闹鬼!” “我敬搞这个社团的社长是个勇士,大晚上跑去废弃医院探险,真不怕撞鬼啊?” “光看这个广告我就心惊肉跳得很,真的会有人参加这种社团活动吗?” “我有个亲戚,就死在这个医院。” “楼上细说,我想听!” “搞这个社团的人是不是作业太少了,闲着无聊?要死也别拉着其他同学啊。我查了一下资料,这个医院的位置特别偏,又荒又凉,出了什么事110都赶不过去!提醒一下其他人,别什么热闹都凑!” “有些人是不是太紧张了点?社长能搞这个活动肯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个社团里还有这么的多人,能出什么事?况且这世上又不是真有鬼。” “有什么好吵的,想参加的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不会做选择题吗?” 罗送看完后几条评论,更加确定这次的梦走的不是日常戏码,而是恐怖的“惊喜”大片。 有点意思了。 这么想着,他跃跃欲试地动了动手指,搜出了“除灵社团”的群。 直接申请加入。 几分钟后,聊天框多了个红点,点开一看——“除灵社团拒绝让你加群”。 罗送:……?? 2. 怪物医院 罗送申请了第二次。 又被拒了。 罗送严重怀疑自己不会连主线玩法都没摸到,就成了个光看风景的观光者吧。 虽然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但也没糟糕到这种地步? 连个参与奖都不给? 罗送不信邪,又点了第三次申请。 出乎意料,秒进了群。 进群后,率先入眼的是群名,“除灵社团(13)”,接着就是底下一下子刷出来的好几条信息。 赵松文:进来的人记得改群名,等等,不对,怎么又进来了一个人?谁拉的? 吴微微:不是说这次活动就12个人吗? 施槐岭:我拉的 这位叫施槐岭的一句“我拉的”,直接让原本在说话的人都冷了下来,有些尴尬。不过十几秒后,有人打破了僵局。 余乐:刚才不是退了一个人吗? 谭开:我的锅我的锅,我手快也放了一个进来 吴微微:那现在怎么办?让谁退群 看着群内闪动的消息,罗送差点被口水呛到。 进了群竟然还有退群的风险? 这开局对他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在罗送思索该怎么有效推销自己,编点谎话唬人,并且劝退另一位进群的小伙伴时,有好心人先一步帮他解决了问题。 谭开在群内说道:“来都来了,大家也是为了捧了我们的场,要不就算了,多一个人也挺热闹的。” 只是个活动,多一个人也不会损害了大家的利益,而且谭开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搞这种活动就需要人多才好玩。 群里的大家纷纷赞同了谭开的决定。 峰回路转,罗送成功留了下来。 十一位新成员到齐,群主赵松文在群里艾特了全体,发了个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通知。 赵松文:明天下午4点,大家南门集合,我们订了大巴,直接去B市的白湖渡口,到时候再搭船到长安医院,任何人都不要迟到了! 罗送没料到明天就是六月一号,还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为了明天的活动,罗送收起了手机,决定出校门去买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下午,随便凑合吃了顿晚饭后,罗送背着单肩包提前来到了南门。他不是最早到的,在他之前,已经有四个人来了。 罗送不认识他们,所以点头示意了下,便默默找了个角落躲起了懒。 之后,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个人。 等到六点的时候,差不多人都齐了。 赵松文拿着名单开始点人数,罗送则在旁边打量起了这次团建的小伙伴。这次社团活动一共13个人,其中5个女生,8个男生。 这些人中,罗送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里面一个顶着一头白毛,耳廓上打了好几个耳洞,脖子上手上都带着一串银链的男生。 高挑清瘦,五官俊秀,气质斐然,好看得让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在罗送打量着其他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观察他。 如果说白毛小帅哥是因为漂亮得令人瞩目的话,那罗送就是因为他的身高,还有他一头盖住了眼睛的卷毛而让人无法忽视。 对比白毛小帅哥,罗送的打扮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土气。 土归土,他骇人的身高还是让旁边的男生没忍住问了句:“你应该有一米九吧?” 罗送这次给自己定的是纯情社恐的男大学生人设,所以回话的时候微低着头,只回了一个语气词:“嗯。” 就很社恐。 这种终结者式的聊天,顿时让话题中道崩殂。好在这时候,赵松文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赵松文道:“可能有人还不认识我,我是除灵社团的社长,也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在活动过程中,大家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然后在出发前,让我们先互相做个介绍吧?” 大家都是年轻人,能来参加活动的大都是社牛。赵松文刚说完,就有人先站了出来,介绍起了自己。 从他们的介绍中罗送发现,这群人里,只有自己和一个叫陈韵的女生是大一学生,其他都是大他们一两届的学长学姐。 凑巧的是,被罗送多看了几眼的白毛帅哥,不仅是他的同系学长,还是当初放他入群的施槐岭。 因为这点缘分,罗送不禁又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施槐岭大约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头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在了一起,不过很快就又分开了。 不久后,他们用交的团费订的大巴车到了。赵松文和副社长谭开连忙招呼众人上车。 赵松文喊道:“座位随便坐,垃圾都给我装进塑料袋里!前面的人别挤着通道,赶紧进去!” 罗送人高腿长,上车后直接坐到了后排的位置,然后从包里取出了耳机戴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闲着无聊做过一些功课,知道从他们学校出发到隔壁市,需要2个小时的车程。 罗送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他打算在这2个小时里,好好补个觉。 车内吵吵嚷嚷的,罗送没有那么快睡着。在他阖着眼,心里默数着1234的时候,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随着对方的贴近,罗送鼻尖萦绕了一道淡淡的青柠味。 还挺好闻的。 罗送好奇是谁坐到了自己旁边,微睁开眼,余光先瞥到了一绺白发。 竟然是施槐岭。 施槐岭误以为是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影响了罗送,轻声道:“抱歉。” 声音清冽透亮,如一弯清泉沁人心脾。 罗送挑了挑眉,觉得这人的性格和外表还真是不一样。 看着桀骜不驯清高脱俗,没想到还挺讲礼貌。 罗送不忘自己的社恐人设,低沉着嗓子摇了摇头:“没关系。” 施槐岭看着高大的罗送隐在逼仄的角落,莫名想起了家里曾经养过的金毛。 罗送和施槐岭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彼此都很陌生,说了两句话,气氛便静谧了下来,谁也没在开口。 坐在施槐岭左侧的余乐,等车开后,整个人就兴奋了起来,忍不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晚上跑荒郊野岭去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我们了。也不知道凌晨的时候,那边冷不冷,这次出门我就带了一件薄外套。” “不过就呆一晚上,就算真冷,也不是不能忍。” 坐在他们前面的谭开闻言,笑着道:“你到时候要是冷了,我可以把外套借你。” 一旁的长发女生李子雯打趣道:“得了吧,余乐和施槐岭的关系最好,真要借也是找施槐岭借啊。” 余乐点头赞同:“没错。”说着,偏头望向施槐岭,问道,“兄弟,你会借的吧!” 吴微微看着施槐岭清隽的脸庞,突然插了一嘴:“你一个男生能冷到哪去,施槐岭还不如把衣服借我,我都没带外套。” 罗送挑了挑眉,瞥了眼备受欢迎的施槐岭,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看一下对方会怎么选择。 施槐岭冷着一张脸,谁都没选,只是打开了手机,说道,“现在是6月份,最低气温26度。” 余乐和吴微微瞬间哽住。 罗送倒是勾了勾嘴角,差点笑出了声。 坐在车窗旁的陈韵看着渐渐缩小的校影,迟来的胆怯浮上了心头,小声地跟领座的朋友说话:“那个长安医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车内空间不大,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都上车了,你不会现在才来害怕吧?” 吴微微口气很重,明显是把刚才从施槐岭那受挫的气都撒到了陈韵身上。 “我……我就是单纯问问。”被朋友拉来的陈韵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只能弱弱地解释,“之前表白墙上很多人都说那里有、有脏东西,讲得一板一眼的,我就在想会不会是真的。” 虽然天还没黑,但陈韵却是连个“鬼”字都不敢说。 陈韵这话一出,车上其他人面面相觑,本来闲聊着的人也不说话了,气氛霎时冷凝了下来。 陈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赵松文都无语死了,他们是什么性质的社团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临到头还搞了这么一出。 当时到底是谁招了个这么会煞风景的人进来。 谭开打圆场道:“哎,怕什么,咱们人多势众,真要有鬼,光阳气就足够令鬼害怕了!” 穿着工装的平头男生开起了玩笑:“谭开还是处男,到时候真撞鬼了,我们就让他对着鬼撒把童子尿,肯定尿得那些鬼嗷嗷大叫。” 谭开笑骂道:“我可去你的,你又知道我是处男?你趴我床底了?” 众人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转眼又活络了起来。 陈韵吁了口气,在不敢说话。 历经两个多小时,白湖渡口终于到了。 此刻,湛蓝色的海水已经被余晖染成了金黄色。偶有几只鸟雀从海面飞过,掀起阵阵波光。 港口偶有一两艘游船驶过,伴着“呜呜”几声鸣笛声。 搭罗送等人过海的船在渡口已经等了好一会,驾船的老头见到他们的人后,忙撇下嘴里的烟,喊声唤道:“这边!” 等众人纷纷上了船,这个看起来已有六十多岁的鹤发老头操着一口带方言的塑料普通话,问道:“你们一群学生仔不上课,跑对面干嘛去呢?” 赵松文早就打好了腹稿,扯谎说:“我们社团活动,打算在那边搭帐篷晚上看星星。” “星星有啥好看的哟。”老头子一脸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的表情,最后只扔下了一句“你们这些学生可真够闲。”的话,转身进了船舱,把船开出了渡口。 罗送对此表示特别的认同。可不是闲的吗,好端端地去找鬼玩耍,要是在现实世界,这就是妈见打行为。 老头子的船有些破旧,但开起来还算稳健。船身体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甲板站不了什么人,大家只能都聚到了室内来。 室内有好几排固定的桌椅,能看出这位老头平时用这艘船还拉过不少客人。 大家随便找了个位置,或站或坐。有人透过小窗望着外面被卷起的破浪;有人三三两两聚一起聊着八卦;还有人跷着腿,玩起了手机…… 罗送靠坐在一旁,随着起起伏伏的船身打起了瞌睡。在他快要睡过去时,忽然听到余乐说话。 “这墙上怎么还挂了一串钱?” 之后是施槐岭的声音:“看起来像是一串五帝钱。” 五帝钱,驱邪化煞保平安,看过电视剧和小说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余乐显然也是了解过这方面的,煞有其事道:“海上也不见得安全,开船的求个平安,好像还挺正常。” 话音刚落。 那串着的五帝钱的红绳随着船身晃了几下,便在施槐岭和余乐眼前,发出“撕开”的一声,一分为二,断成了两节。几枚古旧的五帝钱顺势叮叮当当撒了一地。 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3. 怪物医院 余乐愣了愣,骤然乍起,举起手喊道:“我没碰它,是它自己掉的!槐岭你要给我作证啊!” 施槐岭嗯了声,弯下腰道:“先把它们捡起来再说。” 余乐连忙点头:“哦哦哦。” 五帝钱小小一个,落地后也不知道滚到了什么地方。施槐岭刚找到一个,船身忽然猛地摇晃了起来。他想伸手去扶墙,手上却是一滑,整个人就往前面栽了去。 罗送坐在附近,瞧见这一幕,眼疾手快一把把施槐岭拉到了怀中。施槐岭唔了一声,一时有些懵。 此时两人胸膛紧贴,罗送闻到了施槐岭身上更清晰浓郁的青柠味,也更清楚地感受到了从对方皮肤上传递来的炙热的体温。 施槐岭脖颈处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罗送的鼻息打到,热热的,湿湿绵绵的,让一向表情显少外露的他都怔愣了几秒。 余乐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没人拉他一把,他在这晃荡中,整个人啪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可怜极了。 至于其他人,互相搀扶着倒是没发生什么意外。 余乐趴在地上有些傻眼:“发、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没事吧。”赵松文站稳后,首先询问了大伙的状况。确认没人受伤,他再道:“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过没等赵松文行动起来,老头子的大嗓门已经透过船舱传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碰到了鱼群。它们大概还在周围,你们抓紧点护栏!” 老头子的声音落下没两分钟,熟悉的摇晃又再次袭来。这次船的动静比上次还大,罗送环着施槐岭的手臂微微用力,把人箍得更紧了。 施槐岭被迫坐在罗送腿上。大夏天的,两人的裤子都不算厚,罗送被月复下软嫩的触感弄得稍微僵了两秒。 施槐岭第一次和人这么亲密,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 他这一动,罗送差点没压住枪,只好按住他的腰身,沉声道:“别动。” 施槐岭没反应过来,还想动时,腰窝上的软肉就被人捏了一下。 他的桃花眼瞬间瞪成了杏眼。 罗送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由又捏了两下。 施槐岭抓住腰间不规矩的手,终于回神睨了他一眼:“松手。” 罗送在心里咳了一声,面上则装作惊慌,好似之前的行为不是有意为之,结巴道:“不、不好意思……” 施槐岭看着就要缩成一团,耳朵通红的大高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看不出罗送表情上有什么破绽,只当自己多心,皱了皱眉道:“没事。” 一笔带过这件事。 脾气真好。罗送在心里道。 施槐岭从罗送怀中站起来,走到余乐身边询问他有没有事。 之前那个穿工装的男生叫陈智,他小声嘀咕道:“这个老头子的技术到底行不行啊?” 赵松文怕被对方听到,用胳膊肘推了推陈智:“说什么呢。” 谭开扶着桌子拍了拍胸口:“刚才差点连心脏都吓出来了。” 李子雯取笑他:“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吴微微嫌弃道:“中看不中用。” 谭开反驳:“你们没看到我刚才差点被甩出去吗?换你们,你们不怕?” 余乐捂着肯定铁青了的额头,嘶了两声道:“你有我倒霉?” 谭开还真争不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倒霉还得是你。” 余乐噎住。 其他人都笑了。 五帝钱断撒一地,鱼群撞船,似乎有谁在通过这桩桩事情向他们拉响警铃。 如果把梦境比作游戏中的“副本”,那么梦境的主人就是副本的策划者。像这个“副本”这么会布置细节的,罗送鲜少遇过。 罗送藏在刘海下的眼睛往船舱内的人身上隐蔽地巡视了一圈。 入梦两年,不仅给予罗送丰富的经验,还让他摸出了一套规则。这些梦境主除了是策划者外,经常还会身兼数职,当一下“打boss”的参与者或者自己去当那位“boss”。当然也会存在一种梦境主完全把自己摘出去的情况,只设计副本不参与。但罗送玩了两年,遇到这种情况是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梦境主亲力亲为。 罗送的第六感告诉他,他现在所处的这个梦境,大概率就有梦境主混迹其中。 赵松文、谭开、吴微微等人似乎都很可疑。 嗯,施槐岭和余乐也很像。 …… 如此一来,似乎谁都有可能? 罗送思索了几秒就懒得再想。他为什么要找梦境主,他又不是不闯关就得死的闯关者。做个梦而已,玩得高兴最重要。 而且找出梦境主,把梦境主干掉多浪费啊,梦境主没了,他也就梦醒了。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没了鱼群的阻拦,游船的速度上去后,对岸的建筑已经近在眼前。 在下船时,余乐把捡回来的五帝钱递给老头子,不好意思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自己就断开了。” 老头子看着零散的五帝钱,瞳孔瞪大了两分,里面满满的惊恐。突然,他把人从船上都推了出去,急喘着气道:“走走走,你们赶紧走,快离开我的船!” 赵松文等人被他的变脸速度整得有点懵。 吴微微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忍不住骂道:“你个臭老头是不是有病啊?” 船长就像害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一样,收锚的动作极快。等锚收起来后,他阴沉着脸瞪着众人:“有病也比你们好,就怕你们还活不到我这岁数。”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大好。 穿工装衣的陈智指着游船离去的的方向道:“这臭老头啥意思?” 一向脾气很好的谭开都忍不住生气了:“那老头刚才是不是在咒我们?” 吴微微嫌恶地拍着身上刚被老头推过的地方,好似长了虱子般,整个人都有些烦躁:“晦气死了。” 出来玩遇到这种事,没有人会高兴。其他人有些埋怨赵松文:“社长,你都找的什么人。” 赵松文感觉自己躺枪了,他也不知道这船长跟个神经病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角落里,余乐低头看着手上被遗忘的五帝钱,用只有他和施槐岭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道:“那老头子不会因为我们弄坏了他的东西,才对我们发脾气的吧?” 施槐岭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余乐摸着手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巴巴道:“总觉得那老头怪瘆人的。” 其他人也和余乐一个想法。虽然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但是心里还是因为老头的话蒙上了一层阴影。 罗送在心底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个梦还分了前菜。看这氛围烘托,终于有了点恐怖正片的影子。 赵松文可不想自己搞的活动最后寥寥收场,把本来想留到探险结束的一个惊喜拿出来活跃气氛:“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等活动结束后,我和谭开请大家去吃小龙虾。你们想吃多少吃多少,管够!” 李子雯惊讶:“真的假的?” 谭开:“这还能有假?到时候还有啤酒,大家敞开喝!” 一想到大家一块吃小龙虾喝啤酒庆祝的画面,众人很快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忘记,转头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 赵松文和谭开对视了眼,刚要松口气。有人却在这时想起了一个被大家遗漏的问题:“这老头跑了,我们明天怎么回去?” 其他人经她提醒,纷纷恍然,对啊!霎时都紧张了起来。 赵松文闻言,一口气终于吁了出去:“放心,我提前订了别的船,和对方约了明天早上9点的时间来接我们。” 众人一听,紧绷的神色纷纷松弛开来,又说回了小龙虾的话题。 罗送听着,也惦记起了小龙虾。就是不知道这梦境主人能不能让他吃上。 按照正常的情况,从他们大学到B市的市中心,其实坐高铁是最快的。然而长安医院坐落在郊外,从赵松文的路线安排来看,想要更快到达目的地,从渡口出发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这附近也是真的荒凉,除了渡口这一建筑外,外围就全是树木丛林了。况且市中心的高铁建起后,这边的渡口就逐渐有些没落,白天除了几辆船只,经过的人更是少得可怜。 对比他们来的对岸,这边的房屋因为年久失修,斑驳老化得像是上世纪的建筑。 夕阳消失,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从海面呜呜地吹过的海风,把生锈的铁皮吹得嗡嗡作响。 没有人气的渡口阴深深的。 从这到长安医院,无法使用任何交通工具。不过好在,长安医院已经不远了。 赵松文看着手机导航道:“从这边走,穿过树林,大概一两公里就到我们的目的地了。” “啊,还要走啊。”叫黄敏的女生一听就有些抱怨,“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来了。” 另一个男生拍着身上的蚊子,也有些不高兴了:“我们就不能等白天的时候,直接打车过来吗?” “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赵松文指了个方向解释道,“除了这边能到长安医院,其他路全被封起来了。” 谭开接着道:“这路还是我们问了一个朋友才知道的。至于为什么选晚上跑来,这不是怕白天有人吗?到时候被发现了,我们还探什么险,直接被劝回家了。” 其他人还能说什么,都到了这里也不能说回去就回去。而且一两公里的路,半个小时也不用。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大家穿过铁皮房子走进了影影绰绰的树林。 罗送看着这些还没发现问题存在的单纯大学生,唏嘘地摇了摇头。其他路都被封了起来,也就是说他们打算离开的话,只有渡河这一个选择。而回去的船,刚才说了,明天9点才能到 那么…… 如果他们想中途就离开的话,是不是就走不掉了? 因为根本没有可以让他们离开的工具。 罗送甚至在想,这梦的主人是不是要把自己梦里的“npc”都一网打尽,全杀个干净? 这么暴躁这么凶残…… 现实里不会是什么反社会人才吧? 罗送细细地观察着众人,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出谁有反社会的特征。 罗送也不打算提醒他们。他们就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要是说了,怕是会乱作一团,烦死自己。 无人打理,野蛮生长的密林密不透风,本就暗了下来的光线更透不进来了。他们越深入,时间越消耗,周围的能见度就越低,黑漆漆的,伴着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所有人都裹紧了自己的小衣服。 赵松文走在最前面开路,边走边道:“男生帮一下女生,大家都注意一下,别摔了。” 有穿着短裤的男生被树枝刮得吱哇乱叫:“妈呀痛死我了。” 其他人:“谁让你穿短裤的?” “这不是夏天,凉快吗?”对方后悔万分。 谭开劝他:“忍一忍吧,快到了。” 罗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指向了7点59分。 随着八点整点的到来,一阵幽怨怪异的音乐声突兀地响起。 嚇—— 大家都被吓得猛惊了一下。 这时候,陈智不好意思地举起了手机:“忘关手机闹铃了。” 受惊的众人恨不得掐死这个逼崽子。 吴微微骂道:“你有病啊,调的什么闹铃声。” 陈智小声嘀咕:“这段铃声最近挺火的,你们都没听过吗?” 众人怒道:“听过个屁啊。” 陈智哪还敢说话。 李子雯忽然乐了:“我们胆子是不是太小了,这都能被吓到哈哈。” 其他人想想也跟着乐了,可不是吗?正餐都没开始就被一段铃声吓了一跳,丢人。 众人互相推搡打趣起来:“你这家伙不是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吗?刚才怎么吓得屁都不敢放了。” “你个弟弟有脸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之前抓着我手臂人都吓傻了?” “刚刚关海朝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笑死我了。” “你们也没好到哪里……” 余乐这会儿神神秘秘地蹭到了施槐岭身边,小声问道:“槐岭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施槐岭指了指陈智,余乐疯狂摇头:“不是他那铃声,你仔细点听,是不是还有别的声音?” 施槐岭闻言,把注意力都放了耳上。这一听,还真听出了点东西。 罗送也听了一下,怎么形容呢?那声音很微弱,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木丛中爬过一样。 余乐知道不是只有自己能听到,又惊又喜:“我还以为我耳朵出问题了!你说,这是什么声音?” 施槐岭猜测是蛇虫鼠蚁造出来的声音,但又觉得不太像。 罗送和他的想法一致,默默收起了懒散的样子,想要好好探查一番。 “哎哟。” 蓦地,脚下传来了一道微乎其微,一不注意就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的稚嫩嗓音。 罗送反应迅猛,立马用照明工具对准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然而光照扫过的的地方,除了被踏扁的树叶树枝外,什么都没有。 往左右一扫,除了空气再无别的。 自己听错了? 