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祸》 第一章 牌桌下的龌龊 我家境贫寒,大学毕业后,久久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为了能跟女友在一起,最后也只能选择合租,跟室友阿耀在城中村共租一套房。 手里没钱的日子,让我只觉得抬不起头,对女友更是愧疚。 上学的时候,女友赵悦可是出了名的校花,我一直以为我俩能走到一起,算是我三生有幸。 对于赵悦,我时常心怀亏欠,可最近,我总觉得不对劲。 赵悦和阿耀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流动。 那种眼神交汇时的火花,那种偶尔不经意的肢体触碰,都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上。 为了验证我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我咬咬牙,凑了点钱,说要请客打牌。 牌局设在一个还算安静的小包间里。 我特意安排阿耀坐在赵悦的下家,方便我观察。 牌桌上灯光明亮,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我假装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牌,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他们俩。 果然,没几轮牌下来,阿耀的小动作就开始了。 我看到,他的小腿在桌子底下,不时地轻轻触碰赵悦裹着丝袜的小腿。 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试探和挑逗。 一开始,赵悦似乎有些不自在,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像是想要避开。 但阿耀的攻势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大胆,那只脚甚至不安分地向上游移。 渐渐地,我看到赵悦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似乎有些急促。 她非但没有选择明确地反抗,反而那紧绷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压抑的笑意? 她这是在享受这种禁忌的刺激吗?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冰窖。 我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轻声问赵悦:“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赵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有些慌乱,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支吾道:“没……没什么,包厢里有蚊子,腿上被咬了好几口,有点痒。” 蚊子? 我心中冷笑,这三伏天刚过,包厢里空调开得这么足,哪来的蚊子? 而且,被蚊子咬,会是这种面红耳赤,眼神迷离的模样?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是啊,我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毕业即失业,连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我凭什么指望校花能永远守在我身边? 当初能靠着花言巧语和一些不切实际的吹嘘把她追到手,一亲芳泽或许已经是上天对我这种癞蛤蟆最大的恩赐了。 但我还是不甘心,我想知道,他们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 也罢,就让我彻底死心吧,也好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缓缓站起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先玩,我去趟洗手间,肚子有点不舒服。” 包厢门是向外开的。 我走出去的时候,手在门把上轻轻一带,故意没有把门完全关上,留下了一道约莫一指宽的缝隙。 这个角度,从里面看,光线昏暗,很难察觉门没有关严。 而我,却能通过这道缝隙,清晰地看到包厢内的一切。 阿耀和赵悦,果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或者说,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 我刚在门外站定,屏住呼吸,就看到阿耀猴急地挪动椅子,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到了赵悦身边。 他的嘴几乎要凑到赵悦的耳朵上,压低声音,语气轻佻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淫言秽语。 但我能猜到,肯定是些不堪入耳的露骨话,因为赵悦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赵悦象征性地推了阿耀一下,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讨厌,阿耀,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兄弟的女人,而且你也有女朋友了,空姐的模样,怎么也不比我差吧?” “空姐天天飞,一个月下来,都见不到几面,再说了,赵悦,其实我真心喜欢你,当年要不是秦飞那小子捷足先登,你肯定是我的女人!” 阿耀好不脸红的表白,说着这些露骨的话,整张脸更是贴了上去。 这一次,赵悦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了,只是呢喃一声,两人就吻到了一起。 眼看两人面红耳赤,眼神仿佛都能滴出水来的模样,我终于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我默默将拍摄的手机收回,装作不经意推开房门。 瞬间,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赶忙坐回原位,阿耀更是一脸心惊的看向我:“兄弟,你这么快?不会那方面也不行吧?” 我呸! “行了,不打了,今天差不多了!”此刻的我已经懒得应付,随口便找了个理由。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摊牌! 跟赵悦摊牌! 我完全不管阿耀,拉着赵悦的手,夺门而出,拦下一辆计程车,直接回到出租屋。 路上,赵悦竟是出奇的平静,没有为什么,没有言语。 可能她对我,连说话的情绪都没了吧? “东西我现在就收拾,既然你们喜欢,那这房子也留给你,还有半个月房租,到期之后,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出租屋门前,我开口道,说完这话,无力的推开了房门。 直到这个时候,身后才终于传出赵悦质疑的声音:“秦飞,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跟我分手?你这么突然,总要有个理由吧?” 理由吗? 听闻这般理直气壮的语气,我心中冷笑,直接转过身。 看着眼前那张精致的面容,心中一狠,为什么?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问我为什么?你凭什么装出这般模样来? 愤怒之下,我第一次对女人动了手,一个响亮的耳光,让赵悦直接蒙了。 “啪!”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现在的你,连个畜生都不如!我虽然穷,但是还知道廉耻,你既然喜欢,就跟那个爱吃剩饭的过一辈子吧!” 终于,我发泄一般的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匆忙将行李收拾,离开了这个意义上的家。 可就在我离开房间的同时,阿耀竟然假惺惺的凑了上来,甚至还冲着我好言相劝:“秦飞,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赵悦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吃别人吃剩的菜,尤其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我没等阿耀说完,已经开口反击道。 这对狗男女,实在气人,明明都快给老子带上绿帽了,还要站在道德制高点? 眼看阿耀愣了愣,还要开口解释。 我却根本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赵悦固然可恨,阿耀更是罪魁祸首,我既然打了赵悦一巴掌,又怎么能够放过阿耀这个奸夫? 砰…… 愤怒之下,我直接出手,冲着阿耀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啊……”阿耀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我冲他又是狠狠两脚,这才终于发泄。 “你们两个狗男女,以后自己过吧!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我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说完这些,我再也不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街头,我带着几分冷漠,摸了摸自己的兜。 如今的我,算是山穷水尽,身上揣着唯一的1500块,行李箱里,除了两件换洗衣服,最多的就是家传下来的那些关于鉴宝的书籍。 一穷二白的我,现在该去哪里了? 就在我人生失意,最迷茫的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我心中咯噔一声。 阿耀的空姐女友李月萍? 她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第二章 资本雄厚的李月萍 我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接听键。 “喂?” “秦飞!”电话那头,李月萍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你跟阿耀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跟他闹掰?” 我脑中轰然一声,瞬间明白了。 阿耀这个狗娘养的,怕我把事情捅到李月萍那里,竟然抢先一步,倒打一耙!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我几乎要捏碎手机。 我强压下火气,声音却冷得像冰碴:“闹掰?李月萍,你该问问你的好男友,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是他调戏我的女朋友,被我撞见了,现在我跟赵悦已经分手,你觉得,阿耀还是无辜吗?”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几秒后,李月萍的惊呼声炸开:“不可能,阿耀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敢置信。 然而,这质疑并未持续太久。 电话里的呼吸声渐渐平复,李月萍的语气,竟奇迹般地柔和了下来。 “这样吧,秦飞。”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我刚听你说,现在已经搬出来了?今晚是不是没地方住?” “我这边还有间空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先过来凑合一晚?” “正好,我有不少事情想问问你,咱们见上一面,也好把话都说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微微一愣。 我心中警铃大作,疑云丛生。 李月萍这是什么意思? 主动邀请我过去,是想当面跟我对峙,好彻底看清阿耀的真面目? 还是说,她也像赵悦和阿耀那样,对我…… 这个念头刚从心底冒出来,我就感到一阵心猿意马,脸颊有些发烫。 我猛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驱散。 清醒点,秦飞!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阿耀那个王八蛋,给我戴了绿帽子,还想让我背黑锅? 做梦! 必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好,”我沉声应道:“地址发给我。” 片刻后,手机震动,一条地址信息弹了出来。 “荣华小区,三栋二单元701。” 荣华小区? 我盯着这四个字,又是一愣。 那地方我听说过,是市中心有名的富人区,真正寸土寸金的地段! 难怪阿耀那小子当初死皮赖脸地追着李月萍不放,原来是傍上了个小富婆! 我不敢再耽搁,抬头看了看天色。 夕阳的余晖已经快被墨色的夜幕吞噬殆尽。 再磨蹭下去,错过了末班公交车,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提着孤零零的行李箱,坐上了一辆摇摇晃晃的公交大巴。 半个小时后,终于按照李月萍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的住处。 李月萍的家是一梯一户,看着眼前厚重的房门,我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在我眼中,我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这扇门如果敲响了,又会产生什么误会? 就在我犹豫之际,却没想,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吱吖…… 李月萍从房中探出半个身子,手中拎着垃圾袋,明显是在打扫卫生。 我下意识的后退,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把李月萍吓得愣在原地。 “我……”察觉到她的恐惧,我赶忙就要开口解释,可话说一半,当我下意识的低头朝着李月萍看去的时候,整个人却如同石化一般。 大概是独居的缘故,李月萍的穿着格外开放。 一身红色的睡衣。 睡衣的下摆,也不过堪堪遮住李月萍的敏感位置。 一双纤细的大长腿,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具魅惑。 灯光的天然效果,如同给这双腿上套上了一层黑纱,黑与白交织间,让我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阿耀这个王八蛋,有这么好的女朋友,还在外面采野花? 他是疯了不成? 这要是我的女友,我肯定天天…… 瞬间,我脑海里冒出无数念头来,直到李月萍惊醒,站起身子,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我这才赶忙恢复,生怕被对方误会。 “我刚准备开口,没想到……” 慌张之下,我率先开口解释,先表明自己的无辜。 好在,李月萍比我想象的大度的多,原本慌张的脸色立马恢复,淡淡的冲着我撇了一眼,随后挥了挥手。 “进来吧!” 说着,她不等我反应,已经率先关上房门。 等我走进房中,却不见了李月萍的身影,只是从卧室的方向,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先坐,等一下我。” 听到这般平淡的语气,我心中一笑。 看样子,李月萍的反应远比我以为的大得多。 她若是真不在乎,现在又为何要急匆匆的去换衣服? 如此说来,李月萍还是保守之人,那她跟阿耀之间……到底有没有跨过那最重要的一步? 这个话题,瞬间吸引了我,可还没等我找到答案,就听到李月萍淡定的脚步声。 “让你等急了,刚才是误会,你别多想……对了,你说阿耀出轨,跟你女朋友暧昧,那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 李月萍风风火火的来到我面前,再度现身,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T恤,外加短裤,原本火爆的身材,在这身衣服下被遮掩许多。 可胸前的丰盈,却依旧难以被遮盖,作为空姐,李月萍的资本实在是太雄厚了。 在我心上李月萍的同时,她已经率先开口,直奔主题。 我手中拿着行李箱,略显尴尬,心中无数幻想,也终于在这一刻打破。 看样子,李月萍仅仅只是在乎阿耀而已,至于我,在她眼中或许只是一个确定阿耀清白的证据。 一瞬间,一股不忿在我脑海酝酿。 该死的阿耀,他毁了我的一切,抢走了我的女人,既然他都这么对我了,我又怎么能让他安稳度日? 带着几分报复的情绪,我直接掏出手机来。 “我录了视频,你看了之后,应该就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 第三章 你就不知道报复回来吗? 客厅内。 李月萍接过我的手机,半信半疑的按下播放键。 瞬间,阿耀跟赵悦之间的对白,在耳边回响,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告白,再度勾起我心中的怨念。 不过,当着李月萍的面,我颇为收敛。 反而带着玩味的心态,死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我的视线中,李月萍瞬间红温,脸颊之上,一模怒意生出。 呼吸瞬间粗重,胸前的丰盈起起伏伏。 李月萍的双眼中,仿佛生出一股火焰来,气氛之下,直接扬起手。 我草,糟糕! 察觉到这般下意识的举动,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我的手机,姑奶奶,这是我唯一值钱的家当了,你可不敢砸! “等等!” 关键时刻,我一声吼叫,李月萍随之停下了动作。 与我对视之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误。 脸色瞬间羞红:“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证据就在面前,你现在没什么好问的了吧?”我赶忙抢过手机,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 如今的我提供了证据,可谓是功臣。 这种情况下,我提出借宿一宿的要求,李月萍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般想着,我变得随意了许多。 抬头冲着李月萍看去,想把她拉为战友:“阿耀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你应该也难以接受吧?” “咱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妨说说,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是要报复这对狗男女,还是……” 我话说一半,直接闭嘴,该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事实上,我内心倒是希望李月萍激动一些。 如此一来,在她眼中,短时间内,我们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如此一来,我顺理成章的提出借宿的要求,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可任凭我如何诉说,李月萍却始终站在原地,背对着我,低着脑袋,仿佛石化一般。 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我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什么情况? 这姐妹不会打算就这么算了吧? 别啊,您可是贞洁烈女,被人这么耍,不得有点脾气吗? 焦急之下,我下意识的站起身,凑到李月萍身前,有些激动开口道:“你该不会想原谅他们两个吧?” “视频你都看了,阿耀都已经做出这种事情来了,你难道还对他心存幻想?” “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可谁知,没等我发泄完,李月萍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我的说法。 一双眼睛,带着几分阴郁直视着我,那冷漠的气质,反而将我的情绪压制了大半。 “我……”我下意识的开口,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只是个穷小子,怎么报复? 一时间,满腔怒火都堵在我的胸口,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无能。 别人都给你带绿帽子了,你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亏我在这里信誓旦旦,原来,我只是一个可怜虫! 可就在我伤感之际,李月萍的声音,突然让我浑身一震。 “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 “秦飞,阿耀抢了你的女朋友,你就不知道报复回来吗?” 不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李月萍阴郁的双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疯狂。 与她对视的瞬间,我立马明白了这姐们的意图。 她是要……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还是男人吗?” “阿耀敢对你的女朋友下手,你现在什么都不敢做吗?”李月萍突然如同疯了一般,先是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打开录像功能。 调整好角度后,竟然直接凑上前,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已经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那傲人的资本,与我的胸膛摩擦,一样的感觉,让我瞬间心猿意马。 这惊人的弹性,只让我觉得有些窒息。 当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李月萍这身材,简直碾压赵悦几条街。 经历了社会摸爬滚打的女人,果然不是刚出校园的青涩少女能够比较的! 对于李月萍的反应,我也有几分理解。 一个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往往会做出各种离谱的事情来。 可事后,一般都会懊悔万分。 如此一来,我到底是接受这般天降的馈赠,还是严词拒绝? 这般矛盾的选择,让我陷入纠结。 就在我沉默的同时,李月萍的动作更是出格,竟然直接踮起脚尖,疯狂的朝着我亲吻而来。 我当时整个人蒙了,竟然不知道还击。 整个人下意识的躲避,可饶是如此,依旧跟李月萍的唇多次摩擦。 那娇艳的红唇,在我脸颊刮过,湿润又柔嫩的感觉,只让我心神荡漾。 瞬间,我忍不住鄙夷自己。 秦飞,你真是个窝囊废,别人都主动了,多好的报复机会。 难道你就要无动于衷,这辈子都当一个废物吗? 对,阿耀抢了我的女友,我报复他也是应该的,什么伦理,什么道德,去他娘的鬼! 短短一瞬间,我脑海里生出无数念头来,一股怨念,将我心中的恐惧纷纷驱逐。 我终于稳定心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面对李月萍的疯狂,直接转变为主动! 我伸出手来,一把揽过李月萍的腰肢,将其狠狠一抱。 可就在我准备热烈迎合时,一阵吵闹的铃音,直接打断了客厅中暧昧的气氛。 “叮铃铃……” 李月萍身子一震,原本疯狂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几分清明。 直接将我的手拍开,后退几步,跟我拉开距离。 刹那,我心中生出无尽的惋惜,多好的机会,怎么就没把握住! 伴随着暧昧的退去,一股尴尬,在我们两人之间回荡,李月萍无助的站在那里,眼神呆滞,仿佛在反省之前的疯狂。 见状,我赶忙寻找理由,躲避可能到来的质问。 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想要缓解心中的荡漾。 可当我看到人名的瞬间,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这种关头,竟然是阿耀坏了我的好事! 他怎么还有脸联系我?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李月萍也凑上前,看到阿耀的号码,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为了讨好李月萍,让她忘记刚才的冒犯,我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却见李月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接啊,犯错的是他,咱们怕什么?” “我倒是要看看,他给你打电话究竟是要做什么!” 第四章 跟空姐同居 李月萍的话音刚落,我便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秦飞啊。”电话那头,阿耀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讨好,黏糊糊的,让人恶心。 我懒得跟他废话,积压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阿耀你个狗娘养的,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别骂,秦飞,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阿耀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那副孙子样,跟我印象中那个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死党判若两人。 他妈的,这么快就认怂了? 我冷笑一声,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迅速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月萍,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暂时别出声。 李月萍心领神会,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怒火依旧在燃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对着手机吼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耐烦一些。 “秦飞,是兄弟就帮我个忙。”阿耀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月萍她好像误会我了,你帮我跟她解释解释,演场戏,让她回心转意。” 演戏? 我差点没笑出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让我帮你? 兄弟,你是有多天真?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阿耀见我沉默,急切地补充道:“我就去劝赵悦,让她跟你破镜重圆,怎么样?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你的!”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阵翻滚,不是感动,而是浓浓的鄙夷。 赵悦? 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只觉得像个笑话。 阿耀这个混蛋,真是把始乱终弃演绎到了极致。 为了挽回李月萍,转头就能把赵悦当成交易的筹码。 不过转念一想,赵悦那个贱人,被人这么玩弄,也算是活该! 宁愿相信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也不愿相信我这个曾经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人。 就活该有这般结局。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如今李月萍就在我身旁,若是能让阿耀亲口承认自己出轨的事实,不是更能证明我的清白? “帮你也不是不行,”我故意放缓了语气:“但你总得告诉我,你跟赵悦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不然我怎么帮你圆谎?” “就是那天晚上,你走了之后……”阿耀支支吾吾,显然有些犹豫。 “说啊,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我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 “我跟赵悦,就那个了……”阿耀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哪个了?你说清楚点!”我继续逼问,就是要让他亲口承认。 “就是做了男女朋友该做的事!” “X你妈的阿耀!” 这次没等我再开口,身旁的李月萍已经爆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阿耀瞬间懵逼,脸色铁青的表情。 痛快! 真他妈的痛快! 我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用一种带着戏谑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啊,对不住了,白痴,我忘了告诉你,李月萍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呢。” 说完,不等阿耀有任何反应,我直接掐断了电话。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胸中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大半。 转过头,带着一丝邀功的笑容看向李月萍:“怎么样?解气不?” 李月萍却并没有如我预想那般露出笑容,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复杂难明。 片刻之后,她幽幽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想着骗?”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被冤枉的委屈涌上心头。 “不是,月萍,你听我解释,我那是……” “行了。”李月萍却摆了摆手,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转身就朝着卧室走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 隔着门板,传来她略显疲惫的声音:“客房有被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看在你刚才算是帮我揭穿了阿耀的份上,今晚你可以在这里借住一夜。”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声苦笑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 这一夜过后,我又该去哪里? 算了,不想了。 我甩了甩头,将这些烦心事暂时抛之脑后,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先睡一觉再说。 大不了,起来之后我再求李月萍,她怎么说也是个小富婆,若是我愿意替她到扫房间,做饭下厨。 借住一阵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有些刺眼。 我宿醉般地睁开眼,头还有些沉。 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还萦绕在脑海。 李月萍呢?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环顾四周,客厅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完了! 她肯定是真生气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我那点想留下来的小算盘,这下彻底泡汤了。 正当我懊恼不已,琢磨着是不是该收拾东西滚蛋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餐桌。 一张小小的便签纸,旁边还压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起。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我有事先走,房子你先住着,钥匙留给你。照顾好自己。” 落款,是一个萍字。 我艹! 她竟然真的同意我暂住了? 巨大的惊喜砸得我有点懵。 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过,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却又悄然爬上心头。 人家萍水相逢,仗义收留,我总不能真把这里当自己家,死皮赖脸地住下去吧? 不行! 我秦飞虽然落魄,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必须尽快找到工作,租个自己的窝。 以前那个健身房,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回去了,看见那帮孙子就来气。 不如趁着大白天,出去碰碰运气。 说干就干!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揣着那仅剩的一千多块钱,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清晨的街道,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可这份热闹,却与我格格不入。 我像个无头苍蝇,顺着大街一路游荡。 妈的,现实这玩意儿,真他妈的操蛋! 像我这种刚毕业的愣头青,要经验没经验,要学历也就一个破本科,高不成低不就。 要么是饭店端盘子,一个月两三千,我实在看不上,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要么是听起来体面点的工作,人家一看我这简历,直接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不缺人。” 或者更直接的:“小伙子,你这条件,我们给不了你要的工资。” 碰了一上午的壁,碰得我灰头土脸,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火苗,也快被浇灭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再度抬头时,却发现眼前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晃悠到了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 抬头一看,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古玩街。 古玩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家传的那几本鉴宝书,那些从小耳濡目染的口诀和窍门,瞬间在我脑海里翻腾起来。 我爹当年就靠着这点手艺,也曾捡过几次大漏,改善过家里的生活。 一股压抑不住的火热,从我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他娘的,我要是能凭借这手艺,在这古玩街淘换到几个硬通货…… 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第五章 人穷志不穷 越想越激动,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干了! 我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琳琅满目的摊位,看得我眼花缭乱。 瓷器、玉器、字画、铜钱……五花八门,真假难辨。 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闲逛的游客,目光却在各个摊位上飞快地扫过。 一番游走,正当我有些失望,觉得好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时候,目光猛地被一个摊位角落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通体乌黑的玄龟摆件,巴掌大小,静静地卧在一块红绒布上,龟甲纹路古朴,造型沉稳,头部微微昂起,带着一股子灵气。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叼着根烟,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似乎并不急于招揽生意。 这玄龟摆件被他随意地摆在摊位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堆着些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瓶瓶罐罐。 我心中一动。 这东西,有年头了! 我脑海里迅速闪过鉴宝书上的记载,这龟甲的包浆,这雕刻的风格……错不了,是民国时期的东西! 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珍品,但也绝对是个值钱的玩意儿! 我装作不经意地踱到摊位前,目光在那些瓶罐上扫了一圈,才仿佛刚刚发现那玄龟一般,随口问道:“老板,这个乌龟怎么说?” 那摊主眼皮抬了抬,吐了个烟圈,懒洋洋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 五百? 我心头猛地一跳! 按照我的推断,这民国玄龟,品相完整的话,少说也得值个三千块! 这他妈的是捡大漏了啊! 强压住心中的狂喜,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生怕被这老狐狸看出端倪,坐地起价。 “能上手看看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 “看呗,小心点就成。”摊主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了防止这条大鱼脱钩,我强作镇定,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玄龟捧了起来。 入手微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我仔细端详着龟甲上的纹路,感受着那份历史的沉淀。 没错,就是它! 可就在我仔仔细细地将玄龟翻看了一遍,准备心满意足地将它放下,然后开始砍价的时候,手指突然在玄龟的一条后腿处摸到了一丝异样。 嗯? 我心中一凛,连忙将那条腿对着光线仔细一看。 艹! 那条龟腿,竟然是断裂开的! 断裂处,还残留着一些半透明、黏糊糊的物体,明显是刚刚用胶水粘合不久! 妈的! 我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这是碰到敲竹杠的了! 果然! 我这个念头还没落下,那原本懒洋洋的摊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小子,你他妈的弄坏了我的宝贝,还想不认账?” 摊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我心中暗骂一声倒霉。 这种碰瓷的手段,我以前在新闻里见过,也听我爹说过。 他们会事先把一件有瑕疵的,或者干脆就是已经损坏的便宜货,用胶水之类的东西稍微修补一下,让你看不出破绽。 然后故意摆在显眼的位置,标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引你上钩。 等你一上手,那脆弱的修补处就会因为你的触碰而再次断裂。 到时候,他们就一口咬定是你弄坏了他们的宝贝,狮子大开口,不赔钱休想走人!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给撞上了! 不过,对于这事我倒是看得开。 撞上了就撞上了! 我秦飞虽然穷,但也不是赖账的主儿! 更何况,我们这行当,自古就有个规矩:打眼了认栽! “行,算我倒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也懒得跟他多废话。 五百块,老子还掏得起! 我直接从兜里摸出五张红票子,看也不看,一把甩在了那摊主的摊位上。 “钱货两讫!” 摊主脸上的横肉一抖,那股子嚣张气焰瞬间收敛了不少,手脚麻利地把钱收了起来,嘿嘿一笑。 “小兄弟爽快!”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头那股邪火又噌地冒了上来。 嘴角一咧,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老板,这玩意儿,现在是我的了吧?” 摊主正低头一张一张地数着钱,闻言头也不抬,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那是自然,您的了,您的了!” “好!” 我应了一声,眼神陡然一厉。 既然是我的东西,那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下一秒,我二话不说,抓起摊位上那只用胶水粘过的玄龟摆件,猛地高高举过了头顶! “你……你要干什么?!” 摊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数钱的动作一顿,惊愕地抬起头。 干什么? 老子让你再拿这破烂玩意儿去坑人! “啪嚓!” 我手臂猛地发力,狠狠将那玄龟朝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砸了下去!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那原本就被胶水勉强粘合的玄龟,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了好几块乌漆嘛黑的陶片,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摊主整个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你……你……”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什么我?”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得意,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不少。 “这东西本来就是坏的,留着也是个祸害,我这是替天行道,免得再有人上当!” 摊主脸色铁青,指着地上的碎片,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是暴殄天物啊,可惜了,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竟然真的露出一丝惋惜。 呵,装,接着装! 我心中冷笑,懒得再理他,转身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我迈开步子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朝着脚下那堆乌黑的碎片扫了一眼。 嗯? 碎片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一道幽幽的绿光,一闪即逝,却精准地晃到了我的眼睛! 我脚步猛地一顿,心中一动。 难道是…… 第六章 玄龟中的诡异戒指 顾不上多想,我二话不说,直接弯下腰,伸手在那堆碎片里扒拉起来。 摊主见我动作,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很快,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 我将其从碎片中捡起,摊开手掌一看。 竟然是一枚戒指! 这戒指通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暗银色,造型简洁大气,入手微沉,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 凭我那几本鉴宝书上的知识,竟然一时半会儿看不出这戒指的具体年代和材质! 但最惹眼的,是戒面上镶嵌着的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绿宝石! 那绿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内部竟然隐隐有流光闪动,如同活物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好东西! 这绝对是好东西! “这是?”旁边的摊主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立马凑上前,当他看到我手中戒指的瞬间,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跟饿狼见了肉似的! “我的,这是我的!” 他惊呼一声,想也不想,伸手就朝着我手里的戒指抢来! 我早有防备,手腕一翻,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脏手。 “老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冷笑一声,另一只手顺势往上一抬,肱二头肌猛地绷紧! “这玄龟是我花钱买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归我!” 哥们我怎么说也在健身房闷头苦练了大半年,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 那摊主看着我鼓胀的胳膊,又看了看我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体格,伸到一半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他悻悻地缩回手,眼珠子却还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戒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小兄弟,小兄弟有话好说!” 他脸上瞬间堆起了讨好的笑容,搓着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戒指我出五千,五千块买你这个戒指!” 五千? 我心中冷笑。 这老小子倒是识货,也够黑心! 那玄龟摆件,撑死了就是个民国仿古的玩意儿,工艺粗糙,本身就不值几个钱,坏了之后更是分文不值。 但这戒指,绝对不是民国的东西! 它藏在玄龟腹中,显然是前人有意为之。 这古朴的造型,这灵气逼人的绿宝石……时间绝对远在民国之前! 这才是真正的大漏! 五千块,打发叫花子呢? “不卖!”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 这东西的价值,绝对远超这个价值。 “小兄弟,价钱好商量嘛,六千,七千怎么样?”摊主不死心地跟在我屁股后面,唾沫横飞。 我理都懒得理他,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拨开人群,兴冲冲地朝着李月萍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路上,我手心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得赶紧回去,翻翻我爹留下的那几本宝贝书,好好查查这枚戒指的来历和价值! 要是真能卖上个好价钱,那我眼下的燃眉之急可就彻底解决了! 说不定,还能彻底翻身! …… 我脚下生风,几乎是飘着出了电梯。 电梯门刚一打开,我哼着小曲,正要迈步。 然而,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我的去路,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阿耀!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而他站立的位置,赫然是李月萍家的门口! 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我出现在这里…… 还被阿耀撞个正着! 换了谁,恐怕都要浮想联翩! 更要命的是,我手里还捏着李月萍给我的那串叮当作响的房门钥匙! 阿耀的目光,瞬间钉在了那串钥匙上! 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 “秦飞!”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紧接着就是一声咒骂:“你他妈的杂种!” 下一秒,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老子把你当兄弟,你他妈敢撬我墙角?” “你竟然还敢拿着钥匙上门?” 他一边咆哮,一边挥舞着拳头,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 我艹! 这孙子是真下了死手! 但我秦飞也不是吃素的! 我侧身一闪,堪堪避开他那记带着风声的王八拳。 顺势抬腿,一脚狠狠踹在他小肚子上! “砰!” 阿耀闷哼一声,被我踹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捂着肚子,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再次扑上。 “我弄死你,弄死你这个奸夫!”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我心中怒火更盛! 奸夫? 老子还没碰李月萍一根手指头呢! 倒是你,阿耀,你他妈的跟赵悦那贱人苟合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奸夫淫妇? “去你妈的!” 我低吼一声,不再留手! 当初在学校,他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更是个软脚虾! 我格开他的拳头,反手一记勾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他眼眶上! 阿耀惨叫一声,眼泪鼻涕瞬间就下来了。 我得势不饶人,上前一步,一记凶狠的膝撞,狠狠顶在他胸口! “咚!” 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然后软泥一样滑倒在地。 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像条死狗一样,剧烈地咳嗽着,半天爬不起来。 看着他这副狼狈样,我心里那股憋屈了好几天的恶气,总算是又出了一大口!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耀,你他妈也有今天?” “当初你跟赵悦那贱人搞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报应?”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在他旁边。 然后,当着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一声轻响,李月萍家的房门应声而开。 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房门被我重重关上,将阿耀那歇斯底里的咒骂声隔绝在外。 “秦飞,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第七章 虚空闪现的金色大字 听着门外那无能的狂怒,我心中更是得意。 随你怎么想,随你怎么骂,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你难受! 这口恶气,出得舒坦! 得意之下,我从兜里掏出那枚暗银古戒,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那幽幽的绿光,在房间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神秘莫测,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奥秘。 越看我心头越是火热。 这玩意儿,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抹不和谐的色彩。 一抹刺眼的鲜红,突兀地出现在了戒面上! 嗯? 哪来的? 血? 我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朝自己脑袋摸去。 指尖传来一阵黏腻温热的触感。 还有一丝丝清晰的刺痛。 摊开手一看,指尖殷红一片! 妈的,挂彩了! 刚才跟阿耀那孙子动手,估计是被他哪个王八拳不小心擦到了额角。 不过还好,伤口不大,应该只是擦破了点皮。 我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简单冲洗了一下额角的血迹,很快找到了李月萍放在洗手台边的创可贴。 撕开往伤口上一贴,完事。 这点小伤,跟即将到手的大笔财富比起来,算个屁!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枚戒指的价值! 心头一片火热,连那点皮外伤的痛楚都几乎感觉不到了。 我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掏出我爹留下的那几本宝贝,《古玉鉴》、《杂项考》、《金石录》。 这些可都是他老人家的心血,也是我翻身的希望! 我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左手食指上,方便对照着书上的图谱和描述查看。 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翻开那本厚重的《杂项考》。 突然,戴着戒指的食指,猛地传来一股透骨的冰凉! 那凉意,比之前强烈了十倍不止,仿佛不是戴着一枚戒指,而是握着一块万年玄冰! 瞬间,那股冰寒之气顺着我的指尖,疯狂地涌向我的手臂,然后是全身!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一股强烈的的眩晕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席卷了我的大脑! 这感觉来得太突然,太迅猛! 根本不给我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机会! 下一秒,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整个人便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刹那,我似乎看到那枚戒指上的绿宝石,幽光一闪,亮得有些妖异。 …… “秦飞,你怎么了?” 一声颤抖的呼唤,刺破了我混沌的意识。 我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模糊的光影中,一张俏脸逐渐清晰。 是李月萍。 “你醒了?” 见我睁眼,她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 对了,这是李月萍的家。 我怎么会……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我的视线猛地落在了自己左手食指上! 那枚暗银古戒,静静地戴在那里。 戒面上的绿宝石,此刻光滑如初,幽幽的光泽内敛,看不出丝毫异样。 昏迷前那妖异的闪光,难道是我的错觉? 可那透骨的冰寒,那突如其来的昏迷,绝对做不了假! 回响昏迷前的经历,我瞬间判断,这戒指一定有问题! 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下意识地想把戒指撸下来仔细查看,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我手上一般。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一句话不说就倒下去了!” 李月萍见我盯着戒指发呆,忍不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明显的埋怨:“我就出去一趟,回来就看到你躺在地上,你到底怎么了?” “你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察觉到李月萍的担忧,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有些歉意。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刚才在楼下,碰到阿耀了。” “那孙子跟疯狗一样,非说我撬他墙角,上来就下死手。” 我指了指额头上的创可贴:“这儿,就是被他拳头擦的。” “不过你放心,他没讨到好,被我揍趴下了。” 李月萍听完,脸色微微发白,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顿了顿,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色,问道:“你呢?刚才出去,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连忙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李月萍秀眉微蹙,沉默了几秒,才从随身的小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玉镯。 准确地说,是几块碎裂的玉片,勉强还能看出镯子的轮廓。 玉质温润,带着淡淡的翠色,即便碎了,也能依稀看出曾经的精致。 “这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李月萍的声音有些低落,眼神里充满了惋惜。 “前几天不小心摔碎了。” “我刚才出去,就是想找个手艺好的师傅看看,能不能把它修复好。” 我看着那几片碎玉,心中忽然一动。 那几本鉴宝书里的知识,瞬间在我脑海中翻腾起来。 “我以前跟我爸学过一点古董修复的皮毛,或许能帮你看看?”我眼神一亮,带着一丝不确定说道。 李月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黯淡下去:“这能行吗?我都问了好几家了,都说太碎了,很难复原。”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故作轻松地说道:“让我瞧瞧,说不定就有办法呢?” 李月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那几片碎玉递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那你小心点,别再……”她大概是想说别再弄碎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小心地拈起其中最大的一块玉片。 就在我戴着暗银古戒的左手食指,触碰到那冰凉玉质的瞬间 我的整个视野,猛地一震! 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一行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 【明代晚期和田碧玉缠枝莲纹玉镯,材质上乘,工艺精湛,有残,修复价值高。修复概率:100%】 这是什么? 我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手一抖,那块玉片差点从我指尖滑落! “小心!” 李月萍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了我的手,接过了那块即将坠落的玉片。 她看着我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手指,关切地问道:“秦飞,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下意识地猛地摇了摇头,眼睛却死死盯着刚才金色大字消失的地方。 那行字如同烙印一般,清晰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不是幻觉! 绝对不是幻觉! 那虚空中浮现的字眼,分明就是这只玉镯的鉴定结果! 明代晚期,和田碧玉!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对照着脑海中那行字迹,缓缓开口: “月萍,你这只手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明代晚期的东西。” “材质是和田碧玉,上面的花纹是缠枝莲,这在当时可是非常流行的纹饰。” “而且,从这玉质和雕工来看,绝对是上乘之作,价值不菲!” 第八章 修复玉镯 李月萍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你说得没错。”她点头,眼里闪着一丝惊讶:“我问过不少人,都说这镯子是明代的老物件,不过你比他们讲得还详细。” 说到这里,我能明显察觉到,李月萍看我的目光变了。 原本的平淡之中,多出了几分欣赏的味道。 “秦飞,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拜师学艺去了?怎么懂这么多?” 我咧嘴笑了下,装作轻松:“哪有啊,就是以前跟家里长辈瞎混两天,看书看出来的。” 李月萍噗嗤一下笑出声,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她指尖摩挲着那只碎裂的玉镯,语气忽然黯淡下来:“其实,这东西值不值钱,我都无所谓。就是它是我妈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每次看到它,就觉得妈妈还在身边一样……” 说到这里,她声音越来越低,把脸埋进膝盖间,只剩下一双肩膀微微颤抖。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钟表滴答声和窗外汽车鸣笛。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握紧拳头,又想起刚才脑海中浮现的金色大字,修复概率:100%。 看其意思,难道这破戒指还能修复古董不成? 反正在李月萍眼中,这个手镯如今已经修复无望,既然如此,我何不借此机会尝试一番? 想必她应该不会拒绝,若是这戒指真有神异,侥幸将其修复,自己也好开口商量暂住之事,总不至于欠人人情。 我灵机一动,试探地开口:“月萍,要不这样吧,你把手镯交给我,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修?” 李月萍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她抬起红红的眼眶盯住我:“真的可以吗?不会弄坏吧?” “放心,不会。”我的语气格外坚定:“就算失败了,也绝对不会让它更糟糕,反正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倒是觉得,还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听我这般说法,李月萍犹豫片刻,却还是把那几块玉片小心翼翼递到我掌心上。 “行,那就麻烦你了。”她吸吸鼻子,小声补充一句,“要是不行也别太自责,这事儿本来也难为你。” “不难为。”我冲她摆摆手,把碎玉捧在手中:“等消息!” 说完,我转身钻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锁死,拉上窗帘,只留下一道细缝透进昏黄日光。 深呼吸一口气,我将所有碎片摊在桌面上,然后缓缓伸出左手,用戴戒指的食指再次触碰最大的一块玉片。 熟悉而诡异的一幕再度出现! 虚空之中,无形金色文字骤然浮现: 【明代晚期和田碧玉缠枝莲纹玉镯,有残,修复价值高。修复概率:100%。】 最后那百分百三个数字,在我脑海中炸响,让人血脉贲张! 这枚戒指,真有修复的功能? 想到这里,我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戒指与玉片之间。 可接连几秒过去,没有任何变化。 如此场面,让我微微皱眉,怎么办? 这戒指神秘,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激活修复功能? 我正疑惑时,忽然感觉左手食指上的古戒微微发烫起来! 下一瞬,那颗绿宝石突然亮起幽幽光芒,如同湖水般荡漾开来,一圈圈翠绿色涟漪扩散出去,将桌上的所有碎片尽数包裹其中! 一道温润柔和的绿光,从戒面流泻而下,在空气中盘旋跳跃,如同春风拂柳,又像溪流绕石,将每一块破损缺口都仔细照耀。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个呼吸功夫,那团绿芒便倏地收敛消失,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等我回过神来,再看桌面时。 原本支离破碎、伤痕累累的碧玉手镯,此刻竟毫无瑕疵地躺在那里! 通体温润如脂,花纹清晰欲滴,比先前更加莹润剔透! 靠,这也太玄乎了吧? 我亲眼目睹这般画面,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狂喜,抓起完好的手镯,一个箭步冲出房门,大喊道:“月萍,快来看!” 客厅里的李月萍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来:“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递到眼前的完整手镯彻底震住! 整个人僵在原地,两只眼睛睁得溜圆,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是我刚才那副手镯?你真的修复好了?” 见状,我故意卖关子摇摇头:“怎么样,还认得出来吗?” 李月萍猛扑两步,一把夺过手镯翻来覆去查看,每一个接口,每一道花纹,都仔细摸索确认了一遍,然后猛地仰起脸望向我:“秦飞,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情绪激动之下,李月萍直接抱住我的脖子,一个用力,拽着我的脑袋,就贴到了她的怀中! 胸前柔软弹性的触感隔着T恤传来,这洗面奶一般的待遇,只让我浑身热血躁动,脸色涨红。 这般距离下,我甚至能闻得到洗发水的香味,还有淡淡体香夹杂其间。 李月萍急促喘息喷洒出来的温热,在我头顶荡漾,胸前极具分量的感觉感与弹性的摩擦更是让我心跳加速。 这一刻,我只觉得大脑短路,浑身酥麻,说不上来的悸动与尴尬齐齐涌上心。 耳根发烫,两条胳膊悬空不知道往哪放,人像木桩一样杵在那里,被搂得动弹不得。 良久后,李月萍终于察觉异样,小脸腾地一下烧成苹果色,慌忙松开双臂退后一步,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只顾低头捏着衣角喃喃道:“不好意思啊,太激动了。” 声音轻若蚊蝇,却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让人听得骨头都酥软三分。 眼看她这般单纯的模样,我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来。 难道李月萍跟阿耀谈了这么久,还没跟阿耀跨出最后一步? 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阿耀之前面对我的时候那么激动了。 自己养了好久的白菜,到头来,却被邻居给摘了,换成是谁,恐怕都要丧失理智了吧? 就在我浮想联翩之际,却见李月萍已经恢复许多,装着胆子,抬起头来,冲我问道。 “那个,为了谢谢你,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急着搬走,可以一直暂时住这里,等找到合适的新地方再说,好不好?” 听见这话,我忍不住兴奋起来:“真的吗?那咱们可提前说好,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能撵我走!” 李月萍咬唇点点头,小脸依旧绯红,却偷偷瞄了我一眼,又立马移开视线,不知所措地扭捏起来。 此刻,看着女孩娇羞模样。说不上来的旖旎意味,在我们之间悄然蔓延开来。 第九章 淘宝进行时 那旖旎的气氛在空气中微微发酵,带着一丝丝甜,一丝丝燥。 我看着李月萍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羞答答地躲闪着,心里那点儿因为赵悦和阿耀带来的阴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冲淡了不少。 为了打破这略显暧昧的尴尬,我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月萍,太谢谢你了。这房子我先住着,不过房租水电我肯定得分摊。从今天起,家里的家务活我全包了!” 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李月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颊边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那敢情好,我平时工作忙,家里确实乱糟糟的。” “对了,为了感谢你收留我,也为了庆祝手镯失而复得,中午我来下厨,给你露一手!”我灵机一动,又补充道。 “你还会做饭?”李月萍杏眼圆睁,满是不可思议。 在她印象里,男孩子会做饭的,简直比大熊猫还稀有。 “那当然,等着瞧好吧!”我得意洋洋。 李月萍俏脸依旧红扑扑的,带着几分未散的羞意,轻轻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可要尝尝你的手艺了。” 她似乎也想找点事情做,强压下心头的羞涩,兴冲冲地跟着我进了厨房:“我给你打下手!”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位空姐姑奶奶,在万米高空上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服务周到体贴,可到了这小小的厨房里,简直就是个灾难现场。 让她洗个菜,水花溅得我满身都是。 让她切个黄瓜,那菜刀在她手里简直跟耍杂技似的,刀光剑影,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实在看不下去,生怕她下一秒就把自己的手指当成黄瓜给切了,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从她手里夺过菜刀:“得得得,月萍姐,您还是去客厅歇着吧,这点小事,我一个人能搞定!” 李月萍也知道自己帮了倒忙,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了厨房:“好吧,那厨房就交给你了,秦大厨!” 没了李月萍在一旁添乱,我的动作麻利多了。 淘米,洗菜,切肉,颠勺,一气呵成。 我虽然不是什么专业厨师,但好歹也是从小独立生活,这点厨艺还是有的。 不过半小时,三菜一汤便热气腾腾地摆上了餐桌:一盘色泽诱人的糖醋里脊,一盘清炒时蔬,一盘麻婆豆腐,外加一盆紫菜蛋花汤。 “哇,秦飞,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李月萍看着满桌的菜肴,香气扑鼻,眼睛都亮了。 我笑了笑,笑容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熟能生巧罢了。” 李月萍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随即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好吃,真的太好吃了,比外面馆子做的都强!”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又好奇地问:“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啊?这么厉害。” 我给她盛了碗汤,放下勺子,语气有些低沉:“我从小跟我爷爷长大的,爸妈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各自有了新家庭,没人管我。” “爷爷身体不好,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学着做饭照顾他,也照顾自己。” “那时候穷,没什么好吃的,就琢磨着怎么把最简单的食材做得好吃一点,让爷爷能多吃几口。” “后来爷爷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那些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李月萍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勾起了我的伤心事,连忙吐了吐舌头,带着歉意小声道:“对不起啊,秦飞,我不是故意的。” 我摆摆手,挤出一个笑容:“没事,都过去了。” 能有个人听我倾诉一下,心里的郁结反而散了不少。 沉默片刻,李月萍忽然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看着我:“秦飞,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闻言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是啊,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毕业就失业,还被戴了绿帽子,说实话,我对未来一片茫然,甚至有些灰心。 就在我心头黯然之际,左手食指上的暗银古戒忽然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温热感。 我猛地一个激灵! 对啊,我怎么把这宝贝给忘了! 这戒指能修复古董,更能看穿古董的来历年份,这简直就是逆天的金手指啊! 有了这等神技,我还愁什么工作? 随便去古玩市场捡几个漏,这辈子吃穿不愁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片火热,连忙看向李月萍,带着几分急切问道:“月萍,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比较大的古董市场吗?” 李月萍冰雪聪明,一听我这话,再联想到我刚才修复玉镯的神奇手段,立刻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她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致:“怎么,你想去淘宝贝啊?” “嗯!”我重重点头,目光灼灼:“我想去试试!” 李月萍看着我信心满满的样子,嘴角也扬起一抹动人的弧度:“正好我今天下午休息,也没什么事,干脆我带你去转转!” 她顿了顿,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开玩笑道:“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么神,你要是真能靠这个发大财,以后姐姐我就跟你混了!” 我闻言大喜过望:“那敢情好啊,一言为定!” 我兴奋地拿起筷子,给李月萍碗里夹了一大块糖醋里脊,催促道:“快尝尝我的手艺,吃饱了咱们下午好有力气去淘宝!” 李月萍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自然地给她夹菜,脸颊又不争气地泛起一抹红晕。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甜甜一笑,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嗯,好吃,都听你的!”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我便跟着李月萍出了门。 下午,在李月萍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处名为赵家园的古玩市场。 这里果然比我早上误打误撞去的那条小古玩街要大得多,摊位林立,人头攒动,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琳琅满目。 铜器、瓷器、玉器、字画、杂项应有尽有。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在各个摊位前逡巡,希望能再有早上那样的好运气。 可惜,逛了小半个下午,委派戴着戒指的左手都快摸遍了摊位上的瓶瓶罐罐,却始终没有再感应到任何特别的反应。 那些所谓的古董,在戒指的探查下,大多是现代工艺品,偶尔有几件跟古董沾点边的,价值也不高,不值得出手。 我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这捡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十章 再遇碰瓷,因祸得福 我轻叹一口气,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这古玩市场看着热闹,真想捡个大漏,果然没那么简单。 李月萍见我这副模样,伸出温软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 “秦飞,别灰心嘛。”她柔声安慰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看缘分的,哪能一来就有收获?” 她声音不大,却像一股暖流淌过我的心田。 “咱们今天就当是出来散散心,熟悉熟悉环境,下次再来就是了。” 听着她温柔的安慰,我心里的失落感确实消散了不少。 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你说得对,月萍,咱们回去吧。” 李月萍点了点头,正要和我一起转身。 就在我们并肩转身,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 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后闪了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皮肤黝黑,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精明,背上还鼓鼓囊囊地背着一个半旧的旅行背包。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我们:“两位,我看你们是懂行的人,我这儿有点好东西,刚收上来的,价钱好商量,要不要开开眼?” 我眉头微微一蹙。 这种套路,我在网上可见得多了,十有八九是碰瓷或者兜售假货的。 早上那个玄龟摆件的卖家虽然也是碰瓷,但至少东西是真的,而且是明码标价摆摊的。 眼前这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像正经生意人。 我要真上套,损失肯定比白天更大! 说着,他就要把肩上的背包卸下来,递给我。 “不用了,我们不看。”我直接摆了摆手,拉着李月萍就想绕开他。 可我万万没想到,身旁的李月萍大概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觉得直接拒绝不太礼貌,竟然在我开口之前就伸出了手。 “什么好东西呀?拿出来看看呗。”她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天真。 她纤手一伸,竟然真就把那中年人递过来的背包带子接在了手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 就在李月萍的手刚刚碰到背包带子的瞬间,那中年人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松开了手! “哎哟,我的宝贝!” 那背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几声清脆的碎裂声从包里传了出来! 中年人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嚎啕起来:“哎呀,我的传家宝啊,你们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啊,就这么被你们给摔碎了,你们得赔我!” 他这么一嚷嚷,周围的摊主和游客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老张,你又来这套啊?上次不是被巡逻的赶走了吗?”人群中,一个看热闹的摊主忍不住开口戳穿。 “就是,天天在这儿演戏,也不嫌累!”另一个摊主也跟着附和。 李月萍何等聪明,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遇上专业碰瓷的了? 她俏脸顿时气得通红,柳眉倒竖,双手往腰间一叉,指着那中年人就要开骂:“你这个骗子,居然敢讹到我们头上来了!” 我眼看这阵仗,怕李月萍一个女孩子吃亏,赶紧拉了她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我蹲下身子,将地上的背包捡了起来,拉开拉链。 包里面,一堆报纸包裹的碎瓷片散落着,看形状,似乎是一个香炉,此刻已经四分五裂,不成样子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拿起其中一片最大的残片,入手冰凉,质感倒还算细腻。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那碎片的瞬间。 嗡! 左手食指上的暗银古戒,再次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暖流涌过! 紧接着,一行细密的金色小字在我眼前清晰浮现。 “元代龙泉窑青釉刻花三足香炉,残损严重,可修复,修复概率60%。” 我心中顿时一喜! 竟然真是个老物件。虽然碎了,但戒指能修复啊! 顾不上跟那中年人理论谁对谁错,我抬头看向他,语气平静地问道:“行了,你也别嚎了,说吧,你这香炉,打算多少钱卖?” 那中年人见我松口,以为我怕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一转,狮子大开口:“这可是我祖传的元代龙泉窑。少说也值个十万八万的。看在你们不小心给摔了的份上,给个一万块,这事就算了!” 我听了差点没笑出声,还真敢要。 我想都没想,从口袋里掏出早上剩下的那一千块钱,这是我身上所有的现金了。 我把钱往他面前一递,语气斩钉截铁:“就一千块,你要么拿着钱,把这堆破烂留下;要么,咱们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你这碰瓷的生意能做多久!” 看我态度如此强硬,还主动提出报警,那中年人脸色顿时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一千块虽然少,但总比一分钱捞不着,还可能被抓要强。 他咬了咬牙,一把从我手里夺过那一千块钱,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算你狠!” 说完,他连地上的背包都不要了,揣起钱,扭头就钻进了人群,眨眼间就没了踪影,生怕我真的报警。 我冷笑一声,这才弯腰将地上的背包连同里面的碎瓷片一起仔细收好。 眼看我这么好说话,一旁的李月萍倒是不愿意了:“秦飞,要我说,你就不应该让他走,这家伙……” 我没等李月萍说完,就冲着她眨了眨眼,立马拉着李月萍的手,离开现场。 走出古董市场,我才带着几分神秘笑了笑,开口解释道:“谁说这玩意就是垃圾了?分明就是这家伙不懂货!总之,咱们这次算是捡到宝了,回去之后,你就看我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这一堆破烂,还真是宝贝不成?”李月萍惊讶问道。 我则是点了点头:“这可是元代的香炉,价值连城不说,只要修复之后,随便出手,都能卖出高价来!” “总之,你就等我好消息,咱们这就回去,我抓紧时间将它修复!” 第十一章 关于绿光的猜测 回到李月萍的家,我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我反手将房门关紧,仿佛在守护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迫不及待地将那个破旧的旅行背包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 一堆用报纸包裹的碎瓷片,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伸手将那些碎片一一取出,在桌面上拼凑出香炉大致的轮廓。 即便已经四分五裂,但那温润如玉的青釉色泽,依然透着一股古朴厚重的韵味。 仿佛能够看到元代那辉煌的文明与灿烂的历史。 就是现在! 我伸出左手,戴着暗银古戒的食指,轻轻地碰触在最大的一块碎片上。 嗡! 戒指再度传来熟悉的轻微震动。 一行金色的字体,如约而至,在我眼前缓缓浮现。 “元代龙泉窑青釉刻花三足香炉,残损严重,可修复。” 看到这里,我嘴角的笑意已经抑制不住。 然而,下一行字,却让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修复成功率:60%。” 百分之六十? 不再是之前修复玉镯时那板上钉钉的百分之百! 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眉头瞬间紧紧锁了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这枚神奇的戒指,并非万能。 它的修复,存在失败的可能! 看着这不到一半多一点的成功率,我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忐忑。 这可是一千块钱,我身上最后的家当。 一旦失败,这钱就等于打了水漂,我将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要放弃吗? 不! 富贵险中求!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这可是一个真正的元代古董,一旦修复成功,价值何止十万? 一千块博一个几十上百万的机会,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值! 大不了就失败,至少,仅仅只是一千块钱的代价,我还损失得起。 实在不行,明天我就去找个临时工,送外卖、搬砖,先想办法糊口。 有了这个戒指,只要有本钱,东山再起的机会多的是!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 干了!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闪烁。 修复它! 几乎就在我念头落下的瞬间,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猛然一热! 一抹绿光,再度从戒面之上涌出。 然而,与上次修复玉镯时那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翠绿不同。 这一次的绿光,明显要稀薄、暗淡了许多! 就仿佛一株茁壮成长的植物,突然被抽走了大半的生机,只剩下些许微弱的生命力在苦苦支撑。 这稀薄的绿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笼罩住桌面上所有的瓷器碎片。 我屏住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团光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还是败? 就在此一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终于,那层薄薄的绿光开始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如青烟般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光芒散尽。 一尊造型古朴、釉色青翠的三足香炉,完好无损地静立在我的书桌之上! 成了! 我竟然真的成功了! “耶!” 巨大的狂喜冲垮了我的理智,我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重重地挥了一下拳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欢呼! “秦飞?怎么了?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门外,立刻传来了李月萍带着关切的询问声。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回应道:“没事,月萍,是天大的好事!” 我说着,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抱起了桌上那尊温润冰凉的香炉,转身就准备冲出去向她展示我的杰作。 然而,就在我起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我的左手。 我的脚步,猛然顿住。 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的神色瞬间大变! 我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暗银古戒,戒面之上,原本那抹深邃浓郁、仿佛蕴藏着无穷生机的绿色,此刻竟已消散了大半! 原本的浓绿,几乎褪尽,变成了近乎于灰白的底色。 只有凑近了仔细看,才能在那灰白之中,勉强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绿茵。 联想到之前修复时那稀薄的绿光,再想到那60%的成功率。 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难道说这修复古董的能力,并非凭空而来? 修复的成功率,与戒面颜色的深浅有关? 而那抹神秘的绿色,才是修复文物、逆转乾坤的关键所在? 它是一种可以被消耗的能量?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股能量可以得到补充?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顿时变得炽热起来,不过,现在不是验证这个猜测的时候。 就在此刻,门外的李月萍再度开口催促:“秦飞,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她着急的声音,我立马压制脑海之中的念头,率先打开房门。 见到李月萍急切的脸色,我如同献宝一般,将手中的香炉展示,看到这价值连城的宝物恢复如初,李月萍的脸上顿时闪现出一模惊喜来。 “秦飞,不得不说,你这本事真神了!” “早上修复手镯,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这香炉损坏到了这种程度,你竟然也可以修复,光凭这般手段,你绝对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带着无尽的喜悦,李月萍将香炉捧在手中,好好欣赏一番。 最后,更是冲着我眨了眨眼,开口赞叹道。 “这下,你也是摇身一变,成了小土豪了,如此一来,是不是就没有必要再在我这里借住了?” 突然听闻这般说法,我心中的喜悦顿时消散大半。 不管愿不愿意,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对这种说法确实有几分抵触。 仿佛是看到了我的失落,李月萍突然随口找了个借口。 “不过也对,你就算有这东西,什么时候能换成钱,倒也两说。” “这样吧,不如我先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联系联系,将你这东西出手,等卖出高价,到时候你再找房子也不迟。” 第十二章 鉴定古董,遭人鄙夷 李月萍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刚刚燃起的狂喜之上。 我心中的火热,瞬间冷却了大半。 是啊,我跟她非亲非故。 她收留我,是因为阿耀的背叛,同病相怜。 如今我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确实,没有理由再赖在这里。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要搬走,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最终只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等卖了钱,我马上就找房子。” 李月萍似乎察觉到了我情绪的低落,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捧着香炉,轻轻叹了口气。 “你别多想,我不是在赶你走。”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男人,总要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她的话,很现实,也很在理。 我无力反驳,那一晚,我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李月萍就敲响了我的房门。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得体的淡蓝色连衣裙,化了精致的淡妆,长发披肩,恢复了那副空姐独有的优雅与干练。 “走吧,秦飞,我朋友约好了。” 我看着她,再看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我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去哪?” “琉璃斋,我朋友开的珠宝铺子,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将那个用几层旧衣服包裹好的香炉,装进一个背包里。 当出租车停在一条流光溢彩的商业街前时,我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 窗内,是璀璨夺目的珠宝和玉器,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门口烫金的琉璃”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派。 门口的迎宾小姐,穿着裁剪合身的旗袍,身段窈窕,面带微笑。 这里的一切,都写着两个字。 昂贵。 我的脚像是灌了铅,有些迈不动步子。 “月萍,这里是不是太高级了点?” 我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我们进去,会不会被人赶出来?” 李月萍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转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怕什么?” “我这个朋友叫李越,是我飞国际航线时认识的常旅客,人虽然傲了点,但做事绝对靠谱。” “放心吧,有我在呢。”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跟在李月萍身后,走进了琉璃斋。 店内的景象,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奢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脚下是柔软得几乎能陷进去的暗红色地毯。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双廉价运动鞋上沾染的灰尘,与这光洁如镜的地板显得格格不入。 我的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灰色修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从店铺内堂走了出来。 他约莫三十岁上下,身形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腕表,在灯光下闪着低调而奢华的光。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英阶层的优越感。 “月萍?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男人看到李月萍,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 李月萍也笑着迎了上去,落落大方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李越,好久不见。” “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我朋友手上有一件古董,想请你给看看,估个价。” 她说着侧过身,将我介绍给李越。 李越的目光,终于从李月萍身上移开,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从上到下,将我剖析得一清二楚。 当我看到他眼神里那一闪而逝的轻蔑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客套的疏离。 他冲我点了点头,连手都懒得伸。 “你好。” 那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温度。 我的心猛地一沉。 伸出去准备握手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那种被人从骨子里看轻的感觉,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自尊心。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就在我准备把手缩回来的时候。 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是李月萍。 我愕然地看向她。 只见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 她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既然李老板看不上我朋友,那这生意,我们不谈也罢。” 李月萍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李越的耳朵里。 李越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李月萍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他一步上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月萍,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李月萍直接打断了他:“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直视着李越的眼睛,目光锐利。 “李越,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叙旧的,是来谈生意的。” “卖东西的人,是我朋友秦飞。” “你既然看不上他,就是看不起这笔生意,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们走。” 这番话,掷地有声。 李越彻底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讶,不解,还有一丝被下了面子的恼怒。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我身上,这次,多了一份审视和怀疑。 “朋友?” “月萍,你别开玩笑了。” “这件古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可别被这种人给骗了,现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人多的是!” 这话一出,我心头压抑的怒火,轰然一声,彻底炸开了! 他可以看不起我穷,但不能质疑我的人品! 更不能当着李月萍的面,说我骗她! “我骗没骗她,就不劳李老板费心了。” 我甩开李月萍的手,上前一步,直视着李越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冷冷开口。 “倒是李老板,开门做生意,却把客人分成三六九等,这待客之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李月萍也怒了,她美目圆睁,指着李越的鼻子。 “李越,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 “秦飞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眼看我们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模样,李越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着心头的不悦。 再次拦住我们,语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优越感,却更加明显了。 “行,行,算我刚才说错话了,我道歉。” “月萍,你别生气。”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古董这行水深得很。” 他瞥了我一眼,话里有话。 “如果东西是真的,在整个中海市,除了我这里没人能给你更公道的价格。” “你们要是从我这个门走出去,想再找个识货又靠谱的买家可就难了。” 他的话,带着十足的自信,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我承认,我被他的话拿捏住了。 我需要钱,迫切地需要。 一时间,我停下了脚步,心中的怒火与现实的需求在疯狂交战。 最后,想到如今的处境,我还是缓缓卸下了背包。 在李越那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我拉开拉链,将里面层层包裹的衣物拿开。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尊青釉三足香炉捧了出来。 当我将香炉稳稳地放在那张名贵的紫檀木展柜上时。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香炉落下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沉厚而古朴的轻响。 那温润如玉的青翠釉色,那古朴典雅的造型,那炉身之上若隐若现的刻花纹路。 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充斥了整个华丽的空间。 我抬起头,看向李越。 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复杂神色! 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尊香炉,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仿佛一头饥饿的狼,看到了最顶级的猎物。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这样一个穿着地摊货的穷小子,手里怎么会拿出这种级别的重器! 我瞬间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不是在气这件东西的真假,而是在气,拥有这件宝物的人是我,一个被他从头到脚都看不起的普通人。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破了沉默,开口质疑。 “李先生。” “刚才你好像已经把话放出去了,现在我把东西拿出来了,是真是假,你是不是也该说道说道了?” 第十三章 心脏之人,突破底线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这片死寂的华丽空间。 涟漪荡开。李越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开了个染坊。 我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从没想过要去高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这并不代表,谁都能随随便便地踩在我的脸上,往我的尊严上吐唾沫。 今天,我就是要让他李越看看。 穿着地摊货的人,未必兜里就空空如也。 衣冠楚楚的人,也未必心里就光明磊落。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 李越那双金丝眼镜下的眼睛,死死地剜着我,又看看那尊香炉,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来挽回颜面。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绝对的重器面前,任何轻蔑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强行压下眼中的震惊与贪婪,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先生,你别急。” “这么贵重的东西,总得让我请个掌眼的师傅来看看,这是规矩。”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越没再看我,转身快步走进了内堂。 很快,他领着一个穿着对襟唐装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他的胸口处,别着一枚造型古怪的胸针。 那胸针主体是一块打磨过的纯银,中间镶嵌着一片凸透镜,看着就像一个微缩的放大镜。 “刘老,您给看看这个。” 李越的态度,在老者面前恭敬得像个小学生。 被称为刘老的老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直接落在了展柜的香炉上。 只一眼,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就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没有立刻上手,而是绕着展柜,不疾不徐地走了一圈。 从不同的角度,细细地打量着。 整个琉璃斋,安静得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 李月萍站在我身边,手心里也沁出了细密的汗,她紧张地看着刘老,又担忧地看了看我。 我冲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相信我的戒指,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终于,刘老停下了脚步。 他戴上一双雪白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将那尊香官炉托在了掌心。 他的指肚,轻轻地,一寸一寸地,从炉口抚摸到炉底。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他手中的香炉上。 许久,刘老那苍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极度困惑的惊叹。 “奇怪,太奇怪了。” “元龙泉的青釉,这个刻花,这个胎底,都没错。” “可它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简直就像是昨天刚从窑里烧出来的一样!” 这话一出,李越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脸上那点仅存的尴尬和惊疑,瞬间被一股狂喜所取代! 他找到了机会,一个能让他把面子彻底挣回来的机会! “刘老!” 李越立马追问,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您的意思是,这东西有问题?” “它是个仿品?是假的,对不对?” 刘老皱着眉头,没有理会他。 老者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黏在那尊香炉上,像是着了魔一般,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不对,不对,这包浆,这开片,明明又有岁月的痕迹。” “可这釉光怎么会新成这样?没道理,完全没道理啊。” 刘老陷入了专业的困惑之中,可在李越看来,这就是默认,就是铁证! 他猛地转过头来,那张刚刚还阴沉着的脸,此刻已经写满了小人得志的嚣张。 “小子,听见没有!” “连刘老都说有问题了!” 他甚至不再对我说话,而是转向李月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月萍,你看到了吧!” “我就说,你被这小子给骗了!” “现在这世道,骗子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心善的女孩子,拿个假得不能再假的高仿货,编个故事,就把你骗得团团转!” “还好你今天带他来我这了,要不然,你被人卖了都还在帮人数钱!” “你看看他,浑身上下加起来有二百块钱吗?这种人,他手上怎么可能会有元代重器?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假的!” “月萍,听我一句劝,离这种人远一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是个骗子!” 这般评价狠狠地烙在了我的心上,我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也就在这一刻,我想起了我那过世的爷爷。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却总能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 我记得他曾经摸着我的头,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对我说过。 “娃,记住了,钱能装裱一个人的长相,能让他穿金戴银,看起来人模狗样。” “但钱装裱不了一个人的心。” “心要是脏了,穿什么都没用。” 眼前的李越,不就是这样吗? 一身名牌西装,手戴腕表,一副上流精英的派头。 可那颗心,却比下水道里的污泥还要肮脏。 他已经彻底踩破了我的底线。 我忍不了了,也无需再忍。 “说完了吗?”我冷冷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李越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平静给弄得一愣。 我直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刘老只是说这东西保存得太好,好得不像真的。” “可从头到尾,他有说过一个假字吗?” “李老板,你这么着急地下结论,是怕什么呢?” “是怕这东西是真的,打了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吗?” 李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敢还嘴!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我真是佩服你!”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嘴硬,演技不错啊,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怎么?还想继续装下去?还想继续骗月萍?” “你……” “都给我住口!”一声清脆的怒喝,像一道惊雷,在我们两人之间炸响。 是李月萍,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美目圆睁,怒视着李越。 “李越!” “刘老还没说出最后的结果,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她毫不客气的话,让李越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僵在了脸上。 李月萍不再理他,转身走到刘老面前,打断了老者的沉思。 她的声音放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恳切。 “刘老,麻烦您了。” “您就给个准话,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刘老的身上。 刘老被李月萍打断,这才从那种魔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刘老看着我们许久,最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这绝对是真品!” “元代龙泉窑青釉刻花三足香炉,真得不能再真了!” “老夫我玩了一辈子古董,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的元龙泉!” 轰! 这几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越的天灵盖上。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股小人得志的嚣张,那份自以为是的优越,那抹讥讽的笑容,在这一刻尽数破碎。 碎得一塌糊涂。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了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那双戴着金丝眼镜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副气急败坏、无能狂怒,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模样。 只让我觉得扬眉吐气! 第十四章 你的钱恶心,五十万成交! 我看着李越那张死灰色的脸,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耳光。 响亮且滚烫,只让我扬眉吐气! 我没再看他,那副丧家之犬的模样,多看一眼都脏了我的眼睛。 我的目光转向了那位真正懂行的刘老。 我清了清嗓子,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刘老。” “您是行家,您给掌掌眼,这东西,现在能值个什么价?” 刘老此刻已经完全从刚才的震撼中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寻得知音般的欣赏。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晚辈,一个卖家。 而是在看一个同样爱惜宝贝的同道中人。 “小友,你这尊香炉器型周正,釉色纯粹,刻花流畅,火气尽退,却又神光内敛。” “这种品相,别说是在市面上,就算是在各大博物馆的库房里,都找不出几件能与之媲美的。” “它已经不能简单地用珍品来形容了,这是传世的重器,是孤品!” 刘老每说一句,李越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我的心也跟着往上提一分。 我强忍着激动,等着他最后的宣判。 刘老放下香炉,郑重地看着我,伸出了一只手掌。 “小友,老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 “这东西我个人很喜欢。” “五十万,我私人收了,就当是了却我一桩心愿,如何?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然后又以百倍的速度,轰然冲向四肢百骸! 五十万! 那是什么概念? 我大学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生活费,加上我爸妈给的,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五万块。 为了凑齐那半年的房租,我掏空了身上最后一点积蓄。 可现在,就这么一个我花一千块收来的破烂,转手就能变成五十万? 我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眼前甚至都有些发黑。 财富的冲击,远比屈辱的耳光,来得更加猛烈! “刘老!”一声尖锐的嘶吼,打断了我的狂喜。 是李越! 他再也绷不住了,那张斯文的脸皮被彻底撕烂,露出了底下最丑陋的急切与贪婪。 “您这是干什么!”李越几步冲到刘老面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埋怨和质问。 “您别忘了,您是我琉璃斋请来的大掌柜,是帮我掌眼的!” “这东西是在我的店里,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截胡!”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刘老被他这么一吼,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刘老只是干笑了两声,便赶忙开口解释。 “呵呵,李总,你别急嘛。” “老夫我这不是看到好东西,一时心喜,动了痴念嘛。” 他没再跟李越纠缠,而是转过头,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当然,买卖这种事,还是要看卖家的意思。” “全凭这位小友自己定夺。” 一瞬间,皮球又被踢回到了我的脚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我。 我看着刘老,老人家虽然刚才有点不地道,想捡个漏,但至少,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对我和这件东西的尊重。 我又看了看李越,脑子里,瞬间闪过他刚才那副高高在上、指着我鼻子骂我是骗子、是垃圾的嘴脸。 该怎么选? 这还用选吗? 我甚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便对着刘老,郑重地点了点头。 “刘老,我信您的人品,也信您的眼光。” “就按您说的,五十万,这尊香炉归您了。” 我的话,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越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你他妈……” 他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但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一张脸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地扭曲着。 他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生吞活剥。 在我的注视下,李越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滔天的怒火。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忽然,迸发出一丝恶毒的精明。 “六十万!”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越见自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脸上那股气急败坏瞬间褪去,重新换上了一副志在必得的得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是的弧度。 “小子,我出六十万。” “比刘老多十万块,怎么样?” “拿着这钱,够你在老家盖一栋小楼,娶个媳妇了。” “这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副嘴脸,那副施舍的语气,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以为钱能买到一切,能买回他的面子,能让我像条狗一样,乖乖地把东西卖给他。 可惜,他想错了。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转身面向刘老,脸上带着诚恳的微笑。 “刘老,咱们是现在就去转账吗?” “还是您有什么别的章程?” 我的无视,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尖锐。 李越的得意僵在了脸上,他大概以为我没听见,再度开口提醒。 “喂,小子,我跟你说话呢!” “六十万,你耳朵聋了吗,能多卖十万块!”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我终于缓缓地转过身,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冰冷和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到:“李老板,你刚才不是说,我浑身上下加起来,超不过二百块钱吗?” “怎么,现在肯花六十万,买一个穷光蛋手里的东西了?” 李越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刚才不是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骗子,是垃圾吗?” “怎么,你李大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花大价钱,从垃圾手里买东西了?” “还是说,你这琉璃斋,就是个垃圾回收站?” “李老板,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替你记着呢。” “你说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元代重器?” “你说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假的。” “现在我想问问你,你的脚指头还好吗?” “疼不疼?”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李越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指着我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六十万,确实很多。” “但你的钱太脏,我嫌恶心。” 说完,我退后一步,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快要气到爆炸的男人。 重新看向刘老,一脸歉意:“刘老,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刘老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他摆了摆手,哈哈大笑起来。 “无妨,无妨!” “小友快人快语,性情,中人,老夫我喜欢!” “走,咱们现在就去银行,钱货两清!” “好!” 我干脆利落地应下,跟着刘老,在李越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和李月萍一起走出了琉璃斋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毛孔都透着舒畅。 直到坐进银行的VIP室,看着手机短信上那一长串的零,我还有些恍惚。 交易完成,我和刘老互换了联系方式,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有好东西,一定要先想着他。 从银行里走出来,我看着身边的李月萍,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愧疚。 她是为了帮我,才带我去找李越。 结果,却闹成这样,把她的朋友得罪了个底朝天。 “月萍。”我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今天对不起啊,让你为难了。” 李月萍没有说话,也停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阳光下,她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同情和担忧,而是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就在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的时候,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 她歪着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俏皮的玩味。 “道什么歉。” “秦飞,我突然发现,你好像也没那么差嘛。” “至少今天的表现,还算是个男人了。” “不过,你发了这么一笔财,是不是也应该请我吃顿饭了?” 第十五章 李月萍的肯定,你敢追我吗? 李月萍一句还算是个男人,比刘老那五十万的报价,更让我心脏狂跳。 之前所有的憋屈,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感觉胸膛里有一股热气在乱窜。 是啊,我秦飞,不再是那个躲在合租房里,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窝囊废了! 我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脯,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飘。 “吃饭?那必须请!” “别说一顿,十顿都行!” “地方你随便选,今天我买单!” 我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仿佛自己兜里揣着的不是五十万,而是五千万。 李月萍看着我这副暴发户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让我心里痒痒的。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到时候,可别后悔。” 后悔? 我怎么可能后悔!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一顿饭,能花多少钱? 就算是最顶级的馆子,万儿八千的,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半个小时后,当我坐在一家灯光暧昧、连刀叉都泛着银光的西餐厅里时,我才明白,我还是太年轻了。 服务生穿着笔挺的燕尾服,姿态优雅地为我们拉开椅子。 周围的食客轻声细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李月萍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熟练地翻开那本比我脸还大的菜单,点了两份主厨推荐的牛排,一瓶红酒,还有一些我听都没听过的开胃菜。 我全程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在打鼓。 直到服务生离开,我才故作随意地拿起菜单。 我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价格上。 澳洲M9和牛一份3888,法国蓝龙虾一只2999。 她点的那瓶红酒,后面跟着一串数字6888。 我飞快地在心里计算着,不算零头,这一顿饭,稳稳地超过了一万五。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刚才那股五十万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气,瞬间被现实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五十万听起来很多,但在这个真正的销金窟里,连一个月的饭钱都不够。 我卖了那尊元代香炉换来的钱,甚至不够我在这里奢侈地吃上三十天。 我的呼吸又不争气地急促了起来,攥着菜单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怎么了?” 李月萍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将我从窘迫中拉了回来。 “是不是后悔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大不了这顿我来请。” 她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我,那眼神,就像一只正在逗弄老鼠的猫。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 瞬间打定主意,不能在她面前丢脸。 我秦飞刚刚才挺起来的腰杆,不能就这么弯下去! 我放下菜单,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我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后悔?” “不,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李月萍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月萍,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还在人才市场被人当猴耍。” “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得到那尊香炉。” “如果不是你,我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五十万,有你的一份。” “回去之后,我给你转十万块。” 我说完,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于情于理,这钱,她都该拿。 李月萍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她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一丝动容,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餐厅里的小提琴声悠扬。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 “秦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严肃。 “我帮你,不是为了图你的钱。” “这钱,我不能要。” “可是……”我刚想争辩,她却直接端起了桌上的高脚杯。 红酒刚刚醒好,服务生正为我们斟上。 那殷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漾。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李月萍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举起酒杯,对着我,嘴角重新漾起一抹笑意。 “为了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我决定敬你一杯。” 我有些发愣,也跟着举起了杯子。 “敬我?” “对,敬你。”李月萍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是有星光在闪烁。 “谢谢你之前在电梯口,替我狠狠教训了阿耀那个渣男。” 两只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提到阿耀,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挠了挠头,干笑一声。 “当时也是一时冲动。” “说起来你跟阿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李月萍抿了一口红酒,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朋友聚会上认识的。”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追了我一段时间,长得还行,出手也大方,我当时刚结束一段感情,就想着试试也无妨。” “不过……”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庆幸和厌恶。 “我这人有点洁癖,精神上的。” “我一直觉得他不对劲,太急了,眼神里的东西不干净,所以一直没让他得手。” “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恐怕正是因为李月萍这里迟迟无法得手,阿耀那个混蛋,才会把主意打到更容易上钩的赵悦身上! 一想到那对狗男女,我心里又是一阵恶心。 我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胸中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那种人,分了也好。”借着酒劲,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月萍,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再找男朋友,眼睛可得擦亮点。” 我说的是心里话。 李月萍这样的女人,值得更好的。 她听了我的话,没有反驳,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哦?” “那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看着她,在酒精和暧昧灯光的双重作用下,她的脸庞美得有些不真实。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你?” “你是天上的月亮。” “清冷,明亮,干净。” “是阿耀那种臭水沟里的泥鳅,根本不配抬头看一眼的存在。” 话说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直白了,也太肉麻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比刚才看到菜单时还要红。 李月萍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波流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媚意。 “秦飞啊秦飞,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还挺甜的。” 她又抿了一口酒,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忽然,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一些。 一股淡淡的香气,混杂着酒气,钻进我的鼻子里。 “那如果……”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我心湖上轻轻一划。 “我给你一个,追求天上明月的机会呢?” “你会把握吗?” 轰! 我的大脑,再度一片空白。 心跳的声音,擂鼓一般,震得我耳膜生疼。 她说什么? 给我一个追她的机会?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映着我不知所措的倒影。 我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我该怎么回答? 答应? 我拿什么答应? 我现在不过是刚赚到第一桶金的穷光蛋,连她请客的一家餐厅都让我心惊肉跳。 我配吗? 拒绝? 我怎么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我的勇气在刚才夸下海口和真诚道谢时已经用光了。 现在,我只剩下了一个怂包的灵魂。 “那……那个……”我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 “吃菜,吃菜!”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那盘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牛排,大声说道。 “这牛排,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李月萍看着我这副窘迫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追问。 那一顿饭的后半场,我几乎食不知味。 而李月萍,则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等到我们走出餐厅,一阵晚风吹来,她整个身子都晃了晃,软软地靠在了我身上。 她喝多了,看着她酡红的脸蛋和迷离的眼神,我一阵无奈。 没办法,我只能弯下腰,将她背了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也很软,趴在我背上,像一只温顺的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秦飞,你个笨蛋!” “问你话你都不敢答,胆小鬼!” “李越那个混蛋,以后再也不跟他来往了。” “还有阿耀,渣男,祝他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听着她口中颠三倒四的牢骚话,非但没觉得烦,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这个平时看起来清冷干练的女人,喝醉了之后,竟是这般模样。 第十六章 暧昧的夜,辗转难眠 我把李月萍背回房间,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床上。 她还在嘟囔,嘴里全是些听不清的碎话。 我给她盖好被子,顺便帮她掖了掖角,生怕着凉。 刚要转身离开,她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袖口,“秦飞,你别走。” 声音软绵绵的,我心头一跳,但还是温声安慰:“放心睡吧,我就在隔壁。” 李月萍松开了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很快没了动静。 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关灯退出去,把门带上。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那股酒劲开始往脑门冲,一下子就觉得天旋地转。 鞋都没脱,就瘫倒在床上,只觉浑身发烫、脑袋发胀,好像有点晕,又有点飘忽。 我赶忙躺倒床上,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梦想。 可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身子一抖,一股尿意袭来。 操,这酒喝得真不是时候。 我迷迷糊糊爬起来,也顾不上穿拖鞋,光着脚就朝卫生间摸过去。 夜色昏黄,走廊很静,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和心跳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远音,让人莫名安心又空落落的感觉交织一起。 到了卫生间门口,我也没多想,下意识推门进去,一边解皮带,一边打哈欠:“困死了……” 结果下一秒,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声炸响在耳膜里! “啊!” 那声音太突兀,把我从半梦半醒直接拉回现实,比冷水泼脸还刺激十倍! 我的动作僵住,本能抬起头,然后整个人愣在那里,再也挪不开视线。 灯光下,李月萍站在浴室中央,全身赤裸没有任何遮挡。 肌肤白皙细腻,在暖黄色灯光映照下泛着淡淡柔光。 锁骨纤细分明,小巧精致的肩膀微微颤抖,两条修长直腿并拢站立。 胸前曲线饱满挺,翘,每一次呼吸都随着剧烈起伏而震颤,腰肢纤细柔韧,从侧面看过去几乎盈盈可握。 小腹平坦结实,没有一点赘肉。 黑色长发湿漉漉披散下来,有几缕贴在脖颈和锁骨处,更衬得五官立体深邃。 那双杏眸睁大圆瞪,不敢置信地盯着我。 我甚至看到她左臂腕骨处戴着母亲遗留的玉镯,被绿宝石戒指修复后更加通透剔透,在这副画面中格外扎眼,却又无比真实。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我的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和血液沸腾的冲击感。 我知道应该移开目光,可就是做不到。 理智疯狂敲警钟,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我只能呆呆望着李月萍,看见她脸色瞬间涨红,比熟透苹果还艳丽。 一秒,两秒…… 时间无限拉长,我们四目相对,都忘记呼吸似的僵持在那里。 我只觉得气血逆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被火烧一样灼热难耐。 这种场景,以前只会出现在小说或者电影,现在却活生生砸到自己头上,而且对象还是李月萍! 我的心跳已经乱成一锅粥,大脑混沌成浆糊,还保持着解裤腰带的一半动作,尴尬到极致。 终于,李月萍率先崩溃,她猛然反应过来,用力捂住胸口怒吼:“你疯了吗?滚出去!!” 这一声骂把我彻底唤醒,如遭雷劈一般弹起来,“不是,不是。你怎么会……” 话说出口才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楚,我赶忙扭头背向浴室,同时慌乱合拢裤腰带。 “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我是憋急了……” “闭嘴!”李月萍语调拔高,还夹杂哭腔:“谁让你闯进来的?!” “厕所门没锁啊。”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蚊子哼哼:“真的不是存心偷看的……” 正说着呢,背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重响,还有玻璃瓶掉落碰撞瓷砖的小脆音。 我条件反射猛然回头,就看到李月萍正蹲坐地板上,两只胳膊胡乱抱胸护住身体,下巴磕到膝盖旁边,那张漂亮小脸写满狼狈与委屈。 “小心!” 这时候哪管什么男女之别、礼仪廉耻? 潜意识驱使之下,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她连人带浴巾揽进怀里。 “疼吗?” 我的掌心触及到她滑腻冰凉的肌肤,她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却没有挣脱,而是死死攥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别怕,”我压低声音尽量温柔安慰:“只是摔了一跤,要不要送医院?” 但此刻距离太近,她胸前那团丰盈紧紧顶在我的胸口之间,即使隔了一层薄薄浴巾,也能感受到那种真实触感和炽热温度。 一阵电流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每根神经末梢都跟炸裂似的麻痒酥麻。 不等我再多思考什么,李月萍陡然爆发出超常力量,将我狠狠推开,然后用最快速度抓起旁边毛巾裹好身体,一句话也没说就跌跌撞撞跑出了卫生间。 砰地甩上卧室门,还顺便反锁插销,把所有可能发生交流机会全部切断。 我傻愣原地许久,大脑空白,只剩耳朵轰鸣和强烈羞耻感不断翻涌出来。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事儿? 刚才那一下是真的碰到了? 还是错觉? 喘息良久,我总算缓过劲儿来。 我环顾四周,看见洗漱台上的牙刷杯倒掉、化妆品撒得到处都是,还有镜子上一大片雾汽未散残影模糊其形。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像现实生活,更像狗血电视剧现场重现。 但事实摆在那里,无论如何赖账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一切。 我叹气拍额头,自言自语道:“完蛋了,这次是真完蛋。” 尿意早已消失殆尽,只剩满肚子的懊恼与羞愧,以及一种难以启齿的新鲜刺激混杂其中,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兴奋,总归让人坐立难安。 我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收拾残局,把东西摆回原位,又用纸擦干净水渍,然后灰溜溜返回卧室关灯蒙被装鸵鸟,希望第二天醒来后一切都会自动恢复正常。 然而夜深人静时分,各种念头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刚才那个画面挥之不去,怀里的余温依旧残留掌心,这些东西搅得我要疯掉一样辗转反侧睡不踏实。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幻想如果当时大胆一点,会不会发展出另外一种剧情? 比如英雄救美之后顺理成章拥吻示爱,再比如借助醉意表白互诉衷肠。 但很快理智告诉我。 少做梦,人家八成已经恨死你这个登徒子,以后估计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想着想着,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中途还断断续续做噩梦。 我梦见阿耀赵悦联袂出现,当众揭露我是偷窥狂魔,全世界的人都围观指责谩骂。 又梦见自己变成透明幽灵,在屋里游荡没人搭理孤独终老…… 直到天亮阳光洒进屋内,被手机铃声吵醒时,我仍是一身冷汗。 揉揉太阳穴,我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昨天晚上究竟是不是幻觉。 如果是真的,该怎么面对今天早上的局面? 主动道歉承认错误吗? 还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纠结许久,我最终决定先观察情况,如果李月萍肯搭理,那就坦诚认错求原谅。 否则只能恐怕默默搬行李跑路另觅栖身之所。 第十七章 刘老求援,再度暧昧 我站在自己卧室门口,手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拧开。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昨晚的噩梦还清晰地印在脑子里,阿耀和赵悦那两张充满鄙夷和嘲讽的脸,仿佛还悬在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我猛地拉开房门,准备迎接一场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 然而,客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倒是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滋啦声,还伴随着一股煎蛋的焦香。 我愣住了。 这算什么情况?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中央,朝着餐厅的方向望过去。 只一眼,我的心脏就漏跳了一拍。 李月萍正坐在餐桌旁,穿着一身居家的棉质睡衣,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 她面前摆着两份早餐,牛奶,煎蛋,还有烤得微黄的吐司。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安静得像一幅画。 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动静,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漂亮的杏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很真实。 “醒了?快过来吃早餐。”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跟一个合租多年的室友打招呼。 我彻底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 她不应该用枕头砸我,或者直接拎着菜刀冲出来,骂我是个无耻的偷窥狂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我机械地挪动脚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月萍。”我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准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昨天晚上的事……” “先吃东西吧,不然要凉了。” 李月萍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她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地咬着,视线落在窗外,似乎对那里的街景更感兴趣。 她的态度,就像一堵看不见的墙,把我准备好的所有道歉和解释,全都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们俩谁也不说话,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还有我那擂鼓般的心跳。 我食不知味地啃着吐司,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到底想干什么? 暴风雨前的宁静?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可能。 没有哪个女人能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月萍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 “我下午的班机,要去一趟吉隆坡。” 她终于开口了,语气依然平淡。 “这次可能要出去四五天。”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所以。”她顿了顿,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我脸上,“这几天,能麻烦你帮我看看家吗?” 她甚至还补充了一句:“照顾一下那几盆花,记得浇水。”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信息了。 帮她看家? 也就是说,我不用搬走了? 昨天发生了那么天崩地裂的事情,她不仅不赶我走,还要我留下? 这不合常理! “月萍。”我忍不住了,我必须问个清楚。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昨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该去收拾行李了。” 李月萍再一次打断我,她直接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盘朝厨房走去。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躲避。 她不想谈。 她在用行动告诉我,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愧疚和不解。 她为什么能这么大度? 是因为她也同样被阿耀背叛,所以对我这个同病相怜的人多了一份宽容? 还是说,在她心里,我根本无足轻重,所以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知道。 我只能默默地吃完盘子里的东西,然后把餐具拿到厨房洗干净。 无论如何,我都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份愧疚压在心头,让我坐立难安,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弥补。 不然,我连住在这里都觉得良心不安。 我正琢磨着,是该把整个屋子彻底打扫一遍,还是等她回来给她做一顿大餐赔罪。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我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是秦飞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 “我是老刘啊,刘国栋,你小子忘了?” 刘老! 我脑子嗡的一下,立刻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替我坚定香炉,甚至出五十万高价把香炉买走的老鉴定师吗? 他这个时候来找我,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香炉出了问题不成? “刘老,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赶紧换上恭敬的语气。 “你小子,还知道我是刘老啊!”刘老在那头呵呵笑了两声:“别废话了,有活儿干不干?” “活儿?”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刘老找我竟然是这个理由。 就在我沉默的时候,刘老再度开口,声音压低了些:“我早上遇到了一件东西,有些拿不定主意,小兄弟,我能看出来,你的鉴定水平在我之上。” “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就算帮我一个忙,事成给你一千块,算作是感谢如何?”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块,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虽然昨天从刘老那里已经收获五十万,但在我看来,这些钱还要分出去一部分。 剩下的三十多万,在现在这个年代,也就能顾上吃喝。 想要买房,买车,还是要奋斗的! “干!刘老,我当然干!”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行,那你现在就到城南的文玩市场,我在聚宝斋等你。” 刘老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心里一阵火热。 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月萍。 我走到李月萍的卧室门口,房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我抬起手,刚准备敲门。 “月萍,我……”话还没说完,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李月萍正背对着我,站在衣柜前。 她身上那件棉质的睡衣已经脱了下来,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此刻,她身上只穿着一套黑色的蕾丝内衣。 那纤细的腰肢,挺,翘的弧度,还有那双笔直修长的腿,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她似乎正在挑选要穿的空乘制服,微微弯腰的动作,让那妖娆的曲线更加分明。 轰! 我的脑袋像是被炸开了一样,血液疯狂地涌上头顶。 心跳,瞬间失控。 那沉寂下去的燥热,再一次从身体最深处窜了起来,比昨晚更加猛烈,更加无法抑制。 我他妈…… 我看到了什么? 我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整个人都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拼命地喘着粗气,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疯了。 我一定是疯了! 怎么会又看到这一幕? 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是个彻头彻尾的登徒子! 昨晚的意外还可以用酒后失误来辩解。 那现在呢? 我还有什么借口? 强烈的羞耻感和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烫得吓人。 我恨不得立刻从这里消失,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再出来。 第十八章 你不是男人! 冰冷的墙壁,似乎无法冷却我脸上滚烫的温度。 羞耻,愤怒,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一阵规律的咔哒声,从我身后传来。 是行李箱的轮子,在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那声音不急不缓,从她的卧室门口,经过我身边,走向玄关。 空气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月萍没有骂我,没有打我,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我能感觉到她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或许,正在换鞋。 “鞋柜上有备用钥匙。” 终于,她的声音响了起来,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听不出任何情绪。 “阳台那几盆花,记得每天都要浇水。”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我的声音嘶哑得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脚步声再次响起,是走向大门的声音。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 我以为她会就这样带着这份死寂的沉默离开,把所有未解的谜团和未爆发的愤怒,一起带去吉隆坡。 然而,就在玄关的大门即将被拉开的那一刻。 她停住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她的停顿而静止。 “秦飞。” 李月萍连名带姓地叫我。 语气里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以前真是高看你了。” “我还以为,你和阿耀那种人不一样。”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冰冷的嘲弄。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你连他都不如。” 轰! 这句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连阿耀都不如? 那个背叛兄弟,抢走女友的混蛋? 我凭什么连他都不如? 不等我从这巨大的羞辱和困惑中挣脱出来,她那把淬了冰的刀子,又补上了最后一击。 “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砰! 大门被重重地甩上。 那一声巨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也彻底震碎了我所有的侥幸和伪装。 我猛地转过身。眼前,只有一扇紧闭的门,和一个空荡荡的客厅。 李月萍走了。 可她留下的那句话,却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不是个男人? 为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是因为我昨晚喝醉了,稀里糊涂地闯进她的房间? 还是因为我刚刚,又一次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不对。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她应该骂我无耻,骂我下流,骂我登徒子。 可她没有。她骂我,不是个男人。 还说我,连阿耀都不如。 这两件事,究竟有什么联系? 我的脑海里,无数个念头疯狂闪现,又被我一一否决。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了出来。 阿耀跟李月萍。她们也曾是恋人。 所以,她刚才在房间里换衣服,以为我会像阿耀一样,推门而入? 她是在等我? 而我呢? 我看到了,然后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落荒而逃。 甚至懦弱到连头都不敢回,连一句完整的道歉都说不出口。 所以,在她眼里,我这种行为,就是懦夫。 是一个连面对自己欲望和过错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 一个在关键时刻,只会退缩、逃避的窝囊废。 想通了这一点,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比刚才还要烫。 那是一种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的羞愧。 原来,她不是不在乎。她是在失望。 她失望于我的表现,甚至觉得我这种懦弱,比阿耀那种明目张胆的背叛,更加不堪。 我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这个刚刚还让我感到局促不安的房子,在李月萍离开之后,瞬间变得空旷而冰冷。 我看着玄关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她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 心里空落落的。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无论是昨晚,还是刚才,我都不该逃避。 我应该敲开她的门,哪怕是跪下来,也要把话说清楚,把歉道明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带着对我如此不堪的评价,远走高飞。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李月萍,等我,等你回来那天,我一定去机场接你。 所有的事情,我会当着你的面,一件一件,给你一个清清楚楚的说法。 我要让你知道,我秦飞,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这个念头像一团火,重新点燃了我心中的斗志。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月萍还要四五天才回来,我还有时间。 眼下,刘老那边的事情更重要。 我走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地泼了几把脸,镜子里的男人,双眼通红,一脸狼狈。 但我眼神里的迷茫,已经被一抹坚定所取代。 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鞋柜上拿起那串备用钥匙,攥在手心。 “咔哒。” 我关上门,也暂时将所有的情绪,锁在了这间屋子里。 …… 城南文玩市场。 这里和我住的小区完全是两个世界。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卖玉器的,卖字画的,卖古钱币的,琳琅满目。 吆喝声,砍价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木头、旧纸张和铜锈混合在一起的,独特的味道。 我无心闲逛,按照刘老给的地址,径直穿过拥挤的人群,最终,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门脸前停下了脚步。 聚宝斋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刻在一块厚重的黑漆木匾上,显得气派非凡。 和外面嘈杂的地摊相比,这里简直是闹市中的一方净土。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叮铃。” 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店内的景象,瞬间映入我的眼帘。 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堆满古董的拥挤感。 整个店铺宽敞明亮,布置得极为雅致。 几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瓷器和玉器,被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红木博古架上,更像是一间私人博物馆。 空气中,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檀香。 我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店铺正中央的那张紫檀木茶台前。 刘老正坐在那里,他今天穿了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昨天在路边摊的时候要精神得多。 而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 只一眼,我的呼吸就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改良过的素色旗袍,没有繁复的刺绣,却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脑后,露出一截天鹅般优美的脖颈。 她的皮肤很白,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细腻如瓷的白。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姿态优雅,气质端庄。 仿佛她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我正看得有些出神,刘老已经发现了我。 “哎呀,秦飞,你可算来了!” 刘老笑呵呵地站起身,热情地朝我招手。 “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的热情,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定了定神,快步走了过去。 “刘老。”我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来,我给你介绍。”刘老指着对面的女人,满脸堆笑:“这位,就是这聚宝斋的大老板,陈婉茹,陈老板。” 他又转头对那个叫陈婉茹的女人说道:“陈老板,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兄弟,秦飞。” 陈婉茹抬起眼。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她的长相。 丹凤眼,柳叶眉,琼鼻樱唇,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瑕疵。 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亮很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但那种无形的气场,却让我感到了一丝压力。 “坐,坐啊,小秦,别站着。”刘老热情地拉着我坐下。 我有些局促地坐在了刘老旁边的位置上。 “刘老,您电话里说,有件东西要我帮忙掌掌眼。”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急,不急,喝茶,先喝茶。” 刘老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陈婉茹,用一种近乎夸张的语气说道: “陈老板,我跟你说,你可别看秦飞小兄弟年轻。” “他那双眼睛,可比我这个在行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家伙,要毒辣得多!” “昨天那个宝贝,要不是他,我老刘就当着面打眼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刘老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我听得眉头直皱。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刘老是什么人?市里出了名的老资格鉴定师,德高望重。 他就算真的看走了眼,也不至于在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如此自降身价,还当着另一个大老板的面,把我吹捧上天。 这里面,有事!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婉茹。 只见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气,仿佛刘老说的那些话,都跟她无关。 可我却从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审视的精光。 她也在观察我。 我心头一凛。 这哪是叫我来鉴定什么宝贝。 这分明就是一场面试。 或者说,是一场考核。 而我,就是那个被摆在台面上,供人估价的宝贝。 第十九章 私人拍卖会,赚取百万的机会 我心头的那点侥幸,瞬间被碾得粉碎。 怒火毫无征兆地从我胸腔里直冲脑门。 不是因为被当成货物估价,而是因为刘老。 我拿他当个值得尊敬的长辈,他却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拿来讨好别人的工具。 这种被信任的人利用的感觉,比李月萍那句你不是个男人,还要让我感到窝火。