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门恶婆母,我反手扇醒世子》 第1章 一巴掌扇在世子脸上 姜晚宁是被一记耳光扇醒的。 万幸的是。 这个耳光没有打在她脸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雕花大床。 而在床前,她的儿子刚刚扇了儿媳妇一巴掌,把人家小姑娘的嘴角都打出了血。 “毒妇,你好狠的心,竟想放火烧死母亲!” “我没有,火不是我放的……” “你还狡辩!” “夫君,你怎可如此不信我?” “嫣儿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 姜晚宁红温了。 这智障的台词,这智障的剧情。 她现在就是很后悔。 早知道死后会穿书,她就应该打开书架里收藏的女尊多夫文,而不是这个让人乳腺栓塞的狗血大虐文。 “母亲,你醒了!” 看到她睁开眼,床前的年轻男子不由面色一喜,立刻走到了床头。 听到这声称呼,姜晚宁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是的。 她穿成了这个渣男主的妈。 “母亲,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放火……” 儿媳慕容箐被打落了珠钗,披散着半边头发跪着爬到床边,红着眼眶极力向她辩解。 却被儿子沈玉堂一把推了开! “毒妇,你还想做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好了玉堂。” 姜晚宁柔着语调打断了他的呵斥,将他拉到了身前,随即脸色一变,揪过他的衣襟“哐哐”就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让我看看——你这狗巴崽子到底是哪来的脸,敢在老娘面前动手打女人!” 沈玉堂顿时往后退了两步。 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母亲……你、你打我?” 姜晚宁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趁他反应过来之前,左右开弓又是一顿暴揍! “家暴下头男!不成器的小畜生!还敢对媳妇动手,看把你能耐的,老娘打的就是你!” 霎时间,屋内仆婢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呆若木鸡。 …… 片刻后。 姜晚宁吹了吹泛红的掌心。 大概回忆了一下原书的剧情。 眼下正是哑巴女主被污蔑纵火烧祠堂,险些害死婆母,从而被渣渣男主扇脸怒斥的经典名扬面。 正所谓子不教,母之过。 沈玉堂这小巴崽子,一定是因为从小缺失了母亲的关怀,才会渣成现在这副狗样子。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来了。 姜晚宁很有自信。 她会让他感受到,什么是浓浓的母爱! 正当姜晚宁歇了口气,准备再揍逆子一顿。 就见一道雪白的身影伴随着柔弱的娇呼,从门外急急赶了进来。 “姨母……” 来人如柳絮般飘到了沈玉堂身上,一副心疼不已的口吻。 “你别打玉堂哥哥,要打就打我吧!” “好嘞!” 姜晚宁最爱听这话。 当下扬起手,以电闪雷鸣之势,啪”的一声,重重扇在了白莲花女配慕容嫣儿的脸颊上。 真是的,这年头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挨扇。 那不得用力满足她! 看到慕容嫣儿被姜晚宁一巴掌扇到地上。 屋内众人再次:“!!!” 夫人威武。 错了,是夫人疯了! “嫣儿!你怎么这么傻?” 看到自己的亲亲小姨子挨了一巴掌,还是替自己挨的,沈玉堂顿时心疼坏了。 他转头看向姜晚宁,忍不住怒斥。 “母亲,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打嫣儿?!” 姜晚宁微微一笑。 刹那间。 “啪!” 沈玉堂微肿的俊脸上,又多出了一道深深的爱痕。 姜晚宁不得不承认。 她现在母爱泛滥,手瘾很大。 “孽障,怎么对你母亲说话的?你再吼一个试试?!” “我——” 沈玉堂还想再争辩。 