罗送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不可能听错,刚才脚下的确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抬头,看向了正望着自己的施槐岭:“你也听到了?” 施槐岭皱着眉:“嗯。” 罗送又扫了一遍周围,摇头道:“祂好像跑了。” 施槐岭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些遗憾。 罗送迎上他的目光但又很快偏过了头去。 施槐岭看着他逐渐变红的耳朵,心道这人明明比自己还高,但却非常容易害羞。此时微佝着肩,就跟只耷拉着耳朵尾巴,可怜兮兮的大狗一般。 施槐岭想起家里的金毛,抿了抿唇,伸手进兜里掏出了一块糖递给他。 罗送的视线从他白皙的脸颊落到他纤长的手指,最后又慢慢停在了他掌心的糖上,有些意外。 还是一颗青柠味的水果糖。 难怪这人身上一直有股青柠的香味。 原来是吃糖吃出来的。 4. 怪物医院 按照罗送原来的性格,只会说一声谢了就直接接过,也不和对方客气。 但现在不行。 他只好犹豫几秒,才拘谨地取过了施槐岭的糖:“谢谢。” 余乐见他们在分享糖,嘴巴跟着馋了,凑过来问施槐岭:“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颗。” 施槐岭淡淡地道:“没了。” 余乐不信:“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是不是不想给我。” 施槐岭把兜翻开给他看,里面空空如也,真是一颗糖都没了。 余乐见施槐岭没骗他,整个人都丧气了。转头看见拆包装纸的罗送,又有些愤愤起来:“就剩了一颗,那你还给他?” 施槐岭也没法解释他当时鬼使神差下的行为。 罗送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手上剥了一半的糖,想了想递给了余乐:“给你?” “真的?”余乐觉得罗送这个大高个还不错,高兴地伸手就想拿,但被施槐岭拦住了。 施槐岭皱着眉对余乐道:“不要抢人家的东西。” 余乐下意识道:“这不是你的糖的吗?” 施槐岭:“给了他就是他的。”说着,看向罗送道,“你自己吃。” 余乐:“……”总觉得他再不是自己小伙伴心里最好的兄弟了。 在施槐岭面前装了一把乖巧的罗送眨了眨眼,略带着点笑意道:“那好吧。” 在三人说话之际,走在前面的关海朝忽然惊呼了一声:“我的相机不见了!” 其他人听了,瞬间围了过来,罗送三人也不例外。 赵松文问道:“什么相机?找仔细了吗?是不是放在了包里?” 关海朝此时正在翻着背包,边翻边急着道:“最近朗文新出的R8-700,花了我三万多块,我都还没摸两天呢。我记得我就背在胸前啊……” 关海朝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后,站起身又把身体上下拍了个遍。可是他身上别说相机了,连根多余的项链都没有。 散了一地的物什里,一看就没有大物件,但众人还是不信邪地帮着翻了翻。 没有,还是没有。 赵松文问道:“你真的有带过来吗?会不会落在了大巴或者船上?” 关海朝已经急得脑子里都成了浆糊,闻言也不确定了:“应……应该没落车上,船……船上应该也没有吧,我记得我是一直挂在脖子上,大概……我中途有取下来过吗?” 谭开建议:“你先冷静点,仔细想想。” 这时候陈韵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刚才我好像还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相机。” 黄敏举起了手,语气有些犹豫道:“我好像也看到了……”想了想,又怕误导人,不由又接了一句,“……我也记不太清了。” 陈韵红着脸:“我、我也不是很确定。” 说了跟没说一样,赵松文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陈智突然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他望着关海朝,“下船后,我不是还问你借相机玩玩吗?后面你死都不肯借,抱着相机宝贝得都没让我碰一下。” 另一个男生何伟江也跟着想起了什么:“对了,陈智手机闹钟响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在讨论你相机的性能型号吗?当时你手上还拿着相机!” 关海朝记忆回笼,拼命点头:“对对对!” 余乐出声:“你不会当时太害怕,把相机甩了出去吧?” 关海朝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余乐费解:“那相机上哪去了?” 对啊,相机呢?听陈智和何伟江的话,那相机关海朝宝贝得不行,又一直挂在身上,怎么就不见了呢? 手电筒的光亮忽明忽暗,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众人莫名地咽了咽口水。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赵松文讪笑道:“哈哈,大家别乱想了,我们先在周围找找吧,可能关海朝的相机就被他扔在了附近呢。” 其他人纷纷应和:“对、对。” 众人三三两两地分散到了各处,但也没敢离得太远。他们准备的手电筒照明率还不错,连飞过去的蚊子都照得一清二楚。 说道蚊子,晚间的林子里,咬人的蚊子可以说用成群结队来形容。大家的身上虽然都涂了驱蚊水,依旧被蚊子叮出了好几个大包。 六月的天气又有些闷热,如此找了几分钟,众人脑门和后背上都出了不少汗水。 吴微微第一个罢工:“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啊,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蚊子怎么那么多,烦死了!” 李子雯就在她旁边,跟着抱怨:“对啊,这蚊子也太多了吧。”说着啪了一声就拍死了一只。 在她拍着蚊子的时候,她头上的树枝不知被什么东西压下了一大截,一道黑影慢慢靠了过来,贴上了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冰冰凉凉的。 “啊啊啊啊!!” 尖喊声乍起,罗送和施槐岭先于众人一步跑到了李子雯的面前。他们一来就看到李子雯瘫软在了地上,手摸着脖子,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而周围除了影影绰绰的树木外,什么都没有。 施槐岭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李子雯结结巴巴道:“有……有东西碰我脖子。” 罗送让她把手拿开,看了眼她的脖子,上面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施槐岭:“是不是虫子?” 李子雯一听有些激动:“不是虫子,那东西冰冰的,滑溜溜的,一点都不像虫子。” “冰冰的?”罗送实在想不到这树林里会有什么冰冰的东西。除非…… 他仰头看了一圈周围,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鬼影都不见一只。 “怎么了怎么了?” 赵松文等人也赶了过来。施槐岭把李子雯的事说了,其中有几个人听完脸都白了几分。但也有胆大的,例如吴微微不以为意道:“这里这么多吊下来的树枝,一看就是这玩意弄的。” 就在这处地方,就有几根吊下来的枝条光秃秃、沉甸甸的,吴微微的话不无几分道理。 陈智还上去顺手拉了拉其中最近的一根枝条道:“你们女生就是大惊小怪。” 李子雯很想反驳碰她的不是什么枝条,但又解释不清刚才的情况,最重要自己也不想承认这地方真有鬼,因此瘪了瘪嘴,闭上了嘴。 赵松文不想一晚上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而且看大家找相机找得逐渐不耐烦起来,只好说道:“大家都累了,不然我们先到长安医院去吧,等明天天亮,再回来找相机。现在这边黑漆漆的,也不好找。” 除了关海朝有些意见,其他人都很高兴。 “走吧走吧。” 在离开前,罗送不由得又看了眼头顶的大树。黑压压的树影就像是凑成了一幅幅的人脸,在风中歪歪扭扭的摇曳着,好不诡异。 在他们都走远之后,一声声稚嫩的,怪诞的“哎哟哎哟”声接连响起。随着此起彼伏的怪响,一个物体突然从树影的最高处“嘭”的一下,直接砸在了地上—— 那赫然是关海朝不翼而飞的相机。 “哎哟……” “哎哟哎哟……” “哎哟哎哟哎哟……” ** 十五分钟之后。 除灵社团的13人终于来到了长安医院。 这所医院的设计和布置与外面的医院并无不同,只是它废弃了数十年,不管是围着医院的外墙,还是里面的各种公共建筑,早已破败不堪,坑坑洼洼。外墙的红砖落了一地,里面的建筑,譬如大门一眼可见的门诊楼,外皮都被掀掉了一大块,青苔都爬满了窗户。 长安医院占地面积足有10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左右,是一所集医疗、保健、科研为一体的综合医院,曾经还作为过B市住院医师的培训基地。然天有不测风云,数十年前一件接着一件的怪事,如同狂风暴雨,以强悍的破坏力摧毁了这所医院几代人好不容易建起的辉煌。伴随着之后医疗人员的全部撤离,这里最终只能沦落成历史里的一座废墟,在岁月里不甘地沉淀下去。 令人唏嘘。 罗送在来之前,试图查过长安医院的资料。但不知是因为这所医院荒废没落的时日过于久远,还是因为一些讳莫如深不能言说的问题,在网上,能查到的消息寥寥无几。 这会时间已经来到了9点10分。 众人早就饥肠辘辘,只想找个地方大快朵颐一顿,好好歇一会。不过看着阴深深,乌沉沉的医院,大家一时却迈不开腿走进去。 医院一向是怪谈小说,恐怖电影的最佳创作元素,提起医院,就算是想象力在匮乏的人,都能想到一二件吓人的故事。 尤其深夜的医院。 就像是有一只怪物张着血盆大嘴,等着饱餐一顿。 赵松文等人胆子不小,但还是没忍住犹豫了一下。光顾过不少“特色”医院的罗送则是个意外。 他率先走进了医院的大门,而跟他步调一致的是神色一直很平静的施槐岭。 罗送弯了弯嘴角,对施槐岭的喜爱程度又上去了几分。 当然,这喜爱无关什么爱情。 赵松文身为社长,很快也做出了表率:“走走走,我们赶紧进去找个地方先喝口水吃点东西。” 陈智提了提背包道:“我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医院,没想到还怪吓人的。” 何伟江:“要是只有我一个,我是不敢来。” 谭开笑了:“你之前不是还一个人大半夜地跑去过一个村子里的废弃小学吗?” 何伟江摇头:“那不一样,当时村里又不是没住人。” “这倒也是。”谭开点了点头。 地上全是黄泥和落叶,大家走过时不可避免都踩出了不小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并不好听。 门诊大楼的门一扇已经躺在了地上,另一扇也好不到哪去,歪歪扭扭地半挂空中,好似随时都要掉。门角的地方还挂满了大片片蜘蛛网,人过去还得把它掸开。 罗送和施槐岭拔下蜘蛛网,然后一前一后进入了室内。多年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瞬间扬起了一阵灰尘,众人不得不捂住了口鼻,顺便隔绝了一股子的霉味。 医院内部一片杂乱,文件纸张散了一地,还有一辆手术推车倒在了走廊一旁……能想象到当时人们在这里撤离时的慌乱。 黄敏忽然指着一边道:“这里有椅子。” 赵松文道:“正好,大家都坐下歇歇。” 罗送看着他们拿着纸巾擦椅子,没过去,而是绕着周围转了一圈,看有没有开灯的电闸之类的。虽然也不知道这里还能不能供电,但找找也不费什么事。 况且他们带的照明工具,也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施槐岭则捡起了地上的纸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罗送一边慢慢地走,一边用手电筒照过泛着黑霉点的墙壁。不过没走几步,手电筒的光芒就顿在了一个地方。 他缓缓走近,终于看清了上面的东西。 …… 是几滴已经变得乌红的血。 5. 怪物医院 血迹往下,是一排公共座椅。 罗送屈膝跪地,视线从第一把椅子开始往后看去。在看到中间的两把椅子时,瞳孔微闪,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被浮尘覆盖的椅背上,有几道浅淡的,随着拉长而逐渐稀薄的印记,合起来看,就像是人的手指印。 还是用血印上去的那种。 地板倒是干净得很。 也不知道当时的人是怎么留下这道血印的。 施槐岭已经站在了中心的服务台内,罗送没有找到电闸,绕回到了他附近,然后一脚踩到了一沓纸。 半张A4纸的大小,好几张黏叠在了一块,皱巴巴的,上面还带了不少脚印。 罗送捡起来一看,是挂号单,上面写了就诊人员的名字,年龄,身份证还有需要就诊的科室。在现在的一些中型医院内,也能看到这种挂号单。病人把填好的挂号单交给前台的医务人员,并交取几块的挂号费,就可以去科室门口排队等着大夫检查了。 罗送本来很随意地翻弄着这些挂号单,但等他翻到了中后的部分时,他的神情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挂号单上的名字,每一张都不一样,年龄小至18大到80,跨度极大,但他们需要就诊的科室却一模一样。 全是心理科和精神科。 罗送低喃:“这医院难道还是一间精神病院?” 施槐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人家是一所正经的三甲医院。” 罗送有些惊疑地看着他,慢慢红了耳朵,头越来越低。明明他比施槐岭高了快一个头,此时却好像比施槐岭还要矮弱许多。 施槐岭嘴唇轻启,不知为何,下意识提了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跟紧大家。” 罗送“嗯”了一声,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 施槐岭不再看他,迈步准备回到赵松文等人那。不过在他脚还没迈出去的时候,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攥住了。 施槐岭回头,一张湿纸巾递到了眼前。 被卷毛遮了眼睛,看不清神色的男人,低低地说道:“擦一擦。”似乎知道自己说得过于简洁,对方紧了紧手上的力气就松开了,接着喃喃,“手指。” 罗送的肤色比施槐岭更深一个度,是健康的麦色。两人双臂交叠时,形成了极强的视觉落差。 而且罗送的手臂强壮而有力,和施槐岭瘦弱纤细得有些苍白简直是两种对比。让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罗送握了握手掌,似乎还能感受到上面湿热的温度。他见施槐岭没有动静,又重复了一次:“手指。” “谢谢。”施槐岭收回视线,接过了罗送给的湿纸巾,认真地擦拭起了手指上因翻资料蹭到的灰尘。 罗送见他擦个手指都一丝不苟,郑重其事得像是在干什么重要的工作,嘴角微微勾了下。 在施槐岭停下的时候,罗送指了指他的脸,“脸上还有。” 施槐岭看不到,只能模糊地在周围抹了两下,“还有吗?” 罗送看着他皎洁干净的脸颊,心里浮起了一股恶劣的因子,违心地道:“还有。”说着,也不等施槐岭反应,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伸手附上了他的脸,轻轻地揉搓了两下。 施槐岭察觉到脸上的湿凉,有些微微地讶异。 他们离得近,鼻息好像都混在了一起。施槐岭甚至透过罗送长长的刘海,看到了他的眼睛,狭长飞扬,瞳孔深邃幽深,无辜的眼神下似乎还藏了几分侵略感。但再细看,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四目相对,施槐岭不知怎地竟感到了一些羞怯。脸微红,身体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罗送“后知后觉”地跟着慌了起来,他僵着还没收回的手,支吾地道歉:“不好意思。” 纯情得像两个小学鸡。 余乐见他们在前面站了半天,嘴上叼着面包走了上来:“你们在干嘛?” 施槐岭抿唇道:“没干嘛。” 余乐“哦”了声,用狐疑地眼神瞅了瞅他们,见实在看不出什么事,遂道:“社长让我来喊你们过去。” 施槐岭:“走吧。” 三人回到了团队中,赵松文清了清嗓子道:“刚才我让谭开把一样东西藏在了这所医院里,大家三人为一队,分成四队去寻找。找到的队伍,每人各奖励一枚国行纪念章!” 赵松文取出一个漂亮的红色丝绒盒,盒上印着一个漂亮的logo,还写了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国家银行全称。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三枚硬币大小,做工十分精细的纪念章。纪念章金灿灿、黄橙橙的,偶有流光闪过,特别漂亮。 施槐岭微挑眉:“金子做的?” 陈智等人闻言,惊呼:“真的假的?” 吴微微拿过其中一枚纪念章,捏了捏,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贪婪:“是真金!”她手上戴了一条金链,颜色光泽和纪念章相仿。 关海朝直呼:“这么大手笔?” “就是真金,一枚八百多块钱呢。而且这币很有纪念价值,对外仅售了1300多枚,到时候放上几年再卖出去,妥妥能卖两三千块不止。”赵松文带着点吹嘘的语气道,“是我和谭开用学校给社团的赞助费,又自掏腰包了一点买的,不算多少钱,就想让大家玩得开心。” 陈智咋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横的社团。” 何伟江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你要早说有这玩意,大家一路上还抱怨个啥。” 赵松文无奈:“惊喜懂不懂?” 吴微微攥紧手上的纪念章,向赵松文抛了个媚眼:“要不社长你就把这个送我吧?” “你先问问其他人同不同意吧。”赵松文示意她把纪念章放回原位,吴微微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扔了回去。 赵松文合上盒子道:“算是庆祝咱们社团成功建立,这么丰富的奖励也就这一回,下次不一定再有了。” 众人闻言,眼里的竞争味道更浓了。 罗送问道:“那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赵松文有些意外地,没想到一路比较沉默,嫌少说话的罗送会开口问问题,只能说还是金钱的力量最管用。他拿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让大家都能看到:“诺,一个红色的布袋子,里面会装着一块刻着除灵社团四个字的木牌,到时候拍照发我确定就行。” 余乐凑过去:“这么小一个怎么找?” 赵松文:“这样才好玩。” 其他人蠢蠢欲动:“现在开始了吗?” “等我问问谭开准备好了没。”赵松文拨通了谭开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铃声断断续续的,还带着电流感,不过最后电话还是接通了。 ”喂喂喂,听到吗?这边谭开,东西差不多都布置好了。你们……滋滋滋*&……滋滋%?……” 前面通话正常,但谭开说到后面后,电流声加剧,只能听到一段语音不明的话。还没等赵松文开口,谭开那边就先一步挂了电话。 余乐担心道:“副社长他不会有事吧?” 赵松文笑道:“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你们可能不知道,他跆拳道黑段,咱们这么多个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 赵松文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让大家自由分组。最后,他、吴微微、李子雯一队,陈智、关海朝、林韵一队,黄敏、何伟江还有一个叫林修满的男生一队。至于罗送,则巧合的和施槐岭、余乐组了一队。 赵松文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谭开会把东西放哪里,所以说好了啊,要是被我先找到了,大家可别生气。” 何伟江狐疑道:“社长你不会和副社长偷偷通气吧?” 赵松文捶了他一拳:“我是会干那事的人吗?”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时都忘了询问寻宝开始后,谭开的安排。 大家刚才都是看着谭开离开的,他并没有出这栋楼的大门,而是往楼上去了。因此大家都猜测谭开很可能还在楼上,他们要找的“宝藏”也很大概率被放在上面的某一处地方。 想到这里,众人眼神一凛,竟特有默契的都撒腿往走廊内跑了去。大家都明白,先其他人一步,胜利的机会就更大。 没有电,就不能乘坐电梯,所以只能走安全通道。 楼上一共有二十多层,只是一转眼的工夫,赵松文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也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一层楼去。 罗送和施槐岭还在后面施施然地散着步,急死了余乐。 余乐忍不住道:“你们是在约会吗?能不能抬高腿,跑起来!”见两人还是不急不躁的,仿佛已经预见了宝藏花落谁家的场景,抱头痛喊,“啊啊啊,我的黄金啊!!” 施槐岭十分冷静地道:“谭开不会把东西藏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而且在8楼的位置,有一条直通隔壁住院大楼的空中走廊。谁也不知道,谭开会把东西放在门诊楼这里还是对面,抑或着早就通过住院大楼那边的大门,作跑到了另一个地方去。你着急也没用。” 余乐听得一愣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以前还来过这家医院?” 罗送倒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是前台的资料?” 施槐岭嗯了一声:“那些资料里,有这所医院的分布图。” 余乐惊喜:“操,槐岭你运气也太好了吧?”他扒拉着施槐岭的衣服道,“那分布图你有拿过来吗?” 施槐岭沉默了几秒道:“没有。” 他嫌麻烦,所以没拿。 余乐:“……” 罗送掩着嘴笑了。 施槐岭不由得添了一句:“我都记在脑里了……”所以不拿也没关系。 罗送看着他的表情,莫名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嘴边的弧度弯得更明显了。 施槐岭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可爱。 余乐毕竟和施槐岭是好朋友,对自家这位兄弟的记忆能力还是很了解的,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我们去哪?” 罗送道:“医院内没有电梯,谭开不可能跑到二十多层的楼上去。” 施槐岭接过他的话茬:“加上8楼的空中走廊,我们可以把要探查的楼层数定在10楼以下。” 罗送:“谭开虽然有可能会跑到其他的楼栋去,但考虑到他和大家的体力问题,概率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施槐岭:“所以我们主要排查的重点,就在门诊楼和住院大楼的2-10层之间。” 余乐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十足的样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不愧是分享过一块糖的好基友。” 施槐岭:“……” 罗送咳了一声,总觉得这话更像是在说他们睡过一张床一样。 余乐还在继续感叹:“要不是知道你们今天才认识,还以为背着我早有一腿了。” “……闭嘴。”施槐岭神色渐冷,不想再听余乐胡言乱语下去,直接拍板。 “我们上8楼去。” 6. 怪物医院 门诊大楼的安全通道和电梯均设置在了中间。罗送三人上到八楼,首先看到的就是前面的服务台。服务台两端,就是病人看病问诊的各科科室。 未等他们三人开始搜寻,就先听到了一阵“唰唰”的声音。循声望去,正好和探头出来的陈智撞了个正着。 陈智笑得蔫坏:“你们来晚了,这层楼我们已经搜了一遍。” 余乐气歪了嘴:“操,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吧?” 陈智翻了个白眼:“是你们太慢了,你们还是赶紧去下一个地方吧。”他缩回了头,下一秒又探了出来,“哦对了,楼上两层就不用去了,社长他们已经快搜完了。” 余乐闻言瞬间垮了脸,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三步做两步状来到了陈智的身边,在陈智警惕的眼神中一把揽过了他的肩头:“陈哥,咱们一个社团的好兄弟,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我也不求别的,你就小声告诉我,你找着副社长放的东西没?” 陈智不住地点头,颇为认同,好似思维已经跟着余乐的话在走了。等余乐说完后,他下意识道:“那当然是……” “住嘴!!” 在其他房间搜查的关海朝闻声飞扑了出来,在他身后,陈韵也在。 罗送和施槐岭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挟持住了陈智。施槐岭冷冷的略带威胁地道:“赶紧说。” 莫名成了人质的陈智:“???” 罗送在旁边轻声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们直接搜身吧,方便快捷。” 施槐岭瞥了眼业务如此熟练的罗送,罗送没回头,就当没注意到。 陈智脸都黑了:还能这样的玩? 关海朝看他们分明想黑吃黑,果断选择放弃陈智,拉着陈韵掉头就跑。边跑还边喊道:“陈智,我们有缘再见!我和陈韵会记得你做出的贡献的!” 什么贡献,被“敌军”屈辱生擒,游戏才开始没多久就被“嘎”的贡献吗? 陈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含恨”地看着罗送和施槐岭:“你们真不是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被迫背负了一条人命的施槐岭:“……” 罗送提醒他:“别入戏太深。” 陈智:“嘿嘿。” 余乐望着跑掉的两人,问道:“我们要去追吗?” 施槐岭摇头:“算了。” 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没找到什么好东西。不过以防万一,余乐还是把陈智“扒”了,从他身上倒是意外地搜出了好几个已经被打开的红布袋子。 罗送心道,赵松文和谭开二人果然不会让游戏太简单就结束。这些袋中空空的红布袋就是用来混淆真品,掩人耳目,给大家增加难度的。 本来在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小小的红袋子就够麻烦了,现在整栋楼内还有不知多少的次品,罗送光想想就头疼。 幸好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什么金银财宝对自己的诱惑力不是很大。就算在现实中,他也不是缺钱的主。 余乐有些失望道:“什么啊,怎么都是空的?” 