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陈老板,我跟你说,秦飞这小兄弟他……” 刘老还在那唾沫横飞地吹嘘,浑然不觉我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我受不了了。 “刘老。”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茶局里。 刘老的吹捧,戛然而止。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 陈婉茹那双原本垂下的,宛如秋水般的眸子,也缓缓抬起,落在了我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我没有理会陈婉茹,只是死死地盯着刘老。 “您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的声音里,没有了半分刚才的恭敬,只剩下冰冷的质问。 “我秦飞人穷,本事也小,但也不是傻子。” “您要是想拿我当人情送给陈老板,我劝您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我担不起,也不想担。” 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老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秦飞,你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这副模样,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心里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就在我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人,开口了。 “刘老,既然秦先生不喜欢绕弯子,您就直说吧。” 陈婉茹的声音很清冷,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依旧。 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刘老像是得了救命稻草,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聚宝斋自己的首席鉴定师,前几天晚上出了点意外,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人没事,但腿断了,正在医院里躺着。 偏偏明天在市中心有一场规格极高的私人拍卖会。 这场拍卖会不对外公开,能进去的,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婉茹早就看中里面的一样东西,势在必得。 可没了掌眼的师傅,她心里没底。 她本来是想请刘老出山帮忙,可刘老明天恰好也有一个脱不开身的局。 就在陈婉茹一筹莫展的时候,刘老想起了我。 “秦飞,你别怪我老头子自作主张。”刘老一脸的苦色,语气也软了下来。 “陈老板这边确实是急,我也是真心觉得你行,才把你推荐过来的。”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要是能帮陈老板这个忙,以后在市里古玩圈,谁不给你秦飞竖个大拇指?” 听完他的解释,我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但另一个更深层次的担忧,却浮上了心头。 我的眼力,我自己清楚。 那根本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全都仰仗我手上那枚不起眼的青铜戒指。 这枚戒指是我从一个地摊上淘来的,戴上之后,我才发现它有奇效。 只要我把精神集中在某件古董上,它就能给我反馈。 真的,假的,哪个朝代的,甚至连一些细微的瑕疵,都一清二楚。 这才是我真正的底牌,也是我最大的秘密。 去地摊上捡捡漏,或者帮刘老这样的人解决点小麻烦,还无所谓。 可明天那个场合不一样。 私人拍卖会。 能让陈婉茹这种级别的人物都如此上心,里面的东西,必然非同小可。 参与的人,也个个都是人精。 而陈婉茹本人,能把聚宝斋经营得这么大,她看人的眼光,绝对比看东西的眼光还要毒。 万一…… 万一我的异常被她看出来,万一她对我的戒指起了疑心。 凭我现在的能力,我能保住这个秘密吗? 答案是,不能。 我不敢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我心意已决。看向刘老,摇了摇头。 “刘老,抱歉。” “这个忙,我帮不了。” “什么?”刘老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 “能力不够。”我直接打断了他:“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就是运气好点,上不了那种大台面。去了也是给陈老板丢人,我不能去。” 我说得斩钉截铁。 刘老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刘老。”陈婉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她放下茶杯,那清脆的碰撞声,让我的心也跟着一跳。 她没有看急得满头大汗的刘老,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百万。”她红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 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婉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重复了一遍。 “明天,你跟我去拍卖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只要你尽力了,这一百万,就是你的酬劳。” “如果你能帮我拿下我看中的那件东西,并且事后证明东西没问题,我再额外给你一百万。”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百万? 甚至可能是两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长这么大,别说见,连想都没敢想过这么多钱。 那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擂鼓一般,震得我耳膜发麻。 “当然。”陈婉茹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这个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前提是,你得先通过我的一个考验,证明你值得这个价钱。”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 仿佛能一层一层剥开我的伪装,看穿我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我无法思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一百万。 如果我有一百万…… 李月萍那张冰冷决绝的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还有她关门前那句话。 “你连阿耀都不如,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为什么不如? 不就是因为我穷吗?不就是因为我连追求她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管是在饭局上,还是早餐时,李月萍给我的暗示我都清楚,我不是傻子! 可是以前的我,真的没有资本。 他在我眼中如同明月,我这样的凡人,连接近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如果我得到了两百万,是不是就不同了? 我有没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秦飞,不比任何人差?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一阵刺痛。 这阵疼痛,反而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一瞬。 去他妈的风险,去他妈的秘密! 一个连尊严都快要保不住的男人,还在乎这些? 富贵险中求! 不拼一把,我永远都是那个被她看不起的窝囊废! 我抬起头,迎上陈婉茹审视的目光,眼中的犹豫,已经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取代。 我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我答应你。” 听到我的回答,刘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而陈婉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赞许的笑意。 那笑容,像一朵在静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惊心动魄。 “很好。”她轻轻地拍了拍手。 “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在雅致的店铺里回荡。 一个穿着对襟短衫的伙计,立刻从里屋快步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伙计将托盘恭敬地放在了我们面前的茶台上,然后躬身退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托盘。 我知道,我的考验,来了。 陈婉茹没有急着揭开红布。 她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刘老把你夸上了天,说你年纪轻轻,眼力却胜过几十年的老师傅。” “我这个人,不信别人说的。” “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捏住了红布的一角。 “秦飞。” “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值我这一百万。” 第二十章 陈婉茹的考验,米芾真迹! 陈婉茹说到最后,那只捏着红布一角的手,猛然向上一扬。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红布如同波浪般被掀开,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 托盘里的东西,随之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一幅画。 或者说,是一张残破不堪的字画。 画纸泛黄,边缘满是虫蛀的孔洞和水渍的痕迹,像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一样。 画上是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可惜从中间断开了,只剩下半截。 装裱也早已烂掉,只剩下光秃秃的画心。 这卖相,扔到潘家园的地摊上,十块钱都未必有人要。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婉茹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半个小时。” 她的声音清冷,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质疑的命令。 “判断出这幅画的年代,作者,还有它的名字。” “做到了,我们再谈后面的事。” 说完,她便好整以暇地靠回了椅背,端起茶杯,目光却像两把锋利的锥子,牢牢地钉在我的脸上,似乎想看穿我所有的情绪变化。 刘老也紧张地看着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为那一百万而掀起的狂澜。 信心前所未有的足。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 我没有立刻上手,而是先转向刘老,朝他伸出手。 “刘老,放大镜借我用用。” 演戏就要演全套。 “哦,哦,好!”刘老如梦初醒,连忙从自己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紫檀木柄的老式放大镜,递了过来。 我接过放大镜,装模作样地站起身,凑到茶台前。 我弯下腰举着放大镜,从画纸的材质,到墨色的深浅,再到那几个残存的印章,一寸一寸地仔细研究起来。 我的动作很慢,很专业。 每一个停顿,每一次皱眉,都像一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 刘老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紧张也舒缓了不少。 只有陈婉茹,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里的审视,没有丝毫减弱。 我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反应。 在我的手指装作不经意地调整画纸角度,用戴着青铜戒指的指节轻轻拂过那残破画心的瞬间。 嗡。 一股微不可察的凉意,顺着我的指尖,瞬间涌入脑海。 一行行清晰无比的信息,如同电脑投影一般,浮现在我的意识里。 【物品:宋代《苕溪诗帖》残卷】 【作者:米芾】 【状态:真品,严重破损】 【价值:极高】 【修复成功率:0%】 答案有了。 可最后那一行字,却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修复成功率:0%? 怎么会是零?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清晰地记得,之前我靠着这枚戒指的能力,修复过前后两件残破的古董。 每一次修复,我都能感觉到戒指内那股神秘的绿色物质,会消耗掉一部分。 可这一次,为什么是零? 难道说,这幅米芾的字帖,破损得太过严重,已经超出了戒指目前的能力范围? 还是说…… 我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修复成功率的多少,是不是跟我戒指里那团绿色物质的存量,有直接关系? 存量越多成功率越高。 存量不够就无法修复。 这个可能性,极大。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看着那枚平平无奇的青铜戒指。 我的这番举动,落在陈婉茹的眼中,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她以为我犯了难,以为我黔驴技穷了。 只听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我的心上。 “刘老。”陈婉茹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了一旁满脸期待的刘长远。 “看来你介绍的这位秦先生,还是太年轻了些。” “火候还差了点。”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刘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张了张嘴,想替我说几句好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急得抓耳挠腮。 不过如此说法,却我猛地回过神来。 胸中的那股因为李月萍而燃起的火焰,再次被点燃,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年轻?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陈婉茹那双带着些许怜悯和失望的眼睛。 我笑了,脸色前所未有的平静。 “陈老板。”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您是不是觉得,我看不出来?” 陈婉茹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她好看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那张残破的字画上。 “这幅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北宋时期的东西。” “用的纸,是当时特有的澄心堂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 “用的墨,是李廷珪的墨,千年不褪,墨色依旧有神。” 我每说一句,刘老的眼睛就亮一分。 当我说道最后,他已经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陈婉茹脸上的失望,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惊奇。 我顿了顿,给了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才抛出了最后的答案。 “如果把这些线索都连起来,再看这书法的风格,沉着痛快,跳跃飞扬。” “能把行书写到这种境界的,宋朝只有四大家。” “苏、黄、米、蔡。” “而这其中,又以米为最。” “所以,这幅字,是书画皇帝宋徽宗都赞不绝口的米芾,米元章的真迹。” “画的名字,叫《苕溪诗帖》。” 我说完,整个雅间里,落针可闻。 刘老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陈婉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真正的波澜。 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震惊。 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般的震惊。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我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陈老板。” “我说的对吗?” 陈婉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像是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疑虑和试探。 她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审视,那么现在,就是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赞叹。 “对。”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赞许。 “你说得,全都对。” “秦先生,不,应该叫秦大师才对。” “是我陈婉茹眼拙了。” 她站起身,竟然对着我,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歉意和尊敬。 这一下,别说刘老,连我都愣住了。 这个女人,行事作风,当真是出人意料。 “刘老这次,可是给我送来了一位真正的贵人。”陈婉茹直起身,脸上露出了自我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秦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着,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卡夹。 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里面是五十万。” “算是这次委托的定金,也是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赔罪。” “密码是六个八。” 五十万! 定金! 我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感觉它比黄金还要沉重。 “剩下的钱,等明天拍卖会结束,我会一并结清。” 陈婉茹将卡片,轻轻放在了茶台上,推到了我的手边。 “另外,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提前感谢秦先生的帮助。” “今晚,我想请秦先生共进晚餐,不知秦先生,是否赏光?” 第二十一章 再见阿耀,被人嘲讽了 陈婉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我的心脏,因为她的话漏跳了一拍。 晚饭? 跟这个背景通天,出手就是五十万的女人共进晚餐? 我几乎没有思考,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荣幸。” 这不仅仅是一顿饭。 这是敲门砖,是踏入另一个圈子的门票。 我太需要这个机会了。 “好。”陈婉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主动朝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下,也伸出手,跟她轻轻一握。 她的手很凉,也很软,但指节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一触即分。 “刘老,那我们一起?”陈婉茹看向一旁还处在震惊中的刘长远。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托了陈总的福!”刘老这才回过神,脸上笑开了花,腰都比刚才弯了几分。 陈婉茹不再多言,拿起车钥匙,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那姿态,飒爽干练。 我捏着那张滚烫的银行卡,和刘老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聚宝斋。 聚宝斋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在傍晚的余晖下,车身线条流畅,漆黑如墨,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司机早已等在车旁,见陈婉茹出来,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陈总。”陈婉茹点点头,却没上后座,而是径直走向了驾驶位。 “你先回去吧,我来开。” “是。”司机恭敬地退到一旁。 我和刘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 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我跟刘老识趣地坐进了后排。 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市场的喧嚣,仿佛被彻底隔绝。 车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真皮座椅的触感,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都告诉我,我正在进入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攥紧了口袋里的银行卡。 这薄薄的一张卡片,就是我的通行证。 车辆平稳启动,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在为生计发愁。 而现在,我却坐在一辆几百万的豪车里,即将去本市最高档的酒店,赴一场价值百万的约。 人生际遇,当真奇妙。 大概二十分钟后,宾利缓缓驶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 皇庭大酒店。 本市最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据说在这里吃一顿饭,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门口的泊车小哥看到宾利的车牌,连跑带颠地迎了上来。 陈婉茹将车停,熄了火。 “地下车库有点绕,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停好车就上来。”她转头对我们说道。 “好的好的,陈总您慢点。”刘老连忙点头哈腰。 我嗯了一声,推门下车。 一股混杂着金钱与香水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出入的无一不是衣着光鲜的男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傲慢。 这里是另一个阶层的名利场。 陈婉茹开着车,消失在了地下车库的入口。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刘老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显得自在得多。 “秦飞啊,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刘老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叹和佩服。 “连米元章的《苕溪诗帖》都能一眼看出来,你这眼力,绝了!”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我靠的是作弊吧。 “运气好而已。” “嗨,这可不是运气两个字能解释的!”刘老一脸不信:“以后在古玩这行,你秦飞的名字,怕是要响当当了!” 他正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哎,老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从酒店里走出来。 “哟,是长远啊,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这儿?”那个被称为老王的人,笑着迎了上来。 “陪个朋友吃饭。”刘老客气地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他刚想介绍我,我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不想这么快就暴露在聚光灯下。 尤其是在我还没完全搞明白那枚青铜戒指的秘密之前。 低调才是王道。 刘老见我后退,以为我怯场,也没勉强,自顾自地跟那个老王寒暄起来。 他们聊着最近又出了什么宝贝,哪个老板又收了好东西,言语间都是圈子里的黑话。 我听得半懂不懂,也乐得清闲。 我独自一人,退到了酒店门口巨大的罗马柱后面,将自己的身影藏在了阴影里。 我看着那些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从我身边走过,看着刘老和他的朋友谈笑风生。 一种强烈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我就像一个误入这里的观众,静静地看着舞台上上演的剧目。 然而,我不想永远当观众。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咱们的秦大少爷吗?” 这个声音像是淬了毒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一寸一寸地转过身,一张我做梦都想撕烂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阿耀。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带着那种我最熟悉的,虚伪又轻蔑的笑容。 而在他身前,他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画着极为妖艳的妆容,身上的珠宝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一身香奈儿的套裙,穿在她略显臃肿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她挽着阿耀的胳膊,脸上带着一股被奉承惯了的颐指气使。 这个女人我认识。 王莉,之前我还在健身房当教练的时候,她是我们那儿的金卡会员,专门请私教的那种。 没想到,阿耀竟然搭上了她。 看着他那副谄媚讨好的样子,我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能甩了我,抢走赵悦。 原来是找到了新的靠山,攀上了更高的高枝。 真是好手段。 在我打量他们的时候,阿耀的目光,也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来刮去。 当他看到我身上这套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的休闲装时,他眼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秦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耀松开王莉的胳膊,朝我走了两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误入瓷器店的流浪狗。 “怎么,健身房的教练当不成了,跑来这里当门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侮辱性。 周围几个路过的人,闻声都朝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心里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桶汽油,轰然燃烧起来。 “莉姐,给你介绍一下。”阿耀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怕了,笑得更加得意,他转身对着那个中年女人说道:“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废物朋友,秦飞。” 王莉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哦?就是他啊?” “长得倒还行,就是这身打扮……”她啧啧了两声,没再往下说,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谁说不是呢。”阿耀立刻接话,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似乎是想让更多的人听到。 “你说你一个穷光蛋,不好好在家待着,跑皇庭大酒店来干什么?” “这里的门是你这种人能进的吗?” “还是说你想混进来偷东西?” 他说到最后一句,脸上已经满是恶毒的揣测。 我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 “阿耀。”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最好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哟呵?还敢威胁我?”阿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 他仗着王莉在身边,胆子也肥了不少。 他猛地一挥手,直接冲着不远处的保安喊道。 “保安,保安!” “这里有个社会闲散人员,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赶紧把他给我赶出去!” “别让他在这里碍眼,影响了莉姐的心情!” 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立刻闻声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耀指着我,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个人我认识,一个无业游民,他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客人,赶紧把他轰走!” 保安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审视和怀疑。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理智和冲动在我的脑海里疯狂交战。 就在这时,阿耀又朝我走了过来。 他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说道。 “秦飞,你是不是很气?” “气就对了。” 他的呼吸,像是毒蛇的信子,喷在我的耳廓上。 “忘了告诉你了。” “赵悦现在可想我了。她说跟我在一起,比跟你那个废物在一起,要快活得多。” “她还说,你那里根本就不行。” 轰!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响。 我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 血液直冲头顶,那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不受控制地,猛然攥紧。 骨节发出了咯咯的脆响。 我正要出拳,给眼前阿耀一个难忘的教训,多亏刘老及时开口,将我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 “秦羽,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吗?” 第二十二章 刘老出面,被迫反击 我愣了愣,肩头一沉。 一只苍老但有力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刘老。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我瞬间从那股滔天的怒火中惊醒。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阿耀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的得意。 我顿时明白了,差点就中了他的圈套。 在这里动手,在皇庭大酒店的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无论谁对谁错,先动手的那个人,就已经输了。 他就是要激怒我,让我失控,让我像个疯子一样挥拳,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保安把我这个闹事者轰出去。 好狠的算计。 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心思竟然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我胸口剧烈起伏,硬生生把那口恶气咽了回去。 再抬起头时,我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片冰冷。 我冲着刘老,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我没事。 “刘老,一个……” 我正想找个词来形容我和阿耀的关系,是该说仇人,还是以前的朋友。 可我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就突兀地插了进来。 “哎呀!” 是王莉。 她刚才还满脸鄙夷地看着我,此刻却像是换了一张脸。 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边的刘老,脸上堆满了谄媚的,讨好的笑容。 “您是刘长远,刘老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喜,仿佛偶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刘老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攀附有些不悦。 王莉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自顾自地往前凑了一步,热情得有些过分。 “我绝对没认错,刘老,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去年,城西那场慈善拍卖会,我拍下了一只清代的翡翠手镯,当时就是您给掌的眼!”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肥硕的手腕,露出一只绿油油的镯子。 “您当时还说,这镯子水头足,是难得的老坑玻璃种呢!” 她的话,让旁边的阿耀都愣住了。 他看看王莉,又看看那个其貌不扬的刘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刘老是谁? 很出名吗? 他显然没听说过。 刘老的脸色,却彻底冷了下来。 他这种在古玩行里浸淫了一辈子的人,最烦的就是这种半生不熟的人情。 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场合,被一个他毫无印象的女人,用这种方式点破身份。 他连看都没看王莉手上的镯子一眼。 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王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那股精心堆砌起来的热情,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不会吧?”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您就是……” “莉姐,你是不是真的认错了?” 阿耀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没看出刘老是不想搭理王莉,只以为王莉是真的搞错了。 他一步上前,半是维护半是讨好地对王莉说道。 然后,他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莉姐,你想想。” “能跟秦飞这种废物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大人物?” “别是个老骗子,专门出来蒙人的吧?” 他这句话,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我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王莉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回头,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撕了阿耀。 蠢货! 这个词,几乎就写在了她的脸上。 她刚要开口呵斥,刘老却已经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 刘老是什么人? 人老成精。 他只看我们几个人的表情,就已经把这其中的恩怨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阿耀的眼神,已经不只是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彻头彻尾的厌恶。 就好像在看一堆垃圾都不如的东西。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秦飞,我们走。”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拽着我,转身就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我们与阿耀和王莉,擦肩而过。 就在经过他们身边的那一刻,刘老仿佛是故意一般,专门提高了音量。 那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年轻人交朋友要擦亮眼睛。” “以后离这种垃圾远一点。” “自降身份。” 轰! 垃圾这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阿耀的自尊心上。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他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他妈说谁是垃圾!” 一声怒吼从我身后炸响,我心中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阿耀双眼赤红,面目狰狞,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挥着拳头就朝着刘老冲了过来! 他竟然敢对刘老动手! 这一刻,我什么都来不及想。 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挣开刘老的手,一个侧身,精准地挡在了刘老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阿耀那灌满了怒火的拳头,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躲,而是闪电般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的手就像一把铁钳,死死地箍住了他。 阿耀的手腕,瞬间被我捏得变了形。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抽搐着。 “啊!”一声惨叫,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秦飞,你他妈的放手!” 他拼命地挣扎,另一只手也朝我脸上挥来。 我眼神一寒,手上加了三分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酒店门口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刺耳。 阿耀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是更加凄厉的惨叫。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他整个人因为剧痛,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那两个原本还在观望的保安,脸色大变,立刻冲了过来。 “住手!” “不许在酒店门口打架!” 我没有理会保安的警告,只是死死地盯着阿耀,盯着他那张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缓缓地,凑到他的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耀,想动手?” 我的声音很轻,却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冷。 “你再动一下试试。” “你以为,巴结上一个老女人,自己就不是一条狗了?” “你抢走赵悦,背后捅我刀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 “从今天起,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一切,我都会让你,加倍还回来!” 我说完,猛地一甩手。 阿耀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我狠狠地甩了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他抱着自己那只被我捏断的手腕,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哀嚎着。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有震惊,有恐惧,有难以置信。 王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阿耀,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两个保安,也被我这干脆利落的手段给镇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刘老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惊讶,有赞许,还有一丝担忧。 我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 然后,转身对着一脸震惊的刘,微微欠了欠身,语气平静得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刘老,抱歉,让您受惊了。” “我们进去吧。” 第二十三章 讹诈医药费,都是误会 地上的阿耀,却像是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更加歇斯底里的咆哮。 “老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单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张英俊的脸庞因为剧痛和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保安!” “保安都他妈是死人吗!” “给我上,给我弄死他,打残了算我的!” 他指着我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唾沫星子横飞。 那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为难。 一边是酒店的规矩,一边是客人的疯狂叫嚣。 “还愣着干什么!” 一旁的王莉也终于从惊魂未定中反应过来,她看着阿耀那只软软垂下的手腕,再看看我冰冷的脸,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她今天丢的脸,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脸,必须找回来! “没听到吗?把他给我抓起来!” 她指着我,尖声对保安命令道。 “出了任何事,我来负责!” 有了王莉的保证,那两个保安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们不再犹豫,脚步一错,一左一右就朝我包抄过来。 我眼神一凝,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手已经悄然攥成了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老的身影,如同一座山,纹丝不动地横亘在我的面前。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只是将我牢牢地护在身后。 “住手。”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两个保安的脚步,硬生生停在了距离刘老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刘老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个保安的脸。 他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缓缓说道: “老头子我叫刘长远。” 刘长远。 简简单单三个字。 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那两个保安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从警惕,到震惊,再到一丝掩饰不住的惶恐。 “刘老?”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保安,试探性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是市古玩协会的那个刘长远,刘老?” 刘老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两个保安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们再看向刘老身后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能让刘长远亲自出面,挡在身前维护的人,能是他们这种小保安惹得起的吗?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可他们不敢,不代表所有人都懂。 阿耀就不懂,疼痛和屈辱已经烧坏了他那本就不多的理智。 他只知道,今天自己丢了天大的脸,断了一只手,全都是拜我所赐。 而这个叫刘长远的老头,就是我的帮凶。 “我他妈管你是刘长远还是刘长扁!” 阿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着刘老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打断了我的手,你们所有人都看见了!” “今天这事没完!” 他猩红着眼睛,像一头困兽,在原地嘶吼。 “赔钱!” “今天不拿出一百万医药,!谁他妈也别想从这个门里走出去!” 他彻底疯了。 竟然当着皇庭大酒店的面,公然敲诈勒索。 王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想去拉阿耀,却被阿耀一把甩开。 刘老看着状若癫狂的阿耀,眼神里的厌恶,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怜悯。 那是对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的怜悯。 我站在刘老身后,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中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这就是我曾经当成兄弟的人。 这就是赵悦放弃我,选择的男人。 何其愚蠢,又何其可悲。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就在这场闹剧眼看着要无法收场的时候。 一个清冷的,如同碎冰碰撞般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瞬间穿透了阿耀的嘶吼,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么热闹?” 我心头一动,循声望去。 只见酒店门口的光影里,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女士西装,衬得身段窈窕修长,一头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后,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和一抹惹火的红唇。 是陈婉茹。 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整个嘈杂的酒店门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阿耀的嘶吼,戛然而止。 保安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而站在阿耀身边的王莉,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那双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惊恐。 陈婉茹摘下了墨镜。 露出一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凤眼。 她的目光,淡淡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从地上狼狈不堪的阿耀,到手足无措的保安,再到面色铁青的刘老,最后,落在了惊恐到浑身发抖的王莉身上。 当陈婉茹的目光和王莉对上的那一刻。 王莉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脸上的表情,从惊恐,瞬间变成了近乎谄媚的,卑微的讨好。 “陈总……”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您怎么来了?” 陈总? 这个称呼,让还在发懵的阿耀,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看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又看看身边几乎要瘫软下去的王莉,脸上写满了困惑。 “莉姐,她是谁啊?” 阿耀下意识地问道:“你认识?” 他这一问,就像是点燃了引线。 王莉猛地转过头,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吞了阿耀。 她所有的惊恐,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屈辱,在这一刻,全都转化成了对阿耀这个蠢货的滔天怒火。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地扇在了阿耀的脸上。 这一巴掌,王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阿耀那本就有些红肿的脸,瞬间又添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整个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莉。 “莉姐,你……” “你给我闭嘴!” 王莉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她指着阿耀的鼻子,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阿耀彻底傻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在为自己出头的王莉,下一秒就翻脸给了自己一巴掌。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内讧,陈婉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仿佛打的不是人,只是一只碍眼的苍蝇。 她踩着高跟鞋,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径直穿过人群。 无视了所有人,最终,停在了我的面前。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风,钻入我的鼻腔。 “秦先生。” 陈婉茹开口了,声音里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消散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关切。 “你没事吧?” 她这句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心里炸开。 尤其是王莉,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王莉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总,陈总您听我解释!” 她的腰几乎要弯到了九十度,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误会,这全都是误会!” 她急切地解释着,语无伦次。 “我们跟秦先生是朋友,就是闹着玩呢,对,闹着玩呢!” 说完,她甚至等不及陈婉茹的反应,猛地转身,对着还捂着脸发懵的阿耀,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蠢货,还愣着干什么!” 她的声音,又急又怒,带着一丝哭腔。 “还不快滚过来,给秦先生道歉!” 第二十四章 以后别打扰李月萍,你故事挺多 那一脚,王莉踹得极狠。 阿耀本就因为手腕的剧痛而站立不稳,被这么一踹,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在地。 他捂着脸,又捂着肚子,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弓着身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看我,看陈婉茹。 最后,目光死死地落在了王莉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屈辱,愤怒,不解。 种种情绪在他的眼底交织,最终汇成了一片死寂的灰败。 整个酒店门口,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阿耀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在等我的反应,看我是会乘胜追击,还是会见好就收。 我看着阿耀那副狼狈的模样,心中那股因背叛而起的郁结,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散去了不少。 我笑了,很淡。 我先是转向身旁的陈婉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事,陈总。” 我的声音很平静。 陈婉茹那双漂亮的凤眼在我脸上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没有说话。 她似乎对我这个反应,很感兴趣。 随即,我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地上那个还在发懵的男人。 我曾经的兄弟阿耀。 “喂。”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还要我赔你医药费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阿耀的脸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张本就红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是羞,是怒。 更是无地自容的。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今天丢的脸,已经足够多了。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王莉已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窜了过来。 她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尖锐又讨好。 “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地摆手。 “秦先生,您大人有大量!” “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哪有什么医药费啊,我们闹着玩呢,对,闹着玩呢!” 王莉的求生欲,在这一刻爆发到了极致。 她生怕我说出下一个字,也生怕阿耀这个蠢货再说错一句话。 她一把抓住阿耀那只完好的胳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对着阿耀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还不快走!” 阿耀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毒。 他想反抗,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我身边,如同女王般面无表情的陈婉茹时,那股子气焰,瞬间就熄灭了。 他再蠢,也看得出形势。 这个女人,王莉惹不起。 王莉惹不起的人,那他就更惹不起。 他只能任由王莉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拉着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酒店门口挪去。 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围的保安和看热闹的客人,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 眼看着他们就要消失在门口。 我淡淡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等等。” 两个字,像是两颗钉子,将王莉和阿耀的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 王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颤。 她缓缓转过身,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只剩下绝望。 “秦……秦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有理她,目光越过她,径直落在了阿耀的脸上。 阿耀也正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恐怕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以后,离李月萍远一点。” 李月萍。 当这个名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我清楚地看到,阿耀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种比听到我索要赔偿,比被王莉当众掌掴,更加剧烈的反应。 “咯吱……” 他牙齿咬合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张因为屈辱而涨红的脸,渐渐泛起了一层青色。 手腕的断骨之痛,脸上的火辣之痛,似乎在这一刻,都比不上心底那根刺被我狠狠拔出来的痛。 李月萍是他的前女友。 可现在,这个名字,却从我这个被他背叛的兄弟嘴里说出来。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对他来说,是比任何羞辱都更让他难以忍受的羞辱。 “你……”阿耀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似乎想要冲过来。 “啪!” 又是一声脆响,王莉这一次,是真的急了。 她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阿耀的脸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他妈想死,别拉上我!” 王莉彻底崩溃了,她一边打,一边哭喊着。 她死死地抓住阿耀,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或者反抗的机会。 她就像一个疯子,连拖带拽,几乎是把阿耀整个人从酒店大门给架了出去。 那仓皇而逃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我收回目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整个人的精神,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我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刘老和陈婉茹。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发自内心地冲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老,陈总。” “今天的事,真的多谢你们了。” 如果没有他们,今天我或许能脱身,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松,更不可能让阿耀和王莉如此狼狈。 “哈哈哈!” 刘老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这小子,还跟我客气什么!” 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对付这种跳梁小丑,就不能手软!” 刘老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赞许。 “干得不错!”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一旁的陈婉茹,却一直没有说话。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双美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像是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那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几分玩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意。 被她这样看着,我竟然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踩着高跟鞋,朝我走近了一步。 一股清雅的香风,钻入我的鼻腔,很好闻。 “秦先生。” 她终于开口了,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没看出来。” “你年纪不大,故事还挺多。” 这句话,意味深长。 她显然是听到了我最后对阿耀说的那句话。 这个女人,聪明得可怕。 我感觉自己的那点心思,在她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有些热了。 那是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二十五章 走廊里发生的争吵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婉茹的目光,太有穿透力。 好像我心底那点关于李月萍和阿耀的龌龊事,都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种被人洞悉秘密的窘迫感,让我的脸颊持续发烫。 “咳。” 还是刘老出来打了圆场。 他干咳一声,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 “婉茹,你就别逗这小子了。” “年轻人嘛,谁还没点故事。” “走走走,先吃饭,我这老头子可是饿坏了。” 刘老说着,便率先朝着酒店里面走去。 他这一打岔,总算将我的尴尬给化解了。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陈婉茹收回了那审视的目光,嘴角依然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冲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先生,请吧。” 那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客气与疏离,仿佛刚才那个言语锐利的女人,只是我的错觉。 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 我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皇庭大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 …… 晚宴设在顶楼的一个豪华包厢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桌上的菜肴,精致得像一件件艺术品,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 这顿饭,名义上是犒劳我,实际上,更像是陈婉茹和刘老在对我进行一次非正式的面试。 刘老还好,问的都是些古玩字画圈里的趣闻轶事。 而陈婉茹的问题,则要直接得多。 她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挂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她的目光,隔着酒杯,落在我脸上。 “秦先生,明天的私人拍卖会,关系重大。” “实话说吧,这次牵扯到一幅唐代真迹,你对自己的鉴定,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我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那一百万的酬劳,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放下筷子,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也让我纷乱的思绪,平复了不少。 我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 “陈总。”我开口,声音平稳。 “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我只能说,以我的眼力,只要我判断为真,那就不可能有假的概率!” 我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既表达了我的自信,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听完我的话,刘老率先抚掌大笑起来。 “好!” “说得好!” “搞我们这一行的,要的就是这份自信,也要有这份坦然!” “婉茹,我看行,这小子靠得住!” 陈婉茹没有立刻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凤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过了几秒,她才终于点了点头,端起酒杯。 “好。” “那就预祝我们,明天合作愉快。” “秦先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我也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喝完。 这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才算是真正达成了某种默契。 饭局的气氛,也因此变得轻松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已经将近十点。 刘老似乎还有别的安排,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就由他的司机接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陈婉茹两个人。 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陈总,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站起身,准备告辞。 “今天多谢您的款待。” “等一下。”陈婉茹也站了起来,叫住了我。 她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秦先生。” 她走到我面前,将卡片递给我。 “这么晚了,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近,来回折腾太麻烦。” “我在这给你开了个房间,你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房卡,愣住了。 在酒店给我开房? 我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孤男寡女,一个有钱有势的漂亮女人,给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开房。 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可看到陈婉茹那坦然的眼神,我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的话,也确实有道理。 从这里回李月萍家,打车至少要一个小时。 明天一早又要过来,确实折腾。 而且,她刚刚才帮我解了围,给了我五十万定金,现在又请我吃饭。 如果我连这点安排都推三阻四,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不识抬举。 甚至,有点自作多情。 我心里迅速权衡了一下。 “那就多谢陈总了。” 我伸出手,接过了那张房卡。 卡片入手冰凉,质感很好。 “应该的。”陈婉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的房间在1208,好好休息。” “明天早上八点,我让司机来接你。” “好。”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拿着房卡,我转身离开了包厢。 …… 走在酒店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里,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氛。 我找到了1208号房。 “滴”的一声,刷卡开门。 房间很大,是间豪华套房,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比我之前住过的任何酒店,都要好上百倍。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将房卡插进取电槽,房间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 我随手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跟李月萍的纠葛,鉴定米芾真迹的紧张,还有跟阿耀的冲突…… 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让我感觉有些疲惫。 我走到浴室,准备先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就在我拧开水龙头,准备脱衣服的时候。 走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声音很大,很嘈杂,像是有什么人在争吵。 我皱了皱眉。 这酒店的隔音效果这么好,都能把声音传进来,可见外面的动静有多大。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 可那争吵声中,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听着有些耳熟。 我关掉水龙头,侧耳仔细听了听。 是陈婉茹! 第二十六章 他就是我找的男人! 我心里一动,她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了吗? 怎么会在走廊跟人吵起来? 那争吵声越来越激烈,还夹杂着男人粗暴的吼叫。 “陈婉茹,你他妈给我站住!”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我告诉你,没门!”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听这口气,不像是善茬。 脑海里,浮现出陈婉茹那张清冷而又美艳的脸。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出手也算大方。 现在她遇到了麻烦,我就在隔壁,如果装作没听见,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我的良心也过不去。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 我重新穿上外套,快步走到门口。 透过猫眼,我向外看去。 走廊里,一个穿着高档西装,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正死死地拉着陈婉茹的手腕。 陈婉茹的脸上,不见了之前的从容淡定,满是冰霜和厌恶。 她用力地想甩开男人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手,周建斌,你疯了吗!” 她低声呵斥道。 “我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 那个叫周建斌的男人,情绪很激动,脸都有些涨红。 “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都卷走,现在还敢躲着我!” 我看到这里,心里大概明白了。 八成是遇到了什么流氓无赖,或者生意上的仇家。 我不再多想,猛地一把拉开了房门。 “住手!” 我低喝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和我的这声断喝,让拉扯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同时转过头,看向我。 我没有理会那个男人喷火的目光,径直走到他们中间,将两人隔开。 我伸出手,握住了周建斌抓着陈婉茹的那只手,我的力气很大。 “我让你,放开她。”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周建斌吃痛,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陈婉茹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她退后了两步,看着突然出现的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而那个周建斌,在看清我的脸,和我这一身普通的行头之后。 脸上的惊讶,迅速变成了暴怒和不屑。 他没有再去看陈婉茹。 反而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瞪着陈婉茹。 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呵!”他怒极反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陈婉茹!” “这就是你找的小白脸?” “咱们离婚才多久?你的口味变得这么快?” “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上这种穷小子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白脸? 穷小子? 离婚? 这几个词,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看着情绪激动的周建斌,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冰冷的陈婉茹。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 这他妈的,哪是什么流氓仇家。 这分明是人家的前夫! 我一个外人,掺和到人家的家事里来了! 而且,还被当成了陈婉茹养的小白脸! 这叫什么事儿!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瞬间涌上我的心头。 我的脸,比刚才在饭桌上,还要烫。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自作多情地冲出来,结果演砸了。 “那个……” 我尴尬地收回手,想要后退。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先回去了。” 我觉得,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消失。 把这个烂摊子,还给他们自己处理。 然而,我刚想转身。 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陈婉茹。 我一愣,转头看她。 只见她刚才还冰冷的脸上,此刻,竟然勾起了一抹妖异又挑衅的笑容。 她不但没有解释,反而顺势挽住了我的手臂,整个人都向我贴了过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将我包围。 她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看着她那个目瞪口呆的前夫。 “对。” 她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一个让我心跳都漏了一拍的字。 她非但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就是我找的,怎么了?” 她挽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姿态亲昵。 她甚至还挑衅地瞥了周建斌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我就喜欢年轻的,怎么样?” “总比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老东西,身体强多了!” 陈婉茹这句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走廊里轰然炸开。 那杀伤力,比刚才周建斌任何一句辱骂都要来得猛烈。 周建斌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那是一种混杂着暴怒、羞耻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指着陈婉茹,又指了指我。 “你……你……” 他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男人的尊严,在这一刻,被陈婉茹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你这个贱人!”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 陈婉茹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挽着我的手臂,脸颊甚至有意无意地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那姿态,亲昵得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浑身都僵硬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 这女人,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周建斌。” 陈婉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警告你,我们已经离婚了,签了字的,具有法律效力。”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以后别再来纠缠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把你吞下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碴子,狠狠地扎在周建斌的心口上。 周建斌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凌迟。 我毫不怀疑,如果眼神能杀人,我现在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那架势,像是要冲上来跟我拼命。 我下意识地将陈婉茹往身后拉了拉,同时全身戒备,手腕微微活动了一下。 跟阿耀打的那一架,虽然让我手腕骨折,但也让我对自己如今的力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对付这么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中年男人,我甚至不需要动用戒指的力量。 周建斌的脚步,却在我面前半米处,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活动的手腕上。 显然,他想起了刚才在大堂里,我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制服那两个保安,又是如何一拳就让阿耀见了红。 他眼中的暴怒,渐渐被一丝忌惮所取代。 他不敢动手。 “好!” 周建斌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陈婉茹,算你狠!”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猛地一跺脚,转身快步离去。 那仓皇的背影,跟他刚才嚣张的气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十七章 女总裁背后的心酸 直到周建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整个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我感觉挽在我胳膊上的那只手,也微微松了些力道。 “陈总,他走了。” 我低声提醒了一句,同时想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柔软的臂弯里抽出来。 这戏,总该演完了吧? 然而,我刚一动。 陈婉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丝嗔怒,一丝埋怨,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被她瞪得一愣。 什么情况? 我这好心帮你解围,还被你当了枪使,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做错了? 没等我开口。 陈婉茹已经拉着我,走到了1208的房门前。 她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起那双漂亮的凤眼,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分明是在示意我,开门。 我心头猛地一跳。 开门? 开门干什么? 让她进去?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算是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全套吧?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砰砰、砰砰,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看着陈婉茹。 走廊的灯光,在她精致的脸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 我看到她那双一向从容淡定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恐惧? 我心里一动。 或许,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女人,八成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绮念。 最终,还是在她的注视下,掏出了那张黑色的房卡。 “滴。”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我推开门,侧过身。 “请进吧,陈总。” 陈婉茹这才松开了我的胳膊,迈步走了进去。 我也跟着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仿佛,将我和她,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暧昧和尴尬。 刚才在走廊上,有周建斌这个外人在,我们是盟友。 现在,外人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反倒变得微妙起来。 陈婉茹没有去看房间里的陈设。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她的背影,在璀璨的夜景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甚至有些落寞。 刚才那个气场全开,言语犀利的女王,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脆弱的普通女人。 “谢谢你,秦飞。”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刚才,谢谢你站出来。” 她没有再叫我先生,而是直呼了我的名字。 我沉默了一下。 “举手之劳而已。” “那个周建斌,是你前夫?” 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陈婉茹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 “是。” 她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整理情绪。 “我们三个月前,刚刚离婚。”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恨意。 “周建斌这个人,就是个不择手段的混蛋。” “我们结婚十年,公司是我一手做起来的,他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在我背后转移资产,甚至找人做假账,侵吞了大部分本该属于我的财产。” “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把柄,逼他签了离婚协议,拿回了一部分。” “没想到,他还是阴魂不散。” “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又要被他找麻烦了。”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豪门恩怨,比我想象的,要肮脏和复杂得多。 难怪,她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周建斌。 那是积攒了多久的怨气和恨意,才能在瞬间爆发出来。 我心里,对她不禁生出了一丝同情。 “都过去了。” 我走上前几步,站在她身后,轻声安慰道。 “他已经走了,你没事了。” “你觉得,他真的走了吗?” 陈婉茹突然转过身,看着我。 她的眼神,锐利而警惕。 “不。”她摇了摇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周建斌这个人,我太了解了。” “他生性多疑,睚眦必报。” “今天晚上,他在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皱了皱眉:“他想怎么样?这里是皇庭大酒店,他不敢乱来的。” “明着,他当然不敢。” 陈婉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但他会躲在暗处,像条狗一样盯着。” “他刚才看到你从1208出来,现在又看到我进了你的房间。” “如果我现在从这里离开,你猜,他会怎么想?” 我心头一凛。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陈婉茹现在离开,那我们刚才那场戏,就成了欲盖弥彰的笑话。 周建斌会立刻断定,我们是在演戏给他看。 以他那种性格,接下来的报复,恐怕会更加疯狂和没有底线。 而我这个“穷小子”,这个“小白脸”,毫无疑问,会成为他首要的报复目标。 想到这里,我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我终于明白,自己惹上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那怎么办?”我有些头皮发麻。 陈婉茹看着我,目光灼灼。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好几秒,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声音,比刚才还要轻。 “秦飞。” “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暂住一晚?” 这句话,像是一道电流,瞬间从我的耳朵,窜遍了我的全身。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住在这里? 跟我? 一个房间?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陈婉茹的脸颊,也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立刻补充道。 “你放心!” “我只是为了让周建斌相信,让他彻底死心!” “我睡沙发就行!” “我保证,绝对不会乱来,不会打扰你休息!” 第二十八章 跟女总裁共处一室的夜晚 我看着陈婉茹,脑子像是被灌满了浆糊。 她刚才说什么? 睡沙发? 在我房间里? 我承认,这个提议让我心跳漏了半拍。 眼前这个女人,陈婉茹,论容貌,论身材,论气质,哪一样不是顶尖? 更别提她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风韵,对于我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可理智告诉我,这药沾不得。 沾上了,会死人的。 我深吸了一口房间里冰凉的空气,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陈总,这不合适吧?”我的声音,有点干涩。 “周建斌那边,用不着这样,他不敢乱来的。” 陈婉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一抹自嘲所取代。 “秦飞,你还是不了解他。” “他就是一条疯狗,今天晚上,你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他绝对会想尽办法报复你。” “我留下来是保护你,也是保护我自己。” 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像是透过我,看到了什么不愿意回想的往事。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怕了。 一个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刘老那种人面前都气场十足的女人,此刻却流露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 这让我心里那点绮念,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取代。 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我说不清。 我只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一个正在恐惧中的女人。 “好。”我听见自己说。 这个字,像是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听到我的回答,陈婉茹那一直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下来。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谢谢你。”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虽然还带着几分疲惫。 那笑容,像是乌云背后透出的一缕阳光,让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 “你别误会。”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生怕我多想,“我真的只是借住一晚。” 说着,她不等我反应,径直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抱出了一床备用的被子。 看那架势,是真的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我看着她抱着被子,走向那张看上去就不怎么舒服的沙发,心里忽然觉得不是个滋味。 我一个大男人,让她一个女人睡沙发? 这算怎么回事? 且不说她今天帮了我大忙,光是她刚才那种脆弱的样子,我就做不出这种事来。 “等等。”我开口叫住了她。 陈婉茹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了那床被子。 “你睡床。”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睡沙发。” 陈婉茹愣住了,她那双漂亮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这怎么行?”她下意识地反驳:“这是你的房间。” “行了,别争了。”我把被子往沙发上一扔。 “就这么定了,一个女人家,睡什么沙发?” “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正事。” 说完,我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走向了沙发。 陈婉茹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很复杂。 我蜷缩在沙发上,这才发现,这沙发看着挺大,睡起来是真他娘的难受。 又短又窄,我一米八几的个子,腿都伸不直,只能弓着身子,像只煮熟的大虾。 酒店的空调开得有点足,被子虽然暖和,但总觉得有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我翻了个身,试图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要不,你还是上来睡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我浑身一僵。 是陈婉茹。 我没敢回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用,我这样挺好。” “可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和犹豫。 “这张床很大的,我们一人睡一边,中间可以隔开。” 我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女人的声音,简直有魔力。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说话的样子,一定是侧着身,脸颊上带着一丝红晕。 不行! 秦飞,你得稳住! 你忘了李月萍了? 忘了赵悦了? 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女人坑的了?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总,别说了。”我的声音,比刚才要生硬一些。 “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去鉴定那件唐代真迹。” “那可是几千万的生意,不能出差错。” 我把生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身后,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你,晚安。” “晚安。”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一夜,注定难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猛地在我耳边炸开! 我整个人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怎么回事? 周建斌? 他找上门了? 我的大脑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我猛地看向四周。 房间里,一片昏暗。 只有卫生间的门缝里,透出了一道明亮的光。 尖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是陈婉茹! “陈总?” 我大喊了一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 “有……有蟑螂!” 卫生间里,传来了陈婉茹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 蟑螂? 我愣住了。 悬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掉回了肚子里。 后背已经是一片冰凉。 他娘的,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周建斌那个王八蛋,真的找人摸进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哭笑不得。 堂堂聚宝斋的老板,身家过亿的女强人,居然怕一只蟑螂? “你别怕,我进来!” 我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眼睛,起身就朝着卫生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卫生间的门,哗啦一下被拉开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第二十九章 蟑螂作祟,全都看光了 陈婉茹就站在我面前。 她身上只裹着一条酒店的白色浴袍。 浴袍的带子,似乎系得很随意,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她刚洗完澡,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她光洁的额头和脸颊。 热水澡的蒸汽,将她的皮肤蒸腾出一种诱人的粉色。 水珠顺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缓缓滑落,没入那深邃的沟壑之中。 浴袍的领口,开得很大。 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看,就能看到那惊心动魄的弧度和一片炫目的雪白。 往下,浴袍的下摆,仅仅遮到她的大腿。 那双笔直修长,毫无瑕疵的腿,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灯光下,她的皮肤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 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秦飞!” 陈婉茹一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惊呼一声,直接躲到了我的身后。 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瞬间,一股温热、柔软、还带着沐浴露和女人体香的触感,从我的胳膊,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丰盈饱满的胸脯,正紧紧地压在我的后背上,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地摩擦着。 那感觉……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它就在那儿!” 陈婉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我耳边响起。 她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洗手台的角落。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油光锃亮的大蟑螂,正在那里耀武扬威地晃动着它的触须。 我定了定神,强行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压下去。 “别怕,我来。” 我深吸一口气,从旁边拿起一只拖鞋。 对付这种东西,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看准时机。 啪! 一击毙命。 “好了,解决了。” 我把拖鞋扔进垃圾桶,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吓死我了,谢谢你。”陈婉茹也松了一口气,从我身后探出头来。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 也不知道是谁的脚上带了水,我脚下猛地一滑! “小心!” 我惊呼一声,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 完了! 这要是摔下去,非得把身后的陈婉茹也给带倒不可。 情急之下,我的手下意识地在空中乱抓,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 然后,我的手,抓住了一片柔软的布料。 是她的浴袍。 “刺啦!” 一声布料被撕扯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感觉手上一轻。 下一秒,我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可是,我却宁愿自己刚才就那么摔下去。 因为我看到,陈婉茹身上的那件白色浴袍,已经被我整个都拽了下来。 我僵在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 那件松垮的浴袍,被我这么一拽,腰间的系带早就散了。 此刻,它像是一片失去支撑的白帆,从陈婉茹光滑的身体上滑落。 不是完全滑落。 下半身的那部分,被我死死攥在手里,然后随着我后仰的动作,刺啦一声,彻底和上半身分了家。 于是,那件浴袍的上半部分,还勉强挂在她的肩上。 而下半部分,已经被我撕了下来,抓在手中。 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那双我之前只窥见一角的长腿,此刻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我眼前。 圆润,紧致,毫无瑕疵。 向上,是那片神秘的,被一小片深色布料守护的三角地带。 再向上,是平坦紧实的小腹,和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了那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啊!” 一声更高亢,更尖锐的叫声,将我从失神中唤醒。 陈婉茹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再到胸前那片雪白的肌肤。 她慌乱地用双手去捂住自己的下半身,试图遮挡那片春光。 可她忘了,她上半身的浴袍,本就只是松松垮垮地挂着。 她这么一动,那最后的遮掩也失去了作用。 那件浴袍的上半部分,顺着她光滑的香肩,彻底滑落。 于是,一幕更加惊心动魄的景象,毫无征兆地撞进了我的眼帘。 那对之前在领口中若隐若现的丰盈,此刻彻底挣脱了束缚,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姿态,暴露在空气之中。 轰! 我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沸腾了。 理智在燃烧。 本能在咆哮。 我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出火来。 不行! 秦飞,你他妈给我冷静点!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画面。 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件T恤。 够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抓住自己的T恤下摆,用力向上一扯! “嘶啦!”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我直接把身上的T恤给扯了下来。 我甚至顾不上去管,这件衣服会不会被我扯坏。 我拿着还带着我体温的T恤,一步跨到她面前。 陈婉茹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眼中写满了惊恐和羞愤。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默默地,将手里的T恤展开,轻轻地罩在了她的胸前,将那片惊心动魄的雪白,一同遮盖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下来了一些。 “陈总,我……”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我刚才脚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骤然炸响。 我的左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整个人都被这一下给打懵了。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陈婉茹的眼眶,已经红了。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羞耻,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委屈。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那只打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盖在她身上的T恤。 然后,她转身,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卫生间。 “砰!” 卧室的房门,被重重地甩上。 紧接着,是门锁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卫生间里。 左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抬手,轻轻碰了一下。 嘶…… 这女人,下手可真不轻。 我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我的左脸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正在慢慢地变红,变肿。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都叫什么事? 第三十章 男人是要负责的 第三十章 男人是要负责的 我叹了口气,关掉卫生间的灯,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片黑暗。 只有卧室的门缝下,透出一条微弱的光带。 我走到门前,停下了脚步。 我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着的,低低的啜泣声。 那声音像是一根细细的针,一下一下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抬起手想敲门。 可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现在这个情况,她估计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算了。 我转身,准备回到那个该死的沙发上。 可刚走两步,我又停住了。 不行。 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明天还怎么合作? 万一她误会我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直接取消了合作,那我这五十万定金,岂不是要打水漂?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被她这样误会。 我秦飞还没那么下作。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了门前。 “陈总。”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里面的人听到。 “刚才的事,是我的错。” “我不该脚滑,更不该手贱去抓你的衣服。” “我向你道歉。” “但是,我秦飞对天发誓,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觉得我冒犯了你,你打也打了,要是还不解气,等下你开门,让我再给你打一顿,我绝不还手。” “只求你别误会我的人品。” 我说完,便不再说话。 我靠在门边的墙上,耐心地等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里面,依旧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看来,她是真的不会开门了。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准备彻底放弃。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从门后传来。 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 卧室的门,被拉开了一道缝。 陈婉茹,站在门后。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保守的,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真丝睡衣。 长袖,长裤,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只是眼眶依旧红肿着。 她的头发,也已经用毛巾擦得半干,柔顺地披在肩上。 除了那双红肿的眼睛,她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冷静,干练的聚宝斋老板的模样。 她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红肿的左脸上。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愧疚。 “对不起。” 她开口了,声音还有些沙哑。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我不该打你。” 我愣住了。 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她的一句道歉。 “我相信你。”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是故意的。” 这几个字,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流遍我的全身。 左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她看着我的脸,有些担忧地问。 “没事,皮糙肉厚。”我摆了摆手:“睡一觉就好了。” 空气,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们两个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我先开了口。 “那你早点休息。” “我去睡了。” 说完,我逃也似的,转身走向了沙发。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的背影。 我一头扎在沙发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再去看她。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那滑落的浴袍,那惊心动魄的雪白,那火辣辣的一巴掌,还有她最后那句我相信你。 一幕幕画面,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这个女人,真是个妖精。 我将被子裹得更紧了,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 我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我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头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抗议声。 这沙发,睡得我腰酸背痛。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房间里。 然后,我就看到了陈婉茹。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得体的女士西装套裙,化了精致的淡妆,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 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又恢复了那个商场女强人的风范。 如果不是我脸颊上还隐隐作痛,我几乎要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此刻,她正站在套房的小吧台前,将一份份精致的早餐,从餐盒里拿出来,摆在桌上。 有小笼包,有豆浆,还有西式的三明治和牛奶。 中西结合,很是丰盛。 “醒了?” 她似乎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过来吃早餐吧,吃完我们该出发了。” “哦,好。” 我应了一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起身,先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镜子里,我脸上的指印已经消退了不少,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我换上昨天那件被自己撕坏的T恤,走了出去。 餐桌上,陈婉茹已经坐下了,正小口地喝着豆浆。 她的动作很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我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味道不错。 一时间,餐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的声音。 气氛,有些微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埋头苦吃。 就在我解决掉第三个包子的时候,对面的陈婉茹,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她用餐巾,轻轻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她抬起头,一双漂亮的凤眼,直直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看,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飞。”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昨天晚上的事……”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她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只听她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按道理讲,男人看了女人的身子,是不是就得对这个女人负责啊?” “噗,咳咳咳!” 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豆浆,瞬间喷了出来。 我被呛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说什么? 负责?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另一张脸。 那张属于空姐李月萍的,清丽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脸。 当初,我们两个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经历,结果第二天,她就含怒离去。 此刻回想起来,我忽然有些恍然大悟了。 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负责吗? 或者说,当时我的表现不算男人,这才让她有些伤了心? 我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陈婉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老天爷。 你这是在玩我吗? 第三十一章 再见周建斌,态度的转变 第三十一章 再见周建斌,态度的转变 我尴尬地杵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头,想笑笑不出来。 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负责? 这两个字,像两颗深水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我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不是眼前这个风情万种,颠倒众生的女人。 而是李月萍那张清丽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脸。 是她临走前,那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的眼睛。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她也是因为这个? 我看着陈婉茹,她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此刻正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光芒。 那是一种带着戏谑,又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她仿佛能看穿我此刻所有的窘迫和慌乱。 将我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后,陈婉茹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怎么?”陈婉茹轻轻挑了挑眉。 “吓到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 “我……” 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厉害。 “陈总,你别开这种玩笑。” “玩笑?”陈婉茹轻轻一笑,端起面前的牛奶,抿了一口。 “我可没开玩笑。” 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我。 那目光,像是带着温度,烫得我脸颊发烧。 “不过你放心。”她话锋一转。 “我倒是没有让你真的负责的意思。”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刚要落下。 “毕竟,我陈婉茹还没落魄到,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捆住一个男人的地步。”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骄傲。 我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 陈婉茹却又开了口,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我只是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句。” “男人有时候不能太木讷,也不能太迟钝。” “有些话,女人不好意思说出口,有些台阶,需要男人主动递过来。”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我内心深处,那份对李月萍的愧疚和迷茫。 “不然的话、”她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是因此错过一个真心对你,又很优秀的女孩,将来可是要后悔莫及的。”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后悔莫及…… 是啊。 李月萍。 那个会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依旧选择相信我的女孩。 我在她家里过夜,我们之间发生了那样亲密的意外。 可我第二天是怎么做的? 我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道歉,只知道尴尬。 我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表示,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我只想着,不能占她便宜。 却从未想过,我的这种君子行为,在她眼里,或许是一种最伤人的逃避。 是一种嫌弃。 是一种不负责任。 难怪她会那么生气。 难怪她连我的道歉都不肯接受,就那么头也不回地飞去了吉隆坡。 原来是这样……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陈婉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最深的那把锁。 我看着眼前的陈婉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这个女人,她不仅聪明,而且通透。 她看出了我的困境,并且用一种看似玩笑,实则点拨的方式,为我指明了方向。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坚定。 我的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李月萍当时没有直接拒绝我,没有直接把我赶出去,或许,那对我来说,就已经算是一种接受。 是我自己,亲手把这个机会给推开了。 不行。 这一次,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等她回来。 等李月萍从吉隆坡回来,我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我一定要告诉她,那天晚上,我不是不在乎,只是太笨了。 我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不再错过她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为之一变。 之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抬起头,迎上陈婉茹那带着笑意的目光。 “陈总,谢谢你。” 我是真心实意地在道谢。 陈婉茹笑了笑,那笑容,明媚动人。 “想通了?”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她端起杯子:“那就预祝你,马到成功。” 我也端起豆浆:“借你吉言。” 我们相视一笑,之前那点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 我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剩下的早餐,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陈总,时间差不多了。” “今天那场拍卖会,才是正事。” “我们该出发了。” “好。”陈婉茹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走吧。”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店的套房。 依旧是那辆奢华的宾利。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市区宽阔的马路上,朝着城东的国际会展中心而去。 今天的唐代真迹鉴定,就在那里举办的一场顶级私人拍卖会上。 车里的气氛很轻松。 我和陈婉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的都是关于古玩圈的一些趣闻。 很快,会展中心那座极具现代感的建筑,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车子在贵宾通道前,稳稳停下。 立刻有穿着制服的门童,上前来为我们拉开车门。 我先下了车,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扶着陈婉茹从车里出来。 陈婉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走进会场的时候。 一个充满了怨毒和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陈婉茹!” 这个声音让我眉头一皱。 陈婉茹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但脸色却有些苍白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我们。 他的眼神像是一条毒蛇,充满了怨恨。 正是周建斌,陈婉茹的前夫。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一看就不好惹的黑衣保镖。 此刻,周建斌的目光,在我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当他看到我扶着陈婉茹的手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啊。”周建斌冷笑着,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真是好啊,我昨天还以为,你只是随便找了个小白脸来气我。” “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真的搞到了一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暴戾。 “陈婉茹,你他妈的就这么贱吗?” “我周建斌才跟你离婚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野男人了?” “还是这么一个穷酸的小瘪三!” 他的话说得极其难听,周围一些路过的人,都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陈婉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我能感觉到,她扶着我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上前一步,将陈婉茹,完完全全地护在了我的身后。 第三十二章 最大的底气,鉴定画作 这个动作,很小。 但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周建斌的脸上。 他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小子,你他妈的找死!”周建斌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站出来?” “我告诉你,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 “不然的话,老子让你今天横着从这里出去!”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也同时上前一步,眼神不善地盯着我。 那架势,仿佛只要周建斌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说完了?”我淡淡地开口。 周建边一愣。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第一,你和陈总,已经离婚了,法律上,你们现在是陌生人。” “她想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你,管不着。” “第二,你口口声声说我穷酸,说我是小瘪三。” “没错,我确实没你有钱。” “但至少,我懂得怎么尊重一个女人,而你呢?” 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除了像条疯狗一样,在这里乱吠,还会做什么?” “你把一个曾经深爱你的女人,伤得体无完肤。” “你把一个给了你一切的女人,逼得心灰意冷。” “你侵吞她的财产背叛你们的感情。” “周建斌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算个男人吗?” 我的话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周建斌的心里。 他脸上的嚣张和愤怒,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他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你……你……” 他指着我,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看向他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我身后的陈婉茹,身体不再颤抖。 我能感觉到,她看着我背影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还有。”我没有就此罢休。 我往前又走了一步,几乎是贴着他的脸。 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别在我面前,摆你那副不可一世的架子,也别拿你的保镖来吓唬我。” “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你觉得,就凭你身边这两个废物,能奈我何?” 我的话,让周建斌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恐惧。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我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开。 那种力量上的绝对差距,让他心有余悸。 他色厉内荏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给我等着!” 被我当众揭开伤疤,说得哑口无言,周建斌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他撂下了一句最经典的狠话。 “小子,今天这事没完!” “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不敢再看我一眼,带着那两个同样有些发愣的保镖,灰溜溜地转身,快步走进了会场。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冷笑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我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陈婉茹。 她正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此刻,正闪动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异的光彩。 有惊讶,有欣赏,还有一丝我说不清楚的情愫。 “走吧。”我对她笑了笑。 “别让这种人,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陈婉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她主动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这一次,她的动作无比自然。 我们两个人,并肩而行,在周围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进了拍卖会的现场。 我知道,从今天起。 我和周建斌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不过那又如何? 我秦飞何曾怕过事? 走着瞧? 好啊,那咱们就走着瞧。 我倒要看看,你这条只会乱叫的狗,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我和陈婉茹并肩走入会场。 身后,是周建斌那怨毒的目光,身前,是另一个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世界。 高挑的穹顶,璀璨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金钱混合的味道。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笑声都显得那么克制和优雅。 这里是真正的上流社会。 半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被兄弟和女友双重背叛,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穷小子。 那时候的我,若是站在这里,恐怕连呼吸都会觉得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会觉得自己像一只混进天鹅群里的丑小鸭,浑身不自在。 但是现在我没有。 我挺直了腰杆,脚步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心中的自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了大半。 或许是因为刚刚正面硬刚了周建斌,或许是因为我口袋里揣着那张五十万的支票,又或许,是因为我身旁站着陈婉茹。 但更多的,是因为我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气。 那枚青铜戒指,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它让我拥有了和这些人平等对话,甚至是被他们仰望的资格。 我感觉到挽着我胳膊的陈婉茹,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显然,周建斌刚才那番话,对她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过去。 我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没事了。”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婉茹身子微微一颤,侧过头来看我。 她眼中的惊魂未定,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挽着我的手臂,却不自觉地更紧了一些。 拍卖会尚未正式开始,宾客们都在展厅内,欣赏着即将上拍的藏品。 这些东西被陈列在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中,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陈婉茹显然没有欣赏其他东西的心情。 她拉着我,径直穿过人群,目标明确。 很快,我们停在了一个展厅最中央的位置。 这里单独陈列着一幅古画。 画卷已经泛黄,带着浓重的岁月痕迹,画的是一群异域使臣,向中原帝王进贡的场景,人物众多,神态各异,笔法古拙,气势恢宏。 画作下方,一块小小的铭牌上,写着几个字。 《番客入朝图》。 落款是,唐?阎立本。 “就是它了。” 陈婉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幅画,仿佛那不是一幅画,而是她全部的希望。 “秦飞、”她转过头,看着我。 那双一向顾盼生辉的凤眼里,此刻,竟充满了紧张和恳求。 “你看准一点。这幅画,到底是真是假?” 我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沉重。 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古玩鉴定的范畴。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废话。 我走上前去。 隔着玻璃展柜,我装模作样地仔细端详着画上的每一个细节。 从笔触的走向,到墨色的浓淡,再到绢布的质地。 我的表情,专注而认真。 在外人看来,我就是一个正在进行专业判断的鉴定师。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找机会,触碰到它。 我的目光落在了画卷的卷轴上,那是一截紫檀木,有一小部分,几乎是贴着展柜的玻璃内壁。 机会来了。 我伸出手,五指张开,轻轻地贴在了那块玻璃上,仿佛是想隔着玻璃,感受那画作的气韵。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动作,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而我戴着戒指的中指指尖,恰好就对准了那截紫檀木卷轴的位置。 第三十三章 竟然是仿品?陈婉茹的绝境 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微凉气流,顺着我的指尖,涌入了我的脑海。 嗡! 无数信息,在我眼前炸开。 【物品:仿唐阎立本《番客入朝图》轴。】 【年代:清代中期。】 【材质:绢本设色。】 【工艺:苏州片仿制。】 【价值:中等偏下。】 【备注:高手仿作,形似而神不似,乃江湖骗局中常见之物。】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假的。 不仅是假的,而且,还是一件水平并不算特别高明的仿品。 是苏州片。 这是行话,特指明清时期,苏州一带的一些画师,专门模仿宋元名家作品,伪造名人款识,用以牟利的假画。 这种画骗骗外行还行,在真正的行家眼里,一眼就能看穿。 我缓缓地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也从刚才的专注,变成了难以掩饰的遗憾。 我转过身,看向陈婉茹。 她一直盯着我,看到我表情变化的瞬间,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沉了下去。 “怎么样?” 她的声音,干涩无比。 我看着她满是希冀的眼睛,有些不忍。 但事实就是事实,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总。”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画是假的。” 轰隆。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在陈婉茹的头顶炸响。 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晃了一下。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她的身体,冰凉得可怕,眼神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空洞而绝望。 她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死寂。 我眉头紧锁。 不对劲。 这反应,太不对劲了。 就算这幅画是假的,损失的也不过是五十万定金。 对于聚宝斋的老板陈婉茹来说,这点钱,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她怎么会是这种天塌下来了的表情? “陈总,你冷静点。”我扶着她,低声说道。 “不就是一幅假画吗?大不了我们不要了,损失一点定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懂。”陈婉茹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秦飞,你不懂,这不是钱的事。” 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一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是我的老板,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的话似乎让她有了一丝触动。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又咽了回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当机立断,扶着她走到了展厅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这里是一个休息区,摆着几盆高大的绿植,正好能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盯着她的眼睛。 陈婉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血丝和疲惫。 “聚宝斋快完了。” 她一开口,就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周建斌那个王八蛋。”陈婉茹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跟我离婚之前,就偷偷转移了公司大量的资产,还和我的竞争对手勾结,釜底抽薪,抢走了我好几个重要的项目和客户。” “我现在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断了。” “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天天逼宫,要我给个说法,我快撑不住了。” 我震惊地听着这一切。 我怎么也想不到,外表如此风光,开着宾利,住着豪宅的陈婉茹,竟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那这幅画……”我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我的救命稻草。”陈婉茹的眼中,浮现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的灰暗。 “周建斌的爷爷,周家真正的掌舵人,下周过八十大寿。” “那位老爷子,不问世事很多年了,但他的话在周家就是圣旨。就连周建斌的父亲都得听他的。” “他一生痴迷古玩,尤其钟爱唐代阎立本的画作,寻觅多年,都求而不得。”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这次拍卖会有这幅《番客入朝图》。” “我想把它拍下来,作为贺礼,送给周老爷子。” “只要能让他开心,只要他肯见我一面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我就有把握能说服他给我一笔投资,帮我度过这次难关。” “我原本是周家的媳妇,在我看来,这件事情还是有概率能成的,毕竟,老爷子当初对我颇为看好,跟周建斌离婚后,老爷子也不止一次安慰。” “可现在它是假的,我最后的机会没了。” 陈婉茹说到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沉默了,原来如此。 这幅画,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一件藏品。 而是敲门砖,是投名状,是她扭转乾坤,绝地翻盘的唯一机会。 难怪她会如此绝望。 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无比强势的女人,此刻所露出的脆弱。 一股无名火,从我心底里窜了上来。 又是周建斌!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安慰的话,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还没到最后一步。”我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陈婉茹猛地睁开眼,不解地看着我。 “什么?” “我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我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扫视着整个流光溢彩的展厅。 那些安静躺在展柜里的瓶瓶罐罐,书画卷轴,在这一刻,仿佛都活了过来。 “谁规定了,送给周老爷子的贺礼,非得是这幅假的《番客入朝图》?”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婉茹愣住了:“可是他最喜欢的就是阎立本的画。” “喜欢,不代表唯一。”我摇了摇头。 “一个真正痴迷古玩的人,只要是真正顶级的珍品,稀世的宝贝,他没有理由会不喜欢。” 我的话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她心中那片黑暗的死角。 陈婉茹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这幅画是假的,我们就不买了。” “我们买别的。” “买一件比这幅假画,更真,更好,更让他无法拒绝的宝贝!” 我伸出手,拉住了她冰凉的手。 这一次,我的手温暖而有力。 “走,哭有什么用?怨天尤人有什么用?” “时间不多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跟我一起,去把你的救命稻草,重新找回来。” 我拉着她,转身就走,步伐坚定而果决。 陈婉茹被我拽着,踉跄地跟在后面。 眼神中,满是震惊和茫然。 “秦飞……” “别说话。”我头也不回。 “跟紧我,今天我带你在这满屋子的宝贝里,重新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三十四章 破镜重圆,最后的机会! 我没理会陈婉茹眼中的茫然,拉着她的手,重新回归展览之中。 我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所到之处展柜里的每一件藏品,信息都无所遁形。 “这件,元青花大罐。”我指着一个绘着缠枝牡丹的罐子。 “不行。”陈婉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理智已经回笼了些许:“这是本次拍卖会的重头戏之一,宣传了很久,盯着的人太多,最后的价格会是个天文数字。” 我点了点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个,明成化的斗彩鸡缸杯。” “仿的。”陈婉茹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直接摇头:“而且就算是真的,这种传奇藏品,一旦出现,必定引起轰动,我们这点钱,连个响都听不见。” 她的专业素养还在,只是心已经死了。 我又指了指一幅山水画:“宋徽宗的《瑞鹤图》。” “也是仿的。”陈婉茹苦笑,“秦飞,你以为国宝是大白菜吗?这种级别的真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商业拍卖会上。” 我沉默了。 确实,我的鉴定能力,更多的是辨真伪,而不是估价和判断市场热度。 在这方面,陈婉茹才是真正的专家。 我们像两只无头苍蝇,在金碧辉煌的展厅里来回穿梭。 我负责看真假,她负责判断价值和竞争难度。 一件又一件,一个又一个。 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否定。 要么是假货。 要么是真的,但太扎眼,注定会引起疯抢,凭陈婉茹现在的财力,根本没希望拿下。 希望,在我一次次的指认和她一次次的摇头中,被消磨殆尽。 她挽着我的手臂,力道越来越小,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展厅很大,可我们感觉已经快要走到世界的尽头。 “秦飞。”陈婉茹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地,把手从我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算了吧。” 陈婉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仿佛随时都会散掉。 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我们走吧,是我太天真了。” “奇迹,哪有那么容易发生。” “命该如此,我认了。” 说着,陈婉茹转身就想往外走。 那背影萧索落寞,充满了被现实彻底击垮的无力感。 我却不认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没说算了。” 陈婉茹身子一僵,没有回头。 “何必呢?”她喃喃道:“别再给我希望了,秦飞,我承受不起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 我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投向了展厅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 那里也摆着几个展台,但没有恒温玻璃罩,没有柔和的射灯,甚至连像样的铭牌都没有。 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件东西,看起来都有些残破。 有缺了口的瓷碗,有生满铜锈的钱币,还有几件叫不上名字的杂项。 那是用来给拍卖会开场热身的,行话叫开门炮。 起拍价低,东西也一般,大多是有点年份但价值不高的残次品,图个热闹。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对那个角落不屑一顾。 可此刻,它却成了我眼中唯一的光。 “还没完。” 我拉着陈婉茹,不顾她的挣扎,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秦飞,你干什么?”陈婉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慌:“那些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闭嘴。”我低喝了一声。 陈婉茹愣住了。 我拉着她,站在了那个简陋的展台前。 周围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和不解,仿佛在看两个奇怪的人。 我没有理会,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那几件东西。 既然王侯将相的路走不通,那我就带你走一走这乡野小径! 既然完美的重宝抢不到,那我就在这残砖烂瓦里,给你淘一个惊天动地的传说出来! 因为没有玻璃罩,我的机会来了。 我伸出手装作在仔细挑选的样子,指尖轻轻拂过一只崩了口的宋代瓷碗。 【物品:宋代吉州窑酱釉碗(残)。】 【价值:低。】 不行。 我的手,又拿起一枚锈迹斑斑的开元通宝。 【物品:唐代开元通宝。】 【价值:极低。】 还是不行。 陈婉茹看着我的动作,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她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变成了麻木。 “秦飞,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她已经放弃了。 而我,却看到了最后一件东西。 那是一面古镜,大概只有巴掌大小,铜质的镜身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和黑色的斑驳。 最致命的是,它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用一种很粗糙的方式,勉强拼接在一起,裂痕清晰可见。 这根本就是一件废品。 是收破烂的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垃圾。 可我的心脏,却莫名地狂跳起来。 直觉告诉我就是它了! 我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了那面破镜之上。 这一次,没有微凉的气流。 而是一股灼热的,仿佛带着历史洪流般滚烫的暖意,轰然冲进了我的脑海! 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数纷乱的画面,金戈铁马,宫廷离乱,生离死别,在我眼前急速闪过。 最后,所有的画面定格,化作了几行清晰无比的金色大字。 【物品:破镜重圆信物之阳镜(残)。】 【年代:隋末唐初。】 【材质:青铜。】 【价值:无法估量!】 【备注:此乃南陈乐昌公主与其夫婿徐德言破国分离时,各执一半的信物之镜。镜在,情在,人亦在。此镜见证了一段千古流传的爱情佳话,其历史价值与象征意义,远超凡俗金银。此为阳镜,尚有阴镜流落世间,若能合二为一,乃是天大的功德与造化!】 轰! 我的心炸了。 破镜重圆! 竟然是破镜重圆典故里,那面传说中的镜子! 这他妈的…… 这已经不是捡漏了,这是直接把老天爷的宝库给掀了啊! 我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急促,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往头上涌。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失态地大叫出来。 无法估量! 备注里那四个字,像四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更重要的是它的寓意! 破镜重圆! 对于现在的陈婉茹来说,对于那个痴迷古玩,又眼睁睁看着孙子孙媳婚姻破裂的周家老爷子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贺礼吗? 没有了! 这根本就不是贺礼,这是送到了他心坎里的一记绝杀! 我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和激动,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把手从镜子上收了回来。 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转过身,看向陈婉茹,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陈婉茹被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秦飞,你怎么了?” “陈总。”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待会儿拍卖会开始。” “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 我伸手指着那面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破烂的铜镜。 “这件东西,我们必须拿下。” “不惜一切代价!” 陈婉茹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当她看清那是一面破成两半的铜镜时,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荒谬和不解。 “秦飞,你没开玩笑吧?” “一面破镜子?” “这东西连五百块钱都不值!” “我没有开玩笑。”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信我吗?” 我的眼神,滚烫,而又真诚。 陈婉茹看着我的眼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到了我眼中的疯狂,也看到了那疯狂之下,不容动摇的自信。 她想起了那幅米芾的残卷。 想起了我同样是用这种眼神告诉她,那是真的。 怀疑,困惑,茫然,挣扎…… 无数种情绪,在她脸上交替闪过。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婉茹脸上的所有表情,忽然都消失了。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我累了。”她轻声说。 “秦飞,我真的累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绝望,只剩下一片空濛的平静。 “这件事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花多少钱,都算我的。” 说完,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靠在了身后的立柱上,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她把最后的赌注,她全部的身家性命,她翻盘的唯一机会。 在这一刻,全都压在了我和这面破镜子身上。 第三十五章 周建斌叫嚣,你不是要跟吗? 我扶着陈婉茹冰冷的肩膀,让她靠在立柱上稍作休息。 半个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会场里的宾客们陆续找到自己的位置,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那份喧嚣和热闹,与我们所在的这个角落,仿佛是两个世界。 陈婉茹始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风中残存的蝶翼。 我不知道她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还是在等待审判的降临。 我什么也没说,任何安慰的语言,在现实的残酷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用我的沉默,告诉她,我还在。 终于,拍卖会即将开始的钟声敲响。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陈婉茹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凤眸里,空洞得让人心疼。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任由我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个决定她生死的战场。 我们的位置在第三排,视野极佳。 刚一落座,陈婉茹紧绷的身体似乎终于放松了一丝。 可下一秒,一个阴阳怪气,充满了戏谑和嘲弄的声音,就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陈总吗?” 这声音,我瞳孔骤然一缩。 陈婉茹的身体,瞬间又绷得像一块石头,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是谁。 周建斌! “真是稀客啊。”周建斌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自己的产业都快被人拆干净了,还有闲心来这种地方附庸风雅?”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怎么,陈总?变卖了公司最后的家当,想来这里赌一把,看看能不能咸鱼翻身?” “呵,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连自己的公司都守不住,你还能指望你守住什么?”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回去吧!”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陈婉茹的心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在发抖。 不是愤怒,是屈辱,是无力,是连灵魂都在颤栗的绝望。 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集了过来。 好奇,同情,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我心里的那股火,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住了周建斌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他穿着一身高档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边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人模狗样。 见我回头,他嘴角咧开一个轻蔑的弧度,眼神里满是挑衅。 “怎么?小子,想替她出头?” “上次在酒店让你侥幸跑了,还敢在我面前龇牙?” 陈婉茹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角,轻轻摇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已经没有闹大的资本了。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我笑了。 “周总,是吧?”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我们这片区域。 “你说婉茹姐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守不住自己的公司?” 我环视四周,迎上那些看热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个男人,趁着妻子为了公司业务四处奔波的时候,暗中勾结外人,像老鼠一样,一点一点把夫妻共同的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 “把公司的核心资产掏空,把所有的债务和烂摊子,全都留给自己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子。” “最后,反咬一口,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自己拿着侵吞来的巨款逍遥快活。”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周建斌那已经开始变色的脸上。 “周总,你告诉我。” “这样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这样的男人她为什么要看住?” “这样的男人,不应该早点让他滚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和陈婉茹身上,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周建斌的脸上。 那些目光里,不再是看热闹。 而是鄙夷,是厌恶,是毫不掩饰的唾弃。 周建斌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没想到,我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都给掀了出来! 这些事情在上流圈子里或许有些风声,但谁也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 我打破了这个潜规则。 “你他妈血口喷人!” 周建斌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精彩得像个调色盘。 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冷笑一声。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那些事,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你问问你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良心不安?” “我……”周建斌被我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像是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原来聚宝斋是这么垮的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啧啧,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连自己老婆都坑。” “这种人,简直是败类!” 听着这些声音,周建斌的理智终于被怒火烧光了。 但他仅存的一丝清醒告诉他,不能再在这里纠缠下去。 再纠缠,他就要成为整个圈子的笑柄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把我生吞了。 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子,你给我等着!” “今天有我周建斌在。” “你还有你身边的这个贱人,别想从这个拍卖会拿走哪怕一根毛!” 