就见姜晚宁再次扬起了手:“陛下重孝,你敢顶撞我,就是大不孝,我打死你都是替天行道,你是想以身试法?!” “……” 在姜晚宁的母权压迫下,沈玉堂终究还是低下了脑袋。 只脖子还倔强地梗着。 明显是不服气。 姜晚宁知道,这逆子不服自己的管教。 毕竟在原书里,她这个母亲并没有什么威严,甚至还是他们父子几人的终极大舔狗。 沈玉堂私底下,其实是看不起她的。 觉得她太愚昧无知,只知道一味讨好他,却从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姜晚宁看书的时候。 对原主这个侯门“恶婆母”也是很来气,成日就会磋磨女主、欺压女主,对丈夫儿子唯唯诺诺,却对三个儿媳重拳出击! 简直是典中之典。 想到这,她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咳咳……” 气氛僵持间。 白莲花慕容嫣儿忽然咳了两声,顺势就倒进了沈玉堂的怀里。 沈玉堂看到她白皙脸颊上鲜明的指印,一下来了英雄气概,忍不住替她伸冤。 “就算母亲您生儿子的气,那也不能动手打嫣儿……嫣儿她没做错什么。” 听到这话,姜晚宁才泄了一半的火,噌地又窜了起来。 她直接俯下身,把自己的脸递了上去。 “那不然,我让她打回来?” 见状。 慕容嫣儿立刻跪到了地上。 “嫣儿不敢。” 沈玉堂伸手就要去扶她:“嫣儿……” 只是话没出口,就被姜晚宁一脚踹弯了膝盖,喝声道。 “你也给我跪下!” “……” 沈玉堂跪得不情不愿,但到底没敢再忤逆她。 看到两人在面前跪得整整齐齐,姜晚宁这才觉得顺眼了许多,转身坐回到了床前。 清了清嗓子,找补道。 “嫣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进门就对姐夫投怀送抱,成何体统?你娘不懂怎么教你规矩,我就替她教一教你做人的礼义廉耻。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是不是?” 慕容嫣儿的脸色青里透着红。 手上紧紧绞着帕子,差点没把银牙咬碎。 面上却还要恭恭敬敬地应上一句。 “嫣儿知道了,嫣儿……谨记姨母教诲。” 姜晚宁点点头。 看了眼她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对自己的调教成果很是满意。 “你能知道自己的错处便好,以后就不要再犯了。” “母亲,嫣儿不是那样的人——” 沈玉堂自然看不得慕容嫣儿受委屈,正要张嘴替她争辩。 就见姜晚宁拾起地上的鞋子,扬手就拍到了他的脸上! 一边打一边骂道。 “嫣儿都知道错了,你还在这胡搅蛮缠……说到底,这些乱七八糟的祸事,还不都是你这孽畜惹出来的麻烦!你还顶嘴?你再顶嘴?!” 沈玉堂终于开口求饶。 “母亲,母亲!别打了、别打了……” …… 平阳侯沈偃进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齐齐跪在床前的三个人。 儿子,儿媳,还有……那个谁。 只见三个人脊背挺得板直,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鲜红的掌印,沈玉堂脸上的掌印明显还要多些。 看到沈偃沉着脸色进来。 伺候在姜晚宁身边的林嬷嬷不由声音一颤,赶忙提醒道。 “夫人……侯、侯爷回来了!” 第2章 替儿媳讨公道 姜晚宁才刚教训完不孝子。 打得累了,手也痛了。 正躺在床上喝着丫鬟递来的银耳莲子汤,润润嗓子,消消火。 因为有林嬷嬷在床头挡着,她没看到进屋的沈偃。 林嬷嬷往她的鸡窝头上瞄了眼。 忍不住小声道。 “可是您这个模样,怕是会吓着侯爷……要不然,奴婢还是帮您梳洗一下?” 姜晚宁摸了下肩头被烧焦的发丝,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八成像个疯妇。 偏这身体的原主极是爱美,唯恐自己人老珠黄,被丈夫厌弃。 乃至于日日精心打扮,不敢素面相对。 姜晚宁对此不以为然。 她才不要媚男。 “用不着梳洗,就这样吧!这模样挺好,吓死他算我积德。” 林嬷嬷:“这……” “咳咳!” 沈偃咳了两声,终于引起了姜晚宁的注意。 姜晚宁抬头看向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莫名的,觉得他跟原主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 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 放下汤碗,姜晚宁坐直身体,吩咐丫鬟道。 “侯爷回来了正好,咱们就来听一听,今晚祠堂的这扬火,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宝鹃,给侯爷搬张椅子过来。” “是,夫人。” 丫鬟宝鹃马上搬来了一张椅子。 沈偃闻言倒也没多说什么,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状,慕容嫣儿率先开口,替冤种女主求情道。 “侯爷,姨母……你们别怪姐姐,姐姐不是有意纵火的!她只是被姨母责骂,一时气愤才推翻了烛台,绝不是有心想要烧死姨母……” 姜晚宁:“……” 你人还怪好的嘞。 沈玉堂闻言不免忿忿。 “嫣儿,她差点害死了你,你却还帮她说话,你的心肠未免也太软了。” “闭嘴,没让你说话!” 姜晚宁冷笑。 她又不是没看过原书,哪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这把火分明就是慕容嫣儿自己放的。 原本是打算烧死在祠堂罚跪的冤种女主慕容箐,从而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沈玉堂当续弦,坐上世子妃之位。 结果碰上恶婆母姜氏去祠堂训人,发病晕了过去,差点被烧死。 原书里,慕容嫣儿担心事情败露,便恶人先告状,把罪名都推到了慕容箐的头上。 慕容箐因此被关进柴房,断食整整七日。 差点被活活饿死。 想到这。 姜晚宁不免又有些手痒。 她有点后悔,刚才给白莲花的那个巴掌,还是打得太轻了。 “箐箐,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宁转过头。 看向跪在另一侧的慕容箐。 她虽然怜惜这个儿媳妇的遭遇,强行被虐了一遍又一遍,但恋爱脑这种东西,还是得靠她自个清醒过来。 否则就算自己说破了嘴皮,也是白费功夫。 眼下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叫她少背几口黑锅,少吃点皮肉之苦。 “我……” 慕容箐张了张口。 大概没想到婆母会向着自己说话,一时没回过神来,显得有点磕巴。 沈玉堂却当她是心虚,忍不住道。 “母亲,我都问过了,就是这毒妇纵的火,您又何必再听她狡辩……” 姜晚宁情不自禁扬起了手。 “你再叫?” “可是……” 沈玉堂显然是被扇出了心理阴影,下意识往后躲开了些。 又觉得自己这几巴掌挨得冤枉,还想争辩。 “沈玉堂,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姜晚宁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在她看来,男人可以蠢,也可以瞎。 但不能又蠢又瞎! “箐箐是你的妻子,你让她说两句话怎么了?衙门审案子还会给犯人自辩的机会,你倒好,两片嘴皮一闭一张就给她定了罪,你可真是青天大老爷!” 沈玉堂薄唇微抿。 被她训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到底是没再吭声。 姜晚宁这才继续看向慕容箐,软下了语调。 “箐箐,刚才吓着你了吧?别怕……你只管如实说来,母亲替你做主。” 沈玉堂:“……” 慕容箐泪痕未干,声音还透着几分哽咽,但并未就此向公婆哭诉,只默默地隐忍了下来。 姜晚宁暗叹。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 她要是受这鸟气,她就直接发疯,搞死一个算一个。 缓了缓,慕容箐才如实说道。 “那时候我在祠堂罚跪,母亲……母亲确实进来训斥了我几句。 我想辩解,母亲却突然心疾发作晕了过去。 我急急赶出去寻人。 谁知才跑出院子,就见祠堂起了火,我只好又回去救人。 火势来得猛烈,我唤了几声无人相应,只得拖着母亲的身子从祠堂里逃出……” 蓦地。 不等慕容箐把话说完。 一道忿忿不平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话。 “胡说,明明是我家小姐救的夫人,怎么就变成是你救的了?!” 姜晚宁眉头微皱,抬眸看了过去。