提起这个,陈智也是愤愤不平道:“社长他们太过分了,我刚找到第一个时还以为自己运气那么好。” 余乐鄙视他:“那你刚才还跟我们装什么。” 陈智嘿嘿一笑。 施槐岭道:“走吧,去其他楼层。” 陈智舔着脸道:“让我跟着你们呗,我可以给你们当编外人员。待会要是见到关海朝的话,我第一个就上去抓他。” 余乐都被他的不要脸给震住了:“关海朝跟你做队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智就差抱着罗送他们的大腿了:“就让我跟着你们吧,一个人在医院里溜达还怪吓人的。” 哦,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罗送看着黝黑的长廊,忽然道:“让他跟着吧。”不然就他一个,怕是活不了五分钟。当然最后这一句话,罗送没有说出口。 施槐岭只是对陈智道:“跟上。”算是答应了。 陈智瞬间兴高采烈了起来。为了凸显自己的作用,陈智立马卖了关海朝:“我知道关海朝和陈韵现在在哪,我们可以先去抓他们!” 罗送咳了一声,很想说他们这是寻宝游戏而不是什么狼人杀,抓“鬼”活动。 余乐啧啧道:“陈智,你是真阴险。” 陈智权当没听见,活像他就是队里的原成员催促道:“走走走,抓关海朝去!” 随着陈智的带路,施槐岭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在往空中走廊那边去。 罗送落后于施槐岭两三步远之外,让双方的距离不远不近,微妙得很合适。罗送边跟着施槐岭边拿出了手机,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11:00。 透过窗户射进室内的月光,在罗送抬头的刹那,好似变昏暗了不少。 空中走廊,就在两端尽头拐角交叉的末点。众人用不到几分钟就走到了。 空中走廊外有一扇门遮挡着,门把手处还挂着一把生了铁锈的大锁,庆幸当年医务人员撤离时遗漏了这里,没把大锁锁上,不然他们今天是休想过去了。 有风从外面吹来,没有关紧的大门被风吹得咿呀作响。 余乐伸手去把门拉开,入目的就是空中走廊那满地的碎玻璃,白砖之上的窗棂处现在只剩了框架。难怪刚才会有风吹进来! 陈智扒拉着门,小心问道:“这走廊安全吗?我们不会走到一半就裂开吧?” 余乐骂道:“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陈智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施槐岭看着他们怂怂的样子,先一步迈出了走廊。陈智和余乐见状,赶忙狗腿地跟上。罗送依旧跟随在施槐岭身后,只是未等他走出几步,一阵巨大的黑影从头笼罩下来。 本来就黑的走廊瞬间变得更黑暗。 罗送脸色一变,拉着施槐岭就扑到了地上,并对着余乐和陈智的方向低声吼道:“趴下!” 余乐和陈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迅速,闻声就趴到了地上。在他们趴下的刹那,好像有什么骇人的力量冲击了过来。 一声巨大的“嘭——” 走廊明晃晃地左右震动了起来,老旧的窗棂发出了密集刺耳的滋啦声。 罗送微微抬头,看到走廊出现的裂缝,眼神一凛,再次吼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明显大了几分:“赶紧跑!” 话音未落,那裂缝已经咔嚓咔嚓地从几厘米的粗细裂成了手臂粗,并且有越裂越开的节奏。 余乐和陈智也看到了,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到了走廊的另一端。至于罗送,则拉着施槐岭在裂缝裂成两半的一瞬,紧随其后安全到达。 “轰隆隆——” 刚才还好好的空中走廊已经化作了碎石,砰砰砰地砸到了地上去。有副窗棂在落下时还弹到了罗送等人面前,差点没把他们砸到。余乐和陈智魂都要被吓没了。 余乐惊魂不定,说话都不利索了:“发、发生了什么事?” 陈智瞠目结舌道:“我的舌头不会开过光吧?说啥灵啥?” 罗送往外瞻望,只能看到一抹足有十来米高的巨大黑影隐没在了门诊楼的一侧。施槐岭也看到了,他皱着眉头喃喃道:“那是什么?” 余乐吓得脸都白了:“怪、怪物?” 陈智满头大汗,慌里慌张道:“这世界还有怪物?我们不会要死了吧?” 那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无声地黑影刷地一下又出现在空中走廊外。 罗送一脚把余乐和陈智踢到了门后,一边抱着施槐岭紧挨着门柱,屏息着。这边的门只有一扇,另一扇在他们没来之前已经塌在了地上。而罗送和施槐岭所在的地方,恰好就是没门的一边。 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就被外面的怪物看到。 越怕什么越要来什么。 刷的一下,一片黑影投射下来,把室内的光线全挤占了出去,。虽然众人目视着前方,但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幽深的目光正在往他们这边张望着,探查着。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都变得焦灼了起来。 余乐和陈智不敢说话,捂着嘴巴撅着屁股,瑟瑟发抖。 施槐岭双膝跪地,直立着身跨在罗送身上。罗送摁着他的头,让他只能把脸搁在他的肩上。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仿佛融为了一体。 在感觉到有一束阴邪的目光往他们这边扫来的时候,罗送把人往自己怀里摁得更紧了。施槐岭被迫被他的气息淹没,身上战栗也不知是为外面的怪物而起还是为了罗送。 让人不舒适的目光很快消失,但室内浓重的阴影还覆盖在原地。 外面的“东西”还在。 静静地,无声无息地,仿佛隐去了爪牙安静地蛰伏着等待懵懂的猎物出现。 “呼呼……” 几分钟后,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室内阴影随之尽数散去。月光再次挽着长裙降临此处。 没等大家的神经放松下来,刷地一下,那片熟悉的黑影再次压上了大门口。 余乐倒吸口气,差点被呛到。 罗送暗暗啧了一声,心道外面的东西智商还不低。 这一次“怪物”很快就偃旗息鼓,没有逗留很久。不过罗送等人等它离开后还是维持着姿势又等了一会。 确定那怪物真的不会回来后,罗送等人才把胸口中的浊气呼了出来。 余乐白着脸:“妈的,吓死我了!” 陈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罗送搀着施槐岭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没事吧?” 施槐岭只觉耳朵一热,伸手捂住了耳朵,下一秒又觉得这动作有点欲盖弥彰,画蛇添足。罗送听不到他的回复,故意凑得更近,鼻翼都碰到他的白发了:“真的没事吗?” 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男性荷尔蒙充斥着施槐岭身上每一个毛孔,让他不仅耳朵红了,雪白的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真纯情。 罗送在心里感叹。对比之下,他这个“纯情大学生”就需有个名头了。 施槐岭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两个字:“没事。”连推开罗送都忘了。 罗送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也没提醒他。这种爱欺负人的性格,真是本性难移,装谁都掩饰不住。 不过这种时候总会有不懂看气氛的人出现。 余乐和陈智见罗送和施槐岭动都不动,紧张地在门的另一边小声呼喊:“你们俩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关心是关心,就是怂得很,根本没敢过来。 施槐岭意识到旁边还有两个人在盯着他们,神色一慌,连忙推开罗送站了起来。 罗送略微有些可惜地摸索了下手指。 施槐岭略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道:“我们过去吧。” 罗送见他不看自己,有些好笑,但也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所以只是微微地颔首道:“行。” 7. 怪物医院 把余乐和陈智提溜起来,施槐岭打断了正欲说话的两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怪物很可能还在住院楼外面晃悠,他们现在到处跑动反而不安全。 余乐和陈智恍然,连忙点头:“对对对。” 他们随便找了间病房,罗送过去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昏暗又封闭,让人十分安心。 余乐小声道:“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陈智后悔莫及:“妈的,这世上竟然还有怪物,早知道我就安安分分呆在学校了,还来什么探险,现在好了,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施槐岭淡淡地道:“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罗送:“还是先联系社长他们吧。” “对对对。”余乐猛拍了一下手,“差点把社长他们忘了,希望他们别被那怪物发现。” 罗送拿出手机先给赵松文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连打了数个,结果都一样。想了想,又点开了企鹅软件,在标着“除灵社团”几个字的群里,敲了一行字。 信息是发上去了,但前面多了个红色的感叹号,说明这条信息并没有发送成功。 罗送摇了摇头:“没有信号。” 余乐不信邪,也拿出手机试了试,结果都一样。 陈智瞬间发散了思维,神经兮兮道:“社长他们不会都已经……”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余乐立马瞪他:“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闭上!” 陈智想起空中走廊报废的场景,后知后觉地慌了,连忙双手捂嘴,怕自己又言出成真,那就真要完蛋了! 施槐岭思忖片刻道:“我们先去找人,把大家都找到后立刻离开这里。” 罗送赞同:“可以。” 陈智在一旁疯狂点头,表示自己也没意见。 只有余乐略有些可惜道:“宝藏呢?” 施槐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怕你有钱拿没命花。” 余乐马上变脸:“那还是找人吧,八百块而已,也就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不要也罢!” 众人:“……不要一边说得大气凛然,一边露出肉疼的表情。” 施槐岭抚了抚额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钱。” 罗送笑了。 不过说到找人,谈何容易。现在手机联系不上人,只能光靠他们用两条腿去找人。之前也说过,长安医院的面积极大,他们13个人扔在里面,无异于是13只老鼠,渺小得可怜。也许两队人在同一层楼内,也有很大概率会错过。 罗送道:“多想不易,走一步算一步吧。” 施槐岭:“只能这样了。” 罗送先一步走出了病房:“关海朝他们应该就在我们这层楼的上下两层之间,按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也看到了刚才那怪物。如此一来,他们很大概率会选择躲在某一处去。” 说着,罗送望向众人:“三分之一的概率,你们挑哪层喽?” 陈智忘了捂嘴,有些脑壳疼道:“我运气一向不好,别让我选。” 余乐大概是被吓得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他掰着手指道:“不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吗?” 施槐岭点了点脚下:“他们也有可能就躲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层楼内。” 余乐望着黑漆漆的,看不清尽头的走廊,还有光眼前一数就有十来间的病房,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妈呀,为什么医院要建这么多病房!就算我们随便选了一层楼,那么多房间也找不过来啊?” 施槐岭不管他,只是一会抬头打量着楼上,一会低头望着脚下。数秒后,对罗送果决道:“上9楼去。” 这个选择和罗送的一样。罗送和施槐岭非常有默契的,二话不说,直接一个拽着余乐,一个拽着陈智,直接抬脚朝着楼上赶去。 眼见着安全通道口就到面前,一个巨大又熟悉的黑影出现在了窗外。长长的数米的窗口,全被黑色盖了个严实。 罗送和施槐岭反应迅猛,立刻摁下了余乐和陈智的头颅,低身躲在了视角盲区——窗沿的下方。 黑影怪物似乎正在往前走着,窗外的身影慢慢从后面的窗户前移到前面。罗送觉得他们的运气真不错,幸好看见的不是怪物的眼睛。 不然第一眼就会被发现。 罗送向施槐岭比了个手势,确定对方看明白后,拖拽着余乐弓着身慢慢往前踱去。余乐感觉自己的头发在刷刷地往下掉,双腿摩擦着地面,犹如一个废物人偶,动惮不得,只能被强硬地拖着走,好不可怜。 余乐不想年纪轻轻就秃了头,小声叭叭道:“大哥,能温柔点吗?我头皮都要被薅出来了……” 罗送回头,眯着眼笑道:“没事,薅着薅着就习惯了。” 余乐这一刻只觉得他比外面的怪物还要可怕!想到之前自家好兄弟被保护的时候,再想想现在的自己,妈的,能不能再双标一点?! 他们那位善良社恐,沉默寡言的小学弟呢?余乐有一瞬怀疑罗送被鬼上了身! 余乐还想说什么,但冷酷无情的罗送已经转过了头去,不再搭理他。 余乐心口一哽,忽然有点羡慕在施槐岭手下的陈智了。 而被羡慕的陈智,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施槐岭虽然没有像罗送那么粗暴,但也没有很温柔!他腿上的裤子,怕是都要被磨出一个洞! 等进了安全通道口,余乐和陈智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天可怜见的,谁能想到他们没被怪物杀死却差点死在了自己小伙伴的手上。 施槐岭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余乐,面无表情道:“快起来。” 余乐指着罗送,恨不得咬手绢道:“你和那家伙才是一家的吧?都不可怜可怜我!” 什么一家?莫名其妙。 “你在发什么神经?”施槐岭皱了皱眉头,拍掉了他的手,“不要用手指着别人。” 罗送在一旁有些无辜地开口:“可能是我刚才拖他走路时太用力了,他在生我的气,都是我的错。” 施槐岭闻言,看向余乐的眼神更不赞同了。 余乐理屈词穷,第一次发现罗送不仅人狠还绿茶。什么乖乖小学弟,都是骗人的! 罗送似乎并不怕被余乐掀了面具,颇有些悠哉地先上了楼梯。陈智怕死,第二个跟上、楼道口很快就只剩下了施槐岭和余乐二人。 余乐望着罗送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连忙爬了起来凑到了施槐岭的面前,鼓唇弄舌搬弄是非道:“槐岭啊,听哥一句!做人不能太单纯,不然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尤其是在那个什么罗送面前,务必小心再小心。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施槐岭用淡色的眼眸直视着他,明显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会伤心的。还有,你说他不是好人,我怎么记得他刚才还救了你。”施槐岭竖起了手指,郑重地道,“两次。” 余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谁伤心?兄弟啊,罗送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而且不要那么认真地掰扯,他知道罗送救了自己两次! 余乐选择放弃:“行了,他是好人我是坏人。施槐岭,你迟早要完。” 施槐岭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和余乐产生了网上常说的代沟。明明他们两人同岁啊。 罗送不知道自己像个小妖精似的差点让施槐岭和余乐的感情土崩瓦解。他在楼上等了一会,见到施槐岭上来的身影后,这才再次迈开了步伐。 陈智只以为罗送是出于安全考虑才等在了那。果然,无知的人最幸福。 九楼的布局和八楼一样,他们上来的时候,窗外依旧被一坨黑色盖得严严实实的。怪物走得是真的慢,一步似乎就要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真的磨人。 罗送穿过走廊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直接把外面的怪物干掉!毕竟他真不是什么会坐以待毙的人。 手上没有杀伤力充足的武器,而那怪物又非常的巨大,一击要是不能干掉它,危险的就只有他们。啧,一切还是得从长计议。 一间间病房看过去,时间也在一点一滴地消逝,这么找了十多分钟,依旧没有看到关海朝和陈韵。 余乐抹了把额上的汗:“这么找下去也不是没办法,我能开口喊两声吗?” 施槐岭其实不太赞成这个做法,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了罗送。罗送非常随意道:“你可以试试。” 余乐闻言立刻就喊了起来,不过声音放得很低,心里还是怕被外面那怪物发现的。 “关海朝……陈韵……你们在哪?能听到我们声音吗?我是余乐……” 余乐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外面的怪物没有任何的动静。余乐顿了顿,胆子大了一些,不由得加大了声量。 “关海朝……” “陈韵……” “听得到吗?能不能应一声?” 在声音达到了某种分贝时,外面怪物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停顿了几秒。罗送把手指搁在淡色的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余乐立马闭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施槐岭屏息凝神,目光集中在窗外。只要外面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做出反应。然而,黑漆漆的大怪物似乎只是停下来挠了挠痒痒。 看着对方又继续往前走去,余乐低喘了口气。他这回往下压了压音调,又接着喊起了关海朝和陈韵的名字。 在喊了七八次后,前面一间病房内终于传出来了一点回应。 “咚——咚——咚——” 三声绵长的,细小的类似敲击铁管的声音。 罗送四人迅速地向声音的发源地疾走而去。在进门前,罗送瞥了眼门牌,骨科9-606号房。 进门先把门锁上,又确定了窗帘早已被拉上后,罗送等人才低声开口道:“关海朝,陈韵,你们在的对吧?” “施槐岭,余乐……是你们吗?” 寂静了两秒,病床下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截脑袋,是陈韵。 “是我们。你和关海朝没事吧?”陈智凑了上前,说着说着弯腰低头看向了床底,“关海朝人呢,怎么不出来,不会被吓怕了吧?” 然而床底空空如也,除了陈韵外,再无别人。 陈韵表情微苦道:“刚才我们在走廊的时候见到了社长和吴微微他们,我们就喊了一声,但他们仿佛没听见般,越喊跑得越快。接着……”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捂着嘴,露出了一个很恐惧的神情,声音有些颤抖地继续说道。 “接着……窗外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它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我们说话的声音,忽然低头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我很害怕,就躲进了这间病房里来。而关海朝……他担心社长他们会出事,待了没一会就跑出去找人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陈韵说着说着就啜泣了起来,“我应该阻止他的……” 陈智听后愤愤道:“关海朝脑子是秀逗了吗?竟然留你一个女生在这里?” 余乐推开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施槐岭回想着一路过来的场景,说道:“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听到什么异响,由此推测,关海朝他们应该还很安全。” 施槐岭声音沉稳,仿佛事情就和他说的一样,让人不由信服。陈韵也如此,表情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了下来。其他人也一样。 而紧绷的神经一松懈,身体的疲劳就涌了上来。 “在找人之前,先让我歇一歇,累死了。” 余乐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隔壁的病床上,只是刚坐下去就觉得屁股硌得慌。他反手掏了一下,“什么东……”话没说完,待他从黑暗中看清手上拿的是什么后,一把嗓子直接喊破了天,“卧槽!!!” “啪”的一声,余乐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地上。罗送借助手机微弱的光一扫,让大家都看清了那是什么。 而看清后,众人都沉默了。 因为……那是一根白惨惨的肢骨。 8. 怪物医院 “死……死人了,卧槽!!” 陈智吓得整个人跳到了床上去。 施槐岭冷冷地看着他和余乐:“闭嘴,你们是想要把外面的怪物引进来吗?” 余乐和陈智本就花白的脸变得更青了。 陈韵紧紧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罗送握着手机,在一众惊恐的目光中蹲下了身体,直接上手拿起了那根肢骨,慢慢地端详了起来。 余乐咽了咽口水,指着他道:“他他……” 施槐岭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余乐他了半天最后只能把哽在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罗送把肢骨上下左右翻看了一遍后说道:“是真骨头,人体小腿那一节,我推测得没错的话,它曾经受过巨大的暴力,造成了关节处有局部的骨头损伤和畸形。只是一时半会的,我暂时还看不出这暴力是人为的还是事故造成的。” 余乐憋不住道:“这你都看得出来?不对,能不能别一本正经地在研究骨头,你知道这得多吓人吗?什么叫人为……” 陈智瑟瑟发抖:“怎么越来越吓人了!” 施槐岭倒是对罗送说的话沉思了片刻:“真骨头?为什么会有真骨头在这里?” “毕竟是医院,又是骨科一层嘛。”罗送开了个玩笑。 他垂眸看着这一节肢骨,正想继续深思时,整栋楼忽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陈智扒拉着床边惊慌道:“咋了咋了,地震了吗?” 余乐想哭的心都有了:“我们这运气也太衰了吧?地震都来了?” 施槐岭拉着陈韵,暂且稳住了身形:“就怕不是地震那么简单。” 就如施槐岭所说般,楼栋摇晃了两下后突然“嘭”一声巨响,墙边的窗帘被震得起起伏伏。而透过起伏的窗帘,借助一点微弱的月光,大家隐约看到了一双比窗口还大的眼睛,正紧紧地贴在窗户上面。 那眼睛又圆又大,没有瞳孔,只有发白的眼球,滴溜溜地望进了病房来。可能是屋内昏暗的缘故,也可能是多亏了窗帘的遮挡,那双巨型的眼睛转啊转啊,暂时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看起来就像是还在搜寻着猎物一般。 施槐岭在大眼朝里看的时候,就把余乐等人塞到了床底,并把围着病床的帘子拉了大半,恰恰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罗送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肢骨刚才被扔在了过道处,和窗户对了个正着。而罗送为了研究它,正蹲在它的附近。在巨眼到来之际,也就险险滚到了墙边一侧的书桌底下。奈何书桌设计得简单,面积又窄,而罗送个高体长,堪堪遮了他半身。 现在外面的月光被怪物挡了个精光,但只要他运气再差一点,例如月亮高悬半分或者怪物稍微挪开半步,他露在书桌外的另一半身体就会在大眼下暴露无遗。 更别说如今,他动都不能动,只要稍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立马就会引起外面怪物的注意。而今,只能祈祷运气好一点,月色能更深沉一些,怪物能早点离开。 可惜老天爷没有开眼,罗送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大眼出现后,又过了五分钟。在众人都以为那怪物应该快要离开的时候。那怪物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它伸出了一双黑漆漆的大手,直接破窗而入! 那手臂足足塞满了两个大窗,一下又一下地摸扫着这间病房。一会碰到衣柜,一会碰到倒地的椅子,一会又碰到了病床的铁柱子…… 躲在床下的余乐几人,看着偶尔扫过面前的大掌,大气不敢喘。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躲在了靠走廊的一张病床底下,前面还有两张空床帮他们挡着。只要那怪物不把这里掀了,他们大概率还是安全的。 至于罗送…… 行吧,他知道自己运气差,但没想到能差成这样。相比其他人,他是最危险的,最容易被大掌摸到的人。 “砰砰砰——” 大掌扫过桌子,把桌子弄得砰砰作响,仿佛随时都有报废的可能。而随着大掌的动作,已然越来越接近罗送。 从刚才的一米,到半米,再到现在的十厘米,五厘米…… 已经近在咫尺! 罗送凝视着从他鞋跟处扫过的黑色巨掌,微眯着眼,高举起了手上的肢骨,表情有些凶戾果决地往下就是一刺! “嗷嗷嗷!!!” 怪物发出了痛苦的嗷叫声,震耳欲聋。因为疼痛,黑色的大掌如翻涌的,声势浩大的海啸,瞬间就把房间内的东西全部掀到了半空。 “走!” 施槐岭一直注视着罗送的动作,在罗送伤了那怪物的一刹,他就连踢带拽地把余乐三人赶出了走廊。 罗送在桌子被轰碎的时候,顺着冲击也顺利出了房间。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头,受了伤的怪物不可能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罗送握住施槐岭伸来的手,急声道:“赶紧下楼!” 余乐和陈智护着陈韵,跑在了前头,罗送和施槐岭紧随其后。在他们跑向安全通道之际,两双大手从头顶呼啸而过,直接把上面十多层的楼房给铲了出去,让这栋富有历史感的住院大楼分成了两半。 