说完,他不再理会周围的指指点点,一屁股坐在了他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铁青。 面对这般赤裸裸的威胁,我心中猛地一沉。 完了。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那面破镜重圆的铜镜。 周建斌财大气粗,如果他存心要跟我捣乱,存心要跟我竞价,凭陈婉茹现在这点资金,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刚才只图一时痛快,把周建斌得罪死了,却把他要狙击我们这件事给忘了! 这下麻烦大了。 我感觉到了身旁陈婉茹的身体,又一次瘫软了下去。 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和斗志,被周建斌这句狠话,彻底击碎。 我心里又急又怒,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怎么办? 硬拼,肯定拼不过。 放弃? 那等于直接宣判了陈婉茹的死刑。 不行,绝对不行! 我死死地盯着周建斌的后脑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既然你把路堵死了,那我就另辟蹊径! 既然你要跟我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一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型。 不就是钱吗? 不就是想用钱砸死我吗? 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钱! 就在这时,台上的拍卖师敲响了木槌。 “各位来宾,下午好!” “非常感谢各位莅临我们本次的春季拍卖会,废话不多说,我们现在请上第一件拍品!” 灯光聚焦,一个礼仪小姐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缓缓走上台。 拍卖师揭开红布,露出一只青花小碗。 “第一件拍品,清康熙青花龙纹碗一只,此碗撇口,弧腹,圈足,胎质细腻,釉色白中泛青,碗心及外壁均绘有五爪龙纹,画工精湛,气势磅礴,保存完好,实乃康熙官窑中的精品。” “起拍价,八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 “现在,开始竞拍!” 几乎是拍卖师话音落下的瞬间。 我连那碗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一百万!” 我的声音清脆响亮,整个会场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我身边的陈婉茹,她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诧异。 就连台上的拍卖师,都顿了一下。 哪有这么叫价的? 第一件拍品,大家一般都还很矜持,观望居多。 起拍价八十万,就算加价,也是五万五万地加。 哪有一上来就直接加二十万,凑个整数的? 这不合规矩。更像是外行在斗气。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 做完这一切,我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周建斌的身上。 我冲着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笑容。 “跟吗?” “周总,你不是说,我什么东西都别想带走吗?” “怎么?哑巴了?” “还是说,你不敢?” 第三十六章 多谢周总,周总大气! 我冰冷的目光,像两把无形的锥子,死死地钉在周建斌的脸上。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周建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的挑衅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尊严上。 他不是放狠话了吗? 他不是说我连一根毛都带不走吗? 现在,我就把这个球原封不动地踢还给他。 跟还是不跟? 跟就是被我牵着鼻子走,用他的钱,给我抬轿子。 不跟他刚刚放下的狠话,就成了全场的笑话。 他周建斌,丢不起这个人。 “呵。” 周建斌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阴狠和怨毒。 “小子,跟我玩这套?”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穷鬼,也敢在老子面前叫板?” “一百万?很多吗?” 周建斌猛地举起了他的号码牌,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出一百五十万!” “小子,老子既然说过这话,就一定不会让你今天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 “我奉劝你一句,想要在这里翻身,你做梦去吧!” 他那扭曲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感。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他想看到我色厉内荏,想看到我无能狂怒。 他想看到我被他用钱砸得体无完肤。 陈婉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我们是来拍那面镜子的! 我们的钱每一分都要用在刀刃上! 怎么能在这里,为了这种无谓的意气之争,浪费宝贵的资金? 我冲她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我看向周建斌。 在我脸上,他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缓缓地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在周建斌看来,一定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我对着他,轻轻地鼓了鼓掌。 然后,我对着台上的拍卖师,懒洋洋地摊开了手。 “周总果然财大气粗,佩服,佩服。” “这碗我不要了。” “让给周总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会场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什么? 不要了? 全场的人,再一次愣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周建斌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古怪。 周建斌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他举着牌子,像个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僵在了那里。 台上的拍卖师也是一怔,但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拿起木槌,高声喊道:“188号的周先生,出价一百五十万!” “还有没有更高的?” “一百五十万,第一次!” 木槌清脆地敲响。 周建斌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里。 “一百五十万,第二次!” 木槌再次落下。 那声音,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上。 完了。 他被耍了! 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这只碗! 他只是在给自己下套! 让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像个傻子一样,用一百五十万,去买一个最多值九十万的开场货! “一百五十万,第三次!” “砰!” 木槌重重落下。 “成交!” “恭喜188号的周先生,拔得头筹!”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会场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快,那压抑的笑声,就连成了一片。 所有看向周建斌的目光,都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那个被耍的冤大头。 周建斌的脸,唰地一下,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放在火上烤的傻逼,被所有人围观!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身,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死死地瞪着我。 “你他妈耍我?” 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耍你?” “周总,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摊了摊手,笑容灿烂。 “是你说的啊。” “你不是说,今天在这个拍卖会,我连一根毛都带不走吗?” “你看,我现在不是什么都没带走吗?” “我这可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在听您周总的话啊。” “我这么听话,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噗。” 我们周围离得近的几个宾客,听到我这番话,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喷了。 周建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握紧的双拳青筋暴起,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在咯咯作响。 他被我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回合。 仅仅一个回合。 我就让他赔了钱,又丢了脸。 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嚣张气焰,打得粉碎。 陈婉茹怔怔地看着我,那双空洞的凤眸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光彩。 她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浅却动人心魄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快意,更有对我全然的信任。 就在这时,台上的灯光再次亮起。 “好了各位来宾,让我们请上第二件拍品!” 拍卖师显然也想赶紧把这尴尬的一页翻过去。 很快第二件拍品被端了上来。 是一件白玉雕成的笔洗,看成色,应该是清中期的东西。 “和田白玉雕花笔洗,雕工细腻,玉质温润,乃是文房雅器中的佳品。” “起拍价,二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又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都在期待。 期待我还会不会出手。 期待这场好戏,会不会继续上演。 我没有让他们失望。 我再次举起了号码牌。 这一次,我连看都没看那件笔洗一眼。 “四十万!” 我直接把价格翻了一倍! 整个会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周建斌的脸上。 来吧。 周总。 第二回合,开始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三次,你还敢跟吗? 周建斌的脸色,变幻莫测,精彩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咬着牙,腮帮子的肌肉,因为用力而不断地抽搐着。 他知道。 他又一次被我架在了火上。 跟还是不跟? 跟,大概率又是一个坑。 不跟,他周建斌的脸,就真的要被我踩在地上,反复摩擦了。 他犹豫了。 我笑了。 我侧过头,对着陈婉茹,用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建斌听见的声音说道: “哎,看来周总刚才买那只碗,已经把家底都掏空了啊。” “这才第二件,就跟不起了?” “没钱,还学人家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我的话,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周建斌那脆弱的自尊心。 “谁他妈说我没钱!” 周建斌被我一激,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 但他终究是吃了一次亏,学聪明了一点。 他没有再疯狂加价。 他只是举起了牌子,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四十一万!” 他只加了一万! 他这是在试探我! 他想把这个皮球,再踢回到我脚下! 他想看我怎么接! 周围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我的反应。 然而,在他们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在周建斌举牌的瞬间。 我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我的手,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总好魄力!” “既然您这么喜欢,那我也只能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了。” “给您了。” 全场死寂。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这哥们儿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又被套路了!” “用四十一万买个二十万的东西,还觉得自己挺聪明?人才啊!”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掩饰自己的笑声。 整个会场,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那笑声,像无数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抽在周建斌的脸上。 “砰!” 拍卖槌落下。 “恭喜188号的周先生,梅开二度!” 拍卖师的话,更是神补刀,引得现场的笑声更大了。 “秦飞!” 周建斌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我的鼻子,双目赤红。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他彻底爆发了。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与他对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不想干什么啊。” “就是陪周总您玩玩。” “反正今天你也说了,我什么都拿不走。那与其干坐着,不如帮周总您活跃活跃气氛嘛。” 我环视四周,看着那些笑得前仰后合的宾客。 “你看,大家不都挺开心的吗?” “周总您花了钱,买了东西,还给大家带来了快乐,您真是个大善人啊。” “我替大家,谢谢您了!” 我说着,还真的煞有介事地对着周建边鞠了一躬。 “你,你!” 周建斌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今天,算是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钱也花了东西也买了,却成了全场最大的笑柄。 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我看着他那副快要气到升天的模样,心里只有一个字。 爽! 就在我和周建斌剑拔弩张,整个会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台上的灯光,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一个工作人员,端着一个盖着绒布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 那托盘,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拍卖上。 “咳咳,各位来宾,安静一下。” “接下来这件拍品,比较特殊。” 他揭开了绒布。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来了! 就是它! 托盘上,静静地躺着两块破碎的青铜片。 锈迹斑斑,残破不堪。 正是那面,我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的,隋末唐初,破镜重圆的阳镜!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陈婉茹,身体也瞬间绷紧了。 她也认出来了! 台上的拍卖师,显然对这件东西不怎么感冒,介绍得也有些敷衍。 “这是一面隋唐时期的铜镜残件,据考证,有一定的历史研究价值,但大家都知道,这东西残损得太厉害了,收藏价值不大。” “所以,我们给出的起拍价也不高。” “十万!” “有没有哪位老师,对这种冷门的研究品感兴趣的?” 拍卖师的声音,在喧闹的会场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我和周建斌的闹剧上。 根本没人关注台上这件,跟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的东西。 而周建斌,也正用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他还在气头上。 他还在想着,怎么才能把我弄死。 机会!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 我缓缓地,握住了陈婉茹冰冷的手。 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凤眸里,此刻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我冲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该我们了!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锁在我的身上。 可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看戏,不再是期待。 而是一种看傻子一样的怜悯。 是啊。 在他们看来,周建斌已经花了近两百万,买了两件一文不值的东西。 他已经被我耍得团团转,成了全场的笑柄。 这种时候,我竟然还要去招惹他? 还要用这堆谁都看不上眼的破铜烂铁去挑衅他? 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就连台上的拍卖师,看向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解和同情。 周建斌更是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我。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无尽的杀意和残忍的快感。 他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他笃定我今天,会死在这第三件拍品上。 死在我自己的愚蠢和狂妄上。 机会! 这正是我要的机会! 我要的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傻子! 我要的就是周建斌以为他已经看穿了我所有的伎俩! 第三十八章 破镜重圆,东西到手!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 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欠揍到了极点的笑容。 我举起了我的号码牌。 在全场或怜悯,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 我懒洋洋地开口了。 “二十万。”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刚刚稍显平静的湖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二十万? 这堆起拍价十万的破烂,我张口就翻了一倍? 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条件反射般地,从我身上挪到了周建斌的脸上。 来吧。周总。 这最后一回合。 你跟不跟? 我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冷汗已经无声地浸湿了我的后背。 我在赌。 用我和陈婉茹的全部身家,用我们最后的希望来赌! 赌周建斌的自负! 赌他被我前两次的挑衅,已经搞成了惊弓之鸟! 赌他不敢再跟! 赌他以为这又是我给他设下的第三个,也是最恶毒的一个圈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会场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秒。 两秒。 五秒。 周建斌没有动。 他只是用那双阴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挣扎,而剧烈地抽搐着。 他的大脑一定在飞速运转。 他在判断。 他在权衡。 他知,如果他再跟一次,然后我又弃了,那他周建斌今天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他会成为整个古玩圈,未来十年最大的笑话! 一个被毛头小子牵着鼻子,连耍了三次的蠢货! 这个险他不敢冒。 这个脸他丢不起! 可是不跟…… 他又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来,用钱把我活活砸死! 就在他天人交战,快要精神分裂的时候。 我身边的陈婉茹动了。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台上的铜镜。 她那双冰冷的凤眸,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周建斌。 “周建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算了吧。” “你斗不过他的。” “你已经输了两次了,还想当众再出一次丑吗?” “一个连公司资金都敢挪用的赌徒,你拿什么跟他玩?” “收手吧,至少还能给自己留点体面。” 陈婉茹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插进了周建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上。 杀人还要诛心! 我能感觉到,她抓着我胳膊的手,因为极度的紧张,指甲都快要嵌进我的肉里。 她的手心,冰冷一片全是冷汗。 这个女人她也在赌! 她用自己最后的骄傲,来帮我完成这致命一击! “你……!” 周建斌猛地抬头,死死地瞪着陈婉茹。 他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陈婉茹,你这个贱人!” 他咬牙切齿。 “你以为找个小白脸来给老子下套,老子就会上当吗?”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已经被气到了极限。 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 那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周建斌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冷笑。 他终于有了回应。 “呵。” 他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小子,还想耍我?” “你以为,我周建斌还会当第三次傻子吗?” 他缓缓地靠回了椅背上,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这堆破烂玩意儿,谁爱要谁要。” “老子不要了!”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和自以为是的聪明。 他认为他识破了我的阴谋。 他认为他让我这最狠的一拳,打在了空处。 他认为他终于扳回了一城! 他等着看我骑虎难下,用二十万买下这堆废品的窘迫模样! 他等着全场的人,来嘲笑我这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然而。 他失望了。 全场没有一个人笑我。 所有的人,只是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摇了摇头。 在他们看来,周建斌不上当,是理所当然。 我这个挑衅者,自讨没趣也是活该。 这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场了。 人群中,甚至传来几声失望的叹息。 “唉,没劲了。” “还以为能看到第三次呢。” “散了散了,没乐子看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我心底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赢了! 我们赢了! 我强忍着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脸上,却必须装出另外一副表情。 我看着周建斌,脸上写满了遗憾和失望。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唉。” 我摇了摇头,一脸的意兴阑珊。 “真没劲。” “还以为周总能多陪我玩一会儿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怂了。”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我的话,再次引来周围一阵压抑的低笑。 周建斌的脸,瞬间又黑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我耍了! 可他妈的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用二十万,买下了一堆在他看来一文不值的破烂。 而他,除了憋了一肚子的火,什么都没得到。 “二十万,86号的秦先生出价二十万!” 台上的拍卖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怕我或者周建斌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语速极快地喊道。 “还有没有更高的?” “二十万,第一次!” 木槌清脆地敲响。 我的目光,和陈婉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狂喜! “二十万,第二次!” 木槌再次落下。 那声音,在此刻听来,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周建斌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惜。 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只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 那笑容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砰!” 木槌,重重落下! “成交!” “恭喜86号的秦先生,获得这件隋唐铜镜残件!” 拍卖师的声音,为这场惊心动魄的豪赌,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成了! 这面承载着破镜重圆典故,价值无量的绝世奇珍。 被我用区区二十万拿到了手! 第三十九章 拍卖会背后的家族 木槌落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一声落锤的声音,像是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让所有积压的紧张和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又闷又长,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浊气都排空。 整个人几乎要虚脱地陷进椅子里。 赢了。 身旁的陈婉茹,也终于绷不住了。 她那张一直冰冷如霜的俏脸上,如同冰雪初融,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夺目的笑容。 她甚至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脆悦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抑制的狂喜。 我能感觉到,她抓着我胳膊的手终于松开了。 她的手心一片湿滑,全是冷汗。 我的后背又何尝不是? 我们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只有两个字。 值得。 不远处,周建斌那怨毒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依旧锁定着我们。 “疯子。”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但我听见了。 “花二十万买一堆没人要的破铜烂铁,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他脸上的鄙夷,不加任何掩饰。 在他看来,我故弄玄虚,最终还是把自己给坑了。 我赢了面子,却输掉了二十万的真金白银。 而他成功避开了我的陷阱。 他觉得自己赢了里子。 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对一个已经出局的人,任何回应都是浪费时间。 我只是冲着他那个方向,懒洋洋地抬起手,轻轻摆了摆。 像是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说再见。 这个动作,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周建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头雾水。 他想不通。 他原本以为,我会留下来,好好欣赏他的失败,好好享受全场的瞩目。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要跟我再唇枪舌,战三百回合。 可我没有。 我直接站了起来。 “陈姐,我们走。” 我对陈婉茹说:“去后台交钱,拿东西。” 陈婉茹立刻会意,优雅地起身,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们就这样,在周建斌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中,在全场众人或好奇,或不解,或怜悯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后台。 这一刻,周建斌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棉花上。 …… 后台的贵宾室,远比前场的喧嚣要安静得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负责交接的工作人员,态度恭敬,但眼神里的那丝古怪,却怎么也藏不住。 显然,前场发生的一切,他们也知道了。 “秦先生,一共是二十万元整,您是刷卡还是转账?” “刷卡。” 我递过陈婉茹给我的那张卡。 滴的一声轻响,交易完成。 那面用锦盒装着的铜镜残件,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们面前的桌子上。 东西,到手了。 我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 可就在我们准备拿起锦盒离开的时候,贵宾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一个穿着定制款中式立领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俊朗,气质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 他一进来,原本负责接待我们的那位经理,立刻躬身。 “李少。” 年轻人微微点头,示意经理可以出去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和陈婉茹的身上。 最后,定格在那方锦盒上。 “两位请留步。” 他开口了,声音如同他的气质一样,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下李子轩,是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李家的人。” 李家。 我心中一动。 我知道这个李家。 不是本地的家族,而是从京城来的庞然大物。 国内古玩字画的半壁江山,都跟这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聚宝斋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个地方小有名气的店铺而已。 “李少爷有事?”陈婉茹客气地开口,将我护在了身后。 李子轩笑了笑,目光转向我。 “不敢当。” “只是有些好奇。” “秦先生似乎对这面铜镜,有非同寻常的见解?” “否则,想必也不会花二十万,买下这件在我们所有鉴定师看来,都只值一两万的残件。” 他的话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确。 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们没看出来的玄机? 我看着他,也笑了。 如今,钱货两清,这面铜镜的所有权,已经归我。 它的秘密,自然也就不再是秘密。 正好,我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平台,来证明这面铜镜的价值。 眼前的李家大少,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我转头,看向陈婉茹。 她冲我微微颔首,眼神里满是信任。 我深吸一口气,将锦盒打开。 “李少爷,可曾听过破镜重圆的典故?” 李子轩的金丝眼镜下,闪过一丝讶异。 “自然听过。” “隋末,太子舍人徐德言,与其妻乐昌公主,国破家亡之际,将一铜镜破为两半,各执一半,约定日后在正月十五,于京城街市售卖,以求重聚。” “后来,徐德言果真凭借半面铜镜,寻回了已经沦为大臣杨素小妾的乐昌公主,杨素感其情深,让他们夫妻团聚。此事传为千古佳话。” 他说得丝毫不差。 我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抚过那面铜镜冰冷的断裂处。 “李少爷。”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你眼前的这半面镜子,就是当年,徐德言手中的那一半。” 一句话。 整个贵宾室,落针可闻。 李子轩脸上的温和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仿佛要将它看穿。 足足过了半分钟。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秦先生。” “故事,很动人。” “但这毕竟只是传说。” “你有什么证据吗?” 来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如果一个故事就能让他信服,那李家也走不到今天。 “证据?”我笑了。 “证据,就在这镜子上。” 我戴上工作人员准备好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半面铜镜。 脑海中,那枚戴在我手指上的,外人看不见的古朴戒指,传来一阵温热。 一行行细小的金色文字,清晰地浮现在我的意识里。 【物品:隋·徐德言破镜重圆信物(半)】 【材质:御赐贡金青铜】 【细节一:镜缘内侧,藏“德言”二字微雕小篆。】 【细节二:背面缠枝纹,暗含长安城舆图,终点为乐游原。】 这些,就是我的底气。 第四十章 李家的招揽 “李少爷,请看。” 我将铜镜递到他面前。 “这铜镜的材质,看似是普通青铜,但你仔细看它的光泽和密度,它里面掺杂了极少量的黄金和白银,这是隋末皇室御用器物的标准配方,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得到。” 李子轩扶了扶眼镜,凑近了仔细观察,脸色,微微变了。 他显然是识货的。 我没有停。 “再看这背面的纹路,所有人都以为是普通的缠枝纹,寓意吉祥。” “但其实,这是一副舆图。” 我用手指,在上面虚虚地划过。 “这条主干,是当年大兴城,也就是长安的朱雀大街。而这个盘绕的花心,位置,恰好是乐游原。” “这正是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当年约定的重逢地点之一。” 李子轩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他拿过一个高倍放大镜,对着我指点的位置,反复查看。 他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我投下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 “李少爷,你再看这里。” 我指向镜子断裂边缘,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铜锈覆盖的地方。 “这处断口,并非是自然断裂,而是用利器,沿着某个刻痕,精准敲开的。” “在那刻痕的最深处,藏着两个字。”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 “德言。” “徐德言的,德言。” “轰!” 李子轩的脑袋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猛地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狂热! 他一把抢过铜镜,不顾一切地用放大镜,死死地对准我说的那个位置。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 “天……”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竟然是真的……” 他放下了放大镜,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绝世珍宝,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其中,充满了敬畏,佩服,和一丝渴望。 “是我眼拙了,我李子轩,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对着我,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先生,不,秦兄,今日之恩,子轩没齿难忘,你让我们李家,避免了一次天大的错漏!” 我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李少客气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不!” 李子轩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这不是运气,这是真正的实力,真正的眼力!”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 那名片,竟是用薄薄的紫檀木所制,上面用烫金的工艺,只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李子轩。 他双手将名片递到我的面前,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秦兄,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唐突。” “我们李家的产业,遍布全国,正需要秦兄这样有真才实学的掌眼人。” “这张名片,请您务必收下。日后但凡有任何需要,或者有兴趣来京城发展,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李家,随时为您扫榻相迎!” 他这是在向我抛出橄榄枝。 一个来自京城顶级豪门的,沉甸甸的橄榄枝。 我看着那张名片,又看了看他真诚的脸。 我伸手,接了过来。 “会有机会的。” 我淡淡一笑,将名片收好。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秦飞的人生将不再一样。 与李子轩告别后,我和陈婉茹并肩走出拍卖行。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我心头的火热。 那张紫檀木名片,被我贴身放在口袋里,仿佛带着李子轩的体温,沉甸甸的。 它像是一块敲门砖,一块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无比坚实的敲门砖。 陈婉茹开着她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侧过头,用一种探究的,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打量我。 仿佛在重新认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去哪?”她问。 “你定。”我说。 赢了这么大一场仗,我只想放松一下。 “好。” 陈婉茹一脚油门,车子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汇入了城市的霓虹灯海。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家名为静心阁的私房菜馆门口。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堂,只有一座古色古香的苏式庭院,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一看就是那种不对外营业,只招待熟客的地方。 陈婉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经理一见到她,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将我们引向一间临湖的包厢。 包厢里,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了。 是刘老,刘长远。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唐装,正慢悠悠地品着茶,看到我们进来,浑浊的老眼里,顿时放出光来。 “来了?” “刘老,久等了。”陈婉茹笑着打招呼。 “不久不久,给你们这对大功臣接风洗尘,等多久都值。”刘老笑得合不拢嘴,站起身,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 他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激动。 “老头子我玩了一辈子石头木头,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二十万,撬动了破镜重圆的千古佳话,这手笔,绝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兴奋。 今晚这场庆功宴,是陈婉茹早就安排好的。 刘老虽然在拍卖会上没帮上直接的忙,但最初,是他牵的线,是他给了我进入这个圈子的机会。 这份人情,我和陈婉茹都记着。 菜是早就点好的,都是些精致考究的淮扬菜。 陈婉茹开了一瓶陈年的花雕。 酒过三巡,气氛也热络了起来。 “秦飞。” 陈婉茹放下酒杯,美眸流转,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 “今天在后台,李家那位李少,跟你说了什么?” 她明知故问。 当时她在场,听得一清二楚。 刘老闻言,也立刻竖起了耳朵,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没有隐瞒,将李子轩递名片,邀请我去京城发展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 刘老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哪个李家?”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婉茹替我回答了。 “还能是哪个李家。” “京城做古玩字画起家的那个李家。” 第四十一章 我倒是有个办法 “嘶……” 刘老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杯里的黄酒都洒出来几滴。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比在后台见到破镜重圆真品时,还要震撼。 “是那个李家?” “执掌国内拍卖行业半壁江山的那个李家?” “他们家的少爷,亲自邀请你?” 我点了点头。 “轰!” 刘老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激动地在包厢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天大的机缘,这是天大的机缘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秦飞,不,秦小哥!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你知道李家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人脉,意味着资源,意味着你只要点了这个头,就能一步登天!”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给李家当个学徒都没门路,现在人家少爷亲自把橄榄枝递到你嘴边了,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小说里才有的奇遇。 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一朝被京城顶级豪门看中,从此平步青云。 陈婉茹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许。 “刘老说的没错。” “秦飞,李家这棵大树,确实值得靠。” “这对你未来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 她的语气很冷静,很客观。 她是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在为我分析利弊。 一个强大的盟友,远比单打独斗要强。 我能理解他们。 无论是刘老的激动,还是陈婉茹的劝说,都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好。 换做是半天前的我,面对这样的机会,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跪下磕头,感恩戴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慢慢地,摇了摇头。 “刘老,陈姐。” “谢谢你们的好意。” “但是我不想去。” 空气瞬间凝固。 刘老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陈婉茹那好看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为什么?”刘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那是通往罗马的大道,你为什么要自己去走那条满是泥泞的小路?” “因为……” 我拿起酒杯,将杯中温热的花雕,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也点燃了我胸中的万丈豪情。 “寄人篱下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刘老愣住了。 陈婉茹的眼神,也闪过一丝复杂。 他们可能无法理解。 那种被最好的兄弟背叛,被最爱的女人抛弃,被全世界踩在脚下的绝望和屈辱。 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用怜悯和嘲讽的目光注视的滋味。 我受够了。 我不想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哪怕是京城李家。 “我秦飞,就算是烂在泥里,也要自己站起来。” “而不是靠着别人,被拉起来。” 我看着他们,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更何况,我现在有本事了。” “我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门道,我就能在这个行当里,闯出自己的名堂。” “陈姐。”我转向陈婉茹:“你给我的那两百万,我要用它做我的启动资金。” “我要自己干!” 我说完了。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老呆呆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他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拒绝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 陈婉茹则深深地看着我,她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美眸里,先是惊讶,然后是了然,最后,竟然闪过一抹欣赏。 她似乎,有些懂我了。 过了许久。 刘老才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年轻人志气是好,但太理想化了。” 他摇着头,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你以为捡漏是那么容易的吗?” 我看着他。 “刘老,您人脉广,最近市里或者周边,有没有什么低端一些的拍卖会,或者像鬼市那样的场子?” 我想立刻开始我的计划。 我要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用我的能力,淘出真金。 刘老一听我这话,就知道我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苦笑了一声。 “有,当然有。” “但是秦飞,我劝你一句,别去。” “为什么?” “因为水太深了!”刘老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以为捡漏靠的是什么?眼力?经验?我告诉你,那些都只是一部分!” “更多的时候,靠的是运气,是命!” “像今天这面破镜,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几十年都难得一遇的机会,你不能把它当成常态!” “那些小拍和鬼市,九成九都是坑,假的做得比真的还真,局中局,套中套,多少老师傅都在里面栽了跟头,赔得倾家荡产!” 他指了指自己。 “老头子我在这行混了一辈子,够谨慎了吧?早些年也动过你这种心思,结果呢?差点把棺材本都赔进去!” “捡漏?秦飞啊,你以为地上都是黄金让你捡?我告诉你,那遍地都是陷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刘老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我心头的火热,瞬间冷却了不少。 我沉默了。 我不得不承认,刘老说的是对的。 我虽然有戒指这个外挂,能鉴定真伪,看到细节。 但前提是,得有漏让我去捡。 如果一个地方,全是现代工艺品,或者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那我去了也是白去。 甚至可能因为急于求成,反而落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破镜重圆这样的国宝级信物,确实是可遇不可求。 难道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丝遗憾和失落,悄然爬上心头。 我端起酒杯,有些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婉茹,忽然淡淡地笑了。 她用一根玉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我和刘老的注意。 “刘老说的有道理,常规的路,确实不好走。”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驱散了包厢里沉闷的气氛。 “但是,路也并非只有一条。”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只见陈婉茹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又迷人的弧度。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考验。 “不想寄人篱下,又想凭真本事,快速地赚到大钱。” “我倒真知道一个去处。”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看你,秦飞敢不敢了。” 第四十二章 发财的办法,赌石! 陈婉茹这般说法,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我看着她。 刘老也看着她。 包厢里刚刚冷却的气氛,因为陈婉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次被点燃。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豪情壮志,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好奇。 “什么去处?”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刘老也按捺不住,身子前倾,追问道:“婉茹,你可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路子能让这小子一步登天,还不用看人脸色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七分不信,三分期待。 陈婉茹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那双动人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魔鬼的诱惑。 她享受着我们两人焦急的等待。 良久,她才端起那只小巧的青瓷酒杯,在唇边轻轻一抿。 “古董圈子,想捡大漏,靠的是百里挑一的眼光和可遇不可求的运气。” “但是有一个行当,它的每一件东西,都可能是漏,也都可能是坑。” “它的价值,不在于历史不在于传承,只在于一刀下去,是天堂还是地狱。” 她放下酒杯,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赌石。” 赌石!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 我当然听说过。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 说的就是这个行当。 一块平平无奇,甚至丑陋不堪的石头,里面可能藏着价值连城的帝王绿,也可能就是一块一文不值的废料。 在切开之前,神仙难断。 这确实不是常规的路。 这根本就是一条赌命的路! “不行!” 刘老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比刚才听到我拒绝李家时还要难看。 “绝对不行!” 他指着我,又指着陈婉茹,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婉茹,你这是在害他!” “古董鉴定和赌石,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古董,我们看的是皮壳、包浆、款识、工艺,有迹可循,有理可依!” “赌石靠什么?靠蒙,靠猜,靠老天爷赏不赏你这口饭吃!” “秦飞这孩子在古董上是有天赋,可你让他去玩石头?那跟把他推进火坑里有什么区别!” 刘老是真的急了。 他激动地在包厢里走来走去,双手不停地比划着。 “你知道每年在边境那些场口,有多少人赔得血本无归吗?” “我给你说个真人真事,城西开古玩店的老张,你记得吧?当年也是咱们市里叫得上号的瓷器高手,自以为眼力通天,非要去碰石头,结果呢?三车原石下去,连个豆青种都没开出来,房子铺子全赔了进去,现在老婆孩子都跟他离了,一个人在外面租个地下室住!” “还有南边马家的那个小子,家里几千万的家产,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带着钱就去了瑞丽,一个星期就把家底败光了,回来就跳了江!” “这种例子,我能给你说上一天一夜!” 刘老停下来,喘着粗气,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我。 “秦飞,你听我一句劝,那玩意儿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碰的!那就是个无底洞,是魔鬼的生意!”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警钟,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包厢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我沉默了。 理智告诉我,刘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赌石的风险,比鬼市和普通的小拍,要大上百倍千倍。 但是…… 我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 我的依仗,从来就不是什么经验和眼力。 是那枚能看穿一切虚妄的戒指! 它能让我看到铜镜内部的贡金青,那么,它能不能让我看到石皮之下的那一抹绿色?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是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我的整个心脏。 如果真的可以…… 那刘老口中的无底洞,对我而言,就是遍地黄金的宝库! 我抬起头,迎上刘老担忧的目光。 “刘老。”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谢谢您的提醒。” “但我想去看看。” 刘老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从焦急,到错愕,最后变成一种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你这是要自毁前程啊!” 我没有再解释。 有些秘密,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 刘老看着我固执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他颓然地摆了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罢了,罢了。” 他像是老了十岁。 “既然你非要去撞那堵南墙,老头子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开的场子,敢这么坑人!你要是敢乱来,老头子我就是绑,也得把你绑回来!” 我心中一暖:“谢谢您,刘老。” 而一旁的陈婉茹,从始至终,都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我和刘老争执。 直到此刻,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有胆色。” 她看着我,目光里的欣赏,几乎不加掩饰。 “男人,就该有点赌性。”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里面还剩下小半瓶花雕。 “想让我给你引荐那个人?” 我点了点头。 “好说。”陈婉茹将我和她面前的酒杯,都斟得满满的。 金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漾着诱人的光泽。 “陪我喝了它。”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 “今天晚上,你要是能把我喝高兴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见那位赌石大王。” “你要是喝不倒我……” 她拖长了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这哪里是喝酒。 这分明就是另一场豪赌。 刘老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没有出声。 我看着陈婉茹那张美得令人心悸的脸,看着她眼神里的挑衅和考验。 我知道我没有退路。 “好。”我端起酒杯。 “陈姐,我敬你。” 说完,一饮而尽。 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点燃了胸中的火焰。 陈婉茹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爽快!” 她也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仰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再来!” 她亲自为我满上。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包厢里回荡。 这酒,仿佛不是酒,而是我通往未来的门票。 每一杯下肚,都让我离那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宝库,更近一步。 阿耀,赵悦,你们带给我的耻辱,我秦飞,会一点一点,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这个念头,让我体内的血液都在燃烧。 我不知道喝了多久。 只记得桌上的空酒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 刘老早就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摇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了。 陈婉茹的脸上早已飞起两抹醉人的红霞,那双总是带着精明和算计的眸子,也变得水光潋滟,迷离一片。 她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从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说到她失败的婚姻,说到她一个女人,在这座城市打拼的不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一杯又一杯地,陪她喝。 终于。当最后一滴花雕落入我的杯中,再被我一饮而尽后。 陈婉茹趴在了桌子上。 她彻底醉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酒劲上涌,脑袋也有些发沉,但意识还算清醒。 我赢了。 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陈婉茹,我有些犯了难。 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叫来经理,得知这家静心阁楼上就是配套的精品酒店。 我只好要了一间房。 扶起陈婉茹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有多沉。 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我的身上,浑身软得像是一滩烂泥,口中还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香水和酒气的味道,不断地钻进我的鼻子里,让我心猿意马。 我不敢多想,半扶半抱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进了电梯,送到了房间。 将她放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时,我累得几乎虚脱。 总算搞定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准备直起身子,转身离开。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身后,猛地环住了我的腰。 第四十三章 别有用心的暧昧,我们是朋友! 那双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柔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鼻腔里,瞬间被一种复杂的香气填满。 是陈婉茹身上那股幽兰般的香水味,混合着浓郁的花雕酒香,还有女人独有的,温热的体香。 这味道,像是一根羽毛,在我心里最深的地方,轻轻地挠了一下。 我愣神的功夫,身后的人已经有了动作。 陈婉茹踉跄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松手。 反而贴得更紧了。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前的丰盈,在我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擦。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柔软,温热,带着惊人的弹性。 我的呼吸,瞬间乱了。 血液像是被点燃,不受控制地涌向四肢百骸。 这刺激太强烈了。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陈姐,你……” 我刚想说,你喝醉了。 可剩下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 一张温润的红唇,精准地印在了我的嘴上。 带着不容分说的霸道。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吻根本不是醉酒后的胡来。 它带着一种清醒的,近乎掠夺的意味。 她的双手离开了我的腰,转而攀上了我的脖子,用力地将我向她拉近。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我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下是酒店那张柔软得过分的大床。 天旋地转间,陈婉茹已经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她身上的重量,并不沉。 但那股热量,却像是烙铁,透过衣物,烫得我皮肤阵阵发麻。 她那件贴身的旗袍,此刻因为动作而有些凌乱,勾勒出她身体惊心动魄的曲线。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几缕发丝垂下,扫过我的脸颊,痒痒的。 那股醉人的香气,此刻更是铺天盖地,将我彻底包裹。 我被困住了。 被她的身体,她的气息,她的吻,牢牢地困在这方寸之间。 阿耀和赵悦带给我的背叛,让我对这种亲密,既渴望,又恐惧。 我的身体在我理智的反对下,可耻地起了反应。 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属于男人的本能。 陈婉茹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体的变化。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得逞的弧度。 随即,她的吻变得更加火热,从我的唇,滑到我的下巴,再到我的喉结。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连串细小的电流。 整个人仿佛置于火上。 她的身体,更是在我身上不安分地扭,动着,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我心里的那团火上,浇上了一勺滚油。 紧接着,我感觉到,她的一只手,离开了我的脖子。 那只柔软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顺着我的胸膛,一路向下。 滑过我的腹部。 最后,停在了我的裤腰上。 我的心,猛地一跳! 冰冷的金属皮带扣,和她指尖的温热,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咔哒。” 一声轻响。 皮带扣被她轻巧地解开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一个激灵,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住手!” 我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她那只不规矩的手。 她的手腕很细,皮肤滑得像最好的丝绸。 可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手腕上的筋骨,在和我角力。 我们两个,就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在这张大床上,无声地僵持着。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我终于有机会,在极近的距离下,看清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哪里有半分醉酒后的迷离和混沌? 清澈。 明亮。 甚至,还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 她根本没醉!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一股冰冷的愤怒,从我心底猛地窜起,瞬间浇灭了她刚刚点燃的所有火焰。 我被耍了! 从酒桌上的示弱,到趴在桌上的不省人事,再到现在的投怀送抱。 全都是演的! 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针对我的考验! “滚开!” 我怒吼一声,猛地发力,一把将她从我身上推开。 陈婉茹猝不及防,被我推得在床上滚了一圈,旗袍的下摆,也翻到了大腿根,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但我已经无心欣赏。 我狼狈地从床上坐起来,衬衫的扣子被挣开了两颗,皮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我死死地盯着她。 “你没醉。” 我不是在问她,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陈婉茹侧躺在床上,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 她甚至,连自己凌乱的衣衫都懒得整理。 那副从容的样子,彻底引爆了我压抑的怒火。 “陈婉茹!”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这就是你的考验?”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非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才肯帮忙吗?” “你把我秦飞当成什么人了?一个为了钱,为了机会,可以出卖自己身体的小白脸吗?!” 我的质问,像是一把把刀子,掷向她。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婉茹脸上的那抹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那里面,有惊讶,有错愕,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受伤的情绪。 她缓缓坐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凌乱的旗袍整理好,重新恢复了那副高贵端庄的模样。 那股子诱惑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飞,你误会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承认,我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但酒是真的喝了,心里难受,也是真的。” 她顿了顿,目光从我愤怒的脸上移开,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我只是……” 她像是在斟酌词句。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 “但我要看的,不是你能不能抵挡住诱惑。” “而是想看看,当我卸下所有防备,把我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时,你会怎么做。” “你是会趁人之危,还是会守住一个男人的底线。”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我的心上。 “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太久了,秦飞。” 她的眼神,渐渐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落寞。 “我见过的男人太多了。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无非就两种。一种,是贪图我的钱,我的聚宝斋。另一种,就是贪图我这个人。” “他们把我当成猎物,当成垫脚石,当成炫耀的资本。” “从来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也需要人照顾,也会累,会痛的女人。” “今天在酒桌上,我看到了你的野心,也看到了你拒绝李家时的骨气。我承认,我动心了。不是男女之情的心动,而是一种期待。” “我期待,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她的目光,真诚得让我无法回避。 “所以我赌了一把。” “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一丝欣慰。 “你放心,这件事不管你今晚是推开我,还是接受我。明天一早,我都会带你去见老杨。” “这是我之前就答应你的,和这场考验,无关。” 我愣在原地,胸中的怒火,在她这番话语中,一点点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被算计的恼怒,有被人看穿的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心疼。 我站起身。 “我明白了。”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早点休息吧。” 我需要离开这里,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冷静一下我混乱的头脑。 我转过身,走向房门。 “别走!” 身后,传来她急切的,近乎哀求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 我回过头。 看到的,是一张写满了惊慌和恳求的脸。 那个精明强大的陈婉茹,那个在拍卖场上挥斥方遒的陈婉茹,那个刚刚还掌控着一切的陈婉茹,都不见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死死地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那一声求你,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所有的火气,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这个外表强大的女人,内心,原来是这么的孤独和脆弱。 我心头一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没有再动。 而是转过身,重新回到床边。 我轻轻地,将她拽着我胳膊的手,拉了下来,反手握在我的掌心。 她的手,一片冰凉。 “我不走。”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 “躺下吧。”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你喝了那么多酒,真的需要休息了。” 她看了我许久,终于,顺从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躺了回去。 但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就会消失不见。 我犹豫了一下,在床沿上坐下。 然后,我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枕头上,替她脱掉了高跟鞋,又拉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我绕到床的另一边,和衣躺了上去。 我没有碰她。 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揽在了我的怀里,让她枕着我的胳膊。 这是一个克制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安抚的拥抱。 她浑身一僵。 但随即,那紧绷的身体,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我的怀里。 “陈姐。” 我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说一个秘密。 “从今天起,我们是朋友了。” “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胸口的衣衫,正被一片温热的液体,迅速地浸湿。 她在哭。 无声地,压抑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在我的怀里,宣泄着她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委屈。 我没有再说话。 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一刻,我怀里的,不是那个背景通天的聚宝斋老板。 只是一个叫陈婉茹的,孤独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均匀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 那紧紧攥着我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她睡着了。 我低头看着她那张带着泪痕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第四十四章 陈婉茹的肯定,初见老杨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只感觉右边的胳膊,又酸又麻,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了整晚。 鼻腔里,依然是那股熟悉的,幽兰混合着酒香的女人味。 我缓缓睁开眼。 晨曦透过酒店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微弱的光带。 光带的正下方,是一张沉静而绝美的睡颜。 陈婉茹就枕着我的胳膊,侧身蜷缩在我的怀里,睡得像个婴儿。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浅浅的阴影。 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昨晚那副精明、强大、甚至带着一丝攻击性的模样,此刻荡然无存。 只剩下卸下所有防备后的安宁与脆弱。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昨晚的一幕幕,如同电影回放,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她的试探,她的眼泪,她的哀求。 还有那句从今天起,我们是朋友了。 朋友…… 我看着怀里这个女人,感觉这两个字,此刻变得有些烫嘴。 胳膊的酸麻感越来越强烈,我必须得动一动了。 我尝试着,用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固的速度,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脖子下,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才抽出来不到一寸。 怀里的人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清亮的眸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清澈得,就像是山涧里最干净的泉水,倒映着我有些僵硬的脸。 我以为,她会惊慌,会尖叫,最起码,也该有点尴尬。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足足有五秒钟。 然后,她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慵懒,一丝戏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满足? “早啊,秦飞。” 她的声音,带着清晨时特有的沙哑,非但不难听,反而有种别样的磁性。 “早,陈姐。” 我艰难地回应了一句,感觉自己的脸颊,在不受控制地发烫。 这算什么事儿啊。 孤男寡女,同床共枕。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这种醒来后,发现一个大美女睡在自己怀里的场面,冲击力还是太强了。 就在我思绪混乱的时候,陈婉茹忽然动了。 她撑起上半身,那件丝质的旗袍,顺着她光滑的身体,轻轻滑落,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几缕发丝,扫过我的脸颊。 痒痒的。 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她靠得太近了。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温润的带着一丝凉意的触感,轻轻地,印在了我的脸颊上。 蜻蜓点水。 一触即分。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彻底僵在了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这…… 这算什么? 早安吻?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她。 陈婉茹已经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自己微乱的秀发,仿佛刚才那个大胆的举动,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冲着我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怎么?被吓到了?”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昨晚那正人君子般的克制。 一股莫名的,极其强烈的懊悔,瞬间冲上了我的天灵盖。 我他妈。 昨晚是不是有点太不是男人了? 人家一个女人都这么主动了,我居然……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 陈婉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狡黠。 “赶紧起来洗漱,给刘老打个电话。” 她站起身,走向浴室,丢下一句话。 “我带你们去见老杨。” …… 一个小时后。 市郊,一处占地极广的庄园外。 陈婉茹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瑞兽图案的铁门前。 我和刘老坐在后排。 刘老一路上都板着脸,从我上车开始,就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在我身上扫了好几遍。 我知道,他还在为我拒绝李家,以及执意要来赌石的事情生气。 但我没解释。 有些事说再多也没用,得做出来才行。 车刚停稳,庄园旁边的侧门里,就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男人身材不高,但异常敦实,剃着个板寸头,眼神锐利,走路的姿势,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干练。 他径直走到驾驶座旁,微微弯腰。 陈婉茹降下车窗。 “茹姐,杨爷在里面等您。”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知道了,阿武。”陈婉茹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后排:“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带他们过来长长见识。” 那个叫阿武的男人,这才将目光投向我们。 他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又在刘老身上停留了一秒。 那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扫描一件物品。 “茹姐的朋友,就是杨爷的贵客。” 阿武直起身子,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什么。 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陈婉茹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驶入了庄园。 车在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行驶,两旁是修剪得极为整齐的园林。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步一景,处处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很难想象,在这座城市的郊外,还藏着这么一处堪比古典园林的地方。 “记住,到老杨这里,有几个规矩。” 开车的陈婉茹,忽然开口了。 我和刘老,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不该问的,一个字都别问。” “这里的东西,很多都见不得光,不问来路,不问出处,这是行里的规矩,也是老杨的底线。” 刘老闻言,凝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多看,少说。”陈婉茹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尤其是你,秦飞。我知道你小子有点眼力,但在这里,把你的那点小聪明都给我收起来。看中了,就记在心里,别咋咋呼呼的。” “我明白。”我沉声应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陈婉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在这里,钱不是万能的。老杨看中的,是人是缘分。他要是瞧得上你,分文不取,送你一块石头都有可能。他要是瞧不上你,你就是捧着金山来,他也不会卖你一粒沙子。” “所以,待会儿见了老杨,放轻松别紧张,也别想着耍什么心眼。” “是骡子是马,他一眼就能看穿。” 车在一栋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前停下。 阿武已经等在了那里。 “茹姐,杨爷在二楼的茶室。” “知道了。” 陈婉茹带着我和刘老,走进了小楼。 楼内的陈设,并不奢华,反而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角落里摆着造型古朴的根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极品沉香的味道。 我们跟着阿武,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 茶室的门,是敞开的。 一个穿着灰色对襟唐装,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正背对着我们,坐在窗边的茶台前,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杨叔,我来看您了。” 陈婉茹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老人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是锐利。 仿佛能一眼,看穿你的五脏六腑。 “是婉茹啊。” 老杨看到陈婉茹,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 “你这个大忙人,可是有日子没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杨叔您说的哪里话,这不是一有空,就立马赶过来了嘛。”陈婉茹笑着走上前,很自然地在茶台对面坐下。 她指了指我们。 “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长远,刘老,市里古玩行当的老前辈了。” 刘老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拱了拱手:“杨爷,久仰大名。” 老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便越过刘老,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老鹰盯上了。 浑身上下,所有的秘密,仿佛都无所遁形。 “这位是秦飞。”陈婉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新认识的一个小朋友,眼力很不错,人也踏实。今天带他过来,主要是想让他跟您这儿,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哦?” 老杨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他端起一杯刚泡好的茶,递给陈婉茹,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 “能让你陈婉茹这么夸奖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老杨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小伙子,听婉茹这意思,你今天来我这儿,是想玩两手石头?” 来了。 正题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学着刘老的样子,冲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杨爷,小子我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赌石风险太大,我还没那个胆子。” “我就是跟着陈姐过来,听她说您这里有很多稀世奇珍,想来瞻仰一下,开开眼界。” 我的话音刚落。 一旁的刘老明显松了一口气,看向我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陈婉茹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杨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钻进我的心里。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茶水沸腾的咕嘟声。 半晌,老杨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赞许的笑。 “好。” 他就说了一个字。 “好一个开开眼界。” 老杨放下茶杯,站起身。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心浮气躁,总想着一步登天。能有你这份定力,不容易。”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只手,干瘦,却很有力。 “冲你这句话,也冲婉茹的面子。” 老杨转过身,看向窗外。 “今天,我就破个例。” “带你们去看看我压箱底的几件东西。” 他回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买不买,到时候再说。” 第四十五章 老杨的手笔,简直连城的石头 老杨转身,朝着茶室一侧那面挂着水墨画的墙壁走去。 他在墙上不起眼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整面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阶梯。 一股混杂着泥土和石屑的微凉气息,从洞口里扑面而来。 “走吧。” 老杨率先走了进去。 陈婉茹紧随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 刘老深吸一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期待,也跟了上去。 我走在最后。 阶梯是盘旋向下的,每隔几步,墙壁上就嵌着一盏昏黄的地灯。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脚下终于踩到了平地。 眼前是一扇厚重的,如同银行金库般的圆形金属门。 老杨在门边的密码器上,输入了一长串数字,又按下了指纹。 “轰隆隆。” 金属门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 一瞬间,整个地下空间,灯火通明。 刺眼的光。 并非来自灯具,而是来自于无数玉石折射出的,或温润或璀璨的光。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奢华来形容。 这简直就是一座,用翡翠和玉石,堆砌出来的地下宫殿。 整个空间足有上千平米,一排排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如同军队般整齐排列。 展柜里,没有俗气的金银,没有炫目的珠宝。 只有一块块,或大或小,或完整或残缺的石头。 但这些,不是普通的石头。 是翡翠原石。 有的通体翠绿,水头十足,在灯光下,仿佛一汪随时会流淌的湖水。 有的紫若烟霞,贵气逼人,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还有的红如鸡冠,黄如蜜蜡,黑如泼墨…… 我甚至看到了几块传说中的玻璃种帝王绿,就那么随意地,摆放在展柜最显眼的位置,散发着让人心悸的莹莹绿光。 饶是我这种对赌石一窍不通的外行,也能感受到这些石头里,蕴含着怎样惊人的价值。 “咕咚。” 我听到了身旁,刘老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在了原地。 就连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陈婉茹,此刻美眸中,也满是震撼。 “杨叔,您这是把整个缅甸公盘都搬回家里来了?” 陈婉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呵呵,丫头说笑了。” 老杨背着手,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显然对我们的反应非常满意。 “公盘上的那些,都是大路货,我这儿的,才叫玩意儿。” 老杨领着我们,缓步走向空间的尽头。 在那里,没有玻璃展柜,只有一个由整块金丝楠木雕琢而成的巨大底座。 底座上,只摆放着三块石头。 左边一块,足有半人高,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像是一条盘踞的黑龙。 中间一块,外形如同一座小山,表皮上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窗,从窗口望进去,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紫罗兰色,深邃而神秘。 右边一块最小,只有篮球大小,但通体血红,在灯光下,仿佛有一颗鲜活的心脏,在石头内部缓缓跳动。 “这三块,是我这些年,压箱底的宝贝。” 老杨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他指着那块黑色的石头。 “这块乌龙盘踞,出自早就绝矿的帕敢场口,重三百六十公斤。三年前,有位中东的王子,开价一亿美金,我没卖。” 刘老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那块石头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而是敬畏。 老杨又指向中间那块紫色的。 “这块紫气东来。行内人都知道,十春九木,紫罗兰的料子,大多质地粗糙。但这块不一样,它里面的肉,已经到了玻璃种。这么大一块玻璃种的紫罗兰,你说,它值多少钱?” 老杨没有说价格,而是反问我们。 但这个问题,根本没人能回答。 因为它的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最后,老杨的目光,落在了那块血红色的石头上。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既有喜爱,又有不舍。 “这块赤胆龙心。是我从一个落魄的缅甸将军手里收来的。当年为了它,我差点把命都丢在金三角。” “它的价值,我从不对外人说。” 老杨看着我们,缓缓说道:“因为,它是非卖品。” 听完老杨的介绍,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一个亿美金。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我看着眼前这三块堪称神物的石头,再想想自己兜里那两百万启动资金。 一股强烈的,近乎羞愧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这些真正的珍宝面前,我那点心思,那点依仗,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自量力。 不行。 我不能再让他误会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老杨,郑重地鞠了一躬。 “杨爷。” 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老杨、陈婉茹、刘老,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您这些宝贝,别说让我看了,就是听您说说,小子我都感觉是天大的福分。” 我抬起头,迎着老杨那锐利的目光,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但您也别再为难我了。这些神仙玩意儿,我一个都买不起,别说买了,就是多看一眼,我都怕晚上做噩梦,给您看坏了。” “您要是真想让我见识见识,不如就带我看看那些入门级别的石头?” “小子我就想知道,真正的赌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说得很诚恳。 这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与其在这里自惭形秽,不如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说完,刘老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陈婉茹的嘴角,也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哈哈哈。” 老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他走到我面前,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好小子,够实诚!” “我老杨玩了一辈子石头,见过太多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像你这么坦诚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 第四十六章 选定原石,戒指有奇效 老杨赞许地看着我。 “行,既然你想看入门的,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他转身,用手指着地下室最角落的一个地方。 “喏。” “看见那堆东西了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角落的地面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大堆石头。 那些石头,跟展柜里的,跟金丝楠木底座上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它们大多灰扑扑的,奇形怪状,有的甚至还沾着泥土,看上去,就跟工地的废料没什么两样。 “那就是入门级的。” 老杨的语气,带着一丝随意。 “都是些场口废弃的矿料,我让人拉回来,也就图一乐。你看上哪个,自己随便挑。” 我看着那堆毫不起眼的石头,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失落。 反而,生出了一丝期待。 “谢谢杨爷。” 我再次道谢,然后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在我身后,传来了刘老和陈婉茹跟老杨的交谈声。 “杨爷,您别见怪,这孩子就是有点犟。”是刘老的声音。 “刘老,我看秦飞这样挺好。”陈婉茹接话道:“不贪心,不好高骛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比那些眼高手低的强多了。” “嗯,婉茹说的没错。”老杨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心性不错,是个好苗子。就是不知道,这眼力是不是也跟你说的一样好。”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飘进我的耳朵。 但我已经没心思去听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堆废料上。 我蹲下身,带着几分好奇,伸手拿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石头很沉,表面粗糙,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我握着石头,心中默念。 戒指…… 给我点反应。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戴着戒指的左手,没有任何异样。 我心里也不着急,放下这块,又拿起了另一块。 还是没有反应。 第三块。 第四块。 我一块接一块地拿起,又一块接一块地放下。 我就像一个在沙滩上寻找贝壳的孩子,耐心而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身后的谈笑声,似乎也小了下去。 我能感觉到,三道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大概觉得,我不可能在这堆真正的废料里找出什么东西来吧。 连我自己心里都开始泛起了嘀咕。 难道这枚戒指只能鉴定古玩,对这些未经雕琢的玉石原石,根本没用?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今天可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就在我拿起又一块石头,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我左手的无名指上传来。 很轻。 像是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但那股熟悉的温热感,却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心中狂喜! 来了! 有反应了! 我强压下立刻低头查看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将手里这块石头,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这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灰不溜秋的,表面坑坑洼洼,形状也极不规则,属于丢到马路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可就是这么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却让戒指产生了变化。 一行金色的,只有我能看见的小字,如同全息投影一般,缓缓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物品:莫西沙场口原石】 【年代:未知】 【质地:内部含高冰种飘蓝花翡翠,重约312克,水头极佳,有少量微小裂纹,不影响取件。】 【价值:极高】 高冰种,飘蓝花!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呼吸都漏掉了一拍。 我虽然不懂赌石,但也听刘老和陈婉茹聊过。 高冰种那可是仅次于玻璃种的顶级质地! 更何况还是带着飘花! 就这么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里,居然藏着这么一块宝贝?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不行要冷静,秦飞,你一定要冷静!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 强迫自己,将那狂跳的心脏,一点点按下去。 我脸上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随手又拿起旁边几块石头掂了掂,然后才像是很随意地,又把那块“目标”拿在了手里。 我站起身,拿着那块石头,走回到三人面前。 “杨爷。”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一些。 “我在这堆石头里翻了半天,就觉得这块还挺顺眼的。” 我把石头递到他面前。 “您给瞧瞧,这块怎么卖?” 老杨的目光,在我手里的石头上,仅仅停留了半秒钟。 那眼神,就跟看一块路边的砖头,没什么区别。 刘老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失望。 只有陈婉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老杨摆了摆手,一脸的大度。 “一块破石头而已,值什么钱。” “你我今天投缘,这块石头,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喜欢就拿走吧。” 送我? 我心里一动。 但我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今天来是求财,不是来占便宜的。 人情债,最难还。 尤其是在老杨这种人面前,欠了他的人情,以后指不定要用什么来还。 “那可不行,杨爷。” 我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 “一码归一码,您看得起我是我的福分,但这石头,我得按规矩来。” “您开个价,多少钱我都认。” 老杨听到我这话,愣了一下。 随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了一遍。 半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哈哈哈!” 他指着我,对陈婉茹和刘老说:“你们看看,看看这小子!”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完了,才转过头来,看着我。 “行吧,既然你小子非要讲规矩,那我也不能让你吃亏。” 他沉吟了一下,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价格。 然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万块。” “你给两万块,这块石头,你拿走玩儿吧。” 两万!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个价格,不多不少,正好。 既不会让我显得太过寒酸,也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好!” 我没有一丝犹豫,当即点头。 “就两万,我马上给您转账!” 第四十七章 价值千万的玉石 我正准备掏出手机,动作却被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按住。 是陈婉茹。 “秦飞,先别急着转钱。”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刚刚落地的激动心湖里,再次激起了一圈涟漪。 我疑惑地看向她。 刘老也皱起了眉头,不解其意。 陈婉茹的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老杨,然后才落回到我身上,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 “赌石圈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哦?”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除了那些不打算公开的私下交易。”陈婉茹缓缓说道:“但凡是在场子里,明码标价买下的石头都得当场解开。” “在哪儿买,就在哪儿解。” “行话叫一刀穷,一刀富,天堂地狱,一步之遥。当场见分晓,才叫刺激。” 轰! 我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当场解石? 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僵硬。 指尖的温度似乎正在被那块灰不溜秋的石头,一点点吸走。 我下意识地看向老杨,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 我希望他能说,没这个规矩,或者我这是个例外。 老杨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玩味。 他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在我脸上来回逡巡,似乎想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婉茹丫头说的没错。” 老杨缓缓开口,一句话就堵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规矩,就是规矩。”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笼罩而来。 “再说了,小子。” “我也想开开眼,看看婉茹丫头这么推崇的年轻人,到底是有几分真本事,还是纯粹走了狗屎运。” 他的话说得毫不客气。 刘老的脸色微微一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陈婉茹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躲不过去了,老杨根本没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 他猛地一拍手,朝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外,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来人!” “把家伙抬过来!” “轰隆隆。” 外面立刻传来一阵沉重的滑轮滚地声,由远及近。 两个穿着工字背心的壮汉,推着一台半人高的,沾满了水渍和石屑的机器,走了进来。 解石机。 我知道这玩意儿。 在网上看过无数次,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那明晃晃的巨大切割片,在灯光下闪着森然的冷光,像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钢铁巨兽。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能感觉到,刘老和陈婉茹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一个带着担忧,一个带着探寻。 而老杨,则是一脸的兴致勃勃,像个准备看一场好戏的观众。 跑? 跑不掉了。 认怂? 那我今天,就真的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秦飞可以穷,可以没见识,但绝不能没有骨头! 想到这里,我心底那股被阿耀和赵悦背叛后,一直压抑着的狠劲,猛地涌了上来。 怕什么? 戒指给出的信息,清清楚楚! 高冰种,飘蓝花! 赌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那股浊气,缓缓吐出。 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哈哈哈,行,那就解!” “我也想看看自己这运气到底有多好!” 我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老杨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不过杨爷,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 “待会儿,真要是开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您可别心疼得睡不着觉。” “哈哈哈哈!”老杨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比我更加响亮的笑声。 他伸出手指,虚点着我,笑得前仰后合。 “好小子,够狂!” “我喜欢!” 他一把从我手里拿过那块石头,扔给了那个负责解石的师傅。 “解!” “给我顺着这条纹路,擦着边,慢慢地解!” 老杨指着石头表面一道毫不起眼的石皮纹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倒要看看,这块连垫桌脚都嫌磕碜的废料里,到底能开出个什么花来!” “是,杨爷。” 那师傅显然是老手,接过石头,在强光手电下端详了片刻,便熟练地将它固定在卡槽上。 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响起。 高速旋转的切割片,与坚硬的石皮碰撞,溅起一片白色的粉末和混浊的水花。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刘老紧张地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嘴唇微微翕动。 陈婉茹环抱着双臂,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石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咔。” 一声轻响。 切割片停了下来。 师傅关掉机器,拿起一瓢清水,浇在了刚刚切开的平面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小小的切面上。 没有绿,也没有紫。 灰白色的石肉,跟外面的石皮,几乎没什么两样。 “垮了。” 刘老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老杨的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等等!” 陈婉茹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个切面。 “师傅,换个角度,把灯光打过去。” 师傅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当那束刺眼的强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着照射在那个切面上时。 奇迹发生了。 原本灰白的切面,竟然透出了光! 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透光了! 而且,在那片朦胧的光晕之下,隐隐约约,似乎有一抹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蓝色,一闪而过。 “这……这是……” 刘老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老杨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继续解!” 这一次,不等我开口,老杨已经迫不及待地吼道。 “把这层灰皮,给我全磨掉!” “是!”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用的不再是切割片,而是打磨轮。 随着石粉簌簌落下,那块石头的真面目,一点一点地,被揭开。 先是一点晶莹,然后是一片剔透。 当师傅最后一次用水冲洗干净石头的表面。 整个地下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玉。 它的质地像一块万年玄冰,通透,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棉絮和杂质。 而在那近乎完美的冰体之中,一抹灵动的蓝色,如同一缕青烟,又像是一滴晕开的墨,肆意地飘荡着。 那抹蓝,不深,不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和静谧。 在灯光的照射下,整块玉石,散发着莹莹的宝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咕咚。” 是刘老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婉茹的美眸中,异彩连连,震撼,惊喜,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看向老杨。 这位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赌石大王,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随意和戏谑。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极度的震惊和狂热。 “高,高冰。” 老杨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飘蓝花!” 他梦呓般地,说出了这五个字。 然后,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解石师傅,用一双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捧起了那块翡翠。 他把它举到灯下,翻来覆去地看,像是要把它看穿一样。 “天呐,天呐。” “底子这么干净,水头这么足,这花飘得太活了!” 他语无伦次地赞叹着,然后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我的脸。 “小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的面前。 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激动和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他几乎是在咆哮。 “就你手上这块,还没我巴掌大,拿去香江的拍卖行,没有八位数,想都别想!” 八位数!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可不是两万块,不是两百万,而是至少一千万! 就在我被这个天文数字砸得头晕目眩的时候。 老杨的下一个动作,却让我瞬间清醒。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粗糙,像老树的树皮,但力气却大得惊人,像一把铁钳,死死地箍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某种急切的,近乎疯狂的渴望。 “小子,你老实告诉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一字一句地,敲打着我的耳膜。 “你是不是有能看透石头的本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我该怎么回答? 承认? 不,绝对不行。 财不外露是谁都懂的道理,更何况是这种逆天的能力。 一旦承认,我以后就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我会被当成一个会走路的探宝仪,被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上。 我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很快就有了决断。 我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根本挣脱不掉。 “杨爷,您说笑了。” “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得着花两万块,跟您买这块石头?” 我指了指不远处那三块镇宅之宝的方向,自嘲地说道:“我早该把您那块赤胆龙心给看穿了,然后倾家荡产,跟您磨着买下来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我这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把心一横,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纯粹是运气,对,就是运气好!” 我说完,紧张地看着老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老杨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窥探我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半晌。 他眼中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不见底的失望。 他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手里的那块高冰种飘蓝花翡翠,眼神复杂,却没有了之前的狂热。 他抬起头环视着自己这座堆满了无价之宝的地下宫殿。 一声长长的,充满了苦涩和绝望的叹息,从他口中溢出。 “运气。”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里,满是自嘲。 突然,他像是再也无法承受某种巨大的压力,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悲怆的低吼。 “难道,天真要亡我老杨吗?” 第四十八章 生意场上的凶险 老杨那一声悲怆的嘶吼,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地下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块价值千万的高冰种飘蓝花,此刻还捧在老杨手里,散发着幽幽的宝光,却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我,陈婉茹,刘老,三个人面面相觑。 谁都看得出来,老杨的绝望根本不是因为亏了这两万块钱。 而是有更深更重的东西压垮了他。 陈婉茹秀眉紧蹙,率先打破了沉默。 “杨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和不解。 “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老也上前一步,扶着老杨的胳膊,叹了口气。 “老杨,有话好说,别气坏了身子。” 老杨像是没听到我们的劝慰,只是用那只没拿翡翠的手,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悔恨。 老杨浑身一颤,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陈婉茹,又看了看我,最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 他亲手给我们倒了茶,可那双手抖得厉害,茶水洒出来不少,在名贵的红木茶盘上,留下几滩狼藉的水渍。 “你们知道,我老杨大半辈子都在跟石头打交道。” “前阵子,我在缅北那边,看上了一条新矿脉。” “可我手里的现钱不够,就找了个合作伙伴。” 说到合作伙伴这四个字,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家伙叫魏宽,搞金融的,嘴上抹了蜜心里藏着刀。” “他给我出资,我们联手把那条矿脉拿了下来。” “可我没想到,矿场一到手他就露出了獠牙!” 老杨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他想独吞!” “他早就做好了局,挖好了坑,就等我往下跳!” “他纠集了一帮人,来势汹汹要把我踢出局。”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跟他赌最后一次。” “对赌?”刘老失声问道。 “对,对赌!”老杨的眼睛红得吓人:“我们约定,各自找人,三局两胜,赌三块石头,谁赢了,矿场归谁,输的人,净身出户!” 我心里一动。 赌石,这不正是我的强项吗? “我当时想,我老杨玩了一辈子石头,手底下养着十几个顶尖的师傅,还能输给他一个外行?” “我以为我赢定了,可我万万没想到……” 老杨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凄厉和怨毒。 “他妈的,他根本不是来跟我赌石头的!” “他是来跟我赌人心的!” “我那十几个跟着我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一夜之间,全被他用钱给砸走了!” “全都背叛了我!” 轰! 我跟刘老都愣住了。 陈婉茹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容。 “现在,赌局就在三天后。”老杨的声音,像是在滴血。 “我手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拿什么去赌?” “我这几十年的心血,我这条老命都要赔进去了!” “天要亡我啊!” 他抱着头发出了困兽一般的低吼。 地下室里,只剩下他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 我默默地看着他。 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正在砰砰狂跳。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滋生蔓延。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天大的机会! 如果我能帮老杨赢下这场赌局,那我在这个圈子里,就彻底站稳了脚跟! 可我凭什么帮他? 我的底牌,是那个能看透古物的戒指。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着痛苦的老杨,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凝重的陈婉茹。 心里瞬间有了决断。 我站了起来:“杨爷,您的事我们知道了。”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老杨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但看到我平静无波的脸,那点光,又瞬间熄灭了。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走吧。” 陈婉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却没有说话。 我们三人,沉默地走出了地下室。 厚重的金属门在我们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外面阳光正好,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用软布包好的翡翠,递给了陈婉茹。 “婉茹姐,这块石头,就麻烦你帮我出手了。” 陈婉茹接了过去,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头对刘老说。 “刘老,我让司机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刘老是个明白人,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婉茹,点了点头。 “好,好。” “小秦,你好自为之。”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开走。 偌大的庄园前,只剩下我和陈婉茹两个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秦飞。”陈婉茹终于开口了。 她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似乎想剖开我的胸膛,看看我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你为什么不帮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 “帮?”我故作惊讶地摊了摊手。 “我怎么帮?” “婉茹姐,你不会真以为我有什么火眼金睛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那就是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让我去跟人对赌,那不是把杨爷往死路上推吗?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说得一脸坦然。 陈婉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后背都快要冒汗了。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看透,还有一丝欣赏。 “你这只小狐狸。” 她轻轻说了一句。 我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行了。” 陈婉茹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对了明天有空吗?” “什么事?” “周家老爷子,周镇雄七十大寿。” “在云顶山庄办寿宴,你陪我一起去。” 周家!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 又是周家。 是那个在拍卖会上嘲讽我的周建斌的家族。 陈婉茹这个时候邀请我去周家的寿宴,目的不言而喻。 她想让我,当她的挡箭牌。 毕竟,陈婉茹跟周建斌才刚刚离婚,这个时候去周家,肯定免不了被针对。 也只有带着我,到时候,才能以防万一。 面对这般委托,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陈婉茹昨晚那个带着试探的吻。 这个女人,在一步一步地,把我拉进她的世界。 可她的世界,太深太复杂。 我不想成为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秦飞,可以穷,可以被人看不起。 但绝不能再当任何人的陪衬!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我心动的,美丽的眸子。 “婉茹姐,谢谢你的好意。” “但是,我不想去。” 陈婉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我就是个在古玩街捡漏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周家那种名门望族的寿宴,我去不合适。” 这句话,像一颗钉子,钉在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陈婉茹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眼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了然。 最后,化作了一抹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 “我明白了。”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这是我司机的电话。” “石头卖了的钱,我会打到你卡上。” “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却又似乎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疏离。 说完,她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渐行渐远的声响。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那个风华绝代的背影,消失在庄园的拐角。 手里,只剩下那张还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名片。 第四十九章 再见阿耀,你给我等着 我捏着那张名片,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我脚边擦过。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陈婉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清冷又高贵,像她的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我为什么拒绝她? 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悦和阿耀那两张背叛者的脸。 我曾经以为阿耀是我最好的兄弟,赵悦是我最爱的女人。 我把他们当成我世界的全部。 结果呢? 我成了他们故事里的垫脚石,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陈婉茹的世界比赵悦和阿耀的世界,要大得多,也复杂得多。 她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主动向我靠近,对我示好。 可我怕了。 我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棋子,也不想再当谁的陪衬。 我秦飞要靠自己站起来。 而不是依附于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再美,再有背景。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里的那点烦躁和怅然,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我转身朝小区走去。 回到李月萍的公寓,关上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习惯性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 忽然间,我愣住了。 不对劲。 我猛地抬起手,将戒指凑到眼前。 灯光下,戒指戒面上那一道原本只是浅浅的,如同苔藓般的绿色纹路,此刻竟然变得无比浓郁。 那绿色深邃得像是藏着一汪古井,光华内敛,隐隐有流光在其中转动。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之前的猜测,难道是真的? 这枚戒指的力量,会随着它鉴定、接触到的古物或者宝物的能量而增长,从而提高修复文物的概率? 从拍卖会上那半面破镜重圆铜镜,到刚刚那块价值千万的高冰种飘蓝花翡翠。 这两件东西蕴含的宝气,都被它吸收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 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我必须马上去验证一下! 我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 去古玩市场! 那里有的是各种真真假假的玩意儿,是验证戒指能力的最好地方! 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热血上涌,一把拉开了房门。 却没想,门外竟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我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阿耀。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身上那件廉价的西装烫得笔挺。 看到我突然开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那份僵硬就变成了恼羞成怒。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先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越过我,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李月萍呢?”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我皱了皱眉,把门堵得更严实了些。 “她上班去了。” “上班?”阿耀冷笑一声,那束玫瑰花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秦飞,我他妈真是小看你了!”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嫉妒。 “可以啊你,这才几天功夫,就勾搭上聚宝斋那个富婆了?” “怎么,攀上了高枝,还霸占着月萍不放手?” “你还要不要脸!” 我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又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懒得跟他废话。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信不信由你,让开。” “暂住?”阿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把花往旁边一扔,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 “你住在这里,月萍能不知道?她就是被你这个小白脸给骗了!” “我告诉你秦飞,月萍是我的女人,你少他妈打她的主意!” 说着,他攥起拳头,就想往我脸上招呼。 我看着他冲过来的拳头,眼神一冷。 连躲都懒得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开口。 “怎么?” “你这是皮又痒了?” “上次的教训,忘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阿耀的头上。 他挥到一半的拳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离我的鼻尖只有几厘米。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上一次,因为赵悦的事,我把他按在地上,打得他哭爹喊娘。 他怕我。 “你……你别得意!” 阿耀色厉内荏地收回了拳头,后退了两步,跟我拉开安全距离。 “秦飞,我警告你,离月萍远一点!” “你跟那个富婆过去吧,别来祸害月萍!” 他撂下这句狠话,甚至不敢多看我一眼,捡起地上那束被他自己摔得不成样子的玫瑰,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就这点胆子,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我关上门,刚才那股要去古玩市场的火热心情,被这么一搅和也冷静了下来。 我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路灯一盏盏亮起,将城市的黄昏染上了一层暖光。 这个时间点,古玩市场恐怕早就关门了。 白跑一趟。 我心里有些失望。 可手指上那枚戒指传来的温润感觉,却像是在不断地催促着我。 不行。 我必须立刻知道,它到底变化到了什么程度。 古玩市场去不了,那…… 我的目光,在城市璀CBD那一片璀璨的灯火中逡巡。 有了! 珠宝店! 越是顶级的珠宝店,里面的翡翠、钻石、宝石,就越是珍贵。 那些东西,虽然不是古董,但同样凝聚了天地精华,蕴含着不菲的能量。 用它们来测试戒指,一样可以! 想到就做。 我立刻走出小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咱们市里最好、最贵的珠宝店。” 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大叔,从后视镜里打量了我一眼,咧嘴一笑。 “好嘞,小伙子,给女朋友买礼物啊?” “坐稳了!”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穿过一条条流光溢彩的街道。 我靠在后座上,心里盘算着。 车子开得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后,在一个金碧辉煌的路口停了下来。 “小伙子,到了。” “全市最好的,就是这家了。” 我付了钱,推开车门。 当我站稳脚跟,抬头看向那家店的招牌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华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聚宝斋。 我操。 我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全市那么多珠宝店,怎么偏偏就到了这里? 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我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 我前脚刚把人家拒绝得那么干脆,后脚就跑到人家的店里来,这算怎么回事? 我的脸皮,还没厚到这个地步。 就在我转身准备溜之大吉的瞬间。 “噼里啪啦!” 一声刺耳的巨响,猛地从聚宝斋的店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声! “都他妈给我砸了!” “敢跟我们魏总抢生意,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魏总? 是那个跟老杨对赌的魏宽? 他的人找到聚宝斋来闹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陈婉茹! 她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刚才所有的犹豫、尴尬、退缩,在这一刻,全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没有丝毫迟疑,猛地转过身,朝着聚宝斋那扇金丝楠木的大门,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 第五十章 霸道的手段 我一脚踹开那扇虚掩着的金丝楠木大门。 “砰!” 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店内,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碎裂的玻璃和被砸烂的珠宝展柜,那些曾经璀璨的钻石、翡翠、黄金,此刻像垃圾一样散落在地,被混杂着尘土的脚印践踏。 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男人站在狼藉中央,一个手里拎着一根棒球棍,另一个正把一个青花瓷瓶高高举起,准备砸下。 他们的脸上是狰狞又猖狂的笑。 而在店堂最里面的角落里,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 是陈婉茹。 她抱着头,肩膀在剧烈地颤抖,带着哭腔的呜咽声,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那个在拍卖会上挥斥方遒,在庄园里言笑晏晏,甚至敢强吻我的女人,此刻竟然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一声哭泣,彻底点燃了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血液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C妈的!” 我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 “把东西给我放下!” 我的声,因为极致的愤怒,嘶哑得有些变形。 那个举着瓷瓶的男人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打量我。 他旁边的同伙,那个拿着棒球棍的,更是直接将棒球棍指向我,嘴角咧开一个不屑的笑容。 “哟?”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怎么,想英雄救美啊,小子?”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仿佛在看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玩具。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举着瓷瓶的男人。 那是一个元代的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 是我在书上见过无数次的器型,价值连城。 但此刻,我关心的不是这个。 我关心的是因为这个,而吓得瑟瑟发抖的陈婉茹。 我的心一横,看着他们两个,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我已经报警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片狼藉的寂静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我缓缓举起我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刚刚拨出去的出租车订单页面。 但我把手机举得很高,让他们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 “警察五分钟之内就到。” “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的手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我赌他们只是来砸场子,只是为了威慑。 他们不敢真的闹出人命,更不想被警察当场抓住。 那个拎着棒球棍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跟同伙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犹豫。 “妈的,算你狠!” 举着瓷瓶的男人,终究还是不敢再砸下去。 他恶狠狠地将那个价值连城的青花大罐,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转过头,冲着角落里的陈婉茹啐了一口。 “姓陈的,你给老子听好了!” “这事儿没完!” “敢跟我们魏总作对,你就等着聚宝斋关门大吉吧!” 他撂下这句狠话,又用凶狠的目光剜了我一眼。 “小子,别他妈多管闲事!” 说完,他拉了一把同伙,两个人快步冲出大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们走了,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 我这才发现,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店里,只剩下角落里陈婉茹压抑的抽泣声。 我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狼藉,朝她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我在她面前蹲下,灯光从我身后照过来,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似乎感觉到了,颤抖的肩膀慢慢停了下来,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清冷和高傲的脸上,此刻挂满了泪痕。 她的眼眶通红,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最后那点后怕,全都转化成了翻江倒海的心疼。 我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身体很僵硬,但在接触到我体温的瞬间,那份僵硬就融化了。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死死地攥住了我胸口的衣服,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恐惧,有愤怒,也有释放。 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轻轻地拍着陈婉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我的肩膀。 空气里,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混杂着尘土的味道,还有泪水的咸涩,钻进我的鼻腔。 这一刻,我忘了什么自我保护,忘了什么远离漩涡。 我只想让这个女人,在我怀里好好地哭一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婉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我能感觉到,她攥着我衣服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力道。 “好点了吗?”我低声问。 陈婉茹的头在我肩膀上蹭了蹭,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从我怀里退出来,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上的眼泪。 “怎么回事?”我看着她,再一次问道。 “是魏宽的人?” 陈婉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 “今天下午回来以后,我给老杨找了几个靠得住的掌眼师傅。” “都是以前的一些老关系,跟了我们家很多年,绝对信得过。” “我把名单给了老杨。” “没想到,魏宽的消息这么灵通,他的人晚上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说,这是给我的一个警告。” “如果我再插手老杨的事,下一次,就不是砸店这么简单了。” 听完她的话,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魏宽这个人,行事如此霸道,手段如此狠辣。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业竞争。 这是黑社会。 我之前决定不掺和,果然是正确的。 这潭水,太深了,太黑了。 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淹得尸骨无存。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旁边虽然保住但也被随意丢弃的青花大罐。 一阵后怕,再次涌上心头。 我站起身:“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陈婉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没有拒绝。 我脱下外套,扔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开始动手清理。 我把那些被打碎的柜台木板搬到一边,又把散落在地上的珠宝,一颗一颗地捡起来,放进一个还算完好的首饰盒里。 陈婉茹也站了起来,默默地帮我一起收拾。 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整个聚宝斋里,只有玻璃碎片被踩到的咔嚓声,和我们俩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半个小时后,店里总算被我们清理出了一块能下脚的地方。 那些破碎的狼藉,都被我们堆在了角落。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却依旧难掩风华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你早点报警处理吧。” “我就先走了。” 我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去拿我的外套。 远离这里,远离这些是非。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别走。” 身后传来了陈婉茹的声音。 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求。 我的脚步顿住了。 转过身,只见陈婉茹就站在那里,店里应急的几盏射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平日里总是闪着精明和自信光芒的眼睛,此刻像一潭被搅乱的秋水,充满了脆弱和迷茫。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陪我喝两杯,好吗?” 第五十一章 我愿意帮忙 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拒绝的话,在舌尖上绕了好几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眼睛,看着那里面毫不掩饰的脆弱和依赖,我说不出那个不字。 我怕我一说出口,眼前这个刚刚从惊恐中缓过来的女人,会再一次崩溃。 我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 就当是还她那二百万的人情吧。 “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婉茹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一丝光。 聚宝斋的二楼,有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酒吧。 没有楼下那种金碧辉煌的张扬,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低调而奢华。 厚重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和陈年木料混合的味道。 陈婉茹熟练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又取了两个水晶杯。 她没有用冰块。 只是将酒液倒入了杯中,递了一杯给我。 “谢谢你,秦飞。” 她举起杯子,轻轻和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她的喉咙滑下,让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也让她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放松了一些。 我没有说话,也跟着喝了一口。 酒很烈,像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但这股灼热,却让我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陈婉茹放下酒杯,自嘲地笑了一下,眼圈却又红了。 “在外面,所有人都叫我陈姐,都说我陈婉茹背景通天,手眼通天。” “可到头来,店被砸了,我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哭。”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也不需要我安慰。 她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我刚接手聚宝斋的时候,比现在还难。” 陈婉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酒柜,看到了很久以前。 “我爸走得早,我一个女人家,刚离了婚,带着这么大一个摊子,所有人都想上来咬一口。” “那些所谓的亲戚,那些我爸以前的好朋友,都等着看我笑话,等着瓜分陈家的产业。” “那时候,是杨叔。” 她口中的杨叔,自然就是老杨。 “杨叔跟我爸是过命的交情。他二话不说,从缅甸飞回来,就住在我店里。” “有人来闹事,他挡在前面。” “有人拿假货来坑我,他一眼就给揪出来。” “有一次,一个港城的富商,设了个局,拿三件真假难辨的瓷器跟我对赌,想用这个方法吞掉聚宝斋一半的股份。” “当时,店里所有的师傅都打了眼,都劝我认栽。” “是杨叔拍着桌子力排众议,帮我选出了正确的那一件。” “那一局,我不仅没亏,还反过来赢了对方在内地的一条供货线。”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我陈婉茹,小看聚宝斋。” 陈婉茹说到这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所以,秦飞你明白吗?”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魏宽要搞垮杨叔,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已经不是生意上的事了。” “这是做人的道理。” “他帮过我我就得帮他。就算把这个聚宝斋都搭进去,我也认了。”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在我的心湖上。 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是啊。 杨叔帮过她,所以她要还这个人情。 那她陈婉茹呢? 她又何尝不是帮了我? 没有她,我还在为如何入行发愁。 没有她,我根本接触不到老杨,更不可能从那堆废料里,解出那块价值千万的翡翠。 没有她给我的二百万启动资金,我所谓的自立门户,不过是个笑话。 我秦飞欠她的,一点都不少。 可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眼睁睁看着她因为帮助朋友,被人上门打砸,吓得瑟瑟发抖。 而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撇清关系,是逃离这个漩涡。 我甚至在她最需要人撑腰的时候,说出了我就先走了这种混账话。 我算个什么东西? 跟阿耀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股灼人的羞愧感,从我的脚底板,一直烧到了天灵盖。 我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喉咙里的辛辣,远不及我心里的煎熬。 我看着陈婉茹,她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 我打断了她。 “陈姐。” 我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有些沙哑。 陈婉茹愣了一下,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老杨的事,我帮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陈婉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三天后的赌局,我替老杨去。” 我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魏宽不是善茬,这次赌局,赢了还好,要是输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只是个刚入行的小角色,没名没号,我不想把命搭进去。” “所以,你得跟老杨说清楚。” “我可以替他出战,但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他不能把我卖了,不能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 “他得保我周全。” 我的话音刚落。 陈婉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委屈。 那是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喜悦。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然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像雨后的阳光,瞬间驱散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阴霾。 “好!” “好!” 她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喜悦。 “秦飞,你放心!” “我陈婉茹用我的一切给你担保!” “只要我活着,就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老杨那边,我也会跟他说的清清楚楚,他要是敢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完,她立刻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包,翻出了手机。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甚至有些哆嗦。 按了好几次,才拨通了老杨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婉茹?怎么样了?你那边没事吧?我听说了,魏宽那帮畜生……” 电话那头传来老杨焦急万分的声音。 “杨叔,我没事。” 陈婉茹打断了他,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和强大。 甚至,带着一丝扬眉吐气的兴奋。 “我打电话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人我给你找到了。” “三天后的赌局,我们应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真的?婉茹,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婉茹看了一眼我,嘴角高高扬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陈婉茹有办法,我就知道!” 老杨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无伦次。 陈婉茹又安抚了他几句,告诉他明天会带我过去详谈,这才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陈婉茹,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 她脸上的疲惫和惊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采飞扬的自信。 她拿起酒瓶,又给我和她自己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秦飞!” 她举起酒杯,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看着我。 “今天你就是我的英雄,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我总觉得你是个滑头的小狐狸,只知道明哲保身。” “我错了,你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男人,有担当多了!” “这杯我敬你!” 她说完,仰起头,又是一饮而尽。 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豪气顿生,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不行,一杯不够!” “得三杯!” 陈婉茹的脸上,已经满是醉人的红晕,她缠着我,非要再喝。 “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 我只记得,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在水晶灯下摇曳出迷离的光。 陈婉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耳边回荡。 她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迷离。 最后,她彻底趴在了吧台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我自己的脑袋,也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天旋地转。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她搀扶起来。 不能让她就这么睡在这里。 我记得她说起过,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有她常年包下的总统套房。 我半拖半抱着烂醉如泥的陈婉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聚宝斋,怎么把她塞进车里,又是怎么把她弄到酒店房间的。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把她放到床上。 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安顿好,替她盖上被子之后,我再也支撑不住了。 眼前的景象,出现了无数的重影。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客厅。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沙发。 身体重重地摔了上去。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将我彻底淹没。 朦胧之中,我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水包裹,万分滋润。 第五十二章 我会负责到底 头好痛。 像是被大锤反复敲打过一样。 喉咙里干得要冒火,我下意识地想动弹一下,却发现右臂传来一阵异样的酸麻。 还有一种温润的,柔软的触感。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有些刺眼。 这不是聚宝斋的二楼,也不是我的公寓。