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嫣儿的贴身丫鬟春桃。 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正是单纯的年纪。 要不是姜晚宁清楚事情的真相,怕是很容易像之前那样,被她这张稚嫩的脸蛋哄骗了去。 姜晚宁正要训斥。 慕容嫣儿就抢先一步呵斥了春桃。 “桃儿,不许多嘴!” 姜晚宁最烦她这种冰清玉洁白莲花的作派,直接戳穿道。 “你要是真的不想让她说话,在她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应该制止她,现在话都说完了,你才呵斥有什么用?” 闻言,慕容嫣儿脸色微白。 立刻换上了委屈的口吻,没有反驳便认了罪。 “是嫣儿管束不力……” 沈玉堂马上又心疼了起来。 “母亲,确实就是嫣儿拼死将您从火里救出来的,您为何就是不信呢……这毒妇定是怕受责罚,才编了谎话,想要将救人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姜晚宁当他是个智障。 若不是为了给慕容箐洗清罪名,她都想把这孽畜直接扔出去。 就他长嘴! “除了春桃,可还有其他的人证?” “有!” 沈玉堂立刻唤了王嬷嬷上前。 极力想证明自己没有错。 “王嬷嬷说了,她赶去祠堂救水时,正瞧见嫣儿背着您从大火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不信您问王嬷嬷!” 姜晚宁眯起眼睛,看向被推上前来的老婆子。 见她双手捏着衣角,明显有些局促。 便知道她没说实话。 原书里,救人的自然是慕容箐,冒领恩情的才是慕容嫣儿。 姜晚宁转头看向沈偃,说道。 “侯爷,要不你来审?” 第3章 夫人,我想搬回来住 大抵是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男人身上透着一股杀伐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王嬷嬷,你可看清楚了,背夫人出祠堂的人究竟是谁?” “这……” 王嬷嬷被侯爷锐利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 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赶到的时候。 夫人和世子妃,还有慕容三小姐……都躺在了地上。 她本想着世子妃一向令夫人厌恶,府里所有人,甚至连世子爷,都更向着慕容三小姐。 那她自然是帮着慕容三小姐说话,如此也能在她面前讨个好。 可眼下情况似乎不太对…… 慕容嫣儿这时也有些慌了。 她拉了拉沈玉堂的袖子,委屈巴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姐姐说是她救的姨母,那便当作是她救的好了,我不在乎的……只要姨母安好,我就放心了。” 沈玉堂怜惜不已。 “嫣儿,那也太委屈你了。” 姜晚宁:“……” 这到底是几几年的龙井啊,绿茶成精了吧! 看来是个茶艺满级的选手。 自己还是小瞧了她。 见王嬷嬷在那支支吾吾,姜晚宁不由催促。 “王嬷嬷,你再不说实话,世子爷可就要被狐狸精勾走了!” 闻言。 沈玉堂面色一白。 慕容嫣儿面色一红。 王嬷嬷霎时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哪还听不出夫人话里的意思。 “老奴不敢隐瞒!老奴赶到之时,夫人就已经被救出来了。 只是夫人同慕容三小姐挨得近,同世子妃离得远,老奴才错以为是慕容三小姐救的夫人! 可老奴现下仔细一想。 只有夫人和世子妃身上有被火灼伤的痕迹。 慕容三小姐身上却是没有的。 说不定、说不定是世子妃先将夫人救出,慕容三小姐是后面才到的……” 见王嬷嬷上道,姜晚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是个明白人,还算有点眼力劲。 她目光淡淡地看向慕容嫣儿。 话里有话。 “我瞧着也是,嫣儿身上的衣裳干干净净,连烟灰也没有,不像是从火里出来的……玉堂,你觉得呢?” 这话一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嫣儿身上。 