滞留在空中的一半眨眼的功夫,已经“轰隆隆”地倒在了前面的空地上,砸出了巨大又恐怖的漩涡。 一些没来得及跟出去的碎石,则哗啦啦地砸向了罗送等人行走的路径,给他们形成了不小的障碍。 一边要躲避怪物的攻击,一边要注意天降碎石,罗送等人的神经都绷成了钢筋。然而再紧张兮兮,陈智还是被脚下的石头给绊住了脚,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在他栽倒的时候,一颗比拳头还要大一倍的石头正好从他上方砸落了下来。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只要陈智被砸到,必定血流成河,生命垂危。 “陈智!” 余乐和陈韵惊呼出声,想要上前但有个人比他们还快。只见罗送操着一根骨头,像打棒球一样,借力把那石块给敲进了墙壁内。 骨头用力过猛,随之也被震出了罗送的手心,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地后碎成了渣渣。 余乐和陈韵已经傻了,不知是被这一波三折的情况吓傻了,还是被罗送的身手给惊呆了。等回神时,连忙赶到了陈智的面前。 “陈智你没事吧?” 陈智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余乐和陈韵见状,哇的一声也跟着哭了。 罗送没心思看他们,只是低头瞅着碎成渣滓的骨头,略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了,难得有根用起来还不错的武器。” 陈智三人闻言,哭声骤停,有些惊悚地看着他。大哥,那是骨头啊,人的骨头啊,你竟然当武器用?也不怕骨头的主人死不瞑目,半夜爬起来找你算账吗? 施槐岭看着四人,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面色不善地道:“你们是不是想死在这里?还在废话?” 罗送感觉到他扫过来的冷冷的目光,不由摸了摸鼻子。哎,怎么连他都被骂了。 余乐三人后知后觉才想起,他们还在逃亡的路上!霎时满脸悲苦! “唰——” 一声异响,众人抬头,错愕地对上了俯身看过来的巨大怪物。 大家:“……” 发白的眼珠子一动,大家寒毛瞬间都立了起来。 操操操! 赶紧跑! 大家进了安全通道后,就不停地往下冲去。也不管要去哪,反正就先离开这栋楼就对了。想想刚才被铲掉了半栋楼,都能知道他们剩下的这半栋楼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罗送边跑还边惦记着那根骨头,嘴上喃喃地道:“竟然是肢骨,不可能只有一条,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别的……” 施槐岭离他最近,把他念叨的话全听进了耳朵里。他看着这个高大的男生,不,应该说男人,总觉得和刚开始认识时不一样。 他敛眉收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罗送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勾了勾唇角。 平时需要数分钟才能走完的楼梯,在危急关头,罗送等人只用了不到60秒。下到了一楼大堂,大家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一只大手已经垂直从天花板破了个洞伸了进来。 看着乱石到处飞,余乐抱头乱窜的同时嘴上也跟着骂骂咧咧了起来:“妈的,我怀疑我死的时候不是被这怪物一掌呼死的,而是被这乱石砸死的。” 陈智吼道:“你他妈别说废话了,要是把怪物引来,我先跟你拼了。” “啊!!” 陈韵惊呼,右脚被碎石砸中,摔在了地上。 前一刻还在骂骂咧咧的余乐和陈智立马冲了上去,一人擒住了陈韵一边的胳膊,带着人往安全的地方去。 好不容易出了住院楼,几人一时有些懵。 现在该去哪? 那怪物足有一栋楼高,他们好像跑哪去都会被发现吧? 余乐傻了:“我们要死了吗?” 陈智瘫在地上:“我还不想死,我才21岁啊!” 陈韵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 罗送和施槐岭好似没看见,两人的眼睛一直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从隔壁的门诊大楼到前面的树林再到旁边的科教楼……当他们注意到怪物还沉浸在掏空住院楼里的“老鼠”时,两人脑海里都划过了同样的一个念头。 罗送和施槐岭四目相对道:“怪物的盲区!” 余乐三仍茫然道:“盲区?什么盲区?” 罗送和施槐岭不做过多解释,他们向串葫芦一般,把余乐三人带到了墙根处。有瓦遮头,那怪物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这里来。 住院楼已经不堪重负,不稍片刻就会全部塌陷下去。而此时就是罗送等人逃离的最佳时刻! 确定怪物不会分神到他们这边时,罗送和施槐岭十分默契地推拉着余乐三人缓缓向着怪物的脚踝跑去! 余乐三人都快要吓晕的,这是要干嘛!自投罗网,亲自送外卖上门吗? “啊嚏!” 临近怪物的身边,陈智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犯了鼻炎,只觉鼻头痒痒的,一个没忍住就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唰——” 原本聚精会神掏老鼠的怪物顿了顿,在众人都以为它要扭过脑袋的时候,只见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突兀地出现在了腿上。那眼睛转啊转啊,一圈一圈的,似乎正在寻找着刚才发出声音的东西在哪。 陈智感觉自己的鼻子又痒了,他想控制但没控制住,在他就要再打出一个喷嚏的时候,罗送一把抓起余乐的手,紧紧地捂上了他的脸。 被迫沾了一手口水的余乐:“……” 罗送拍了拍他,投去了个安慰的眼神,忍一忍。 余乐:……想骂人!! 施槐岭掩着嘴,弯下了眉眼。 陈韵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们,那怪物还在找他们QAQ! 9. 怪物医院 怪物头上另一只眼睛也转到了腿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有限制的因素,它的两只眼睛一直在小腿之上徘徊,没有落到脚踝附近。 对罗送等人而言,这简直太幸运了。 两颗眼球晃悠了半天,最终重新回到了头上。罗送几人趁此机会,快速地从它的身后绕到了后面的二号住院楼内。 进了大堂,余乐三人身体一松,瞬间瘫软在了地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罗送倚靠在大门边上,观察着那只怪物的动静。那只怪物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跑了,目光还停留在它的正面。 只剩半截的住院楼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哐当一声塌成了一片废墟,尘土飞扬,让远在后面的罗送等人都被卷进了黄沙中,冲击极大,二号住院楼都被震得摇摇晃晃了起来。 众人被迫闭上了眼睛,拽住了周围一切能拽住的地方,好歹没被冲击波卷走。 待动静沉寂,大家这才睁开了双眼。罗送往外看去,黄沙已经渐渐消散,至于那黑黢黢的怪物也不见了踪影…… 施槐岭眉头紧蹙:“怎么回事?那怪物呢?” 罗送对他们道:“你们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他们闭眼的时间就几分钟不到,那怪物的动作又十分的笨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它是怎么离开的? 罗送没有走出很远,也没有大摇大摆地到空旷的地方去,只是绕着墙壁走了一圈。一圈走下来,别说怪物了,连一只虫子都没发现。 长安医院这里,好像又恢复成了他们初来乍到时的样子。寂静的,只有风从树林吹过的呜呜声。 要不是面前塌了的建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且惊奇的梦。 罗送回到团队,对着众人道:“那怪物不见了。” 余乐和陈智高兴地从地上蹦跳了起来:“卧槽,我们活过来了!!” 陈韵不想破坏了这让人喜悦的气氛,但还是没忍住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怪物出现得突然,现在又突然地消失,后面会不会再出现?” 这是很大可能的。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大家心里沉沉的,感觉头上还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一层阴影。兴奋的喜悦的情绪稍纵即逝,再没升起来。 余乐唉声叹气道:“就不能让我在高兴几分钟吗?” 陈智:“我们还是别自欺欺人了。” 施槐岭淡淡地道:“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多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其他人,然后大家一块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铃声,接着就是电话被对面接起的提示音。 众人讶异地回头看向了罗送。罗送举着手机,挑了挑眉道:“我就试试,没想到电话接通了。” 余乐张了张嘴,只憋出了三个字:“这也行?” 心情很复杂,但一想到终于联系上了其他人,大家又兴奋得狂扑了上去。 赵松文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喂喂喂,是罗送吗?你们刚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样,是不是找到了宝藏?” 电流声滋滋地响,偶尔说话人的声音都被影响得断断续续的,但暂时不影响他们能听清通话的内容。 余乐觉得哪里有些怪,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尤其这种断断续续的通话下,让人紧张它会不会随时断联。为了避免突然的断联,余乐凑上前语速极快地道:“社长社长,你们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找你!” 陈智在旁边吱哇乱叫:“社长,这里太危险了,外面有怪物,吃人的怪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叫上其他的人!” 对面大概在分辨他们说什么,两分钟后手机里才再次传出了声音:“我们、我们现在在……*&%¥……你们直接……怪物?你们说的是……%¥#……” 这回电流声更大了,并且好巧不巧地完全模糊了重点。对面最后还说了一大段话,但滋滋的声音实在太重,根本听不清楚。说到后面,不知道是电流的影响还是什么原因,通话蓦地断开了。 陈智恨不得骂娘:“操,什么垃圾网络。” 余乐睁着浓重的黑眼圈,有些绝望地道:“你们听清社长说了什么吗?” 陈韵怯怯地摇了摇头。 罗送没有回答余乐的问题,而是偏头看向了施槐岭:“你猜,社长这句话‘怪物?你们说的是……‘后面的内容会是什么?是‘你们说的是外面那只怪物吗’还是‘你们在说什么?’” 施槐岭:“我猜不出来,但让我选的话,是后者。” 罗送笑了:“和我一样。” 施槐岭踱了两步,神情非常严肃:“社长他们很奇怪,接通电话第一句就是问我们是不是找到了宝藏。听起来就像是没发现外面有怪物一样,可是这可能吗?那怪物的体积就不说了,它造出来的动静根本无法让人忽略。那么……” “那么社长他们是真的没看见——”罗送接过他的话茬,说着说着忽然拉长了语调,“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陈智懵了:“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余乐拍了一下手,有些激动:“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 陈智感觉自己的智商仿佛和他们没在一个位面上。 陈韵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如果和我们通话的人不是社长,那会是什么……” 刚还激动的余乐顿时僵住了身体,他哆嗦着嘴唇道:“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罗送反手指了指外面:“世界上不仅有鬼,还有怪物,你不是也见着了吗?” 余乐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板上。 陈智听明白后,身体就像得了帕金森般,不停地抖呀抖。 陈韵捂着嘴,又要哭了。 施槐岭依旧很冷静:“这只是其中的一种猜测。社长他们也有可能和我们不在一个维度,我们看见的东西他们没看见。” 罗送做补充:“类似鬼打墙。所以撞鬼的也可能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余乐闻言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这话听起来更恐怖了好吗? 撞了个怪物就算了,他们还撞鬼了?他们到底还能有多非酋! 施槐岭望着门外高悬的月亮,心事重重:“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余乐:“你别吓我。” 陈智破罐子破摔道:“要不我们五个人先离开这里,到了外面再找警察来救社长他们吧。” 陈韵神情有些松动,余乐则一脸的纠结。 罗送不得不提醒他们:“离开?我们怎么离开这里,你们有船吗?” 陈智等人想起了之前社长说过的第二天早上九点才会有接送他们的人过来的话,脸色瞬间都沉了下去。 陈智还没放弃:“要不然我们就躲在港口或者树林里去,只要躲到天亮我们就安全了!” 罗送声音有些冷了下来:“你真的觉得港口和树林是安全的吗?” 陈智哑口无言,不说话了。 陈韵红了眼睛,在旁边低声抽泣着,气氛似乎更加凝重了。 施槐岭开口道:“你们要想去港口那边也行,但我会留在这里。” 余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跟着槐岭。” 陈韵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线分割出去的陈智,最终犹犹豫豫地站到了施槐岭他们身边。 至于罗送更不必说了。 陈智见状,暗骂了一句:“搞什么,好像就我是个坏人一样。” 罗送踹了他一脚:“跟着我们也可以,但要是还像之前那样闹出点什么动静,你就可以滚了。” 以陈智的胆子和身手哪里敢一个跑出去,只好捂着被踹的屁股,认怂道歉。 施槐岭瞅着罗送,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社恐?” 罗送:“……”拖后腿的人太多,他没忍住崩了人设。 但是人设崩了是一回事,他承不承认是另一回事。罗送微缩着肩膀,硬演着解释:“震慑一下,有利于团队合作。” 施槐岭看着他红了的耳朵,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罗送失笑,这是完全不信他了啊。 离不开长安医院,只能努力活到天亮。在他们和怪物拼命玩着躲猫猫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12点。 正式进入了半夜的时间段。 阴气最重的时候。 罗送等人打算上楼打探情况,而在上去的间隙,施槐岭提醒道:“不要离开大家的视线,跟紧最近的人,要是发现了什么就立刻说出来。” 大家表示明白的同时,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好不紧张。 罗送在踏上二楼的拐角处后,便发现地上多了许多黄色的符纸。符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让人看不懂的文字,在这个场景下,诡谲得很。 等来到二楼时,让人更加惊悚的是,那古怪的黄符直接沾满了走廊,密密麻麻,严严实实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仿佛从前曾有人在这里搞过什么怪异的祈神,或者说是驱鬼的行为。 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10. 怪物医院 这样的场景,一看就是事故多发地。 余乐小声道:“这里看起来不太对劲啊,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都是蠢货,罗送和施槐岭再牛逼也不会主动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他们毫不犹豫地继续往上走,但三楼、四楼的场景都和二楼的一模一样,不管是窗户、墙壁还是地板,全贴满了符纸,密不透风,密不见光,黑黝黝的泛着诡异。 也不用继续往上走了,想必上面的情况和现在都差不多。 陈智在旁边低声叭叭道:“刚才就应该听我的,离开这所医院。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奇怪了,我们或许真得死在这里。” 施槐岭眸光微冷,反手把他压在了墙上:“再说废话,我就先把你扔下楼去。” 陈智被他的胳膊箍住了脖子,呼吸一时上不去,脸青得很快。他双瞳颤抖,嘴上只能求饶道:“我的错,我闭嘴。” 施槐岭松开了手,陈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余乐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陈智是不是失心疯了,干的事越来越不着头脑。” 罗送听到了余乐的话,视线落到了陈智身上,眸中多了几分思量。 被收拾了一顿的陈智,接下来安静了许多。陈韵也不敢说话了,静静地尾随在大家的身后。 罗送对这些符纸很感兴趣,在余乐还纠结着上哪去的时候,他已经抬脚走进了四楼的走廊,并随手撕下了几张符纸。 根据医院废弃的时间来算,符纸粘贴上去的时间不会太短,但这些符纸表面十分的干净,连一层薄薄的灰尘都没有。更别说缺角或被湿气腐朽裂开的痕迹,每一张的符纸都可以说非常的完好,看起来就像是昨天才贴上去的一般。 但从他们走过的地方来看,长安医院并没有被人踏足过的痕迹。所以昨天才贴上的这一论点,并不准确。 那就奇怪了。 如果符纸不是这几天被贴上去的,那又是什么时候的呢?数十年前医务人员撤离的时候吗?那么长的时间,可能吗? “哎哟。” 在罗送思考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非常熟悉的声音。 很小,小到似乎是在他身边响起来的。 罗送环顾四周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东西。他又把目光落回到了手中的符纸上,符纸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被他捏着。 他偏头看向身后的施槐岭,施槐岭也在翻看着那些符纸,但显然是没听到刚才那一道声音的。 罗送突然从衣服内掏出了一把钥匙,直接朝右手边的墙壁划了过去。钥匙碰上柔软的符纸,锋利程度不言而喻,只是挥了两下,这一块墙壁上的符纸都被分割成了两半,稀稀拉拉地落到了地板上。 而随着符纸被化开,那熟悉的“哎哟”声再次响起。 “哎哟。” “哎哟哎哟。”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高,重重叠叠的,在走廊里不断地响起。 “卧槽,符纸会说话!” 余乐吓得跳上了施槐岭的身体,紧紧抱住了对方。 被人识破后的符纸,瞬间就像是有了生命般,齐刷刷地弓起了身体,然后咻的一声,哗啦啦地从窗户的缝隙,墙角的缝隙等地方一溜烟的全跑了。 罗送手上捏着的符纸也想跑,但是不管它再怎么扭动“身体”,都没能动弹半分。罗送饶有意思地看着它的挣扎,后面还伸出了右手,弹了弹对方。 软绵绵的,比普通的纸张还要柔软。 “哎哟。”符纸被弹得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非常娇小可爱的童音。 挣了半天挣不开,符纸可能也累了,整张纸都舒展了开来,咸鱼般躺平在了罗送的手上。 罗送见它不动了,伸手又戳了戳它。 符纸的一角微微扬起,似乎想动,但还是忍住了。 余乐看着一眨眼就恢复了原貌的走廊,有些呆愣呆愣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我是不是太困了,在做梦?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群符纸在动?” 陈韵捂着嘴,吞咽着口水道:“是真的……那些符纸就像人一样,会动!” 陈智只觉得腿软,他想扶一下墙壁,但想到刚才这面墙上被那怪异的符纸黏过,又缩回了手,有些崩溃地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医院,我想我妈了。” 施槐岭撇开他们几个,走到了罗送身旁。其他人怕得不行,连忙也跟着上去了。 罗送见怎么戳这张符纸都没动静,便伸出两指夹着它在空中晃悠了两下,对着身边的施槐岭又像是对着什么别的“人”道:“你说这符纸怕不怕火?” 施槐岭顺着他的话道:“我觉得他不怕。” 罗送笑着道:“我觉得它怕哎,要不实验一下吧。” 施槐岭把手伸进了外套的兜里做了个掏的动作:“正好,我带了打火机。” 罗送看着送到面前的银色打火机,有些意外:“你还抽烟啊。” 施槐岭抿了抿唇道:“以前抽,现在戒了。” 罗送想起他送的那颗青柠味的糖,难怪这么一个酷酷的男生会随身带着糖,原来是为了戒烟。 这种时候不适合深聊,两人相继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符纸上。罗送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打火机,打火机随着他的动作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又很快就熄灭了下去。 来来回回几次,符纸已经瑟瑟发抖装不下去了。 在打火机就要落到它的屁股后面时,符纸猛地挣扎了起来,并发出了激烈地声音:“哎哟哎哟哎哟!!” 像是在尖叫又像是在骂人。 罗送咔的一声把打火机的帽子盖了回去,晃了晃符纸:“终于舍得动了啊,我刚还以为你死了呢。” “……哎哟。”符纸弱弱地叫了一声。 罗送问道:“说吧,你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会说话还会动。” 符纸摇了摇下摆,哎哟哎哟地说了一段话——奈何没人能听懂。 罗送想起这玩意儿只会哎哟哎哟地叫,沉吟片刻后,换了个思路说道:“我问你答,是的话喊一声,不是的话喊两声。听明白了吗?” 说着又戳了戳它,这回戳的力气还不小。 符纸被戳得整张纸往里凹了进去,只能不甘不愿地叫道:“哎哟。” 一声,很好。 罗送开始问话:“你们是妖怪吗?” “哎……哟?”符纸回答得有些犹豫,看起来它们连自己是什么都不太确定。 罗送心里转了一圈,接着问:“在这家医院里的所有符纸都会动都会叫吗?” “哎哟!”这个问题,小符纸倒是应得底气十足。 “树林里是不是也有你们的同伴。” “哎哟。” “你们是被人贴在这里的吗?” “哎哟。”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动会说话的?本来就会就叫一声,后来才会的就叫两声。” “……哎哟哎哟?” “很好。”罗送满意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医院出事了,你们才产生了意识?” 符纸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才哎哟了一声。 施槐岭结合着罗送的问话和符纸的回答,迅速做了总结道:“这间医院出了很严重的怪事,医院或者更上面的人不得不请来道士在这里做法。并且,怪事多集中在这栋楼内,或者说这栋楼内是最开始发生怪事的地方,也可能是死的人最多。门诊楼,住院1号楼都没有贴过符纸的痕迹,但这里的符纸数量却非常的惊人。” “这些符纸很大概率是医院人员撤离前就贴上去的,但这所医院最终还是废弃成了现在的模样,证明道士做法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这所医院后来应该还发生了其他惨绝人寰的事情,让医院里的人只能选择撤离。” 罗送道:“符纸是受医院影响才变得跟人一样,是不是由此可以推测,在这所医院里有什么东西影响着它们?类似小说中常说的怨气。” 施槐岭也做出了猜测:“之前遇到的那只怪物,会不会也是因此而产生出来的?” 罗送啧了一声:“要是这样,我们可就拿那只怪物没办法了,‘怨气’不散,那怪物就永远杀不死也断不绝。” 施槐岭沉默了,感觉他们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罗送看向符纸,略有些嫌弃道:“你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要是会说话,他们能得到的信息会更多。转念想到对方的智商……算了,可能会说话也问不出太多的问题。要是聪明的,也不会到他手上。 符纸感受到了他深深地嫌弃,忍不住生气地发脾气:“哎哟哎哟!!” 不用知道内容都清楚这是一段国骂。 施槐岭用严肃的语气道:“不要骂人。” 符纸扭着身体继续:“哎哟哎哟!!” 罗送把打火机的帽子又打开了,伴随着一声声的打火的咔嚓声,他幽幽地道:“我看还是烧了算了。” 符纸一僵:“……哎哟。” 瞬间国骂都不敢出口了,声音也变温柔了。 罗送一笑:“还是打火机好用,看,现在多乖。” 余乐等人:“……” 这人就是个魔鬼,连张纸都不放过。 施槐岭不得不道:“别太欺负它。” “哎哟。”差点被烧成灰的符纸哭唧唧表示认同。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qaq 11. 怪物医院 不欺负是不可能的,罗送眼睛一转,又开始打起了坏主意。不过这回他倒是先装了一下,把符纸置于掌心,俯下头,语气温柔了许多:“刚才是我错了,为了给你赔罪,我们送你回小伙伴那里吧。” 这些符纸太特殊,产生的原因让人深究,罗送没想过放它走,反而想多抓几只,好好研究一番。 真应了余乐等人所想,他就是个魔鬼般的存在。 “哎哟。”单纯的没见过市面的小符纸被罗送俊颜笑脸迷惑,傻乎乎地卷起一个角,给他们指了回家的路。 “乖孩子。”罗送笑意更深了,伸手抚摸小符纸的动作也更温柔了。 “……” 一眼看清他目的的施槐岭,只觉自己当初真的是看走眼了,怎么会觉得这人性格简单?这人的心明明有一半是黑的。 顺着小符纸指的路过去,众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杂货间。杂货间的面积只有其他病房的一半,里面放的全是这一层楼所需的杂物,但整理得很整齐,就是闲置了太久,里面的东西都布满了灰尘。 手指一抹,就能抹出一条清晰的灰痕。 而进门第一眼,并没有看见小符纸的同类。罗送戳了戳小符纸:“你不会是记错回家的路了吧?” “哎哟。”小符纸有些生气地拍掉他的手,然后直立起身体,发出一声一声平缓的哎哟声。 