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装修奢华得不像话,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昨晚的记忆像是被人用橡皮擦粗暴地抹去,只剩下一些模糊混乱的碎片。 威士忌,酒杯,陈婉茹灿烂的笑脸,还有最后那片将我吞噬的黑暗。 我晃了晃依旧昏沉的脑袋,视线缓缓下移。 然后,我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一张熟悉的脸,正安静地枕在我的臂弯里。 是陈婉茹。 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没有了白天的精明干练,也没有了昨晚的脆弱惊恐,此刻的她,脸上带着一种孩子般的满足和安详。 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钻进我的鼻腔。 这味道,致命的诱人。 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要从我的胸腔里挣脱出来。 我僵硬地转动眼球,目光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曲线,缓缓向下。 滑过精致的锁骨。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盖在她身上的薄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到了腰间。 被子之上,是她那光洁如玉的香肩,以及那片动人心魄的雪白。 我操。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却又不敢动弹,生怕惊醒了她。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着她身下扫去。 那薄被之下,勾勒出的曼妙轮廓,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事实。 她是赤裸的。 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昨晚那些破碎的,被酒精麻痹的记忆碎片,开始疯狂地在我的脑海里拼接、回放。 我好像把她扶进了房间。 我好像把她放到了床上。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扫去。 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客厅的沙发! 这是一张大到离谱的卧室大床! 房间的地上,散落着一堆衣物。 有我的衬衫和长裤。 也有她那件昨天还穿在身上的,裁剪得体的女士西装,还有那件真丝的内搭。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闯大祸了。 我竟然把陈婉茹给睡了? 我秦飞何德何能? 她是聚宝斋的老板,是连刘老都得敬三分的陈姐,是那个背景通天,跺跺脚市里都要抖三抖的女人。 而我呢? 我只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靠着一点运气和异能,才勉强在这个圈子里站住脚跟的小角色。 我甚至还要靠她给的二百万,才能谈什么自立门户。 更要命的是,我刚刚答应了她,三天后要去跟那个心狠手辣的魏宽进行一场生死赌局。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把她给…… 这下,关系彻底乱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情和交易了。 这他妈的该怎么收场? 我越想,头就越痛,心就越乱。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要脱轨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嘤咛,在我耳边响起。 我浑身一僵,整个人都绷紧了。 我看到陈婉茹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陈婉茹刚刚睡醒,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朦胧的水汽,像是笼着一层薄雾的湖面。 没有半分宿醉后的浑浊。 清澈明亮。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以为她会尖叫,会愤怒,会给我一巴掌,然后用最冰冷的语气让我滚。 我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然而都没有。 陈婉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她的嘴角,竟然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冲着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戏谑,还有一丝狡黠。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我血脉贲张的动作。 陈婉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坐了起来。 薄被顺着她光滑的肌肤彻底滑落。 那具让任何男人都会为之疯狂的妖娆身段,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完完整整地,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呼吸再一次被夺走了。 眼前的画面,比任何艺术品都更具冲击力。 那不是简单的白,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上等羊脂美玉般的色泽,在晨光下泛着一层迷人的光晕。 完美的曲线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腰际,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然后在挺,翘处达到顶峰。 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柴。 仿佛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我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看吗?” 陈婉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子媚意,轻轻地敲打在我的心尖上。 我像个傻子一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即又反应过来,猛地摇头。 “陈……陈姐……”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们昨天晚上……” 我磕磕巴巴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婉茹看着我这副窘迫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随手从床上抓过一件丝质的睡袍,随意地披在身上,然后优雅地伸了个懒腰。 那不经意间展露的风情,又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轻描淡写地开口,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还能发生什么?” “我们两个,都喝多了。” 她顿了顿,端起旁边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 “不过就是一个误会。” “你不用放在心上。” “今天醒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说的很轻松,很随意。 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但是,我却从她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她的眼神在告诉我,她嘴上说的,和她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她是在试探我。 她在看我的反应。 看我是会顺着她给的台阶,仓皇逃离,还是会…… 一个念头,瞬间在我脑中变得无比清晰。 我秦飞可以穷,可以没地位。 但我不能没有担当。 我不能像阿耀那个混蛋一样,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更不能让一个刚刚才对我展露过脆弱,并且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女人看扁了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纷乱的心绪镇定下来。 我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同样变得无比认真。 “陈姐。” 我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慌乱,而是充满了坚定。 “这或许是个误会。” “但我秦飞不是那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人。” 我看着她因为我的话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有些事情,既然我做了。” “那么我就会负责到底!” 第五十三章 告诉我,你要怎么负责? 我的话音刚落,空气中那最后一丝紧绷的弦,也随之崩断。 陈婉茹眼中的戏谑和试探,在一瞬间,如同冰雪般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灿烂夺目的光彩。 那光彩比她聚宝斋里最顶级的钻石还要耀眼。 然后,她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礼貌的微笑。 也不是带着挑逗意味的狡黠的浅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百花盛开般的绚烂笑容。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如释重负的颤抖。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动了。 她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倦鸟,又像一只扑向火焰的飞蛾。 毫不犹豫地,朝着我贴了上来。 丝滑的睡袍根本无法形成任何阻碍。 我只觉得一股惊人的温热与柔软,猛地撞进了我的怀里。 隔着那层薄薄的丝绸,陈婉茹胸前那惊心动魄的丰盈,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跟我的胸膛紧紧地挤压在了一起。 我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胸膛下那颗心脏,正在和我一样疯狂地跳动着。 噗通,噗通。 两颗心脏,仿佛要共振成一个频率。 一股滚烫的热血,从我的心脏泵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身体,拉开一点距离。 可陈婉茹的双臂,却已经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地环住了我的脖子。 她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 那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脖子上一片酥麻。 “小混蛋……”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慵懒的埋怨。 “原来你早就醒了。” 我浑身一震,她怎么知道? “你的心跳声,那么大,跟打雷一样。” 她在我耳边轻笑着,仿佛一只偷到了腥的猫。 “还有这里。” 轰! 我感觉我的头盖骨都要被这股热流给掀开了。 这个妖精! 她绝对是故意的! 陈婉茹仿佛对我这剧烈的反应十分满意。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近在咫尺地看着我。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和挑逗。 “秦飞。” 她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 “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甚至很意外。” 她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我的嘴唇,带来一阵电流般的战栗。 “我倒是想知道,你准备怎么负责呢?” 她凑得更近了,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 怎么负责? 这四个字,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我身体里那片早已被汽油浸透的草原。 熊熊大火,瞬间燎原。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全都被烧成了灰烬。 去他妈的身份差距! 去他妈的人情交易! 去他妈的后果! 这个女人她从一开始就在引诱我,在考验我,在期待我! 如果这个时候我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那我秦飞就真不是个男人! 面对陈婉茹那充满挑逗的目光,这一次,我没有再用任何语言回答。 行动才是最直接的回应! 我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那两片一直在撩拨我的红唇。 “唔!” 陈婉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的直接和粗暴。 但这惊讶,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兴奋的光芒。 她不再被动,而是开始热烈地回应我。 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 不再是昨夜酒精催化下的模糊不清。 而是清醒状态下,最原始,欲,望的交锋。 威士忌的余韵,混合着她口腔里的香甜,像是一剂最猛烈的春药,让我彻底疯狂。 我的手不再安分。 我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柔软的身体更紧地嵌入我的怀中。 另一只手,则直接探入了她那宽大的丝质睡袍之内。 指尖触及之处,是一片温热细腻,光滑得让人爱不释手的肌肤。 陈婉茹的身子猛地一颤,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嘤咛。 这声音,彻底摧毁了我最后一道防线。 我猛地一个翻身。 天旋地转。 等陈婉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我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充满了欣赏和期待。 我看着身下这张颠倒众生的脸,看着她因为情动而泛起红晕的脸颊,看着她那微微张开,急促喘息的红唇。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姐,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要怎么负责!” ……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有些刺眼。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整个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旖旎过后,独有的慵懒气息。 我缓缓睁开眼。 只有一种酣畅淋漓之后的疲惫,和一种极致的满足感。 陈婉茹就静静地枕在我的臂弯里,像一只温顺的猫。 她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枕头上,几缕调皮的发丝,正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她似乎也醒了,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阳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那完美无瑕的玉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婉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了早上的朦胧,也没有了之前的挑逗。 她的眼神,清澈而温柔,像是一汪能将人溺毙的春水。 “几点了?”她轻声问。 我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快中午了。” “嗯。” 她应了一声,然后又往我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光滑的肌肤,在我的胸膛上轻轻摩擦,又惹得我一阵心猿意马。 “唉。” 她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陈婉茹枕着我的肩膀,侧过脸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没什么。” 她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在我结实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 “只是在感叹。” “年轻就是好啊。” 我微微一愣。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能让陈婉重这种见惯了风浪的女人说出这句话,对我来说,是最高的赞誉。 我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 但看着怀中这个背景通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人,此刻却像个小女人一样温顺地依偎着我。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猛地涌上了我的心头。 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几天前,我还是一个刚刚被女友背叛,前途未卜的穷学生。 可现在,我不仅靠着戒指的能力在古玩界崭露头角,甚至还还把聚宝斋的神秘老板给拿下了。 这关系发展的也太快了点。 快得让我有些恍惚。 不过转念一想,我和陈婉茹之间,似乎又是顺理成章。 从她替我解围,到借我二百万,再到昨晚的推心置腹。 我们两个人,都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过。 或许,正是这种同病相怜,才让我们在酒精的催化下迅速地走到了一起。 她需要一个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的依靠。 而我,恰好出现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一丝不安,渐渐被一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所取代。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三天后的赌局,我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 为了老杨,也为了怀里这个把一切都押在我身上的女人! 然而,就在我心潮澎湃,斗志昂扬的时候。 另一张脸,却毫无征兆地,从我的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李月萍。 那个穿着空姐制服,清纯又倔强的身影。 那个哭着向我倾诉被阿耀背叛的痛苦,然后又在半推半就间,与我发生了不清不楚关系的女孩。 我操。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比宿醉还要强烈的头痛,猛地袭来。 陈婉茹这边,我算是稀里糊涂地给出了一个负责的交代。 可李月萍那边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这边跟陈婉茹有了这般关系,我又该怎么去面对她? 一个陈婉茹,已经让我感觉人生像坐上了过山车。 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李月萍。 我秦飞这是要脚踩两条船的节奏? 第五十四章 我会好好感谢你 我脸上的那点得意和豪情壮志,瞬间就僵住了。 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根本逃不过枕在我臂弯里这个女人的眼睛。 “嗯?” 陈婉茹的指尖,停止了在我胸膛上的画圈。 她微微撑起上身,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们的小英雄,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刚刚不还是一副要把天都给捅破的架势吗?” “怎么一转眼,就愁眉苦脸的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告诉她,我正在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头痛? 这他妈不是找死吗? 看着我这副欲言又止的窘迫模样,陈婉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忽然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耳廓上,痒痒的。 “让姐姐猜猜……” “是不是在想,这件事该怎么跟你的那个小女朋友交代呀?” 轰! 她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整个人都懵了。 她……她怎么知道的? 我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震惊,错愕,还有一丝被看穿的狼狈。 陈婉茹看着我的反应,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花枝乱颤,胸前那惊心动魄的风景也随之起伏,看得我眼晕。 “行了,别那么紧张。” 陈婉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 “咱们两个,现在都这样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她的眼神变得坦然,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达。 “我知道,我的年纪,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或许有些不公平。” “让你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子,就这么被我绑在身边,是我自私了。”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被一抹释然所取代。 “我也不求什么名分。” “我们之间,是你情我愿,高兴就好。” “至于你的小女朋友那边,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去哄哄人家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这个女人一点一点地颠覆。 “如果需要的话……” 陈婉茹看着我呆滞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语出惊人。 “我甚至可以尽力配合你。” 我彻底傻了。 配合我? 怎么配合? 难道她要帮我去跟李月萍解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忍不住了,心里的困惑脱口而出。 “陈姐,你……” “你就不觉得,如果我真的那样脚踩两条船,会太渣了吗?” 我说出渣这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 陈婉茹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 她重新躺回我的臂弯,将脸贴在我的胸口,听着我的心跳。 “渣?” 她轻声反问。 “如果你因为有了我,就对那个女孩始乱终弃,那才是真的渣。” “那叫不负责任。” 我的心跳,因为她的话,漏了一拍。 “可如果你有能力,能平衡好两边的关系,能对她们每一个人都好,都负责到底。” 陈婉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在为我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那么,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 “身边多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话振聋发聩。 我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外焦里嫩。 是啊。 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 有能力的男人,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我之前之所以纠结,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还把自己当成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 可现在我不是了。 我有透视戒指,我有人脉,我甚至有了陈婉茹。 我的未来不可限量! 如果我连两个真心待我的女人都处理不好,那我秦飞还谈什么未来,谈什么跟魏宽那种人斗? 这一瞬间,我心里的所有纠结,所有愧疚,所有不安,全都烟消云散。 豁然开朗! 我看着怀里的陈婉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这个女人,她不仅给了我身体上的慰藉,更在精神上,为我指明了一条我从未想过的道路。 “陈姐。”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其实,我跟她……” 既然已经想通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将我和李月萍之间的那点破事,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陈婉茹。 包括阿耀的背叛,包括李月萍的无助,也包括我们那个荒唐的夜晚。 我讲得很慢,很仔细。 陈婉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等我说完,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噗……” 忽然,陈婉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肩膀开始一耸一耸地。 她在笑。 而且是憋不住的那种偷笑。 “你呀你……” 她抬起头,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意,眼角甚至笑出了一丝泪花。 “还真是个惹祸的小冤家。” “人家姑娘刚被兄弟背叛,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就被你给趁虚而入了。” “你说,你坏不坏?” 我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那不是也是一时冲动嘛。” “那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虚心地向她请教。 “怎么办?” 陈婉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 “凉拌!” “自己的风流债,自己解决。” “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姐姐也不是不能帮你出出主意。” 我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真的?陈姐,你要是能帮我,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我激动地说道。 陈婉茹听了我的话,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双刚刚还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又变得水汽氤氲,媚眼如丝。 她整个人,像一条没有骨头的美女蛇,再次缓缓地贴了上来。 温热的身体,紧紧地与我相合。 她将红唇凑到我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哦?”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呀?” 这熟悉的一幕,这撩人的话语。 我身体里的火焰,腾的一下,又被点燃了。 我看着身下这张颠倒众生的脸,看着她那充满挑逗和期待的眼神。 我笑了。 我没有回答她。 只是猛地一个翻身,再次将她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唔!” 陈婉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我俯下身用我们之间最滚烫的距离,在她耳边用最霸道的声音宣告我的答案。 “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要怎么好好感谢你!” 第五十五章 我帮你换身行头 酣畅淋漓的大战,直到天光微亮才堪堪停歇。 窗外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下一道金色的光柱。 我和陈婉茹相拥而眠,整整一天,我们没有踏出过这间总统套房半步。 这里仿佛成了我们的二人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绝。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有些不耐烦地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来电显示是老杨。 我按下了接听键。 “秦飞小兄弟,你现在在哪?三石赌局明天就要开始了,我们得碰个头,商量一下最后的对策!” 老杨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瞬间清醒过来。 是了,还有正事要办。 我不能一直沉溺在这温柔乡里。 挂断电话,我转头看向身边的陈婉茹。 她也醒了,正侧着身子,一双美眸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要去忙了?” “嗯,老杨的电话,赌局明天开始。” 我点了点头,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当我穿上自己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廉价运动服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噗嗤。” 我回头,只见陈婉茹用手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不行。 “我说,我们的小英雄,就准备穿着这身去参加估值上亿的赌局?” 她的语气里满是调侃。 “这身衣服,恐怕连魏宽手下看门的小弟都比不上吧?” 我老脸一红,确实,这身行头跟现在的身份太不搭了。 陈婉茹笑着摇了摇头,从床上款款起身,白皙的丝被从她光滑的肩头滑落。 她走进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半小时后,一个容光焕发、风情万种的绝代尤物,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走吧。”她冲我勾了勾手指。 “姐姐带你去换身行头。” 我们来到市中心最高档的奢侈品商场。 陈婉茹熟门熟路地领着我,走进了一家装潢奢华的男装专柜。 “把他从里到外,都换成你们这里最好的。” 陈婉茹对着迎上来的店员,随意地吩咐了一句,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架势,仿佛这家店就是她开的。 在店员殷勤的推荐和陈婉茹毒辣的眼光下,我很快就换上了一套剪裁得体的意式手工西装。 镜子里的我,身形挺拔,气质沉稳,那股子学生气被彻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锐气和自信。 “不错。”陈婉茹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店员。 “就这身了,包起来。” 可就在我们准备结账的时候,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秦飞吗?” 这个声音,我化成灰都认得。 我猛地转过头。 只见阿耀正站在专柜门口,一脸的得意和讥讽。 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身边的陈婉茹身上。 当他看到陈婉茹那成熟妩媚的风韵和通身的气度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那份讥讽变得更加浓烈。 “行啊,秦飞,几天不见出息了啊。” 阿耀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怎么着?被赵悦甩了,受刺激了?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他刻意加重了下家两个字的读音,眼神轻佻地在陈婉茹身上打量。 “眼光不错,知道找个富婆姐姐,这可比你自己奋斗快多了。” “吃软饭的感觉,怎么样?香吗?” 他的话,恶毒至极。 我身边的陈婉茹,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跳梁小丑,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根本不会把这种级别的挑衅放在眼里。 而我,在经历了昨晚陈婉茹的一番开导之后,心境也早已不同。 我懒得跟这种小人废话。 我直接从陈婉茹手中拿过那张黑卡,递向柜台的收银员。 “结账。”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无视,才是对这种人最大的蔑视。 可没想到,阿耀竟然一步上前,直接将手按在了柜台上,挡住了我的动作。 “等一下。” 他冲着那个收银员,扬了扬下巴,语气嚣张。 “这套衣服,不卖给他。” 收银员愣住了,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们。 “先生,这……” 我终于正眼看向阿耀,眼神冷了下来。 “阿耀,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什么时候,这家店轮到你说了算了?” 我的话里充满了不屑。 阿耀的脸色瞬间一凝,仿佛被我戳中了痛处。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下巴抬得更高了,用一种示威的眼神瞪着我。 “怎么?” “就许你秦飞找,富婆抱大腿,我阿耀比你强百倍,就不能找了?”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 “告诉你,秦飞时代变了!” 就在他叫嚣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 “阿耀,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这女人很漂亮,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傲慢。 她径直走到柜台前,看都没看我和陈婉茹一眼,直接询问那个收银员。 “这位小姐,发生了什么?” 阿耀一看到这个女人,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变成了谄媚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亲昵地揽住女人的腰。 “亲爱的,你来啦。” “没什么大事,就是遇到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儿闹事。” 他转过头,用手指着我,开始添油加醋地告状。 “就是他,明明买不起这里的衣服,非要拉着个女人来装大款,被我撞见了还死不承认,在这胡搅蛮缠呢。” 那女人听完,这才将目光转向我。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 她似乎完全相信了阿耀的话。 女人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我开了口。 “这位先生,你好。”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雅,是这家店的老板。” 她刻意强调了老板两个字。 表明身份之后,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冰冷而不容置喙。 “现在我命令你。” “立刻把你手上的衣服,给我放下。” “然后,滚出我的店。” 第五十六章 人总是要成长的 孙雅的声音冰冷如霜,不带一丝温度。 “滚出我的店。” 一瞬间,整个专柜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些刚才还对我百般殷勤的店员,此刻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在她们眼里,我显然成了一个不自量力、自取其辱的穷光蛋。 阿耀的脸上,挂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 他那小人得志的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扫荡,仿佛在说:“秦飞,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他不是第一次玩这种把戏了。 上一次在酒店,他想让我丢脸。 那一次,是陈婉茹强大的气场河身份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一次,他故技重施,以为换了个老板女友当靠山,就能把我死死踩在脚下。 可惜,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因为几句嘲讽就怒火攻心的毛头小子了。 我迎上孙雅那副高高在上的目光。 然后,笑了。 一声很轻的嗤笑,在这死寂的氛围里,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紧绷的空气。 阿耀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孙雅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身边的陈婉茹,始终像个饶有兴致的看客。 她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 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在等,等我出招。 她信我。 而我,这一次,不打算再借用她的光环。 这是我的战场。 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孙雅的眼睛。 “我笑有些人自以为掌控了一切。” “却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我的语速很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什么意思?”孙雅的声音尖锐了一分。 阿耀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秦飞,你他妈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他向前跨出一步,似乎想动手,却被孙雅一道冰冷的眼风给钉在了原地。 我彻底无视了他的存在。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自称老板的女人身上。 我朝着一旁捧着我那身旧运动服的店员,伸了伸手。 店员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孙雅。 孙雅冷着脸,不耐烦地一抬下巴。 店员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件洗得发白的运动服递了过来。 我伸手探入内侧的口袋。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塑料边角。 我把它抽了出来。 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银行卡。 陈婉茹给我的,那张一百万的卡。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卡,手臂平伸,递到孙雅面前。 “孙雅小姐。” 我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有些话可以信。” “但有些话,也不能全信。” 说话间,我的余光瞥向阿耀,他正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卡,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 我将视线重新拉回到孙雅身上。 “我到底有没有实力买下这身衣服。” “你何不亲自确认一下呢?” 那张黑卡,就这么静静地悬在我和她之间。 像一个无声的战书。 整个专柜,落针可闻。 孙雅的目光,从那张卡,移到我的脸上。 她那双精明而锐利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审视着我,企图从我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心虚。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绝对不是一个被人当场戳穿的穷学生该有的反应。 这不对劲。 她那精心描画的眉毛,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阿耀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雅雅,别听他的,他就是在故弄玄虚!”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他一个穷光蛋,哪来的钱?这张卡肯定是偷的,或者是假的!” 他的慌乱,反而成了我最有利的武器。 孙雅的眼神更冷了,但这一次,冰冷的目光却是射向了阿耀。 她做出了决定。 那涂着蔻丹红的纤长手指伸了出来,从我指间,取走了那张卡。 她的动作,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审慎。 她拿着卡,转身走向收银台。 那个年轻的收银员,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刷卡。”孙雅的命令简短而冰冷。 “小姐,总计,十八万八千元……”收银员的声音都在发颤。 “刷。” 收银员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张黑卡。 她将卡推进了POS机的卡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阿耀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小小的机器。 他在心里疯狂祈祷着,余额不足,交易失败。 滴。 POS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电子音。 一长条白色的凭条,从机器里被吐了出来,在柜台上打了个卷。 交易成功。 收银员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姐,好了。” 她将黑卡和签购单一起递还给孙雅。 孙雅面无表情地接过。 她看了一眼签购单上的数字。 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黑卡。 最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插向阿耀。 那片刻的沉默,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阿耀。”她的声音,轻得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耀的脸唰一下白了,随即又涨成了猪肝色。 “我怎么知道!”他语无伦次,彻底乱了方寸。 “我还以为他……” “你以为?”孙雅猛地打断他,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讥诮与怒火。 “你以为他没钱?” “你以为他是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 “你以为,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肆意羞辱我的客人,还让我把他赶出去?”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之前那份刻意维持的优雅荡然无存。 阿耀被她问得节节败退。 “雅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只是……” “你只是什么?”孙雅发出一声冷笑:“只是想在我面前,狠狠踩你这个所谓的老朋友一脚,来彰显你自己的能耐和威风?” 他们之间那点可悲的信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它彻底砸碎。 我发出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冷笑。 两人的目光,瞬间同时聚焦到我身上。 我从早已呆若木鸡的店员手里,接过了打包好的几个购物袋。 然后,我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 在经过孙雅身边时,我停了下来。 我甚至没有看阿耀一眼,我的话,是说给孙雅听的。 “有些人,天生心眼就小。” 我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自己活在阴沟里,就见不得别人站在阳光下。” “一旦发现,那个曾经被他踩在脚底的人,突然之间爬到了一个他需要仰望的高度,他就会发疯。” “会用尽一切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卑劣无耻的手段,去诋毁,去中伤,去拉扯,拼了命地想把那个人重新拽回泥潭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安抚一下他那可怜、扭曲又脆弱的自尊心。” 我说完,才终于缓缓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阿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孙小姐。” 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孙雅的身上。 “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这句恭维,像一枚精准的钩子。 “你应该也不想,自己的身边,一直跟着这么一个东西吧?” 阿耀的眼睛瞬间瞪圆,里面布满了屈辱和狂怒的血丝。 “秦飞,你!” 我没给他任何咆哮反击的机会。 也没给孙雅任何权衡表态的时间。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下一秒,一具温软馨香的娇躯就贴上了我的手臂。 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是陈婉茹。 她追了上来,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脸上挂着一抹明媚动人的笑。 “可以啊,秦飞。”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几日不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这个姐姐出马帮你摆平呢。” 她挽着我的手臂,微微用力收紧。 “你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我垂下眼看着她。 看着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许。 胸中那股因刚才的冲突而翻涌的戾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由衷地笑了,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用指尖在陈婉茹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稍稍侧过头,我凑近她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人总是要成长的。” 第五十七章 价值十亿的胆魄 陈婉茹的眼波流转,那双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潋滟的春水。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挽着我手臂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我们并肩走出商场的大门,刺眼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刚才那片刻的阴霾。 身后那场闹剧,已经被我彻底抛在了脑后。 阿耀也好,孙雅也罢,都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几粒尘埃。 风一吹就散了。 真正重要的是明天。 是那场决定老杨,也决定我未来的三石赌局。 陈婉茹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路边,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动作行云流水。 我也跟着坐进了副驾。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平稳地驶入了一片绿意盎然的庄园。 这里是老杨的地盘。 比起上次深夜来访,白天的庄园更显气派。 参天的古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一条蜿蜒的石子路直通向深处那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宅院。 车刚停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宅院门口迎了出来。 是老杨。 他今天穿了一身宽松的唐装,脚下一双布鞋,看起来精神矍铄。 可我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当他看到从副驾上下来的我时,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那套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上停留了片刻。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随即,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好!” 老杨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好小子!”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他眼中的赞许,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一丝虚假。 “飞仔,你这一身行头,配上你这股精气神,可真有那么点意思了!” 我被他拍得肩膀生疼,却还是笑了。 “杨叔,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换了身皮而已,里子还是那个里子。” 老杨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慨。 “不,不一样了。” “皮换了,骨头也硬了。” 他领着我和陈婉茹走进客厅,亲自给我们泡上了一壶顶级的普洱。 茶香袅袅,气氛却渐渐凝重下来。 我没有心思跟他兜圈子。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直接开门见山。 “杨叔,明天就是赌局了。” “正事要紧,您还是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我的话音一落,老杨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场都沉了下来。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茶水沸腾的咕噜声,在空气中回响。 陈婉茹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品着茶,一言不发。 她知道,现在是属于我和老杨的时间。 良久,老杨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魏宽那个王八蛋,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为了弄死我,他从国外请来了一尊大佛。” 我心中一凛,能被老杨称之为大佛的,绝非等闲之辈。 “什么来头?”我沉声问道。 老杨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杰森·李。” 这个名字,我闻所未闻。 但看老杨和陈婉茹的表情,就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 陈婉茹那双端着茶杯的手,都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老杨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继续解释道: “这个人,是苏富比拍卖行亚洲区的首席鉴定顾问,专门负责顶级珠宝玉石的鉴定。” “在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经他手成交的翡翠,最便宜的都是八位数起步。” “人家玩的,是国际资本局。” “这次魏宽能把他请来,恐怕是许诺了天大的好处。” 苏富比。 首席鉴定顾问。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之前在古玩市场,赢的不过是刘老那种市级的鉴定师。 可明天要面对的,却是站在这个行业金字塔尖的国际大师。 压力如潮水般涌来。 我能感觉到,老杨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信心已经动摇了。 他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低头盯着自己面前那杯氤氲着热气的茶水。 他在害怕。 怕我退缩。 怕我临阵脱逃。 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茶杯,将杯中那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我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砰。” 老杨和陈婉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我迎上他们担忧的视线,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没有畏惧,没有退缩。 只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战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杨叔,您只要信我,明天我一定拼尽全力。” 老杨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 他似乎没想到,在听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之后,我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斗志昂扬。 错愕过后,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眼底那片几乎要熄灭的火苗,在这一刻,被我重新点燃了。 “好!”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飞仔,有你这句话,我杨某人,就放心了!”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虎目灼灼地盯着我。 “飞仔!” “只要你明天能赢!” “帮我杨某人夺回那座矿!”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那座原石矿,分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陈婉茹,已经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惊呼。 她那张永远从容淡定的俏脸上,第一次,写满了彻彻底底的震惊。 她猛地凑到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丝急切。 “秦飞,你知不知道老杨在说什么?” “他在云省的那座翡翠矿,是国内都排得上号的大矿,前两年有人想收购,开价八十亿,他都没卖!” “现在翡翠行情暴涨,那座矿的保守估值,至少在一百个亿以上!”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道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一百个亿,百分之十。 那就是十个亿!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十个亿! 这是一个我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数字。 一个足以让我,让我的家人一步登天,实现阶级跨越的恐怖财富。 我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老杨。 “杨叔!” 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这绝对不行!” “这份礼太重了,我受不起!” 我拒绝得斩钉截铁。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只是答应替他出战,还没上场,怎么能接受如此夸张的酬劳。 老杨却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重新坐下,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飞仔,你听我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杨某人完了,魏宽请来了杰森·李,我必输无疑,一个个都躲着我生怕惹祸上身。”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 “只有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你给我的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是信心,是希望!”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让我这颗快要死了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就凭你这份胆魄,就值这个价!” “所以,你什么都别说了。” 老杨的目光,如炬火般明亮。 “你不是受不起。” “是你值得!” 第五十八章 金钱难还美人恩 我真的值得吗? 十个亿。 这个数字在我脑子里盘旋,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我的喉咙干得发涩,指尖的颤抖根本控制不住。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被这笔滔天的财富冲昏头脑。 我看着老杨,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婉茹。 她眼中的震惊还未完全褪去,但已经恢复了几分理智,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我有了主意,迎上老杨那充满期盼和决绝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杨叔。” 我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您的心意,我领了。” “但是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以前在古玩街混日子,侥幸得了点机遇。” “股份,公司这些东西我一窍不通,也玩不转。” 我说的是实话,让我去管理价值十亿的股份,不出一个月,我能把底裤都赔进去。 老杨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开口反驳。 我抢在他前面,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吧,杨叔。” 我指了指身边的陈婉茹。 “您要是真觉得我值得这份酬劳,不如就把这一切,都交给婉茹姐。” “让她帮我打理。” “就当是她借给我的本钱,现在连本带利,一起还了。” 我这话一出口,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婉茹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对面的老杨,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他先是愣住,随即,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看看我,又看看满脸错愕的陈婉茹。 那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哈哈哈!” 下一秒,他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笑声,震得整个客厅都嗡嗡作响。 “好!” “好小子!” 他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 “你小子,不光有胆子,还有脑子!” “这份人情做得漂亮!”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老杨的笑声渐渐停歇,他转向陈婉杜,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 “陈小姐,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小看你了。” “能让飞仔这么信你,是你的本事。” 陈婉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连忙欠身道:“杨叔您过奖了,这都是秦飞他……” 老杨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既然飞仔都这么说了,我杨某人也不能让你白忙活。”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样吧。” “只要明天赢了,我那座矿,以后产出的所有原石毛料,全都由你们聚宝斋独家代理销售!”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还要让我震惊。 我或许不懂股份,但我懂古玩玉石的生意。 一座价值百亿的翡翠矿,每年的产出是多少? 独家代理销售权,这里面的利润,恐怕是一个更加恐怖的天文数字! 陈婉茹也彻底呆住了。 她那张永远从容的俏脸,此刻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激动。 她的身体,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杨叔!”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绝对不行,这份礼太重了,聚宝斋吃不下!” 她不是在谦虚,她说的是事实。 聚宝斋虽然在市里有名,但体量终究有限,吞下一整座大矿的产出,无异于蛇吞象。 老杨却笑了,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吃不下,就想办法吃下去。” “这是压力,也是机会。” “陈小姐,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杨某人,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我们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陈婉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对着老杨,深深地鞠了一躬。 “杨叔,大恩不言谢。” “婉茹记下了。” 老杨坦然地受了她这一礼,随后却指了指我。 “真要谢,别谢我。” “去谢谢这小子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 “这天大的富贵,可是他一句话,就送到你手里的。” 刷的一下,陈婉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感激,有震惊,有羞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一眼,却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 “哈哈!” 老杨看着我们俩这副模样,又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他拍了拍手,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老杨重新坐下,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言归正传。” “明天那场赌局,我们还得做最后的准备。” 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阿福!”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中年男人立刻走了进来,恭敬地躬身。 “老爷。” “去我书房,把那本用牛皮包着的老书拿过来。” “是。” 阿福转身离去,很快,就捧着一本厚重的,用深褐色牛皮包裹着的书走了回来。 那本书看起来极有年头,牛皮的边缘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老杨接过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轻轻推到我的面前。 “飞仔,你拿着。” 我伸出手,触碰到书的刹那,只觉得一股沉甸甸的分量,从指尖传来。 这分量,不止是书的重量。 更是信任和希望的重量。 老杨指着那本书,沉声说道: “魏宽那只老狐狸,最喜欢在赌局上用一些偏门的奇石来刁难人。” “很多石头,看着不起眼,甚至像是废料,但里面可能别有洞天。” “那个杰森·李虽然是国际专家,但他研究的都是主流的、价值高的翡翠宝石,对于咱们云省这边山沟沟里挖出来的犄角旮旯里的东西,他未必都认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点了点那本书。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我这几十年来走南闯北,见过、听过的各种奇石怪料。” “有图有解说。” “算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 “你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给我看一遍,记在脑子里。” “免得到时候上了场,见了真东西,自己先乱了阵脚,被对方看穿了底细。” 我郑重地捧起那本名为《奇石录》的古籍。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老杨这是在把他的毕生心血,都押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迎上他期盼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 “杨叔,您放心。” “今天晚上,就算不睡觉,我也一定把这本书啃下来!” “好!” 老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 “这就对了!” 他转向一旁的阿福,吩咐道: “去,给秦先生和陈小姐安排最好的客房。” “把庄园里最好的厨子叫来,准备一桌最丰盛的晚餐。” “今晚,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他看着我,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飞仔,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明天,咱们去打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硬仗!” 第五十九章 让他滚出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书房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我脸上。 我睁开眼,只觉得脖子一阵僵硬。 我没回客房,就在这书房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怀里还抱着那本厚重的《奇石录》。 一夜未眠。 但我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书里的每一幅图,每一段解说,都像是用刻刀,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些奇形怪状,闻所未闻的石头,此刻在我脑中,形成了一座光怪陆离的博物馆。 我缓缓坐起身,将书小心地放在茶几上。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财戒。 戒指的表面,依旧是那抹深邃的暗色,看不出任何变化。 一个念头,在我心底疯狂滋长。 今天这场赌局,不仅仅是为了老杨,为了那百亿矿产,为了给陈婉茹出口恶气。 更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这枚戒指。 财戒修复文物的能力,那虚无缥缈的概率,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如果,鉴定真的能凝聚那种绿色气息,那今天就是最好的试验场! 魏宽要用偏门奇石来刁难我? 好! 太好了! 你尽管来! 你拿出来的东西越偏,越怪,越稀有,对我来说,就越是一场饕餮盛宴! 我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饿狼看到了猎物的眼神。 我换上昨天陈婉茹给我买的那身西装,整理了一下领口。 身材挺拔,气宇轩昂。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我走出书房,来到客厅。 老杨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早茶。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好,眼袋很重,但精神头却很足。 看到我出来,他放下了茶杯,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没有问我准备得怎么样。 但那眼神,已经问了一切。 我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杨叔,放心。” 我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那本《奇石录》,我都记下了。” “魏宽想用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东西来阴我们,没门。” 老杨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好!”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亲自给我倒了杯热茶。 “喝口茶,润润嗓子。” 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目光,却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杨叔,婉茹姐呢?” 我忍不住问道。 老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摆了摆手,神情变得严肃。 “她不来。” “今天这个场子,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龙蛇混杂。”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魏宽那个人,你见识过,为达目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婉茹要是去了,反而会让你分心,更容易成为魏宽针对的目标。”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聚宝斋里,那几个混混围着陈婉茹的画面。 一股冷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我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骨节泛白。 我明白了,老杨是对的。 这不是一场君子之争,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战争里,不能有软肋。 而陈婉茹,就是我的软肋。 我抬起头,看着老杨,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我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杨叔,今天这一仗,我不仅要赢。” “我还要赢得他魏宽,跪在地上找牙!” 这不仅是为了老杨的矿。 也是为了陈婉茹受过的惊吓。 更是为了我自己,出的一口恶气! “哈哈,好小子!” 老杨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有这股劲就对了!” “走!” 他大手一挥,再没有半句废话。 我们走出庄园大门,一辆黑色的,车身长得有些夸张的迈巴赫,正静静地停在门口。 阳光下,车漆亮得像一面镜子。 阿福恭敬地拉开车门。 我坐了进去,身体瞬间陷进了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车内,弥漫着一股高级皮革和淡淡的木质香气。 车子悄无声息地启动,平稳得像是在水面上滑行。 我和老杨一路无话。 但车厢里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样,沉重,且充满了火药味。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平静。 手轻轻地放在了财戒上。 我的战场,快到了。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古玩市场,或者玉石交易中心。 它最终停在了市中心最繁华地段,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前。 皇冠国际大酒店。 全市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 我们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一个隐蔽的侧门,进入了一条VIP专用通道。 一部鎏金的专属电梯,早已等候在那里。 老杨走进去,直接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他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开口解释。 “这一层,不对外开放。” “是魏宽他们那伙人,集资搞的一个私人会所,专门用来玩一些见不得光的赌局。” “今天的对赌,就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底。 电梯发出一声轻响,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混合着雪茄,红酒和金钱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无比奢华阔气的巨大空间。 脚下是能陷进脚踝的波斯地毯,头顶是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 整整一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大厅里,已经三三两两地站了不少人。 个个衣着光鲜,非富即贵。 他们低声交谈着,气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紧张。 我还没来得及迈出电梯。 一个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杨老板吗?” 我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考究,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正端着一杯红酒,满脸不屑地看着我们。 他手里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眼神里满是侵略性和霸道。 正是魏宽。 他的目光在老杨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怎么?”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里满是讥笑。 “一年不见,杨老板落魄到要带个毛头小子来给你撑场面了?” 他身后的几个保镖,也跟着发出了哄笑声。 魏宽往前走了两步,嚣张的气焰,几乎要顶到人脸上。 “你今天,是准备把裤子都输掉?” “还是连这小子的命,也一起押上啊?” 老杨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他侧过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沉地说道: “他就是魏宽。” 说完,他直起身子,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危险的笑容。 他迈步走出电梯,迎着魏宽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魏宽。” 老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你的嘴,还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魏宽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老杨却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往前逼近。 “我的人怎么样,用不着你这条狗来操心。” “倒是你,费尽心机搞了这么个局,不会就是为了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放几个响屁吧?” 大厅里,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 魏宽被噎得满脸通红,指着老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老杨的气场,此刻已经完全压倒了他。 “少废话!” 老杨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不是要赌石吗?”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你花大价钱,从苏富比请来的那位大专家呢?”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名字。 “杰森·李,是吧?”老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轻蔑的弧度。 “藏着掖着干什么?” “怕见光死吗?” “让他滚出来!” “对赌,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第六十章 打定主意,惩治魏宽 老杨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魏宽的脸上。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剑拔弩张的中心。 魏宽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 那抹嚣张的笑容,彻底僵硬碎裂。 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将老杨烧成灰烬。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阴冷得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毒蛇。 “杨天雄,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赌石大王?” 魏宽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今天,我就是想当着全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面前,亲手把你这条老狗,打断脊梁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不是要见我的专家吗?” “好!” “我让你见!” “我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魏宽猛地将手中的红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 猩红的酒液,伴随着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他看都不看一眼,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两下。 清脆的掌声,在大厅中回荡。 人群的尽头,一扇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脸上带着从容而自信的微笑,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出现的瞬间,原本凝固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是杰森·李!” “天呐,真的是他!苏富比亚洲区的首席鉴定顾问!” “魏宽竟然真的把他请来了!” 人群炸了锅。 刚才还站在远处看戏的宾客,此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涌了上前。 一张张谄媚的笑脸,一声声恭敬的问候。 “李先生,久仰大名!” “李先生能来我们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 就连不可一世的魏宽,此刻也收敛了满身的戾气,快步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杰森,你可算来了。” “让你见笑了,这里有条老狗,一直在乱吠。” 那个叫杰森的外国人,只是淡淡地瞥了老杨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傲慢。 他拍了拍魏宽的肩膀,用一口流利但腔调古怪的中文说道。 “魏老板,放心。”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和老杨的身上,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今天,这个矿场,我一定帮你赢下来。” 他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 “我杰森·李出手,还从没有输过。”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吗?” 老杨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 “苏富比是卖艺术品的,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赌石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生意了?” 老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还是说,你这个所谓的首席鉴定顾问,是个水货?” 杰森·李的脸色,微微一变。 而魏宽,彻底被点燃了。 “杨天雄!” 他指着老杨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找死!”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转向了我。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随便从哪找来一个毛头小子,就想跟我斗?” “你看看我请的是谁!” “再看看你身边这个黄口小儿!” “你拿什么跟我比?” 魏宽状若疯癫,指着我们,对着全场的人嘶吼。 “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说到最后,他发出一声阴冷的,不似人声的笑。 “老东西,你不是急着死吗?” “好!” “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魏宽再次拍了拍手。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 而是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鱼贯而入。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一个沉重的,上了锁的金属箱。 他们将箱子,一个接一个地放在了大厅中央的地毯上。 动作整齐划一,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转眼之间,近百个金属箱,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我们面前。 一个手下,拿着钥匙,将箱子上的锁,一一打开。 箱盖掀开,露出里面一块块形状各异,表皮粗糙的石头。 翡翠原石。 近百块! 每一块都透着一股神秘和未知的气息。 魏宽走到那堆石头前,像个检阅自己军队的将军。 他随手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满足而残忍的笑容。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朗声宣布。 “规矩很简单!” “这里,一共九十九块原石,都是我从缅甸最新矿区,费尽心思淘换回来的,奇石偏料!” 他的目光,挑衅地看向老杨。 “我们两边,各自挑选三块石头。” “一炷香的时间。” “时间到,当场解石!” “三块石头切开后的总价值,高者为胜!” “胜者,拿走老杨手里的矿权合同!" "败者......" 魏宽的嘴角,咧开一个恐怖的弧度。 "就从这顶楼,自己跳下去!" 满场哗然。 这已经不是赌局了。 这是在赌命! 魏宽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打了个响指。 立马有手下,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精致的香炉,和一根细长的檀香。 魏宽亲自拿起火机。 咔哒。 火苗窜起,点燃了香头。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时间,开始流逝。 那个叫杰森·李的外国人,看到这一幕,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他冲着老杨,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那堆原石,像一个皇帝在挑选他的妃子,开始动手。 整个大厅,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只有那缕青烟,在无声地,计算着命运的倒计时。 老杨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猛地回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期盼。 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 “秦飞,这批料子,很邪门,你一定要小心。”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位在赌石界纵横了一辈子的老人,在这一刻,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能感觉到他视线里的重量。 我却只是淡淡一笑。 我的目光,越过老杨的肩膀,越过那一张张紧张或幸灾乐祸的脸。 最后,定格在了魏宽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上。 我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天在聚宝斋。 他手下那几个混混,围着陈婉茹的画面。 想起了她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我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无名指的财戒。 戒指冰冷的触感,让我头脑无比清晰。 魏宽,你上次敢动我的人。 今天又想逼死杨叔。 我看着魏宽,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趁着这个机会,我不仅要赢。 我还要把他这张脸,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他把吐出来的东西,连本带利,全都给我吐出来! 我今天就要给魏宽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第六十一章 弹指惊雷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 老杨的紧张,魏宽的嚣张,还有满场宾客看好戏的眼神。 此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九十九块冰冷的石头。 还有那根正在燃烧的,决定生死的檀香。 我向前迈出一步。 径直走到那堆原石前,蹲下了身子。 时间紧迫,我没空去演什么察言观色、敲敲打打的戏码。 我的右,轻轻搭在了第一块原石上。 那是一块灰白皮的料子,棱角分明,像块普通的山石。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它表皮的瞬间。 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无名指的财戒,瞬间涌入我的脑海。 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废料。 我心中有了判断,手没有丝毫停留,滑向了第二块。 又是那种熟悉的冰凉感。 脑海中,依旧是死寂的灰色。 第三块…… 第四块…… 我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流光,手指从一块块原石上划过,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 每一块石头的信息,都在零点一秒内,通过财戒反馈给我。 “废料。” “糯种,带点杂棉,不值钱。” “豆青,水头太干。” “一块砖头料……”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筛选着财戒传来的海量信息。 我的身体,则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忠实地执行着指令。 蹲下的身子,几乎是贴着地面在平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我的手已经划过了第十块石头。 整个大厅,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这诡异的举动。 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祈祷。没人能看懂。 这份诡异的寂静,被一声刺耳的爆笑打破了。 “哈哈哈!” 魏宽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转向老杨,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 “杨天雄,这就是你找来的救兵?” “他是来赌石的,还是来给石头做按摩的?” “这手法不去会所里上班真是屈才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那些原本还抱着一丝观望态度的宾客,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魏宽的笑声愈发猖狂。 “小子,你要是不会,就干脆跪下来求我。” “说不定我心情好,可以让你挑一块看得过去的。” “也省得你待会儿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他的话恶毒至极。老杨的脸,已经气得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而我的手,在划过第十五块原石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破了满场的嘈杂。 “你很吵。” 魏宽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瞬间凝固。 我缓缓转过头,视线越过那些粗糙的石料,精准地锁定在他那张扭曲的脸上。 “想看我的本事?你也配?” 我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魏宽,赌石靠的是眼力,不是嘴皮子。” “不像某些人,请来的所谓专家,又是打光又是贴标签,搞得像是在菜市场挑白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么专业。”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真正的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吗?” 我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刀,直刺魏"宽的内心。 “还是说,你对你请来的这个洋鬼子,根本就没信心?” “所以才需要他做足了全套的戏码,来给你自己壮胆?” “你怕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怕他输给我这个毛头小子,你怕你今天当着全城人的面,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 魏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我,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们两人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魏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猛地转向那个金发碧眼的杰森·李。 “杰森!” 他的声音,因为急躁而显得有些尖利。 “别磨蹭了。快点选!” “挑三块最贵的,我要让他死!” 那个叫杰森的外国人,此刻正拿着一个强光手电,对着一块黑乌沙皮的石头照来照去。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难题。 听到魏宽的催促,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魏老板,请你保持安静。” 他的中文腔调依旧古怪,但语气里的高傲却丝毫不减。 “赌石是一门科学,需要严谨的分析和判断,急躁,是最大的敌人。”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魏宽,继续他那套科学的流程。 只见他将那堆原石,粗略地分成了几个区域。 “这边,是莫西沙场口的,皮壳紧,容易出高冰。” “那边,是会卡场口的,水头长,但裂多。” “还有这几块,是后江场口的,个头小,但色容易进,是赌色的好材料。” 他像个老师在讲课,一边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种不同颜色的便签纸。 看到他认为有潜力的石头,就贴上一张绿色便签。 看到他觉得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就贴上一张黄色便签。 至于那些他一眼就看死的,则直接被他用脚,不客气地踢到了一边,连个便签都懒得给。 转眼间,近百块原石,就被他分成了三六九等。 贴了绿色便签的,有七八块。 贴了黄色便签的,有十几块。 剩下的,全都被他归入了垃圾的行列。 他做完这一切,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在他的精品区里,进行第二轮的精挑细选。 这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周围的宾客们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不愧是苏富比的专家,就是专业!” “太厉害了,光凭皮壳,就能判断出个七七八八。” “这下杨天雄死定了,那个年轻人根本就是个愣头青,瞎摸一通,怎么跟人家比?” 老杨的脸色,也变得愈发凝重。 他虽然嘴上瞧不起这个杰森·李,但心里比谁都清楚,对方确实有两把刷子。 我看着杰森·李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心底里,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演戏? 谁不会? 但今天,我要用最纯粹的实力,把你这套虚伪的科学,砸个粉碎! 我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不再犹豫,我再次蹲下身子。 这一次,我的速度更快! 手掌如风,从一块块被杰森·李贴上标签,或是被他踢到一边的石头上,飞速划过。 财戒的冰凉感,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冲击着我的神经。 “绿标?里面是满裂的白棉,一文不值。” “黄标?癣加绿,癣吃绿,切开就是废料。” “被踢开的这块……嗯?” 我的手,猛地顿住。 那是一块被杰森·李一脚踢到角落,毫不起眼的石头。 皮壳是黑色的,又粗又糙,上面还有几道难看的裂纹,行话叫“癞皮”。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块标准的“废石”。 但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绿意,从财戒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普通的绿,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帝王之绿! 浓郁到几乎化不开! 就像是在我的脑海里,点燃了一轮绿色的太阳!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就是它了! 我毫不犹豫,伸出两根手指,在那块废石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站起身,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第一块,就它了。” 第六十二章 取胜之道 我话音落地的瞬间。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脚边那块黑不溜秋、满是裂纹的废石上。 仿佛想用眼神把它看穿。 “噗。”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闷响。 紧接着,火山爆发般的哄堂大笑,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 “哈哈哈!” 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嘲讽,和一种看待白痴的优越感。 “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这块石头?别说千万,就是白送给我,我都嫌占地方!” “癞皮、大裂、没种没水,这种料子扔到路边都没人捡,他居然当宝?” 魏宽笑得最是猖狂,他捂着肚子,身体夸张地抽搐着,眼角甚至挤出了泪花。 “杨天雄,杨天雄你听见没有!” 他指着我,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说这块破石头值一千万,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老杨的脸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失望和极度担忧的酱紫色。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我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下,我缓缓抬起手,食指在空中轻轻摇了摇,示意全场安静。 嘈杂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我身上,他们想看看我这个疯子,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我环视一周,视线从每一张看好戏的脸上扫过。 最后,定格在魏宽那张因狂笑而扭曲的脸上。 “笑够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魏宽,我们今天赌的是命,没错。” “不过,我嫌赌命不过瘾。” 我顿了顿,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那块废石。 “我追加一个赌局,就赌这块石头。” “我赌它,切开之后,价值千万以上。” “你们所有人。”我的目光扫过全场:“都可以下注。” “赌它不值,赔率,一赔一。” “你们敢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响。 全场,再次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这手操作给搞蒙了。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用一块所有人都认定是废料的石头,开一个上不封顶的局外局? 简直就是失心疯! 寂静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凭什么?” 魏宽终于止住了笑,他眯起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我。 “你说它值一千万,它就值一千万?” “你说开赌局就开赌局?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向前一步,气焰嚣张。 “小子,别以为攀上了陈老板的高枝,你就能在这儿装腔作势!” “一千万?你这辈子见过一千万长什么样吗?” “你拿得出来吗?!”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疑点。 是啊,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有点运气,又能有多少身家? 敢开这么大的盘口,你有这个资本吗? 人群中,再次响起了窃窃私语。 “就是,八成是虚张声势,想吓唬人。” “我看他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 “等会儿赌输了,别说赔钱,怕是连跳楼的勇气都没有。” 我笑了,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没有废话,直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张卡。 一张纯黑色的卡。 卡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只有一个烫金的C字。 那是陈婉茹的姓氏。 也是她给我的,那张存着一千一百万的黑金卡。 我屈指一弹。 那张黑卡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皇冠国际大酒店经理的手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的中年男人。 “这位经理。” 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麻烦你,当着大家的面,验一下这张卡里的余额。” “也让大家看看,我秦飞,够不够资格,跟在座的各位玩一玩。” 酒店经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对着我恭敬地点了点头。 他从身后的服务生托盘里,取来一台便携式POS机。 刷卡。 输入查询指令。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小小的屏幕上。 “滴。” 一声轻响。 酒店经理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礼貌,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敬畏。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各位贵宾。” “这张卡内余额,一千一百万人民币。”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嘲笑我的人,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魏宽那张嚣张的脸,更是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个他眼中的软饭男,竟然真的能随手拿出一千多万! 这笔钱,就算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数目! 我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狠狠地打他的脸!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秦飞,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愈发张狂。 “怎么?”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现在怎么都哑巴了?” 我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一群只敢跟风起哄的废物!” “现在,我把钱拍在这儿了!” “我的赌局,还开着!” “就赌这块石头,不值一千万!” “有没有人,敢下注?” 我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这是一场在他们看来,稳赢的赌局。 沉默只持续了十几秒。 “我赌!” 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压一百万!赌你这块破石头,一文不值!”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上。 “我也赌,五十万!” “算我一个,我压八十万!” “他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这要是能开出绿来,我把石头吃了,我压两百万!” 人性中的贪婪和侥幸,在这一刻,被我彻底点燃。 他们不相信我的眼光,但他们相信自己的常识。 他们更相信,这是一次白捡钱的机会! 酒店经理立刻安排人手,现场记录下注。 短短几分钟内,赌桌上的下注金额,就像滚雪球一样,疯狂飙升。 最终,这个数字,停留在一个惊人的额度上。 一千零五十万! 几乎所有人都下场了,他们用真金白银,表达了对我的不屑和对那块废石的鄙视。 魏宽看着这疯狂的场面,脸上的猪肝色,终于褪去了一些,转而化为一种阴狠的冷笑。 他没有下注。 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 他要的,是我的命! 而不是这点小钱。 “秦飞。” 一个担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老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你这是何苦?”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赌石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斗气。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家去赌这种气?” “万一这块石头真的垮了,你怎么办?” 我能感受到他的关心。 我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杨叔,放心。” 我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有分寸。” “今天,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一刀天堂。” 我的自信,似乎感染了老杨。 他看着我,眼神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 “我相信你。” 我点了点头,视线重新投向了场地中央。 我不再理会那些喧嚣的赌客,也不再看魏宽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财戒的冰凉触感,依然停留在我的指尖。 刚刚那一番飞速的探查,这九十九块原石的底细,已经尽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哪块是废料,哪块能出种水,哪块藏着一抹阳绿。 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我脚下这块被所有人鄙视的废石,里面藏着的,是足以震惊整个赌石界的帝王绿。 它的价值,何止千万? 一个亿,都只是它的起步价! 剩下的石头里,确实还有几块不错的料子。 比如被杰森·李贴上绿色标签的那块莫西沙,里面确实有一小块高冰。 还有一块被他踢到角落的会卡料,皮壳下藏着一片水头很足的晴水。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它们的价值,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脚下这块帝王绿的一个零头。 我之所以敢开这个赌局,就是因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并不打算把所有好东西都挑出来。 赢是要赢,但不能赢得太扎眼。 一口气挑出三块顶级翡翠? 那不叫眼力,那叫神仙。 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我要做的是等。 等那个叫杰森的专家,先选完他的三块石头。 然后,我再从剩下的料子里,选出两块。 只要保证,我这三块石头的总价值,能稳稳压过他一头,就足够了。 赢要赢得漂亮。 但更要赢得聪明,赢得不留后患。 我双手插兜,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着杰森·李还在那堆石头里,拿着手电筒,煞有介事地照来照去。 我的眼神,平静如水。 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表演着他最后的滑稽戏。 第六十三章 我的局,我做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那根用来计时的檀香,已经燃烧了过半,香灰袅袅。 杰森·李这位来自苏富比的首席顾问,依旧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在那堆石头里打转。 他时而用强光手电紧贴着石皮,眯着眼,试图窥探那混沌的内部。 时而又拿出放大镜,对着一处小小的松花或者蟒带,研究上半天。 偶尔,他还会用手指沾点水,抹在石皮上,动作专业,神情肃穆。 在旁人眼中,这是严谨,是专业。 但在我眼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的表演。 财戒早已告诉我,他看上的那几块,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开出一片价值几十万的冰糯种。 离魏宽的胜利,差得远。 离我脚下这块帝王绿,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终于,在檀香即将燃尽的最后一刻。 杰森·李直起了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傲然。 他最终选定了另外两块石头。 一块是典型的莫西沙场口,皮壳紧凑,翻砂均匀,看着确实有几分相。 另一块则是后江场口的料子,个头不大,皮壳发黑,赌性极大。 他示意手下将三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搬到他的区域,与我脚边这块孤零零的废石,遥遥相对。 做完这一切,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才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朝我这边扬了扬,眼神里的催促和轻蔑,毫不掩饰。 他身边的翻译立刻心领神会,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道: “秦先生,杰森先生已经选择完毕。” “现在,轮到你了。” “请不要再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尽快把你剩下的两块石头,也从那堆垃圾里挑出来吧。” 我扫了一眼杰森·李身前的那三块石头。 一块高冰,一块晴水,外加一块赌性极大的后江。 我甚至不用细想,财戒反馈给我的信息就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这三块料子,就算全部切涨,价值加在一起,顶天了也就一两千万。 这个成绩,放在平时,确实不错。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我。 我笑了。 一声冷笑,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大厅里。 “就这?” 我轻声自语。 就凭这点东西,也想赢我? 也想赢走杨叔的矿权? 可笑。 既然胜负已定,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缓缓抬起脚,用皮鞋的鞋尖,在身边最近的两块石头上,轻轻点了点。 那两块石头,一块表皮满是癣,另一块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大裂。 是那种连新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真正的废料中的废料。 “就它们了。” 我的声音,云淡风轻。 仿佛不是在挑选决定亿万资产归属和生死的赌石,而是在路边摊上,随手指了两个最便宜的土豆。 “秦飞!” 老杨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手都在抖。 他的声音压抑着,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你这是干什么!” “你疯了吗?怎么能如此儿戏!” “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啊!” 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冰凉,也能看到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 我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坚定。 “杨叔,信我。” 我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老杨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写满了挣扎。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颓然地松开了手。 只是那张脸,已经灰败得像一张被揉搓过的废纸。 所有人都觉得,老杨完了。 我也完了。 “哈哈哈!” 魏宽的狂笑声,再次响彻全场。 这一次,他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放肆,都要得意。 “杨天雄,你看到了吗,你找来的这个小子,他已经彻底放弃了!” “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杰森·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摊开双手,对着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身边的翻译,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 “秦先生,杰森先生说,如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至少,可以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不必等到石头切开,当众出丑。” “认输?”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懒得再跟这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废话。 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我抬起眼,目光越过他们,直接投向了场地中央。 “别浪费时间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开始解石吧。” 魏宽被我这不知死活的态度给噎了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眼神深处的一模阴毒。 “好!” “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 “来人,把家伙抬上来!”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大汉立刻行动起来。 一台锃光瓦亮的解石机,被他们从角落里推了出来。 “嗡……” 机器启动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现场的诡异气氛。 水管接上冰冷的水流喷涌而出,浇在砂轮上,溅起一片冰凉的水雾。 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都跟着下降了几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真正的对决开始了。 杰森·李显然想先声夺人,他从自己的三块石头里,挑出了那块卖相最好的莫西沙原石,示意解石师傅先从这块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块石头上。 期待着一刀下去,能有奇迹发生。 我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心中只有冷笑。 我转过身,指了指我刚刚随手点出的,那两块废料中的其中一块。 就是那块满是黑癣的石头。 “先解我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准备动手的解石师傅。 魏宽更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先解我的这块。”我重复道,指了指那块废石:“然后再解那一块。” 我又指向了那块满是裂纹的石头。 解石师傅看向魏宽,眼神里带着询问。 魏宽盯着我看了几秒,脸上浮现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 “既然你这么急着去死,我就成全你!” “解,就按他说的,先解他的!” 他以为我是急于求败,彻底疯狂了。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我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就是要先解这两块废石。 我甚至不用解,就知道里面空空如也,一文不值。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我选的两块石头,接连垮掉。 我要让老杨彻底绝望。 我要让魏宽和杰森·李的得意,达到顶峰。 我要让那些下了注的赌客们,以为他们那总计一千零五十万的彩头,已经稳稳地揣进了口袋。 我要营造出一种,我秦飞已经输定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不剩的局面。 只有在那样的时刻。 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胜负已分的时刻。 我再抛出我最后的筹码,才最有冲击力。 我才能将他们的贪婪,彻底引爆。 那才是我真正的,收割全场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我看着那两个战战兢兢,抬着我第一块废石走上解石机的师傅,催促道。 “抓紧,别磨蹭了。” 第六十四章 杨天雄完了 那两个师傅对视一眼,手脚都在发麻。 抬一块公认的废石上解石机,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魏宽。 魏宽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那是一种混杂了暴怒和残忍的表情。 但他没立刻发话。 反倒是杰森·李身边的翻译,轻咳了一声,用一种彬彬有礼却充满傲慢的腔调开了口。 “秦先生,恐怕不合规矩。” “按照赌石界的惯例,理应由杰森先生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先开第一刀。” “这是尊重,也是礼貌。” 杰森·李配合地抱起双臂,下巴微微抬起,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我。 那神态仿佛是在等待一个乡巴佬向他卑躬屈膝。 我笑了,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好啊,那就让他先来。” “我怕我先解了,他就没机会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翻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 魏宽的眼神,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狂妄!”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就让杰森先生先解,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怎么死!” 他一声令下,那两个师傅如蒙大赦,赶紧把我那块废石从解石机上搬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将杰森那块卖相最好的莫西沙原石,抬了上去。 “嗡。” 砂轮再次高速旋转。 刺耳的摩擦声,像一把钝刀,刮在每个人的心上。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带走切口处的石粉。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长了。 老杨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解石师傅的手很稳,沿着杰森·李画好的线一刀切下。 动作干脆利落。 “啪嗒。” 一块厚重的石片,掉落在地。 一抹沁人心脾的阳绿,瞬间从切面暴露出来! “出绿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 整个大厅,瞬间沸腾! “天呐,是阳绿,水头这么足!” “冰种,绝对是冰种阳绿!” “这一刀就值上千万了吧!” 惊叹声,议论声,混合着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杰森·李的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 他拿起强光手电,对着切面一打。 那抹绿色,瞬间变得通透无比,光晕散开,几乎要亮瞎人的眼。 种老,水足,色阳,无棉无裂,完美! 魏宽的狂笑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充满了小人得志的猖狂。 “哈哈哈。秦飞,你看到了吗!” “这才叫专业!”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挑衅和鄙夷,毫不掩饰。 “一块石头,就价值数千万!” “而你呢?” 他伸出手指,轻蔑地指了指我脚边那几块垃圾。 “你拿什么跟我斗!” “拿你的无知,还是你的狂妄?” 我没理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块切开的石头。 冰种阳绿,确实不错,价值大概在三千万上下。 跟财戒之前对这块石头的估值差不太多。 可惜,离我的目标还差得远。 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大厅。 “别急。” “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我抬脚踢了踢身前那块满是黑癣的石头。 “到我了。” 我的平静,似乎彻底激怒了魏宽。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变得更加狰狞。 “好,我今天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解,给我解开这块垃圾!” 那块被我选中的废石,再一次被抬上了冰冷的解石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刚才的狂热转为了看好戏的嘲弄。 没人认为这块石头里能出东西。 连解石的师傅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下刀的位置都有些随意。 砂轮落下,依旧是刺耳的摩擦声冰冷的水流。 但这一次,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讥讽的笑。 然而,就在石皮被切开一个小口的时候。 “咦?” 解石师傅突然发出一声惊疑。 他停下了机器,凑上前用手抹去切口的石粉。 一抹淡淡的白色,出现在了切面上。 虽然很淡,虽然还夹杂着许多杂质。 但那温润的质感,分明是玉! “出雾了?”有人不确定地喊道。 解石师傅不敢怠慢,立刻换上砂轮片,开始小心翼翼地擦窗。 随着石皮被一层层磨掉。 一小片白色的玉肉,逐渐显露出来。 “是糯冰种!” 人群中,一个懂行的老板惊呼出声! “虽然种水差了点,颜色也一般,但确实是玉!” “这么一块废料,居然真的解出玉来了?” 所有人都惊了,魏宽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连狗都不理的癣加石,里面居然真的藏着东西。 我的心里,也闪过一丝意外。 这块石头,我根本没用财戒看过,纯粹是为了营造输的假象而随手点的。 财戒之前也没有任何提示。 看来,这戒指的能力,也并非全知全能。 或者说,这块糯冰种的价值太低,能量波动太弱,以至于被财戒自动忽略了。 虽然只是最差的糯冰种,棉又多,个头也小,做个小挂件顶天了。 但终究是块玉。 价值怎么也得有个几万块。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我。 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几万块对比人家几千万的阳绿,不过是九牛一毛。 魏宽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再次爆发出更加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宝贝呢!” “原来就是一块几万块的垃圾!” 他的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秦飞,这就是你的底牌吗?” “用一块破砖烂瓦,来碰瓷我的帝王绿?” 说到这里,魏宽不再看我,而是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杨。 “杨天雄,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花大价钱请来的救兵,这就是你要托付身家性命的希望!” “他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老杨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块只值几万块的糯冰种,身体微微发抖。 希望在一点点地被碾碎。 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一言不发。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 我看着老杨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叹。 我知道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转过头看向魏宽,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还有两块石头没解,你急什么?” 魏宽被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噎得够呛。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好,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今天就让你把棺材本都输光!” “继续解,把他第二块石头也给我解了!”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搬运我第二块石头的时候。 老杨一个箭步,冲到了我的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最后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恳求。 “秦飞,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握?” 他的嘴唇在哆嗦,眼神里,是最后的挣扎。 我看着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垮了,彻底垮了!” 一声幸灾乐祸的大喊,从解石机那边传来。 我跟老杨同时转过头去,只见我那第二块石头,已经被一分为二。 切面光滑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破石头。 “哈哈哈,我就说嘛,狗屎运不可能一直有!” “垮了,垮得一塌糊涂!” “这下彻底没戏了!” 人群再一次沸腾了。 这一次,是彻底的嘲讽和狂欢。 那些在我身上下了注的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千多万在向他们招手。 魏宽和杰森·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老杨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他的脸瞬间白得像一张纸。 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到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那是一种信念崩塌后的死寂。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一软,差点就要瘫倒在地。 幸好,他身后的保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目睹这般场面,不少人的心里都冒出了一番感叹。 杨天雄完了! 第六十五章 急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被保镖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杨天雄。 曾经叱咤风云的赌石大王。 此刻,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一块无形的墓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魏宽的笑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格外猖狂。 “杨天雄,看到了吗?” 他一步步走到老杨面前,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狮王,俯视着这个即将被淘汰的对手。 “游戏,结束了!”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场胜利。 “按照规矩,三局两胜,现在杰森先生两块石头价值连城,而你的这位高人,两块废料!” “结果,还需要我说吗?” 魏宽的声音,充满了宣判的快感。 他转过身,面向全场。 “我宣布,这次赌局的胜利者,是……” “等等。” 一个平静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瞬间刺破了魏宽营造出的胜利氛围。 是我。 我站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脸上还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全场的目光,刷的一下,从老杨身上,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惊讶,错愕,不解,以及浓浓的讥讽。 “你他妈的还想干什么?” 魏宽猛地回头,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想垂死挣扎?” “输不起吗!” 我像是没看到他的愤怒,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魏董,赌局的规矩是三块石头全部解完,以总价值定胜负。” “现在,我们双方都还有一块石头没解。” “你这么着急宣布结果,是怕了?” 怕了? 这两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魏宽的脸上。 他会怕? 他会怕一个手握两块废料,马上就要输得跳楼的蠢货? “哈哈哈!” 魏宽怒极反笑,笑声里充满了残忍和暴戾。 “我怕?” “好,好得很!” 他指着我,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我倒要看看,你最后一块石头,能开出个金元宝来不成!” 他转过头,不再看我,似乎多看我一眼都是一种侮辱。 “杰森先生!” 他朝杰森·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请解您的第二块石头!” “让我们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朋友,再上一课!” 杰森·李优雅地耸了耸肩,脸上挂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 他走到自己选的第二块原石前。 那是一块会卡场口的料子,皮壳紧凑,品相不俗。 虽然不如第一块莫西沙那么惊艳,但任谁看,都是一块出货的好料。 工作人员再次忙碌起来。 刚才还一片死寂的大厅,又一次被解石机的轰鸣声填满。 但这一次,气氛完全不同。 不再有紧张和期待。 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场没有悬念的表演。 一场为我的失败,举行的最后的仪式。 老杨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眼里的光,熄灭后,就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砂轮飞转,水流冲刷。 很快,那一刀落下。 “咔。” 石片分离。 一抹绿色,毫无意外地出现在切面上。 “又涨了!” “是豆青种,虽然种水一般,但胜在色满!” “这一块,少说也值个两三百万!” 人群中爆发出议论声,但远没有第一次那么激动。 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惊讶的。 杰森·李甚至都懒得用手电去照,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退到了一旁。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例行公事。 魏宽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胜券在握的,小人得志的笑容。 他缓缓踱步到我的面前,眼神里的鄙夷和怜悯交织在一起。 “秦飞。”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像是在玩弄一只已经被捕获的猎物。 “看到了吗?” “杰森先生的两块石头,加起来,价值已经接近四千万。” 他伸出四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而你呢?” 他轻蔑地用下巴指了指我脚下的那堆碎石。 “一块几万块的糯冰废料,一块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总价值,我给你算高一点,十万块顶天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嘲弄。 “四千万,对十万!” “你告诉我,你拿什么赢?” “啊?”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嘲笑,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老杨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陈婉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迎着魏宽的目光,脸上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我甚至还笑了笑。 “说完了?” 我淡淡地问。 魏宽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你……” 我没给他继续咆哮的机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来到了我那最后一块石头面前。 那是一块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石头,来自偏远的麻蒙场口,个头不大,皮壳上还带着几道丑陋的裂纹。 在场九十九块原石里,如果说我第一块选的是垃圾,那这一块,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我伸出脚,轻轻踢了踢它。 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我转过身,重新看向魏宽。 “还有最后一块。”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开了这块石头,自然见分晓。” 魏宽的眼角剧烈地抽搐着。 他这辈子,没见过我这么不知死活的人。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死到临头还嘴硬!” “来人!” 他大手一挥,对着那两个解石师傅咆哮道。 “给我把这块破烂,从中间劈开!” “我今天就要让他彻底死心!” 两个师傅立刻上前,弯腰就要去搬我脚下的石头。 “等等。” 我又一次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魏宽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你他妈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像是挑衅,又像是玩味。 我直视着魏宽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魏董。” “你既然这么有信心,觉得我输定了。” “不如你我两人,再单独赌一把?” 第六十六章 我跟你赌这双手 我的话音落下,魏宽脸上的肌肉猛地一僵。 那感觉就像一个正准备欣赏烟花的人,却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笑。 “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极致的轻蔑与荒唐。 “赌一把?” 他终于止住笑,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秦飞,你是不是输傻了?” “你还想跟我赌?” 他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杰森·李那边价值连城的翡翠,然后又轻蔑地踢了踢我脚边那块满是裂纹的破石头。 “你告诉我,你拿什么跟我赌?” “拿你那可笑的自信?” “还是拿你这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刻薄。 “或者……”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用只有我们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阴森森地说道。 “拿你的命来赌吗?” 整个大厅,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魏宽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老杨的心上。 也扎在所有等着看我笑话的人那幸灾乐祸的目光里。 他们都在等,等我被彻底击溃,等我跪地求饶。 我没有说话。 在魏宽那布满血丝,充满暴戾的注视下。 我只是缓缓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两边的袖子,一节一节,慢慢地卷到了手肘之上。 然后,我伸出了我的双手。 我的两条胳膊,就这么直直地,毫无遮挡地,横亘在我和魏宽之间。 “我输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情。 “这两条胳膊,你拿走。” 轰! 人群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死寂被瞬间引爆。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所有人都被我这个疯狂的举动,震得目瞪口呆。 疯了! 这个年轻人,彻底疯了! 赌石头,赌钱,赌身家,都见过。 赌上自己的两条胳膊? 这是赌徒,还是亡命徒! “秦飞!” 一声凄厉的呼喊,老杨终于缓过来,带着惊讶开口道。 他那张死灰色的脸,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扭曲,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猛地挣脱了保镖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向我冲来。 “你胡说什么!”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我的肉里。 “不赌了,我们不赌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这矿,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我们走,现在就走!” 他想拉我离开,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绝望和哀求。 他是真的怕了。 怕我这个刚刚给了他一丝希望的年轻人,下一秒,就变成一个废人。 我没有动,任由他抓着我,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杨。”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你忘了你跟我说的话了吗?” 老杨一愣。 “你说,你这辈子,就赌这一次。” “你把你的全部身家,你的名誉,你后半辈子的希望,全都押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目光,扫过他苍老的面容,扫过他眼中的恐惧。 “你既然敢把命赌给我。” “我拿这两条胳膊,陪你赌最后一把。” “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如此说法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杨天雄的天灵盖上。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是啊。 他把一切都赌上了。 这个年轻人,也把一切都赌上了。 他不是在发疯。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自己的信任。 他是在用自己的血肉,捍卫两个人的尊严!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杨天雄冰冷的心底,猛地窜起,瞬间涌遍全身。 那双原本已经熄灭的眼睛里,像是被重新注入了岩浆。 绝望被一寸寸烧尽。 恐惧被一点点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的疯狂! “好!” 杨天雄松开我,猛地挺直了腰杆。 那一瞬间,那个叱咤风云的赌石大王,仿佛又回来了。 他转过身,一双虎目,死死地瞪着脸色变幻不定的魏宽。 “魏宽!”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我杨天雄的兄弟,拿胳膊跟你赌!” “你,敢不敢接!” 气势,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原本属于胜利者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气场,被我这不要命的赌注,和老杨这绝地反击的怒吼,撕得粉碎。 现在,轮到魏宽了。 全场的焦点,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魏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被逼到墙角的烦躁。 他完全想不通。 一个必输的局,一个马上就要倾家荡产的废物,哪来的底气,敢拿自己的两条胳膊来做赌注? 难道那块破石头里,真的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杰森·李的眼光不可能出错。 他一定是虚张声势,想用这种亡命徒的架势,把我吓退! 对! 一定是这样! 魏宽的心里,在疯狂地咆哮。 但他沉默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第一次,在这个年轻人的挑衅面前,犹豫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厅里的空气,凝重得像一块铁。 “怎么?” 我看着他笑了,笑容充满了讥讽。 “魏董,不敢了?” “也是,万一我这块石头里,真的开出什么好东西,你岂不是要亲手,把你这两条胳膊给废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种血腥的事情,确实有损你魏董的光辉形象。” 我摇了摇头,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 “这样吧。” “看在你这么害怕的份上,我给你个台阶下。” “规矩改一改。” “我输了胳膊留下,说到做到。” 我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你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手,你那金贵的手我怕脏了这里的地。” “你另外再给我一千万就行。” “怎么样?” “一千万赌我两条胳膊。” “魏董,这笔买卖划算吧?” 我的话就像一把淬火的尖刀,精准地刺进了魏宽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说他怕了。 说他不敢。 还用一千万,来羞辱他! 魏宽那张阴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到了。 全场所有人,那些墙头草,那些名流,那些保镖,他们的目光,都变了。 从看我的笑话,变成了看他的笑话! 如果他今天不接。 明天整个圈子都会传遍。 他魏宽被一个毛头小子,用两条胳膊给吓得不敢下注! 他的脸往哪儿搁? 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好!” 一个字,几乎是从魏宽的牙缝里,带着血腥味挤出来的。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死死地锁定了我。 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一千万!” 他狞笑着,笑容里充满了残忍和暴虐。 “我倒要看看,是你这两条胳膊值钱,还是我这一千万买你一个终生残废更划算!”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那两个已经看傻了的解石师傅,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开石!” “把这块石头,给我一刀切了!” “我今天就要亲眼看着他变成一个废物!” 第六十七章 乾坤一掷,最后一块石头 那两个解石师傅被魏宽的咆哮吓得一个激灵,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我脚边那块石头。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块废料的瞬间。 “等等!” 一声阴冷的声音,硬生生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是魏宽。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暴虐,还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怕了。 尽管他自己不愿承认,但他那疯狂叫嚣的背后,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他怕我这亡命徒的姿态,真的藏着什么他无法理解的底牌。 为了彻底碾碎我那可笑的自信,为了将那一丝丝的不安彻底从心底抹去。 魏宽缓缓抬起手,没有指向我脚边的石头。 而是指向了杰森·李身前,那最后一块尚未解开的原石。 “先切杰森先生的这块!”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让这小子,死心之前,先看清楚,他和我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大到他拿命都填不上!” 他要诛心! 他要用绝对的实力,绝对的价值,显得我的说法可笑又可悲。 杰森·李微微一笑,对着魏宽点了点头,尽显大师风范。 那块被他选中的原石,皮壳紧凑,形态饱满,一看就非凡品。 在魏宽的催促下,解石师傅立刻将那块原石搬上了机器。 嗡。 切割机的轰鸣声,再次响彻大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暂时从我这个疯子身上移开,汇聚到了那飞速旋转的砂轮之上。 水流冲刷,石屑飞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魏宽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在等。 等那能让他彻底安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 一声轻响。 原石应声而裂。 随着师傅将两半石头缓缓分开,一片温润剔透的质地,暴露在灯光之下。 “涨了,又涨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高冰,是高冰种!” “天呐,虽然没有颜色,但这水头这质地绝对是顶级的高冰!” “这一块少说也要一千五百万!” 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魏宽脸上的那一丝慌乱,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他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精力。 “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胜券在握的嚣张。 他转过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听到了吗?” “秦飞,你听到了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狂乱地挥舞着。 “三块!” “杰森先生选的三块石头,全都大涨!” “第一块,冰种阳绿,四千万打底!” “第二块,糯化种飘花,中规中矩,也值个五百万!” “这第三块,顶级高冰,一千五百万!”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脸上的得意就浓郁一分。 “加起来,总价值超过六千万!” “六千万!”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 六千万。 这是一个足以让在场绝大多数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数字。 而现在,它就摆在那里,化作了三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也化作了一座,压在我头顶,无法逾越的大山。 杨天雄那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脸,再度变得惨白。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魏宽欣赏着杨天雄那生不如死的表情,又将目光转向我,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狰狞和残忍。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现在,你还觉得你的那两条胳膊,值这个价吗?” 他不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 他猛地一挥手。 “来人!” 几个早就候在一旁的黑衣保镖,立刻如狼似虎地向我逼近。 “把他的胳膊,给我按在解石机上!” 魏宽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判官,宣判着我的死刑。 “赌局结束了!” “我赢了!” “今天,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废了他这两条胳膊!” “让他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保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压抑。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到来前的恐惧。 杨天雄猛地睁开眼,想要冲过来,却被两个保镖死死架住,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魏宽,你敢!” 然而,魏宽只是冷笑着,享受着这胜利的快感。 眼看着,那几双粗壮的手,就要抓住我的肩膀。 我,终于动了。 我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去看那些逼近的保镖。 我只是抬起眼皮,看着状若疯狂的魏宽,淡淡地开了口。 “急什么?”我的声音不大。 但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那几个保镖,停在了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魏宽。 魏宽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忤逆的恼怒。 我笑了:“魏董,你是忘了我们赌的是什么,还是算术不太好?” 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脚边那块不起眼的石头。 “赌石,比的是三块石头的总价值。” “你们那边,三块是切完了,总账也算清楚了。”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他,最终落在那块石头上。 “可我这儿,不是还有一块没动吗?” “这赌局,怎么能算结束了呢?” 我的话音落下。 大厅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就像点燃了引线。 “哈哈哈!”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 “这小子,他居然还没放弃!” “他不会真的以为,他那块破石头,还能翻盘吧?” “翻盘?拿什么翻?开出一块比房子还大的帝王绿吗?哈哈哈哈!” 嘲笑声,讥讽声,像是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疯子,而是看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傻子。 魏宽也笑了。 他被我这不合时宜的天真给气笑了。 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秦飞啊秦飞,我以前只觉得你狂,没想到,你还这么蠢。” 他伸出脚,用昂贵的皮鞋尖,轻轻踢了踢那块石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就这块连窗户都压不住的废料?” “你告诉我,你要怎么用它,来赢我这六千万?” “难道,你想求神拜佛,让它点石成金吗?” 第六十八章 帝王为尊,反败为胜 我没有理会他的羞辱。 我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平静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万事,皆有可能。” “你!” 魏宽的耐心,终于被我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消磨殆尽。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阴狠。 “好!”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一个万事皆有可能!” “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那两个解石师傅,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切!” “给我切开!”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能开出个什么东西来!” “是开出你的痴心妄想,还是开出你的两条断臂!” 在魏宽那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两个解石师傅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我那块满是裂纹,表皮粗糙的废料,小心翼翼地,又带点嫌弃地,搬上了切割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他们等着看我最后的挣扎。 等着看我希望彻底破灭时,那绝望的表情。 等着看我,如何从一个口出狂言的赌徒,变成一个摇尾乞怜的废物。 嗡。 切割机的轰鸣声第三次响起。 那声音,像是为我奏响的哀乐。 砂轮缓缓下压,带着冰冷的水流,精准地对上了我之前画下的那条线。 刺耳的摩擦声,像钝刀子割肉,让人牙酸。 石屑混合着浑浊的水浆,四处飞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魏宽的嘴角,已经提前挂上了一抹残忍的,胜利的微笑。 杨天雄痛苦地扭过头,不忍再看。 砂轮一寸一寸地切入石体。 五公分。 十公分。 整块石头,已经被切开了一小半。 除了灰白色的石肉,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我就说……” 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要提前宣布我的死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在砂轮继续向下深入的那个瞬间。 就在那灰白色的切面上。 一抹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鲜明,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的绿意。 毫无征兆地,陡然乍现! 滋! 那抹绿色,就像一道凭空出现的闪电,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嗯?” 正在操作机器的解石师傅,手猛地一抖,切割机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骤然停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切面,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整个大厅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嘲笑声,在这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掐断了! 落针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魏宽那挂在嘴角的笑容,也彻底冻结在了脸上。 “那……那是什么?” 一个颤抖的,带着无尽疑惑和震惊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绿!” “出绿了!” “我的天,怎么会那么绿!” 轰! 人群,瞬间炸锅!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向前涌去,想要看清楚那切面上,究竟是怎样的一抹惊心动魄! 那一抹绿,它不像阳绿那般明媚。 也不像苹果绿那般清新。 它深邃浓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道和威严。 在灯光的照射下,它不反光,反而像是在吞噬光线。 只一眼。 就让人心神摇曳,不能自已! 那一抹绿,就像是来自九幽地府的勾魂使者,瞬间摄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魄。 人群死寂了足足三秒。 紧接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老者,突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指着那块石头,嘴唇哆嗦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帝王绿,是帝王绿!”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魔力。 轰! 整个大厅,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沸腾! “什么?帝王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老天爷啊,快,快让我看看!” “真的是帝王绿,这颜色,这浓度,这霸道的气场,错不了!” 人群疯了。 之前还隔着安全距离看戏的富豪、老板们,此刻全都红了眼,像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朝解石机涌了过来。 保镖组成的人墙,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都他妈别动!”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是魏宽。 他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此刻已经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变得惨白如纸。 他双眼血红,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 他要亲眼确认! 他要撕碎这个让他坠入地狱的幻觉!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块石头的瞬间。 一只手比他更快。 我动了。 在那抹帝王绿出现的刹那,我心中那枚财戒,就传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感。 一股磅礴、精纯到难以想象的绿色气息,顺着我的目光,疯狂涌入戒指。 那种感觉,就像是久旱的沙漠,迎来了一场倾盆的甘霖。 我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这种舒爽。 在魏宽扑上来的同一时间,我一把将那块切开了一半,还带着温热的石头,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石头不大,也就一个篮球大小,但分量却重得惊人。 更惊人的是,隔着粗糙的石皮,我都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仿佛带着生命力的能量,正在缓缓渗透出来。 宝贝! 绝世的宝贝! 我抱着石头,后退两步,避开了魏宽那只几乎要抓到我脸上的手。 魏宽扑了个空,整个人因为惯性差点摔倒,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他稳住身形,死死地盯着我怀里的石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假的,一定是假的!” “你使了什么妖法!” 我不理他。 我只是抱着那块价值连城的石头,用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切面上的水渍和石粉。 