连沈玉堂都不自觉往她身上多瞧了两眼,像是在验证姜晚宁的猜疑和论断。 见自家小姐陷入难堪,春桃立刻争辩道。 “那是因为我家小姐披了披风,才没有沾上太多烟灰……” “是吗?” 姜晚宁淡淡一哂。 反问道。 “我怎么没瞧见那件披风?你们瞧见了吗?” 屋里的下人们纷纷摇头,根本不敢搭腔。 夫人今日实在太反常了。 有个王嬷嬷被杀鸡儆猴,她们哪还敢多嘴半个字。 春桃顿时急红了脸:“那是因为披风、披风被火烧毁了……” “算了桃儿。” 慕容嫣儿连连咳嗽了几声。 她已经看出来姨母是铁了心要护着慕容箐。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眼下能抓住的人无疑只有沈玉堂。 “姨母既向着姐姐说话,我们就不要争辩了罢,免得……咳咳、免得惹姨母不痛快。” 果然。 沈玉堂一见她咳得满脸通红。 又立刻怜香惜玉了起来。 “你的风寒不是已经好了许多,怎的又咳得如此厉害?” 春桃不平道。 “还不是救夫人的时候被浓烟呛的,可夫人不心疼小姐也就算了,还偏说是旁人救的。” 姜晚宁看书的时候,就很讨厌这个春桃。 慕容嫣儿为了维持人淡如菊的人设,往往不太主动争辩,都是唆使春桃在边上挑拨离间。 眼下碍于身份,姜晚宁不方便教训慕容嫣儿。 但教训一个丫鬟。 那还不容易! 她唤了一声边上站着的嬷嬷。 “林嬷嬷,这婢子出言不逊,你去教她点规矩。” 林嬷嬷屈膝:“是,夫人。” 说罢。 不等慕容嫣儿来得及阻止。 林嬷嬷走上前就扬手给了春桃“啪啪”两个大耳刮子。 “贱婢,侯府主母岂是你能妄议的!再乱嚼舌根,老奴便拔了你这舌头,丢出去喂狗!” 林嬷嬷是姜晚宁的得力心腹。 平日跟着她这个恶婆母没少训人,下手自然是狠的。 两巴掌就给春桃扇得嘴角冒血。 吓得小丫头捂着脸瘫软在地,瑟瑟发抖地缩着脖子,瞬间没了气焰。 “桃儿……” 慕容嫣儿低呼一声。 跟着伏下身来。 “姨母,是嫣儿没管教好下人,惹您生气,您要罚就罚我吧!” “嫣儿,你这是干什么?!” 沈玉堂连忙去扶她:“你又没做错什么,更何况春桃也是护主心切……” 姜晚宁觉得这儿子没救了。 她都想直接申请火化。 “怎么,你觉得我不该惩治那个丫鬟,罚错了?” 沈玉堂道。 “母亲没错,只是孩儿以为……丫鬟言行失当,训斥两句便可,着实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说白了,这狗东西就是心疼那对主仆。 姜晚宁可不惯着他。 儿子可以不要,儿媳妇她护定了。 “王嬷嬷是你找来的人证,她都说了救我的人是箐箐,你是非要将这救命之恩算到嫣儿身上,才肯罢休吗?我有时候都搞不清……到底箐箐和嫣儿,谁才是你的妻子?你的良心若是不要了,就拿去给狗吃了吧!” 沈玉堂从没被人这样当众骂过,更何况骂他的还是母亲。 他连反驳也不敢。 脸色一下难看极了。 忍不住转头看向沈偃:“父亲,我……” 沈偃面无表情,只淡淡点评了一句。 “你的母亲骂得没错。” 沈玉堂:“……” 瞧他这副死样,姜晚宁就知道他心里还是向着白莲花,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摆摆手将他轰了出去。 “滚滚滚……” 都怪作者写得太潦草,要不然她早把白莲花纵火的罪证甩他脸上了,还用跟他废这些话。 …… 一直等到众人都退了出去。 姜晚宁才仔细打量了两眼坐在眼前的男人,这个她在书里的夫君。 平阳侯沈偃。 不可否认,沈偃确实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一张经过风刀霜剑磨砺的脸,硬朗而清俊,是那种于人群之中鹤然而立的存在。 要是没看过原文,姜晚宁可能还会被他英俊的外貌吸引。 但一想到小说的结局,自己被他休了…… 老帮菜。 再好看也没用。 见姜晚宁盯着自己看,眼底一闪而过杀气,沈偃不由开口打破了屋内略显尴尬的静谧。 “那扬火……夫人可有哪里伤着?” “还好,没什么大碍。” “那便好。” “……” “……” 两人半世夫妻,因着长久分居的缘故,此刻单独坐在一起,倒像是经年未见的亲戚。 认识,但不熟。 静默片刻。 沈偃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开口问道。 “他们三个脸上的伤……” “一个你儿子打的,两个我打的。” 姜晚宁很干脆地认了下来。 心想。 