在它的召唤下,货架角落探出了一张又一张的符纸,直接把货架整条柱子都占满了。那些符纸瞅见自己落下的兄弟回来,高兴得又是一阵一阵的“哎哟”声。 但哎哟了一会,发现自家好兄弟把人类带来了,这才迟钝地反应起不对,连忙刷刷地又埋头回了货架的缝隙里。 有个笨手笨脚的,自己绊倒了自己,没能躲进缝里就算了,还咕噜咕噜地滚出了货架,到了罗送等人的面前。 符纸二号:“哎哟@x@” 罗送等人:“……” 这些符纸的智商真的很堪忧。 滚得晕头转向的符纸二号愣了好一会,才惊觉自己干的蠢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着急地“哎哟哎哟”个不停。以它转动的速度明明可以一开始便一溜烟跑回老家,却好似完全忘了这回事。 施槐岭扶额,觉得这些符纸的智商真是不如三岁幼儿园的小孩子。幸好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不然这些符纸就遭殃了。 罗送不知何时来到了二号符纸的面前,他半蹲着身体,把一号符纸放了下来,开始花言巧语道:“我们是来送你们同伴回家的,并不会伤害你们,你们放心吧。” “哎哟?” “哎哟!” 两个符纸贴了贴,又交流了一番,似乎真信了罗送的鬼话。其中一只符纸蹦蹦跳跳地跑到了角落去,对着其他的小伙伴哎哟了半天。 单纯的符纸们确定罗送他们不会伤害自己后,一大团地全涌了出来,像庆祝什么节日般挤挤挨挨,在这个细小的空间蹦跶摇晃了起来。 “哎哟。” “哎哟哎哟。” “哎哟哎哟哎哟。” 高兴的哎哟声此起彼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 余乐看着在他脚下不停“跳舞”的符纸,低声对旁边的施槐岭道:“它们是不是忘了,刚才罗送可是用一把钥匙送了它们好几个小伙伴上了西天。” 施槐岭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错误,他们几个可能不是什么坏人,但罗送就不一定了。 他就是他们队里的“坏家伙”,专骗小孩子的那种。 高兴得忘乎所以的符纸们舞着舞着,就偏离了轨道,接连转上了旁边的货架。符纸们看着轻薄又小小的,没想到自身的力量还挺强大,直把货架撞得“吱呀吱呀”地剧烈摇摆了起来。 放在货架上的东西随着它这一晃,开始缓缓地往外倾斜,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在众人的视线下,已经有好几个东西哗啦啦地砸了下来。 眼见着就要把底下的符纸们砸成一堆废纸,却见它们忽然挺直了身体,稳稳地接住了这些东西,毫发无伤,且不见一分惊恐。 好似对这些事已经非常习以为常。 罗送的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望着符纸们的眼神兴味更浓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没有打扰到符纸们的“庆祝仪式”,它们把东西丢在一边,又继续摇头晃脑了起来。 罗送趁它们蹦得兴奋,随手抓了一只到手上。被抓符纸茫然了:“哎哟?” 这人类抓它干嘛? 不知道危险将至的符纸,下一刻就被罗送像拧湿巾般卷了几卷,见铺平后没有一丝褶皱,又像面团般往两边拉了拉…… 不管罗送他怎么摆弄,这张符纸都能恢复成原样,弹性十足,抵抗性也非常的强。在罗送思考着这玩意儿能不能扛火或者扛水的时候,肩膀被人推了一下。 他侧头望去,看到的就是一脸严肃的施槐岭。顺着施槐岭示意的目光,他又看见了不知何时聚到了他脚边来,把他围了好几圈的符纸们。 符纸们抬着头,定定地盯着他的手。 罗送不见一丝慌张,假装掸了掸手中符纸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淡定如常地道:“我觉得你们身上的字写得很好,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纸张的颜色也维持得很漂亮,远观还以为是那顺滑的丝绸。我从来没见过哪张纸像你们这么好看的。” 凡事夸就完了,没人能拒绝被夸好看。非人类也一样。 “哎哟~” 符上的字和颜色就像是符纸穿的衣服,罗送夸得很有技巧,本来虎视眈眈盯着它的符纸们纷纷害羞扭捏了起来。有些胆子大的,还悄悄地蹭了罗送两下。 那被罗送像面团般揉搓的符纸,更是与有荣焉,扬起一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拍了拍罗送的手指,仿佛在说“来吧,你随便弄,弄完再多夸我两句。” 之前被抓的一号符纸看着自己原来的位置被占,酸了,连忙爬上了罗送的身体,一脚把自己的小伙伴给踹飞了出去,接着自己躺了下来。 余乐看着两张纸在争风吃醋,傻眼了:“这都行?” 陈智嘀咕:“这些符纸也太傻了,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陈韵:“可是你们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 施槐岭抿了抿唇,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罗送没有注意施槐岭他们那边的反应,而是继续半蹲着,借着符纸们的好感询问道:“你们的身体弹性很好,速度也很快,当然舞跳得也很棒,就是除了这些外,你们还会什么?” 符纸们被夸得晕头转向,要是它们的身体能变颜色的话,此时一定已经染成了红色。它们听了罗送的话,已全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想也不想,就“哎哟哎哟”地站成了一排,然后你粘我,我黏你的,从一张长约19厘米宽约5厘米的纸张黏连成了数十米长的一条黄色“巨龙”。 施槐岭等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些符纸还能像这样“组合”在一块。 罗送问道:“我能摸一摸吗?” 符纸们点了点头:“哎哟。” 罗送不仅摸了,还试着在它们黏连的地方扯了扯,但那黏连的地方不仅扯不开,还无一点粘连的痕迹,仿佛本来就是生长在一块的。 似乎为了显示自己不止有这点作用,符纸们还摇晃着身体,穿过了货架的一根柱子,然后稍一用力,就在罗送等人的注视下,把这个钢铁制成的摆放了许多物品的厚重货架轻松地掰倒在了地上。 “哐当。” 一声巨响,满室烟尘。 等尘粒散去,罗送走过去一瞧,发现被符纸们碰过的柱子已经凹进去了半截,明显不是刚才落地的冲击所造成的。 他略带深思地打量那些符纸,心里重新有了衡量。这些符纸的力量似乎远超他们所想,大得惊人。不过正好,他们现在就缺这样的“武器”。 武器有了,现在就看他们怎么糊弄这些符纸们加入他们的队伍。 而这恰恰是最不难的。 “你们真的太厉害了。”罗送一边鼓掌夸赞它们,一边又随意地扯起了谎,“只是……我之前还见过比你们更厉害长得也更漂亮的符纸,又年轻,又会说话,不知多遭人喜欢。” 这话真是男人听了在意,女人听了生气,更别说被比作一起的同类。 符纸们火气都上来了:“哎哟哎哟哎哟!!” 不用猜内容,都知道它们肯定在质问这些比他们年轻又漂亮的小婊砸在哪! 罗送打开衣服口袋,装作好心道:“我带你们去找它们,你们先进来歇一会。等人找到了,我再叫你们出来。” “哎哟哎哟。”你真是个好人。符纸们感恩地蹭了蹭罗送的身体,然后像扑克牌般折叠着涌进了罗送的口袋里。 “撕拉——” 等符纸们全进去后,罗送利落果断地拉上了口袋的锁链,最后还拍了拍手,笑得一脸的纯良:“搞定。” 余乐等人:“……” 这人不仅是个魔鬼,还是个黑心肠的,以后他们要惹谁都不能惹他,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施槐岭再次冷冷地道:“社恐?” 罗送挑眉,整个人都半倚在了他的身上,无辜地道:“我真的社恐。” 施槐岭推开他,只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骗子。” 12. 怪物医院 施槐岭快步走出了杂货间,罗送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在跨出大门时顿了顿,又很快追了上去。 “生气了?”罗送走在施槐岭的身边,侧头问道。 施槐岭目视前方,语气毫无波澜:“没有。” 罗送心道,这明明就很生气。 尽管如此,罗送还是不知收敛,明知故问道:“你如果没生气,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施槐岭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有所动作,依旧目不斜视道:“看路,别说话。” 罗送笑道:“没事,摔了不是还有你吗?你应该会扶着我的吧?” “你摔了再说。”施槐岭终于睨了他一眼。 “那我还是贴紧你一些好了。”罗送好似看不到施槐岭的冷脸,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两人的手臂都快要贴到了一块。 施槐岭皱了皱眉,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的体味,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而这两步,让他正好听到了手边紧闭的门内传来的细小的说话声。 因为声音太小的缘故,他并没有听清其中的内容。 施槐岭递给了罗送一个眼神,然后轻轻地推开了这扇紧闭的房门。这是一间普通的病房,安装了两张病床,这两张病床周围又分别装了一条长长的遮帘。 而罗送和施槐岭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门的一张床被推翻在了墙边,遮帘撒在一旁,而靠窗的那张床,则被单薄的深蓝色遮帘罩在了里面,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到了遮帘内透出来的两个身影。 帘内的人似乎没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现在依旧紧紧抱着彼此,低着头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倒是亲密无间得很。 罗送下意识回忆了一下,除灵社团里有谁是情侣,或者有谁存在着暧昧的情况。 然而他再怎么想,都没想出来谁和谁最有可能是这张遮帘布内的人。 施槐岭没有贸然出声,在进门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可能会出现的意外,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罗送和施槐岭虽然没有交流,但双方的想法似乎都在对方的心里,不用多说什么,已经猜到了彼此要做的事情。 施槐岭放轻了步子,在靠近遮帘的时候,慢慢地伸出了手指。罗送在他身侧,手做插兜状,其实已经摸上了里面的符纸。 运气好的话,遮帘内的人是他们认识的,要是运气不好,那里面的两个人影就可能是要他们命的“东西”。 但凡有一点异样,罗送会毫不犹豫地掷出符纸。 至于之后符纸们会怎么想,到时候在随便编个谎骗骗小孩就行。 随着靠近,遮帘内人影说话的内容罗送也终于听清了。 “亲爱的,我有点冷。” “小傻瓜,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亲爱的你真好,亲亲~” “亲亲~” “亲爱的,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 “是啊,就跟你一样的美。” “讨厌啦~” …… 后面又是一阵接着一阵肉麻的亲吻声,听得人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对于在梦中见过大风大浪,甚至有幸目睹过好几回十八禁场景的罗送而言,这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幼儿车都算不上。 不过有人就不一样了。罗送偏头看着施槐岭泛红的耳朵,以拳抵唇,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个青年真的是比想象中还纯情。 只是几个吻,就害羞上了。以后要是和喜欢的人接触,又该羞涩到哪种程度呢?罗送想了想,只觉心脏有些发痒。 施槐岭害羞归害羞,其性格却不会让他误了正事。耳朵虽然红着,但手上还是毅然地拉开了遮帘,把里面的情况全都暴露在了他们的眼前。 坐在床上的男人和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扰吓得尖叫了起来:“啊!!变态!!” 施槐岭闻言,下意识窘迫地把遮帘给唰的拉了回去,并道了个歉:“对不起。” 道完歉,他懵了。他怔怔地望向罗送,指了指自己,“变态?” 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大约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 施槐岭此时的表情神态真的可爱极了,罗送虽然很想捉弄他一番,但现在的状况却不容他做这些事情。 虽然遮帘拉开又关上的时间很短暂,但足以让人看清里面的那对情侣的长相——没有一个是除灵社团的人! 施槐岭只是第一次遇到被人喊做变态而略有些无措,但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稍几秒他就回过了神来,再次把遮帘扯到了一边去。 遮帘内的情侣这回青着一张脸,不复刚才害怕的模样,张着血盆大口,愤怒地朝着罗送二人扑了过去:“你们不知道打扰别人恩爱,是会被吃掉的吗!!!” 罗送把施槐岭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边掷出了符纸,直接对着已经融为一体的两个“怪物”中的其中一个脑袋甩了过去。在他身后的施槐岭则已经捡起了倒在一旁地上的椅子砸向了另一个头。 两人分工明确,合作天衣无缝,眨眼的功夫,就把这怪物打到了墙那边去。 罗送见符纸打怪物真的有用,再接再厉,不给怪物喘气的间隙,抓着还很茫然的符纸们又上去给怪物招呼了一顿。 符纸看着柔软,但打人着实的疼,怪物也难逃。 两个头一个身体,似人又似鬼的怪物被符纸抽得显化出了本来的模样,两个脑袋合二为一,身体七湾八扭,最终变成了黑黢黢如浓雾般的一团东西——这不就是之前在外面遇到的那只巨型怪物吗? 不,两者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只怪物比那只明显小了好几倍,看起来更像后者的孩子。 小怪物奄奄一息,两只眼球已经紧紧闭在了一起,呼吸微弱,看起来似乎没了反抗的能力。 罗送没有因此放低警戒,在他打算用符纸把这只小怪物捆起来准备研究一番的时候,符纸们不干了。 “哎哟哎哟!”符纸们把身体扭成了回形针,对着罗送不高兴地哎哟了半天。不是说好的带它们去找人吗?现在这是在干嘛? 罗送安抚它们道:“帮我一个忙,待会就带你们去找人。” 符纸们疯狂摇头:“哎哟哎哟。”不要不要。 力的作用的是相互的,怪物被符纸们抽得痛苦,符纸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符纸们智商虽不行,但还是懂趋利避害的。谁知道罗送会不会又拿着它们去“打人”?它们可不想身体再痛一回。 小孩子好骗却不好哄,执拗起来谁劝都没用。 在罗送和符纸们讨价还价的时候,一旁装晕的小怪物倏地睁开了眼睛,抓紧这一线生机,黑黢黢的身体瞬间分裂成了上百个小身体,四散而去。 罗送一直分神留意着小怪物的情况,但从未想过,那小怪物竟然还有分裂的能力。施槐岭动作很迅猛,一时间却也无法对这些小小怪物造成什么伤害。 眼瞅着这些分裂得到处都是的小小怪物挤着窗户还有门的缝隙就要离开病房,罗送捏着符纸们,声音低得仿佛能结冰:“要是抓不住它们,我不仅不会带你们去找人,还要用大火把你们烤了!” 符纸们被恐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忤逆他半分,甩着长尾巴,非常自觉地朝最近的小小怪物攻击去。 巴掌大的怪物分.身力量虽比整体时弱了几分,但小也有小的优势,灵活敏捷的程度显然比之前厉害了许多。而且弹跳力也很好,在符纸们近身的时候,它们一跳一跑,半秒都不用,身体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 两相对比下,符纸们的动作就显得笨拙了许多。唰唰的甩过去好几下,愣是只捞到了空气。 符纸们气抖冷,抓小怪物变得更积极了。 罗送和施槐岭知道靠符纸们不靠谱,两人果断另寻他法。把这些怪物的分.身全抓完已经不实际,舍弃这点,只抓几只用作研究,倒变得容易了许多。 前面提过,靠门那边的遮帘倒了一地,罗送和施槐岭借用了这一点观察,两人纷纷站在了前后一角,拽起了遮帘的布料,在符纸们把几只小小怪物逼到角落的时候,扬布而起,然后猛地一沉,直接把它们全罩在了遮帘底下。 中间有些还是溜了,但被抓到的也有三只,足够了。 罗送把它们拢成一团,然后让符纸们把它们像捆粽子一样捆做了一块。巴掌大的小小怪物在空气中摇摇晃晃的,还不忘“嗷嗷”地叫着。 声音也跟着身体缩小而变得稚嫩,“嗷嗷”的叫声没有一点震慑力,反而更像刚出生的小奶狗般,毫无威胁感。 “斯哈斯哈——” 小怪物嗷累了,不住地喘着粗气,好不狼狈。 罗送提着它们,想伸手戳一下的时候,施槐岭递来了一根折断的椅子腿:“用这个。” 怪物能分裂,保不齐还会有其他的能力。施槐岭很谨慎,罗送也很欣然地接受了他的照顾。虽然他知道这就是个梦,受伤和死亡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现实。但被人提醒和照顾,感觉还不赖。 罗送握着施槐岭给的椅子腿,往小怪们的身上戳了戳。它们和符纸们有些像,身体弹性很好,椅子腿戳进去了半截,只能看到小怪物背后凸出的一块,却没能戳破小怪物们的身体。它们的身体就像一团具象化的雾气,能被抓着握着,却不受普通攻击的伤害。 这种物理性攻击无用,罗送便掏出了打火机,尝试抓了一只出来用火烤。不知是火焰热度太低,还是它们也不受火焰的影响,身上依旧没有一丝异样。 真是神奇的构造。 13. 怪物医院 研究来研究去,一时半会也弄不清它是怎么形成的,倒是发现对人体没什么危害。 罗送把三只小怪物揉搓成了一只,然后让符纸们分出了一张来,裹在了小怪物的身上,让它没法继续分裂后,扔给了施槐岭:“给你玩。” 施槐岭听着他那随便玩似的语气,忍不住弯了下眉眼。不过玩要怎么玩? 罗送见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便伸出手臂,贴着他的皮肤,握着他修长的手指像捏娃娃一样把小怪物给捏得一会扁一会圆。 罗送:“就这样,它们这种怪物不会受伤,你捏的时候不用太温柔。” 施槐岭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度,有些不自在,但很快被小怪物柔软的身体吸引去了目光。听到罗送的话,乖乖地应了声:“哦。” 见人这么认真又听话,罗送笑了:“你觉不觉得这像是小学的时候我们常玩的那种超轻粘土?就是这个丑了点,只有黑色没有彩色。” 超轻粘土施槐岭没玩过但见过,他想象了一下小怪物如果是彩色的,不觉摇了摇头道:“还是黑色好。” 彩色的实在太奇怪了。 罗送也想到了:“也是。” 要是彩色的怪物,威慑力瞬间没了。看起来不像怪物,反而更像儿童乐园门口的充气玩偶。 不管怎么样,小怪物的手感是真的好,施槐岭说话的缝隙都在揉搓它。 小怪物:“嗷嗷!”好气啊! “罗送,施槐岭,你们在哪?” “槐岭,听得到吗?”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接着一道压得有些低的叫换声。随着叫唤声的接近,被施槐岭关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是余乐三人。 余乐瞅见他们,立刻激动了起来:“我们找你们半天了,原来你们在这?”转眼见罗送和施槐岭贴得那么近,他忽然惊讶地跳了起来,“孤男寡男地呆在一个房间里,你们在干嘛?” 施槐岭这才想起罗送的手还搭在自己的手上,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自己就像是被罗送半搂着,亲密无比。 施槐岭红了耳朵,手指也发烫了起来。他忙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我们……只是在研究这个东西而已。”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都看到了他手心上的小怪物。 陈智吓得蹦了起来:“什么玩意!” 余乐本来还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人,但也被小怪物吸引去了目光:“这个东西看起来怎么那么像之前外面那只大怪物的翻版?” 陈韵小声道:“……好像就是同品种的生物。” “嘶……”余乐倒吸口气,本来伸了一半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卧槽,你们上哪弄来的东西?会不会一口把我们吞了?” 施槐岭捏了捏小怪物:“没事,它伤不了我们。” 虽然这么说,但余乐还是怂得有多远离得有多远。 倒是一向胆小的陈韵,忍不住问道:“我能碰一下它吗?” 大概女生在可爱的东西面前都没什么抵抗力吧,这时候的胆子倒是比平时大了许多。 施槐岭把小怪物放到了陈韵的手上:“只要不撕开这张符纸,你想怎么玩它都可以。” “嗷嗷嗷!”小怪物听得想骂人,把它当什么了?它是玩具吗?! “好的。”陈韵欣喜地接过,试着捏了两下。 超轻粘土之类的小学生玩意,大学生玩时正好。刚才还怕得不行的余乐和陈智,见陈韵不仅安然无恙,还玩得不是一般开心,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恨不得也上手去捏两把。 施槐岭见话题转移成功,暗暗地松了口气。罗送见状,笑了一下。 余乐戳了几下小怪物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惊一乍道:“对了,你们快看我们刚才捡到的东西。” 他从裤兜里翻了翻,翻出了一条略有些熟悉的金手链。 罗送和施槐岭对视了一眼道:“这不是吴微微的吗?” “对,”余乐指着金手链上串着的金珠道,“我记得吴微微的手链正好也有这三个玩意儿。” “我们还捡了一样东西。”陈智从他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大家同样很熟悉的红色丝绒盒。 罗送一眼就看出,那是赵松文社长装纪念章奖品的盒子。 丝绒盒内的纪念章还在,只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尤其吴微微那条一直贴身戴在手上的金手链! 施槐岭问道:“你们是在哪捡到它们的?” 余乐道:“就在前面厕所附近,我们找你们的时候发现的。” 罗送:“除了这两样东西外,没别的了?” 余乐点头:“对。” 罗送记得,装纪念章的丝绒盒当时是被赵松文塞在了背包底部的。现在只有丝绒盒在,背包却不在,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让丝绒盒从包里掉了出来,他们却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但情况太危急,已经来不及捡了吗? 陈智紧张兮兮道:“社长和吴微微是一个队伍的,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吧,之前在一楼大堂接那个电话时他们就很奇怪了。” 陈韵握着手机,面色苍白:“我刚才试着给他们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一直忙音没有人接。” 施槐岭冷静地道:“先带我们去你们发现这些东西的地方看一看。” 每层楼的厕所都设在了右边走廊的尽头,离罗送他们所在的房间距离有些远。顺着走廊过去,视线越发的昏暗。快到尽头的时候,若没有打开照明工具,连五指都很难分清。 不过就算有了手电筒的光,这尽头的路依旧阴深深,冷冰冰得吓人。 余乐、陈智三人虽然来过了一次,但还是提心吊胆,胆寒发竖。要不是为了带路,他们能躲到罗送和施槐岭的背后去。 东西是在厕所出来一米外的一个墙角处发现的,位置十分的隐蔽。若不是余乐他们指了方向,一向眼光锐利的罗送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罗送似笑非笑道:“难为你们能在这里发现它们。” 余乐拍了一下陈智的肩膀道:“还不是因为他,在找你们的时候,他尿急,我们就陪他来了厕所这边解决。谁知道他进去了没两秒,忽然跑出来说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吓得我们撒丫子乱跑,陈韵摔了一跤,正好就摸到了这边来。” 罗送了然地点头,余光瞥向了陈韵的脚下,因为她穿着长裤的缘故,并没能看到她的伤势。收回目光时,他问陈韵:“脚没事吧?” “还好只是擦了一下,没有受伤。”陈韵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罗送的视线,说话的时候顺便拉起了一节裤脚,露出了还有些泛红的小腿。 施槐岭则问陈智:“你说有东西盯着你,那后面有发现是什么吗?” “没有。”陈智纠结道:“但我没有说谎,真的有东西盯着我。那感觉……特别的瘆人!” “当时陈韵摔了,我们就去扶她,都做好被盯着陈智的鬼东西找上了,但啥事都没发生。”余乐也是一头的雾水,“我都怀疑陈智是不是一路过来精神太紧绷,都产生了幻觉。” 罗送问他们:“陈智是进了厕所后才感觉被盯上的?那么后来你们有再进去厕所看一眼吗?” 陈智和余乐咳了两声:“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我们哪敢进去?” “要是在里面遇到了危险,我们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好奇心害死猫。” “老师教育我们,遇到危险不要硬刚,跑为上策!” 一堆的借口,这两人真的太怂了。 陈韵掩面,只觉好丢脸。 施槐岭踹了他们一脚:“废话太多,赶紧走。” 余乐捂着被踹的屁股问道:“走?走哪去?” 罗送指着厕所的门口,非常随意地道:“喏。” 余乐和陈智顿时僵住。余乐大惊失色道:“槐岭啊槐岭,咱们好好活着不好吗?” 施槐岭:“别耍宝。” 罗送插嘴道:“你们不进去也行,在门口等着吧。就怕里面那鬼东西可能藏在了外面,等我们进去后……” “进进进!谁不进去谁是小狗!” 罗送话没说完,余乐和陈智就打断了他的话,激昂的做出了决定。要是表情没那么悲痛欲绝,如丧考妣就好了。 罗送和施槐岭走在前头,施槐岭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吓人很好玩?” 罗送往他那边靠了一点,微低着头道:“吓人不好玩,但吓他们好玩。” 施槐岭没有再出声,只是捏了两下陈韵还回来的小怪物,感觉有点卡手,之后发现是符纸的边角翘起来了。 施槐岭觉得有些奇怪,是符纸自己翘起来的吗?想问话,但发现符纸已经呼呼睡着了。他只好把疑问暂时压下。 “滴答。” “滴答。” 他们进的男厕,进去先听到了一滴滴很有节奏的水声,是墙边盥洗池内的水龙头发出来的。因为水龙头滴水,管道又漏水的缘故,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水迹,混着灰尘略有些浑浊。