随着遮掩被抹去,那抹帝王绿,更加清晰,更加震撼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它就像一块凝固的,深不见底的绿色深渊。 只一眼,就足以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第六十九章 帝王绿的价值,一亿巨款! 我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因为疯狂而满脸通红的富豪们。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人冷静下来的力量。 “各位老板,都是行家。” “这块料子,不用我多说了吧?” “给估个价。” 短暂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我的话点醒了。 他们看着我怀里的石头,眼神里的疯狂,迅速被一种名为“贪婪”和“占有”的欲望所取代。 “六千五百万,秦先生,这块料子不能再切了,整个卖给我,我出六千五百万!”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第一个吼了出来,他的报价,已经超过了杰森三块石头的总和。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放屁,六千五百就想拿帝王绿?你做梦,我出七千万!”另一个瘦高个立刻加价。 “七千五百万,秦先生,别听他们的,我现金交易!” “八千万!” “八千三百万!” “我出九千万,秦先生,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让财务转账!” 价格如同坐上了火箭。 每一次报价,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魏宽的脸上。 他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无法接受的现实,所带来的巨大恐惧。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肤。 杰森·李站在一旁,这位国际知名的鉴定顾问,此刻也完全失去了大师的风度。 他呆呆地看着我怀里的石头,嘴巴半张着,那副金丝眼镜下的双眼,充满了梦呓般的不可置信。 他穷尽一生所学,精挑细选的三块原石,加起来的价值,竟然还比不上我随手一指的废料的起拍价。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一个亿!” 终于,一个石破天惊的报价,让整个大厅的疯狂叫价,暂时停了下来。 出价的正是之前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老者。 他扶了扶眼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秦小友,老朽是福生珠宝的董事长,我出价一亿,买你这块原石,如何?” 一个亿。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块石头,甚至都还没完全解开。 仅仅是切开的一个面,就已经价值过亿! 要是里面这块帝王绿能再大一点,那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我笑了。 我抱着那块足以让世界疯狂的石头,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已经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魏宽。 我将石头在他面前稍微举了举,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那抹让他绝望的绿色。 “魏董。”我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现在,你觉得,这场赌局,是谁输,谁赢?” “你那六千万,跟我这一亿比起来。” “还算数吗?”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 “噗。” 魏宽猛地喷出一口血雾。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最后的疯狂。 “不可能!” “你作弊!” 他伸出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你他妈的肯定作弊了!” “这块石头,我早就找人看过了,就是一块废料!里面不可能有东西!” “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来人,给我抓住他!他出千,这场赌局不算数!” 他疯了,彻底疯了。 输不起的人,在最后的时刻,往往都会选择最无耻,最没有底线的方式,来试图挽回一丝颜面。 然而,这一次,没等我开口。 甚至没等他那些同样处于震惊中的保镖反应过来。 “够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杨天雄走了出来。 他不再是之前那个面如死灰,颓然认命的老人。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锋利如刀。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气势。 他走到我的身边,先是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帝王绿,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欣慰,随即,他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魏宽。 “魏宽。” 杨天雄的声音,冷得像冰。 “输了就认,当着这么多同行的面,撒泼打滚,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 魏宽指着我,对杨天雄嘶吼道:“杨老头,你眼瞎了吗,他这块明明是废石,怎么可能开出帝王绿,不是他作弊是什么!” “废石?”杨天雄冷笑一声。 “神仙难断寸玉。” “这句话,是你自己刚刚才说过的,怎么,现在忘了吗?” “赌石赌石,赌的就是一个未知,一个可能!” “你请来的杰森先生,能凭本事切涨,我请来的秦飞小兄弟,就不能凭运气切出个惊天大漏吗?” “还是说,在你魏董的规矩里,只许你赢不许别人赢?” 杨天雄字字诛心,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狠狠敲在魏宽的胸口。 魏宽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指着杨天雄,嘴唇哆嗦着:“你……你……” 杨天雄没有再看他。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扫过那些之前站在魏宽身后,为他摇旗呐喊,此刻却噤若寒蝉的“盟友们”。 “各位。”杨天雄的声音,陡然拔高。 “赌局的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那座翡翠矿未来十年的开采权,归我杨天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现在,我只问一句。” “你们还要跟着这个输不起的废物,继续跟我杨某人作对吗?” “想清楚了再回答。” “是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跟着我,一起发财!” 全场一片死寂。 魏宽的那些盟友们,一个个脸色煞白,额头冒汗,根本不敢与杨天雄对视。 胜负已分,大势已定。 再跟着魏宽这个已经输掉了一切的疯狗,除了被清算,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短暂的沉默之后。 之前那个出价九千万的胖子,第一个擦了擦汗,满脸堆笑地朝着杨天雄拱了拱手。 “杨董说的是,赌局嘛,有输有赢,魏董他也是一时糊涂。” “恭喜杨董,贺喜杨董!” “是啊是啊,杨董慧眼识珠,请来秦先生这样的高人,我等佩服!佩服之至啊!” “以后,还望杨董多多提携!” 墙倒众人推。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魏宽,在这一瞬间,众叛亲离。 第六十九章 杨家恩人,一步登天 众星捧月。 说的就是此刻的杨天雄。 而魏,则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在角落里的垃圾,无人问津。 他那张酱紫色的脸,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看着那些前一秒还称兄道弟,此刻却对着杨天雄谄媚奉承的盟友,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知道自己完了。 魏宽猛地转过身,佝偻着背,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只想逃离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狱。 他迈出了第一步。 “魏董。” 我那不轻不重的声音,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瞬间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身形一僵。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我们两人身上。 我抱着那块价值连城的帝王绿,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就想走了?” “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魏宽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的,是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怨毒和仇恨。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此刻恐怕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我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忘了什么? 他当然没忘。 那一千万的赌注,是他最后的遮羞布,现在,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把它扯下来,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 魏宽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在死寂的对峙中,他终于动了。 他伸手入怀,动作僵硬地掏出了一本支票簿和一支钢笔。 啪嗒。 笔帽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只握着笔的手,正以一种夸张的幅度剧烈颤抖着。 他像是在写遗书。 每一笔,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写完。 “撕拉。” 一声刺耳的轻响。 魏宽扯下了那张支票。 然后,他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张轻飘飘的纸,朝着我的方向,狠狠甩了过来。 支票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我脚下的地毯上。 像一片落叶,更像是一份施舍。 全场哗然,这是羞辱。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 他宁可用这种方式,也要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早已荡然无存的尊严。 我笑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暴怒的时候,我笑了。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蹲下身子。 动作很慢,很从容。 仿佛地上不是一张带有侮辱性的支票,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我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张支票,轻轻地捻了起来。 站起身,我把支票拿到眼前,像模像样地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千万。” 我看着上面的数字,啧啧赞叹。 “魏董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出手就是阔绰。” 我的目光,从支票上移开,重新落回魏宽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我晃了晃手里的支票,嘴角的弧度,变得讥诮而冰冷。 “不过魏董,您这手抖得也太厉害了。” “下次,还是直接给我转账吧。” “省得把钱掉在地上多丢人啊,您说是不是?” “噗……” 魏宽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红了身前昂贵的地毯。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话,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围的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秦先生说得对,手抖就别写支票嘛!” “我看魏董这是气血攻心,快不行了!” “输了六千万,还被人数落,啧啧,真是自作自受!” 嘲笑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魏宽的耳朵里。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便倒。 就在这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杨天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揽住,姿态亲密无比。 “好小子!” “好样的!” 杨天雄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感慨,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刚才,我这颗心,就跟那块石头一样,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是你,是你小子把它给放回了肚子里!”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杨天雄的忘年交,亲兄弟!”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他松开我,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那些刚刚还在嘲笑魏宽的富豪脸上。 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都紧张地看着杨天雄,不知道这位刚刚翻盘的大佬,要说些什么。 杨天雄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我杨天雄,今天当着各位同行的面,把话撂在这儿!” 他伸手指着我。 “秦飞从今天起,就是我杨家的恩人!” “他的人就是我杨天雄的人,他的事就是我杨天雄的事!” “以后,谁要是敢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杨天雄过不去,就是跟我整个杨家不死不休!” 轰! 这句话,比刚才开出帝王绿,还要震撼人心! 杨家! 那可是在整个省内都排得上号的大家族! 杨天雄这一句话,等于是给了我一个通天的护身符!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刚才的欣赏,好奇,变成了现在的敬畏,甚至是讨好。 他们明白,从这一刻起,我秦飞,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无名小卒。 我真正地,一步登天! 眼看杨天雄如此力挺,我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我知道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也是一种千金买马骨的姿态。 我连忙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 “杨老,您言重了,小子愧不敢当。” “今天能赢,全是运气。” 杨天雄却把脸一板。 “什么运气,这就是实力!” “在我眼里,你比那个什么狗屁杰森,强一百倍,一千倍!”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为热情的笑容。 “小子,别跟我客气,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走了!” 我本想说改天再聚,毕竟财戒里涌入了那股磅礴的绿色气息,我还想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 “杨老,我……” “不行!”杨天雄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你今天要是走了,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 “我已经在家里备下了最好的酒宴,就等着你这个大功臣,咱们必须不醉不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 杨天雄放声大笑,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路过还傻站着的福生珠宝董事长时,他脚步一顿。 “刘老,我这块料子,可还没说要卖啊。” 那位刘老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是老朽唐突了,杨董,秦先生,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杨天雄点点头,不再理会身后那些复杂各异的目光,带着我,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大厅。 ……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 最终,停在了一座灯火通明,占地广阔的中式庄园门口。 “到了,这就是我家。” 杨天雄领着我下了车,走过雕梁画栋的门廊,穿过一片打理得精致无比的园林。 我刚踏进那间堪比宫殿的正厅。 “爷爷!” 一个清脆悦耳,带着浓浓焦急和担忧的女声,从二楼传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倩丽身影,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快步从旋转楼梯上跑了下来。 她直接扑进了杨天雄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您可算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我都快担心死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傻丫头,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吗?” 杨天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满眼都是宠溺。 他转过头,看向我,脸上带着一丝骄傲。 “小飞,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女,杨欣然。” 他拉着女孩的手,将她带到我面前。 “欣然,快,叫秦大哥!” “今天,要不是这位秦大哥力挽狂狂澜,爷爷我还有咱们整个杨家,可就都完了!” “他是救了咱们家的大英雄!” 第七十章 意外的联姻,天价的报酬 杨欣然身上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剪裁得体,衬得她身形高挑,气质干净。 不像那些温室里娇生惯养的花朵,她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粹,却又夹杂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这是一种很有分寸感的打量。 她没有因为杨天雄那番大英雄的介绍而表现出任何盲目的崇拜,也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 杨欣然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 “秦大哥,你好。” 她向我伸出了手。 手很白,手指纤长。 我伸出手轻轻一握。 温润,柔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凉意。 她的掌心很有力,一触即分,毫不拖泥带水。 “你好。”我点头回应。 “爷爷,你们先聊,我上去换件衣服。” 杨欣然冲着杨天雄莞尔一笑,又朝我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上了楼梯。 她的背影如同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我收回目光,心里暗自点头。 大家族的千金,果然气度不凡。 身旁的杨天雄,却一直盯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活像一只正在盘算着什么的千年老狐狸。 “咳。” 他清了清嗓子,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撞了我一下。 “小子,怎么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挤眉弄眼的神秘。 “什么怎么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装傻是不是?”杨天雄眼睛一瞪:“我问你,我这孙女,你觉得怎么样?” 我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了。 我斟酌了一下用词。 “杨小姐很好,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哈哈哈,算你有眼光!” 杨天雄得意地大笑起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杨天雄的孙女,那自然是人中龙凤!” 他话锋一转,笑意更浓,凑到我耳边。 “小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有没有兴趣,给我当个孙女婿?” 轰! 我脑子里仿佛有道惊雷炸开。 孙女婿? 开什么玩笑! 我看着杨天雄那张写满了我很认真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发展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前脚刚认我当兄弟,后脚就想当我爷爷?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杨老,您别开这种玩笑,小子我受不起。” “谁跟你开玩笑了!” 杨天雄把脸一板,表情严肃无比。 “我杨天雄一辈子,说过的话从不收回!” “我看得出来,你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定一飞冲天!” “欣然能跟着你,我放心!” 他的眼神里,满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这已经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决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毫不含糊地拒绝。 我不能给他任何一丝误会的机会。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杨老,您的厚爱,秦飞心领了。” “但是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杨天雄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为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满。 “不瞒您说,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 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在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李月萍那张清丽脱俗,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脸。 虽然我们之间的开始并不算美好,但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女孩的影子,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块位置。 杨天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因为这个?” 我点了点头。 随即,我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风情万种,总是在暗中帮我,跟我关系暧昧不清的女人。 “而且……” 我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我跟聚宝斋的陈婉茹陈姐,关系也非同一般。” 我本以为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杨天雄就算不发火,也该打消这个念头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 “哈哈……” 杨天雄先是一愣,随即,竟是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他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当是什么大事!” “有喜欢的人?跟陈婉茹那女人不清不楚?” “这算个屁的事!” 他那双虎目重新瞪向我,里面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霸道。 “小飞啊,你记住!” “男人,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以为陈婉茹那女人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能真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 “我孙女嫁给你,是当正房太太,她李月萍也好,陈婉茹也罢,想进我杨家的门,就得懂规矩,给你做小!” “这……” 我彻底被杨天雄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住了。 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正房太太,还做小…… 这位杨老,脑回路果然跟常人不一样。 看着我那一脸通红,不知所措的窘迫模样,杨天雄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直接了。 他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这事不急,咱们可以慢慢聊。” “你还年轻,有些道理,以后就懂了。” 他拉着我的胳膊,强行把我按在了客厅那套价值不菲的红木沙发上。 “你先坐,喝口茶。” “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里,脑子还有些发懵。 我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食指上的财戒。 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感,从戒指上传来。 赌石会上吸收的那股磅礴的绿色气息,此刻正在戒指内缓缓流转,像一团温顺的云,等待着我的召唤。 这股力量远比之前修复古董的时要浓郁百倍。 我的心,也跟着火热起来。 只要能将这股气息彻底吸收,财戒的修复能力,一定会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就在我心潮澎湃之际。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令人心神微漾的香水味。 我抬起头,只见一道穿着火红色紧身长裙的曼妙身影,正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款款走来。 不是陈婉茹,又是谁? 她也来了? 陈婉茹显然也看到了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瞬间绽放出一抹毫不掩饰的亮光。 “哟。” 她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这不是我们今天一战成名,把魏宽气得当场吐血的秦大英雄吗?” 她径直走到我身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沙发的一角,因为她的重量,猛地向下陷去。 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我的身上。 成熟女人那充满魅力的身体曲线,以及那股更加浓郁的香气,瞬间将我包围。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 陈婉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胳膊。 “是不是在回味今天大杀四方的威风?” 我苦笑了一下。 “陈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我哪是在回味,我是在后怕。” “后怕?”陈婉茹掩嘴轻笑,眼波流转:“怕什么?怕魏家报复?有杨老给你撑腰,他魏家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胆子来找你麻烦。”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我怕的不是魏家。” “那是什么?” “我怕杨老要把他孙女嫁给我。” 陈婉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猛地睁大。 “什么?” 就在这时,杨天雄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客厅。 他手上,多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看到陈婉茹也在,他一点也不意外。 “婉茹来了,正好。” 杨天雄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商场枭雄的严肃和锐利。 他大步走到我们面前,将那个文件袋,啪的一声,放在了茶几上。 动作干脆利落。 我的目光,和陈婉茹的目光,同时被那个文件袋吸引。 杨天雄拉开文件袋的封口,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 他将文件推到我的面前。 “小飞。”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杨天雄,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信字。” “今天,你救了杨家,就是我杨天雄的恩人。我说过的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用手指,点了点那份文件。 “这是我之前承诺你的,云省那座原石矿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协议。” “所有法律流程,我的律师团队都已经办妥了。” “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字。” 杨天雄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这一刻起,你秦飞就是那座价值数百亿的矿场,除了我之外最大的股东!” “婉茹,你今天也在这里,正好给我们当个见证人!” 第七十一章 你的江山,我来守 茶几上那份文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云省原石矿,百分之十的股份。 价值数百亿。 这笔钱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甚至所谓的富豪,彻底疯狂。 我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文件的边缘。 纸张的质感很厚实,带着打印油墨的淡淡清香。 我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平稳。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就好像这上面写的不是数百亿,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我抬起眼,目光越过文件,看向杨天雄。 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眼神灼灼,充满了期待。 他期待看到我的震惊,我的狂喜,我手足无措的样子。 但我让他失望了。 我又转过头,看向身边的陈婉茹。 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也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我笑了笑。 然后,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我伸出食指,将那份足以改变我一生的文件,轻轻地,推了出去。 推到了茶几的中央。 一个我和陈婉茹还有杨天雄都能轻易拿到的位置。 “杨老。”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您的这份大礼,太重了。” 杨天雄的眉头,微微一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重?” “你小子,今天帮我杨家挽回的损失,何止这个数?这是你应得的!” 他以为我在客气,我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最终落在了陈婉茹那张惊愕的脸上。 “这份股权,我不能要。” “或者说不能由我来要。” “什么?” 陈婉茹第一个叫出了声,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秦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天雄也愣住了,他那张严肃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真正意义上的困惑。 他完全想不通。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继续平静地说道。 “这些股份,我拿着也只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不懂经营更不懂矿场的运作。” “这么大一笔资产放在我手里,除了每天看着数字发呆,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话让陈婉茹和杨天雄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在等待我的下文。 我顿了顿,终于说出了我的决定。 “所以,杨老。” “这份协议,能不能把名字换成陈婉茹?” “让她来帮我打理这份产业。” 轰! 这一次,炸开的不是我脑子里的惊雷。 而是陈婉茹。 她整个人,仿佛被闪电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我……我?”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杨天雄,此刻看向我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探究,一种仿佛想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的锐利。 “秦飞,你疯了!” 陈婉茹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她的手心,冰凉,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几百个亿,不是几百万,你把它给我?你凭什么信我?” 她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那张美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是啊。 凭什么? 这世上父子反目夫妻成仇,为了钱财什么人间惨剧没有? 我跟她陈婉茹,算起来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把这么一笔能买下好几个上市公司的巨款,就这么轻飘飘地交到她手上? 别说是杨天雄了,恐怕连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像个天方夜谭。 杨天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惊讶正在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欣赏和佩服。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 我反手轻轻握住陈婉茹冰凉的手。 “陈姐,你先别激动。” 我看着她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现在还在古玩街上,为了几百块钱的漏,跟人争得面红耳赤。” “是你带我进了聚宝斋,是你带我进了这个圈子。” “是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你是我的领路人。” 我的声音很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陈婉茹怔住了。 她抓着我的手,力气不自觉地松了一些。 我继续说道。 “我秦飞有自知之明。” “我懂的就是看东西的真假,辨别古董的价值。” “让我去跟人勾心斗角,运筹帷幄,管理一个价值几百亿的矿场?我做不来。” “但是你行。”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是聚宝斋的老板,你的人脉,你的手腕,你的商业头脑,都远在我之上。” “这件事交给你,才是最合适的。” “我信你就像信我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一样。” 我说完,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陈婉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就红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完美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我们交握的手背上。 “哈哈哈!” 一阵石破天惊的大笑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杨天雄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指着我,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好!” “好小子!” “我杨天雄活了大半辈子,自认阅人无数,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赞叹。 “千金易得,信义难求!” “你小子有种!” “面对滔天富贵,面不改色,还能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把这份信任,交给你的领路人!” “这份心胸这份魄力,别说是你这个年纪,就算是我认识的那些老家伙,能做到的,也屈指可数!” 杨天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显得异常兴奋。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看向陈婉茹。 “婉茹!” “你听到了吗?” “这小子,是把他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 “既然他信你,那我杨天雄也信你一次!”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 “就按小飞说的办!” “我的律师团队明天就会跟你联系,办理所有的交接手续!” “以后,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在你陈婉茹的名下!” “但是!” 杨天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这股份是秦飞的。” “你只是代他持有,代他经营。” “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将来,你敢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 “我杨天雄第一个,让你在整个华夏都待不下去!”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威严。 陈婉茹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再抬起头时,她眼中的慌乱和激动,已经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然。 那是一种,被人托付了整个世界之后,所诞生的,无与伦比的责任感。 她没有再看我,也没有看杨天雄。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她伸出那只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钢笔。 笔尖悬停在签名处。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 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婉茹。 那三个字,写得极慢,极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刻进那张纸里。 签完字,她放下笔。 她拿起那份已经属于她的,价值数百亿的合同,站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没有把合同给我。 而是双手捧着,微微躬身。 动作庄重得像是在举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秦飞。” 她抬起头,那双红肿的桃花眼里,此刻亮得惊人。 “从今天起,我陈婉茹,就是给你打工的了。” “你这份信任,我收下了。” “你打下的江山我来守。” “只要你秦飞不嫌弃我,我陈婉茹这一辈子永不背叛!” 第七十三章 别样的礼物 夜色沉下来,杨家大宅的灯光在身后渐行渐远。 陈婉茹拎着包,步伐利落地走在前头。 我跟上去,还没开口,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点笑意,但那种笑意很奇怪,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秦飞,你今晚有空吗?” 她问得挺直接,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有啊。” 一句话刚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这么晚了还能去哪? 本以为她会说送我回家,可陈婉茹只是勾了勾手指,“跟我走吧,有地方要带你去。” 奔驰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世界被隔绝,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一点淡淡的香水味。 我坐副驾,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婉茹专注开车,一句废话都没有。 我忍不住侧头瞄她,她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憋着坏主意似的。 “你到底想干嘛?”我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不会真打算让给我当牛做马吧?” 她哼了一声:“怎么,你怕啦?不是说信任我吗?” “信归信,总得让我知道去哪儿吧。”我摸了摸鼻子,有点发虚,又强撑镇定:“不会把我卖了吧?” 陈婉茹白了我一眼,那表情又媚又凶:“卖你?值几个钱?顶多换俩小古董。” 我乐了:“那还差不多。可别亏本生意。” 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大堂金碧辉煌,人来人往。 陈婉茹动作麻利地下车,把钥匙递给泊车员,然后朝电梯走过去。 “发什么呆呢?进来!” 我赶紧跟上,小跑两步追到她旁边。“这儿,咱们这是干啥呀?” 电梯门合上,她忽然转过身盯着我的脸看。 “秦飞。”她声音压低,很认真:“今天晚上,是你的庆功宴,也是我的答谢宴。” “答谢?”这词听起来怪怪的,我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看到陈婉茹那张漂亮脸蛋,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行啊,那吃顿好的呗!” 她抿嘴笑了一下,没有解释太多,只伸手按亮最高楼层按钮。“等会儿到了房间,你乖乖听话就好。” 听完这句,我脑袋嗡一下,全是疑惑:什么意思啊? 房卡滴的一声打开房门,是套间,高级、宽敞,还有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市夜景。 我站在原地没动,正琢磨接下来是不是该喝酒聊天之类,就见陈婉茹已经脱掉高跟鞋,把包随手扔沙发上,然后从衣柜翻出一个黑色丝绒布条,在手里晃悠两圈。 “闭眼睛。”她语气突然变得命令式,不容置疑。 我一愣,本能抗拒:“干嘛啊。” 陈婉茹懒得废话,上前一步直接把布条盖到我的眼睛上,用力系紧,还特意绕了一圈结实牢靠。 我只觉面前漆黑一片,两只耳朵却越发灵敏起来,每一道细碎响动都放大十倍似的钻进脑海里。 心脏开始砰砰乱跳,比刚才签合同的时候还要慌张百倍千倍! “别乱动。”陈婉茹贴近耳边呼吸温热:“等会儿叫你睁开再睁开,否则罚酒三杯。” 下一秒屋内传来了窸窸窣窣、悉悉索索各种声音。 我的喉结滚动一下,努力让自己冷静,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时间仿佛拉长成无数段,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空气中混杂香水味和沐浴露气息,还有一点淡淡女人体香,让人呼吸越来越急促。 忽然,一阵音乐响起,是舒缓爵士风格,很适合深夜,也很适合某种暧昧场合。 我试图分辨方向,却只能抓住扶手杠杠站稳,不敢乱碰任何东西,更怕错过什么重要画面! 等待漫长到几乎崩溃时,终于听见熟悉嗓音: “好了,可以摘掉布条啦!” 声音软糯中透出兴奋与期待,还有那么一点调皮意味。 这一句简直救命稻草一样,我迫不及待伸手解开绑结,将黑布扯下来丢到沙发上一角,然后猛地睁大双眼。 灯光柔和洒满整个客厅中央,而就在正对落地窗的位置,一个极其妖娆的人影亭亭玉立。 雪白吊带睡裙贴身裁剪,将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 薄纱披肩顺滑垂坠,两腿修长笔直; 裸足踩在羊毛毯上,每一步都优雅至极。 陈婉茹化妆比平时更精致一些,大波浪卷发披散肩头,一双桃花眸含情脉脉盯住我的脸看。 一刹那,无论是谁都会明白,这女人今晚是真的豁出去了! 音乐旋律慢慢加快,她随着节奏轻轻摇摆腰肢,从最初的小幅度试探,到后来逐渐大胆起来。 不知何时,她竟然学会跳舞,而且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刻意或生涩感,就连转身甩发,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的喉咙越来越干,下意识吞口唾沫,却还是觉得渴望难耐。 有那么几秒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可偏偏这一切真实存! 舞蹈结束时,陈婉茹迈步向前,两只胳膊自然环绕过来搭在我的脖子后方。 距离近到可以清楚闻见彼此呼吸交融,那股独属于成年女人成熟魅力彻底将理智击溃成碎片! 她果断收紧臂弯,把整个人贴近,再次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小声说道: “秦飞,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声音酥软入骨,还夹杂点娇羞与挑逗,让人血液逆流而上!但更刺激的是下一句: “今晚上我是你的奖励,也是你的礼物哦。” 说完以后,她主动踮起脚尖,在耳垂附近吹口热气,又补充一句: “想怎么玩,都随便你。” 谁受得住这种诱惑? 我二话没说抱紧她纤腰,将整个人提离地面。 在惊呼声中把她横抱起来放倒沙发,再顺势压过去,两个人四目相对,各自喘息粗重如雷鸣一般响彻房间每个角落。 手指沿着锁骨一路游走,到肩膀,再滑向背部曲线; 肌肤触感温热柔软,如同最珍贵瓷器般易碎不可亵玩,但偏偏欲罢不能! 灯光映照下所有细节无限放大,包括眉梢颤抖、唇齿微启,以及胸腔剧烈起伏全都暴露无遗。 我低头附耳,用最坦率直接的话告诉她: “既然这样,那今天晚上我要尝尝,这份礼物到底是什么味道!” 话音未落,陈婉茹已主动迎合而来,用力搂紧后背。 我们两人的身体纠缠一起,时间仿佛凝固。 …… 天快亮的时候,我醒过来,看见怀里的陈婉茹还没睡醒,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脸埋枕边只露出半截鼻梁。 阳台玻璃上映出我们的影子,很模糊,却异常温暖。 昨晚那些疯狂画面不断浮现脑海,但更多的是一种踏实感。 “喂。” 迷迷糊糊中,陈婉茹果然醒来了,一只胳膊搭过来揽住我的腰。 “满意了吗?” “嗯。”我轻轻点头,其实心底早已泛滥成灾。 “以后可不能反悔哦。”陈婉茹淡淡一笑,看着我开口道。 我立马点了点头:“不反悔。江山归你守,人归你管。” 第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这些话说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一句不负责任的渣男语录。 陈婉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慵懒靠在我怀里的身子,也因为这一笑而轻轻颤抖。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点在我的胸口。 “油嘴滑舌。”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她抬起头,那双桃花眼在清晨微光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看得我心头一荡。 我重重点了点头正想再表个态,一阵突兀的嗡鸣声,打破了房间里所有的暧昧和温馨。 嗡嗡嗡…… 我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是我的手机。 它就扔在床头柜上,屏幕亮着,执着地震动。 我伸手拿过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 屏幕上不是电话,而是一条日历提醒。 【李月萍,CA1877航班,预计今日上午9:30抵达江城国际机场。】 一瞬间,昨晚签下协议的豪情,拥着陈婉茹入眠的温存,全都被这一行小字击得粉碎。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李月萍离开时,在门口回头看我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里有委屈,有不舍,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她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而我却因为阿耀和赵悦那点破事让她带着伤心离开。 不行。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 这次她回来,我必须给她一个说法。 一个明确的不再让她胡思乱想的说法。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情绪被强行压下,转头看向身边的陈婉茹。 她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间,露出大片光滑细腻的肌肤,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带着一丝慵懒的性感。 她没有看我的手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很平静,似乎在等我开口。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发现开口竟然有点难。 “婉茹姐……” 我声音有点干。 “我得去一趟机场,接个人。” 陈婉茹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房间里的空气明显冷了半分。 我硬着頭皮继续说下去,语速飞快,生怕一停顿就没了勇气。 “是李月萍,她今天的飞机到。之前我跟她之间有点事,这次她回来,我得去见她一面,把话说清楚。” 说完,我紧张地看着陈婉茹的脸,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到手的古董,想看看上面有没有自己没发现的瑕疵。 “所以呢?”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我想借你的车用一下。” 我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 跟一个刚和自己共度一夜的女人,借车去接另一个女人。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混蛋。 “还有。”我一咬牙,把话说完,“能不能再帮我订个酒店?”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砰,砰,砰。 每一声,都像是在对我进行审判。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陈婉茹忽然笑了。 她整个人忽然靠了过来,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后背,双臂从后面环住我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膀上。 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耳廓,让我浑身一僵。 “接女朋友啊?” 她的声音又软又媚,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我的神经。 “秦飞,你可真行。” “刚从我这里占完便宜,就要去讨好别的女人了?” 我身子绷得像块石头,一动不敢动。 “不是,我就是想把事情处理好。” “处理?”陈婉茹在我耳边轻笑一声:“怎么处理?是告诉她你昨晚在我这里,还是告诉她,你以后不打算见她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心虚的地方。 “那我呢?” 她忽然收紧了手臂,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像一只刚刚被主人宠爱过,却发现主人马上要出门的小猫。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次性的礼物,还是可以随叫随到的打工人?” “当然不是!”我立刻反驳,转过身,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正视我的眼睛。 “婉茹姐,你听我说。我对你是真心的,那份协议就是证明。但是李月萍她因为我的事受了委屈,我不能当没看见,我得去,必须去。”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你才是老板娘。江山我交给你了,人也是你的。但总得让我把外面的账先清了,你说对不对?” 陈婉茹盯着我看了很久,但最终,眼神还是慢慢化作了一丝无奈的纵容。 她像是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你啊……” 她松开我,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叮当一声抛到了我的手里。 是那辆奔驰的车钥匙。 “车在酒店地下车库,B2层,A区07号车位。” 我攥紧了冰凉的钥匙,心里一松。 “谢谢婉茹姐。” “谢什么。”她白了我一眼,那风情,让我心头又是一热。 她重新躺了下去,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只露出一张脸。 “酒店我让助理去订,地址会发你手机上。”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给你一天时间。” “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要是敢把我冷落了,或者让我等太久。”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双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你知道后果的。” 我心里一凛,赶紧点头如捣蒜。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我不敢再多待一秒,抓起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 开着陈婉茹的黑色奔驰S级,我一路风驰电掣,直奔江城国际机场。 方向盘上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断提醒着我今天早晨发生的一切。 我的脑子很乱。 一边是陈婉茹那张又媚又凶的脸,她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那份决绝和信任,重如千斤。 另一边,是李月萍那双带着遗憾和委屈的眼睛,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我亏欠她一个交代。 我秦飞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不是东西过。 这一切,都拜阿耀所赐! 想到那个名字,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就不自觉地用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如果不是他,我和赵悦不会分手,李月萍不会被牵扯进来,我也不会陷入现在这种两难的境地。 车子路过一个花店,我鬼使神差地踩下了刹车。 几分钟后,副驾驶座上多了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不管怎么样,先表达我的歉意和诚意。 我这么想着,重新发动车子,油门踩得更深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九点十分左右抵达了机场。 我抱着那束几乎能遮住我半个身子的玫瑰花,快步冲向国际到达的出口。 大厅里人来人往,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航班信息。 我一眼就找到了CA1877,后面显示着已到达三个绿色的字。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挤到接机口最前面,伸长了脖子,在熙熙攘攘走出来的人群里,努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就是没有李月萍。 我心里开始有点发慌,难道她改了航班? 还是我记错了出口? 就在我焦急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确认的时候,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 阿耀! 他竟然也在这里! 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出口的方向。 这个混蛋! 他怎么会知道李月萍今天回来? 他来这里干什么? 还嫌伤月萍伤得不够深吗! 一瞬间,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抱着花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家伙真是贼心不死! 抢了我的赵悦还不够,现在还想回来纠缠月萍!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我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先给他一拳再说。 但理智瞬间拉住了我。 在这里动手,只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月萍一出来看到,会更难堪。 我必须想个办法,在他接触到月萍之前先把月萍带走。 我脑子飞速转动,对了,可以联系机场的机务人员,就说我是李月萍的家人,有急事,能不能让她从别的通道出来。 我刚拿出手机,准备动用一下陈婉茹给我的人脉,却没想到,那个我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男人,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忽然转过了头。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阿耀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 紧接着,他脸上的惊讶,就变成了一种玩味的,极具挑衅的笑容。 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和躲闪。 反而,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我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神经上。 我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玫瑰花被我捏得咯吱作响。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怀里那捧鲜艳的玫瑰上。 他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情圣,秦飞吗?” “怎么?被赵悦甩了,又想来找月萍了?” 第七十五章 我敢认,你呢? 阿耀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抱着那捧红玫瑰,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但我能感觉到,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正在迅速褪去。 阿耀见我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他往前试探性地迈了半步,看到我眼神一凛,又立刻缩了回去。 这家伙,被我教训了几次,倒是学乖了。 他知道只要保持着这个三米开外的安全距离,我就算再愤怒,也不可能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揍他。 这份有恃无恐,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卑劣和下作。 “怎么不说话了?” 阿耀抱着胳膊,下巴微微扬起,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和我怀里的花。 “秦飞,我真是小看你了。” “当初赵悦跟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现在看来,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脚踏两条船的感觉,很爽吧?” 我死死地捏着拳头,怀里玫瑰花的花径,被我捏得咯吱作响,断裂的刺扎进我的掌心,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但这股疼痛,远不及我心里的怒火。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暴戾。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声音很低,却冷得像冰。 阿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更欢了。 “滚?秦飞,你让我滚?”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凭什么?就凭你开着陈婉茹那辆大奔来的?” 他果然看见了。 我心里一沉。 “啧啧,聚宝斋的陈老板,那可是江城有名的大美人,还是个富婆。” “秦飞你这本事可以啊,刚甩了赵悦,就傍上了这么个大款。” “你说,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月萍,她会怎么想?” 阿耀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那语气,像是毒蛇在吐信子。 “我要是告诉她,你秦飞一大早从陈婉茹的床上爬起来,开着她的车,拿着她的钱,假惺惺地跑来机场接她。” “你说,她会不会觉得,你比我阿耀,还要恶心一百倍?” 他每说一个字,我心里的温度就下降一分。 他说的没错,这是我最大的软肋。 我没办法反驳,因为我就是这么做的。 看着我瞬间变得惨白的脸,阿耀知道自己戳中了我的痛处。 他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 “秦飞,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你和我不过是一丘之貉!” “不。”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我和你,不一样。” “我秦飞做事,再混蛋,再不是东西,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认。” 我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那你呢?” 我往前踏出一步。 “阿耀,你敢认吗?” 阿耀被我的气势逼得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有什么不敢认的!”他色厉内荏地叫道。 “好。” 我点点头,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刮在他的身上。 “你背叛兄弟,撬走我的女人,这事你敢拿到太阳底下说吗?” 阿耀的脸,瞬间涨红了。 “我……” “你把李月萍当成你报复我的工具,你利用一个无辜女孩的感情,在她最伤心的时候,把她耍得团团转,这件事你敢让她知道吗?” 阿耀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抢走赵悦之后,又发现赵悦根本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现在又想回来纠缠月萍,你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垃圾行径,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吗?” “阿耀!”我猛地提高音量,厉声喝道。 “你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是能见得光的?” “我问你,哪一件!”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阿耀被我逼得连连后退,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周围已经有路人被我们的争吵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耀显然也注意到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难堪,但很快,这丝情绪就被更深的怨毒所取代。 他知道,在道德上,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好,好,秦飞,你厉害,你口才好!” 阿耀忽然站住了脚,喘着粗气,眼神重新变得阴冷。 他知道硬碰硬不行,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不跟你争这些。”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猥琐的笑容。 “反正,月萍已经是我玩剩下的女人了,你要是喜欢,捡去就是了。” 轰! 我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了。 “你他妈说什么!” 我再也控制不住,将怀里的玫瑰花狠狠砸在地上,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 “你想干什么!” 阿耀早有防备,立刻往后跳开,指着我大叫:“大家快来看啊,他要打人了!” 机场的保安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正快步朝我们走来。 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我不能动手。 我一旦动手,就正中他的下怀。 到时候,等月萍出来,看到的就是我像个疯子一样在机场跟人打架。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阿耀看我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无忌惮。 他知道,他抓住了我的命门。 “怎么?不敢了?” 他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继续挑衅。 “秦飞,你别他妈在这儿跟我装情圣。” “你了解月萍吗?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你知道她身上哪里最敏感吗?” 阿耀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和轻佻,仿佛在谈论一件属于他的物品。 “我告诉你,你别看她平时在天上飞来飞去,一副高冷女神的样子,其实骨子里骚得很。” “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叫一个主动。” “那腰,啧啧,又软又细,扭起来的时候,能要人命。” “还有那声音,在我身下哭着求我的时候,那叫得……” 我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个混蛋,他不仅要伤害李月萍,还要用这种最肮脏的语言,来玷污她。 他根本不是人! 阿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陶醉,越来越恶心。 他似乎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彻底击垮我,让我颜面扫地。 “你知道吗,她锁骨下面一点点的位置,有一颗很小的痣,每次我亲到那里的时候,她就……” 阿耀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响起了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那个声音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间刺穿了机场大厅所有的嘈杂。 “阿耀。” “你刚才在说什么?” 第七十六章 他是我男人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阿耀脸上那猥琐陶醉的表情,像是劣质的石膏像,瞬间凝固,然后寸寸龟裂。 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我刚才还要白。 嘴巴微微张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像是被人用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回头的姿势,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李月萍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 她还穿着那一身笔挺的深蓝色空姐制服,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妆容精致,气质清冷。 她就像一朵刚刚从雪山上采摘下来的雪莲,与周遭的嘈杂格格不入。 只是此刻,这朵雪莲的每一片花瓣,都结着冰。 她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冷冷地落在阿耀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和冰冷。 那是一种看着一堆腐烂垃圾的眼神。 阿耀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月,月萍……” 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刚才……” 李月萍却连听他解释的兴趣都没有。 她的视线从阿耀身上挪开,仿佛多看一秒都嫌脏。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看到了我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到了我紧握到发白的拳头,也看到了我脚边,那捧被我亲手摔得七零八落的红玫瑰。 她清冷的眸子里,那层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下一秒,她动了。 她拉着行李箱,迈开长腿,目不斜视地从阿耀身边走过。 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阿耀的心脏上。 她没有停顿,没有迟疑,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的,熟悉的香水味。 我的大脑依然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看着她。 李月萍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有些凉。 然后,她拉着我,转身就走。 我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她拽着,踉跄地跟上她的脚步,如此举动,甚至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就这样,从呆若木鸡的阿耀面前走过,从那些围观路人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中穿过。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解释? 在阿耀那番肮脏的言语之后,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眼看我们就要走出接机大厅,身后,忽然传来阿耀声嘶力竭的咆哮。 那声音,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怨毒。 “李月萍,你别被他骗了!” 我的脚步一顿。 李月萍拉着我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阿耀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你看看他,他是开什么车来接你的,是奔驰,陈婉茹的大奔!” “他一大早就是从那个富婆的床上爬起来的,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你跟我分手,就是为了跟这种人在一起?你图什么?图他比我还会骗人吗?” 完了。 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沉了下去。 我能感觉到,李月萍抓着我胳膊的手,猛地收紧了。 我僵硬地,几乎不敢去看她的脸。 我等待着,等待着她甩开我的手,等待着她质问的眼神,等待着那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将会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我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月萍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重新面向那个像疯狗一样狂吠的阿耀。 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带着极致轻蔑和怜悯的笑。 “阿耀。”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带着回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角落。 “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活得那么卑劣,那么龌龊?” 阿耀被她问得一愣。 李月萍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就算秦飞真的像你说的,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那也比你这种,把前女友的隐私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宣扬的垃圾,强一万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把他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割得干干净净。 “你……”阿耀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月萍却没再看他。 她转过身,重新面对着我。 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她的指尖,依然冰凉。 “秦飞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我喜欢他,跟他是谁开什么车有没有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忽然踮起脚尖。 在阿耀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中,在所有路人震惊的眼神里。 她凑了过来,用她那冰凉却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只是轻轻一触,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天灵盖。 我的大脑,轰然炸开。 全世界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我只能感觉到她唇上传来的触感,和她鼻息间,那股清冽的香气。 她很快就退开了。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宣告般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从现在起你秦飞就是我李月萍的男人。” 说完,她再次紧紧抓住我的手,脸上带着一丝决绝,一丝骄傲,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挑衅。 她甚至没有再给阿耀一个眼神。 她拉着我,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机场大厅。 我被她拉着,机械地迈动着脚步,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声响。 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巨大的玻璃门,我看到阿耀一个人,像个被戳破了的丑陋气球,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的脸上,写满了屈辱,不甘,和彻底的茫然。 像一个小丑,上演完了他自以为是的闹剧,最终,却成了全场唯一的笑话。 第七十七章 我心情不太好 停车场里空旷又安静,只剩下我和李月萍。 我们俩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之前在机场大厅里那种被围观的窒息感,终于随着傍晚的凉风,消散了一些。 但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却越坠越沉。 她拉着我的手,力道不轻不重,掌心依然带着一丝凉意,却很坚定。 行李箱的轮子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每响一下都像是在提醒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是阿耀那张扭曲怨毒的脸。 是李月萍那句石破天惊的从现在起,你秦飞就是我李月萍的男人。 也是她那个冰凉,却柔软得让我心颤的吻。 我甚至能感觉到,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口红的淡淡香气。 这比任何酒精都更容易让人上头。 终于,我们走到了那辆奔驰S级前。 这辆车在昏暗的停车场里,依然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散发着无声的压迫感。 它既是陈婉茹身份的象征,也是阿耀给我扣上小白脸这顶帽子的,最直接的证据。 我拿出车钥匙,按下了开锁键。 “滴滴。” 车灯闪了两下,清脆的解锁声打破了沉默。 李月萍松开了我的手,我心里猛地一空。 她却只是绕过车头,很自然地走到了副驾驶那边,自己拉开了车门。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弯腰,把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先放到了脚边的位置,然后才优雅地坐了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就坐在里面,隔着车窗,静静地看着我。 我站在驾驶座的车门外,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 不行。 我必须解释。 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带着误会。 我和陈婉茹之间,根本不是阿耀说的那样。 虽然昨晚确实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但那绝不是一顶小白脸的帽子就能概括的。 那里面有太多的复杂,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几乎是立刻就要开口。 “月萍,我跟陈婉茹。” 我的话刚起了个头。 坐在副驾上的李月萍,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她的食指轻轻竖在自己那涂着精致唇彩的嘴唇前。 她冲我摇了摇头。 车内的感应灯亮着,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让她那清冷的气质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我今天心情不错。”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刚在天上飞了几个小时,落地又看了场好戏,现在有点累,不想听那些影响心情的话。” 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秦飞,如果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那就干脆别说了。” “我……” 我嘴巴张了张,所有准备好的解释,全被她这一句话给堵死在了喉咙里。 我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么反应? 不质问?不好奇?不怀疑? 她就这么相信我?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她不是不在乎,她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我她的选择。 她选择在那种情况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我这边。 现在,她又选择不听我的解释。 这是何等的果决,又是何等的信任。 一股灼热的暖流,猛地从我胸口涌起,瞬间冲向了四肢百骸。 我之前一直压抑着的,因为阿耀的污蔑而产生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股暖流给融化了。 我忽然想起了她上次离开江城时,在车里那个落寞伤感的眼神。 那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我不想再看到她那样的眼神。 去他妈的解释! 去他妈的陈婉茹! 在这一刻,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用最决绝的方式,维护了我全部尊严的女人。 我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要告诉她。 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再犹豫,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月萍,我……” 我的告白,再一次被打断了。 一个带着几分轻佻,几分戏谑的男人声音,从我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哟,原来真的有男朋友来接啊?” 这声音很陌生。 我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长相颇为俊俏的男人,正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他看起来跟我年纪相仿,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被酒色财气浸泡出来的浮夸。 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 他压根没看我,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车里的李月萍,嘴角挂着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我说呢,月萍小姐,在飞机上的时候怎么那么不给面子,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给。”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被拒绝后的不甘,和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原来是急着回来见男朋友。” 说完,他的视线才终于从李月萍身上移开,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和评估。 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当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这套普通的休闲装,又落在我身旁这辆价值不菲的奔驰S级上时,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了。 “这位兄弟,可以啊。” 他啧啧了两声,绕着车头,走到我面前,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年纪轻轻,就能开上这种车。”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那双桃花眼在我身上下打量,最后,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缓缓吐出了下半句话。 “怕不是来路不太正吧?” 我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城小白脸集体出动日吗? 先是阿耀那个疯狗一样的垃圾,现在又冒出来这么一个玩意儿。 而且说的话,竟然跟阿耀如出一辙! 都是拿这辆车做文章,都是给我扣上吃软饭的帽子! 我刚被李月萍安抚下去的怒火,混合着新生的恼怒,瞬间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我一把挥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眼神冷了下来。 正当我准备好好教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怎么做人的时候。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车里的李月萍。 她没有看那个小白脸,而是看着我。 只见她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然后冲我递过来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紧张,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耐烦。 像是在说:别理这个苍蝇。 我心里猛地一动。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刚才在接机口,等了那么久,都没看到李月萍出来。 为什么她出现的时候,脸色会那么冰冷,像是结了霜一样。 恐怕,根本就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 而是因为,从下飞机开始,她就一直在被眼前这个家伙骚扰! 第七十八章 杨叔,你认识他吗? 那个眼神。 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还有一丝不耐烦。 仿佛在说,别跟这种货色浪费时间。 我心里的那股燥热,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 李月萍不是在向我求助,也不是在考验我。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很烦。 她让我别理会,是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 换做平时,我肯定会听她的。 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把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远远甩在身后。 但是今天,不行。 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阿耀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闪过他在机场大厅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句句戳着我脊梁骨的污蔑。 “小白脸。” “吃软饭。” 这两个词,像两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现在又来一个。 用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说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我今天就这么走了。 那我秦飞,是不是就真的坐实了这个名头? 是不是以后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跳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吃软饭? 而我只能灰溜溜地躲开? 我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李月萍。 她刚刚才用全世界最刚烈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我是她的男人。 她维护的是我的尊严。 如果我这个男人,在转头面对挑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拉着她逃跑。 那我算什么男人? 我又凭什么,配得上她这份奋不顾身的维护? 懦弱的标签一旦贴上,就再也撕不下来了。 我不想让她觉得,她选错了人。 车里的李月萍看到我非但没有上车,反而眼神愈发冰冷,似乎有些不解。 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开口催促。 我读懂了她的意思。 但我只是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当着那个潮牌男的面抬手。 “砰!” 驾驶座的车门被我重重关上。 沉闷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激起一阵回音。 潮牌男脸上的戏谑笑容,僵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有这个反应。 我没有多看他一眼,绕过奔驰S级的车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副驾驶的车门边。 我站在了李月萍和那个潮牌男之间。 像一堵墙。 我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抬起眼,正视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你刚才,说什么?”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潮牌男愣了两秒,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出声。 “哟呵?怎么着,小子,不装孙子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轻蔑又浓了几分。 “想替你的女朋友出头?” 我没理会他的垃圾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 “她是我女朋友。” “现在,我让你离她远点。” “听懂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潮牌男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 他眯起了那双桃花眼,死死地盯着我,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小子,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敢这么跟我说话?” 来了。 这种纨绔子弟的经典台词。 我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懒得跟他废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沉默,似乎被他当成了畏惧。 他脸上的嚣张气焰,再次升腾起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我的胸口。 “告诉你,在这江城,有些人,是你这辈子都惹不起的。” “你以为开个破奔驰就了不起了?这他妈都是你旁边这个女人给你的吧?” “我告诉你,老子玩儿的圈子,是你这种小白脸,一辈子都挤不进去的!” 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得意,仿佛在炫耀一件绝世珍宝。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吐出了一个名字。 “知道老杨吗?” “杨天雄,云省原石矿的大老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炫耀和自豪。 “那种层次的大人物,别说见了,你这辈子怕是连听都没听过吧?” “而我。”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脯,下巴抬得快要翘到天上去:“就是他的合作商!” “我们家跟他,可是有生意往来的!” 他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露出震惊、恐惧、继而跪地求饶的表情。 然而他失望了。 因为我笑了。 在听到杨天雄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他妈奇妙,太他妈荒诞的笑。 我的笑声,让潮牌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你……你笑什么?”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不通。 一个他眼里的底层小白脸,在听到杨天雄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名号之后,为什么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出来? 这不符合逻辑。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没什么。” 我收起笑容,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玩味。 我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我的手机。 “你想干什么?” 潮牌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吼道。 “想叫人?你叫啊,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种货色,能叫来什么人!” 我没理他。 解锁屏幕,划开通讯录。 我的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轻轻停下。 【杨叔】 然后,我按下了拨号键。 在按下拨号键的同时,我的拇指,在屏幕右上角的那个小喇叭图标上,点了一下。 扩音模式,开启。 安静的停车场里,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拨号音,被放大了数倍,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 潮牌男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 从嚣张到错愕,再到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不定。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电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或许觉得我在虚张声势。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一道沉稳又带着几分威严的中年男人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了出来。 “喂?秦飞?”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是杨天雄的声音。 仅仅是这第一句话,就让站在我对面的潮牌男,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脸上的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他张着嘴像是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又看看我。 我甚至没去看他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我的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在跟一个相熟的长辈闲聊。 “杨叔,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您。” “没什么大事。” 我顿了顿,抬起眼皮,目光落在了对面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潮牌男身上,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就是我这儿,遇到个朋友。” “他说跟你合作,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第七十九章 你算什么东西? 电话那头,杨天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朋友?” “什么朋友?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什么朋友,需要你秦飞大半夜的打电话来给我介绍?” 他的语气,明显沉了下来。 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哪怕是隔着电话,都清晰地传了过来,在这空旷的停车场里,激起一层无形的涟漪。 对面的潮牌男,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手机,身体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连带着他那一身的名牌,都显得廉价而滑稽。 我没理会他,只是将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 我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杨叔问你话呢。” “自己说啊。” “你不是他的合作商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潮牌男的神经上。 他咯噔一下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看着我手里的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那东西此刻在他眼里,仿佛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颗已经拉开引信的手雷。 电话那头的杨天雄,显然也听到了我这边的话。 他是个何等精明的人。 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秦飞,你把电话给他。” 杨天雄的声音,冷得像冰。 潮牌男浑身一哆嗦。 我把手机,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听见没?” “杨叔让你接电话。” 潮牌男的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敢接。 可是他又不能不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杨天雄即将失去耐心的前一秒,他颤抖着,伸出了手。 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试了好几次,才勉强从我手里,接过了那部对他而言,重如千钧的手机。 “杨……杨总……”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还带着哭腔。 那股子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卑微得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杨天雄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声音到底属于谁。 几秒钟后。 “哦,我想起来了。” 杨天雄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怒火。 “你是那个搞玉石批发的,姓王?还是姓张?” 潮牌男的身体,又是一震。 “姓孙,杨总,我叫孙凯。”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合作,在人家杨天雄眼里,连他的姓氏都记不住。 “孙凯?” 杨天雄冷哼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开的闷雷。 “我他妈管你叫什么!” “谁给你的狗胆,敢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还骗到我侄子头上来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声侄子如同平地惊雷,在孙凯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到了极限。 瞳孔里,倒映出我平静的脸。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我听到杨天雄的名字会笑。 为什么我敢当着他的面,直接给杨天雄打电话。 合作商? 那算个屁! 人家是能被杨天雄在电话里,亲口称一声侄子的人! 这种关系是他这种小小的下游经销商,拍马都赶不上的! 他今天一脚踢到的,不是什么铁板。 是泰山。 “杨总,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您的侄子。” 孙凯的辩解,苍白而无力。 “我错了,杨总,我真的错了。” “你不知道?” 杨天雄的声音里,充满了暴怒。 “你不知道就能随便欺负人了?” “我们杨家的生意,就是让你这种货色拿去作威作福的?” “我告诉你孙凯,从今天起,我们云省原石公司,跟你家那个破公司,所有合作全部终止!” “立刻,马上!” “现在给我滚! 杨天雄说完,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忙音,在死寂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孙凯拿着我的手机,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 他的脸,比纸还要白。 眼神空洞,嘴巴微张,像一条缺氧的鱼。 我从他已经失去力气的手里,拿回了我的手机。 然后,我重新拨通了杨天雄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秦飞,没事了,这种不开眼的小角色,杨叔帮你处理了。” 杨天雄的声音,瞬间从暴怒切换回了那个我所熟悉的,带着几分爽朗和关切的长辈模式。 我笑了笑。 “杨叔,多大点事儿,还劳您发这么大火。” “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行了,您早点休息,我明天上午,过去看您和欣然。” “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了杨天雄标志性的大笑声。 “好小子,行!” “我让你杨阿姨,明天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明天见了!” “好,杨叔再见。” 我挂断了电话。 当通话结束的界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那一刻。 “噗通!” 一声闷响。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孙凯,双膝一软,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我面前。 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之前那身价值不菲的潮牌,此刻沾满了灰尘,显得狼狈不堪。 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嚣张。 “秦哥!” 他的称呼,又变了。 “不,秦爷!” “秦爷爷!” 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清脆响亮。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 “我该死,我不是人!” “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开始对着我磕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停车场里,听得人心头发麻。 我冷漠地看着他。 没有一丝怜悯。 我不是圣人。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垃圾,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他最信奉的那套逻辑,把他踩进泥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车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月萍,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震惊。 她大概想过我会反击。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摧枯拉朽,碾压式的姿态。 一个电话。 就让一个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富二代,跪地求饶,尊严尽失。 我看到,在她那震惊的眼神深处,还藏着一丝得意。 还有一丝,为我而骄傲的光彩。 我懂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今天站出来,顶着她的不解,非要跟这个孙凯掰掰手腕。 为的,就是她此刻的这个眼神。 我对着那个还在地上磕头不止的孙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滚吧。” “别在这儿碍眼。”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孙凯听来,却如同天籁。 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我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停车场出口,连他那辆骚包的玛莎拉蒂都不要了。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拉开车门,坐回了驾驶位。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内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李月萍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我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副驾驶的李月萍。 她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惊讶,还有那藏不住的笑意。 我心里的那点虚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清了清嗓子,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我凑近了她一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显摆的得意。 “怎么样?” “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吧?” 第八十章 你不一样了 李月萍没有立刻回答。 车内的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光。 良久,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红唇微启,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心湖里砸开了圈圈涟漪。 “秦飞。” “你跟之前不一样了。” 如此评价像一道电流,瞬间窜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过去那些被背叛、被嘲讽、被踩在脚下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脑海,又在这一刻,被她这句话,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不再是那个为了生活费而发愁,被赵悦嫌弃,被阿耀玩弄于股掌的窝囊废。 我的胸腔里,有一股滚烫的东西在剧烈地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我需要一个宣泄口。 我没有说话。 只是猛地转过头,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下一秒。 “轰。” 奔驰猛兽的心脏,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我一脚油门踩到底。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整辆车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窜了出去,将身后那个压抑的停车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李月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侧的扶手。 我没有看她。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被路灯拉长的道路。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拉扯成一道道绚烂的光带。 风声在耳边呼啸。 引擎的轰鸣,是我此刻心脏最真实的嘶吼。 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这辆车,这条路,这个夜晚,乃至我自己的命运,都牢牢地握在我的手里。 不知道开了多久。 当那股沸腾的情绪稍稍平息,我猛地一脚刹车。 “吱。” 价值数百万的奔驰,稳稳地停在了一家灯火通明的花店门口。 我解开安全带。 “等我一下。” 我丢下这句话,推门下车。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让我彻底冷静下来。 我径直走进了花店。 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看到我从奔驰上下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艳羡。 我没有看那些琳琅满目的鲜花。 我的目标很明确。 “老板,给我包一束最好的红玫瑰。” “要最大,最新鲜的。” 很快,一捧比之前那束大了整整一圈,娇艳欲滴,还带着露珠的红玫瑰,就到了我的手上。 我刷卡付账,没有丝毫犹豫。 回到车上,我将那捧巨大的花束,递到了依旧有些愣神的李月萍面前。 车厢里,瞬间被浓郁的玫瑰花香填满。 “之前的花,被我弄坏了。” “这一束,是赔给你的。” 李月萍看着眼前那一大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挡住的红玫瑰,又抬起头,看了看我。 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我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现在,愿意陪我吃顿饭吗?” 我的主动,我的直接,显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抱着那束花,美丽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知所措的神情。 她沉默了。 比刚才在停车场里,沉默得更久。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抱着花的手,紧了紧。 “秦飞……” 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来了。 我就知道她会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我凑近了她一些,车内的空间本就狭小,这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香水和洗发水的清香。 我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想知道?” 李月萍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躲闪,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来。” 我直起身,重新发动了车子。 “找个地方,我慢慢讲给你听。” 李月萍看着我果决的侧脸,许久,她终于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嘴角漾开一抹无奈又好奇的笑。 “好。” 她答应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奔驰S级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夜色中,我们一路向着海边而去。 最终,车子缓缓驶入了本市最顶级,也是最奢华的滨海酒店,瀚海云天。 当穿着笔挺制服的门童,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时,李月萍看着酒店那辉煌如宫殿般的大堂,抱着玫瑰花的手,又下意识地收紧了。 我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用手轻轻扶了一下她的后背。 “走吧。” 我的语气,轻松得像是来逛自家的后花园。 李月萍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她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跟着我走了进去。 我没有在大堂停留,直接带着她乘坐观光电梯,来到了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 这里是整个城市看海景最好的地方。 海风轻拂,带着一丝咸咸的味道,吹动着李月萍额前的发丝。 远处是深邃无垠的大海,近处是璀璨的城市灯火。 我们选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临海位置坐下。 侍者递上菜单。 我没有看,只是随意地点了几样餐厅的招牌菜,又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生涩。 仿佛我天生就该属于这样的地方。 李月萍一直安静地看着我,直到侍者退下,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秦飞,你……” 我拿起醒好的红酒,为她倒了半杯,也为自己倒了半杯。 我端起酒杯,对着她,轻轻示意。 “别急。” 我抿了一口酒,感受着那丝滑的液体划过喉咙。 然后,我放下了酒杯。 故事,该开始了。 “一切,都要从一枚戒指说起。”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我没有提财戒的名字,也没有说它那些过于玄幻的功能。 我只是告诉她,我意外得到了一个老物件,一枚古朴的戒指,它有一种很奇特的能力,能让我对古董文玩,产生一种特殊的感觉。 我将如何凭借这种感觉,在古玩街捡漏,如何帮助刘老掌眼,赚到第一桶金的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 然后,我提到了陈婉茹。 我说她是聚宝斋的老板,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很欣赏我的能力。 我没有说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将关系,定义在了合作与赏识上。 最后,我提到了杨天雄。 “前天,陈总带我去见了一个大人物,就是你今天听到的那位,杨叔,杨天雄。” 李月萍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 我继续说道:“杨叔遇到了一点麻烦,他收到了一批很重要的东西,但他自己吃不准真假,关系到一笔天大的生意。” “然后呢?”李月萍追问道,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然后,我帮他看了一眼。” 我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紧张的眼神,才缓缓开口。 “如果那次的独居失败,杨叔会损失惨重,甚至整个云省原石公司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我帮他把那个雷排掉了。” 海风吹过,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李月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所以,杨叔为了感谢我,也为了能把我绑在他的船上。”我看着她,一字一顿,扔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他把他名下,云省最大的那个原石矿百分之十的股权,转给了我。” 李月萍的脑子,似乎宕机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补充了一句。 “按杨叔的说法,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不算多。” “市值,也就几个亿吧。” 李月萍手中的餐叉,失手掉落在骨瓷餐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脸上流露出一模浓浓的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么说,你现在是亿万富豪了?” 第八十一章 你有什么资格 亿万富豪? 这四个字,从李月萍那微微张开的红唇中吐出,带着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我看着她那双瞪得圆圆的美丽眸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心底最深处如同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是的。 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表情。 这就是我拼了命,也要挣来的尊重和地位。 我端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 嘴角的笑意,恰到好处,带着一丝云淡风轻。 我正要开口,用一种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告诉她,是的,几个亿而已,不算什么。 然而,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像是一根尖刺,猛地戳破了这完美的气氛。 “哟,这不是月萍吗?” 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惊喜,但那份居高临下的轻佻,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和李月萍同时皱眉,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男人,正端着酒杯,朝我们这边走来。 他的脸上,挂着一副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 我认得他。 李越。 一个在市里古玩圈子里,靠着家里关系混日子的二世祖。 当初我刚得到财戒,捡漏了几件东西想要出手,李月萍不放心,就托关系找到了他,想让他帮忙掌掌眼,顺便找个好买家。 结果,这家伙一看到李月萍,眼睛就直了。 对我手里的东西,却是百般挑剔,各种压价,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李越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李月萍的身上,仿佛我只是个透明的空气人。 他走到我们桌前,停下脚步。 那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李月萍那身剪裁得体的空姐制服上,来回扫视。 “月萍,真是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他故作熟稔地开口,随即,视线才仿佛刚刚发现我一样,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毫不掩饰。 他甚至懒得问我是谁。 他直接扭回头,重新看向李月萍,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善意的提醒。 “月萍啊,不是我说你。” “你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可得把眼睛擦亮一点。” “这年头骗子太多了,什么手段都有,专门就骗你这种没社会经验的。” “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兜里比脸还干净,就喜欢租个豪车,带女孩子来这种高档地方,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打肿脸充胖子。” “你可千万别被人给骗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到。 一瞬间,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朝我们这边投了过来。 我端着酒杯,没有说话。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嘴角那抹笑意,变得有些玩味。 骗子? 租车? 打肿脸充胖子? 有意思。 我倒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李月萍的脸色,却在瞬间冷了下来。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原先的震惊和好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霜。 她甚至没有去看李越。 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从容。 然后,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李越。 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 “我跟我朋友在一起吃饭。” “李先生贸然参与,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朋友。 这两个字,她咬得很重。 而李先生这个称呼,则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了十万八千里。 李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放低身段的“提醒”,换来的却是如此不留情面的回绝。 一股恼羞成怒的涨红,从他的脖子根,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月萍,你……” 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怎么了?”李月萍淡淡地反问,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被李月萍这样当众下了面子,李越的理智,似乎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转向了我。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扎了过来。 “不合适?” 他冷笑一声,音调都变尖了。 “我看最不合适的,是你们两个吧?”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瀚海云天顶层餐厅,人均消费五位数起步的地方!” 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就凭他?一个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的穷小子?” “你们有资格坐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这一下,整个餐厅里,更多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些穿着华贵,举止优雅的食客们,眼神里带着或好奇,或看戏,或鄙夷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 李月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我,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看着李越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丑态百出的脸,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李越见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更是怒不可遏。 他认为我这是在挑衅他。 他猛地一招手。 “服务生!” “服务生过来一下!” 一名穿着笔挺马甲的侍者,立刻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李越看都没看侍者一眼,依旧死死地瞪着我,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用一种宣判的语气,大声说道。 “我怀疑这两个人是来吃霸王餐的!” “你们酒店的安保是怎么做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我严重怀疑他们根本付不起这里的账单!” “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投诉!” 侍者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但还是保持着礼貌。 “先生,请您冷静一点,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 “冷静?我怎么冷静!” 李越彻底疯了,他指着我,又指了指李月萍,唾沫星子横飞。 “月萍,你醒醒吧!” “你看看他那副穷酸样,他能给你什么?” “我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顿饭,我请了,吃完饭,我带你去我的游艇上开派对,那上面全是咱们圈子里的人!” 他挺起胸膛,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和自信。 “你跟他这种穷小子,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 “选他还是选我,你自己想清楚!” 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我心中一直压抑的那一桶火药。 穷小子。 又是这三个字。 赵悦嫌弃我时,说过。 阿耀背叛我时,也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过去那些被踩在脚下,被肆意嘲讽的画面,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的胸腔,直冲天灵盖。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咆哮。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猛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 但是,下一秒。 我又松开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跳梁小丑,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却在瞬间,化为了极致的冰冷。 打他? 骂他? 不,那太便宜他了。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用拳头。 而是将他引以为傲的所有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样一样地,全部踩碎。 我放下了酒杯。 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然后,在李越不可一世的注视下,在李月萍担忧的目光中,在周围食客们看戏的眼神里。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了李越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开口。 “李先生,你口口声声称自己身份优越。”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呢?” 第八十二章打赌 周围的食客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看戏的眼神,变得更加浓厚。 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突然敢于站起来反抗的穷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李月萍担忧的目光,落在我紧绷的侧脸上。 我能感觉到,桌子下她那只微凉的手,似乎想要伸过来,却又在半途停住了。 我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然后,我的视线重新落回李越那张因为错愕而显得有些滑稽的脸上。 我没有催促。 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着他的答案。 沉默,在奢华的餐厅里蔓延。 每一秒,都像是在李越那可怜的自尊心上,施加了一道凌迟。 终于,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炸了。 “我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 “哈哈哈!” 他伸出那只戴着江诗丹顿的手,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你他妈问我有什么值得自傲的?”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他抖了抖自己那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 “这身衣服,顶你一年的工资,你信不信?”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这块表,传承系列,八十多万!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他的目光,扫过停在不远处的奔驰S级。 “那辆车是我的,不是租的,我车库里,还有一辆法拉利,一辆保时捷!” 他每说一句,气焰就嚣张一分,脸上的涨红也更深一分,那是病态的亢奋。 他觉得,他正在用钱,用他所拥有的一切,将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小子,狠狠地踩在脚下,碾进泥里。 周围响起一阵细微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少女食客的眼中,已经开始冒光。 这就是现实。 赤裸裸,血淋淋的现实。 李越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的声音,在整个餐厅回荡。 “我爸是李氏集团的董事长!” “城西那个新开发的商业中心,就是我们家的产业!” “我名下,有三家公司,一家广告,两家贸易,每年流水几千万!” “至于我卡里有多少钱?” 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说出来,怕吓死你!” 一番话说完,他挺起胸膛,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你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了吗? 你知道,你有多么可悲,多么渺小了吗? 我听着。 静静地听着。 从始至终,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等到他终于说完了,整个餐厅,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他们想看我被这番话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模样。 想看我羞愧,想看我绝望,想看我落荒而逃。 李月萍的脸上,担忧之色更浓。 她大概也觉得,我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然而,我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可笑的笑。 “说完了吗?”我轻声问道。 李越一愣。 “说完了,就轮到我了。” 我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 “你说的这些,在我听来很可笑。” 轰!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雷,在李越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血丝几乎要爆开。 “你……你说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围的食客们,也全都懵了。 这个年轻人,是疯了吗? 被人用几百万的家当指着鼻子炫耀,他竟然说……可笑? “我说,很可笑。”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所自傲的,不过是你父亲的成就。” “你所炫耀的,不过是你生来就有的东西。” “把别人的光环,当成自己的荣耀,还如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李先生,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越的脸上。 他那张因为亢奋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继而发紫。 “你放屁!” 他语无伦次地咆哮起来。 “你一个穷光蛋,你懂什么,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我就是有钱,我就是比你有本事,怎么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摇了摇头。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浪费时间。 那就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是他最信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好。” 我点点头。 “既然李先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这话一出,李越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打赌? 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要打赌? 他拿什么去赌? 我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 我只是伸出手,从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一张最普通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储蓄卡。 我将卡片,轻轻放在了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 动作很轻,发出的声音,却像是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很简单。” 我的目光,锁定了李越。 “我们两个,就比一比,谁这张卡里的余额多。” “输的人,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给赢的人鞠躬道歉。” “并且,以后见到了,必须退避三舍,绕道走。” “李先生,你敢吗?” 整个餐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他们的目光,在我和那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以及李越那张青紫交加的脸上,来回移动。 疯了。 这个年轻人,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要跟李家的公子,比银行卡余额? 这是自取其辱?还是破罐子破摔? 李月萍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也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种莫名的信任,让她压下了心中的担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足足过了十几秒。 “噗。” 李越先是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漏气声。 紧接着。 “哈哈!” 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来,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 “打赌?你要跟我比银行卡余额?” 他指着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子,我他妈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死活的傻逼!” 他一边狂笑,一边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钱包里,也抽出了一张卡。 那是一张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卡片。 百夫长黑金卡。 他将那张卡,“啪”的一声,也拍在了桌子上,声音比我响亮一百倍。 “我跟你赌!” 他面目狰狞,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老子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天高地厚!”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等一下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我告诉你,你输定了!” “等一下,你不仅要给我磕头道歉,我还要让你从这里爬出去!” 看着他这副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嘴脸,我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我只是觉得,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 我转过头,看向那位一直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侍者。 我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你好,麻烦你。” 侍者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先生,您请吩咐。” “麻烦你,去拿一台可以查询余额的刷卡机过来。”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们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分别刷卡,显示余额。” “这样,也免得有人输了不认账,或者搞什么小动作。”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李越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 “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怀疑老子会赖账?” 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侍者。 侍者不敢怠慢,连忙点头。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 李越见状,更是怒火中烧。 他觉得我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 “何必那么麻烦!”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黑金卡,冲着我咆哮。 “拖延时间有意思吗?你以为拖一下,你卡里就能多出两个零?” “行,老子就先来!” “让你死心!” 侍者正好拿着刷卡机小跑了回来。 李越二话不说,一把夺过刷卡机,熟练地将自己的卡插了进去。 他飞快地按下了密码。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狠狠按下了确认键。 一声轻响。 刷卡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一串数字,清晰地显示在上面。 那位侍者下意识地凑近看了一眼,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余额两百一十八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块三毛,二……” 两百多万! 现金! 存在一张卡里的活期! “哗。” 整个餐厅,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羡慕,嫉妒,震撼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李越。 这个数字,对于在场的很多人来说,或许不是天文数字,但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百多万流动资金,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李越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得意和满足的神情。 他享受着众人的惊叹。 他感觉自己,就是此刻世界的中心。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如同看一只死狗一样,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将刷卡机,重重地放在桌上,朝我这边推了推。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是神明在对凡人施舍。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子,看到了吗?” “两百一十八万!”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样吧。” 他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看你这么可怜,我也懒得为难你。” “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仁慈。 “不用比我多。” “只要你卡里的钱,有我这一半,一百万!” “只要你能拿出来,今天这事,就算我输,怎么样?” 第八十三章 我有一千一百万 李越那副悲天悯人的施舍姿态,在我看来,滑稽得像一出蹩脚的独角戏。 我没有去看他那张因为极度自信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手捧着刷卡机,额头已经渗出细汗的侍者身上。 我甚至没有伸手去拿桌上那张平平无奇的储蓄卡。 我只是用下巴,朝卡片的方向,轻轻点了点。 “刷吧。”我的声音很轻。 “密码六个八。” 就这么简单。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话语。 仿佛我递出去的,不是一张决定着尊严与胜负的银行卡,而是一张随处可见的餐厅优惠券。 这种极致的轻蔑,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李越的脸上。 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那股胜券在握的气焰,瞬间被我这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浇灭了大半。 “你他妈。” 李越的胸膛剧烈起伏,刚刚建立起来的优越感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耍的暴怒。 “你还在装!” 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 “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我面前装逼!”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破卡里,能有几个钢镚!” “等一下数字出来了,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我懒得搭理他。 跟一条只会狂吠的狗,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了那位可怜的侍者,语气依旧温和。 “麻烦快一点,我们还等着吃饭。” 侍者一个激灵,被我的声音从李越的咆哮中惊醒。 他不敢再有丝毫怠慢,连忙弯下腰,用有些颤抖的手,从桌上捏起了我那张储蓄卡。 卡片入手,轻飘飘的,没有任何质感。 跟李越那张泛着金属光泽、沉甸甸的百夫长黑金卡,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侍者深吸一口气,像是执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郑重地将卡片插进了刷卡机的卡槽。 滴。 他伸出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下,无比清晰地输入了六个8。 然后,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颔首。 得到了我的确认,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那个绿色的确认键。 整个餐厅,在这一瞬间,安静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台小小的刷卡机上。 李月萍那双放在桌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李越的脸上,挂着一抹残忍而狰狞的冷笑,他已经准备好,欣赏我接下来体无完肤的惨状。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刷卡机屏幕上的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 变化出现在了那位侍者的脸上。 他的眼睛,就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刹那,猛地瞪圆了。 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样。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他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形成了一个夸张的O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只端着刷卡机的手,开始剧烈地哆嗦起来。 刷卡机因为他的颤抖,在他的手掌里摇摇欲坠,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这一幕,太诡异了。 李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你他妈的在那发什么神经!” 他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几乎是从侍者手里抢过了那台刷卡机。 “装神弄鬼,我看看你卡里是……”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声音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钳子,死死掐断在了喉咙里。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块小小的,亮着光的屏幕上。 下一秒。 李越整个人,仿佛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彻底石化在了当场。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极致的震惊、绝对的错愕、以及深入骨髓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那双刚刚还闪烁着嚣张与残忍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茫然和空洞。 他握着刷卡机的那双手,开始抖。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了梦呓般的呢喃。 “这绝对不可能。” 如此诡异的场面,瞬间引爆了全场的好奇心。 “怎么了?到底是多少钱?” “你看李少的脸,都白了!” “难道那小子卡里真的有一百万?” “不可能吧,就算有一百万,李少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议论声,像是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 然后,我轻咳了一声。 “咳。”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呆若木鸡的侍者。 他浑身一颤,仿佛这才回过魂来,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种近乎于仰望的敬畏。 他颤巍巍地,从失魂落魄的李越手中,小心翼翼地,重新接过了那台刷卡机。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对着满场好奇的食客,用一种因为极度震惊而变了调的声音,公布了那个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答案。 “余额。” 他咽了口唾沫,舌头都有些打结。 他一个数一个数地数着,每数一个单位,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后,他几乎是用喊的,将那个数字嘶吼了出来! “是一千一百万,一千一百零八万六千三百块!” 一千一百万! 如果说,李越的两百多万,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那么我这一千一百万,就是在湖心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 整个餐厅,在经历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之后,彻底炸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一千一百万?” “我的天,现金,是现金一千多万!” “这怎么可能,他这么年轻!”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撼,写满了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这个城市,身家千万的富豪并不少见,但那些大多是固定资产,是公司股份,是房产豪车。 能随随便便在银行卡里,放着一千多万流动现金的人,那绝对是凤毛麟角!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 更是实力是底气,是随时可以调动庞大资源的恐怖能量! 这样的人物,放在整个市里,都绝对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而现在,这个大人物,就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安静地坐在他们中间! 还没等李越从那毁灭性的打击中反应过来。 邻桌一位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中年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满脸堆笑地朝我举了举。 “这位小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讨好与结交之意。 “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姓王,做点建材生意,以后还望小兄弟多多关照!我敬您一杯!” 说着,他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对对,这位先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刚才那李少,真是狗眼看人低!” “就是拿点家里的钱出来耀武扬威,跟先生您一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墙倒众人推。 人性的丑恶与现实,在这一刻,展露得淋漓尽致。 我没有理会这些瞬间变脸的食客。 我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我看着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看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我冷冷一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他刚才俯视我一样。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那颗已经破碎的自尊心上。 “李先生。” “既然情况已经明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地方是不是有点不适合你?” 第八十四章 狗急跳墙 我的话音不高,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李越最后的防线上。 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血色在一瞬间褪尽。 尊严,骄傲,优越感…… 所有他赖以为生的东西,在这一刻,被我一句话,碾得粉碎。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李越的身子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他的眼睛里,那点仅存的理智之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疯狂。 “假的!” 一声嘶吼,撕裂了餐厅里诡异的宁静。 “这他妈绝对是假的!”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指着我,又指着那个已经快要吓瘫在地的侍者。 “你们串通好的!” “你们合起伙来糊弄我!” 这个荒谬的指控,成了他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原本已经准备上来跟我攀交情的食客们,脚步齐齐一顿。 他们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了。 一丝怀疑,像是毒藤,悄然爬上他们的心头。 “对啊,这小子到底是谁?” “没听说过市里有这么一号年轻富豪啊。” “随身银行卡里放一千多万现金,这不合常理,太不合常理了!” 议论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吹捧与羡慕,而是质疑与审视。 人性的风向,变得真快。 李越看到了。 他看到了众人眼中的动摇。 这给了他无穷的勇气。 一抹狰狞的笑,扭曲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看到了吗?” 他冲着我咆哮,声音尖利得刺耳。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这种下三滥的把戏,骗不了人!”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到侍者面前,一把抢过了那台刷卡机。 那台刚刚宣判了他死刑的机器。 “一个破机器!” “一个被你用几百块钱就买通的穷服务员!” “就想让我李越当众出丑?” “你做梦!”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台刷卡机高高举过头顶。 然后,朝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刺耳的巨响。 黑色的塑料外壳四分五裂,电路板和零件碎了一地。 仿佛砸碎的不是一台机器,而是他刚刚被我踩在脚下的脸面。 “现在!” 李越剧烈地喘息着,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我。 “证据没了!” “我看你还拿什么来装!” 他转过身,对着满场震惊的食客,声嘶力竭地煽动着。 “大家千万别被这个骗子给骗了!” “他就是个土包子,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爬出来的穷鬼!” “花钱雇个演员,耍个花招,就是为了他那点可怜又可笑的面子!”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有什么资格让月萍跟他在一起?” 他的矛头,猝不及防地指向了李月萍。 “月萍,你醒醒,你看看他这副德行!” “别被这种只会演戏的骗子给蒙蔽了双眼!” 李月萍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越,一言不发。 那种极致的鄙夷与漠然,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就在这时。 “先生,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沉稳冷静,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穿透了现场的混乱。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胸前别着酒店经理名牌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身材魁梧的保安,正快步走来。 他的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一片狼藉的现场。 李越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 “经理,你来得正好!”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经理的手臂。 “抓人,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指着我,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怨毒。 “这个人在你们酒店里寻衅滋生,恶意行骗!” “他还打坏了你们的刷卡机,你看!” “这种人必须马上赶出去!” 经理的目光,在地上那堆机器残骸上停留了一秒。 然后,他看了一眼状若癫狂的李越。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始至终都安然坐在椅子上的我。 他看到了我脸上那抹淡然的,甚至有些无聊的表情。 接着。 在全场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这位滨海酒店的经理,做出了一个让李越魂飞魄散的举动。 他不动声色地,将李越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 理了理自己的西装。 然后,他径直走过李越的身边,仿佛他只是一团碍事的空气。 他来到我的餐桌前。 站定。 然后,他对着我,深深地,鞠下了一躬。 一个标准的,近乎九十度的躬。 “秦先生。”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与尊敬。 “非常抱歉。” “是我们酒店的管理出现了疏漏,让您和您的贵客受到了惊扰。” “我代表滨海酒店,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轰! 整个餐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时间凝固了。 李越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的木雕,僵在原地,脸上还挂着那副告状的表情,滑稽到了极点。 那些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食客们,此刻全都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滨海酒店的经理! 这个城市上流社会无人不识的人物! 居然,在给这个年轻人,鞠躬道歉? “你……你疯了?” 李越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干涩嘶哑的质问。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你跟他道什么歉?”