罗送等人踩过,发出“答答”的踩水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显得非常的吵闹。 在盥洗池上面立了一面长镜。不过灰蒙蒙的,照得人不是很清晰。 罗送扫过镜子,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却猛地定在了一处。 不对。 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14. 怪物医院 脸是糊的,但身上穿的衣服却一目了然。 白T,短裤。还是非常熟悉的一身搭配。 如果罗送没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关海朝今天就穿着。 对方脚不沾地,站在了罗送等人的背后。在罗送的目光下,他伸出了白得发青的手臂搭在了陈智的脖子上,慢慢地收紧,再收紧。 而被箍住脖子的陈智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偶尔还跟余乐互嘈两句。 镜中,“关海朝”忽然裂开了嘴角,猛地收拢了手指。陈智的脖子瞬间被捏得变了形,上面青筋都出来了。 陈智仍旧好像没事人一般,不知道死神挥着镰刀正等着收割他的灵魂。 罗送明白,如果让对方继续这么“捏”下去,陈智会在不知不觉中窒息而亡。罗送面上表情不变,但身体猛地转了个弯,符纸们也已经掷了出去。 只见符纸砸向空气,但又好像砸中了什么东西,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几秒后,一个穿着白T短裤的熟悉身影被砸了出来,显露在了人前。 “咳咳咳……” 陈智也在同时捂住了脖子,铁青着脸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喘着气。 “陈智!” 余乐一会看着被砸出来的“人”,一会看着倒地的陈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帮哪一方。 “你看着他们。”施槐岭把小怪物塞入衣服口袋中,并把余乐推向陈智那边,接着快步走向了摆放着许多清洁工具的角落。 被砸出来的“人”有着和关海朝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此关海朝非彼关海朝。 虽然长得像,但面前的这个明显周身弥漫了一股阴气,看起来就不像个人类。 罗送挑了挑眉:“是鬼还是怪?” “关海朝”扬起脸,做投降无辜状:“别打了,打别了,我不就是想开个玩笑吗?你们下手得也太重了。” 罗送哧地笑了:“你装的时候也认真点啊,脚还在地上飘着呢。” “不可能。”“关海朝”下意识望向了自己的双腿,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明明是躺着。 他被耍了! 罗送趁着他低头的瞬间,一脚就踹了上去:“你父母没告诉过你,不能随便相信别人说的话吗?” “接着。”施槐岭顺便给他递了把扫把,两人一人一根扫把,把“关海朝”从厕所的一头给捶到了另一头。 “关海朝”:“可恶的人类……啊啊啊……别打了,我错了……” “哎哟。”本来还想帮忙的符纸们,愣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尤其看着罗送和施槐岭揍得这么狠,还有点怕怕的。 小婊砸要是找不到就算了,它们一定不能生气QAQ,这些人类太可怕了! 罗送暂时分辨不出“关海朝”是鬼还是之前在病房遇到的那种怪物。防止是后面那类,罗送在揍人的时候还留了一个心眼,要是“关海朝”中途打算分裂跑路的话,他会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不过打了半天,“关海朝”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没见把身体分裂成若干份。看来他只是只普通的鬼。 揍过瘾后,罗送招呼符纸们把“关海朝”捆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罗送双手倚着扫把,优哉游哉地问道:“说说吧,你装的这个人现在在哪?除了我们这几个活人外,还有没有见过别人?” “关海朝”紧闭着嘴,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模样。 施槐岭冷冷地道:“不说的话就把这扫把塞你嘴里。” 罗送吹了个口哨:“学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施槐岭冷脸有些绷不住,只能低声解释道:“吓唬吓唬他。” 罗送笑了:“我喜欢。” 喜欢什么?施槐岭闻言心头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个问题。 施槐岭的恐吓还是有点用的,“关海朝”一想到那画面,整个鬼身都不好了。TMD,到底谁是鬼谁是人? 罗送这时候又添了一把火候:“一把扫把怎么够,应该多来几把,把他的嘴给塞满,让他连骂人都骂不了。” “你们这些臭……”正要骂人的“关海朝”骂到一半,听到他这话,连忙把另一半没来得及说的话咽回了喉咙里,并且非常识相地认清了事实,“我说我说!” 罗送抬头望天,有些恶趣味道:“我现在好像又不太想听了。” 施槐岭:“……” 这人不装后,真的越发的恶劣。 “关海朝”差点又想来一段国骂,但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又被捆得结结实实,只能悲戚戚地如虫卵一样扑到罗送的脚边,苦苦哀求道:“是我想说,求你听一听!” 一旁照顾着陈智的余乐和陈韵,望着罗送微笑的脸,不自觉地抖了抖。 施槐岭觉得这鬼还怪可怜的,为了不让罗送继续欺负人,他道:“说吧。” “关海朝”怕这些人突然又变脸,嘴巴如机关枪般,一大段一大段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我装的这个人之前来过这里,身边还跟着一男两女。其中有个女的长得不怎么样但脾气特差,一直在骂人。另外一个女的还有一个男的,就一直在劝她。至于我装的这个人可能受不了那女的脾气吧,就说要来上厕所,可能想清静一下。我心想这不就是机会吗?就在厕所里把那男的吓晕了。” “这人晕了,另外三个光听见惨叫声,就吓得不顾自己的同伴自顾自跑了。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就想着将计就计再来一遍,谁知道你们胆子这么大,连鬼都敢打。” 说道这里,顶着“关海朝”皮囊的鬼怪一脸便秘的表情。 罗送踢了他两脚:“晕倒的人呢?” 对方被绑着手绑着脚,只能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那呢,被我塞隔间里去了。” 罗送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到了最后一个隔间处。他没上手,直接用脚踹开了门,果然看到了晕倒在里面的关海朝本人。 罗送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把人扶出来,而是定定地观察了几秒,回头操起扫把,忽然给了假的“关海朝”两下。 “关海朝”生气道:“艹,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人在哪了吗,为什么还打我?!” 罗送用扫把把他怼到了墙边:“自己编的故事,不会以为我们都信了吧?” “什么?”“关海朝”面容有些不自然道,“我编什么故事了,难道里面的人还能是假的?” “人倒是真的。” “那不就对了。” 罗送笑了,慢慢地把扫把往“关海朝”的身体内钻,痛得对方嗷嗷大叫,五官都扭做了一团。罗送道:“人是真的,但你说的话就未必都是真的了。” “关海朝”求饶:“我知道错了,我说,这回我真说!不带一点假的。” “行,你说我听着。”罗送只是松了些力气,手上依旧转着扫把的柄。 施槐岭:“……”这人真的好像反派。 罗送那一副要是听得他不满意别想有回头路走的模样吓得“关海朝”这只鬼大气都不敢喘,吭哧吭哧地道:“这个男的其实没和别人在一起,他来的时候就一个人。胆子倒是挺大的,上个厕所还哼歌。” 施槐岭:“那你说的另外三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罗送看着他顶着关海朝的样子说话有点碍眼,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换回你原来的模样再说话。” 对方不敢不从,眨眼的功夫就让自己从一个年轻的大学男生变回了一个秃头的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他瞄了瞄罗送,在罗送示意下,这才继续回答施槐岭的问题:“嗐,其实在你们进了这所医院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你们找那个什么红袋子的活动我也知道。后面我一直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只剩他和那个女生在一块……”中年男人指了指一旁的陈韵,眼神有些猥琐,“我装成了你们同伴的样子,引走了那个男生,再把他打晕后,就想去找这个女生玩一玩,没想到过去就看到了你们一群人呆在了一起,只好暂时收手。” “玩一玩?”施槐岭脸霎时冷如冰川,他上前一个用力,就把中年男鬼的手臂给卸了一条。 “啊啊啊!!!”中年男鬼痛得在地板不断地打滚。 余乐骂道:“这些色鬼真他妈不要脸,都死翘翘了还控制不住那二两肉。” 陈韵早就吓白了脸。要不是她运气好遇上了罗送等人,后果不堪设想。 “鬼话连篇这个词真没说错。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罗送在男鬼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丝疼痛后,又一脚踩上了他的大腿,“他们就两个人,毫无缚鸡之力,你一个鬼想要害他们,还用把他们分别引开?是该说你太没用了,还是你隐瞒了什么?而且你说你引开的关海朝,不说你用了什么法子一只鬼变出了赵松文他们三个人,要是你有这一手,刚才怎么不见你对我们用?” 中年男鬼试图辩解:“我、这……” 结结巴巴,不得方向,愣是想不出辩解的理由来。 罗送忽然笑了:“这里不止有你一只鬼吧。” 这里,还代指了整所医院。 未等中年男鬼开口,罗送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人道:“我们这些人里,也有鬼对吧。” 除了施槐岭面无表情,其他人闻言皆是神色骤变。 15. 怪物医院 良久,余乐才咽了咽口水道:“我们中有鬼?不是开玩笑?” 罗送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可惜余乐没看出来,还以为罗送盯着他是因为怀疑他。他左看右看,发现大家都看向了他,他颤着手指着自己惊呼道:“你们不会觉得我就是那只鬼吧?” 施槐岭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就你那智商,不是什么鬼都能装出来的。” “槐岭啊,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别人身攻击?”施槐岭的毒舌让余乐心口一疼。 施槐岭:“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真是谢谢你。”余乐回怼了一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我不是鬼,那么鬼就可能是……” 迟缓的脑袋终于正常运转了起来,他扭着脖子,看了看手下“半死不活”的陈智,又瞅了瞅手边和自己差不多可以说零距离的陈韵。整个身体僵成了一块石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欲哭无泪,吞声忍泪的扭曲表情。 “槐岭啊,能告诉我这其实就是个玩笑吗?” 施槐岭还没开口,罗送那边已经替他回答了:“不是玩笑哦,那只鬼就在你身边。” 余乐:“……” 这日子真的没法活了。 余乐悲愤:“你们竟然知道有鬼,竟然还让我跟他们待在一块?良心不会痛吗?” 罗送很想说他没有良心,但对上了施槐岭警告的眼神,他默默闭上了嘴巴免得继续火上添油。 施槐岭那边,他解释道:“我们确定就一只鬼,你们有两个人,遇到什么事情应该也能应付得过来。” 余乐很想说他应付不了,他是人,对方是鬼,一招就能ko他了。 陈韵见大家都在怀疑她和陈智,紧张地道:“我、我不是鬼,我是人,我跟了你们那么久,要是想害你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且我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是鬼。” 余乐瞧着陈韵弱不禁风,行不胜衣的样子,忍不住狐疑地看向了地上的陈智:“陈智,不会是你吧?” 本来就虚的陈智差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他骂道:“我要是鬼,我现在至于这么惨吗?” “好像也是哦。”余乐又把目光移回了陈韵的身上。 陈韵脸更白了,眼泪挤满了眼眶,她拼命地摇头道:“我真不是鬼。” 陈智喷她:“你就是!” 余乐看着两个都不承认的人,只觉脑袋疼。 陈智望向他:“余乐,就凭一路上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你信她还是信我?” “我真不是鬼。”陈韵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模样好不可怜。 余乐盯着陈智看了几秒,犹豫道:“陈智啊,我是很想相信你,但你一路上的表现真的太奇怪了……” 陈智闻言,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余乐吓得连忙掐他的人中,好悬才把人救回来。 而陈智这一晕,让谁是鬼这个谜团更模糊了。毕竟陈智这是真晕还是为了掩盖鬼的身份装晕? 余乐感觉自己就没分辨鬼的智商,他现在只想赶紧跑回施槐岭的身边。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危险了,随时有嘎掉的风险! 罗送饶有兴致地看完了一出好戏,终于大发慈悲地也登上了这个已经被搭好的戏台。他的视线在余乐三人身上转了两圈,直把人盯得发毛,才最终定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语气笃定道:“还要继续演吗?” 施槐岭也看向了目标,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似乎也早就猜到了装人的鬼是谁。 余乐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待看清是谁后,整个人呆若木鸡,满脸讶异。 “陈……韵?” 陈韵挂着泪水的脸,在这一刻仿佛布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余乐这回反应非常迅速,在开口喊出陈韵的名字后就立马拖着陈智飞奔到了施槐岭的身侧。 “咳咳咳。”虚弱的陈智差点没被他颠出半条命。 陈韵没有阻止他们离开,而是扬起了小脸,如泣如诉地重复道:“我真不是鬼。”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看得余乐于心不忍:“会不会搞错了,陈韵一个小女生会是鬼?” 罗送瞥向他:“刚才谁跑得比马还快?” 余乐讪讪道:“那是两码事!” 施槐岭反倒很肯定地道:“陈韵就是鬼。” “没错,她那演技就只能骗骗傻子。”罗送敛去了嘴角的笑意,直视向跌坐在地上的陈韵,“在病房初遇的时候,她就暴露了。” “她说关海朝追着社长他们跑了,这话一听就很不合理。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性,都不可能丢下一个柔弱的女生在陌生的地方。尤其是大学生这种最讲义气,思维又简单的年纪。” “尤其还提到说社长他们看起来很奇怪,聪明怕死的人谁会不管不顾就追出去?真要追,肯定是两个人在一起更能壮胆。谁会把队友扔一边去?” 施槐岭平静地道:“你们装人挺成功的,就是很多细节有待商榷。” “原来傻子是我。”余乐听得瞠目结舌,“我从来没怀疑过陈韵,倒是觉得陈智有点问题,还想过他是不是被鬼上了身。” 陈智:“……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罗送扫了陈智一眼:“我们最初也怀疑过陈智。做过最坏的猜测就是,他们俩是一伙的,都是鬼。” 余乐本来想点头,但脑袋正要点下去的时候,他反应了过来:“艹,你们怀疑他俩都是鬼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一身,让我远着他们点?你们是深怕我死不了吗?” 罗送咳了一声:“这不是怕打草惊蛇吗?谁知道,你会不会也是鬼假扮而成的。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余乐:“……我是个大傻子。” 他唾弃了一番自己后,又问道:“竟然怀疑过陈智,那你们后面又是怎么确定他不是鬼的?” 施槐岭声音徐徐:“陈智进医院前后的行为差异有些大,让我们误以为他是不是被鬼上了身或者直接被换了人。但又恰恰是这些行为,让我们觉得他应该还是本人没错。鬼要搞事,不该是这样的。” “尤其经过刚才他被鬼掐的事情,更能确定他不可能是鬼。那快要窒息的神态,不是谁都能演出来的。” “陈智一心要离开这所医院,一是他胆子可能真的很小,又怕死;二有没有可能是中途他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的害怕?”罗送点了点扫把顶端,望向陈智,“一直叫唤着离开的反常行为,其实是一种提示?” 施槐岭问道:“陈智,你后来也发现陈韵不是人了吧?” 陈智深吸了口气才道:“没错。你们可能不知道,陈韵本人可能也不记得了。在参加这个社团之前,我和她还一起在另一个社团呆过。那个社团上百号人,当时我很多人都不认识,也包括陈韵。只是有一天去参加活动,在车上,我坐在了陈韵的后面,听到了她和朋友聊天的内容。” “她们聊的是陈韵手腕上的一道疤。我记得陈韵说这道疤是小时候被鞭炮烧伤的,留了很久,经常会被人误以为她割腕自杀过,令她很苦恼。她朋友建议她去医院把疤弄了,但陈韵又很犹豫,说要在考虑考虑。今天在校门口,我认出了她,下意识看了眼她手上的疤去没去,发现还没去掉。” 陈智顿了顿,一脸倒霉相道:“本来我也没当一回事,谁知道重遇陈韵之后,无意瞥到她手上那道疤没了,差点没把我吓死。当时我脑子一片混乱,也顾不上其他人的安危了,只想着我们几个先保命要紧。我不敢告诉你们陈韵可能是鬼的事,怕被对方知道要了我的命,只能一直叫着离开……他妈的谁知道你们一个个勇得跟个什么似的,愣是怎么叫都叫不走。” 说到最后,陈智的语气都带上了一股子的怨念。尤其是想到自己差点被鬼掐死,他的怨念就更深了,妈的到头来倒霉的就他一个! 余乐有些羞愧:“没想到你一路都在忍辱负重,我们还差点冤枉了好人。” 陈智义愤填膺:“知道就好!” “陈韵”抬起了手,看着自己光滑的手腕,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装了那么久,就骗到了一个人。” 唯一被骗的余乐:“……”知道了,知道了,一个队伍里就他是傻子!不要再说了,他的自尊心都快被碾成渣渣了。 “陈韵”垂着脑袋,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长发盖住了脸,让人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只听她道:“我一路上都很后悔没有在遇到你们那一刻,把你们通通杀掉。” 罗送颔首:“的确该后悔,毕竟我们后面捡了符纸,想杀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啊。”“陈韵”咧了咧嘴,笑了两下后又突然弯下了嘴角,“不管有没有符纸,我从一开始接触你们就知道,你和施槐岭是这支队伍里最难对付的两个人。相对的,他们两个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 “陈韵”一瞬不瞬地盯上了余乐和陈智,直把人盯得冷汗涔涔,才咬牙切齿望向了罗送:“不过我还是计差了一筹,没你厉害。原以为等他们两人落单时能收了他们的命,却没想到你还在他们身上留了一张符纸!” 16. 怪物医院 “符纸?” 余乐翻了翻自己的衣服,还真从兜里翻出了一张睡得卷做了一团的符纸,同时很疑惑,“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这张符是罗送出杂货间时留下来的,趁着他们没注意时让符纸跟在了身边。不然罗送和施槐岭也不可能真的那么心宽地离开队伍,把鬼放在余乐他们身边。 陈智也翻了翻自己的衣兜,但翻了半天,什么都没翻出来,连符纸的纸屑都没有。 陈智气急:“为什么我没符纸跟着?” 余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还用问吗?怕你可能是鬼啊。” “……” 陈智也想到了,呸了两口口水。在这个家,他就是个外人! 女鬼看他们还一副很休闲的模样,气从心底来,尤其想到她要杀了余乐和陈智的时候,被符纸甩飞出去的场景,更是怒目切齿,怒火冲天。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所有人都得死!” 装成了陈韵模样的女鬼龇着牙,周身的阴气不断地攀升,黑压压的,室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冷飕飕的仿佛一秒从夏天来到了冬天。 而封闭的空间内,明明不应该有风,但现在却好似有一股股的阴风呼啸而起,吹得人的衣服沙沙乱响。 在这股阴风下,女鬼的长发被吹得四处飞散。她白得毫无血色,甚至还带了些青的脸庞也完全暴露在了人前。 还是陈韵那张脸,但又不太一样。面前的这张更阴深更恐怖,瘆人得很,眼睛大得吓人,眼珠子仿佛随时都会掉出来。 罗送收敛神色,把余乐和陈智拉到了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一束如同钢丝般的头发已经“川”的一声强硬地插在了余乐和陈智刚才呆过的地方。附近的地板因为这一骇人的攻击,都被震出了一条条的裂缝。要是余乐和陈智慢一步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妈呀……”余乐吓得双腿直打颤。 陈智感觉又有些呼吸不畅了。 “反应还不错。”女鬼操控着头发从地板上拔了出来,但下一刻,那刚被拔出来的头发又朝着罗送等人攻击了去。并且还不止这一戳,其他的头发从四面八方也跟着甩了过来。 施槐岭试图用扫把来挡,但就像是毫毛遇上了刀,扫把直接从中间被削成了两半。 女鬼这头发简直堪比世上最锋利的剑! 最恐怖的是,她的头发能长又能短,还能从一戳分为好几份,速度还非常的快,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啊啊啊!!” 余乐和陈智就像是热锅里的蚂蚱,上蹿下跳,好不慌张。 施槐岭一边留意着余乐和陈智那边的情况,一边观察着长发袭来的规律,在夹缝中勉强算是活了过来。 另一边的罗送,因为有符纸在身,应付得比其他人轻松一些。但想要靠近女鬼似乎还有些难度。 女鬼心情大好:“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女鬼把头发又分成了好几等分,视觉上整个空间好像更细密了,能躲人的空间更是减少了许多。 头发虽然变细了,但砸向人的力量却不见减弱。施槐岭看着旁边被砸得能看到下面楼层情况的洞口,神情越发的严肃。 他四处张望片刻,忽然朝着罗送那边喊道:“我们要速战速决,不然这里该塌了!” 在施槐岭等人躲避女鬼的攻击时,地板上被刺穿的洞越来越多,裂缝也像蜘蛛网一样遍布了每一处。整面地板承受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消逝,越来越严重,已经出现了摇摇欲坠的情况。 下一秒就塌陷的几率非常大! “眼睛很锐利,但已经晚了。”女鬼笑着挥了挥手,蜿蜒盘旋在墙壁两边的头发唰的一下全铺满了整面墙,直接把整个场所都封闭了起来,门也被堵上了,形成了一个巢。 想要撞墙逃离或者破门而出都已然不可能。 现在似乎只剩下跟随着地板塌落,被碎石砸成肉饼的一条路。 “施槐岭!” 罗送忽然喊了施槐岭的名字,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知道他能懂。之后猛地加速,朝着一边的墙冲了过去。 女鬼沉下了脸,一时半会猜不透罗送到底要干什么。 同一时间,施槐岭也没傻站着。他忽然提起了角落的中年男鬼,朝着另一面的墙蹦了去。 女鬼的心神瞬间被他们两人吸引了过去,大部分的头发也被她控制着攻击向了罗送和施槐岭。 “来得正好。” 罗送看着快到眼前的头发,非常细节地往旁侧了几分。然后那朝他攻击而来的头发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跟改方向,全被镶进了墙壁中。铺满墙壁的“发网”稀稀疏疏地全被轧断了下来。 施槐岭那边亦然,他把中年男鬼当成了盾牌,把女鬼的长发引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眨眼的功夫,连着走廊的墙壁就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为了活命不得不把鬼力强化满全身的中年男鬼,顶着瞬间瘦得颧骨都出来的脸,颤颤巍巍地指着施槐岭:“你、你不是人……”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他就要迎来第二次死亡了! 施槐岭没想到中年男鬼还真能顶住女鬼的攻击。他本来只是打算让中年男鬼当个中转站,削弱一点攻击的力量和速度,没想到对方的效果比想象还要大,直接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 施槐岭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中年男鬼却浑身抖了抖。 走廊已经出现在了眼前,现在就是跑路的最佳时机。施槐岭朝着余乐和陈智那边喊道:“带着关海朝先离开!” 余乐和陈智自知帮不上什么忙,非常听话地扛着关海朝连忙钻出了墙洞,头也不回地跑了。 女鬼气极反笑:“你们以为逃了就安全了吗?等我杀了你们两个,再去杀掉他们!” “可惜你没那个机会。”罗送面上不见一点担忧,反而露出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什么?!”女鬼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未等她细想,一抹黄色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脖子。 感受着脖子越来越强的束缚感,女鬼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罗送笑了笑:“你以为我们是单纯放余乐他们跑的吗?” 