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挺起了胸膛。 “我是李氏集团的李越!” “你是不是不想在滨海市混了?”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最后一次抬起手指着我。 “他就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经理终于缓缓直起了身。 他转过头,看向李越。 他脸上那副职业化的恭敬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漠视。 “李公子,我当然知道您是谁。”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但您可能不知道,这位秦先生,是什么人。” 经理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像是在宣布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他顿了顿,似乎在酝酿着最后那记致命的重锤。 然后,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这位秦先生今晚的位子,并不是他自己预订的。” “是聚宝斋的陈婉茹,陈老板,亲自打电话,为他预留的。” 话音落下。 经理看着脸色瞬间化为死灰的李越,补上了最后一刀。 “您现在还觉得,秦先生需要用一张银行卡里的数字,来向您证明他的资格吗?” 第八十五章 尘埃落定 经理的最后一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李越的耳膜。 也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聚宝斋。 陈婉茹。 这两个名字,在滨海市,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 更是一种普通人无法触及的圈层与权势。 如果说,我卡里的一千多万,只是让众人震惊与嫉妒。 那么陈婉茹这个名字带来的就是敬畏。 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更高层次力量的敬畏。 整个露天餐厅,再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不同。 空气中不再是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而是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肃穆。 李越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干了。 他那副状告小人的嘴脸,还僵在脸上。 瞳孔却已经涣散。 嘴巴微微张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完了。 他自己知道。 周围的食客们,也都知道。 “原来是陈老板的人。” “我的天,他居然认识陈婉茹?” “难怪,难怪这么年轻就有这种身家,有聚宝斋在背后一切都合理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再次涌起。 只是这一次,风向彻底变了。 那些怀疑审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后的谄媚与讨好。 一张张脸上,堆起了近乎谦卑的笑容。 离我最近的一桌,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酒杯。 他隔着几米远,冲我遥遥一敬。 “秦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罪了!” 说完,他真的仰头,连干了三杯。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秦先生,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以后在滨海市,还望秦先生多多关照!” 一时间,酒杯高举,人声鼎沸。 他们甚至不敢走近,只敢远远地表达着他们的敬意。 仿佛我坐的这一小方天地,已经成了不可靠近的圣域。 而李越,就是那个被圣光净化掉的,可悲的跳梁小丑。 身边的李月萍,也终于有了反应。 她那张始终保持着冰山般冷漠的俏脸上,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纯粹的,无法掩饰的震惊,从她漂亮的眼眸里泄露出来。 她猛地凑到我耳边,一股混杂着红酒与她身上独特香气的吐息,吹得我耳朵有些痒。 “秦飞。”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这到底怎么回事?” “聚宝斋的陈婉茹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能感觉到,她攥着酒杯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冲击,显然比那一千多万的余额,要大得多。 我侧过头,对上她写满困惑与探究的眼睛笑了笑。 “回去再跟你细说。” 我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她安心的力量。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平静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满肚子的疑问,暂时咽了回去。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李越身上。 是时候,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了。 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椅子腿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一声清晰的刺啦声。 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的嘈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李越。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越。” 我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他浑身一颤,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眼神惊恐地看着我。 “刚刚的赌约,你还记得吗?” 我淡淡地问。 他的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替他说了出来。 “输的人鞠躬道歉。” “然后,永远在对方面前消失。”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拳,打在他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我……” 他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道歉? 让他当着全场的面,向我这个他眼中的穷鬼骗子鞠躬道歉?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惜。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 我转过身,看向那位始终候在一旁的酒店经理。 “经理。” “秦先生,您请吩咐。”经理立刻躬身,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把他,还有他的那几个朋友,从这里扔出去。” 经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会意。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不想再在这个酒店里,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就是我的潜台词。 滨海酒店,将他们列入永久的黑名单。 “明白。” 经理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对着那两名魁梧的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立刻会意,一左一右,朝着李越走去。 那冰冷的压迫感,终于让李越彻底崩溃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他像一条疯狗,开始剧烈地挣扎。 “你们敢动我?我爸是李氏集团的。” “秦飞!” 他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瞪着我的背影,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你给我等着!” “你别以为有陈婉茹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 “这件事没完,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他的威胁,声嘶力竭。 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连头都懒得回。 这种丧家之犬的哀嚎,不值得我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随着他被两个强壮的保安架着拖走,越来越远。 直到,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口。 世,清净了。 我回到我的座位,重新坐下。 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殷红的酒液。 抿了一口。 这酒好像比刚才更香醇了。 对面的李月萍,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好奇,探究,震惊,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欣赏的东西。 “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身体前倾,追问道。 “你和那位聚宝斋的陈老板,到底。” 我放下酒杯,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我会一点鉴定古董的本事吗?” 李月萍一愣,随即用力点头。 “记得。” “前几天,聚宝斋收到了一件老物件,他们自己也吃不准真假。” “所以,陈老板就请了些人过去帮忙掌眼。” “我当时,碰巧也在场。” 我轻描淡写地叙述着。 “然后呢?”李月萍追问。 “然后,我帮她看出来了,那东西是真品,而且是件价值连城的国宝。” “就这么简单?” 李月萍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她看来,能让陈婉茹那种大人物欠下的人情,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这么简单。” 我摊了摊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其中的凶险,财戒的神奇,还有我和陈婉茹之间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旖旎,我自然不会说。 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别人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相。 李月萍沉默了。 她就那么看着我,目光复杂地在我脸上流转。 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我。 过了许久。 她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仿佛吐出了所有的震惊与怀疑。 一抹动人的笑意,在她嘴角绽放开来。 那笑容,不再是空姐职业化的礼貌,也不是面对前男友纠缠时的冰冷。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释然的明媚。 “秦飞啊,秦飞。” “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她端起酒杯,隔着桌子,向我举了举。 水晶灯的光芒,在她眼中跳跃,璀璨如星。 “果然。”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第八十六章 黑衣人 李月萍眼中璀璨如星的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看得我心里,都有些发毛。 我干咳一声,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别这么看着我。” “我就是运气好点罢了。” 李月萍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我心底所有的秘密。 “运气?” “秦飞,这可不是运气两个字能解释的。” 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叫深藏不露。” 那晚的饭,就在这种奇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买单的时候,经理一路小跑过来,双手将我的卡奉上,腰弯成了九十度。 “秦先生,您和您朋友的这顿饭,陈老板已经吩咐过了,全部免单。” “希望您用餐愉快。” 我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收回了卡。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走出酒店,滨海市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海水的咸湿味道。 刚才喝的红酒,后劲有点上头,让人感觉有些微醺。 身边的李月萍,脱下了那件空姐制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衬衫。 晚风吹过,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 “想去走走吗?”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去哪?”她侧过头看我。 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去看海。” 李月萍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像是黑夜里绽放的昙花,明媚,动人。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去地下车库取车。 从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堂,到通往地下的电梯,光线一点点变得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凝土和轮胎橡胶混合的味道。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B2层。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灯光惨白,一排排冰冷的水泥柱子,将空间分割成无数个阴影的角落。 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车库里,被放大了数倍。 我按了一下车钥匙,不远处的宝马X5闪了两下灯。 正当我准备拉着李月萍走过去的时候。 我的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凉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对劲。 太安静了。 除了我们的脚步声,整个车库里,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但我的直觉,财戒带给我的那种敏锐感知,却在疯狂地报警。 我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正从那些水泥柱子的阴影里,死死地锁定着我们。 像是在暗中窥伺猎物的野狼。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将身边的李月萍,揽到了我的身后。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一丝温热。 但我的心,却在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了?” 李月萍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 我没有回答她。 我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向左前方那根最粗的水泥柱。 “出来吧。” 我的声音冰冷沙哑。 在空旷的车库里,带起了一丝回音。 几秒钟后。 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共六个人。 清一色的黑色紧身T恤,肌肉贲张,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他们的手里,都拎着一根明晃晃的钢管。 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他们从不同的方向,缓缓地围了上来,堵死了我们所有的去路。 包围圈,正在一步步收紧。 我身后的李月萍,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她抓着我胳膊的手,在微微用力。 完了,是冲着我来的。 李越。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那个被我当众踩进泥里的富二代,果然没有善罢甘休。 他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谁派你们来的?” 我盯着为首的那个光头,沉声问道。 光头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他用钢管,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发出一声声沉闷的“梆梆”声。 “小子,反应挺快啊。” “可惜,不该得罪的人,你还是得罪了。” 他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我不是怕,我是慌。 我一个人,被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 可李月萍还在,她是一个女孩子,要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打肯定打不过。 跑? 他们已经把路都堵死了。 唯一的生机,就是制造混乱,让她先跑! 我头也不回,压低了声音,用最快的语速对身后的李月萍说。 “听着。” “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我喊一声,你就立刻往电梯口跑。” “不要回头不要管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然后报警!” “听到了吗?”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身后没有回应。 我只感觉到,她抓着我胳膊的手,更紧了。 光头男似乎失去了耐心。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小子,给你个机会。” “现在跪下来,自己把两条腿打断,我们老大说了,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我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 让我跪下? 我秦飞的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 岂能跪你们这群杂碎? “废话真多。” 我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光头男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妈的,给脸不要脸!” “兄弟们!” 他将手中的钢管,猛地指向我。 “给我上!” “把他往死里打,那个女的,抓活的,老大要亲自招待!”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五六个黑衣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挥舞着手中的钢管,从四面八方,朝着我猛冲过来! 风声呼啸! 钢管划破空气,带着要把人骨头都砸碎的力道! 就是现在! “跑!”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我准备好了,准备好用我的后背,去迎接那些即将落下的钢管。 准备好用我的血肉,为她争取那哪怕一两秒的逃跑时间。 然而,我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身后,也没有传来预想中仓皇逃跑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不跑?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慌了神。 这个蠢女人,我让你跑啊! 这个时候,我要是丢下她自己跑了,那我秦飞还算个男人嘛? 第八十七章 母老虎 妈的! 拼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也只能咬碎了牙,攥紧拳头,准备硬着头皮冲上去,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 可就在我即将冲出去的那一刹那。 一道我做梦都想不到的黑影,带着一股凌厉的香风,从我身侧,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是李月萍!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看到了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手中的钢管已经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到李月萍的头上。 可李月萍,连看都没看那根钢管。 她身形一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了壮汉的怀里。 然后,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 “嘭!” 一声闷响。 那壮汉两百多斤的身体,像是被一头发怒的公牛撞到,整个人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后面的水泥柱上,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滑了下来。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住了。 包括我,也包括那些冲上来的黑衣人。 但李月萍没有停。 她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第一个壮汉倒下的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像一张拉满的弓,猛地转向了左侧。 左侧的那个黑衣人,刚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举起钢管就要砸。 晚了。 李月萍的腿,已经到了。 一记迅猛无比的鞭腿,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精准地,狠狠地,抽在了那个黑衣人握着钢管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地下车库。 那黑衣人手里的钢管,直接飞了出去,他自己则抱着变形的手腕,满地打滚。 剩下的四个人,彻底傻眼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身材窈窕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这他妈的是人是鬼? “一起上,弄死她!” 还是那个光头,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了色厉内荏的咆哮。 四个人,壮着胆子,再次从四个方向,围攻了上去。 而我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李月萍。 看着她化身女战神。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每一次闪避,都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每一次出击,都狠辣到了极点。 一个黑衣人从背后偷袭,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另一个从正面冲来,她不退反进,一记掌刀,精准地切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那人捂着脖子,跪在地上,痛苦地干呕着,再也站不起来。 三拳两脚,不到三十秒。 包括光头在内的六个壮汉,全都躺在了地上。 有的抱着断手断脚哀嚎,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摧枯拉朽。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李月萍一脚踹在小腹上,像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倒下后。 整个地下车库,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了一地的呻吟。 李月萍站在那群倒地不起的黑衣人中间。 她缓缓地直起身。 轻轻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她转过身,朝我走了过来。 她的白衬衫,依旧一尘不染。 她的呼吸,甚至都没有一丝紊乱。 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就那么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盘旋。 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阿耀那个混蛋,宁愿,去动我的女人赵悦,也从来不敢对身为他正牌女友的李月萍用上半点强的。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空姐! 这哪里是什么需要我保护的弱女子! 这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母老虎啊! 我还在发愣,李月萍已经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白衬衫袖口,抬手理了理头发,好像刚才那一场混战根本没发生过。 “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她笑了一下,把头发往后一甩。 “练过几年而已,不算什么。” 我嘴角抽了抽,这叫不算什么? 六个大老爷们,你三拳两脚全撂倒了? 这要是让泰森知道,他得哭吧? “你……你到底学的啥?”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还真有点怕她下一秒给我来个锁喉。 李月萍挑眉,“武术呗,从小家里逼着学的。后来又去部队待过两年,教官说还行,比男兵差点意思。” 说完,她冲地上哼哼唧唧的光头踢了一脚:“装死呢?起来!” 光头疼得直翻白眼,可还是咬牙不吭声。 李月萍也懒得废话,一只脚踩到他脚踝上,用力一拧。 骨节咔嚓响了一下,那货嗷的一声惨叫出来,声音都变调了。 “谁派你来的?” 她俯身盯着对方,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 光头咬牙切齿:“不知道……” 李月萍直接加重力道,又是一拧! 汗珠子顺着那人的脸流下来,他终于撑不住,大喊: “魏宽,是魏宽让我来的。跟钱有关,我也就是收钱办事啊姐!” 魏宽? 我的脑袋嗡一下炸开锅。 不是李越! 原来是魏宽那个王八蛋! 难怪今晚这些人动手这么狠,上次赌石大会,我把他坑惨了,让他丢尽脸面,还损失百亿身家。 这孙子憋坏了! 可惜今天撞枪口上,这帮人碰见的是李月萍,不然估计能把我打进医院躺半年起不来!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气又庆幸,但更多的是后怕和烦躁。 妈的,以为杨天雄给他警告之后,他就消停了,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没打算放弃报复机会! 再留在现场肯定出事,说不好等会儿还有第二波人马杀出来,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行啦。”我拉住李月萍胳膊:“别管他们,我们赶紧走!” “不问清楚?”她回头瞄一眼那些黑衣人,还有点意犹未尽似的样子。 “不用问,他们也是炮灰。” 说完,我直接按下宝马X5钥匙解锁键,一路小跑带着她钻进车里,然后猛踩油门冲出地下车库。 第八十八章 想养我,你有这个能力吗? 一路狂飙到滨海大道,两边灯火飞快倒退过去,我心跳半天才慢下来,总觉得后背都是汗水黏糊糊的感觉。 副驾驶上的李月萍安静极了,只是侧脸望向窗外夜色,看不到表情。 风从缝隙灌进来,有点凉,也有股淡淡海腥味。 到了海边停车场,我熄火,下意识摸烟盒,却发现早就空掉,只好苦笑扔回去。 沉默几秒钟,我转身看向旁边的人: “对不起啊,本来说带你来看海结果搞成这样。” 其实心里挺自责,要不是因为自己惹祸,她哪至于卷进危险? 可话刚出口,还没等解释完,李月萍忽然转过脸,对视我的目光特别认真: “秦飞,你不用道歉。” 语气很平静,但听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夜色很深,她眼睛亮晶晶,就像藏着星星一样。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远处浪花拍岸沙沙作响,还有我们呼吸交错时的小幅度颤动。 我的脑袋乱七八糟,全是今晚那些画面:钢管、鲜血、惊险、还有这个女人干脆利落解决敌人的模样。 如果换做别人,此刻应该害怕或者埋怨吧? 可她没有一句抱怨,更没有表现出丝毫胆怯,相反那种笃定和信任,让人莫名心慌,也让胸口涌上一阵热流,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正琢磨怎么开口缓和气氛, 突然间, 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贴近嘴唇,是香甜,也是炽烈! 猝不及防之间, 整个人僵在那里,大脑短路半秒钟才反应过来。 靠,被亲了!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杂念全部归零,只剩下彼此急促呼吸与彼此体温交融。 鼻息间全是属于她独特香味,有洗发水残留,也有淡淡红酒余韵,还有一点点汗湿后的真实气息,很迷人,很真实,很刺激! 舌尖微微颤抖,被轻轻舔舐一下,再被含住。 四周只有潮声作伴,没有任何多余噪音,每一次接触都像电流窜遍神经末梢,让身体每个细胞都沸腾起来! 我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搂腰还是推开,可最终鬼使神差落在座椅扶手上; 另一只手则攥紧方向盘,不敢乱动生怕破坏这一刻美好; 但内心深处某种东西彻底崩塌,再也无法伪装镇定或者疏离; 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紊乱,小腹隐约升起燥热与冲动。 良久,李月萍终于松开嘴唇,却依旧跟我贴得很近。 我们两个静静地看着对方,距离太近,我甚至可以看到睫毛轻颤,可以感受到她皮肤散发出的热量; 就在我愣神的同时,李月萍缓缓开口,声音低低软软,却带着不可抗拒力量。 “以后遇见这种事,你先保护好自己。” “不许逞强,更不能为了所谓男人面子硬抗懂吗?” 这般说法明明是在训斥,可语气偏偏透出宠溺意味。 那暧昧的感觉,让我只觉得有些心里痒痒的,不过为了男人的面子,我也只能强装淡定,回复道。 “那不是有你在吗,这要是我一个人,早就跑了!” 我的玩笑话飘在狭小的车厢里,有点尴尬。 李月萍没接话,只是转过头,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她就那么看着我,不说话。 那眼神,比刚才面对六个壮汉时还要有压迫感。 “保护好自己。” 她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来,每一个字都砸在心上。 这不是一句空话,是实打实的关心,是我从赵悦那里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胸口那股燥热的暖流再次涌上来,冲得我头脑发昏。 妈的,管他呢! 今天要是怂了,我这辈子都看不起自己! “李月萍。” 我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得像砂纸。 “我刚才说的,不是开玩笑。” “做我女朋友,行吗?”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的海浪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给我倒计时。 她还是不说话。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翻滚,我却一点也看不懂。 是觉得我唐突了? 还是觉得我配不上她? 刚才那个吻,难道真的只是打完架后的肾上腺素作祟? 我他妈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火苗,一点点凉了下去。 就在我准备打个哈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 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去他妈的! 老子今天就不退了! 我猛地探过身子,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不等她反应,直接用我的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半分试探,全是孤注一掷的蛮横。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一丝海风的凉意。 一秒。 两秒。 她没有推开我。 紧接着,我感觉到她的手臂,缓缓地,环上了我的脖子。 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 生涩的回应,逐渐变成了主动的纠缠。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一股狂喜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我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拉向我。 车里的温度陡然升高,空气都变得滚烫。 呼吸交缠在一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滚烫。 我甚至能听到我们两个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快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直到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榨干,我们才猛地分开。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眼神迷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和满足。 我盯着她的眼睛,用这辈子最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宣布。 “从今以后,我养你。” 这话一出口,李月萍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一朵瞬间绽放的玫瑰,明艳动人。 她抬起手,捂着嘴,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全是狡黠的笑意。 “养我?” 李月萍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脖子痒痒的。 “想养我,那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你有这个能力吗?” 第八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电话 车厢里的空气,因为我们刚才那个吻,滚烫得吓人。 我的目光,从李月萍带笑的眼睛,落到李月萍微微红肿的嘴唇上。 刚才那疯狂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我的唇上。 我笑了。 “能力?” 我重复了一遍李月萍的话,身体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一点距离,好让她能看清我的眼睛。 “我的能力,以后都是你的。” 这话我说得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句话从我胸腔里冲出来,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他妈不是一句情话。 这是我的宣言。 是我秦飞,对我认定的女人,下的一个赌注。 我把一切都押上去。 李月萍的笑容微微一滞。 李月萍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狡黠正在褪去,取而代て之的是一种审视,一种探究。 她在判断,我到底是在说疯话,还是认真的。 我没再多说。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力。 我伸手进口袋,摸出了我的钱包。 动作不快,甚至有点慢。 打开钱包,我直接抽出了那张黑色的银行卡。 就是刚才在餐厅里,让李越当众出丑的那张卡。 我把它递到李月萍面前。 昏暗的光线下,卡面反射着车窗外微弱的光,像一块黑色的玉。 李月萍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 她没动。 呼吸,却好像停了半拍。 “拿着。” 我的声音很沉。 “密码你的生日。” 说完这五个字,我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 好像卸下了一个背负了很久的包袱。 从赵悦背叛我,阿耀捅我刀子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财戒给了我翻盘的资本,但没给我安全感。 可就在刚才,李月萍用她的拳头,用她那句保护好自己,把我心里那堵冰冷的墙,硬生生砸开了一条缝。 现在,我要亲手把它彻底推倒。 李月萍终于伸出手。 她的指尖很凉,碰到我的瞬间,我感觉像有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 她没有立刻拿走卡。 只是用指尖,轻轻碰着那张卡的边缘。 “秦飞。”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这里面是一千一百多万。” “我知道。” “你疯了?” “没疯。”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清醒得很。” “我不仅要把这张卡给你。” “以后,我秦飞赚的每一分钱,都会打进这张卡里。” “全部都给你。”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海浪声。 李月萍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终于拿过了那张卡,攥在手心。 那张薄薄的卡片,在她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你不心疼吗?” 她问我,声音有点发干。 “万一我把钱都花光了呢?” “万一我拿着你的钱,跑了呢?” “万一……” 她好像想找出一百个万一,来证明我这个决定有多愚蠢。 我打断了她。 “心疼?”我自嘲地笑了笑。 “当初阿耀抢走女人,赵悦卷走我最后一点钱的时候,那才叫心疼。” “那种心疼,是心都快死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 我的手覆上她攥着卡的手,将她的手连同那张卡一起,包裹在我的掌心。 她的手很凉,我的手很烫。 “可是李月萍,” 我盯着她的眼睛,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认真。 “你要是没了,我再去哪里找第二个李月萍?” 轰。 我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 那双一直带着戒备和审视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层水雾迅速地弥漫开来,让她的眼神变得朦胧,却也更加动人。 下一秒。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泪却顺着笑起来的眼角,滑了下来。 “秦飞。” 她用另一只没被我抓住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你真是个油嘴滑舌的混蛋!” 她骂我混蛋,可语气里,全是化不开的柔情和一丝被彻底击中的颤音。 她攥着卡的那只手,反过来握紧了我。 整个人,毫无保留地朝我贴了过来。 刚才那种滚烫的氛围,再次以更猛烈的方式,席卷了整个车厢。 她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湿润的睫毛,和那双倒映着我影子的,亮得惊人的眸子。 她的唇,离我越来越近。 我喉结滚动,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杂着沐浴露和她自身体温的香气。 我的身体本能地前倾,准备迎接这个比刚才更加炙热的吻。 这个吻,代表着接受。 代表着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 就是现在! 一阵突兀的,沉闷的震动声,猛地从我胸口传来。 伴随着刺眼的手机屏幕亮光。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瞬间打破了这旖旎到极致的气氛。 我操! 我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李月萍的动作也停住了,她的唇就停在离我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我们两个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错愕和……被打断的不爽。 妈的,谁啊!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偏偏挑这个时候打电话! 我几乎是咬着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三个大字刺得我眼睛疼。 【未知号码】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我拇指一动,就要按下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管他妈的是谁,天大的事也得给我先等着! “接吧。” 李月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她已经坐直了身体,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手还和我握在一起。 “万一有急事呢?” 我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能有什么急事。” “说不定是打错了。” 李月萍却摇了摇头,她凑过来,在我耳边用气声说道。 “快点接,快点说完。” “然后……” “就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她最后那句话,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心里的火气,瞬间就被她吹散了一大半。 她说得对。 解决掉这个麻烦,才能继续我们“正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耐,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我的语气很不客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没有电流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甚至以为对方已经挂了。 就在我准备把电话拿下来看看的时候。 一个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很深沉,很平稳,不带任何感情。 像一块沉在水底多年的石头。 “秦飞先生,还记得我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声音很陌生,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听过。 可他却能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 而且,用的是秦飞先生这种称呼。 这感觉很不好。 我握着手机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 “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善意。 “我是李子轩。” 第九十章 我的人,我罩着 李子轩。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耳朵。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不是那种大街上随便能碰到的张三李四。 这名字,带着一种特殊的份量。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画面在我脑海里炸开。 当初陪陈婉茹参加拍卖会的时候,我曾经就遇到过李家的招揽,给我名片的,正是李子轩。 当时陈婉茹就提醒过我,李家背景非凡,甚至就连老杨都比不上。 想到这般身份,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就僵了。 刚才那股被打扰好事的不爽和火气,像是被一桶液氮当头淋下,连一丝烟儿都没剩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脚底板窜上来的凉气。 这他妈不是什么打错的电话。 这是阎王爷在点名。 车厢里那点旖旎的气氛,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变得像铅块一样沉重,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李月萍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她那只还和我握在一起的手,轻轻动了动。 我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她,像是想从她那里汲取一点力量。 电话那头,李子轩没有催促。 他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这种沉默,比任何催促都更有压迫感。 我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李先生。”我开口了。 “您好,有什么事吗?” 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胸腔。 李月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全是疑惑。 她不明白,一个电话,怎么能让我有这么大的反应。 电话那头的李子轩,似乎对我的态度转变毫不意外。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秦飞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今晚我手上有一样东西,想请你帮忙鉴定一下。”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鉴定东西。 这四个字,从我得到财戒开始,就成了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从李子轩嘴里说出来,却让我感觉不到半点轻松。 我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拒绝。 这种大人物的浑水,我蹚不起。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子轩下一句话,就直接把我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事成之后,不管结果如何。” “五百万。” “这是你的报酬。” 五……五百万? 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我死死地盯着手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百万! 就为了鉴定一样东西? 而且不管结果如何! 这他妈是什么概念? 我刚刚交给李月萍的那张卡里,总共也就一千一百多万。 那是我赌石、捡漏,冒着生命危险,靠着财戒才赚来的全部身家。 现在,这个李子轩一开口就是五百万。 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 我的呼吸都乱了。 钱是好东西,没人会嫌钱多。 可是,这钱烫手。 烫得能把我的骨头都烧成灰! 李家,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连陈婉茹都要忌惮三分。 这种家族里的事情,复杂得能要人命。 他要鉴定的,会是什么普通玩意儿吗? 绝对不可能! 能让李子轩亲自出面,还开出五百万天价的东西,背后牵扯的利益和麻烦,绝对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刚刚从杨天雄和魏宽的旋涡里暂时脱身。 我不想再一头扎进另一个更深,更可怕的泥潭里。 不行,这个钱,不能赚。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五百万带来的心跳加速。 我张开嘴,准备用最委婉,但最坚定的语气,拒绝他。 “李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 大腿内侧,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靠! 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李月萍。 只见她正狠狠地掐着我的大腿,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 她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眼神里,全是焦急和催促。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我读懂了。 她在说:点头!快点头! 我懵了。 这什么情况? 她不知道李子轩是谁吗?她没感觉到这事儿有多危险吗? 五百万就把她砸晕了? 可李月萍的眼神,却异常清醒。 那里面没有贪婪,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她好像比我更清楚,这个电话,必须接。 这个邀请,必须去。 看着李月萍焦急到快要跳起来的模样,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理智告诉我,挂了电话,离得越远越好。 可我的直觉,我刚刚对李月萍建立起来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却让我无法拒绝她的眼神。 妈的,赌了! 我秦飞这辈子,已经赌过一次了。 为了这个女人,再赌一次又何妨! 我对着电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好,我答应你。” “把地址发给我。” 说完,我甚至不敢再听李子轩的回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我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疯了?” 李月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松开了掐着我的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五百万啊!” “秦飞,那是五百万!” “你刚才是不是想拒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音。 我苦笑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是谁?” “李子轩。”李月萍说:“我听到了。” “那你还让我答应?”我提高了点音量,“你知不知道李家有多复杂?在咱们市里,那是手眼通天的存在!这种人半夜三更找我,开出五百万的天价,你觉得会是好事吗?” “这是个火坑!” “我们刚刚才从魏宽那些人的手里逃出来,你现在又要让我往火坑里跳?” 我把我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刚刚才看到一点光亮的生活,又他妈要被拖进无尽的黑暗里。 我怕我保护不了她。 李月萍静静地听我说完。 她没有反驳,等我说完了,她才定定地看着我。 忽然,她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像是骄傲又像是心疼的情绪。 下一秒,她的动作,让我彻底愣住了。 李月萍的身体猛地朝我倾过来,双手直接揽住了我的脖子。 她的动作很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到无限近。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带着一丝闷闷的,却又无比清晰的霸道。 “秦飞,你听着。” “你是我的人了。” 我浑身一震。 只听见她继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宣布。 “从今以后,我来罩着你。” “怕什么!” 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在给我力量。 “小小一个李家而已。”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几乎可以说是蔑视的意味。 “轻松拿捏。” 轰! 这四个字,比刚才那五百万的冲击力,还要大上千万倍! 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猛地推开她一点,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想要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 那里面是绝对的自信,和一种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傲气! 她看着我震惊的表情,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李月萍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嘴唇。 “到时候,你就带上我。” “我倒要看看。” “那个李子轩,他敢说什么!” 第九十一章 李家大小姐 我的大脑,像是被她这句话直接砸停了。 车厢里,那股混杂着汗水和香水味的紧张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小小一个李家而已。 轻松拿捏。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她嘴角那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我他妈是不是在做梦? 还是说,我身边的这个女人,疯了?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家! 那是在咱们这个市,能让天变色的存在! 连背景深不可测的陈婉茹都提醒我要小心应对的家族! 她竟然说轻松拿捏?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冲击得七零八落。 “叮咚。” 手机屏幕亮了。 是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 “走吧。” 李月萍松开了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系上了安全带。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那个说出惊天之语的人不是她。 “还愣着干什么?” 她侧过头,冲我眨了眨眼。 “我亲爱的亿万富翁,该去赚钱了。” 我机械地发动了车子,按照导航的指示,朝着那个未知的地址开去。 我的手心里全是汗,紧紧地攥着方向盘。 车子驶出了市区,拐进了一条我从未走过的路。 路两旁,是高大而整齐的梧桐树,将城市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越往里开,周围的建筑就越是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占地面积夸张的独栋别墅。 每一栋,都像一座小小的城堡。 这里是云麓山庄。 我知道这个地方。 报纸上,电视上,不止一次地提过。 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每一个名字,跺跺脚都能让市里抖三抖。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李子轩,果然住在这里。 车子最终在导航指示的一栋别墅前停下。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别墅的全貌,那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铁门,就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西装保安,只是看了一眼我的车牌,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李月萍。 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那神情,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随意。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缓缓开了进去。 一条长长的车道,尽头是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艺术馆。 巨大的落地玻璃,简洁的线条,在夜色和灯光的映衬下,透着一股冰冷而极致的奢华。 我把车停好,熄了火。 “下车吧。” 李月萍已经解开了安全带,推门而出。 我跟着下了车,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衣服,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别墅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个穿着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在门口,对着我们深深一躬。 “先生,小姐,里面请。” 他的目光,在我和李月萍之间扫过,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跟着他,走进了这栋房子。 一进门,就是一片空旷到让人心慌的挑高大厅。 冷色调的装修,昂贵到我叫不出名字的家具,稀疏地摆放着,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巨大。 我的目光,瞬间就被客厅中央那道身影吸引了。 一个人,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组合沙发上。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低头轻轻摇晃着。 即便只是一个侧影,也能感受到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久居上位的气场。 李子轩。 就是他。 我立刻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准备上前问好。 “李先生,您好,我是秦飞……” 我提了一口气,刚准备迈步上前。 然而,就在我身体前倾的那一瞬间。 异变突生! 原本安然坐在沙发上的李子轩,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了我。 当他看清我身边的李月萍时,他脸上的那份从容和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手里的高脚杯哐当一声砸在昂贵的玻璃茶几上,殷红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他完全顾不上。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弹簧,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那动作,带着几分踉跄,几分慌乱,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我懵了。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李子轩压根就没看我一眼!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冲着我的方向过来。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绕过了我,径直冲到我身后的李月萍面前。 噗通! 不是噗通。 是没有声音的,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深深的鞠躬。 他的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 那姿态,恭敬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谄媚和畏惧。 紧接着,一句带着颤音的话,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姐,你怎么来了?” 姐? 这个字,像两道九天玄雷,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他妈的彻底蒙了! 我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寸一寸地,艰难地,转向我身后的方向。 我需要确认。 我需要确认李子轩叫的,到底是谁。 我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李月萍的脸上。 此刻的她,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那笑容里,满是戏谑和得逞。 她甚至还冲着我,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一个活脱脱的,恶作剧成功的表情! 然后,她动了。 她迈开长腿,闲庭信步般地从我身边走过。 经过还躬着身的李子轩时,她伸出手,像安抚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 李子轩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李月萍径直走到刚才李子轩坐的那个主位上,优雅地坐了下去,双腿,交叠。 整个大厅,仿佛瞬间成了她的主场。 她,就是这里的女王。 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这才抬起眼,看向还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的我。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秦飞,很震惊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清晰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满意地笑了。 “重新认识一下。” 李月萍说着,对着我,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纤细,白皙,完美无瑕。 “其实,我就是李家人。” 轰隆! 如果说刚才只是炸雷。 那么现在,就是整个天,都他妈塌下来了! 我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脸上那理所当然的表情。 无数个之前被我忽略的,想不通的细节,在这一刻,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疯狂地涌进我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 当初李月萍然我帮忙修复手镯的时候,拿出来的镯子,可是上百万的东西,一般人怎么可能拥有? 我又想起来了! 在海边,在我承诺要养她的时候,她是怎么笑着说的? 她说,想养我,那可要花很多钱,你养得起吗? 那不是一句玩笑话! 那他妈是一句陈述句! 一个随随便便一个手镯就上百万的女人,要养她,得花多少钱? 我那区区一千多万,在她眼里,恐怕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还有! 还有她那恐怖的身手! 肘击,鞭腿,过肩摔! 三两下就把几个身经百战的壮汉打手干翻在地! 这是一个普通空姐能有的本事吗? 绝对不是! 可如果她是李家的人呢? 是全国最顶尖豪门的千金呢? 从小接受最顶级的格斗术训练,身边有最专业的保镖陪练,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根本不是什么家境普通的空姐李月萍! 她是李家的人! 看李子轩这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她竟然是李家大小姐! 第九十二章 姐夫 整个大厅,死一样的寂静。 那个叫李子轩的男人,还保持着深深鞠躬的姿势头都不敢抬。 旁边的管家,更是像一尊蜡像,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我的心脏在短暂的停摆之后,开始疯狂地擂动。 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胸腔,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李家大小姐。 我的女朋友。 那个在夜里和我跳舞,在车里和我接吻,那个说要我养她的女人。 是李家大小姐? 这他妈的比我得到财戒,比我一夜暴富,还要离谱一万倍!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自以为是的,拿着一千多万就敢夸口要养活公主的跳梁小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那点刺痛,让我稍微找回了一丝真实感。 “行了。” 李月萍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冲着李子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起来吧。” “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李子轩如蒙大赦,猛地直起身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坐就那么笔直地站在沙发旁边,手足无措,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李月萍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我的身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戏谑和玩味。 那里面,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紧张? “我……”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妈,不是李家的正室。” 最终,她只是吐出了这么一句。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很多谜团。 我明白了,豪门里的恩怨情仇,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 一个身份尴尬的女儿,在那种吃人的环境里,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不敢去想。 “所以,我在那个家里,待得不舒服。” 李月萍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十六岁那年,我就自己跑出来了。” “当空姐是因为我喜欢在天上的感觉。”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很自由。” 自由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沉重。 她扭头,看了一眼还站得笔直的李子轩。 “至于他。” “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次跑来这里,是家里的老爷子,让他来劝我回去的。” 李子轩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说通了之后呢?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拉近,反而被撕开了一道天堑。 一道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我银行卡里的那一千一百零八万,在此刻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我那所谓的亿万富翁的身份,更像是一顶小丑的帽子,可笑又可悲。 我甚至想起了自己信誓旦旦对她说的那句话。 “从今以后,我养你。” 我拿什么养? 我的喉咙一阵发干,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滚烫的沙子。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李月萍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秦飞。”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 说我配不上你? 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话说出来,不只是在打她的脸,更是在打我自己的脸! 大厅里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李子轩连大气都不敢喘,惊恐地看着我们两个。 就在这时,李月萍忽然笑了。 她看着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强势。 她转过头,对着李子轩,抬了抬下巴。 那姿态,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女王。 “李子轩。” “姐,我在!” 李子轩一个激灵,立刻躬身应道。 李月萍的手,指向了我。 一根纤细的手指,就那么直直地对着我。 “叫姐夫。” 轰! 我的大脑,第二次炸了。 姐夫? 这两个字,比我是李家人这五个字,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巨大!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向我宣示主权? 还是在向她的家族,宣示我的存在? 我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她,忘了所有反应。 李子轩也懵了。 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愕然和不敢置信。 他的目光,在我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和李月萍那绝美的容颜之间来回扫视。 那眼神里的意思,我看得懂。 就他? 凭什么? “怎么?” 李月萍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的话你听不懂?” 李子轩浑身一颤,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不敢再有半分犹豫。 他猛地转向我,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比刚才还要深。 “姐……姐夫好!” 声音虽然还有些干涩,但却无比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砸进了我的心里。 我就这么成了李家大小姐的男人? 还被她弟弟,当面认证了? 没等我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李子轩已经直起身,换上了一副我从未见过的,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笑脸。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那姿态,恨不得要来抱我的大腿。 “姐夫,哎呀,您看这事闹的!” 他的声音,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他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悔。 “我早该想到的,我姐那眼光,能看上的男人,那绝对是人中龙凤,天上的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姐夫您这气度这风采,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非同凡响!” 我被他这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给搞蒙了。 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姐夫,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呀!” 他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讨好。 “您可得帮帮弟弟我啊!” “只要您帮我办成了这件事,回头我在老爷子面前,一定替您多说好话!就说我姐在外面找到了真爱,非您不嫁,我看那老头子还怎么逼我姐!” 我看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我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沙发上的李月萍。 她正靠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我的视线和她对上时,她冲我轻轻眨了眨眼。 那眼神里有鼓励有信任,还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 那眼神仿佛在说: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去他妈的天堑! 去他妈的配不上! 我秦飞什么时候怂过? 就算她是天上的凤凰,我今天,也得把她从天上拽下来,让她乖乖做我的女人! 第九十三章 真假画中画 我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所有郁结和不安,仿佛都随着这口气,被我吐了出去。 我抬起手,按住了还在我耳边嗡嗡嗡的李子轩。 “行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平静。 李子轩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叫我姐夫。” 李子轩愣住了。 连沙发上的李月萍,都微微挑了挑眉。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继续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说吧。” 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仿佛刚才那个自卑、迟疑的人,根本不是我。 “让你花五百万请我出手。” “要我鉴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的话音落下,大厅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李子轩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了。 沙发上的李月萍,那双好看的凤眼,微微眯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赞许的亮光。 就是这一丝亮光,让我挺直的腰杆,又硬了几分。 几秒钟后,李子轩脸上的僵硬,忽然化开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啪地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 他大喝一声,中气十足。 “姐夫,果然是爽快人!” “我李子轩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 他这番变脸的功夫,让我心里暗自咋舌。 这家伙,能在豪门里活下来,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能屈能,脸皮够厚。 “秦先生,您说得对。” 李子轩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生意归生意,咱们先谈正事。” “只要您今天能帮我把这眼给掌了,不管结果如何五百万的酬劳,分文不少!”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又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李月萍。 “而且,我李子轩当着我姐的面把话放这儿。” “只要您能让我心服口服,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亲姐夫!” “谁敢不认,我第一个跟他急!” 这话,他说得掷地有声。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又加速跳动起来。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五百万的生意。 这是李子轩给我的一个考验。 一个证明我有没有资格站在李月萍身边的考验。 我的目光扫过李月萍。 她正端起管家不知何时重新奉上的热茶,轻轻吹着气,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我却从她微微勾起的嘴角,读出了一丝玩味。 这个女人是在看戏,看我怎么接下这个挑战。 好。 既然你想看。 那我就演一出好戏给你看!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都压了下去。 “东西呢?” 我的声音,沉稳得不像话。 “拿出来吧。” 李子轩的眼睛,彻底亮了。 他猛地一拍手。 “好,来人!” 清脆的掌声,在大厅里回响。 一直像蜡像一样站在旁边的管家,立刻动了。 他微微躬身,转身快步走进了偏厅。 很快,他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两人合力,抬着一个用厚重红绒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走了出来。 那东西看上去,分量不轻。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它平放在了大厅中央那张名贵的紫檀木长案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块红绒布上。 李子轩走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做了个深呼吸,像是要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然后,他伸出手,抓住了绒布的一角。 猛地一掀! 一幅古意盎然的山水画,呈现在我们面前。 画卷已经展开,装裱在精致的画框里。 画上是层峦叠嶂的远山,云雾缭绕,几间茅屋坐落在山脚,一条小径蜿蜒而下,一个身披蓑衣的渔翁,正独坐江边垂钓。 笔触苍劲有力,意境悠远。 即便是我这个半吊子,也能看出这画绝非凡品。 “秦先生,请。” 李子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退到了一旁。 我没有立刻上前,目光在画卷上停留了数秒,然后转向了李子轩。 缓缓开口,问出了我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说说吧。” “这画什么来头?” 李子轩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说来惭愧。” “这幅画,是我三个月前,从一个港城商人手里收来的。” “对方说是祖传的宝贝,急用钱才出手。” “我当时找了几个圈内还算有名的师傅看,都说是明代大家唐寅的真迹《独钓图》。” “我一时头脑发热,花了大价钱八千万拿下了。” 八千万! 饶是我现在也算身家千万,听到这个数字,眼皮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原本以为,有这些钱已经算是人物了,可跟眼前的李子轩一比,还是小丑一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心虚,冲着李月萍扫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李子轩的脸上,满是懊恼。 “结果呢?”我追问道。 “结果,买回来不到一个星期,香江的佳士得拍卖行春拍预展上,就出现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独钓图》!” 李子轩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愤怒。 “构图、笔法、题跋、印章,几乎完全一样!” “拍卖行那边,有完整的传承记录,来源清晰,被各大专家一致认定为真迹。” “消息一传出来,我手里的这幅,就成了圈内的大笑话。” 他指着桌上的画,自嘲地笑了笑。 “之前那些说我这幅是真迹的师傅,一个个都改了口。” “说我这幅是仿得惟妙惟肖的赝品,是高仿是苏州片。” “甚至有人说,我这是被人设了局,当了冤大头。”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故事,在古玩行里并不少见。 打眼了就得认栽,这是规矩。 “可我不甘心。” 李子轩的拳头,猛地攥紧了。 “有一个细节,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细节?”我问道。 “当初给我掌眼的师傅里,有一个姓张的老先生,在行里德高望重。” “他当时看到这幅画,是在不知道拍卖行那幅画存在的情况下。”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激动得手都在抖,嘴里不停念叨着神品、真迹无疑。” “可拍卖会的消息一出,他改口比谁都快,还反过来劝我,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第九十四章 一幅画,两幅图 李子轩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不信,我不信一个成名几十年的老鉴定师,能把一件高仿赝品,看成是神品!” “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猫腻!” “秦先生!” 他猛地看向我,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希望。 “我找您来,不求别的!” “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我这八千万,到底是打了水漂,还是另有玄机?” 大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李月萍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审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我迈开步子,缓缓走到那张紫檀木长案前。 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刚才那个因为女朋友家世而感到自卑和不安的秦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胸有成竹,眼含精光的鉴定宗师。 我没有急着去触碰画作。 我只是俯下身,双眼像鹰隼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过画面的每一个细节。 山石的皴法,树木的枝干,人物的线条,甚至是角落里那方小小的印章。 我的动作很慢很稳。 李子轩和那个管家,都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有李月萍端着茶杯,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 在目光巡视完整幅画卷之后,我伸出了我的右手。 我的食指,轻轻地,落在了画卷的纸张上。 指尖传来的,是一种古老而温润的触感。 是宣纸特有的质感。 就在我的指尖,与画纸接触的那一瞬间。 一股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凉意,从我左手无名指的财戒上悄然涌出。 来了! 我心中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装作在感受纸张的年份和质地,手指顺着画卷的边缘,缓缓婆娑。 而我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脑海之中。 一行行细密的,只有我能看见的绿色小字,如同瀑布般,在我的意识里刷新。 【物品:明·唐寅《独钓图》真迹(上层)】 【年代:明朝弘治年间】 【材质:明代玉版宣】 【状态:保存完好,曾被人以“揭画”之法,从原画上分离】 【备注:此画乃真迹无疑。古时有高手,可将一张厚纸,从中一分为二,称之为“揭画”。此画与香江佳士得拍卖行所拍出的《独钓图》,本为一体。因明代玉版宣纸质厚重坚韧,被高手施以巧计,一分为二,化为两幅画。此幅为原画之上层,故墨色饱满,笔触清晰,神韵十足。拍卖行所拍之画,为原画之下层,墨迹渗透略浅,神韵稍逊。两画合一,方为完整真迹。】 当最后一行字,在我脑海中定格时。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揭画! 竟然是揭画! 这种鬼斧神工的手段,我只在刘老的藏书里,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载。 据说早已失传。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亲眼见到了实物! 一画两开真假难辨。 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局! 难怪那些鉴定师会打眼。 在已经有了一幅公认的真迹之后,谁会想到,这世界上还存在着第二幅真迹? 而且,还是从同一张画上分离出来的! 我缓缓抬起头。 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真相已经在我手中,在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我的目光,扫过李子轩紧张的脸,扫过李月萍那双带着探寻的凤眼。 “李子轩。”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你这八千万,花得不冤。” 轰! 李子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秦先生,您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 而是转头看向李月萍,冲她眨了眨眼。 “想看戏?” “今天,就让你看个够。” 李月萍微微一愣,随即,她放下了茶杯,坐直了身体。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我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那幅画上。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画卷。 “这幅画,是真的。” “什么?” 李子轩失声惊呼。 旁边的管家,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可……可是拍卖行那幅……” 李子轩急切地追问。 我微微一笑,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拍卖行那幅,也是真的。” 整个大厅,死一样的寂静。 李子轩彻底懵了。 他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秦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两幅一模一样的真迹?”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正常情况下,当然不可能。” “但如果这两幅画,本来就是一幅画呢?”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李子轩的脑门上。 他呆住了。 “一幅画?” “没错。”我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细腻的玉版宣纸。 “你们只看到了画,却忽略了这承载画作的本身。” “这张纸,是明代顶级的玉版宣,纸质厚实,绵密而坚韧。” “这就给了某些人,施展巧计的机会。” 我抬起眼,看着已经完全被我吸引住的李子轩和李月萍。 “古时候,有一种出神入化的装裱手艺,叫揭画。” “高手匠人,能用特殊的手法,将一张原本很厚的画纸,从中间,像片烤鸭一样,完美地一分为二。” “一张画,就变成了两张画。” “而且,两张画上,都有原作的笔墨痕迹。” “只不过……”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只不过什么?”李子轩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的手指,点在了画中渔翁的蓑衣上。 “只不过,你这幅,是原画的面子,也就是上层。” “所以,你看这墨色,饱满、浓郁,入木三分,画的神韵,几乎是十成十地保留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那位张老先生,第一眼看到它,会激动地断定为神品真迹的原因。” “因为从面子上看,它就是真迹!” 接着,我的手指,凌空指向了香江的方向。 “而拍卖行那幅,就是里子,是下层。” “墨迹是从上层渗透下去的。” “虽然也保留了原作的笔法和构图,但你如果仔细对比就会发现,那幅画的墨色,一定会比你这幅,显得更浅,更淡。” “那股神韵,也会稍逊一筹。” 第九十五章 你这姐夫如何? 我的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大厅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李子轩的身体,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 两幅都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颠覆了他二十多年来对古玩字画的所有认知! 就连沙发上一直看戏的李月萍,那双勾人的凤眼里,也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惊奇。 她坐直了身体,手中的茶杯被轻轻放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在这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回到已经彻底傻掉的李子轩脸上。 我没有再解释,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我相信,以李子轩的脑子,他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李子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十几秒内变幻了数次。 从震惊,到迷茫,再到思索,最后,化为一种醍醐灌顶般的狂喜。 “揭画,一分为二。” “面子,里子。”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里蕴含的惊天秘密。 突然,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 “我明白了!” 他大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全明白了!” “难怪,难怪那些人都打了眼!” “谁能想到,谁他妈能想到,一幅画还能这么玩儿!” 他一拍大腿,整个人激动得浑身发抖。 “拍卖行那边有完整的传承记录,被公认为真迹,所以,当我的这幅画出现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赝品!” “他们根本不会深究,只会认为这是最高明的仿作!” “而那位张老先生,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子,是神韵最足的上层,他当然会判断为真迹!” “可当拍卖行的里子出现后,有了传承记录的佐证,他只能推翻自己的判断,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 “这个局做得太绝了!” 李子轩越说越兴奋,脸上的懊恼和憋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开谜题后的畅快。 他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请求,而是混杂了敬畏,崇拜,甚至一丝狂热。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个九十度的标准鞠躬。 “姐夫!” 这一声,喊得是那么的真心实意,那么的理所当然。 “今天,您不只是帮我掌了眼,更是给我上了一课!” “您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李子轩服了!” “心服口服!” 他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快步走到我面前。 “那五百万,我马上让管家转给您!” “不,五百万太少了,我给您一千万!” “这幅画,八千万买的,现在知道是真迹,价值至少翻一倍,一个多亿!” “您一句话,就让我避免了八千万的损失,还赚了一个亿,给您一千万都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家伙倒是会算账。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一千万的酬劳。 这笔钱,放在几天前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道清冷,却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子轩。” 是李月萍。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缓步向我们走来。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伸出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一股柔软的触感,和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瞬间将我包围。 我的身体,微微一僵。 李月萍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我的身上。 她抬起那张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脸,凤眼微挑,看着自己的弟弟。 “现在有他这么个姐夫。” “你还满意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宣告着我的身份。 宣告着她的选择。 李子轩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一百瓦的灯泡。 他看着我们亲昵的姿态,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他点头如捣蒜,就差拍手叫好了。 “姐,还是你有眼光!” “姐夫这本事,这气度放眼整个京城,不,放眼整个华夏,都找不出第二个!” “以后谁敢说姐夫半个不字,我李子轩第一个跟他拼命!” 这小子,马屁拍得震天响。 我的脸颊,却有些发烫。 被李月萍这样一个绝色尤物紧紧挽着,还被她弟弟当着面一顿猛夸。 饶是我的脸皮,也有些扛不住了。 我能感觉到,李月萍靠在我身上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在笑,在看我的笑话。 这个妖精! “行了。” 李月萍终于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 “钱就按之前说好的五百万。” “我的人不差那点。” 她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和霸道。 我的人。 这三个字,让我的心,又是一阵猛跳。 “是是是,听我姐的!” 李子轩连连点头,不敢有半句反驳。 “那姐,姐夫,你们再坐会儿?我让人准备宵夜?” “不了。”李月萍直接拒绝。 她挽着我的胳膊,转身就走。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那姿态,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好,好,我送你们!姐夫慢走!” 李子轩一路小跑着,把我们送到了别墅门口。 直到我们坐上那辆火红的法拉利,他还在车外,一个劲地挥着手,满脸堆笑。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 跑车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冲出了云麓山庄。 车厢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窗外的夜风,呼呼地刮着。 我握着方向盘,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李月萍,一直在看着我。 那目光,灼热,直接,毫不掩饰。 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看穿。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我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回到了之前那栋能看到海景的房子。 第九十六章 李家变故 地下车库。 车子刚刚停稳。 我就迫不及待地解开了安全带。 我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平复一下我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然而,我刚准备推开车门。 一只手,按住了我的手。 是李月萍。 我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车库里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那双凤眼,亮得惊人。 里面仿佛有漩涡,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今天,表现得不错。” 她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格外性感。 “奖励你的。” 话音未落。 她的身体,忽然倾了过来。 在狭小的车厢空间里,我甚至能闻到她呼吸里的芬芳。 然后一片柔软,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之前所有的紧张,不安,尴尬,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我不再犹豫,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吻了回去。 电梯里,气氛依旧火热。 我们像两块磁铁,紧紧地吸附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叮。 电梯门打开。 我甚至等不及去找钥匙,直接拦腰将李月萍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地盘住了我的腰。 我用肩膀撞开房门,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 砰! 房门被我用脚后跟,重重地关上。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将她压在门后的墙壁上,继续着刚才那个狂野的吻。 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月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疯狂发酵。 衣物,一件件地被剥落,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就在我抱着她,准备转战到那张柔软的沙发上,进行最后一步时。 一阵刺耳的铃声,毫无预兆地,响彻了整个房间。 那声音,像是最尖锐的警报,瞬间撕裂了这满室的旖旎。 我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该死! 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是李月萍的手机。 就扔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此刻正执着地响着。 暧昧的气氛,被打得粉碎。 我能感觉到,怀里的李月萍,身体也僵硬了一下。 她的呼吸,依旧急促,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但她的眼神,却在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轻轻推了推我。 “等一下。” 我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松开了她。 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我怀里挣脱出去,身上只披着一件我的衬衫,光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走过去拿起了沙发上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然后,她划开了接听键。 “喂?”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刚动情后的沙哑。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只看到,李月萍的身体,猛地站直了。 她脸上的慵懒和妩媚,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肃杀。 “说清楚。” 她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像是冬天里最锋利的冰棱。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电话那边又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 李月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不再是清冷,而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慌。 我的心,猛地一沉。 刚才还满是旖旎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 我看着李月萍的背影,她穿着我的白衬衫,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萧杀。 那声怒吼,还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带着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我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是什么样的电话,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露出这样的反应?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李月萍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的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我甚至能听到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几秒钟后。 啪嗒。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 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整个人,如同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立在原地。 我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月萍!” 我抓住她的肩膀,入手处一片冰凉。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反应,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眼,此刻空洞无神,直直地望着窗外的无边黑夜。 仿佛她的魂,也跟着飘向了那片黑暗。 “李月萍,你看着我!”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用力地摇晃着她。 她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焦距,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秦飞。” 她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是我弟弟,李子轩打来的电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李子轩? 他不是刚跟我们分开吗? “他说……” 李月萍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爸出车祸了。” 轰! 我的大脑,仿佛被一颗炸雷狠狠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爸? 李家的那位老爷子?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跺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 “就在五分钟前。” “现在人已经被送进第一军区医院了。” “正在抢救。” 李月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难怪她会是这种反应。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家庭变故。 这是一个庞大家族的权力核心,突然遭遇了致命一击! 我看着李月萍惨白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任何安慰的话,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月萍却像是从最初的震惊中,强行挣脱了出来。 她眼中的空洞,被一种冰冷的火焰所取代。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忽然问我,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摇了摇头。 “李家,要乱了。” 李月萍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那个爹,不止我一个孩子。” “他要是挺过来,一切都好说。” “他要是挺不过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蕴含的血雨腥风,让我不寒而栗。 豪门恩怨,手足相残。 这些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戏码,此刻,正以一种最真实,最残酷的方式,在我面前拉开了序幕。 第九十七章 不管发生什么,我陪你 李月萍猛地推开我。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 她的背影,不再有丝毫的柔媚,只剩下一种战士奔赴战场般的决绝。 我跟了进去。 只见李月萍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行李箱。 她没有拿那些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 而是拿出了一套黑色的劲装,一件风衣,还有一双平底的马丁靴。 她的动作,快而精准,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几件换洗的衣物,一个洗漱包。 不到一分钟,行李箱就被合上了。 她这是要走? 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必须立刻赶回家族。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不舍,瞬间淹没了我。 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 我才刚刚觉得,自己抓住了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可现在,她就要回到那个我完全无法触及的世界里去。 我们之间,会不会就到此为止了? 我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收拾好一切。 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该说一路顺风? 还是说我等你回来? 都太可笑了。 李月萍拉着行李箱,转过身。 她看到我呆愣的样子,那双冰冷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然后,她眉头一皱。 “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 “赶紧收拾东西!” 我猛地抬起头,整个人都懵了。 我没听错吧?她叫我收拾东西? “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然呢?” 李月萍的凤眼,扫了我一眼。 “你是我的男人,我家出了事,你不跟着去准备在这里看戏吗?”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要带我一起回去! 回李家! 去直面那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这算什么?见家长? 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 这也太他妈刺激了! 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我看着李月萍那张写着理所当然的脸,心里的那点失落和不安,瞬间被一扫而空。 管他什么豪门恩怨,管他什么血雨腥风! 李月萍说得对,我是她的男人。 她现在需要我,那我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好!”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有丝毫犹豫。 我转身冲回客厅,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裤,以最快的速度穿好。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就能装下。 不到两分钟,我就重新站在了李月萍面前。 “走!” 李月萍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她将法拉利的车钥匙,抛给了我。 “你来开。” “去哪?” “京城,李家大院。” 我接过钥匙,手心沉甸甸的。 我知道这把钥匙,开启的不仅仅是一辆跑车。 更是一个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充满未知和危险,也充满机遇和挑战的世界。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这栋海景别墅。 身后是还残留着暧昧气息的房间。 身前是深不见底的茫茫黑夜。 地下车库。 红色的法拉利,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一头被唤醒的猛兽。 我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跑车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冲出了地库,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不敢说话,不敢开音乐,只能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李月萍,身体一直紧绷着。 她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是一座冰雕。 我心里想着,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毕竟是李家的老爷子,医疗资源肯定是顶级的,说不定,人很快就能抢救过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地向后飞逝,在车厢内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 我猛地转过头,只见身旁的李月萍,肩膀正在剧烈地颤抖。 她依旧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但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紧闭的眼角,不断地滑落。 一颗,两颗。 无声地滴落在她黑色的衣襟上。 我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那个强势的,霸道的,仿佛无所不能的李月萍哭了。 我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的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十六岁那年,就离开了那个家。” 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哽咽。 “就因为,我不想按照他的安排,去联姻。” “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他打了我一巴掌,说我翅膀硬了,说我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当时也倔,我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李月萍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说,让我滚。” “他说,从我踏出那个家门开始,他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都别想他再认我。” 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我拼了命地想证明给他看,没有他,我一样能活得很好。” “我以为我不在乎,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忘了。” “可是,秦飞,我没想到。” “我还没死,他可能就要先死了。”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字字句句,都插在我的心上。 我这才明白,她那冰冷的外壳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疤。 那是与至亲决裂的痛苦,是多年无法释怀的隔阂。 也是一份,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父爱的渴望。 我将车子,缓缓地靠向了路边的紧急停车带。 解开安全带。 我伸出手,将那个颤抖的身体,用力地,揽进了我的怀里。 “哭吧。” 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想哭就哭出来。” 李月萍的身体一僵。 下一秒,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将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再也没有了任何压抑。 充满了委屈,不甘,和无尽的悔恨。 我没有说话。 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湿透我的衣襟。 我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 而是一个可以让她卸下所有伪装的,温暖的怀抱。 “不管发生什么。” 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陪你。” 第九十八章 他是我的人! 良久的死寂。 怀里的哭声,渐渐从汹涌的决堤,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最后,彻底平息。 李月萍从我怀里慢慢地退了出来。 她没有看我,只是抬起手,用手背随意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动作有些粗鲁,却透着一股决绝。 仿佛刚才那个崩溃痛哭的人,不是她。 “谢谢。” 她重新靠回座椅上,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只是还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沙哑。 “我没事了。” 我看着她紧绷的侧脸,那双凤眼重新闭上,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知道,她只是把所有的脆弱,重新锁回了那个坚硬的壳里。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重新发动车子,汇入漆黑的夜色。 …… 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 除了在服务区加了两次油,我们几乎没有停歇。 当法拉利驶出高速,京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京城。 但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而是拐进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区域。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喧嚣的车流。 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灰瓦,是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门,是门前肃立的石狮子。 每一座宅院,都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着,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这就是所谓的,大院。 权力的核心地带。 法拉利最终在一座最为气派的府邸前,缓缓停下。 李家大院。 高大的门楼,黑色的牌匾上,两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自有一股威严。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警卫,身形笔挺,眼神锐利如鹰。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股,只有真正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杀气。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戒备森严。 李月萍没有立刻下车。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复杂,看不出喜怒。 我知道,这扇门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扇门。 更是隔绝了她十多年的,一个名为家的世界。 就在这时。 沉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名牌的运动服,头发染成了张扬的亚麻色,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稚气,但眉眼之间,和李月萍竟有几分相似。 他一眼就看到了这辆骚红色的法拉利。 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姐!”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用力地拍打着副驾驶的车窗。 “姐,你真的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动和雀跃。 李月萍的脸上,那层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李皓。” “姐!” 少年,也就是李皓,一把抓住了李月萍的手臂,像是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我听子轩哥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你可算回来了,爷爷他……”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我也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站了出来。 李皓的目光,瞬间从李月萍的脸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他脸上的喜悦,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怀疑,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将我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从我脚上几十块钱的帆布鞋,到身上因为连夜开车而有些褶皱的T恤。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姐。” 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这人是谁?” 李月萍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甚至往我身边,靠了半步。 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李皓的耳朵里。 “秦飞。”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皓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从震惊,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冲天的怒火。 “男朋友?” 他猛地拔高了音调,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姐,你是不是疯了!” 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我,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就他?” “他有什么资格当你男朋友!” “你看他穿的这是什么穷酸样,一个司机?还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白脸?” 他的话,刻薄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带着侮辱。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被宠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豪门少爷,在这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上蹿下跳。 李月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李皓,注意你的言辞。” “我注意?”李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姐,你让我怎么注意!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结果就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你这是在打我们李家的脸!” “爷爷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未卜,你倒好,还有心情在外面找野男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响彻在寂静的清晨。 李皓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月萍。 “你……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账东西。” 李月萍的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 “秦飞是我带回来的人,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李皓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又气又委屈。 他不敢再对李月萍发火,便将所有的怨毒,都投向了我。 他猛地转向我,那张还带着巴掌印的脸上,满是狰狞。 “你给我滚!” “这里不欢迎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直接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狠狠地砸在我的脚下。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 “不够是吗?” 李皓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公牛。 “你开个价!” “一百万?五百万?还是一个亿?” “只要你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离我姐远一点,多少钱我都给你!”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 仿佛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垃圾。 我笑了,我的目光,越过他愤怒的脸,看向了他身后那座威严的大门。 然后,我才重新看向他。 “说完了?”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李皓的叫嚣,猛地一滞。 “第一。” 我竖起一根手指。 “你姐,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李家的财产。她想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轮不到你,更轮不到李家来决定。” 李皓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第二。” 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向前走了一步。 强大的气场,压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用钱来衡量你姐的感情,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还是说,在你眼里,除了钱,你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戳在他的痛处。 他那点可怜的,建立在金钱和家世上的自尊心,被我撕得粉碎。 “你……你他妈找死!” 李皓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暴力。 “来人!”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大门内嘶吼。 “都死了吗,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断腿扔出去!” 第九十九章 二爷爷 话音刚落,呼啦一声。 从大门里,瞬间冲出来四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这些人,跟门口的警卫不同。 他们身上没有那种军人的铁血,却多了一股子江湖的狠戾。 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布满了老茧。 全都是练家子。 他们没有任何询问,接到李皓的命令,便二话不说,呈扇形将我包围了起来。 冰冷的杀意,瞬间将我锁定。 空气,一触即发。 我眯起了眼睛,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口袋里的财戒。 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 就在这时。 “我看谁敢动!” 一声清冷的断喝,骤然响起。 是李月萍。 她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 她背对着我,身形依旧单薄,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将所有的风雨,都拦在了外面。 那几个冲上来的壮汉,动作齐齐一顿。 他们看着李月萍,脸上露出了忌惮和为难的神色。 “大小姐。” 为首的一个光头壮汉,迟疑地开口。 “这是皓少爷的命令。” 李月萍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冰冷的凤眼,落在了李皓的脸上。 “李皓。”她一字一顿,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再说最后一遍。” “他秦飞是我的人。” “今天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我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道门。” 李月萍冰冷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插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每一个字,都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重量。 李皓的脸色,瞬间由涨红变成了惨白。 他看着自己姐姐那张毫无感情的脸,眼里的愤怒,第一次掺杂了一丝恐惧。 他知道,他这个姐姐,说到做到。 “姐……你……” 他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几个本来气势汹汹的壮汉,此刻更是进退两难。 他们是李家的保镖,听皓少爷的命令没错,可这位离家十多年的大小姐,身上那股子气势比皓少爷要可怕一百倍。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今天真的动了我,这位大小姐会用什么雷霆手段,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我站在李月萍的身后,看着她并不宽阔的背影。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大门内传了出来。 “胡闹!”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李皓浑身一颤,像是老鼠见了猫,脸上的嚣张和狰狞,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那些保镖更是齐刷刷地低下了头,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我抬眼望去。 一个穿着灰色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从门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走路不快,每一步却都像是踩在了某个特殊的节点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他的眼神,浑浊,却又锐利得吓人。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将整个场面尽收眼底。 散落一地的钞票,剑拔弩张的我们,还有满脸通红的李皓。 “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者开口,目光落在了李皓的身上。 李皓的头,垂得更低了。 “二爷爷……” 他小声地叫了一句,声音里满是畏惧。 被称作二爷爷的老者,没有再理他。 他转过头,看向了李月萍。 那锐利的眼神,柔和了一丝,却依旧带着一种长辈的审视和不满。 “月萍,你也是。” “刚回来就闹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李月萍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了一些。 她转过身,对着老者,微微欠身。 “二爷爷。”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尊敬。 “不是我要闹。” “是李皓,他要用钱把我的朋友赶走。” 老者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审视。 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从上到下,不带任何感情。 最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清晰可见的鄙夷。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对底层蝼蚁的,天然的蔑视。 他甚至都懒得跟我说一句话。 “客人的事,之后再说。” 他收回目光,对着李月萍,语气不容置疑。 “你大哥刚从医院回来,正在里面等你。” “先进去吧。” 李月萍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知道,我现在不能让她为难。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 但在转身之前,她又冷冷地看了一眼李皓。 “我的人,谁也别想动。” 说完,她才跟着老者,走进了那扇朱漆大门。 李皓跟在最后面。 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你给我等着。” “早晚弄死你。”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种程度的威胁,对我来说,跟蚊子叫没什么区别。 …… 我没有跟着进去,也没有人邀请我进去。 我就像是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路人,站在李家威严的大门外。 门口的警卫,依旧笔挺地站着,目不斜视,仿佛我只是一团空气。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烟点上。 青白的烟雾,在清晨的空气里,袅袅升起。 我看着那扇门,心里很平静。 我不在乎李家怎么看我,我只在乎李月萍。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大门,再次被拉开。 走出来的,是刚才那位拄着龙头拐杖的二爷爷。 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跟我来。” 他丢下三个字,便拄着拐杖,转身走向了旁边的一条小径。 我掐灭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跟了上去。 小径通向一座偏厅。 古色古香的建筑,里面的陈设,全都是名贵的红木家具。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檀香味。 老者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示意下人给我们泡茶。 然后,他便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那种审视的目光,比刚才在大门口时,更加露骨,更加具有侵略性。 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任由他打量。 很快,下人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走了进来。 放下茶杯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年轻人。”老者终于开口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你叫秦飞,对吗?” “是。”我点了点头。 “不过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些际遇而已,会点看古董的本事,我说的对吗?” 第一百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二爷爷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但每一个字,都暴露了他已经将我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我并不意外,以李家的能量,想查我的这点信息,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月萍那孩子,都跟我说了。”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她说,你对她有恩。” “我们李家恩怨分明。你救了月萍,这个人情我们认。” 他的话锋一转,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又冒了出来。 “但是,人情归人情,规矩归规矩。” “年轻人,有点骨气是好事,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教训的意味。 “你和月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入口甘醇。 但我却品不出半点滋味。 “我不明白。”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 “感情的事情,跟世界,跟位置,有关系吗?” 老者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反驳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天真。” “你以为,月萍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十多年?” “你以为,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真的只是因为所谓的梦想?” 他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她是在反抗,是在逃避。” “反抗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逃避这个她生来就无法选择的圈子。” “她性子犟,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一场所谓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老者的声音,变得冰冷。 “而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能匹配我们李家门楣的港湾。” “一个能让她后半辈子,不再颠沛流离的依靠。”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这些,你给不了。” “你的出现,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帮助,只会给她增加无穷无尽的麻烦和非议。” “只会让她,成为整个京城圈子里的笑话。” “你配不上她。”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 却像四座大山,狠狠地压了下来。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看着他那张布满皱纹,却依旧透着精明和冷酷的脸。 我忽然笑了:“说到底。” “在您老人家眼里,月萍的幸福,就是一桩可以用来交易和匹配的生意,对吗?” 老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放肆!” 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强大的气场,向我压了过来。 普通人,恐怕早就被吓得腿软了。 但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配不上她,那谁配得上?” “是那个,让她离家出走十多年的未婚夫?” “还是像李皓那样,只知道用钱砸人的纨绔子弟?” “李老先生,您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偏厅里。 老者眯起了眼睛,眼缝里,寒光闪烁。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钱包,也不是支票。 而是一张黑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银行卡。 他将那张卡,放在了桌上,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推到了我的面前。 动作,优雅,而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侮辱。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密码是六个零。” “拿着钱,离开京城。”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月萍的面前。” 他靠回了太师椅上,双手拄着拐杖,用一种施舍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他不是在羞辱我,而是在恩赐我。 “这对你对她,都好。” 我看着桌上那张黑色的卡。 一千万,对于曾经的我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个我一辈子,都可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现在,它在我的眼里,却显得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可笑。 我伸出手,在老者的目光中,将它重新推了回去。 轻轻地,推回到了他的面前。 “李老先生。” 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您又搞错了第二件事。” “月萍的价值,不是区区一千万,能够衡量的。”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的尊严,也不是。”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偏厅,死寂一片。 那张黑色的银行卡,就静静地躺在我和李家二爷爷之间的红木桌上。 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二爷爷靠在太师椅上的身体,缓缓坐直。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平静,只剩下被冒犯后的,冰冷的怒火。 那是一种被人当面撕碎了伪装和权威的震怒。 他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拐杖顶端的木雕龙头,仿佛都跟着狰狞了起来。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很好,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刮得人耳膜生疼。 整个偏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股无形的威压,比刚才强了十倍,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朝我挤压过来。 我能感觉到,他动了真怒。 但我不在乎。 我的底气,不仅仅是所谓的骨气和尊严。 更是我戴在手指上,那枚平平无奇的财戒。 它才是我敢于直面这一切的,真正凭仗。 二爷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正要说出什么雷霆万钧的话语。 就在这时。 “二爷,二爷!” 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砸破了这凝固如冰的气氛。 二爷爷酝酿好的怒火,被打断了。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那个不懂规矩的下人。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下人被他一吼,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二爷,陈家的人来了!” 听到陈家两个字,二爷爷的脸色,微微一变。 眼里的怒火,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哪个陈家?” “就是城东的陈家,陈德海先生,他亲自来了!” 下人结结巴巴地回答。 “说是听说皓少爷身体不适,特地过来探望,还带了礼物。” 第一百零一章 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陈德海。 京城豪门,陈家的现任家主。 这个名字的分量,足以让李家的二爷爷,暂时压下对我这个小人物的怒火。 我看到二爷爷眼里的情绪,在飞快地变化。 从愤怒,到凝重,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机会,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既能彰显李家地位,又能顺便,将我踩进泥土里的机会。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的身上。 那股子滔天的怒意,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冰冷的戏谑。 “小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算你运气好。” 他用拐杖,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地面。 “本来,今天我非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决定,给你上一堂课。” 他身体向后一靠,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就坐在这,哪也别去。” “好好看着,好好学学。” “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看看你和我,和月萍,和这个圈子之间,那道你一辈子也跨不过来的鸿沟,到底有多宽。” 他的话,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道具。 他对着那个还愣在一旁的下人,沉声吩咐道。 “把陈先生,请到这里来。” “是,是!” 下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得体,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男人气度不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是陈家家主,陈德海。 他身边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儿子,眉宇间,带着一股富家子弟特有的傲气。 “李二叔!” 陈德海人未到,声先至,声音里透着一股熟稔和尊敬。 “听闻李皓贤侄身体有恙,我这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不,处理完手头的事,马上就赶过来了。” “贤侄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家二爷爷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冷酷和威严,瞬间被一种长辈特有的和煦所取代。 他笑着迎了上去。 “哎呀,德海,你太客气了。” “小孩子家家,一点小毛病,不碍事,不碍事。” “你这么忙,还专程跑一趟,有心了。” 两个在京城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大人物,就在这小小的偏厅里,上演着一出滴水不漏的社交戏码。 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 陈德海的目光,在偏厅里扫了一圈,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李家二爷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得像是介绍一件家具。 “月萍那丫头的一个朋友,小地方来的,不懂事。” “不用管他。” 一句不懂事,直接给我定了性。 陈德海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不再看我第二眼。 在他的世界里,一个被李家二爷爷评价为不懂事的小地方年轻人,已经没有了任何被关注的价值。 我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心里却冷笑不止。 鸿沟? 是啊,确实有。 只不过,今天,我就要当着你的面,把这条你引以为傲的鸿沟,给它填平了! 一番寒暄过后,陈德海示意身后的儿子,将一个制作精美的锦盒,捧了上来。 “二叔,知道您雅好古玩。” “前段时间,我偶然得了一件宋代的汝窑小洗,瞧着开片纹路还不错,就给您带来了。” “一点小玩意儿,不成敬意,给您老解解闷。” 陈德海笑着说道。 “汝窑?” 李家二爷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于真正的古玩爱好者来说,“汝窑”这两个字,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 一件天青色的瓷器,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丝绸衬垫上。 釉色温润,如雨后初晴。 器型小巧而雅致,表面布满了细碎的,如同冰裂一般的开片。 单从卖相上看,这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品。 “好,好东西啊!” 李家二爷爷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赞叹。 他甚至戴上了随身携带的老花镜,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观摩起来。 “这釉色,这蟹爪纹,这香灰胎……” 他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俨然一副资深专家的模样。 “德海,你这可是给我送来了一件大宝贝啊!” 他抬起头,满脸喜色地看着陈德海。 陈德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二叔您喜欢就好!” “只要您老开心,比什么都强。” 偏厅里的气氛,一片祥和。 长辈慈爱,晚辈孝顺。 豪门之间的往来,显得那么的温情,那么的体面。 李家二爷爷的余光,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子,看到了吗? 这就是圈子,这就是人脉。 这是你这种人,永远也无法理解,更无法融入的世界。 我看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心中,那股冷笑,越来越浓。 就在他心满意足地准备将锦盒盖上的时候。 我站了起来。 我起身的动作,并不大。 但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却显得无比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再次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李家二爷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又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没规矩的东西,给我坐下!” 陈德海和他儿子,也诧异地看着我,不明白这个被无视了半天的年轻人,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 我没有理会李家二爷爷的呵斥,径直走到了那张红木桌前。 目光,落在了那件所谓的宋代汝窑小洗上。 在我眼中,这件在外人看来温润如玉的宝贝,却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属于赝品的死气。 这种气息,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却瞒不过我的财戒。 “这么好的东西。”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能不能,让我也开开眼?” 第一百零二章 赝品! 我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李家二爷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放肆!” 他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吗?” “这是陈先生送我的礼物,也是你能看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几乎是在咆哮。 在他看来,我的行为,已经不是不懂规矩那么简单了。 这是在当着外人的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践踏他的脸面! 陈德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一个敢当面顶撞李二爷的毛头小子,实在是不知死活。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家二爷爷,嘴角,反而向上翘了翘。 “二爷爷。”我慢条斯理地说道。 “您刚才不是说,要给我上一课吗?” “让我看看,什么叫豪门,什么叫圈子。” “既然是上课,总得有互动,有提问环节吧?” “光让我看着,我怕我这小地方来的人,脑子笨,学不会啊。” 我的话,句句带刺,绵里藏针。 李家二爷爷被我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我的手,都开始哆嗦。 “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不再看他,转过头,看向陈德海,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陈先生,您是吧?” “我就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就想近距离欣赏一下,真正的宝贝,到底长什么样。” “您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直接,把球踢给了陈德海。 陈德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看看暴怒的李二爷,再看看一脸真诚的我,一时间也有些进退两难。 说不给看,显得他小家子气,好像这礼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说给看,又等于直接驳了李二爷的面子。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我笑了笑,自顾自地伸出了手。 “既然陈先生不说话,那我就当您默认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的手已经轻轻地,拿起了那件汝窑小洗。 “住手!” 李家二爷爷的怒吼,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瓷器入手,一片冰凉。 那股属于赝品的死气,通过我的指尖,更加清晰地传递过来。 财戒微微一震。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将那件小洗拿在手里,装模作样地翻来覆去地看。 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让旁边的陈家少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装神弄鬼。” 李家二爷爷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活剐了我。 “秦飞!”他连名带姓地吼道。 “你看够了没有!” “立刻给我放下,然后给陈先生磕头道歉!” “否则,今天你别想完整地走出这个大门!”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我听着他的咆哮,缓缓地将那件汝窑小洗,重新放回了锦盒里。 动作轻柔无比。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了他那双要杀人的眼睛。 “道歉?” 我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要道歉?”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李家二爷爷,和一脸错愕的陈德海。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 “难道,李二爷爷您口中的豪门世家,所谓的圈子和体面。” “就是靠送一件假货,来维系的吗?” 我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像是冰块掉进了滚烫的油锅。 整个偏厅瞬间炸裂。 “你胡说八道什么!” 最先跳起来的,不是李家二爷爷,而是送礼的陈德海。 他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羞辱后的铁青。 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锐。 “黄口小儿,满口雌黄!” “你自己没见识,就敢在这里污蔑陈家的东西是赝品?”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更是直接往前踏了一步,眼神凶狠,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而李家二爷爷,他的反应更加恐怖。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怒骂。 他只是坐在那里,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开始微微地颤抖。 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涨成了深紫色,像一块即将爆开的猪肝。 他握着龙头拐杖的手,青筋一根根地暴起,虬结如龙。 “好。”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字。 这个字里,蕴含的杀意,比刚才浓烈了百倍。 随即,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根龙头拐杖,狠狠地,砸在了脚下的青石地板上!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偏厅都嗡嗡作响。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打断他的腿,扔到街上去!”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变形,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两个一直守在门外的黑衣保镖,闻声而动,立刻大步流星地朝我逼近。 他们眼神冰冷,步伐沉重,带着一股子要把人撕碎的煞气。 陈德海见状,脸上的怒意化为了一抹残忍的冷笑。 在他看来,我的下场已经注定。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同时得罪李家和陈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整个偏厅的空气,都因为二爷爷的这声咆哮,而变得灼热狂暴。 我却笑了,笑声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这狂暴的气氛。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那两个朝我走来的保镖,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们的主子。 我迎着李家二爷爷那要吃人的目光,缓缓开口。 “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豪门胸怀?” “只能听别人阿谀奉承,送上假货,就喜不自胜。” “而真正的事实,却连听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一旦被人戳穿,就要杀人灭口不成?” 我每说一句,李家二爷爷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陈德海的眼神就更阴沉一分。 我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刀子,将他们那层名为体面的遮羞布,割得支离破碎。 他们可以不在乎我这个小人物的死活,但他们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脸面! 第一百零三章 特殊的印记 “住口!” 一声大喝,打断了我。 这一次,开口的是陈德海。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突然伸手,制止了那两个准备上前的保镖。 也制止了正要再次发作的李家二爷爷。 “李二叔,稍安勿躁。” 陈德海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更深的寒意。 他转过头,目光如刀,直刺我的双眼。 “小子,你说我这件汝窑小洗,是赝品。” “好,那你告诉我。” “你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是釉色不对,还是器型有误?是开片有问题,还是胎土露了馅?” “你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 他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空气再次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陈德海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你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今天的事,我陈德海认栽!” “但你若是敢在这里妖言惑众,信口开河。”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 “我保证,你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陈家说到做到!” 赤裸裸的威胁,不带一丝掩饰。 旁边的李家二爷爷,也冷哼一声,用那双浑浊而怨毒的眼睛盯着我。 “还有我李家!”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这东西是假的。” “我不但要你的腿,我还要你的命!” 一个要我消失,一个要我的命。 京城两大豪门,在这一刻,因为我这个无名小卒,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那股庞大的压力,如同山崩海啸,足以将任何一个普通人,碾成齑粉。 我能感觉到,陈德海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然而,面对这一切,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二话不说伸出手,再一次将那件汝窑小洗从锦盒里拿了出来。 “你干什么!”李家二爷爷厉声喝道。 我没有理他,只是将那件瓷器托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和那股属于赝品的死气,让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我高高地扬起了手,对准脚下坚硬的青石地板,狠狠地摔了下去! “啪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碎裂声,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那件在李家二爷爷和陈德海眼中,温润如玉,价值连城的宋代汝窑。 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满地的碎片。 整个偏厅死一样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陈德海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身后的年轻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李家二爷爷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 那是一种极致的错愕,混杂着不可置信,最终,化为了毁天灭地的暴怒! “啊,你这个畜生!” “你竟敢,你竟敢毁了它!”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他挥舞着龙头拐杖,不顾一切地朝我冲了过来,那架势,像是要和我拼命。 “我要杀了你,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可我,却对他那疯狂的模样,视若无睹。 我甚至,都没有后退一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无视了李家二爷爷那即将砸到我头顶的拐杖,无视了陈德海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 我的目光在满地的瓷器碎片中,从容不迫地扫过。 然后,我伸出两根手指,从一堆碎片中拈起了一块。 那是一块带着底足的残片。 就在李家二爷爷的龙头拐杖,即将落下的前一秒。 我站起身,将那块碎片,举到了他的眼前。 也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 “二爷爷。”我平静地开口。 “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杀了我。” 我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 让癫狂的李家二爷爷,动作生生顿住。 他血红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我手中的那块碎片。 陈德海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块碎片上。 那块碎片的内侧,胎体之上。 一个用刻刀划出来的清晰无比的汉字,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一个大大的刘字。 那一瞬间,整个偏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李家二爷爷脸上的疯狂和暴怒,如同被冰水浇灌的火焰,瞬间凝固,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和一种三观被彻底颠覆的呆滞。 陈德海的身体,更是剧烈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刘字,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这……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我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 我松开手,任由那块决定性的证据,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然后,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开口,像一个老师在给两个不及格的学生讲解一道最基础的题目。 “古玩行里,有些顶尖的仿古大师,技艺通神。” “有时候,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人逼迫或者为了生计,不得不做一些以假乱真的赝品。” “但大师,终究是有傲骨的。” “他们不愿意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被人当成真品,流传后世败坏自己的名声。” “所以,他们往往会留下一些只有圈内人,或者说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出来的后手。” 我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陈德海。 “在器物的某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刻上自己的姓氏,或者一个独特的标记。” “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证明这件东西,终究是出自我的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人打眼。” “顺便,也坑一把那些自以为是,却学艺不精的大藏家。” “东西是我做的,上面有我的款,你没看出来,是你眼力不济,怨不得我。” “这个刘字,刻在底足内圈的胎上,外面还有釉水罩着,烧制之后,若非打碎了,或者用几十倍的强光放大镜,从特定的角度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就是大师留下的,最高明的防伪标识。” 我的话说完了,偏厅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李家二爷爷和陈德海两个人,像两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杀意。 只剩下一模慌张! 我的做法,就如同在大庭广众下将他们的衣服彻底撕裂,不管是谁,此刻都难以面对周围火热的目光。 第一百零四章 颠倒黑白 我的话音落下,偏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李家二爷爷和陈德海,就像两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呆立当场。 那份极致的慌张,在他们脸上凝固,将他们所谓的豪门体面,冲击得七零八落。 我以为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我以为我至少为自己,也为李月萍,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尊严。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些久居上位者的脸皮厚度,和他们颠倒黑白的能力。 “你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一声嘶哑的咆哮,打破了寂静,是李家二爷爷。 他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不知何时又重新涨成了猪肝色,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不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加阴毒、更加怨恨的光。 他没有再去看地上的碎片,也没有再提那件汝窑的真假。 他只是用那根差点砸在我头上的龙头拐杖,指着我的鼻子。 “黄口小儿,狂妄至极!”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东西确有瑕疵,可你是什么身份?”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李家的厅堂之上,当着陈家主的面,摔了这件东西?” “这是陈家主送我的寿礼,代表的是两家的情分!” “你这一摔,摔的不是瓷器,摔的是我李家的脸面,是陈家的脸面!” “你这是在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好一个偷换概念,好一个倒打一耙。 我几乎要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给气笑了。 明明是他们识假为宝,被人当面戳穿,丑态毕露。 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成了我年轻气盛,不懂人情世故,故意毁坏重礼,挑拨离间。 旁边的陈德海,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脸上的慌张和惊骇,迅速被一层阴沉的怒意所取代。 他配合着李家二爷爷,冷冷地开口。 “李二叔说得没错。” “小子,就算你侥幸说对了,可你的做法,太过歹毒!” “这东西,就算有问题,也是我们两家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的事情。”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还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让我们两家下不来台?” “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他们一唱一和,瞬间将自己从被打脸的受害者,变成了被小人挑拨的审判者。 而我,则从揭露真相的人,变成了那个用心险恶的小人。 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那些原本还有些动摇的李家下人,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在他们看来,两位家主的话,就是天理。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地燃烧起来。 “真是可笑。”我冷笑出声。 “你们的脸面,是靠一件赝品来维系的吗?” “你们两家的情分,就建立在互相欺瞒,指鹿为马之上?” “被人骗了,不去找骗子算账,反而要对那个叫醒你们的人,喊打喊杀。” “这就是京城豪门的行事准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的话字字诛心。 李家二爷爷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一次,是真的被我气到不行。 “放肆!” “太放肆了!” 他用拐杖疯狂地捶打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李家立足京城百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教训!” “你算个什么东西!” “来人!” 他再次咆哮起来,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疯狂。 “给我把他拿下!” “既然他这么喜欢摔东西,就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地给我敲碎!”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李家的家法硬!” “上!” 一声令下,那几个早就蓄势待发的黑衣保镖,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们如同一群饿狼,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四面八方朝我猛扑过来! 整个偏厅的杀气,在这一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陈德海和他身后的年轻人,则抱起了手臂,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冷酷而残忍的笑容,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我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手腕上的财戒,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我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无法善了。 就在那几个保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身体的一刹那。 “住手。” 一个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让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动作齐齐一僵,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去。 我也转过了头。 只见李月萍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她换下了一路风尘仆仆的便装,穿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了那张清丽绝伦,却又冷若冰霜的脸。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都听到了多少? 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李月萍的眼神,却根本没有在李家二爷爷或者陈德海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她无视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无视了满地的瓷器碎片。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锁定在我的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迈开脚步,径直地,穿过人群,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走。” 她开口依旧是那三个字。 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说完,她伸出微凉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整个偏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月萍这番目中无人的举动,给彻底搞懵了。 李家二爷爷的嘴巴张了张,那张紫红色的脸,因为错愕而变得有些滑稽。 陈德海脸上的冷笑,也僵在了嘴角。 这是什么情况? 当着李家二爷爷的面,当着陈家家主的面,她就要这样把这个刚刚捅了天大篓子的男人带走? 她把李家和陈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我同样愣住了。 我能感觉到,她抓住我的手,很用力,指尖甚至有些发白。 她在紧张?还是在害怕? 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站住!” 一声中气十足,充满了威严的爆喝,从偏厅的内堂传来。 这个声音,比李家二爷爷的咆哮,更多了几分沉稳和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月萍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只是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一百零五章 李家联姻 只见一个身穿深色唐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与李月萍有几分相似,但更显威严和沧桑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整个偏厅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李家二爷爷那嚣张的气焰,立刻收敛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敬畏,微微低下了头。 “大哥。” 陈德海也收起了那副看戏的表情,脸上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容,对着来人拱了拱手。 “李兄,你可算出关了。” 来人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像两把利剑,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李月萍和我的身上。 尤其是在看到李月萍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时,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个人,应该就是李月萍的父亲,李家的现任家主,李正,国。 可他不是重病在床,命悬一线吗? 看他现在这龙行虎步,气血充盈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念头,瞬间从脑海中闪过。 我好像明白了一切。 “月萍。” 李正,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山岳般的压力。 “胡闹够了没有?” 李月萍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 “我没有胡闹。” 李正,国的目光,转向了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这就是你找来的挡箭牌?” “眼光不错,胆子也够大,敢在我李家摔东西。”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们知道我是李月萍拉来的幌子。 “陈老弟,”李正,国不再看我,而是转向了陈德海:“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今天这事,是个误会。这小子不懂事,冲撞了你,回头我让他亲自登门,给你磕头赔罪。” 他又看向李家二爷爷。 “二叔,你也消消气,跟一个晚辈置气,平白掉了身份。” 他三言两语,就想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定性为一场小孩子不懂事的误会。 仿佛那件汝窑的真假,根本不重要。 我李家的人,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就算它是假的,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戳破。 这才是豪门真正的霸道! “至于你。”李正,国的目光,最后落回到了李月萍的身上:“王家的王启年,已经在正厅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现在马上过去。” “不要再让客人等,也不要再丢李家的人。” 他的话,终于撕开了所有的伪装。 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王家? 王启年? 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王家的那位大少?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父亲病危。 用这种借口把李月萍从千里之外骗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和那个王启年联姻! 我瞬间明白了李月萍这一路上的沉默和反常。 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在门口,会不顾一切地护着我,甚至说出他是我的人那种话。 她不是在保护我。 她是在用我,当成对抗这场家族联姻的武器! 我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有种被人利用的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同情。 能被自己最亲的父亲,用这种手段逼迫,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我能感觉到,李月萍抓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面对她父亲那不容置喙的命令,面对整个家族的压力。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三个字。 “不可能!” 这三个字,像是三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了这偏厅里死水一般的气氛中。 李月萍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其中蕴含的决绝,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能感觉到,她抓着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那不是害怕。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武器。 李正,国的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心缓缓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甚至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 “月萍,你在跟谁说话?”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股山岳般的压力,却陡然加重了十倍。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作为李家的女儿,你享受了李家给你带来的一切,那么,你就必须承担起你应尽的责任。” “和王家联姻,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这件事,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一个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一个为了你好。 我听得心头火起,这番话和我那个所谓的父亲,何其相似。 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着最自私,最冷酷的事。 李月萍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那股巨大的压力,压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旁边的李家二爷爷,此刻终于找到了机会,他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月萍,别再胡闹了,你大哥说的都是为了你好。” “你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子,除了会逞口舌之快,惹是生非,他能给你什么?” “他能给你王家那样的家世?还是能给你王启年那样的前途?” “清醒一点吧!” 陈德海也在一旁帮腔,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是啊月萍侄女,李兄高瞻远瞩,王家大少一表人才,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伤了父女和气。” 他们一唱一和,像两把无形的锤子,一锤一锤地,敲打在李月萍那根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 就在我以为她要崩溃的时候。 李月萍忽然抬起了头。 她那双黯淡的眸子,在这一刻,竟然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光。 她没有去看李正,国,也没有去看那些丑陋的嘴脸。 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一件让整个偏厅,彻底失声的事情。 她转过身,面对着我,踮起了脚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那冰凉的,带着一丝绝望气息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一触即分。 第一百零六章 莫欺少年穷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只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和李月萍眼角滑落,滴在我脸上的一滴滚烫的泪。 做完这一切,李月萍重新转过身,面对着她那已经面沉如水的父亲。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的责任我自己承担,我的未来也由我自己决定。” “王启年,我不会见。” “这辈子,我李月萍要嫁的人只有他。” 她猛地回手,指向了我。 “非他不嫁!” 轰!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偏厅里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李家二爷爷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陈德海嘴角的笑容,彻底僵硬,变成了滑稽的惊骇。 那些黑衣保镖,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 而李正,国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种最极致的阴沉。 一股热血,直冲我的脑门。 就在刚才我还觉得,自己只是她用来对抗家族的一件工具。 可现在,看着她那倔强的背影,感受着她抓着我那只手传递过来的,赴死一般的决心。 我心里那点被人利用的芥蒂,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怒火和保护欲。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命运,已经拼到了这个地步。 我秦飞如果还是个男人,就不能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反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然后,在所有人还没从那句非他不嫁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我向前踏出一步,将李月萍,轻轻地拉到了我的身后。 这个动作,让李月萍的身子猛地一颤,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背影。 也让李正,国那利剑一般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正视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 我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李月萍,是我的女人。” “你们当着我的面,逼我的女人嫁给别人。” 我环视了一圈,目光从李正,国,看到李二爷,再看到陈德海那张错愕的脸上。 “你们有没有问过我?” 死寂。 长达数秒的死寂。 然后……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 “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狂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偏厅。 李家二爷爷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龙头拐杖都快拿不稳了。 陈德海也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些黑衣保镖,更是笑得东倒西歪,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傻子。 “你的女人?” 李家二爷爷指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子,你睡醒了没有?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问过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们问?” 陈德海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但无知当勇气,那就是蠢了。” “李家的千金,也是你能觊觎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们的笑声,他们的嘲讽,像无数根钢针,扎在我的心上。 但我没有动怒。 我的眼神,始终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李正,国。 在那片刺耳的笑声中,他脸上的阴沉,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漠。 那种冷漠,就像神明在俯瞰蝼蚁。 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终于对我开了口。 “年轻人。” 他的声音一出,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偏厅,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月萍跟你承诺了什么。”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拿着二叔给你的那张卡,从这里消失。” “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京城,不要再和月萍有任何联系。” “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恩赐。 但我却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 如果不呢? “你知道在京城,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有多少种方法吗?” 李正,国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缓缓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血腥的寒气,让整个偏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这不是威胁,这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身后的李月萍身体一僵,抓着我的手又收紧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我迎着李正,国那足以冻结一切的目光,笑了。 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灿烂。 “李家主,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偏厅里,清晰地回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当我说出这七个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没错我现在一无所有。 在你们这些庞然大物面前,我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但那又如何! 只要我秦飞还站着,就没人能当着我的面,欺辱我的女人! 短暂的安静之后。 “哈哈哈。” 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再次爆发了。 “莫欺少年穷?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这是哪本小说里看来的台词?”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这小子是个戏精吧?” “三十年?小子,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这一次,就连李正,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近乎于荒谬的,淡淡的讥讽。 他摇了摇头,仿佛对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看来,你是选择了一条死路。” “既然如此……” 我的胸中,怒火已经沸腾到了极点,没等李正,国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死路?我看未必!” 我正要再次开口反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冷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年轻男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这个声音,打断了李正,国即将出口的命令,也打断了我满腔的怒火。 “李叔。”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的少年,正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又扫过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落在了李正,国的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我可不想再等了。” 第一百零七章 他是我的女人 我没见过这个少年。 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从李正,国,李家二爷爷,乃至陈德海脸上那瞬间变化的表情来看。 这个人来头很大。 大到足以让这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人,都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焰。 我感觉到身后的李月萍,身体又开始发抖。 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王启年……” 她在我身后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这个名字。 声音里的绝望,比刚才面对她父亲时还要浓烈百倍。 果然是他。 那个所谓的天造地设的联姻对象。 就在这时,那个叫王启年的年轻人,目光终于从李正,国的身上移开。 他的目光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偏厅里的每一个人。 扫过李家二爷爷。 扫过陈德海。 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黑衣保镖。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我护在身后的,李月萍的身上。 当他看到李月萍那张梨花带雨,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时。 他那张一直阴郁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那是一种看到了心仪货物的眼神。 冰冷审视,充满了占有欲。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月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那目光,让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又向前挪了半步,将李月萍挡得更严实了些。 我的这个小动作,似乎引起了王启年的注意。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看李月萍时的兴趣,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漠视。 就像一个人,不会去在意脚边的一粒灰尘。 他甚至懒得问我是谁。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重新转向了李正,国。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 “李叔。”他开口了。 “看来你果然没有骗我。” “你的女儿,确实算得上是貌美如花。”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是一道圣旨。 李正,国那张如同冰山般的脸,瞬间融化了。 他脸上堆起了我从未见过的,近乎于谄媚的笑容。 “王少谬赞了,小女能得王少青睐,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李家的福气。” 这副嘴脸,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所谓的李家家主? 这就是刚才那个用消失来威胁我的,京城大人物? 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他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王启年很满意李正,国的态度。 他点了点头,像是恩赐一般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办。” “只要你让女儿嫁给我,城西那块地的事情,我去帮你解决!” 轰! 这句话,比刚才李月萍那句非他不嫁,更像是一颗深水炸弹。 我清楚地看到,李家二爷爷和陈德海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狂喜和震惊交织的复杂神色。 城西那块地?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能让王启年亲口说出我去帮你解决这几个字。 这背后所代表的能量,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也难怪。 难怪李正,国会不惜一切,逼着自己的女儿去联姻。 原来在这背后,藏着如此巨大的利益。 “是,是,多谢王少,多谢王少!” 李正,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连连点头哈腰,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家主的威严。 他就像一个摇着尾巴,乞求主人赏赐的狗。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李月萍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爸!”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被至亲出卖的,彻骨的寒心。 “为了那块地,你就要卖掉你的女儿吗?” 李正,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狠。 “住口!”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李家的未来!” 又是这句为了你好,我听得牙根都痒了。 “我的未来,不需要你用我的幸福去换!” 李月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她彻底失望了,看了一眼王启年,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我告诉你,王启年!,我死都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猛地拉住我的手。 “秦飞,我们走,我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她的手冰冷刺骨,力气却大得惊人。 她想拉着我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这一次,我没有动。 我任由她拉着我的胳膊,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地钉在原地。 李月萍愕然地回头看我,不解地喊道。 “秦飞?” 我没有回答她。 我知道现在走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要李家的贪婪还在,只要这个王启年的欲望还在。 就算我们今天能走出这个大门,明天他们就会用千百种我们想象不到的方法,把李月萍再抓回来。 到那个时候,她将面临的,会是比现在更加绝望的深渊。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尤其是,当一个女人已经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我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 在她那错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目光中。 我转过了身。 再一次独自一人,面对着偏厅里所有的人。 我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股滔天的怒火,似乎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反而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冰海。 我笑了,冲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启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大概以为,我又要说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的笑话。 李正,国和李家二爷爷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不耐烦和杀意。 他们觉得我是在浪费王启年的时间。 王启年也终于皱起了眉头,那张阴郁的脸上,第一次,对我露出了几分真正的不悦。 “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终于对我说了第一句话,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般的轻蔑。 我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王公子是吧?”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破了这片压抑的空气。 “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能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李月萍是我的女人。” 我说完,向前踏出一步,直接走到了王启年的面前。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上精致的纹理,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味。 也能看到他那双阴郁的眸子里,因为我的话,而闪过的一丝惊愕,和随之而来的,浓浓的阴冷。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我缓缓地抬起手,指了指被我护在身后的李月萍,然后又指了指他。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想打她的主意,我不管你是什么王家,还是李家。” “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希望你能识趣!” “否则,后果自负。” 第一百零八章 给我三天 “呵。” 面对我如此说法,王启年笑了。 李正,国,李家二爷爷,还有陈德海,脸上也流露出一种极尽的荒谬和嘲弄。 “哈哈哈!” 王启年的笑声格外狂妄,他笑得前俯后仰,那身昂贵的高定西装,都笑出了褶皱。 他指着我,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有趣,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李叔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活宝?” 伴随着王启年如此说法,那些原本剑拔弩张的黑衣保镖,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脸上挂着看小丑般的讥笑。 在他们眼中,我刚才那番话不是威胁。 反而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在临死前说出的疯言疯语。 我没有理会他的狂笑,也没有去看那些嘲讽的嘴脸。 而是平静地开口到:“李家主。”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是不是只要有人能帮你解决城西那块地的事情。” “你就可以把女儿嫁给他?” “你……” 李正,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王启年终于止住了笑。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又看了看窘迫的李正,国。 他那双阴郁的眸子里,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想把这事儿给揽下来?” 他的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调侃。 “我劝你一句。” “别在这里自讨苦吃,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迎着他的目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没错。” 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王启年脸上的笑容,都为之一滞。 他大概以为我会狡辩会退缩。 他没想到我会直接承认。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更加猛烈的,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 “疯了,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李叔,我收回刚才的话,他不是活宝,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一次不只是他。 李家二爷爷,陈德海,所有的保镖,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精神病。 一个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楚的白痴。 我身后的李月萍,用力地拽着我的衣角。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秦飞,我们走吧,求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她怕了。 她怕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没有回头,只是反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我看着那个笑得最猖狂的王启年。 等他笑够了,等整个偏厅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 我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你笑够了?” 王启年喘着气,脸上还挂着残余的笑意,他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打量着我。 “小子,我发现我有点欣赏你的勇气了。” “既然你非要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那好!” “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也给你指条明路!”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主宰着所有人的命运。 “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能把城西那块地的事情摆平。” “那这个女人我就算让给你,又何妨?” 轰! 这句话,让整个偏厅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王少,不可!” 李正,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色瞬间煞白,失声惊呼。 他做梦也想不到,王启年居然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这简直是在拿他们李家的未来开玩笑! “王少,这怎么行!这小子他……” 陈德海也急了,他想说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王启年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他那双阴郁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里面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要的不是结果,是这个过程。 “怎么,怕了?” 王启年看着惊慌失措的李正,国和陈德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还是说你们觉得,他真的能做到?” 一句话,让李正,国和陈德海瞬间闭上了嘴。 是啊,他怎么可能做到? 这件事连李家和陈家联手,耗费了无数人脉和金钱都束手无策。 他一个无名小卒,凭什么? 想到这里,李正,国那颗悬着的心又稍稍放了下来。 王启年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走进屠宰场的牲口。 “小子,我今天心情好,就让你死个明白。” “城西那块地,之所以这么棘手,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权。” “而是因为,它掌握在一个老家伙的手里。” “一个又臭又硬,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老顽固。” 我静静地听着,这些信息,对我至关重要。 “那个老家伙姓周,家族早就没落了,就剩他一个孤寡老人守着那片破地。” “但是他那个脾气,是出了名的执拗。” 王启年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傲然。 “这些年,想打那块地主意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外,其中不乏比李家更有势力的人物。” “结果呢?,全都被那老家伙拿着扫帚给打了出来。” “他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话都不听。”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眼神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除了我们王家。” “因为很多年前,我爷爷,对他周家有过救命之恩。” “这个恩情,是他唯一认的东西。” “也只有我王启年亲自出面,才能让他松口把地卖给我们。” “现在你明白了吗?” 王启年说完,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眼神仿佛在说:听到了吗,蝼蚁?这就是你和我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 我彻底明白了。 难怪李正,国会像条狗一样,对王启年摇尾乞怜。 因为这块地,关系到的,不仅仅是利益。 更是他们李家的生死存亡。 而能解决这件事的钥匙,全天下似乎只有一把。 就握在眼前这个,叫王启年的男人手里。 他把所有的底牌,都摊在了我的面前。 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等着看我绝望,看我崩溃,看我跪地求饶。 整个偏厅的人,都在等。 等我认清现实,等我丑态百出。 李月萍拉着我衣角的手,已经因为绝望而失去了力气。 她大概也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我沉默着,脑海里,却在飞速地运转。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那枚戒指。 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让我那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或许…… 我抬起了头,在所有人或嘲弄,或怜悯,或怨毒的目光中。 我看着王启年,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说完了?” 我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王启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好。”我点了点头。 “既然说完了,那就这么定了。”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直接转身,看向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李正,国。 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给我三天。” “三天之内,我会给你们李家一个说法。” 说完这句话。 我再也没有看偏厅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走。” 根本不等众人反应,我拉着李月萍转身就走。 第一百零九章 共处一室 我拉着李月萍的手,冰凉,却带着一丝决绝的力道。 整个偏厅,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背上。 直到我们走出偏厅,穿过长长的走廊,彻底离开那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李家大院,李月萍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 她整个人几乎都要瘫倒下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着我。 “秦飞……”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哭腔。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得我那颗因愤怒而发烫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写满了恐惧和无助的脸,心中一痛。 “别怕。”我伸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有我。” 我不知道这份坚定从何而来,或许是口袋里那枚冰凉的财戒,或许是眼前这个女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李月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上车。” 我为她拉开车门,等她坐稳,才绕到驾驶位。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要撕裂这沉闷的空气。 我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将那座象征着权势与冷漠的李家大院,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去哪?”李月萍轻声问,声音里依旧带着迷茫。 “王启年说,那块地掌握在一个姓周的老头手里。” 我目视前方,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 “我们得先找到这个老头,跟他接触一下,看看情况。” “可是王启年说,那个老头只认他们王家的恩情,我们去了会有用吗?” 李月萍的担忧不无道理。 王启年敢把底牌掀得这么干净,就是笃定我毫无机会。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除了他,谁也解不开的死局。 “总要试试。”我沉声说道:“不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车内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我知道我们俩都累了,心力交瘁。 从昨天到现在,我们经历了背叛,追逐,羞辱,对峙……神经一直紧绷着,几乎没有片刻的喘息。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休息。” 我说着,看了一眼导航。 “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去战斗。” 李月萍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驶入市区,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这繁华的景象,与刚才李家大院的肃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连锁酒店,将车停好。 走进大堂,前台的姑娘睡眼惺忪。 “您好,开一间房。” 前台姑娘打了个哈欠,在电脑上敲了敲。 “不好意思先生,最近是旅游旺季,我们酒店只剩下最后一间大床房了。” 最后一间大床房。 这几个字,让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月萍。 她的脸颊,在酒店大堂明亮的灯光下,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心里有些犹豫。 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复杂。 是朋友?是战友?还是别的什么? 住在一间房,一张床,这似乎太快了。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在趁人之危。 “那……要不我们再换一家?”我有些尴尬地开口。 “不用了。”没等我说完,李月萍却抢先一步,从包里拿出了身份证,递给了前台。 “就这间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愣住了。 前台姑娘接过身份证,用一种我懂的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扫了扫,然后迅速办好了入住手续。 “808号房,电梯在那边。” 我机械地接过房卡,脑子还有点懵。 直到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月萍,其实……” “秦飞。”她打断了我,抬起头,一双美眸定定地看着我。 那双眼睛里,没有羞涩,没有扭捏,只有一种看透了一切的坦然。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句话,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是啊,她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么多,连当众亲吻我,宣布非我不嫁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她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畏首畏尾,算什么? 电梯门打开。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拉着行李箱,率先走了出去。 刷卡,开门。 房间很普通,就是标准的大床房配置。 但那张雪白柔软的大床,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所有的目光,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我将行李箱放到一边,几乎是立刻转身。 “你睡床,我睡沙发。” 我说着就走到床边,抱起一床被子,准备走向那个小小的单人沙发。 这是一种表态,一种君子的表态。 李月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感动,有欣慰,似乎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你先去洗澡吧,开了一天车,肯定累了。”我将被子放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好。”她点了点头,拿着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后背靠着冰冷的皮质表面,却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王启年的狂妄,李正,国的嘴脸,城西那块地,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周老头。 以及,浴室里那个正在洗澡的女人。 这一切,都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疯狂闪现。 我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财戒。 冰凉的触感,如同一股清泉,让我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开了。 李月萍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件酒店的白色浴袍,湿漉漉的长发用毛巾包裹着,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天鹅颈。 刚出浴的肌肤,白里透红,像是上好的羊脂美玉,在灯光下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沐浴露和她身上特有体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很好闻。 也很要命。 我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章 私定终身 “我洗好了,你去吧。” 李月萍似乎不敢看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嗯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我才感觉那股邪火,被稍稍压制了一些。 我告诉自己,秦飞,你不是禽兽。 李月萍今天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不能在这种时候,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是君子。 对,君子。 等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李月萍已经躺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前,躺了下来。 沙发很窄,很不舒服。 但我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可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王启年那张嚣张的脸。 “给我三天。” 这句我自己说出口的话,此刻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口。 三天,我真的能创造奇迹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我辗转反侧,几乎要怀疑人生的时候。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秦飞,你睡了吗?” 是李月萍。 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没,怎么了?” “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我有点难受。” 难受?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大生病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顾不上多想,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床边。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似乎还有细密的汗珠。 “是不是发烧了?”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探一探她的额头。 可我的手刚伸到一半,原本躺在床上的李月萍,却猛地坐了起来。 然后,在我的惊愕中,她伸出双臂一把勾住了我的脖子。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 我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被她拽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天旋地转。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她的身边。 而她像一只小猫,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温热的呼吸,夹杂着醉人的香气,喷洒在我的耳廓上。 痒痒的。 麻麻的。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轰然炸开,直冲头顶。 “你……” 我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她趴在我的耳边,用一种又羞又气的,带着一丝颤抖和委屈的声音,低声质问。 “你这个笨蛋。” “我一个女孩子,都做到这个份上了。” “你小子,我都不介意了,你怎么就胆子那么小?”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响。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难受,什么不舒服,都是借口。 从她坚持只开一间房开始,从她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君子,却还在那里装傻。 我真是个白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混杂着感动,愧疚,还有被压抑了许久的欲望,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 去他妈的君子! 我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黑暗中,我看不清李月萍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那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有紧张,有羞涩,但更多的,是义无反顾的决绝。 “月萍……”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不当君子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这个动作是无声的邀请,是最后的许可。 我再也无法克制。 我低下头,准确地吻住了那片渴望已久的温润。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 它悄悄地洒在地板上,为这间本该普通的酒店房间,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光。 这一夜,情到深处,再无言语。 大坝溃堤,洪水滔天。 …… 第二天一早。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斑。 我睁开眼。 怀里是温热的,柔软的。 李月萍像只温顺的猫,安静地趴在我的胸口,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微微颤动。 她醒了。 “秦飞。”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甜得腻人。 我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里面盛满了光。 “我好看吗?” “好看。”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她笑了,像偷吃了糖的孩子,然后又把脸埋进我的胸膛,轻轻蹭了蹭。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这一刻的安宁,和昨天李家大院的剑拔弩张,简直是两个世界。 “秦飞。”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迟疑。 “三天之后,城西那块地的事情,我们真的没办成……” 我的心,猛地一紧。 李月萍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昨夜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我们就私奔。” “我什么都不要了,李家大小姐的身份,我的工作,京城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天涯海角,我陪你。” 轰! 这几个字,比昨夜她将我扑倒在床时,还要让我震撼。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认真到不容一丝怀疑的眼睛。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我秦飞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女人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去他妈的王启年! 去他妈的李家! 为了她这份决绝,为了她这份不顾一切的信任,我秦飞,就算是拿命去拼,也必须赢! “好。” 我重重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但我不会让我们走到那一步。” “我不会让你跟着我亡命天涯,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相信我。” 李月萍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这个吻,没有昨夜的狂野和炽热,只有无尽的温柔和缠绵。 良久,唇分。 我的心中再无半分迟疑,那股被压抑的战意,再次熊熊燃烧。 “起床!” 我猛地坐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周老头!” 李月萍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对,时间不等人!” 她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翻身下床,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退了房。 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深吸一口气。 战斗,正式开始了。 “空着手去肯定不行。”李月萍提醒道:“我们得去买点礼物。” “好。” 我们找了一家大型商场,在里面转了半天。 上好的茶叶,两瓶陈年的茅台,再加上一些名贵的滋补品。 大包小包,提了满满两手。 中午时分,按照王启年给的那个地址,我们终于开车来到了城西的一片老城区。 这里和市中心的繁华截然不同,到处都是灰墙青瓦的旧式建筑,巷子很窄,透着一股历史的沉静。 车子在一条巷子口停下。 我们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的门牌号。 就是这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也恨李家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四合院。 院门是朱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门口卧着两只石狮子,也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 和我想象中,能拿捏住城西地块命脉的大人物的居所,相差甚远。 这里太清净了。 清净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我提了提手里的礼物,和李月萍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紧张。 我挤出一个尽量显得真诚和善的笑脸,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起手,正准备敲响那扇朱红色的院门。 “吱呀。” 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老者,看起来约莫七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身板挺得笔直,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亮,像是能看穿人心。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紫砂壶,看样子是准备出来给门口的花浇水。 我心里一喜,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好。 “您好,请问您是周老先生吗?” 我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笑容。 老者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在我身边的李月萍身上。 仅仅一眼。 他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发自骨子里的厌恶和憎恨。 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情况不对! “滚!” 一个字从老者的牙缝里挤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刀,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李月萍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周老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 我急忙想要解释。 “滚出去!” 老者猛地一挥手,手里的紫砂壶都因为他的激动而晃动起来,茶水洒了一地。 “我这里不欢迎你们,立刻给我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我彻底懵了。 王启年不是说,这老头只认他们王家的恩情吗? 可这反应,根本不是不认恩情那么简单,这是深仇大恨啊! “老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您谈一谈城西地块的事情。” 我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说道。 “谈?” 老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 “我跟谁都能谈,唯独跟你们李家的人,没什么好谈的!”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死死地盯着李月萍。 “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否则,别怪我这把老骨头不客气!” 李月萍被他这凶狠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向我身后躲了躲。 我终于明白了。 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而是出在李月萍身上。 这老头,恨的是李家! 王启年那个王八蛋,他只告诉我老头难搞,却没告诉我,这老头跟李家有仇! 他这是故意在给我挖坑! “周老先生,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 “没什么好解释的!” 老者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要关门。 “只要是关系到李家,这件事情,根本没得商量!” 砰的一声,他就要把门甩上。 眼看着大门就要关上,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不对! 这是一个死局,但也是一个机会! 王启年以为我死定了,因为我是替李月萍出头。 可如果我不是呢?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抵住了门板。 “我也恨李家!”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正要关门的老者,动作猛地一顿。 整个小院门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能感觉到,李月萍在我身后,身体僵了一下。 老者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充满厌恶和愤怒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惊疑。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恨李家!”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他们高高在上,草菅人命,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当成可以随意踩踏的蝼蚁!” “就在昨天,在李家大院,他们还想打断我的腿逼我跟月萍分开!” “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昨天积压下来的所有愤怒和屈辱。 这不是演戏,这是我真实的情绪。 老者眼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 他上下打量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脸色苍白,却依旧紧紧抓着我衣角的李月萍。 他沉默了。 良久,他松开了门,往后退了一步。 “进来吧。” 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却消失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拉着李月萍,提着礼物,走进了这个清净的小院。 院子里很简单,一棵老槐树,树下一个石桌,几个石凳。 老者没让我们进屋,只是指了指石凳。 “坐。” 我们将礼物放在一边,依言坐下。 老者自己坐在我们对面,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理我们。 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老者自己打破了沉默。 “你说你恨李家。” 他抬起眼,看着我。 “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将昨天在李家大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地,全部说了一遍。 从李皓的羞辱,到李家二爷爷的驱赶,再到陈德海的构陷,以及李正,国那帮人为了利益,不惜牺牲女儿幸福的丑恶嘴脸。 我说得很慢,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我心里挖出来的。 李月萍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泪无声地滑落。 老者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 当我全部说完,他才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哼,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刻骨的轻蔑。 “看来,这么多年,他们一点都没变。” 这话一出,我立刻意识到,双方之间果然有很深的恩怨。 我赶忙追问:“老先生,您和李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头,看向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眼神变得悠远而悲伤。 仿佛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 “很多年前,我老伴还在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城西这片地要开发,李家看上了这块肥肉,用尽了各种手段,逼着街坊邻居搬走。” “大部分人都扛不住,拿了点补偿款就走了。” “但我不走,这里是我家,是我和我老伴待了一辈子的地方。” “李家的人,就天天来闹。”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 “后来有一天,他们带了一群人冲进来,打砸抢,想把我硬赶出去。” “我老伴有心脏病,被他们一吓,当场就就倒下了。” 说到这里,老者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在混乱中,他们还打碎了一个东西。” “一个玉镯子,那是我跟我老伴结婚的时候,我送给她的,是她娘家传下来的宝贝,她戴了一辈子,宝贝得不得了。” “临走前,她把镯子交给我,让我好好收着,说以后留给我们孙女当嫁妆。” 老者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抬起粗糙的手,抹了一把脸。 “镯子碎了,人也没了。” “就因为他们李家,要这块破地!” 他猛地一拍石桌,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说,这个仇,我能忘吗?” “李正,国后来也来过,带着钱,带着人,想让我把地卖给他们。” “我告诉他,除非我死,否则这块地,他们李家一寸都别想拿到!” “他们毁掉的,不是一个镯子!” 老者抬起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们。 “他们毁掉的,是我的念想!是我老伴留给我最后的一点念想!” 我的心如同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 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明白,王启年为什么说,只有他们王家出面才有用。 因为这根本不是钱和权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一颗,因为至亲离世,因为传家宝被毁,而彻底死去的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唯一的念想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里,只剩下老者粗重的喘息,和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悲鸣。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李家。 这两个字,在这一刻,仿佛带上了血淋淋的重量。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月萍。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剧烈起伏的肩膀,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痛苦和自责。 一股怒火,毫无征兆地从我的胸腔里腾起。 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就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毁掉别人的家庭,甚至逼死人命! 这就是京城顶级豪门的嘴脸? 这就是李正,国那帮人引以为傲的资本? 这一刻,我对周老先生的恨,感同身受。 不。我甚至比他更恨! 因为他恨的,是过去的李家。 而我面对的,是现在是将来,是那一张张依旧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丑恶嘴脸! 可是……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李月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怒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我清醒了过来。我不是来伸张正义的。也不是来替周老先生讨还公道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李月萍。 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如果今天我拿不下这块地,等待我们的,就是王启年的嘲讽,是李家的逼迫,是永无宁日的亡命天涯。 我不能冲动,我必须赢。 为了我,也为了这个愿意为我抛弃一切的女人。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起来。 钱?没用,李家早就试过了。 权?更没用,这老头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什么权势? 王启年的恩情?那是空头支票,是给我挖的坑! 死局。 这他妈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老者毁掉的,是念想。 是老伴留下的念想。 是一个碎了的玉镯子…… 等等! 玉镯子? 碎了? 我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轰然劈过! 财戒! 我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财戒,它能修复文物! 之前在古董市场,为了修复那件文物,戒面上积攒的绿色气息几乎消耗殆尽,变得暗淡无光。 但是这段时间,我可没闲着! 从赵悦家的那堆假货,到聚宝斋里陈婉茹让我练手的那些东西,再到老杨之前让我鉴定的那些玉石。 我鉴定过的古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我的意识,瞬间沉入右手食指的戒指上。 原本暗淡的戒面,此刻,正盘踞着一团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绿色气息! 那绿光不再是之前那般稀薄的雾气。 它仿佛有了生命,在小小的戒面空间里,缓缓流转,像一汪深不见底的碧绿深潭,充满了神秘而磅礴的力量。 能行,一定能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我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将死局彻底盘活的,唯一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和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又充满了真诚。 “老先生。” 周老头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依旧是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 李月萍也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我。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我斟酌着用词,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 “伯母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 周老头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戒备,似乎松动了一丝。 我继续说道:“您说李家毁掉的,是伯母留给您的念想。” “那个镯子对您来说,一定比您的命还重要。”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周老头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中的泪光,再次涌动。 时机到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老先生,我能不能看一看伯母的那个遗物?” 空气瞬间凝固。 周老头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刀子,要将我看穿。 “你看它做什么?”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警惕。 “一个碎了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我能感觉到,他那只放在石桌下的手,又一次攥紧了。 那个镯子是他的逆鳞,是他心中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地方。 李月萍也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再刺激他。 我没有退缩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坦然说道:“不瞒您说,我跟着一位老师傅,学过几年古董修复的手艺。” 这是一个谎言,但也是一个最接近真相的,最能让他接受的谎言。 “我想看看,那个镯子,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伯母的念想,不应该就这么断了,或许还有希望。”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周老先生的心上。 “希望?”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是啊希望。 对于一个心死的人来说,这是多么奢侈,又是多么残酷的一个词。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手心,已经全是汗。 李月萍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周老先生那挺得笔直的腰杆,仿佛一下子垮了。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不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的,微弱的期盼。 “罢了。” 他摆了摆手,缓缓站起身。 “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他没有再看我们,只是佝偻着背,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走进了那间光线昏暗的正屋。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我赌对了。 李月萍用力地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但她的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紧张。 很快周老先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红木盒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或许我能修复 盒子的表面已经没有了光泽,边角也被磨损得十分圆润,看得出来,它的主人一定常年累月地无数次地摩挲过它。 周老走到石桌前,没有立刻坐下。 他只是站着低着头,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拂去盒子上的灰尘。 那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我的心又一次被揪紧了。 一声轻响。 他打开了盒盖。 我和李月萍,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只见盒子内部,铺着一层早已褪色发黄的明黄色绸缎。 绸缎之上,静静地躺着几块破碎的玉。 那是一只手镯。 一只断成了三大截,外加几块细小碎片的,翡翠玉镯。 尽管已经破碎,但依旧能看出它原本的绝代风华。 那玉质,通透温润,水头极足,是一种极为罕见,让人心醉的苹果绿。 阳光透过槐树的缝隙洒下,落在玉的断面上,折射出莹莹的光泽,仿佛那不是死物,而是依旧流淌着生命的血液。 可以想象,它完好无损的时候,戴在一位温婉女子的皓腕上,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就是它了。” 周老先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老伴走后,我每天都想把它粘起来。” “我试了无数种胶水,找了无数个师傅。” “没用的,都说没用的。” “断了,就是断了。” “就像人一样,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压抑的哽咽。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几块碎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老先生。” 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足够专业,足够镇定。 “我能上手看看吗?” 周老先生抬起浑浊的泪眼,看了我许久。 最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拈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块。 玉石入手,一片冰凉。 但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玉石的瞬间,我戴着财戒的食指,也同时不易察觉地在那光滑的玉面上婆娑而过。 嗡! 一股微弱的,只有我能感知到的暖流,瞬间从财戒涌出,顺着我的指头,探入那块碎玉之中。 下一秒,我的脑海里,那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虚拟光幕,骤然弹了出来! 一排排清晰的小字,在光幕上飞速浮现。 【物品:清代福禄寿纹冰糯种苹果绿翡翠手镯】 【年代:嘉庆十三年(公元1808年)】 【材质:天然翡翠A货】 【来历:苏州玉雕名家陆子冈后人所制,为周家先祖所得,后作为传家之宝,代代相传至今。】 信息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快! 快告诉我,能不能修! 就在我的念头闪过的瞬间,光幕最下方,一行被淡金色光芒包裹着的小字,猛地跳了出来! 【状态:严重破损(三处断裂,四处崩口)】 【修复选项:可修复】 成了! 我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还没等我从巨大的狂喜中回过神,又一行小字,紧跟着浮现在那行字的下面! 【修复成功率:百分之八十!】 轰! 百分之八十! 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像一颗炸雷,在我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我的心脏最深处,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不是百分之十,不是百分之三十,是百分之八十! 这几乎等同于宣告了成功! 王启年! 李家! 你们的死局,被我破了! 我猛地抬起头,激动得几乎要颤抖。 正对上周老先生和李月萍那两双,充满了紧张,不解,和一丝绝望中带着期盼的眼睛。 我看着他们,看着那只破碎的,承载了一个男人半生思念的镯子。 我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老先生。” 我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或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你若是愿意的话,能不能让我试试?我或许真的能把这枚手镯修复。”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院子,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周老先生浑身一震。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震惊,怀疑,还有一丝被他自己死死压抑住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你说你能修好它?” 李月萍也猛地捂住了嘴,美眸圆睁,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修复? 一个断成好几截的翡翠手镯? 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解释。 任何言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是迎着周老先生那几乎要将我洞穿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但就像我说的,或许奇迹真的会发生。”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房间。” 我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老先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盒子里那几块碎玉,眼神里的挣扎,几乎要溢出来。 理智告诉他,这是天方夜谭。 可情感,却像一个溺水的人,疯狂地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许久,他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你跟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那个红木盒子盖上。 他没有把盒子交给我。 而是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转身,向正屋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李月萍紧张地看着我,用口型无声地问:“真的可以吗?”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以。 不但可以,而且我一定要让它成功! 周老先生领着我,走进了他的卧室。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一张掉漆的书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书墨和岁月的气息。 他将怀里的红木盒子,郑重地放在书桌上。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我。 “小子。” 他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手艺。” “这只镯子是我老伴的命。也是我的命。” “如果你真的能……”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他只是伸出那只干枯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力道很重。 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颤抖,和他倾注在这一拍之中的,那份沉甸甸的,最后的希望。 “我就在门外守着。” “需要什么,你就喊一声。”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玉镯修复!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带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自己的,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个红木盒子。 这一刻,它在我眼里,不再是一只破碎的手镯。 它是周老先生的半生执念。 是我和李月萍的未来。 是撬动这个死局的,唯一支点! 我伸出手,缓缓打开盒盖。 那抹让人心碎的苹果绿,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没有犹豫,我的意识,瞬间沉入右手食指的财戒之中。 “修复!” 我在心中,发出一声低吼。 嗡! 一股磅礴浩瀚的绿色气息,猛地从戒面上汹涌而出! 那团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绿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吞,而是如同开闸的洪水,顺着我的手指,疯狂地涌向桌上的那几块碎玉! 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盒子里的那三块大的断裂玉石,和那几块细小的碎片,竟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缓缓地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绿色的光芒,将它们彻底包裹。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财戒中的能量,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戒面上的那汪碧绿深潭,正在飞速地变得稀薄,暗淡。 我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一定要成功! 一定要成功! 空中的那几块碎玉,在绿光的包裹下,开始缓缓地,自动地寻找着彼此的缺口。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最大的一块,和另一块,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 那断裂的缝隙处,绿光大盛! 我甚至能看到,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绿色能量丝线,正在飞速地修补着玉石内部断裂的晶体结构,将那道丑陋的裂痕,从内到外,彻底抹平!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还有那些细小的,米粒大小的崩口碎片,也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精准无误地飞回了它们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包裹着手镯的绿光,达到了一个亮度的顶峰! 整个房间,都被映照成了一片翠绿的海洋。 随后,光芒如潮水般退去,重新缩回了我的财戒之中。 我低头看去。 原本浓郁如深潭的绿色气息,此刻已经消耗了十之八九,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颜色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但我顾不上心疼。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书桌之上。 那里,一只完好无损通体圆润,散发着莹莹宝光的苹果绿翡翠手镯,正静静地躺在早已褪色的明黄色绸缎上。 完美。 它通体再无一丝裂痕,那几处断裂和崩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来不曾存在过。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温润的玉质上,流光溢彩,美得让人窒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它在几十秒前,还是一堆让人心碎的破烂? 成功了。 我真的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我用手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拿起那只重获新生的手镯。 玉石入手温润细腻,还带着一丝刚刚能量涌动后留下的,奇异的暖意。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周老先生像一尊雕塑,僵硬地站在门外。 李月萍则站在不远处,焦急地来回踱步。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我的手上。 当他们看清我手中之物时,整个人,都仿佛被雷电劈中,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周老先生的眼睛,猛地瞪大,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和不敢置信。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李月萍更是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崇拜和爱慕的光彩。 我一步一步,走到周老先生面前。 将那只完美无瑕的翡翠手镯,轻轻地,放回到了他的掌心。 “老先生。”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清晰。 “幸不辱命。” 手镯入手的那一刻,周老先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低下头,用那双布满老茧的,颤抖不止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摩挲着手镯光滑圆润的表面。 他看得那么仔细。 从镯身的弧度,到上面雕刻的福禄寿纹路,再到那抹让他魂牵梦萦的苹果绿。 没有裂痕。 真的没有裂痕了! “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着手镯说话,又像是在透过手镯,跟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话。 下一秒。 这个倔强了一辈子,刚硬了一辈子的老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抱着那只手镯,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那哭声,压抑,悲恸,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的狂喜。 他半生的思念,半生的悔恨,半生的痛苦。 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李月萍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快步走到我身边,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肩膀一抽一抽地,泣不成声。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哭着。 我知道,这个死局,已经被我彻底盘活了。 不知哭了多久,周老先生的哭声,才渐渐停歇。 他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然后颤颤巍巍地,在李月萍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 他把手镯小心翼翼地戴回到自己的手腕上,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妻子的温度。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孩子。”他沙哑地开口。 “谢谢你。” “今天,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说着,他竟然要对我弯腰作揖。 我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老先生,您言重了。” “我说了,我只是试试,能成功,也是伯母在天之灵保佑。” 周老先生摇了摇头,他拉着我的手,走到石桌旁坐下。 “你不用谦虚。” “这份恩情,我周某人记下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再无之前的戒备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激和亲近。 “说吧,孩子。” “你今天来我这个破院子,肯定不只是为了帮我这个老头子修东西。” “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只要我这个老头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自己做主吧 时机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紧张地看着我的李月萍。 “老先生,那我就直说了。” “我今天来,是想买下您这块地。” “轰!” 这话一出,院子里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一次凝固! 周老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眼中的那份感激和亲近,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升腾起的冰冷和警惕! “你说什么?” “你要买我的地?”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尖锐起来。 “你是李家派来的?” 一股怒火,再次从他的眼底燃起。 李月萍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爷爷好不容易松口,我却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不!” 眼看他就要翻脸,我连忙开口解释。 “老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李家派来的!”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块地?”周老先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这块地,我是死也不会卖给李家的,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是怎么逼死我老婆的!” “你让我把地卖给他们?你这是在往我心口上捅刀子!” 我知道再不解释清楚,今天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我没有慌乱,而是拉住了想要开口的李月萍,看着周老先生的眼睛,沉声说道:“老先生,您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这块地确实是李家想要。” “但买下它的人,是我秦飞!” “而不是李家!” 周老先生冷笑一声:“有什么区别?你买了不还是给了他们?” “有区别!”我加重了语气,指了指身边的李月萍。 “因为她。” 周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了李月萍身上,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审视。 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老先生,她叫李月萍,是李家的孙女。” “但她和您认识的那些李家人,不一样!” “因为李家要逼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她不惜跟家族决裂净身出户,也要跟我在一起!” “就因为她选择了我,李家将我们赶了出来,王启年那个混蛋,更是拿这块城西的地来要挟我们!说只要月萍肯嫁给他,他就能帮李家解决这个麻烦!” “我们没有办法,我们走投无路!” “我今天来找您不是为了帮李家,而是为了帮我和月萍!” “我不想她受委屈,不想她被人逼迫,我只想带她离开京城,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买下这块地,是我们离开的唯一筹码,是我们打破这个死局,唯一的希望!” 我一口气说完,胸口不住地起伏。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周老先生愣住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旁边早已泪流满面的李月萍。 他脸上的愤怒和冰冷,在一点一点地瓦解,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混杂着惊讶,同情,和一丝追忆的神色。 他仿佛透过我们,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另外一对年轻男女的影子。 “为了一个男人跟家族决裂?” 他喃喃地,像是在问我们,又像是在问自己。 “傻丫头值得吗?” 李月萍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周老先生,然后,又满是爱意地看向我。 她没有说话,但她那不悔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老先生看着她,忽然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里,再无恨意,只剩下无尽的,黯然神伤。 “像……真像啊……” 他低头,摩挲着手腕上那只失而复得的镯子,眼神变得悠远。 “当年,我跟她娘家提亲,他们也嫌我穷,是个拉黄包车的,配不上她那个书香门第的小姐。” “她也是这样,为了我跟家里闹翻,什么都不要就跟着我这个穷光蛋,住进了这个破院子。” “她总说这个院子就是我们的家。” “有家有我,就什么都有了。” 说到最后,他的眼圈又红了。 我跟李月萍静静地听着,都没有说话。 我们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恨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老先生抬起头,重新看向我。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 “小子,你是个好样的。” “这丫头,也没看错人。”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释然。 “罢了,罢了。” “我恨的是李正,国那帮混蛋,跟你们这两个娃娃,没关系。” “这块地我不能卖给李家。” 我的心,猛地一沉。 只听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卖给你。” “就当我这个老头子,还了你修复镯子的人情。” “也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将我淹没! “谢谢您,老先生!”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李月萍更是喜极而泣,对着周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爷爷,谢谢您!” …… 半天之后。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破旧的院门口。 李月萍的父亲,李德海,带着律师,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院子里安然无恙的周老头,又看到站在他身边的我和李月萍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没有废话,在周老先生的要求下,土地购买协议的购买方,签的是我的名字秦飞。 而付款方,则是李德海。 当我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 李德海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这小子,还算是有点本事。” 这话里,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协议签完,律师收好文件,恭敬地退到一旁。 李德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李月萍迎着他的目光,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爸,现在地的问题解决了,我和秦飞的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李德海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他看着自己这个为了一个外人,不惜与家族为敌的女儿,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他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开口道:“月萍。” “你当初离开家族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要脱离李家吗?” “既然如此,你的婚事,我也管不着了。” “全凭你自己做主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家出事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跟李月萍,都愣住了。 全凭你自己做主?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彻底的放手,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冰冷的驱逐? 我看着李德海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 李家的男人,城府都太深。 但李月萍不一样。 她呆滞了足足三秒。 下一刻,那双刚刚止住泪水的美丽眼眸里,瞬间涌上了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 她比我更了解她的父亲。 她知道,这句话从她这个固执、专断、视家族颜面重于一切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放逐。 这是妥协! 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却又发自内心的,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后的,也是最深沉的疼爱! “爸!” 李月萍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一声呼喊,包含了太多的委屈、心酸,和最终被理解的释然。 我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用眼神鼓励她。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李德海面前,像个做错了事又渴望得到原谅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爸,对不起。”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李德海那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上,晕开一团团深色的印记。 “我不该那么任性,不该为了自己,不顾家族的脸面。” 李德海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常年紧绷,如同戴着面具的脸,线条在这一刻,无可抑制地柔和了下来。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女儿的头,但手抬到一半,又僵硬地停在了半空,最后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疲惫的叹息。 “傻孩子。”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情。 “你是我李德海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对不起了?” 李月萍哭得更凶了,却不再是悲伤,而是喜悦的泪水。 她把头轻轻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哽咽着说:“爸,你放心,我以后会经常回家看你的,看爷爷,看二爷爷。” “我永远都是李家的女儿。” 李德海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那只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地,笨拙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院子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缓和了下来。 连带着周老先生,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感怀。 良久,李德海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我。 那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但刀锋之上,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敌意,多了几分审视和警告。 “小子。” 他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周老先生松了口。” “我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他指了指自己怀里的李月萍,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凶狠。 “她是我李德海的掌上明珠。” “今天,她为了你,不惜跟整个家族翻脸。” “你若是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流一滴眼泪。”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我李德海,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都会亲手拧断你的脖子!” “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威胁,我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迎着他的目光,挺直了胸膛。 “伯父,您放心。” “我秦飞今天当着您的面立誓。” “只要我秦飞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月萍受半点委屈!” “谁想动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 李德海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和心虚。 但他没有。 他看到的,只有坚定,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几秒钟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收回了那股迫人的气势。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铃铃铃!” 就在这剑拔弩张又渐渐缓和的微妙时刻,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声音,来自李德海的怀中。 他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打断他说话的电话很不满。 他松开李月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接了起来。 “喂?”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和沉稳。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李德海的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怒。 李月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我心里也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能让李德海如此失态的,绝不可能是小事! “不可能!” 李德海对着电话,发出一声怒吼! “我们李家的拍卖行,每一件拍品都经过刘老亲自掌眼,怎么可能会出现赝品!” 刘老! 我心头一震。 又是刘长远那个老家伙! “对方是什么人?查清楚没有!”李德海的声音愈发急躁,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电话那头,似乎又传来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消息。 我看到,李德海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急剧收缩! 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你说他是……” 他的声音,在颤抖。 下一秒,一声脆响。 “啪嗒!” 那部最新款的,价值不菲的定制手机,竟然就这么从他无力垂下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上! 屏幕瞬间碎裂!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爸!” 李月萍发出一声惊呼,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死死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德海。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李德海像是丢了魂一样,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嘴里只是不断地,失神地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钱家的报复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快步走过去,捡起地上屏幕摔得像蜘蛛网一样的手机,沉声问道。 李月萍一边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一边焦急地追问:“爸,拍卖行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在女儿的连声呼唤下,李德海涣散的眼神,才终于重新聚焦了一点。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拍卖行,我们李家的拍卖行。” “有人在我们刚结束的春季大拍上,查出了一件赝品!” 李月萍的脸色也唰的一下白了。 “赝品?怎么会?不是有刘老先生把关吗?” “是刘老看走眼了。”李德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恐惧,“那件被当做压轴拍品拍出去的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是假的!” 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国宝级的重器,真品全世界仅有三件,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李家竟然敢拍卖这种东西?还把它当做压轴? 最关键的是,竟然还他妈是假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了,这是天大的丑闻!足以让一个百年世家声誉扫地,万劫不复! “那那买家是谁?”李月萍颤声问道,“我们退钱道歉,双倍赔偿,不行吗?” “退钱?” 李德海惨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你以为对方是冲着钱来的吗?” 他抓住李月萍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对方说了他不要钱,他要我们李家,给他一个交代!” “他现在已经带着东西,堵在了我们拍卖行门口,还叫来了全京城所有的媒体记者!” “他要让整个李家,都变成一个笑话!” “爸!”李月萍被他抓得生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李家?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 李德海看着天,脸上浮现出死灰一般的绝望。 他没有回答李月萍的问题。 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让我和李月萍都感到无比陌生的名字。 “他是钱家人,钱永新!” 这三个字,像三颗淬了剧毒的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李德海的心脏。 也像一道惊雷,在我跟李月萍的耳边轰然炸响!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李月萍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猛地一僵。 她脸上的血色,比她父亲褪得更快,更彻底。 显然,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同样不陌生。 甚至,可能意味着比一场商业危机更可怕的东西。 李德海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绝望。 院子里的保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连那位一直淡然旁观的周老先生,此刻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钱家。 能让京城李家如此忌惮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爸!” 打破这死寂的,是李月萍。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跟你一起去!” 李德海猛地回过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喝道:“胡闹!你去做什么?那里现在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全是记者!” “我知道!”李月萍迎着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正因为全是记者,我才更要跟你一起去!” “我是李家的女儿!”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与李家,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外人恐怕根本想不到,刚刚还势同水火的两人,不过片刻功夫,关系竟然进展到了这般地步。 李德海看着女儿,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眶竟有些泛红。 他想拒绝,可那句我是李家的女儿,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我上前一步,站到李月萍的身边,看着李德海。 “伯父,月萍去哪,我就去哪。”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不容置疑。 我答应过他,要护着李月萍。 现在,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 李德海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五秒,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无奈,有挣扎,最后,通通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叹息。 “走吧。” 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佝偻着背,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停在院外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我和李月萍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司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后座这三位心情沉重到极点的乘客。 李德海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脸部的肌肉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抽搐着。 李月萍则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我反手将她的手握紧,试图用我的体温,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京城的夜色里,窗外的霓虹灯光,流光溢彩,却照不进这片沉闷的空间。 良久,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伯父,这个钱家……” 我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之中。 李德海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恨意。 “死对头。”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几十年前,在京城的古玩行当里,钱家跟我们李家,斗得最凶。”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在讲述一段尘封已久,却又不愿意回忆的往事。 “他们家跟我们一样,也是靠眼力吃饭的。只不过,我们李家走的是正道,讲究的是传承和规矩。他们钱家,路子野,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敢用。” 李德海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 “最后一次交手,他们栽了个大跟头,赔得血本无归,被我们李家,彻彻底底地,连根拔起。” “最后狼狈地滚出了京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卖国宝的混蛋 我心头一凛。 能把另一个旗鼓相当的世家连根拔起,当年的李家,手段想必也绝不仅仅是正道那么简单。 这里面的血雨腥风,恐怕不足为外人道。 “我以为,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李德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悔恨:“是我小瞧了他们。” “钱家的人,就是一群打不死的蟑螂,阴魂不散!” “他们去了西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靠着倒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又缓了过来。” “倒卖见不得光的东西?”我追问道。 “哼。”李德海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鄙夷:“他们专门给那些有钱的外国人当掮客,也就是中间商。” “把我们国家的好东西,一件一件,从各种渠道弄出去,卖给那些洋鬼子,换取暴利。” “这些年,他们靠着这条路子,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据说,已经成了国际上都排得上号的古董商。” 我明白了,这钱家,走的竟是二道贩子的路。 这种行为,在讲究传承和根正苗红的国内古玩圈子里,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但不得不说,这也是来钱最快的一条路。 难怪李德海会如此忌惮。 一个心怀怨恨,做事毫无底线,又拥有了巨大财力和国际影响力的死对头。 这简直就是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他们之前,就没少在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李德海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但像今天这样,直接撕破脸皮,闹到台面上来,还是第一次。” “他们这是算准了时机,有备而来。” “元青花梅瓶是赝品,呵呵,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一下,不仅是拍卖行,整个李家的百年声誉,都要毁于一旦!” 李德海的声音,透着一股英雄末路般的悲凉。 “爸。”李月萍看着父亲绝望的样子,心疼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猛地转过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看着我。 “爸,你别忘了,我们还有秦飞!” 李德海一愣,茫然地看向我。 李月萍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心。 “你忘了吗?在爷爷寿宴上,那个宋代汝窑,所有人都看走了眼,连刘老都打了眼,是秦飞,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假的!” “还有城西那块地,王启年逼我们,是他去跟周老先生谈才让周老先生松了口!” “爸,秦飞他很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看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盲目的,狂热的信任。 把我吹得,简直就跟无所不能的神仙一样。 我心里一阵苦笑。 大小姐,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面对李月萍那炙热的目光,和李德海投来的,那带着一丝审视和怀疑的眼神,我只觉得压力山大。 我的底牌只有财戒。 鉴定我确实有信心。 但眼下这局面,已经不是简单的鉴定真伪就能解决的了。 这是两大家族,积攒了几十年恩怨的生死对决。 钱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后手肯定不止一件赝品那么简单。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李月萍的手背,让她冷静下来。 然后,我迎上李德海的目光,沉声说道。 “月萍,别急。” “伯父,月萍她太抬举我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不清楚对方手上到底还有什么牌,更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想搞垮李家的声誉。”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到了地方,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我们再想对策。” 我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李月萍有些狂热的情绪,也让李德海那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怀疑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我能感觉到,车内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至少,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消散了不少。 车子一个转弯,前方出现了一片刺眼的光亮。 我眯起眼睛看去。 只见李家那栋装潢得富丽堂皇的拍卖行大楼前,此刻已经成了人的海洋,光的海洋! 无数的媒体采访车,像一头头钢铁巨兽,堵死了门口的整条街道。 数不清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里三层外三层,将拍卖行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摄像机的闪光灯,像是永不停歇的暴雨,疯狂地闪烁着,几乎要将黑夜照成白昼。 “咔嚓,咔嚓,咔嚓!” 那快门声密集得,如同战场上的机关枪在扫射。 几十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手拉着手,组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艰难地抵挡着潮水般向前拥挤的记者。 “李家的人出来!” “给个说法,百年世家知假售假,是真的吗?” “听说买家就在里面,请问李家打算怎么处理?” “刘长远刘老是不是也牵涉其中?他老人家的金字招牌,这次是砸了吗?” 一声声尖锐的质问,穿透车窗,清晰地传了进来。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捅在李家的心窝上。 我们的车,在距离人群几十米外的地方,就被迫停了下来。 司机回头,脸色惨白地看着李德海。 “董事长,过不去了……” 李德海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混乱的一幕。 “下车。”他吐出两个字,率先推开了车门。 “爸!”李月萍惊呼一声,也赶紧跟着下车,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 我紧随其后。 我们三人刚刚站稳脚跟。 刺眼的闪光灯瞬间就将我们淹没,无数的镜头,齐刷刷地对了过来! 记者们疯了! 他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突破了保安的防线,朝我们这边蜂拥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时刻。 一个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哟,李家主。” “几年不见,你这身子骨,看起来依旧硬朗啊。” 那声音顿了顿,充满了恶意的调侃。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过去之后。” “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己下床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钱家上门 那声音阴测测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对着活人索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愣在了原地。 疯狂闪烁的镁光灯,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嘈杂的人声,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我眯起眼睛。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男人,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他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一抹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的微笑。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气势不凡的保镖,将他与周围那些疯狂的记者,隔绝开来。 这个人就是钱家的人。 那个搅起这场滔天巨浪的幕后黑手! 李德海的身体,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的双拳,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钱永新!” 李德海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名字。 那声音里蕴含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 钱永新,钱家的代表。 钱永新完全无视李德海那要杀人的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番。 “啧啧。” 他摇了摇头,嘴里发出惋惜的声音。 “李家主,都说了让你保重身体,怎么还发这么大火?” “气大伤身,万一气出个好歹,你们李家,可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 “你这个杂碎!” 李德海终于忍无可忍,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咆哮出声。 “当年像条狗一样被我们赶出京城,今天,有胆子回来了?”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横着从这里出去!” 这番狠话,让周围的记者们,又一次兴奋起来。 镜头快门对准了这两个积怨已久的死对头。 一场商业纠纷,眼看就要演变成两个世家的当面对决! 然而,钱永新只是轻笑一声。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横着出去?”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扭头对身后的保镖说道:“听见了吗?李家主威胁我。” 然后,他转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冰冷无比。 “李德海,你以为现在还是几十年前吗?”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在京城呼风唤雨的李家主吗?”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他猛地一伸手,指向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记者。 “看看这些人!” “他们是来见证,你李家的百年招牌,是如何在我钱永新手里,摔个粉碎的!” “而不是来看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在李德海的心上。 李德海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钱永新说得对。 现在,不是比谁拳头硬的时候,是讲证据的时候。 “各位媒体朋友。” 钱永新根本不给李德海喘息的机会,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的镜头。 他张开双臂,像一个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员,声音洪亮地开口。 “我知道大家今天为什么而来。” “没错,李家拍卖行,知假售假,欺骗消费者!” “而我钱永新,就是那个受害者!”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虽然早有猜测,但从当事人口中亲口说出,这冲击力,完全是另一个级别! “钱先生,请问您有什么证据吗?” “李家毕竟是百年世家,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有记者立刻高声提问。 “误会?”钱永新冷笑一声。 “我倒希望是误会。” “来人!”他大喝一声。 他身后一个保镖,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巨大的,用特殊防震材料包裹着的箱子,放到了地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我知道,正戏要来了。 钱永新亲自蹲下身,打开箱子的卡扣。 当箱盖掀开的那一刻。 那件传说中的国宝级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就这样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闪光灯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那梅瓶静静地立在那里,青花发色浓艳,造型端庄大气,人物描绘栩栩如生。 单从外观上看,这绝对是一件开门到代的绝世珍品。 “各位请看。” 钱永新站起身,指着那件梅瓶。 “这就是我,花了足足两个亿,从李家拍卖行,拍下的宝贝。” “漂亮吗?大气吗?像真的吗?” 他一连三问,声音里充满了讽刺。 “可惜啊。”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痛心疾首的表情。 “它是个假的!” “一个彻头彻尾的,现代工艺品!” 这两个字,像两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响! 记者们彻底疯狂了。 “假的?” “钱先生,您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您找人鉴定过了吗?是哪位专家给出的结论?” 钱永新抬手,虚虚一压。 沸腾的现场,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也知道李家主在想什么。” 钱永新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德海的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戏谑。 “你一定在想,我钱永新,是不是买回去之后,偷偷掉了包,拿了个假货过来,故意讹你们李家,对不对?” 李德海没有说话,但那阴沉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确实是他心里最大的怀疑。 也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 “呵呵。”钱永新笑了。 “李德海啊李德海,你还是跟几十年前一样,喜欢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卑鄙。” “我钱永新今天既然敢来,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他猛地一指那件梅瓶。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这件东西,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让任何外人碰过!” “为了防止你们李家耍赖,我甚至连鉴定,都没有去做!” 第一百二十章 假一赔十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做鉴定,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连我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钱永新,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德海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 只见钱永新不慌不忙,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需要找别人鉴定。” “因为,我今天要让你们李家,自己来鉴定!” “我要让李家主,你李德海!” 他的手指,像一杆枪,直直地指向李德海。 “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亲口承认!” “这件东西到底是不是当初,从你李家拍卖行里,卖出去的那一件!” 死寂。 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钱永新的这个提议,给镇住了。 这太狠了! 这简直就是把刀递到李德海的手里,逼着他自己捅自己一刀! 如果李德海说不是,那就是心虚,是抵赖。 如果李德海说是…… 那就等于,亲口承认了,李家卖出去的就是这件东西! 到时候是真是假,就跟钱永新无关了,全都是李家自己的责任!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赤裸裸的,让人无法拒绝的阳谋! 李月萍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秦飞。”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能感觉到,李德海的呼吸,已经彻底乱了。 他站在那里,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进退两难。 “怎么?”钱永新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白牙。 “不敢了?” “李家主,你不会连自己家卖出去的东西,都不敢认吧?” “我可听说,你们李家为了防止有人像我这样无理取闹,在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上,都会留下独一无二的,只有你们李家核心人物才知道的暗记。” “怎么,这个规矩现在没了吗?” 他把无理取闹四个字,咬得极重。 周围的记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暗记?还有这种事?”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李家主这是被架在火上烤啊,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李德海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天,他要是不去认,李家的名声,立刻就会扫地。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摆在地上的箱子。 那几十米的距离,他走得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之上。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 闪光灯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走到了箱子前,停下脚步。 钱永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甚至还贴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高倍放大镜,递了过去。 “李家主,请。” “可要看仔细了,别看错了。” 这动作,无异于最恶毒的羞辱。 李德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钱永新,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件梅瓶。 他伸出手,那只曾经鉴定过无数国宝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 他拿起放大镜,缓缓地,俯下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月萍更是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 我死死地盯着李德海的背影,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十秒。 李德海的身体,猛地一僵。 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从头到脚,劈中了一样。 他手里的放大镜,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刷的一下,褪尽了所有的血色。 那是一种,比死人还要难看的,惨白。 他的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 看到他这个反应,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暗记,是真的。 这件梅瓶,确确实实,就是从李家卖出去的那一件。 可它为什么会是假的? 当初经手鉴定的,可是有刘老在内的,一众李家最顶尖的掌眼师傅!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所有人都看出了李德海的失态。 钱永新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知道,他赢了。 “怎么样?”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家主,看清楚了吗?” “这件宝贝,可是你的亲儿子?” 李德海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从失神中惊醒。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着钱永新。 那眼神,充满了不解,充满了迷茫,更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绝望。 钱永新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对着所有的镜头,高声宣布。 “看来,李家主已经确认过了。” “既然东西没错,那我们就该来谈谈,赔偿的问题了!” 赔偿两个字,让李德海的瞳孔,骤然收缩。 “按照你们李家拍卖行,白纸黑字写在图录上的规矩,也是整个古玩行的规矩!” 钱永新的声音,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 “假一赔十!” “这件梅瓶,当初的落槌价,是两个亿!” “假一赔十,那便是……”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德海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足以压垮一个百年世家的数字。 “二十亿!” 这三个字,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砸下! 李德海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二十亿!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 两个亿的成交价,他本以为是李家近十年来,最漂亮的一场胜仗。 他还记得,当时落槌之后,整个李家大院都沉浸在狂喜之中。 谁能想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天降横财。 这是一个足以让李家万劫不复的致命陷阱! 二十亿! 这笔钱要是赔出去,李家积攒了百年的家底,顷刻之间,就要被掏空三分之一! 那将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甚至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噗!” 李德海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爸!” 李月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父亲。 现场彻底失控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抵押物 那一声凄厉的爸,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李月萍扑过去,抱着她那摇摇欲坠、口吐鲜血的父亲,瘦弱的肩膀因为极致的悲伤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 那绝望的哭声,穿透了现场所有嘈杂的噪音,也击碎了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镁光灯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闪烁着,将这一幕人间惨剧,定格成一幅幅残忍的画面。 记者们激动得脸庞涨红,话筒几乎要戳到李德海的脸上。 钱永新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病态的快意,像一个欣赏着自己杰作的魔鬼。 他享受着这一切。 享受着李家的崩溃,享受着李德日志得意满几十年的尊严,被他亲手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我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这疼痛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李德海的反应太真实了。 那种震惊、不解、绝望,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这说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元青花梅瓶,是个赝品。 当初参与鉴定的,除了李德海本人,还有刘老那样的泰山北斗。 他们这群玩了一辈子鹰的老手,怎么可能被鹰啄了眼? 更何况,那独一无二的暗记,是李家安身立命的根本,绝不可能出错。 除非一个冰冷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除非,当初鉴定的那一件是真品。 而现在摆在这里的这一件是假的。 有人掉了包! 而且,这个人还能精准地仿造出李家的暗记!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种人。 李家的内奸! 一个身处高位,能够接触到库房核心,并且深得李德海信任的内奸!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钱来的。 而是冲着让李家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钱永新只是被推到台前的一把刀。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躲在李家内部,递刀子的人! 我看着被人群围困,孤立无援的李月萍。 她就像是暴风雨中一朵飘摇的小花,随时可能被彻底摧毁。 我知道。 我不能再站着看了。 她现在只有我了。 就算她那个吐血的爹,从没正眼瞧过我。 就算整个李家,都把我当成一个想攀龙附凤的穷小子。 但李月萍是我的女人。 谁敢让她哭,我就敢让谁,用血来偿!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身前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一步一步,朝着风暴的中心走去。 “让一让。”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挡在我面前的记者们,下意识地回头看我。 当他们看到我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时,都愣住了。 人群诡异地,为我让开了一条路。 李月萍听到了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她那张沾满了泪痕的脸上,满是惊愕。 当她看清是我时,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里,仿佛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秦飞……” 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走到她的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因为颤抖而冰冷的肩膀上。 然后,我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怕。有我。” 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李月萍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 我转过身,直面那个,搅起这一切风浪的男人。 我的出现让现场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好奇、探究、轻蔑、不解…… 钱永新眯起了眼睛,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闯进屠宰场的猎物。 “哦?”他嘴角一撇,发出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音节。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怎么,李家主倒下了,就轮到你这个小白脸出头了?” 他的话,刻薄又恶毒。 周围的记者群里,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我没有动怒。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谁先失控,谁就输了。 “我叫秦飞。”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钱永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秦飞?没听过。” “不管你叫什么,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 “识相的,就带着你的女人滚远点。”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李家,今天双喜临门。” 他话里的威胁,已经毫不掩饰。 我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开口。 “二十亿。” “这笔账,我们李家认了。”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连钱永新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李月萍更是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背影。 她想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 “不是现在。” 钱永新脸上的意外,瞬间变成了冷笑。 “呵呵,我就知道。” “想拖延时间?想赖账?” “小子,你还太嫩了点!”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二十亿,一分都不能少!” “拿不出钱,我就让你们李家的招牌,彻底烂在大街上!” 他声色俱厉,再次煽动起现场的气氛。 记者们的镜头,又一次对准了我。 他们想看我怎么收场。 是跪地求饶,还是像李德海一样,被活活气死。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是想赖账。” “而是这件事,有蹊跷。” “我需要时间,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查?”钱永新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指着地上那件元青花梅瓶,又指了指已经昏迷的李德海。 “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李家家主都亲口认了,你还想查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凭什么,要给你时间?”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狠。 周围的闪光灯,像是要把我的眼睛闪瞎。 我顶着这巨大的压力,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就凭这个。” 我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钱永新的心脏。 “我用一座玉石矿的全部股份,做抵押。” 这句话,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死寂的空气中,轰然引爆! 老杨的矿! 在场的记者,有不少都是跑财经新闻的,甚至还有几个是专门跑古玩收藏圈的。 他们或许不知道我秦飞是谁。 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一个所谓的玉石矿,究竟有何等价值! 那不是矿,那是印钞机! 一时间,现场的议论声,嗡的一下就起来了。 “玉石矿?真的假的?” “这小子看上去平平无奇,还有这种身份?不可能吧?”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出来证据了。” 钱永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轻蔑和嘲讽,第一次,完完全全地褪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贪婪和审视的复杂神色。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评估我的价值。 显然,他也知道那座矿,意味着什么。 李月萍也愣住了。 她知道我之前赌石赚了些钱,却从不知道,我竟然还拥有那样一笔资产。 我没有理会周围的喧嚣。 我的眼里只有钱永新。 “七天。”我伸出七根手指。 “给我七天时间。” “这七天里,你们钱家,不能用这件事,再做任何文章。” “七天之后,如果我查不出真相,给不了你们一个交代,或者说拿不出那二十个亿。” 我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我名下,一个玉石矿区百分之十的股份,双手奉上,无偿转让给你。” “我们可以当着全京城所有媒体的面,立下字据,请最好的律师来公证。” “我秦飞说到做到。”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的这个提议,给彻底镇住了。 用一个年产值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玉石矿百分之十的股份,去赌一个七天的期限? 这是何等的魄力! 又是何等的疯狂! 这已经不是一场商业纠纷的谈判了。 这是一场赌上了身家性命的豪赌! 钱永新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他在权衡,二十亿的现金,固然诱人。 但李家要是铁了心当老赖,或者直接申请破产清算,这笔钱,能不能拿到,什么时候能拿到,都是未知数。 可那座玉石矿的股份不一样。 那是能源源不断产生现金流的黄金母鸡! 其价值远超二十亿! 只要我签了字据,七天之后,如果我做不到,那这笔天大的财富,就唾手可得。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诱惑。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七天时间 许久。 钱永新那张阴沉的脸上,终于,重新绽开了一抹笑容。 只是这笑容,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残忍。 “好!” 他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有种!” “我钱永新,就喜欢跟你这种有种的人玩!” 他上前一步,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阴恻恻地说。 “小子,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也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给你这个机会。” 然后,他猛地直起身,对着所有的镜头,朗声宣布。 “各位媒体朋友都听到了!” “这位秦先生,以他在老杨矿区的股份为我们钱家作保!” “我钱永新,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就给他七天!” “七天之后,我希望看到的,不是什么狗屁真相。”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落在了我的脸上,一字一顿。 “而是,股权转让协议书!” 说完,他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他不再看地上昏迷的李德海,也不再看摇摇欲坠的李月萍。 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了。 他不仅把李家的脸面,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还意外地,钓到了一条更大的鱼。 他心满意足地,带着他的人,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那背影,嚣张到了极点。 随着钱永新的离开,现场的秩序,瞬间崩塌。 所有的记者,像疯了一样朝我涌了过来。 “秦先生,请问您到底是什么身份?” “您真的有老杨矿区的股份吗?能透露一下具体价值吗?” “您跟李月萍小姐是什么关系?您这么做,是代表李家吗?” “您有信心在七天内,拿出二十亿吗?” 无数的问题,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却充耳不闻。 我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远去的钱永新的背影。 “叫救护车!” 我对着还在发愣的李家保镖爆喝一声。 然后,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和李月萍一起,将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李德海搀扶起来。 “秦飞……” 李月萍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能感觉到,她抓住我胳膊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说话。 只是用尽全力,支撑着她,也支撑着她那个摇摇欲坠的家。 七天。 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七天! 内奸,不管你藏得多深。 七天之内,我一定会把你亲手揪出来! ……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李德海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急火攻心。 加上本就有旧疾,需要静养。 他被安排在了最高规格的VIP病房里。 我到的时候,李月萍正坐在病床边,红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看到我进来,她猛地站起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几步走到我面前,声音哽咽。 “秦飞,谢谢你。” “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眼泪又一次决堤。 我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看着她那张憔悴得让人心疼的脸。 “傻瓜。”我握住她冰冷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一家人三个字,让李月萍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知道她明白这三个字在今天这种场合下,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李德海,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爸,你醒了!” 李月萍惊喜地扑了过去。 李德海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他看着天花板。 过了好几秒,那场发布会上的屈辱和绝望,才重新涌上他的心头。 他的脸色,瞬间又变得灰败起来。 “我……李家完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颓然。 “爸,您别这么说,我们还有希望的!” 李月萍急忙安慰道。 李德海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二十亿的赔偿,一个已经彻底烂掉的名声,希望在哪里? 他看不到,看不到丁点希望。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溺水之人看到浮木时的一丝微弱的期盼。 “你……为什么。” 他看着我,艰难地开口。 “那可是老杨的矿,你……” 他想问我为什么要拿那么珍贵的东西,去赌一个几乎不可能赢的局。 “李叔叔。” 我走了过去,站在病床前,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这件事有蹊跷。” “蹊跷?” 李德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对。” 我点了点头。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当初鉴定那件梅瓶的时候,您和刘老,还有其他的掌眼师傅,是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那是真品?” 提到这个,李德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关乎到一个掌眼人最根本的尊严。 “当然!”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件梅瓶,开门见山!无论是胎骨、釉色、画工、青花发色,都无懈可击!我和刘老他们,反复看过不下十遍,绝对不可能有错!” “那您在现场看到的那个暗记,是不是也是真的?” 我继续追问。 李德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去。 “是。”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暗记,是我亲手加的,位置、手法,都分毫不差。” “这就对了。”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清晰。 “一件绝对的真品,一个绝对真实的暗记。” “可最后,钱永新拿出来的,却是一件带着真暗记的赝品。” “您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李德海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终于爆发出了一丝精光! 他死死地盯着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人掉了包。”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你们鉴定完,做下暗记之后,到拍卖会之前。” “有人用一件仿造得一模一样,甚至连暗记都模仿得分毫不差的赝品,换走了那件真正的国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族风暴 这个推论,像一道惊雷,在李德海的脑中轰然炸响!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他下意识地就否定了。 因为,能做到这一切的,能精准地接触到库房里的重器,并且还知道暗记手法的人。 只能是李家自己人! 而且,是身居高位,深得他信任的,核心中的核心!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哆嗦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家倒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 我冷笑一声。 “李家这艘大船要是沉了,分食船上尸体的豺狼,可多得是。” “或许有人觉得,与其跟着您这艘看起来风光。” “实际上规矩森严的老船,不如勾结外人,把船凿沉,自己捞一笔大的,另起炉灶,来得更痛快。” “这世上,为了利益,别说出卖家族,就是弑父杀兄的事情,都屡见不鲜。” “李叔叔,您在商场浮沉几十年,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更懂。” 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最后一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将最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李德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到了很多人。 那些平时对他毕恭毕敬,心里却各有算盘的兄弟,那些看着老实本分,却总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子侄。 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许久。 他眼中的迷茫和不解,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决然的狠厉。 这是一个枭雄,在被逼到绝境后,所爆发出的最后血性。 他猛地抬头,看着我,那眼神,前所未有的郑重。 “秦飞。”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改了口。 “贤婿。” 李月萍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但脸上,却波澜不惊。 “我老了,也糊涂了。” 李德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和疲惫。 “这件事,我是局中人,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 “李家现在,也只有你能救了。” “我以李家家主的身份,正式委托你,全权调查此事!” “从现在开始,李家上下,无论长幼,无论职位,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配合你的调查!若有不从者,等同内奸!” “我只求你,帮我把那个畜生,揪出来!” 我知道,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信任和权力了。 我迎着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点了点头。 “爸,您放心。”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早已泪流满面的李月萍,握紧了她的手。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月萍。” “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半个小时后,我扶着李月萍,回到了李家大宅。 李德海还需要留院观察,但他已经用电话,将所有李家的核心成员,都召集到了老宅的议事厅里。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李家大宅坐落在京城西郊的一片园林之中,亭台楼阁,古色古香,处处都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和气派。 然而今天,这座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宅邸,却笼罩在一片压抑和惶恐的气氛之中。 我和李月萍刚一踏进那间由紫檀木和金丝楠木打造的议事厅,所有的目光,便唰的一下,全都集中了过来。 那目光里,有愤怒,有怨毒,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月萍,你还知道回来!” 一个穿着打扮极为考究,烫着一头精致卷发的中年女人,第一个尖声开了口。 她是李德海的二弟媳,李月萍的二婶,平时就以刻薄闻名。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还有你带回来的这个野男人,把我们李家的脸,都丢尽了!” “爸都被你们气得吐血进了医院,你们还有脸回来?!” 她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整个议事厅的火药桶。 “就是,二嫂说得对!” 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是李月萍的三叔李德泉。 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月萍啊,不是三叔说你,你交朋友,我们不反对。” “可你怎么能把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带到那种场合去?还让他胡说八道,夸下海口!” “二十亿,他拿得出来吗?现在好了,把我们整个李家,都架在火上烤!” “我看他就是个骗子,故意接近月萍,图谋我们李家的家产!” “现在好了,家产没骗到,先把我们家坑进去二十个亿!” “家门不幸啊,真是家门不幸!” 各种指责和谩骂,如同脏水一般,朝着我和李月萍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他们不敢去指责家主李德海决策失误,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最容易攻击的李月萍和身为外人的我身上。 李月萍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一群所谓的亲人,像审问犯人一样围攻。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我将她拉到我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明枪暗箭。 我环视着眼前这群所谓的家人,看着他们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百年世家? 大难临头,想的不是如何共渡难关,而是在第一时间,寻找替罪羊,推卸责任。 可笑,又可悲。 “说够了吗?” 我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投入沸油里的冰,让整个议事厅的嘈杂,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在他们眼中的穷小子、小白脸,竟然还敢还嘴。 李德泉的脸色一沉,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就是,一个外人,还敢在我们李家撒野!” 二婶的嗓门更高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的主心骨,你们的大哥,你们的家主,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你们不思如何解决问题,却在这里,像一群争食的疯狗一样,对着他的女儿狂吠。” “这就是你们李家的家风?” “你,你敢骂我们是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家的质疑 我的话,彻底激怒了眼前的李家人。 整个议事厅,瞬间炸开了锅。 几个年轻气盛的子侄,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想要冲上来动手。 “住口!” 就在这时,议事厅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爆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家的老管家福伯,推着一个轮椅,缓缓地走了进来。 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本该在医院静养的李德海!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显然,刚才议事厅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爸!” “大哥!” “家主!” 看到李德海的瞬间,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一众人,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都蔫了。 他们脸上怨毒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担忧和关切,那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绝活。 “大哥,您怎么回来了?医生不是说您要静养吗?” 李德泉第一个迎了上去,满脸关切地说道。 “是啊是啊,大哥,您可得保重身体啊,我们都担心死您了!” 二婶也连忙附和。 “担心我?” 李德海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冰冷。 “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在医院,好来分我的家产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哥,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啊!” 李德泉的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家人?” 李德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刮过。 “刚才你们是怎么逼问月萍和秦飞的,当我没听见吗?” “我李德海还没死呢,你们就敢这么欺负我的女儿,欺负我请回来的贵客!” 他猛地一拍轮椅的扶手,声色俱厉! “我今天回来,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两件事!” 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家主的宣判。 李德海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第一件事,从今天起,秦飞,就是我李德海的女婿,是月萍未来的丈夫,是我们李家的人!” “他的话,就是我的话,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这个宣布,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又看看李月萍。 李月萍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羞涩地低下头,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而其他人,尤其是二婶和李德泉,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穷小子,怎么就一步登天,成了李家的女婿?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李德海又抛出了第二颗,也是更致命的一颗炸弹。 “第二件事!”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 “我们李家出了内奸!” “什么?” “内奸?” “大哥,您是不是搞错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如果说第一件事只是让他们震惊和嫉妒,那第二件事,就足以让他们感到恐惧了。 “搞错了?” 李德海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钱永新拿出来的那件赝品,为什么会有我亲手做下的暗记?你们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我们内部,和钱家内外勾结,掉了包,想要置我们李家于死地!” 这番话,让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每个人都在飞速地思考着,同时,也在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猜忌的毒素,在空气中,疯狂蔓延。 “大哥。” 过了许久,还是李德泉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开口。 “这件事,非同小可。” “内奸之说,更是关系到我们整个家族的声誉和团结。” “我们不能空口无凭,就凭一个外人的猜测,就自己人怀疑自己人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我。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大家都是几十年的亲人了,知根知底。” “反倒是这位秦飞,秦贤侄,我们是第一次见。” “他一来,我们李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然后他又恰好提出了这个内奸的说法。” “大哥,您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我不是怀疑秦贤侄,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排除,这是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想让我们李家,从内部分崩离析啊!” 他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合情合理,瞬间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三哥说得对!” “就是,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害家族的心思!” “我看这小子才是最可疑的!” 刚刚才平息下去的声浪,再一次,朝着我席卷而来。 他们宁愿相信一个外人是挑拨离间的阴谋家,也不愿相信,自己的亲人里,出了一个叛徒。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我甚至都有些想笑。 “够了!” 李德海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本就苍白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涨起了一片病态的潮红。 “挑拨离间?” “你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秦飞拿出老杨矿的股份,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我们李家争取了七天时间!” “你们呢!你们除了在这里相互指责,推卸责任,还干了什么?” “现在我请他来调查真相,你们却说他挑拨离间?!” “好,好得很!” 李德海气得连连点头,眼中,是彻底的失望。 他环视全场,声音,已经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秦飞全权负责调查此事!” “李家所有库房、账目、人员,他都有权随时查阅,随时问询!” “谁要是不配合。” 他顿了顿,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谁就是那个内奸!” “到时候别怪我李德海,不念旧情,清理门户!” “直接逐出家族!” 最后四个字,如同四柄冰冷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李家人的心上。 整个议事厅,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们看着轮椅上那个决绝的男人,又看看我这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外人,终于意识到。 李家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把火 李德海的最后通牒,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脖子上。 议事厅里,那一张张养尊处优的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震惊、愤怒、不甘、恐惧……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忌惮,和隐藏在眼底的怨毒。 他们不敢再公然反对,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那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都散了吧。” 李德海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刚才那一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众人如蒙大赦,却又不敢立刻离开,一个个都看向了脸色最为难看的李德泉。 李德泉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作为李家除了李德海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今天却被当众驳了面子,还要听从我这个黄毛小子的调遣,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而复杂。 然后,他一言不发,第一个转身,拂袖而去。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起身,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议事厅。 每个人经过我身边时,都会或明或暗地投来一道不善的目光。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成了整个李家的公敌。 很快,偌大的议事厅,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人,以及一直恭敬地站在李德海身后的老管家福伯。 “咳咳。”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李德海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 李月萍连忙上前,轻轻地为他拍着背。 “我没事。” 李德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他抬起头,看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歉意和无奈。 “贤婿,让你见笑了。” “这是李家的家事,也是我的家事。” 我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那个人找出来。” 李德海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身后的福伯。 “福伯,从今天起,你全力协助秦飞。他有任何要求,你都必须满足,明白吗?” “是,老爷。” 福伯躬身应道,他的腰板挺得笔直,声音沉稳有力。 他看向我,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严肃,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好奇和审视。 这位在李家待了超过四十年的老管家,见证了李家三代人的兴衰,他看人的眼光,比谁都毒。 “贤婿,你需要什么,尽管跟福伯说。” 李德海对我说道:“他是家里的老人,绝对信得过。”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需要的。 “福伯。” 我看向这位老管家。 “我需要三样东西。” “秦先生请讲。” 福伯的态度,不卑不亢。 “第一,我需要那件元青花梅瓶,从入库、鉴定、做暗记,到最后进入拍卖会展厅的全部经手人名单,越详细越好,包括每一个环节的安保人员。” “第二,我需要知道,李家独门的暗记手法,到底有几个人知道。除了家主之外,还有谁?” “第三。” 我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需要立刻查封李家所有的珍品库房,进行全面的盘点和排查。” “在我盘查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我这三个要求一说出口,连李德海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 第一个和第二个要求,还在情理之中。 但这第三个要求,无异于是在整个李家,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弹。 李家的库房,是整个家族的命根子。 里面存放着李家上百年积累下来的,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 查封库房,全面盘点,这在李家的历史上,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工作量巨大,更是对所有掌管库房和资产的李家人的,一次赤裸裸的不信任和权力挑战。 福伯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秦先生,这第三条恐怕阻力会非常大。” “库房的管理,一向是由三爷,也就是李德泉先生负责的。您这样做,等于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等于是,直接把枪口,对准了李德泉。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枪口对准他了。” 我平静地说道。 李月萍不解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我们是明,内奸是暗。”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却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样被动下去,七天时间,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所以我们必须变被动为主动。” “我要烧一把火。” “一把大火,烧得整个李家都坐立不安。” “只有把水搅浑了,那些藏在水底的鱼,才会自己忍不住,跳出来。” 我看着李德海,一字一句地说道:“爸,我这是在打草惊蛇。” 李德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图。 与其一个一个地去排查,去盘问,不如直接用最激烈的方式,去冲击那个内奸的利益链条,逼他自乱阵脚,露出马脚。 “好!”李德海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狠色:“就这么办!” 他看向福伯,声音不容置疑。 “福伯,按秦飞说的做,立刻带人去查封库房,谁敢阻拦,家法处置!” “是,老爷!” 福伯不再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我知道,我的第一把火,已经点燃了。 果不其然。 不到十分钟,李德泉就怒气冲冲地,去而复返。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李家的叔伯长辈,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气势汹汹。 “大哥!” 人还没到,李德泉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德海的轮椅前,指着我,手都在发抖。 “他凭什么查封库房?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动我们李家的根基!” “库房里的东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谁来负责?他负得起这个责吗?” “大哥,您不能这么糊涂啊!这是在自毁长城!”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是啊,大哥,三哥管着库房几十年,从没出过差错,怎么能说封就封呢?”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李家自己监守自盗呢,我们李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家主,请您三思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里有鬼 面对李德泉等人气势汹汹的诘问,整个议事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他们将我围在中央,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 仿佛我才是那个要毁掉李家的罪魁祸首。 李月萍紧张地攥住了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想开口替我辩解,却被我轻轻按住。 我迎着李德泉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三叔,您先别激动。”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议事厅的每一个角落。 “您刚才问,要是库房里的东西出了差错,谁来负责?”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身旁的李月萍,最后,目光落在了轮椅上的李德海身上。 “我负,月萍负,爸也一起负。” “我们一家人,把整个李家都赌上了,就为了查一个真相。” “这个责任,我们担得起。” “倒是三叔您!” 我话锋一转,那抹笑意变得有些冷。 “这么激动,是怕什么呢?” 李德泉的脸色猛地一僵,厉声喝道:“我怕什么?我怕你这个外人,把我们李家上百年的基业给毁了!” “是吗?” 我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眼神却像X光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特别是那些跟着李德泉一起过来,刚才还在帮腔的叔伯们。 “我倒是很好奇,三叔这么激动,是怕我查出内奸,动摇了李家的根基。” 我的声音故意拖长,在所有人心里都敲起小鼓的时候,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还是怕我查封库房,一笔一笔地对账,不小心动了某些人的小金库?”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在场大部分人心中那个最隐秘的气球。 噗的一声,气儿全泄了。 议事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刚才还跟在李德泉身后,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几位叔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眼神躲闪,不敢再与我对视。 有的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有的端起茶杯假装喝水,却因为手抖,让杯盖和杯子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李家这艘大船,看着光鲜亮丽,可常年在船上的人,谁手里没从船壳上抠下几块金粉,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李德泉管着库房,那可是油水最足的地方。 其他人,有的管着采购,有的管着外面的铺子,谁的账目能经得起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他们之前跟着李德泉闹,是觉得法不责众,李德海就算生气,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怎么样。 更何况,他们觉得我一个外人,根本没这个胆子和能力去查账。 可现在,我把话挑明了。 查账,不是目的,查内奸才是。 你们是想保住自己的小金库,结果被当成内奸的同党一起处理掉? 还是配合我,让我把内奸揪出来,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我就当没看见? 这是一道选择题。 一道送分题。 我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脸,心中冷笑。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瓦解他们的同盟。 “各位叔伯。” 我适时地放缓了语气,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我再说一遍,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想把李家这艘船凿沉的内奸。” “至于船上有些老鼠,平时偷啃了几口粮食,只要不影响航行,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我懂。” 我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像刀子一样钉在李德泉的脸上。 “但如果谁想不开,非要帮着内奸一起凿船,妄图把水搅浑,趁乱多捞一笔。” “那就别怪我,把老鼠和洞,一起给堵上!” 话音落下,议事厅里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对,贤婿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抓内奸!” 刚才还对我横眉冷对的一位堂叔,此刻一脸正气,仿佛是正义的化身。 “查,必须查,谁敢不配合,谁就是心里有鬼!” 另一位管着采购的远亲,拍着胸脯,声音比谁都响亮。 “三哥,我看就按贤婿说的办吧,我们都相信你,但为了家族,这点委屈,你得受着啊!” 墙头草,随风倒。 刚才还和李德泉站在一起的盟友,顷刻间就调转了枪口,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晾在了原地。 李德泉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青紫交加,如同开了染坊一般的颜色。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骂我,可我句句在理,还给了其他人台阶下。 他想继续坚持,可现在,他成了那个唯一心里有鬼的人。 他被我架在了火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议事厅。 那背影,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狼狈。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三叔,你越是反常,就越说明,我的方向,走对了。 送走了这群各怀鬼胎的家人,议事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李德海看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欣慰。 他拍了拍我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 “秦飞啊,今天,多亏了你。” “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看着他疲惫的神情,心中一动。 “不过,这只是开始。” “哦?” 李德海抬眼看我。 “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我沉声说道。 “我今天这么一逼,那个内奸,特别是三叔肯定已经坐不住了,我担心,他会铤而走险。” 李月萍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他会?”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 “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特别是库房和存放账本的地方,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我的话,让李德海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他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一百二十七章引他们上钩 李德海是久经商场的老江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机立断。 “福伯!” “老奴在。” 一直静立在旁的老管家立刻上前一步。 “从现在开始,调集家里所有最可靠的护卫,把库房和账房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李德海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却摇了摇头。 “爸,这样不行。” “嗯?” 李德海和李月萍都疑惑地看向我。 我解释道:“我们把那里围得跟铁桶一样,固然是安全了,可那条鱼,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就不敢露头了。” “七天时间,我们耗不起。” “那你的意思是?” 李德海问道。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咱们得给他创造一个机会。” “一个让他觉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毁掉所有证据的机会。” 我转头看向福伯,这位老管家的脸上,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福伯,我需要您这样安排。” 我压低了声音,凑到他和李德海面前。 “首先,把库房和账房周围的明哨,全都撤掉。” “不但要撤,还要故意搞出点动静,让所有人都知道,那里的防卫,因为人手不足,暂时出现了空档。” “其次,找几个平时就喜欢偷懒耍滑,嘴巴不严的护卫,派到那附近去巡逻。” “让他们喝点小酒,聊点闲天,制造一种防备松懈的假象。” “这叫,明松暗紧。” “最后!” 我的声音变得更低,眼神也更加锐利。 “把我们手里最顶尖的好手,那些真正的精锐,像钉子一样,给我死死地钉在最隐蔽的暗处。” “不要让他们巡逻,就让他们潜伏着,像等着猎物的猎豹一样,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要的不是威慑,不是驱赶。” 我看着李德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的是,人赃并获!” 听完我的计划,李德海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大喝一声:“好,好一个明松暗紧,引蛇出洞!” 他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不再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而是一种对同级别对手的欣赏和认可。 “福伯,就按秦飞说的办!” 李德海下达了最终指令。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除了我们三个,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真正的计划!” “是,老爷!” 福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对我躬了躬身,那姿态,比之前要恭敬得多。然后,他便转身,快步离去,安排布置去了。 看着福伯雷厉风行离去的背影,我知道,一张为内奸量身定做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 等待那条被逼到绝路的鱼,自己跳进网里。 议事厅里沉重的气氛,随着计划的敲定,终于缓和了下来。 李德海靠在轮椅上,精神虽然依旧疲惫,但眉宇间那股压抑了许久的阴霾,却消散了不少。 李月萍一直安静地站在我身边,一双美目,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那眼神里,有担忧有崇拜有好奇,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依赖。 她看着我为了李家的事情运筹帷幄,看着我三言两语就将那些平日里让她头疼不已的叔伯们治得服服帖帖,看着我面对她父亲时那份从容不迫的自信。 这个男人,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白脸,变成了一座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巍峨大山。 “忙了一天,饿了吧?” 她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这才感觉到,从发布会到现在,精神一直高度紧绷,肚子确实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我给你做点吃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期待,脸颊也微微泛红。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好啊,那我可得尝尝李大小姐的手艺。” 半小时后,我没有被带到李家那能容纳几十人一同进餐的豪华餐厅,而是被李月萍领到了她自己居住的小院里。 院子里有一个精致小巧的厨房,还有一个可以看见一小片竹林的露台。 李月萍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显然是不常下厨的。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一会儿被油溅到,发出一声可爱的惊呼,一会儿又因为找不到盐,急得原地跺脚。 那副模样,褪去了平日里商界女强人的干练,多了一份邻家女孩的娇憨。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听到笑声,气鼓鼓地回头瞪了我一眼,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像只小花猫。 “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 我强忍着笑意,走过去,伸手帮她擦掉了鼻尖上的面粉,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温润的肌肤,我们两人都是微微一颤。 最终,一顿算不上丰盛,甚至有两道菜还有点糊了的晚餐,被端上了露台的餐桌。 李月萍点上了蜡烛,烛光摇曳,映着她微醺的脸颊,也映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我们没有聊那些沉重的家族纷争,只是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她给我讲她小时候的趣事,我给她讲一些赌石圈里的奇闻。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暧昧而温馨。 我夹起一块黑乎乎的,不知名物体,放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咀嚼着。 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这道菜,火候掌握得非常有特色。” 李月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白了我一眼:“难吃就直说嘛。” “不难吃。”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我的话,让她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烛光下,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里面有水光在闪动。 她知道,我吃的不是菜,是她的心意。 她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许久,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站起身,绕过小小的餐桌,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淡淡的馨香便扑面而来。 她弯下腰,双手撑在我的椅子扶手上,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我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然后,她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柔软,温热,带着一丝红酒的香甜。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心跳的加速。这是一个女孩,鼓起了她所有的勇气。 我正要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这个吻加深。 “咚咚咚!” 一阵急促到近乎粗暴的敲门声,猛地打破了这片旖旎。 紧接着,是护卫焦急到变了调的声音。 “秦先生,月萍小姐,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计策成功 李月萍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弹开,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又羞又恼。 我的眉头,则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这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 “出什么事了?” 我压下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 门外的护卫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抓到了,秦先生,您的计策成了!” “就在刚才,有人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账房那边,想要放火,被我们潜伏的兄弟,当场拿下了!” 我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寒光。 刚刚还温情脉脉的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 鱼儿,终于上钩了。 我猛地站起身,对护卫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带我去。”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那股燥火。 刚才那旖旎的温存,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刷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一股被搅了好事的恼怒,以及即将揭开真相的冷酷。 我和李月萍快步跟着护卫,穿过曲折的回廊,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柴房。 还未走近,一股刺鼻的煤油味便钻入了鼻腔。 柴房门口,几个精锐护卫神情肃穆地守着,看到我来,齐齐躬身:“秦先生。” 我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柴房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马灯,光线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地上,一个穿着李家下人服饰的中年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那里,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满脸的惊恐和绝望。 他的身旁,还放着几个装满了煤油的铁桶,以及一包散落的火柴。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福伯站在一旁,看到我进来,立刻上前一步,低声汇报道:“秦先生,此人名叫王四,是外院负责洒扫的杂役。” “我们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往账房的窗户上泼油。” 我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王四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王四被我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拼命地向后缩,却被绳子捆得动弹不得。 “把他嘴里的布拿掉。” 我淡淡地吩咐道。 护卫上前,一把扯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王四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即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冤枉啊,秦先生,冤枉啊!” “我就是晚上喝多了,走错了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演技很拙劣,眼神里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 我甚至都懒得戳穿他的谎言,只是蹲下身,与他平视。 “王四,是吧?” 我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在李家干了五年,老婆在后厨帮忙,有个儿子,今年刚上小学二年级,对吗?” 我的话,让王四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没想到,我对他一个最底层的杂役,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是个聪明人。” 我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发毛的语气说道。 “放火烧账本,这是多大的罪,你应该清楚。” “在古代,这叫毁宗祠,灭传承,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现在是法治社会,没那么残酷了。” 我话锋一转,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这微笑,在王四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不过,李家虽然讲,法,但也有自己的家规。” “你说,对于一个想烧掉家族命根子的叛徒,我们会怎么处理?是直接打断手脚,扔到护城河里喂鱼呢?” “还是让他和他的家人,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意外地消失?” “不,不要!” 王四彻底崩溃了,我的话,精准地击中了他最脆弱的软肋。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连累自己的老婆孩子。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他涕泪横流,整个人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求求您,秦先生,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鬼迷心窍啊!” 我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站起身,背对着他,看着墙上斑驳的影子。 “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保证,你的家人会安然无恙。” “你犯了罪,牢是肯定要坐的,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如果你敢有半句假话!” 我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已经让柴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四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音嘶哑地喊道:“是三爷,是三爷让我这么干的!” 这个答案,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李月萍和福伯,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早有猜测,可当这个名字,真的从一个罪犯的口中被证实的时候,那种冲击力,依旧让他们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那可是李家的三爷,是李德海的亲弟弟,是李月萍的亲三叔啊! “三爷说,您拿到了查账的权力,他账上有很多窟窿,一旦被您查出来,他就全完了。” 王四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说,只要我把账本烧了,死无对证,您就拿他没办法。” “事成之后,他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一辈子吃穿不愁。” “我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啊!” “秦先生,我说的句句是真话,求您饶我一命!” 柴房里,只剩下他凄厉的哭求声。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好一个死无对证。 三叔啊三叔,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我看向一旁的福伯,平静地问道:“福伯,都录下来了吗?”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和敬佩。 他从怀里,默默地掏出了一支还在录音状态的手机,对我重重地点了下头。 从我进门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示意福伯开始录音了。 我不仅要人证,还要他亲口招供的录音,这份证据,才叫铁证如山! 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哭嚎的王四,我心中再无半点波澜。 我走到柴房门口,抬头望向李家大宅深处,那栋属于李德泉的,灯火通明的院落。 夜色,深沉如墨。 “三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一个外人,凭什么查你吗?” 我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现在,我有人证,有物证,还有你买凶放火的录音。” “这份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惊喜,不知道明天当着李家所有人的面送给你的时候,你收不收得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李家议事厅,再一次坐满了人。 这一次,气氛比昨天更加诡异。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被强行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怨气,和对未知的忐忑。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家主一大早又发什么疯,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李德泉依然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面色阴沉,眼底带着一丝血丝,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他时不时地瞥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和不屑,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好整以暇地站在李德海的轮椅旁,手里端着一杯福伯刚泡好的热茶,轻轻吹着气,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李月萍站在我另一边,神情复杂。 她一夜未眠,既为即将到来的摊牌而紧张,又为家族中竟然真的出了如此败类而心痛。 “咳咳!” 李德海一声咳嗽,让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视全场,声音沙哑而疲惫。 “今天这么早把大家叫来,是因为内奸的事情,有结果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这才一天! 就查出来了? 李德泉的眼皮猛地一跳,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嘴角甚至噙着一抹冷笑。 他笃定我不可能有证据。 就算抓到了那个放火的下人,死无对证,他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我栽赃陷害。 “秦飞,把你查到的,给大家看看吧。” 李德海对我示意。 我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走到议事厅中央。 福伯早已命人准备好了一面巨大的白色幕布和投影设备。 我拿出手机,连接上投影。 “各位叔伯长辈,在我公布真相之前,想先请大家看一段影像。” 随着我的操作,幕布上,清晰地投射出了昨晚柴房里的那一幕。 从王四被捆在地上的狼狈,到他身边那几桶刺眼的煤油,再到他声泪俱下地哭喊着冤枉,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议事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不是王四吗?外院扫地的那个!” “他想放火烧账房?我的天,他疯了?” 李德泉的脸色,在投影亮起的那一刻,已经变得煞白。 但他强作镇定,心中还在盘算着对策。 影像在继续。 画面里,另一个主角登场了。 那是我自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画面里的我,如何用王四的妻儿做威胁,如何一步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当听到我说出让他和他的家人,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意外地消失时,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就连李德泉,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好狠的小子! 终于,画面里的王四彻底崩溃,磕头如捣蒜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是三爷,是三爷让我这么干的!” “他说,您拿到了查账的权力,他账上有很多窟窿,一旦被您查出来,他就全完了。” 后面的话,已经没人听得进去了。 轰的一声! 整个议事厅,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李德泉的身上。 震惊、怀疑、鄙夷、愤怒。 “三哥,这是真的吗?” “德泉,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李德泉的身体,像被雷击中一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视频还在播放,王四的哭诉和求饶,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李家人的心上,也把李德泉最后的侥幸砸得粉碎。 “够了!” 就在这时,李德泉猛地站起身,一声怒吼,打断了视频的播放。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狂,指着我,声音嘶哑地咆哮:“栽赃。这是栽赃陷害!” 他环视着周围那些曾经的盟友,声色俱厉地辩解道:“你们都看到了!” “这个姓秦的,用人家的老婆孩子来威胁!” “这种情况下逼出来的口供,能信吗?这分明就是他自导自演,屈打成招,故意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一来我们李家,就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目的,就是要搞垮我们李家,搞垮我,然后他好名正言顺地霸占我们李家的家产!” 他这番话,不可谓不歹毒,直接将矛头从他自己身上,引向了我的动机。 一些原本就对我心存芥蒂的族人,脸上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是啊,用家人威胁,这手段确实上不得台面。 而且,这秦飞的来历,始终是个谜。 看着他这副狗急跳墙的丑态,我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三叔,您先别激动。” 我慢悠悠地开口,那语气,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您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您说我威胁他,没错,我承认。” 我坦然地摊了摊手,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付想烧掉我们整个家族命根子的叛徒,用点非常手段,我觉得,不算过分。” “不过。” 我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您说我栽赃陷害,这个我可不认。因为,我还有第二份证据。” 我收起手机,对福伯点了点头。 福伯立刻会意,转身从旁边的一个保险柜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封皮已经泛黄的账册。 “这是我们李家珍品库房,近三十年来的出入库总账。” 福伯将账册恭敬地交到我的手上。 我接过账册,走到李德泉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到了其中一页。 “各位请看。” 我的手指,点在了一行记录上。 “三个月前,钱家老爷子大寿,我们李家送去贺寿的礼品,就是那件元青花梅瓶。” “而这件梅瓶,在送去钱家之前,曾经被取出库房一次,进行最后的鉴定和包装。” 我的目光,从账册上抬起,死死地钉在李德泉的脸上。 “这段时间里,经手过这件梅瓶的人,一共有五位。” “一位是家主,一位是福伯,还有三位是库房的老师傅,但是。”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 “但是,唯独有一个人,在梅瓶送去钱家前的第三天,以品相复核为由,单独将这件梅瓶,从库房里提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而提走这件梅瓶的记录上,签的,正是您的大名。” 我把账册,猛地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李德泉的脸上。 “三叔,我想请问一下。” “那件赝品上的暗记,是家主亲手所做。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暗记做好之后,完成了掉包。” “而唯一有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单独接触到梅瓶,并且完成掉包的人。”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在宣读最后的判决。 “只有您,李德泉先生。”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您,还有什么话好说?” 第一百三十章 图穷匕见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视频,还给了李德泉一丝狡辩的余地。 那么这本记录着李家几十年心血的库房总账,就是一座无法撼动的泰山,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压得粉碎。 那白纸黑字,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就是最冰冷的铁证。 李德泉的身体晃了晃,脸色从煞白,转为一种死灰。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账册,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那双平日里精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绝望。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辩解,在这本小小的账册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德泉。” 坐在主位上的李德海,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失望。 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悲戚。 “为什么?”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李德泉心中那道名为绝望的闸门。 无尽的怨恨和疯狂,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为什么?” 李德泉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而尖锐,像夜枭的啼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轮椅上的李德海,所有的伪装和怯懦,在这一刻,尽数撕碎。 取而代之的,是积压了几十年的,疯狂的恨意! “我告诉你为什么!” 他指着李德海,一字一句,声嘶力竭地咆哮:“因为我不服!” “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长子,就是未来的家主?” “凭什么我样样不比你差,却只能跟在你屁股后面,当一个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三爷?” “你病了瘫了,李家这十几年的里里外外,是谁在撑着?” “是我,是我李德泉!” “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熬白了头发,可结果呢?” “你一句话,就能把我几十年的心血,交给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黄毛小子!” “你问过我吗?你尊重过我吗?” “在你眼里,我李德泉,是不是永远都只是一条给你看家护院的狗!” 这番如同杜鹃啼血般的控诉,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李德泉,也从未想过,在他那副精明干练的面孔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深重的怨念。 “所以,你就勾结外人,出卖家族的利益?” 李德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出卖?” 李德泉笑得更加疯狂。 “大哥,你错了,我不是出卖,我是在拯救李家!” 他猛地一挥手,那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你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为了你那个宝贝女儿,不惜和钱家撕破脸皮!” “为了一个外人,不惜赌上我们李家百年的基业!” “你这不叫执掌家族,你这叫自毁长城!” “你已经老了,糊涂了,你的思想,你的手段,早就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再让你当这个家主,我们李家,迟早要被你带到沟里去!” “李家,需要一个新的掌舵人,一个能带领大家,走向更辉煌的未来的人!”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族叔,忽然站了起来。 “三哥说的对,大哥,这些年,您确实太独断了!” “我们敬您是家主,可家族的决策,不能总由您一个人说了算!” “我们李家,是所有李家人的李家!”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没错,德泉哥为家族操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说查就查!” “钱家势大,我们本来就该以和为贵,因为一个婚约,搞得两家兵戎相见,实在是不明智!” “还有这个秦飞,来历不明,一上来就搅风搅雨,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大哥您就这么信他?” 一个,两个,三个。 转眼之间,议事厅里,竟然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站到了李德泉的身后。 他们有的是早就被李德泉用利益捆绑的死党,有的,则是对李德海的强势心存不满,被李德泉这番话煽动起来的墙头草。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内奸审判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变! 李德泉,图穷匕见! 李月萍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那些曾经对她和颜悦色,一口一个月萍侄女的叔伯们,此刻却像一群饿狼一样,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她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我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觉得有些好笑。 一群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蠢货。 李德海看着眼前这众叛亲离的场面,那张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他不是被气的,而是被伤的。 他看着那些他曾经扶持过,帮助过的兄弟族人,此刻,却用最恶毒的言语,来攻击他,质疑他。 那种被至亲背叛的痛,比任何刀子,都来得更深,更狠。 “好,好啊。” 他惨然一笑,笑声里,满是悲凉。 李德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他知道,自己赢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 “各位兄弟叔伯!” 他高声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大哥已经不再适合担任家主之位。那么,我提议!”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落在了李德海的脸上。 “根据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当家主决策失当,引至家族于危难之时,可由族中半数以上核心成员联名,弹劾家主!” “我,李德泉,在此,正式提议。” “弹劾李德海的家主之位!” “我附议!” “我也附议!” “附议!” 他身后的人,纷纷高举手臂,那一张张激动的脸,仿佛正在参与一场伟大的革命。 支持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半数。 大局已定。 李德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走到议事厅的正中央,那本该是属于家主的位置。 他看着轮椅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兄长,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快意和野心。 “大哥,承让了。” 他微微躬身,那姿态,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挑衅。 “从现在开始,我李德泉将暂代李家家主之位,处理家族一切事务!” “谁赞成?谁反对?” 他环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那些原本中立的,此刻也只能低下头,默认了这个结果。 看着这出闹剧,我甚至都懒得再开口。 我只是觉得,这李家,没救了。 而就在李德泉享受着他权力巅峰的快感时,他面前的李德海,身体猛地一震。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这冰冷的地板。 “爸!” 李月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整个议事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 李德泉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们不玩了 “爸,您怎么样?您别吓我!” 李月萍抱着摇摇欲坠的李德海,哭得撕心裂肺。 那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李德海的另一边肩膀,入手处,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和生命的快速流逝。 “快,叫救护车!” 我冲着已经吓傻了的福伯吼道。 福伯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得连号码都按不对。 议事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刚刚还在慷慨激昂,附议弹劾的族人,此刻都傻了眼。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 他们想的是夺权,是分一杯羹,可没想过要把家主给活活气死啊!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一个个都得背上逼死兄长、弑主夺权的千古骂名! 李德泉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倒在轮椅上,人事不省的李德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他绝不能退缩! “慌什么!” 他厉声喝道,强行稳住局面。 “大哥只是急火攻心,福伯,赶紧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他走到我们面前,看着我扶着李德海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和嫉恨。 “秦飞,这里没你的事了。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我们会处理好。”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新任家主的命令口吻。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写满了虚伪和野心的脸,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我笑了。 笑得异常冰冷。 “家事?” 我松开扶着李德海的手,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走到李德泉的面前。 我的个子比他高一些,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三叔,哦不,现在应该叫李家主了。”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 “你。”李德泉被我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气得脸色发青。 “不过,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一下新任的李家主。” 我环视了一圈那些噤若寒蝉的李家族人,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到李德泉的脸上。 “你以为,你勾结钱家,演上这么一出,钱家就会放过你们李家了?” “你以为,钱永新费尽心机,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帮你登上家主之位,然后跟你平分天下?”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根针,扎在李德泉的心上。 他厉声反驳:“这不用你操心!” “我和钱家早有约定,只要我当上家主,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我们两家,还会展开更深度的合作!” “合作?”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 “三叔,你是不是在库房里待久了,把脑子也待成古董了?”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你把李家最锋利的爪牙,你大哥,亲手给废了。” “现在的李家,在钱永新眼里,就是一块案板上,去了骨的肥肉,他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你以为你是合作者?” “错了,你从答应他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一把刀!” “现在刀用完了,你觉得,他会留着一把沾满自己人鲜血的刀,来时时刻刻提醒他,你是多么不可信吗?”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李德泉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他之前被权力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去深思这其中的凶险。 此刻被我点破,那股后知后觉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你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七天之后,哦不,现在可能用不了七天了,三天之后,你就能见分晓。”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怜悯。 “到时候,我倒是很想看看,当钱家的大军压境,让你交出所有核心产业,让你把李家上百年的基业,拱手相让的时候。” “你这位新上任的李家主,要怎么应对。” “你身后这群忠心耿耿的族人,又有几个,会陪着你一起,共赴黄泉?” 我此话一出,李德泉身后那些刚刚还与他同仇敌忾的盟友,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已经开始充满了怀疑和恐慌。 他们跟着李德泉造,反,是为了分钱,可不是为了陪葬啊! 看着这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我彻底失去了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趣。 我转过身,走到李月萍身边,她正焦急地给李德海顺着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因为悲伤而颤抖的肩上。 “月萍,我们走。” 我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轮椅上气若游丝的李德海,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决定。 “从现在开始,我秦飞,以及我未来的妻子李月萍,正式退出李家一切事务。” “你们的内斗,你们的权力,你们的钱财,我们一概不问,一概不要。”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德泉那张难以置信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既然这一切,都是三叔您和钱家的约定,那这盘棋,就请您自己下完。” “我爸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心力交瘁,也该歇歇了。” “从今往后,他只管颐养天年,李家的任何风雨,都与他无关。” “我们,不玩了。”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推起李德海的轮椅,拉着李月萍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着议事厅的大门走去。 我的背影,挺得笔直。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德泉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他赢了吗? 他赢了。 他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家主之位。 他输了吗? 他也输了。 他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仅带走了李德海,这个李家最后的定海神针,更重要的,我带走了李家唯一的希望。 那个在短短两天内,就将他所有阴谋诡计全部粉碎的,秦飞。 我把他一个人,连同他身后那群心怀鬼胎的盟友,孤零零地,留在了这艘即将沉没的大船上。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留下最后一句话,一句如同诅咒,也如同预言的话。 “李家主,你好自为之。” “只希望,将来钱家的刀架到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别哭着来求我爸。” 第一百三十二章安全屋 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也像一把利刃,割开了李家那层名为体面的遮羞布。 我扶着李德海,李月萍抱着她父亲已经冰冷的手,福伯跟在后面,老泪纵横,脚步踉跄。 我们穿过那群呆若木鸡的族人,穿过那扇沉重的大门。 将身后所有的肮脏与背叛,都甩给了那个站在议事厅中央,脸色铁青的胜利者。 车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月萍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她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仿佛我是她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海上,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秦飞,我爸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哀求。 我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的嘴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的,相信我,伯父吉人自有天相。” 我的声音很稳,因为我知道,此刻我不能乱。 我是他们父女俩唯一的支柱。 到了医院一番手忙脚乱的抢救之后,李德海总算被送进了加护病房,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们,病人是急怒攻心,导致脑血管痉挛,引发了中风前兆。 再加上他本身身体就虚弱,这次的打击是雪上加霜。 虽然命保住了,但后续的康复,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李月萍听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我及时扶住。 我将她扶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给她买来一瓶温水。 她捧着水瓶,眼神空洞地望着加护病房那扇紧闭的门,一言不发。 良久她才沙哑地开口:“秦飞,谢谢你,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 我看着她憔悴的侧脸,轻声说:“但月萍,你觉得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 我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喝一口水。 然后才缓缓分析道:“李德泉这个人,隐忍了几十年,为的就是今天。” “他现在虽然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但名不正言不顺,是靠着逼宫上位的。” “议事厅里今天发生的事,瞒不过有心人。” “只要你父亲还活着一天,他这个家主的位置,就坐得不踏实。” “那些今天被他煽动的人,明天也可能因为利益,重新拥护你父亲。” 我的话,让李月萍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 “一个真正狠心的人,为了斩草除根,会怎么做?” 我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寒意,已经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李德泉不是君子,他是枭雄。 一个刚刚弑主夺权的枭雄,绝不会允许前任的主君,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威胁。 他现在不动手,只是因为医院里人多眼杂,他需要时间来巩固自己的权位。可一旦他腾出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月萍彻底慌了,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报警吗?还是,我们逃?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报警没用,他完全可以说这是家族内部的医疗安排。” “至于逃,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交给我,让我想想办法。” 我找了个借口,说去问问医生具体的护理事项,独自一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 夜色已经降临,窗外是京都璀璨的灯火,可这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能为我们照亮前路。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老杨那熟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老杨,是我,秦飞。” “秦飞?” 老杨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带着几分惊喜。 “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上次你帮我掌眼的那块帝王绿,可是让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我正愁没机会谢你呢!” “谢就不用了,老杨,我这次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开门见山,语气凝重。 “你说,只要我老杨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我压低声音,用最简练的语言,将眼下的困境说了一遍。 我没有提李家的内斗,只说得罪了京都的豪门,现在长辈病危,被人追杀,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老杨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现在在京都?” “对。” “妈的,那帮孙子,都欺负到我兄弟头上了!” 老杨骂了一句,随即沉声说道:“你别慌,我刚好有个朋友在京都。” “你听着,他那地方,别说是钱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你晚上想办法,把人带出来,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过去,报我的名字就行。” “老杨,这个人靠得住吗?” 我不得不谨慎。 “放心。” 老杨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拿我这条命给你担保。我这朋友,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且,他那个人怎么说呢,规矩大,但最讲信用,你去了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 老杨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用性命担保的人,绝对不会有问题。 回到病房外,我看着一脸焦急的李月萍,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月萍,我们不能再待在医院了,今晚,我们就走。” “走?去哪儿?”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相信我。” 入夜,我用一些手段,办好了转院手续。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没有叫救护车,而是通过福伯的关系,悄悄联系了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停在了医院的后门。 我背着依旧昏睡的李德海,李月萍和福伯搀扶着。 趁着夜深人静,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耳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家充满了危险的医院。 商务车在京都复杂的路网中穿行,最后,驶向了市郊一片僻静的区域。 这里的路灯越来越稀疏,周围的建筑也从高楼大厦,变成了影影绰绰的树林。 李月萍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我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心,同时对照着手机上老杨发来的定位,指挥着司机。 终于在一片巨大的梧桐林深处,车子缓缓停下。 眼前是一座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的巨大庄园。 黑色的雕花铁门紧闭着,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在夜色中闪着微弱的红光。 这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就是老杨说的安全屋? 这排场,未免也太大了点。 我正准备下车去按门铃,那扇沉重的铁门,却悄无声息地,自动向两侧滑开了,像是在迎接我们的到来。 司机都看傻了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车子缓缓驶入,沿着一条铺满白色石子的道路,最终停在了一栋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前。 车刚停稳,一个穿着笔挺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老管家,已经带着两个女仆,恭敬地站在了门廊下。 看到我们下车,老管家微微躬身,用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道:“秦先生,月萍小姐,欢迎光临,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阵仗,让李月萍和福伯都愣住了。 我扶着李德海,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老杨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打开,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 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深邃的海洋。 他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在了我背上,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李德海身上。 当看清李德海的脸时,年轻人脸上的微笑微微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尊敬的惊讶。 而原本昏昏沉沉的李德海,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浑浊的目光在看到那个年轻人的瞬间,猛地一缩,竟然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 “安德鲁少爷?” 李德海的声音,虚弱,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它被调包了 李德海那一声安德鲁少爷,像一颗惊雷,在我、李月萍和福伯的心头同时炸响。 李月萍和福伯是纯粹的震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德海口中这个带着敬称的少爷,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几岁的外国人。 在他们的印象里,能让李德海如此放低姿态的人,整个华夏也屈指可数。 而我的震惊,则夹杂着一丝恍然。 安德鲁。 这个姓氏在国际艺术品和奢侈品拍卖领域,就如同皇室的姓氏一般,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苏富比拍卖行。 这个传承了近三百年,几乎垄断了全球顶级拍卖市场的商业帝国,其背后的掌控者,正是安德鲁家族。 而眼前这位,能被李德海称为少爷的。 除了那位传说中行事低调,却早已开始接管家族亚洲业务的苏富比少东家,安德鲁·克里斯蒂安,还能有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我终于明白老杨那句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掂量掂量是什么意思了。 在京都,钱家的势力确实庞大,但在苏富比这种全球性的庞然大物面前。 钱家那点基业,恐怕连让人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这里,确实是京都最安全的地方。 安德鲁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德海,他快步上前,亲自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德海。 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关切,那口流利的中文带着一丝贵族特有的腔调:“李伯父,您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进。” 他的态度,既有对长辈的尊敬,也保持着上位者应有的气度,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老管家立刻指挥着女仆,推来一张轮椅,我和福伯小心翼翼地将李德海安置在轮椅上。 整个过程,安德鲁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似平静,实则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将我们每个人的状态都尽收眼底。 进入别墅,奢华却不庸俗的装潢,更是让人暗暗咋舌。 墙上挂着的,看似随意的几幅油画,我只扫了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幅是莫奈的真迹。 另一幅,风格极似梵高。 光是这两幅画,就足以买下半个李家的产业。 安德鲁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家庭医生和两名护士,立刻上前接管了李德海,将他推进了一间设备齐全的医疗套房进行检查和护理。 “月萍小姐,福伯,你们也一路辛苦了,管家会带你们去客房休息,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厨师已经准备好了宵夜。” 安德鲁的安排,周到得体,让人无法拒绝。 李月萍担忧地看了一眼父亲被推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我。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去吧,有我在这里,伯父不会有事的。” 她这才点了点头,随着管家离开。 偌大的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我和安德鲁两个人。 他示意我在一张天鹅绒的沙发上坐下,亲自为我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 “秦先生,我们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安德鲁先生,今晚多谢了。” 我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他。 “不必客气。” 他坐在我的对面,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杨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况且,我与李伯父也算有几分旧识,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像他这样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有其目的。 老杨的人情或许是敲门砖,但绝不足以让他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动用如此大的资源,甚至不惜得罪京都的地头蛇。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他话锋一转,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当然,杨先生在电话里向我推荐你的时候,可不仅仅只说了你们的困境。”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上。 “他说,你有一双点石成金的手,和一双能看穿一切虚妄的眼睛。” 我的心头微微一凛。 “杨先生过誉了,我只是个玩石头的,懂点皮毛而已。” 我淡淡地说道。 “呵呵,秦先生太谦虚了。” 安德鲁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意味。 “能让杨先生那种老狐狸都心甘情愿吃亏,还把你夸上天的人,可不是懂点皮毛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秦先生,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 “我让杨先生把你请到这里来,一方面,确实是想还他一个人情,帮你解决眼下的麻烦,但另一方面。” 他放下酒杯,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因为,我,或者说,我们苏富比,需要你的帮助。” 这个转折虽然在我意料之中,但当他亲口说出来时,我还是感到了一丝压力。 我终于明白,老杨为什么说他那个朋友规矩大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安德鲁提供的庇护,是有价码的。 而这个价码,显然就在我这个人身上。 “我不明白。” 我故作平静地看着他。 “苏富比人才济济,专家无数,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一个外人来帮忙的?” “专家?” 安德鲁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专家能鉴真伪,能断代,能估价,但是有一种东西,是他们永远也看不透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那就是人心,和人心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的话,让我猛地想起了那件被掉包的元青花梅瓶,想起了李德泉那张贪婪而疯狂的脸。 看来,安德鲁遇到的麻烦,和我想象的,恐怕不太一样。 “秦先生,你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从一件赝品上,揪出李家隐藏了十几年的内奸。” “这份洞察力和手段,才是我真正看重的东西。”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需要你的,不是你的眼睛,而是你的头脑。”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不再掩饰,直接问。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互相试探。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直接,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半个月后,苏富比将在京都,举办一场进入华夏市场以来,规模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春季拍卖会。”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这次拍卖会,我们征集到了几件,足以轰动整个收藏界的重器。” “其中,有两件是流失海外多年的国宝,我们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说服持有者,同意在华夏本土进行拍卖。” “并且承诺,会优先考虑华夏的买家。”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国宝回流。 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华夏收藏家为之疯狂。 “这本是一件好事,无论对苏富比,还是对华夏的收藏界,都是双赢。” 安德鲁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但是,就在前天,我们负责这次拍卖会亚洲区古董器物部的首席鉴定师,我的老师,霍尔曼先生。” “在自己的公寓里,突发急性食物中毒,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食物中毒?” 我敏锐地抓住了这几个字。 “没错。” 安德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投毒。” “而且,就在霍尔曼先生出事的同时,我们存放在银行最高级别保险库里的一件拍品,也出了问题。” 他看着我,缓缓吐出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词。 “它被调包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场豪赌,一盘棋局 “调包?” 这两个字从安德鲁口中说出,带着一股冰冷的重量,瞬间让客厅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件被李德泉换掉的元青花梅瓶。 何其相似的手段,何其熟悉的戏码。 只不过,这一次的舞台,从李家的小小库房,换成了苏富比的顶级金库。 赌桌上的筹码,也从一件价值千万的梅瓶,变成了足以轰动世界的国宝。 “哪一件?” 我沉声问道。 “唐代,周昉的《簪花仕女图》。” 安德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倒吸一口凉气。 《簪花仕女图》! 这可是被誉为唐代最美仕女图,与《虢国夫人游春图》齐名的国宝级画卷! 真迹早已失传,现存于世的,公认是宋徽宗时期的摹本。 即便如此,也早已是辽宁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绝无可能出现在拍卖会上。 安德鲁口中的这件,必然是另一幅传承有序,足以乱真的绝世摹本,其价值同样是无法估量的。 “被调包的赝品,做得怎么样?” 我追问道。 “天衣无缝。” 安德鲁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不是霍尔曼先生在出事前,刚刚对这幅画做过一次最细致的鉴定。” “并在画卷的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用特殊药水留下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标记。” “恐怕就连我们自己,都会被骗过去。”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你们两个,没人知道这幅画是假的?” “没错。” 安德鲁点了点头。 “银行方面,我们以技术保养为由,暂时封存了那件赝品。” “消息被我用最强硬的手段压了下来,目前,外界还一无所知。” 我明白了。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对方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偷走一幅画那么简单。 试想一下,半个月后,在万众瞩目的苏富比春拍上,一件被吹捧上天的国宝级画卷,最终却被证实是一件赝品。 那将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苏富比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整个华夏收藏界,将颜面扫地,沦为国际笑柄。 而安德鲁,作为这次拍卖会的主导者,他的职业生涯,甚至他作为继承人的地位,都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对方这一招,釜底抽薪,歹毒至极。 “你们没有报警?” 我问。 “不能报。” 安德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疲惫。 “一旦报警,消息就瞒不住了。” “而且,能在苏富比的安保体系和银行金库的双重防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调包,对方的能量,超乎想象。” “在没有抓到切实证据之前,惊动他们,只会打草惊蛇,让事情变得更糟。”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 “帮你找出内鬼?还是帮你把真迹找回来?” “我希望你,代替霍尔曼先生,成为这次春拍的首席鉴定师。” 安德鲁看着我,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我愣住了。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你让我去当首席鉴定师?” 我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意里,没有半分轻松。 “安德鲁先生,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是个玩赌石的,偶尔看看瓷器玉器。” “书画鉴定,可不是我的专长。” “更何况,那是苏富比的拍卖会,台下坐着的,都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藏家和专家,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坐上首席的位置,你觉得能服众吗?” “能不能服众,靠的不是名气,是实力。” 安德鲁的目光,锐利如鹰。 “我看过你在云城赌石大会上的所有资料,也看过你处理李家那件梅瓶的全部过程。” “秦飞,你最厉害的,不是你的眼力,而是你的心理素质和布局能力。” “你在任何压力下,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并且能迅速找到对手的破绽。” “现在的局面,就像一盘棋,对手已经吃掉了我最关键的一枚棋子,并且在我的棋盘上,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需要一个棋手,一个能坐在我对面,帮我稳住阵脚,并且在棋局中,把那个藏在幕后的对手,给我揪出来的棋手。” “而你就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棋手。” 他的话,充满了煽动性,也充满了巨大的诱惑。 我沉默了。 我不是傻子,我清楚地知道,接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我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能量通天,手段狠辣的神秘对手。 我将被推到风口浪尖,接受无数质疑和审视的目光。 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可是拒绝呢? 我和李月萍父女,将永远活在李德泉和钱家的阴影之下,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李德海一生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而李月萍,我心爱的女人,将背负着这一切,痛苦地活下去。 安德鲁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他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一个筹码。 “秦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缓缓开口。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很大,风险也很大。但是回报同样丰厚。” “只要你答应帮我,第一,从现在开始,到拍卖会结束,我保证李伯父和月萍小姐在这里的绝对安全。” “庄园里有全球最好的医疗团队,李伯父的康复,你无需担心。” “第二,拍卖会结束后,无论成败,我都会动用安德鲁家族在华夏的所有资源,帮你解决钱家的麻烦。” “我不敢说能让钱家灰飞烟灭,但至少,能让他们伤筋动骨,再也无力去找你们的麻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看着我,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如果你能帮我赢得这场赌局,揪出幕后黑手,保住苏富比的声誉。” “那么,我将亲自出面,扶持李伯父,重掌李家大权。” “李德泉能做的,是勾结钱家,逼宫夺权。” “而我能做的,是让整个京都的商界,都站在李伯父这一边。” “我想,到时候李家的那些族人,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给我的,已经不仅仅是庇护了。 他给我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从被动逃亡的棋子,变成主动入局的棋手,一个能让我亲手为李月萍父女,赢回一切的机会。 我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像一个优雅的魔鬼,向我递上了一份无法拒绝的契约。 我忽然想起了在李家议事厅,我对李德泉说的那句话。 “这盘棋,就请您自己下完。” 而现在,安德鲁在我的面前,摆上了一盘更大也更凶险的棋局。 我端起那杯一直没动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像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好。” 我放下酒杯,看着他,吐出一个字。 安德鲁笑了,他向我伸出手。 “那么,合作愉快,我的棋手。” 我握住他那只修长而有力的手。 “合作愉快,我的老板。”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这算是跳槽,还是升职? 从一个家族内斗的顾问,直接升级成了跨国集团的危机处理专家。 这人生的际遇,还真是操蛋得有趣。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如墨。 但我知道,天就快亮了。 而京都这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筹码,你的舞台 与安德鲁达成合作的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昂贵的地毯上。 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李月萍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她那带着明显焦虑和疲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飞,李德泉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我走到窗边,看着庄园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声音很平静。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跟钱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李月萍的声音有些发颤。 “如果我们再不给个说法,你那家矿场的股份,就要按照约定全部转给钱家。”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德泉这只老狐狸,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他这是算准了我现在自身难保,想趁机把我最后的退路也给断了。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秦飞,那可是你全部的身家……” 李月萍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担忧。 “你为了我们父女,已经……” “月萍。”我打断了她。 “听我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陪着伯父,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相信我。” 我的声音不重,但带着一种让她无法反驳的力量。 挂了电话,我转身走出房间,直接去了餐厅。 安德鲁正坐在长长的餐桌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用银质刀叉切着盘子里的煎蛋,姿态优雅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看到我,抬了抬眼。 “早上好,我的棋手睡得怎么样?”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女仆立刻为我端上了早餐。 “不太好。” 我拿起一片吐司,却没有半点胃口。 “我的麻烦,已经追到庄园门口了。” 安德鲁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了然。 “钱家?” “还有李德泉。”我把李德泉的电话内容,简单扼要地告诉了他。 “为了逼我现身,我用我一个翡翠矿场的全部股份做了担保。” “现在他们要来收账了。” 安德鲁听完,脸上非但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一个翡翠矿场的全部股份?”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 “秦先生你果然是个天生的赌徒。” “现在这个赌徒,快要输得底裤都不剩了。”我自嘲道。 “不。”安德鲁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再次笼罩过来。 “你的赌局还没结束。” “从你答应我的那一刻起,你的筹码,就不再只是一个矿场了。”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筹码是我,是安德鲁家族是苏富比。”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想怎么做?”我问。 “很简单。”安德鲁的嘴角,勾起一抹优雅而冷酷的弧度。 “把他们约出来。” “既然他们想要一个说法,那我就给他们一个说法。” “让他们看看,他们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顿了顿,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也算是我们合作的开场秀。” “你需要一个舞台,来让你从一个逃亡者,变成一个真正的棋手。” “而我可以给你搭好这个舞台。” 我看着他,心里最后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我信任他,不只是因为他苏富比少东家的身份,更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和魄力。 “好。”我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李月萍的电话。 “月萍,是我。” “你现在,马上联系李德泉。” “告诉他,今天晚上八点,富豪酒店,我会亲自去见他们。” “什么?秦飞你疯了?!” 电话那头,李月萍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恐。 “那是鸿门宴,钱家的人肯定也在,你一个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不是一个人。”我看了对面的安德鲁一眼。 “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不,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月萍。”我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父亲还在病床上,李家的烂摊子还等着收拾,你和我,都没有退路了。”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些事必须面对面,一次性解决干净。”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过了许久,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挂断电话,看着安德鲁。 “搞定了。” 安德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 “很好,那么,在去看戏之前,我们还有一些正事要办。” 他冲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你未来的战场,和你的第一个对手。” 我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别墅地下一层。 一扇厚重的合金门挡在面前,安德鲁输入了一长串密码,又进行了虹膜和指纹识别。 门无声地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竟然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博物馆。 恒温恒湿的系统安静地运行着,柔和的灯光下,一个个防弹玻璃展柜里,静静地陈列着各种顶级的古董艺术品。 瓷器,玉器,青铜器,书画……琳琅满目,每一件,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收藏家疯狂。 安德鲁没有理会那些,径直带我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展柜前。 展柜里,一幅画卷正静静地躺在丝绸垫子上。 画中仕女,体态丰腴,云鬓高耸,身着薄纱,手持团扇,神态悠闲而华贵,唐代宫廷的奢华与风情,跃然纸上。 正是那件被调包的簪花仕女图的赝品。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对手。” 安德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死死地盯着那幅画。 画工精湛,笔触细腻,设色古雅,就连纸张的质地和包浆,都做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是假的,我绝对会把它当成真迹。 “能做出这种水平赝品的人,绝对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我沉声说道。 “没错。”安德鲁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说,我需要你的,不是眼睛,是头脑。” “我要你在半个月之内,不仅要熟悉苏富比所有的拍卖流程,扮演好首席鉴定师的角色。” “更要从这幅画,和所有与它相关的人身上,找到蛛丝马迹,把那个藏在幕后的鬼,给我揪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如刀。 “秦飞,今晚的富豪酒店,是你的第一个舞台。” “我要你,站在那个舞台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不再是那个被钱家追得到处跑的丧家之犬。” “你是我安德鲁·克里斯蒂安的人。” “是苏富比未来的首席鉴定师。” “让他们看清楚,动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赞成,谁反对? 富豪酒店。 金碧辉煌这个词,用在这里都显得有些俗气。 我站在大堂中央,抬头看着那盏垂下十几米长的巨型水晶吊灯,灯光折射出无数斑斓的光点,晃得人有些眼晕。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和金钱混合的味道。 李月萍紧紧跟在我身边,手心冰凉,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她换上了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裙,略施粉黛,却依然掩盖不住眉宇间的憔悴和紧张。 “秦飞,我还是觉得……” “来都来了。” 我打断她,目光从吊灯上收回,落在大堂一侧的休息区。 那里坐着几个人,正朝我们这边看来。 为首的,正是我的好二叔,李德泉。 他穿着一身定制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夹着一根雪茄,正眯着眼睛打量我,眼神里满是审视和不屑。 他旁边,坐着李家的几个旁支长辈,一个个都像是来参加审判的法官。 我扯了扯嘴角,迈步走了过去。 李月萍深吸一口气,也跟了上来。 “二叔,各位叔伯,好久不见。” 我拉开一张空着的沙发,自顾自地坐下,姿态随意得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李德泉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雪茄按进烟灰缸里。 “秦飞,你还知道回来?” 他旁边的三叔公李德海,一个干瘦的老头,立刻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当缩头乌龟,躲在外面不敢见人了呢。” “这不是怕你们想我吗?” 我翘起二郎腿,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再说,我自己的东西,总得亲手拿回来,不是吗?” “你的东西?” 李德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你现在还有什么东西?” “你为了这个女人。”他用下巴指了指我身边的李月萍:“把李家拖下水,害得我们差点万劫不复!” “现在,你还有脸回来?” 李月萍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我看向李德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去。 “二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李家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要不是你贪心不足,想蛇吞象,去碰钱家的盘子,会惹出这么多事?” “你!” 李德泉被我一句话噎住,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你个小畜生,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我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初谁在出事之后,第一个把我和月萍推出去当替罪羊?” “李德泉做人不能太无耻。”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三叔公李德海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没大没小,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长辈?”我笑了。 “倚老卖老,卖主求荣,也配叫长辈?”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脸上。 整个休息区,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家那几个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中带着几分傲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说得好,不过,说这些陈年旧账,还有意义吗?” 我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 钱家现任的掌舵人钱永新。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正是那天在医院里被我教训过的钱坤。 钱坤看到我,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怨毒和快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钱永新走到我们面前,看都没看李德泉他们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秦飞,我不管你们李家有什么恩怨。” “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 他从身边的助理手里,接过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你之前签的股份转让协议。” “按照约定,今天是你最后的期限。”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 “现在,你名下那个翡翠矿场的所有股份,已经不属于你了。” “它们姓钱了。” 李德泉和李家那几个人,脸上立刻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李月萍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像纸。 我拿起那份协议,随意地翻了翻。 白纸黑字,红色的指印,确实是我亲手按下的。 “啪。”我把协议扔回桌上。 “如果我说不呢?” 钱永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幼稚的问题。 “你觉得,你有说不的资格吗?” 他身后的钱坤也忍不住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嘲讽。 “秦飞,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秦家大少?”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酒店的大门!” 我没理他,我的目光,始终落在钱永新的脸上。 “钱总,我承认,这份协议是我签的。”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我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现在,情况有点变化。” “哦?”钱永新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 “有什么变化?” 我放下水杯,站起身。 “我懒得跟你们解释。” “我约了个人,就在楼上。” “不如这样,你们跟我一起上去见个面。” “等见完他,你们再决定,这份协议,到底还算不算数。” 我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转身就朝电梯口走去。 李月萍立刻跟上。 钱永新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他对着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跟上去,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德泉他们也互相看了一眼,急忙跟了上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挤进了电梯。 电梯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钱坤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李德泉他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着我最后的底牌被揭穿,然后彻底身败名裂。 我靠在电梯的角落里,闭着眼,神情平静、 电梯门打开。 我率先走了出去,来到一间包厢的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包厢里很安静。 巨大的圆形餐桌旁,只坐着一个人。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的夜景。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英俊得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的脸上,带着一丝优雅而疏离的微笑。 正是安德鲁。 当看清安德鲁的脸时,跟在我身后走进来的钱永新和李德泉,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们的瞳孔,在看清安德鲁的那一刻,猛地收缩。 “安德鲁·克里斯蒂安先生?” 钱永新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颤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身后的钱坤,脸上的嚣张和怨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我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而李德泉,更是直接惊呼出声,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苏富比的少东家?” “怎么会是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的本事 安德鲁的目光在钱永新和李德泉的脸上轻轻扫过,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只不小心闯进宴会厅的蚂蚁。 他没有起身,甚至连端着酒杯的姿势都没变。 “钱先生,李先生。” 他的中文发音标准得惊人,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优雅腔调,却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两位,不请自来,是有什么事吗?” 钱永新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体下意识地微微躬起。 “误会,克里斯蒂安先生,这绝对是个误会!” “我们不知道您在这里,打扰到您,实在是非常抱歉!”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给身后的钱坤使眼色,那眼神里的惊恐和警告,几乎要溢出来。 钱坤早就吓傻了。 他站在那里,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的骨头。 李德泉更是狼狈不堪。 他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豆大的冷汗从他油腻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划过他僵硬的脸颊。 “是啊,少东家,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转身就想溜。 “站住。” 安德鲁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瞬间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李德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整个包厢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狂乱的心跳声。 我好整以暇地拉开一张椅子,在安德鲁对面的位置坐下,然后对着身边还站着的李月萍轻声说。 “月萍,坐。” 李月萍像是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德鲁,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钱永新和李德泉那群人身上,默默地在我身边坐下。 她的手,依然冰凉,但已经不再发抖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钱永新的身上。 “钱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份协议了吗?” 钱永新一个激灵,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傻子,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被他视为蝼蚁,被他逼到绝路的秦飞,怎么会和苏富比的少东家扯上关系? 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秦飞。” 钱永新的声音干涩沙哑,他看着我,又忌惮地看了一眼安德鲁。 “你和克里斯蒂安先生……” 我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转向安德鲁。 “安德鲁,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钱氏集团的董事长,钱永新先生。” “他手上呢,有一份我之前签的协议,关于一个翡翠矿场的股份转让。” “他今天来,就是来收走那个矿场的。” 我顿了顿,又指了指脸色灰败的李德泉。 “这位,是我的好二叔,李德泉。” “他们觉得,我今天应该把矿场交出去,然后滚出这座城市,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安德鲁听完,脸上那优雅的微笑更盛了。 他放下酒杯,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他抬起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看向钱永新。 “钱先生。” “是。”钱永新几乎是下意识地立正站好,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秦先生的那个矿场,我很感兴趣。” 安德鲁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钱永新和李德泉的心口上。 “我准备出资,和秦先生合作,共同开发。” “所以,那个矿场,现在不能姓钱。” “它得姓秦,也必须姓秦。” 安德鲁的目光从钱永新身上移开,落在了李德泉身上。 “还有李先生。” “我听说,你们李家内部,似乎有些不愉快的纠纷?” 李德泉浑身一颤,差点直接跪下去。 “没有,绝对没有,都是误会,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纠纷!” “哦?是吗?” 安德鲁挑了挑眉。 “可我怎么听说,有人想把秦先生和这位李小姐,赶出家门,侵吞他们的财产?”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我们克里斯蒂安家族,最讨厌的,就是不守规矩、背信弃义的人。” “我不希望我的合作伙伴,在跟我谈生意的时候,还要分心去处理一些家族里的垃圾。”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先生?” 垃圾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李德泉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离了水的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那几个李家旁支,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钱永新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这事,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再纠缠下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他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从助理手里拿过那份股份转让协议,双手捧着,走到了我的面前。 “秦少,之前都是误会。”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把那份协议,恭恭敬敬地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这份协议,从现在开始,就是一张废纸!” “您那个矿场,永远都是您的,我们钱家,绝不再染指分毫!” 说完,他又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们钱家绝不会再找您和李小姐的任何麻烦!” “如果违背此誓,就让我们钱家,万劫不复!” 他身后的钱坤,也终于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跟着他父亲一起鞠躬,连头都不敢抬。 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我的目光,转向了李德泉。 李德泉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他看到我的目光扫过来,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然真的跪了下来! “秦飞,侄儿,我的好侄儿!”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是二叔错了,是二叔鬼迷了心窍,是二叔对不起你,对不起月萍,对不起大哥大嫂!” “你放心,从今天起,月萍在公司的职位,谁也动不了,属于你们的东西,我分文不少地还给你们!” “求求你,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饶了二叔这一次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德鲁的要求 李德泉身后的三叔公李德海等人,也纷纷跟着求饶,丑态百出。 整个包厢里,充斥着他们的哭喊和求饶声,听得人心里一阵烦躁。 我皱了皱眉。 “够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他们立刻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全都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拿起桌上那份协议,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中间撕开。 直到把它撕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 我把纸屑随手扔在地上,站起身。 “带着你们的人滚。” “谢谢秦少,谢谢秦少!” 钱永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拉着他那还在发抖的儿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 李德泉也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李家那群人,像是逃避瘟疫一样,仓皇逃离。 转眼间,刚才还挤满了人的包厢,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空气,终于清净了。 李月萍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复杂,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转过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秦飞,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德鲁,端起酒杯,朝我举了举。 “看来你的麻烦解决了。” 我拿起桌上一杯没动过的柠檬水,朝他示意了一下。 “托你的福。” 他喝了一口酒,碧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唱戏的,还是你自己。”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秦飞。”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倒影传来,变得有些深沉。 “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安德鲁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城市的灯火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流动的光影。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倒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秦飞。” “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握着手里的柠檬水杯,杯壁上的水珠有些冰凉,就像李月萍刚才的手。 “什么意思?” 安德鲁转过身,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片深邃的湖泊。 “我的意思是,舞台已经搭好,观众也已经就位。” 他走到我面前,将那副被钱永新当成宝贝的秋山行旅图卷轴,轻轻放在了桌上。 “现在,该你这个主角登场,唱一出好戏了。” 李月萍看着那副画,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安德鲁先生,这不就是那副赝品吗?” 安德鲁笑了笑,目光却落在我脸上。 “是,也不是。”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卷轴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飞,我知道你懂行。” “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 “从这幅画里,找出它真正的主人,留下的记号。” 我心中一动。 记号? 我当然知道记号是什么。 这是古玩行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些顶尖的造假高手,为了防止自己的作品流传后世,被当成真迹,坑了同行,也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超技艺。 往往会在作品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留下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暗记。 这个暗记,可能是一个微小的印章,可能是一个特殊的笔触,甚至可能是一种隐藏在颜料里的特殊物质。 外行看不出门道,但真正的行家,一眼就能分辨。 安德鲁这是在考我,也是在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向他,向所有人,证明我秦飞价值的机会。 李月萍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她担忧地看着我。 “秦飞,这能找到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那冰凉的丝绸卷轴上。 就在指尖触碰到画卷的一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我的指尖,涌入了掌心的财戒之中。 那感觉,就像是干涸的河床,迎来了一丝久违的甘霖。 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 我心中了然,这画果然有猫腻。 它不仅仅是一副赝品那么简单。 我抬起头对上安德鲁那双探究的眼睛。 “三天?”我笑了笑。 “用不了那么久。” 安德鲁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哦?你这么有信心?” 我收回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这是规矩。”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是高手留下的东西,那记号,就一定在那里。” “它不会跑,也藏不住。”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把它请出来而已。” 安德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玩味的笑意更浓了。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三天,这幅画归你。” “三天后,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 接下来的两天,我并没有急着去寻找那个记号。 第一天,我带着李月萍,处理了一些烂摊子。 李德泉虽然被吓破了胆,但他在我们周围安插的那些亲信,就像是墙角的藤蔓,盘根错节,需要一根一根地拔除。 李月萍雷厉风行,手段果决,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亲戚而手软。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她,心里很安稳。 第二天,我哪也没去,就在家里,陪着李月萍,亲手做了一顿饭。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了。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也落在我心里。 那副《秋山行旅图》,就被我随意地扔在客厅的茶几上,仿佛它真的只是一件不值钱的装饰品。 我不是在拖延,我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财戒的能力,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安德鲁虽然是合作伙伴,但他心思深沉,背景强大,我不得不防。 过早地暴露,底牌,只会让我陷入被动。 我要让他知道我的价值,但不能让他看透我的全部。 这种分寸,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记号 果然,到了第三天上午,我的手机响了。 是安德鲁的助理,一个声音甜美但语气公式化的女人。 “秦先生,早上好。” “克里斯蒂安先生想知道,关于那幅画,您有什么进展吗?”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刚指向十点。 火候差不多了。 “有了。” 我淡淡地回答。 “请转告安德鲁先生,我下午三点,会准时登门。” “我会带去他想要的答案。” 挂掉电话,李月萍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出来。 “是安德鲁?” “嗯。” 她把果盘放在我面前,有些担心地问。 “你真的找到了?” 我拿起一块苹果,咬了一口,清脆香甜。 “找到了。” “在哪里?”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在这里。” …… 下午三点,我准时出现在安德鲁的私人会所。 还是那个包厢,还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安德鲁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少了几分宴会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文雅之气。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功夫茶具,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秦,你很准时。”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茶色清亮,香气扑鼻。 “我从不迟到。” 我将那副卷轴,放在了桌上。 安德鲁的目光落在画卷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发现了?” 我没有急着打开画卷。 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安德鲁,你知道这幅画,最精妙的地方在哪里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愿闻其详。” “它的精妙,不在于画工,而在于用料。”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画卷的表面。 “这幅画的纸,是清代中期的澄心堂纸,虽然不是宋代的原版,但也算是难得的佳品。” “墨,用的是徽州的顶烟墨,色泽沉厚,历久弥新。” “颜料,更是讲究,石青、石绿,都是用上好的矿石研磨而成。” “单说这些材料,就价值不菲。” 安德鲁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重点是,装裱这幅画的画杆,也就是卷轴两端的那两根轴头。”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展开了一部分,露出了下方的乌木轴头。 那轴头看起来平平无奇,颜色深沉,质地坚硬。 “这是什么?” 安德鲁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乌木。” “不。”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乌木。”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打开了其中最薄的那片刀刃。 在安德鲁惊讶的目光中,我用刀尖,在那乌木轴头不起眼的一侧,轻轻地刮了一下。 一层黑色的粉末被刮了下来。 而在那层黑色之下,露出了一点截然不同的颜色。 那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奇异纹理的暗红色。 在灯光下,那暗红色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动着一种神秘的光泽。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从那刮开的口子里,弥漫开来。 安德鲁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凑近,死死地盯着那一点暗红,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沉香?”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而且是奇楠!” 我收起小刀,平静地看着他。 “没错,是越南芽庄的白奇楠。” “而且是沉水级的。” “作画的人,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法,将这根价值连城的奇楠沉香,伪装成了普通的乌木轴头。” “他把最珍贵的东西,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 “这就是他留下的记号。” “一个只有真正顶级的玩家,才能看懂的记号。” 整个包厢,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安德鲁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那一点点裸露出来的奇楠木,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和赞叹。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所有的审视和怀疑,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一丝……敬畏。 “秦……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笑了。 我知道,我赌对了。 我没有提财戒,更没有说灵气。 我只是将一个结果,用一个合情合理的逻辑,展现在他面前。 “我闻到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种顶级的白奇楠,就算被封存得再好,也会有一丝极淡的香气溢出。” “普通人闻不到,但对于一个常年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的人来说,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 “只要足够用心,总能发现。”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安-德鲁缓缓地靠回椅背,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黑夜里的萤火虫!” 他端起茶杯,朝我举起。 “秦飞,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你不仅有眼力,更有胆魄和心计!” “你是一个天生的玩家!” 我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 “过奖了。” 安德鲁喝干了杯中的茶,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变得郑重起来。 “秦,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本事。” “那么,我们的合作,可以正式开始了。” 他看着我,眼神灼灼。 “三天后。” “第一批货,就会运到这座城市。” “到时候,我需要你,替我把好这第一道关。”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需要你,确保每一件东西,都干干净净。” “我不希望,我的拍卖会上,出现任何一件来路不明的垃圾。”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的不仅仅是鉴定真伪。 更是要我利用财戒,去感知那些古董背后,是否藏着不祥的气息。 这才是他真正看重我的地方。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把心放回肚子里。” “有我秦飞在,出不了任何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