施槐岭冷静地道:“他们就是个饵。” 女鬼闻言,终于明白了他们最终的目的。砸墙不仅仅是为了逃跑,让队友离开的同时又用他们做了饵,把自己的目光吸引到了一处去,好让罗送做出下一步行动! “有机会再见。” 罗送说完这句话,女鬼就被符纸拧断了脖子,然后如云烟般消散在了原地。 女鬼消散后,地板的承重也到了极限。随着不断地碎裂声,整个空间都跟着摇摆了起来。 施槐岭对罗送道:“这里要塌了。” “走!”罗送看着不断脱落的石块,立马做出了决策。 在最后一块石头轰然崩坍之际,罗送抓着施槐岭递来的手安全地跳到了走廊上面。回头在看,整个厕所已经沉底,只剩一个空空的框架。 罗送欣赏了几秒这壮观的场景,就觉手下被晃了晃。 施槐岭举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或者说被罗送单方面握紧的手,红着耳朵道:“已经没事了,可以放手了。” 罗送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柔软和温热,不仅没松开反而还握得更紧了。他盯着施槐岭小巧红润的耳尖,带着逗趣的语气道:“运动量超标了,现在身体发软,暂时没什么力气。” 手上传来的力度根本不像没力气,这个人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但脸皮薄的施槐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挣又挣不开。只能偏过头,放弃了。 中年男鬼缩在边角处,见他们没注意自己,便想偷偷溜走。可是瘦成排骨的身体刚一转身,就被人敲了敲肩膀。 他僵硬地回头,只看清了一抹黄色,双手就重新被束缚在了一块。 “想跑?”罗送看着他道。 中年男鬼扭了扭屁股讪笑道:“不敢不敢,我就是屁股痒,动一下,挠挠痒。” 这时候,一颗小石头咕噜咕噜从远处滚了过来。 施槐岭掏出手机往小石头来的方向一照,看到了转角处探出来的两个脑袋,是余乐和陈智他们。 “啊啊啊,槐岭和罗送你们还活着!” 余乐和陈智看到他们的人,高兴得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施槐岭也很高兴见到他们,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担心你们打不过那女鬼,还想着回来帮一下忙。”余乐举起了不知从哪找来的灭火器挥了挥。 陈智手上也有一个:“没想到你们这么强,都不用我们帮忙。” 罗送看着只带了灭火器过来的两人:“关海朝呢?” 余乐嘿嘿笑道:“我们想着回来帮你们,就把他先放在了前面的一间病房里。” 让关海朝一个晕着的人呆在一个地方并不安全。施槐岭说道:“我们先去找关海朝,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行。” 余乐和陈智被鬼吓怕了,抱着灭火器像抱了个大宝贝,畏畏缩缩地走在前面带路。 罗送坐在地上拽了拽施槐岭的手,在他看过来时笑道:“学长能拉一把吗?” 施槐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这人也太得寸进尺了。 罗送望着余乐他们的背影,坏心地提醒道:“他们要走远了。” 施槐岭抿了抿唇,只能握紧他的手把人拉了起来。 当施槐岭觉得罗送该松手时,却见他一脸戏谑地道:“走吧。” 单纯的施槐岭:“……” 走廊黑漆漆的,只有手电筒的光在照着路。余乐和陈智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身后的人相握了一路的手。 唯一的目击者,中年男鬼只以为他们原本就是一对,只在心里默默地嘟喃了一句。 呸,狗男男! 17. 怪物医院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 走了几米,余乐指着一间靠角落的病房喊了两声。众人相继进入,最后一人顺手拉上了门。 关海朝被放倒在了床头柜边,用几张遮帘盖成了一团,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罗送瞅见了,怀疑余乐和陈智是想把关海朝弄得窒息而亡。 “你们看,这是不是很安全,完全看不到人在里面。”余乐不仅心大,现在还挺骄傲的,他过去拉开遮帘的时候还顺便自卖自夸了一波。 只是当遮帘拿掉后,他却傻住了。 人呢? 此时,摆在面前的是另一张脏兮兮的床头柜。至于原本躺在里面的关海朝,却不见了踪影。 陈智连忙上前:“怎么可能,我们的确把关海朝放在这里了啊?” 施槐岭琢磨道:“关海朝难道醒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床底下飞扑了出来,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径直砸向了余乐和陈智。眼看着就要见血,罗送揪着中年男鬼就甩了过去。 中年男鬼一脸惊恐:“为什么又是我???” “啊啊啊!!!” “砰——” 随着一声尖叫和两声轻响,中年男鬼裹挟着那道黑影一块砸落在了地上,在他们身边,还落下了一张椅子。椅子因为受到冲击,沾地后椅子腿就瞬间断开了。 余乐和陈智看着那张椅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只知道自己在危急关头又捡回了一条命。 施槐岭打开手电筒,借着光扫向了黑影。 那熟悉的五官——不就是以为失踪了的关海朝吗? 陈智愤愤不平道:“关海朝你有毛病啊,自己人都打?” 关海朝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鬼?” 余乐骂道:“你全家才是鬼。” “卧槽。”关海朝在确定他们真的是人后,激动得推开了中年男鬼,扑向了他们,兴奋地道,“真是你们啊,操,吓死我了,我以为又来了几只鬼要我命。妈的,我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哈哈哈峰回路转,我竟然还能见到陈智你们!!” 罗送很想说他们中间,还真有一只鬼,但怕把关海朝再次吓晕过去,决定还是不多此一言了。 “你还是我和陈智从厉鬼那里背出来的呢。”余乐嘿嘿笑道。 陈智吐槽:“就是没想到差一点就被你干掉了。” 关海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正当防卫,条件反射吗?总之谢了,兄弟们。” 施槐岭等他们叙完旧,问关海朝:“你们和陈智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事?陈韵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提到这事,原本还很开心的关海朝耷拉下了一张脸:“我们和陈智分开后没多久就撞鬼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见到了陈智。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他是被你们放了,然后过来找我们的。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正常,但后来就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偶尔还念叨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悚人得很。后来,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握着一把斧头追着就要砍我们。” “我和陈韵吓得到处乱跑,然后就跑散了。我找了一间病房躲了很久,确定陈智没追来后才敢出门去找陈韵。本来都想着没那么容易找到人的,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她。当时还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谁知道高兴没几分钟,我又看到了另一个陈韵。两个陈韵站在我面前,我人都傻了。” 两个陈韵,关海朝根本分不清真假。但是要和她们在一块,又怕得要死。但没办法,关海朝的良心又让他不能完全丢下陈韵不管,只能硬着头皮跟两个陈韵相处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他尿急要上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发现队伍里竟然又多了个“自己”。 这下好了,他不仅要分辨谁是真的陈韵,还要证明自己是自己。 罗送听了,感叹了一句:“贵圈真乱。” 余乐小声嘀咕:“这都啥烧脑情节。” 施槐岭相比他们,认真了许多:“多出来的那个陈韵,应该就是攻击我们的女鬼变的。至于多出来的关海朝……”他看向了一旁努力把自己存在感减弱的中年男鬼。 关海朝继续道:“为了证明我们自己是本人,我们还吵了起来。再后面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就看到有个陈韵表情好像有些不耐烦。后来我莫名其妙就晕了过去,直到现在醒过来看到你们。陈韵后来怎么样了,我也和你们一样一头雾水。” 罗送闻言望向了中年男鬼:“知道你撒谎,就是没想到里面竟然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中年男鬼尴尬地笑道:“哈哈……我都是被那女鬼逼的。” 关海朝这会儿才想起询问中年男鬼的身份:“这男的是谁?” 罗送把他像球一样踢到他们的中间:“那只假扮过你的胆小鬼。” “……鬼?”关海朝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道,“是我知道的那个鬼吗?” “嗯。”施槐岭点了点头。 关海朝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 罗送:“这也太不禁吓了吧。” 施槐岭睨了罗送一眼:“下次委婉点。” 罗送耸了耸肩,把目光重新放回了中年男鬼身上:“所以后来呢,陈韵被你们藏哪了?” “就藏在厕所附近的一间病房里。”中年男鬼畏缩道,“兰姐,就是你们杀掉的那只女鬼,想留着小姑娘后面慢慢吸精气。男的她不要就给了我。” 余乐不解道:“你们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上他们身啊?” 中年男人岔岔不平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吗?你们活人尤其年轻人阳气重,我们上身待不了多久还难受。电视剧里面那些说上身就上身的鬼都是骗人的!” 余乐乐了:“突然觉得鬼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施槐岭在旁边提了一句:“你忘了刚才那只女鬼了吗?” 余乐:“……我收回前面的话。”他怎么忘了,鬼还能物理攻击! 知道了陈韵的下落,等会可以再去找。现在主要还有个问题是罗送想知道的。他踢了踢中年男鬼:“说一说,当初这所医院报废的原因。” 中年男鬼见识过他们杀鬼的过程,哪里敢再说谎,他诚惶诚恐道:“我是这所医院还没出事时就死了的,很多事情其实都不太清楚,倒是死后听一些鬼提过。” “导致这所医院报废的真正原因,大概还要在报废那一年往前推十年。”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天气,在这边数公里外的一个隧道口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事故。十多个人在这起事故中受了重伤,被紧急拉到了距离最近的长安医院来。这些重伤的人里,有老人,小孩还有孕妇。而其中的孕妇,就是我要说的关键。” 那孕妇差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本来是到长安医院来做检查的。她丈夫开的车,车上还坐了男方的父母。在这起事故发生的时候,她丈夫打了方向盘,自己只是受了点轻伤,但父母却遭遇剧烈的撞击当场身亡。孕妇则大出血,情况也非常的危急。 据说这位孕妇怀的还是双胞胎,因为大出血的缘故,进了手术室没多久后,其中一个孩子就在肚子里窒息没了。 倒霉的是,那位孕妇原来还有妊娠高血压综合症,而严重的供血并发症导致手术越发的艰难。 这场手术似乎做了两天,最终还是回力乏天,孕妇和她最后的一个孩子都死在了手术台上。她的丈夫接受不能,当场发疯,致使多位医护人员受伤。之后被送进了警察局关了几天,后面出狱了据说也疯了,消失了大概半年。 半年后的某一天,这人把斧头带进了医院,杀了很多医生和病人。这些死的人里,有几个是当时帮他媳妇急救和接生的医生和护士。最惨的是,那些死掉的病人大都是前来做检查和准备迎接小生命而过来住院的孕妇及其家人。 最终,这个疯子被当场枪毙。但当时血流成河的悲惨画面,成了许多人的阴影。 这件事后又过了几年,长安医院忽然间开始发生一起起的怪事。 其中最骇人的就是,有许多病人说在深夜时听到了走廊传来的拖斧头的滋啦声。有的人听得很清楚,有的人听得模模糊糊。当时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而听得很清楚的人,过不了两天,就会被发现被砍死在了医院内的某一处。而那些听得模模糊糊的人,则一天比一天听得越发清楚,仿佛催命符一般。 事实也的确如此,能听到斧头声的人最后都难逃一死。身体被肢解,有的人脑袋被扔在了厕所,有的手脚被扔到了医院外的树林,有的上肢则被丢到了垃圾桶里……这些受伤者的身体到后面都没有完全找齐,有些部分至今都不知道被埋藏在了什么地方。 警察来了又走,一直没有找到凶手。 为了防止混乱,医院一直压着消息。除了受害者所在的楼层,其他楼栋的病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死的人越来越多,消息也越来越压不住。在又一个晚上,有一层楼的病人一夜间全部都被砍死后,这件事彻底爆发了。 很多病人吓得离开了医院,不少医护人员也跟着辞了职。走的走,散的散,医院内一片混乱。医院方还舍不得放弃,遂请了一些得道高僧和道士前来做法。 只是法事做了一个星期,于事无补,死的人还在继续。这回医院方也害怕了,并且不想舍都不行,上头也下了死命令,过了两天,医院就全员撤离了,周边也被全面的封锁了起来。 彻彻底底的,这一片全成了废区。 “等等。”余乐想到那被贴满了符纸的怪异走廊,惊恐地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楼层不会就是……” “这层楼倒没出什么事。”在余乐准备吁口气的时候,中年男鬼指着楼下道,“下面才是当初一夜间全部人被砍死的那一层楼。” 余乐莫名觉得这地板有些烫脚。 “滋啦——” “滋啦——”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时断时续的闷声,就像是有谁拖着重物往这边来一样。 18. 怪物医院 “你们听到了吗?”余乐侧着耳朵小声地说道。 罗送半眯着眼,神态有些认真:“听到了。” “完了,完了,又来了。”中年男鬼抱着头缩在角落,浑身颤抖得十分厉害,“那个恶魔又来了。” 施槐岭问他:“谁?” 中年男鬼满脸惊惧道:“那个扛着斧头杀了很多人的疯子!他变成鬼了!” “详细说说。”罗送示意他。 中年男鬼只好道:“你们应该都知道,医院平时死的人多,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那个疯子当时杀了人,又被枪毙,心有不甘,心里积攒的仇恨可想而知。而当时被杀的无辜人惨死他手下,更是怨恨暴涨。这些怨气混着阴气,让这里鬼影纵生,宛如地狱。” “那个疯子成鬼后本来就强,吃了不少鬼后力量就更大了。他每天半夜有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医院的某一处,我们怕他怕得要命,平时遇见了都只能躲起来。妈的,今天怎么就刚好遇上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说到后面,中年男鬼越来越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三个字,显然对斧头鬼的恐惧深入了骨髓。 关海朝抱着陈智,欲哭无泪道:“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闲着无聊来这里!!” “闭嘴,蹲下。”施槐岭压着声音冷冷道。 病房的窗户没有窗帘,上面只贴了防偷窥的磨砂纸。罗送等人所在的房间,此时窗户不是闭合的,而是开了5寸左右的宽度,不管是从里面看外面,还是从外面看里面,借着月光都能看出一些端倪。 罗送胆子极大,听了中年男鬼的话后就迈步走到了窗边,隐在了窗边阴影下,往外循声看去。 “滋啦——” 重物在地上被拖拽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着声音变得逐渐清晰,罗送也终于看到了这位“噪音制作者”。 一个浑身被黑气所覆盖,看不清脸和身体的鬼影。他右手很长,长到快拖到了地面,在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生了锈,但刀口在月光下格外锃亮的大斧头。 等鬼影来到一米外的距离时,罗送看得更清楚了。那些围绕在对方身上的黑气形成了一张又一张的鬼脸,五官扭曲,张着大嘴,不断地涌动着,仿佛在嘶吼着什么,又像是拼命想逃离鬼影的束缚。 怪异又可怜。 罗送在鬼影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回了目光。蹲在床下的余乐等人瞅着他的举动,吓得是大气不敢喘。 在罗送收回目光的同时,走廊外的鬼影忽然嗖的一下出现在了他们所在病房的窗前,睁着阴鸷布满怨恨的眼睛定定地转过每个角落。 虽然没有和鬼眼对上,但众人总觉得浑身不得劲,仿佛已经被瞧见了一般,冷汗直流,难受非常。 心脏更像是随时要跳出来一样。砰砰砰的,声音大得让人担心外面的鬼影也能听到。 鬼影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在众人以为他不会离开的时候,他拖着斧头,在“滋啦滋啦”的声音下,慢慢远离了这间病房。 余乐几人终于不再憋气,呼的一下把喉咙里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只是气刚吐出,那道鬼影又猛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窗前。距离比上次更近,像是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玻璃上。 余乐几人被吓得脸像气球般都涨了起来,连呼吸都不敢。 两分钟后,鬼影走了。 又过了几分钟,外面依旧静悄悄的。看来这回,鬼影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余乐猛吸了口新鲜空气,拍着胸脯道:“妈的,差点憋死我。” 陈智瘫在地上:“太吓人了,感觉刚才外面那只鬼比之前我们见过的其他鬼都要吓人。” 中年男鬼撅着屁股,继续做缩头乌龟状:“吓死鬼了,吓死鬼了。” 余乐等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就纳闷了,同样是鬼,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罗送把窗户往旁边拉了拉,探头张望了片刻,因为视角受限的缘故,他转身来到了门前,拧开了房门:“我出去看一看。” 众人来不及阻止,只能齐齐发出了一声:“操!” 怂鬼遭人唾弃,但胆大的也让人很糟心啊! 斧头鬼肯定还在附近,现在出去真的不是给对方送外卖吗? “我也出去一趟。”罗送出了门,施槐岭二话不说也跟着走了出去。剩下三人一鬼四个怂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互相推搡,你挤我我挤你的,争相恐后往外赶。 跟着胆大的可能有危险,但跟着胆小的却分分钟会没命! 罗送出去后没有走远。他就站在门外不远处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那里有一道长长的被斧头划拉出来的痕迹,很深,能看出来斧头很锋利。但奇怪的是,这道痕迹延伸到他们门前后就截然而止了,像是带着斧头的鬼影在原地消失了一般。 罗送抬头望向了天花板,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施槐岭已经来到了罗送的身边,他此时也注意到了这段痕迹的消失。他皱着眉头道:“小心些,那鬼很可能还没离开这里。” “嗯。”罗送应道。 “你们别丢下我们。”余乐几人在后面小声地喊着。在他们就要跑到罗送和施槐岭附近时,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 “嘭——” 一声极大的砸落声响起,面前的黑影已经摔在了罗送和施槐岭的脚跟前,仅仅几厘米的距离。 若砸落的东西稍有偏差或者罗送和施槐岭稍微动一下,他们必然被砸正着,身受或重或轻难以估量的伤害。 “卧槽。”余乐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物”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罗送倒是面不改色,甚至蹲下了膝盖,让自己看得更清楚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或者具体的说,是一道已经毫无任何生命特征的尸体。 尸体是趴着在地上的,第一眼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他背后短翘的头发和身上脏乱的衣服,还穿着一双某著名运动品牌的球鞋。 暂时能确定的是,这是一具男尸。 施槐岭盯着男尸的球鞋看了片刻,忽然瞳孔剧烈地晃了两下:“……这个人好像是谭开。” 罗送也注意到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尸体翻了个面。待尸体的脸露出来后,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那就是谭开。 谭开瞪着双眼,张着大嘴,五官歪歪扭扭,一副惊恐万分,死不瞑目的样子。身体已经僵硬,皮肤发青,大概死了有两三个小时不止——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应该就是在他们初到长安医院后他独自离开队伍去布置宝藏点时遇害的。 想到在这栋楼一楼大堂接过的赵松文的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让罗送一时拿不定主意,谭开究竟是死在初到医院时他和赵松文通话之前还是之后。 那个电话是他本人接的,还是鬼接的…… 谭开胸前的衣服裂成了两半,能看到里面清晰且残忍的一道极深的刀痕。刀痕劈得很用力,都能看到里面的内脏了。 血把衣服白色的地方已经浸染成了深褐色,但因为死亡时间过久,此时鲜血已经完全凝固。 罗送一看这刀痕,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离去的鬼影手中拖着的斧头。他的记忆很好,观察力也很强,虽然只瞥了鬼影几秒,但足够让他回忆起那把斧头规模,从而估算出详细的尺寸尺码。 这一算,罗送便确定,凶器就是那把斧头! “这不是谭开吗?” 余乐几人这会也到了跟前,他们看到谭开的尸体,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惧。关海朝没忍住,跑到一边呕吐去了。 认识的人死在面前,正常人都受不了。 然而,让人崩溃的是,下一秒,又有尸体从头上接连砸了下来,“咚咚咚咚”的一共四声。 是两具尸体,但却是一具被分割了脑袋,另一具被分割了下肢的尸体。 那颗脑袋砸落在地板上,还咕噜咕噜地滚了一圈。而那半截下肢受到剧烈的冲击则发出了“咔嚓”一声非常清晰的断骨声。 等看清两具尸体的主人是谁后,众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次死掉的人是何伟江和李子雯。 他们死去的神态和谭开一致,都像生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凶器也一样,都是斧头弄出来的致命伤。只是何伟江被残忍地砍断了脖子,李子雯被砍断了下肢体。 杀人手法是相当的暴虐凶残和毫无人性! “何伟江,李子雯怎么会……呕……” 余乐和陈智这下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施槐岭脸色从未有过的严峻:“其他人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我们自己。”罗送满脸肃穆地站起了身,警戒地道,“杀人凶手应该就在我们附近。” “咕咚——” 余乐等人闻言,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冷汗刷地已经溢满了额头。 风从破掉的玻璃窗口吹进来,呜呜作响。一道阴影眨眼罩住了众人的身体,一滴一滴腥臭难闻的液体从天花板“滴答滴答”落下,倏地晃过人的视线,然后在地板溅开了花。 一道似笑的声音随之在耳侧响起。 “嚇嚇……” 19. 怪物医院 余乐等人刚要抬头,眼前忽然就闪过了一抹晶亮。直觉有危险,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在那道光就要扫过他们脖子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一个黑影摔到了墙上去,一把斧头则“川”的一下插入了地板中。 余乐等人看着那把斧头,意识到刚才瞧见的亮光就是它发出来的。差点断头的滋味,让几人身体瞬间发软,牙床都打起了抖来。 罗送收回了抬起的脚,对余乐几人道:“躲到病房里去。” “嗯……哦!!!”余乐几人傻愣愣了应道,连忙转头就想跑。但是他们的脚刚迈出去,那把插在墙边的斧头突然猛地抽起,再次砸向了他们。 根本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机会。 “嚇嚇。”那怪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被罗送一脚踢开的鬼怪的右手变得极为的纤长,不知何时绕道了余乐等人的身后,眼看着就要抓住他们的脚踝了。 施槐岭立马喊道:“把手里的鬼往后扔!” 中年男鬼:“???” 拖着中年男鬼的陈智闻言,下意识转身就把他给挡在了面前,然后一把推了出去。 斧头鬼受到中年男鬼的冲击,右手被带出了一段距离。余乐等人虽然没有被抓到,但危急还不算解除,面前的斧头“刷刷刷”的还在朝着他们乱砍。 罗送看着他们到处乱窜的身影,啧了一声,让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耗时仅仅几秒,就计算出了斧头的运行轨迹和速率,并上前站在了某个点处。 几秒后,斧头以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甩了过来,距离罗送还剩十多厘米时,他伸出了手,在确定好的角度十指一张一缩,就握住了斧头的长柄。只是斧头的冲力太强,没能立刻停下来,反而拖着人冲向了前方。 眼看着就要撞到墙,罗送却也不慌,一手继续握着斧头,一手抽出了符纸:“贴到墙上去。” 符纸听话地贴到了左右两边的墙上,就这样在走廊中间拉出了一条防线。 罗送的身体碰触到符纸,符纸就像是弹弓上的橡皮筋,凹进去了一大截,但下一刻又顺势凸了回去。把罗送连同斧头给向来时的方向弹了回去。 罗送算好了一切,在弹回去的时间里,硬是拉着斧头偏离了一指距离。就是这仅仅的一指,让斧头最终砸向的不是余乐等人,而是另一边的斧头鬼! 斧头鬼看着自己的斧头冲着自己而来,又气又炸。但不管他怎么控制,罗送都能把偏差值给拉回来。 罗送的力量当然是比不过鬼的,但是他的大脑运算速度够快,只要把斧头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管它怎么转,都会朝向自己的主人! 前后左右都躲不开,斧头鬼只好把目光落到了天上去。在他正准备爬上天花板的时候,一旁的施槐岭拽过符纸,把符纸往他头顶的方向扔了过去。 “哎哟!”符纸一角贴着天花板,一角微弯,对着斧头鬼就像拍蚊子一样拍了过去。 斧头鬼躲避不及,被符纸给抽到了地板上。恰好这时,罗送松开了手,让斧头朝着他劈了过去。 “咔嚓——” 随着墙壁被劈出了一道大裂缝,斧头怪那长长的右手臂也被砍断了一截! “啊!!!”斧头鬼惨叫出声。 罗送和施槐岭没给他缓口气的机会,上前就压着对方暴揍了一顿接一顿。中年男鬼看着人打鬼的场景,有些瞠目结舌。 他们怕了几十年的斧头鬼就这? 在斧头鬼被揍得鼻青脸肿,鬼命都差点没了的时候。他身上的黑气突然衍变出了谭开的脸,并发出了谭开的声音。 “不要打死他,我的灵魂在他的身上,他死了我也会魂飞魄散的!” “我不想魂飞魄散,我想投胎,救我!施槐岭,罗送,救救我!” 谭开的旁边,一股黑气涌了出来。这次它变成了李子雯的样子。 “呜呜呜,不要杀他,我不想跟着一起死。” “我想活着!施槐岭,罗送,你们帮帮我!” 除了他们外,那些黑气又依序幻化出了何伟江,赵松文,吴微微和黄敏等人来。他们顶着不同的脸,却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 “救我,救救我。” “我想回家,罗送,施槐岭,你们能带我们回家吗?” “不要杀他,求求你们了,我们还想活着。” …… 一道道熟悉的声音,哀求之意浓重,听得人为之动容……才怪。 罗送面冷心也冷,完全不受这些“同伴”话语的蛊惑,抬起脚又踹向了斧头鬼,把斧头鬼踹得鬼气直往外泄。 “你、你……”斧头鬼颤抖着手,特别想骂人,但是光这两个字就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那些黑气幻化成的人脸,这时候全从可怜悲苦的神态变成了扭曲的愤怒和怨恨。 “罗送,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不是一个社团的朋友吗?” “罗送,我恨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拉你们垫背,大家一块下地狱!” “我要咒你,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咒骂的话语又毒又狠,但罗送完全不受影响,他面无表情地道:“死都死了,就不能死得其所一点,帮我们逃出这里?” “什么朋友,一点忙都帮不上,要你们何用?” 谭开等鬼脸:“……” “你、你……啊!”斧头鬼没想到这都影响不了罗送,还被罗送怼了一番,气得只想骂人。但是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罗送给揍得直不起头,只能哀嚎连连。 斧头鬼非常的耐打,罗送和施槐岭揍了半天,也没能把他揍散了魂。没办法,罗送朝余乐等人喊道:“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揍鬼!” “噢噢噢。”余乐几人满脑子的问号,但还是应声上了前。 余乐他们还是第一次揍人,业务不太熟练,第一回还有些放不开,瞻前顾后,总怕斧头鬼会突然暴起咬他们一口。但揍了一会后,发现对方弱不拉几,根本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他们就瞬间放开了。 男孩子哪有不会打架的,尤其打的还是这种没有反抗能力的“沙包”,那是越揍越狠,越揍越放飞自我。 到了后面,罗送和施槐岭都退位让贤了。 斧头鬼求饶道:“我错了,放过我……” 余乐撸起了袖子:“不要忘了他刚才还要拿斧头砍我们,兄弟们,继续揍他!” 斧头鬼:“操……”为什么同是人类,之前的人类被他追着砍,而这几个人类却追着砍他?他们真的是人类吗?看起来怎么比他更像恶鬼?! 在斧头鬼被揍得怀疑人生的时候,时间已经慢悠悠地快要来到清晨5点。 月亮还挂在天上,天色却已经开始微微有了些透亮。再稍等一会,久违的太阳就会出现,光芒会铺满大地,一晚上的恐惧也会在阳光底下被驱散。 只是在迎接光明到来之际,5点整时整分,一个熟悉的令人惧意顿生的怪物出现在了住院二号楼的建筑前面。 “轰隆隆——” 地面尘土飞扬,室内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罗送等人在晃动的震感中稳住了自己的身躯,顺着窗口望去,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沉的黑色。 刚才发泄出来的郁气,仿佛倏然间又涌回到了众人的心头。 余乐有些绝望:“不会吧……” 刚来了斧头鬼,现在又来了巨怪,一茬接着一茬,没完没了,命运仿佛千方百计地想让他们埋葬在这所医院里。 “嗷嗷!” 巨怪发出了高昂的吼叫声。在这声声的吼叫中,罗送看到斧头鬼和中年男鬼像烟云般飘到了空中。 “怎么又来了!” 在斧头鬼和中年男鬼的喊叫下,他们的身体纷纷穿出了窗口,化作了一抹黑气被建筑外的巨怪吸收了。 除了他们外,罗送所在的这栋楼和医院的其他地方还涌出了许多的鬼影。那些鬼影毫无招架之力,全隐没进了巨怪的身体里。 罗送原本觉得有些不如之前高的巨怪,在吸收完了这些鬼影后,身高猛地往上窜了窜,变得更加的巨大和凶残。 罗送见状,已经知道巨怪的形成原理了。 他是由怨气汇聚成的,是这所医院里所有怨鬼的结合体! 陈智抱头哀嚎:“我们不会又要开始疯狂逃亡了吧?” “这回大概没机会了。”罗送望着窗外突然出现的两只巨大的眼球,在眼球转动的刹那,拉过施槐岭并同时喊道,“立刻跳窗!” 话音响起的瞬间,巨怪的手臂透过坚硬的墙壁猛地扫了进来。而罗送等人在窗玻璃被震碎的同一时刻,掩面跳了出去。 伴着碎玻璃碎石块,还有强劲的风,他们踉跄地落到了巨怪的身体上。而在他们站定的那一秒,刚才所处的楼层已经被削成了两半。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底下的建筑被顶上的建筑完全覆盖,走廊内的物件全部被砸成了渣滓,来不及逃出去的老鼠和其他动物都被砸出了脑浆,身首异处!底下的楼层也被迫往下塌了好几层。 烟尘弥漫,仿佛世界末日。 20. 回归现实 “哎哟哎哟。” 其他楼层的符纸在烟尘滚滚中“哎哟哎哟”地叫着跑出来,眨眼的功夫就溜进了树林和其他建筑中去。 余乐看着它们逃跑的身影,想起了被他们忘掉的陈韵,惊呼出声:“陈韵还在里面!” 陈智问道:“现在怎么办?” 罗送盯着符纸消失的方向,望着施槐岭露出了一抹笑:“想不想搞票大的?” “可以。”施槐岭隐隐猜出了罗送的计划。 巨怪伸长了手臂,像拍蚊子一样啪的一下打在了罗送他们所在的地方。罗送、施槐岭和余乐几人被迫分成了两个阵营,不过对罗送来说正好。 他朝余乐几人说道:“你们回去找陈韵,这只怪物我和施槐岭解决。” 余乐几人不知道他说的解决是怎样的解决法,反正他们一路上看多了罗送的骚操作,对他的能力还是很佩服的,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因此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很听话地顺着怪物的身体滑回到了住院二号楼里面去。 罗送和施槐岭吸引了巨怪的全部火力,在躲避怪物的攻击时,罗送掏出了符纸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符纸们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脯:“哎哟。”包在我们身上。 一人一物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似乎打好了商量,下一刻,只见符纸们完成了一个圆形,像个喇叭似的对着天空发出了一阵接着一阵富有韵律的“哎哟”声。 “哎哟。” “哎哟哎哟。” 在哎哟的循环声下,躲在周边的零散符纸们像被召唤了般,一张一张地出现在了眼前。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灵巧地穿过怪物的攻击,如同汇向大海的小江流顺着怪物的大腿,身体,手臂……直达罗送的身边,和他手中的符纸黏连在了一起,从数米变成了数百米的长度。 罗送自己捏住了一头,把另一头扔给了施槐岭。在施槐岭握住符纸的下一秒,他们忽然朝着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罗送从怪物的上半身直绕着它脖子走,施槐岭则绕向了它的下一半身体。花了快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两人终于用符纸把怪物捆成了一团粽子。 怪物的行动虽然被束缚住了,但它的力量依旧强大,仅凭罗送和施槐岭的力气,根本没法完全制住它。 罗送也深知这一点,他只是需要暂时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撑了大概两分钟,余乐几人扛着陈韵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等他们离开了住院二号楼,跑出了数米后,罗送吁了口气,笑道:“妈的,终于可以收尾了。” 施槐岭非常严谨:“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松。” 罗送无奈:“行行行,我知道了。” 因为符纸有弹性,罗送和施槐岭拽着符纸的一头还能拉出不少的长度。他们顺着怪物的身体跳到了地面,然后朝着左右两个方向,穿过了住院二号楼,中途还绕了一圈沿途的景观树。最后两人在背阳的一面汇合。 当符纸的两头黏连在一起时,被拉长的身体瞬间绷紧,怪物被迫双膝跪地,被束缚住的身体整个压倒在了建筑上面。碎石再次从天而降,耳侧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罗送和施槐岭亲眼看着住院二号楼向他们这边推移了过来,最后抵在了一排的景观树前。在这一系列的抵挡物阻止下,怪物终于失去了行动力。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五点半。天边开始出现了光晕,有细腻的光芒从树林的尽头蔓延到了他们的面前。 又等了片刻,太阳终于露头了。 “啊啊啊!!!” 在阳光的照耀下,由怨念生成的巨怪发出一声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不相同的哀怨痛苦声。在这一片片的哀怨痛苦声下,巨怪黑漆漆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消散着,逐渐变成了透明。 等完全变成了清晨空气中的水汽后,罗送揉了揉肩膀,露出了略带疲惫的神情:“终于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施槐岭望着面前的断壁残垣,有种经历了一个漫长世纪的错觉。 罗送看着施槐岭白皙的脸颊,迈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抬起手轻蹭着他颧骨附近的刮痕:“怎么受伤了?” “可能是刚才跑的时候,被小石块划到了。”罗送不提施槐岭都觉察不到脸上的伤,他想伸手去摸一下,却碰到了罗送的手。他怔了怔,抬起眸的时候恰好和罗送幽深的瞳孔撞在了一块,脸颊莫名染上了几分热度,他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罗送笑了:“你退什么?” 施槐岭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罗送想起来时买的被他随手塞进衣服内的创口贴,拿了出来,撕掉了外面那层纸后便贴到了施槐岭的脸上。 因为贴创口贴的缘故,罗送和施槐岭的脸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都打在了对方的脸上。罗送看着施槐岭长而翘,像把小刷子般的睫毛一扫一扫的,总觉得仿佛扫到了自己的心上,痒痒的。 施槐岭紧抿着唇,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态,但红彤彤的耳朵和绯色的脸颊却透露出他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冷静从容。 还怪可爱的。 罗送忽然起了一丝逗弄的心,他看着已经贴好的创口贴却道:“好像有些歪了。” 施槐岭没看出他的坏心思,只是单纯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歪了就歪了。” 说着,他想伸手去碰一下创口贴,但被罗送抓住了手腕。罗送笑道:“那不行,我给你重新再贴一个吧。” 施槐岭感受到手腕处的温度,感觉贴了创口贴的地方烧得火热。他微张了张唇道:“……我可以自己贴。” “骗你的。”罗送根本没拿新的创口贴出来,他笑弯了眉眼,“我的技术还没那么遭。” “你……”施槐岭瞪着桃花眼,白净的脸上都是恼怒。 罗送看着他这副模样,扫过那平平无奇的创口贴,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早知道就买卡通图案的。 “施槐岭!罗送!”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循声望去,是余乐他们。 罗送望着向他们本来的人,知道这个梦该结束了。在离开之前,他弯了弯腰,对施槐岭笑着道:“我们下次再见。” 在施槐岭错愕的目光下,眩晕感袭来。 …… 罗送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他裸着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取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7点。 他起身取过椅子上的衣服,随意地套在了身上,然后来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阳光大片大片地撒了进来。外面吵吵闹闹,底下的小公园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真是个寻常普通的日子。 罗送收回了视线,打开门走出了房间。而这时候,有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是罗送的经纪人,贺之华。 贺之华:“你起了正好,在包家那刚买的包子和豆浆,趁热吃。” “我先洗漱。”罗送道。 “行。”贺之华和他合作多年,对他家比对自己家还熟悉,转身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在罗送刷牙洗脸的时候,贺之华像往常一样汇报起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前你和赖导的合作成了。他们对你发过去的稿件很满意,说MV下个月初就会发。” 罗送走出浴室,把湿了的刘海拂到了脑门,然后屈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吃着早饭,随便应了声:“嗯,知道了。” 贺之华看着他这坐姿和吃相,明明很粗鲁在他身上却只有优雅,忍不住啧了一声:“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做什么都好看。” 罗送听这话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吃完了手中的包子问道:“最近有没有新的工作。” 贺之华掏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元月文学网的玄幻大神卫初新作前几天完结了,打算出典藏版,联系上了我,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画一下封面和插画。” 罗送挑眉:“儿童插画吗?” 贺之华翻了个白眼:“找的是你V博上的马甲。” “哦。”罗送略有些可惜,“卫初那本小说我看过一些,还不错,风格也适合,可以接,但是交稿时间得我定。” 贺之华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又和罗送具体聊了些别的工作。聊完了后,贺之华就要离开了。在离开前,他如往常一样唠叨道:“你别天天呆家里就是画画,偶尔也出去走走逛逛。” 罗送已经坐到了画架前,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随口应和道:“知道了。” 罗送一坐就是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是贺之华送过来的。贺之华一家都住在卓锦小区内,罗送的饭食通常都由贺之华他老婆黄英来准备。 罗送一直工作到了晚上,等他再次回神时,时间已经迈到了十点。 他看着差几步就完成的画作,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动笔。相比工作,还是进梦里看能不能再次遇到施槐岭更有意思。 罗送洗漱完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再次来到了造梦空间,找到了那条依旧粗得分明的黑线。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21. 规则怪谈学园 罗送睁眼后,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对面是一所小学,现在似乎正好是放学的时间。 很多家长等候在门口,不断地有小朋友从学校里跑出来。 罗送暂时没搞懂这次梦境的情况,但感觉肯定和这所学校或者这学校里的学生有什么关联。因此,他买了瓶饮料,在旁边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顺便听了听旁边两位妈妈的聊天内容。 “七月了,育城小学的游园活动是不是要开始了?” “昨天就开始了,你小孩的班主任没说吗?” “没说啊!糟糕,不知道现在报名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报名时间三天呢。” “那我就放心了。” “我可放心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选上。我工作都协调好了,就等着报名通过带着孩子立刻就过去。” “你也太着急了哈哈。” “市里谁不想进育城啊,难道你不着急。” “那也是。哎,为了进育城,我上一年开始就请了不少老师辅导孩子的功课,成绩是上去了一些,但和一些小学霸相比,总是差了那么点。你说,平时成绩会不会影响考核?” “听说上一年还有不少成绩很差的学生报名成功了。” “哎!我也听说了,有些平时成绩一直不及格的都进去了!你说育城录用标准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 罗送觉得这个育城小学很关键。顺势靠过去了一些,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来这个城市,对你们口中的育城小学很感兴趣。一个小学而已,怎么听你们的语气这么推崇?” 为了更好地打入妈妈阵营,罗送还随便指了个在旁边小卖部买辣条的孩子,“那我孩子,今天刚来学校报道。” “你这么年轻就当爸爸了啊,刚才看到你时还以为你是市里的大学生。”两位妈妈见他也是家长,瞬间热络了起来,“你刚来不清楚。育城在我们这是出了名的好。尤其育城高中,升学率全市甚至全省排第一,不管成绩多差,只要进了他们学校,最后985,211都能随便任选。” “但是育城高中不好进啊,中考分数贼高,也不接受转校生。为此,很多人就把目光打到了他下面的附属小学。要是能进小学,就能一条线直升初中和高中。而能进育城小学有三个办法,一是高额捐款建校区,二是成绩好,三则是参加他们每年七月份开办的家长孩子七天游园会。” “前面两个办法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并不容易,但后面那个就不一样了。游园会似乎不会单单只考察家境和成绩,还会考察点别的情况,算是给普通家庭一个进校的机会。” 有一位妈妈热情地掏出了手机:“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供孩子读书学习不就是盼着他以后能够出息吗?你家孩子我看年纪正好,要不要也报名试试。” 罗送在她们的帮助下,找到了育城小学游园会的报名网址,截止时间到明天12点,还有时间。 罗送没有立刻报名,毕竟买辣条那小朋友又不是他的孩子。他到时候还得想办法搞个“真孩子”出来呢,不然游园会的大门他一个单身汉根本进不去。 况且,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询问。 “听你们说,这个游园会好像还要家长陪同?” 一位妈妈点头道:“是啊,家长和孩子一块住校一块学习,学校还能考察一下双方的亲子关系。据说在游园会期间,还会搞什么活动和考试,挺严格的。” 罗送:“听起来有点麻烦。” 有个妈妈笑了:“这算什么麻烦,就去一个星期,再辛苦忍忍也就过去了。而且你不知道,那育城小学建在一座岛上,风景特别好,无聊的话还能去看看海捡捡贝壳。去过的人说,因为靠海的缘故,还能经常吃到龙虾、金枪鱼和帝王蟹这些贵价海鲜,住的还是别墅,完全可以当做去度假。” “育城小学就和电视上那些贵族学校差不多,请的还是名师教育,就连做菜的厨师都是全国得过奖的。” 另一个妈妈笑道:“人家本来就是贵族学校。”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罗送很快就离开了原地。他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然后细细地看起了育城小学游园会的报名简章。 他们主要招的是一年级学生,也就是6、7岁的小孩子。 填报的信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填写工作情况这一列,罗送顿了顿。他是该给自己编一个富二代的有钱人设还是搞一点与众不同的? 想到这个游园会既然是给普通家庭入学的机会,罗送觉得富二代这个人设就不太符合实际了。 要是他真写自己是个富二代,被pass的可能性极高。 罗送抱着一丝试探的心思,利用自身bug般的存在最终提交了两分报名申请表——最后都成功了。 这两份申请表内,罗送给自己编了两种身份。一个是养着普通孩子,平平凡凡的离异上班族;一个是带着学渣崽子,风流成性又死了老婆的无业游民。 他非常期待最后被录取的结果。 而报完了名后,罗送也该开始把自己的“孩子”整出来了。 真孩子凭罗送一个人是整不出来的,更别说只有短短那么几天的时间。但是整多一个“自己”出来却不算什么大问题。 罗送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模样,闭上眼睛几分钟再睁开,面前就立了个缩小版的自己。 因为只有6岁的缘故,身高只到了自己的膝盖,脸上还带着奶瓢,肉乎乎的。罗送本人都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竟然长得还挺可爱? 罗送蹲下身,对着小小的“自己”道:“你就做罗景。” 景相当于境,梦境的境。 罗景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天下午三点,罗送收到了一封来自育城小学游园会的邀请函。 黑色的外包装,金色的印着一栋不知名建筑的火漆蜡,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信函。上面写道:“亲爱的罗送先生,罗景小朋友,恭喜你们成功报名成为育城小学游园会的一员。为了游园会能够如期举行,请于7月18日下午6点前到校长室报道……” 7月18日,就是两天后。 而收到邀请函的是无业带一娃的寡夫,让人有些意外。 按理说,普通有工作的上班族比起无业游民更得青睐才对,但偏偏前者却落选了。罗送摸着下巴,低喃道:“这所育城小学的入园标准是什么?就不怕无业游民交不出学费吗?” 现在瞎琢磨也没用,一切还得进了育城小学再说。 育城小学,还有育城两所中学都建在H市旁边的一座海岛上。H市就是罗送现在身处的城市,可以搭飞机或者直接驾车转海运过去,距离不算很远。 罗送直接订了机票,带着罗景选了最快捷最舒服的交通方式,比规定时间还要早一天到了育城岛。 育城有自己独立的机场,机场还有免费专车接送,无比突出了升学率第一的学校的壕无人性。 除了专车外,还有专人陪在一旁介绍沿路的风光和育城小学的建校历史。言谈风趣,进退有礼,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心里的警惕,和他畅流了起来。 专车上,除了罗送父子外,还坐着三个家庭的人。光从他们和“导游”的聊天内容可知,坐在第一排,离导游最近的一对父女,父亲叫黄德生,女儿叫黄丽丽。黄德生今年45岁,自己开了一家不算小的建材公司当老板,每个月都有几十万的收入。老婆是家庭主妇,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刚出生了一年的儿子。 在黄德生父女后面,是一对很年轻的母子。妈妈叫高玉,今年才24岁,刚结婚两年,正在自家老公的工作室做财务。她儿子叫庞于同,今年7岁,非常调皮捣蛋,在车上一直跑来跑去大喊大叫,刚才还想捏罗景的脸,但没成功。 和高玉母子坐同一排的是一对奶孙组合。奶奶叫刘素芬,今年68岁,住在H市某城中村内,已经退休。儿子儿媳是某公司的高级白领,工作非常的忙碌,所以只能由她陪孙子来参加游园会,并自称自己的房子很快就要拆迁了。 她的孙子叫周鑫,今年也是7岁。性格看起来有些阴沉,一路上没有和别人说过一句话。见到庞于同吃糖,会用命令的语气让刘素芬也拿糖给他。糖不好吃,还会把沾着口水的糖吐到刘素芬的手上。 刘素芬不仅不骂,还会低声下气地哄着他,一看就很宠自己的孙子。那颗被吐出来的糖刘素芬也没舍得扔掉,最后塞自己的嘴里去了。 一车数人,众生百态。罗送再次对育城小学选人的标准感到了怪异。 撇开这些不谈,望着安安静静的罗景,罗送心里思索着要不要让自己的“崽子”也飞扬跳脱一些。 毕竟罗景的人设可是个考试不及格的学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