他要是敢说她半个字的不是,她就骂死他。 姜晚宁不否认,比起沈玉堂那个糟践的玩意儿,他这个侯爷还算公允。 但凡事有果必有因。 三个儿子瞎成那样,他这个当爹的逃不脱责任,想美美隐身,没门! 所幸沈偃只是顿了一顿,便点头道。 “打得好。” 姜晚宁:“……” 见鬼了。 姜晚宁记得,原书里沈偃的戏份虽然不多。 但他们夫妻二人向来不睦,今日侯爷怎的这么好说话? 又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异口同声道。 “侯爷,你怎么还不走?” “夫人,我想搬回来住。” 第4章 谁贱扇谁 沈偃:“……” 姜晚宁:“不行,我不同意。” 沈偃表情微僵,冷峻的面容上,似乎一闪而过些微的失落。 姜晚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她只是觉得,要跟一个自己不怎么熟的老男人同床共枕,而且对方还是书里的人。 这……想想就挺可怕的。 感觉到姜晚宁毫不掩饰的抗拒,沈偃的神色又暗了暗。 但也没有勉强她的意思,只起身叮嘱了一句。 “那,夫人早点歇息……林嬷嬷,好好照顾夫人,若有什么要紧事,就到书房来找我。” 林嬷嬷赶紧应下:“是,侯爷。” 看着沈偃离开的背影。 姜晚宁感觉有点怪怪的,这个男人都三十大几的年纪了,刚才那一刹,居然让她有种伤心小狗的错觉。 不对劲。 …… 一直等到侯爷走远。 林嬷嬷才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您天天盼着侯爷能搬回来住,今日侯爷好不容易松口,您怎么又将他气走了?” 姜晚宁道。 “不碍事,咱又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能活。” 林嬷嬷:“……” 这话倒也没毛病。 只不过……夫人对侯爷的态度变得有些快,她有些没适应。 姜晚宁却是没在怕的。 这些年边关不太平,沈偃时不时就被派去边境,很少回帝京,有时候回来也是住军营,在府上的日子并不多。 自从上回原主在旁人的挑唆下,同他闹了一回,他便搬去了书房。 这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更何况。 沈偃还有个系着身家性命的秘密攥在自己手里,便是为了这个,他也不会轻易同自己翻脸。 哪怕她把侯府搅得鸡飞狗跳,把三个儿子揍成猪头。 沈偃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么一想,姜晚宁突然觉得这个侯门婆母,当得还是挺爽的! …… 第二日。 姜晚宁一觉睡到傍晚,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奈何家有逆子。 一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全是狗血。 姜晚宁又有点心梗了。 本来莫名其妙老了十岁,就已经很恼火了,生的三个儿子还不如三块叉烧。 不仅一个赛一个的蠢,还各有各的瞎。 姜晚宁忍不住暗戳戳地想。 要是实在不行,就把他们三兄弟送去寺里,组团出家。 免得出来祸祸好人家的闺女! 到了晚膳。 还不等姜晚宁走进膳厅。 里头就传出了沈玉堂歉疚的声音。 “嫣儿,昨夜之事是母亲一时糊涂,若伤了你的心,我替母亲向你赔个不是。” 姜晚宁:“……” 真是我的好大儿,我可谢谢您嘞! 慕容嫣儿抹着帕子,哽咽不已。 “我伤心的不是这个。” 沈玉堂追问:“那是何事?” 慕容嫣儿嘤嘤哭泣:“桃儿说,方才听到有下人在议论,说是我纵的火,想要害死姐姐……玉堂哥哥,这事若传扬出去,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咳咳……” 隔着一堵墙。 姜晚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是大姐,你大如附体啊? 这如学用得怪溜的。 屋外,姜晚宁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 屋内,沈玉堂却是很吃这套,忙不迭地安抚。 “嫣儿你别急!我这就吩咐下去,要是谁敢在背地乱嚼舌根,污了你的清誉,我就将他赶出府去!” 慕容嫣儿继续嘤嘤嘤:“可那火终究不会无缘无故着起来……” 沈玉堂言之凿凿。 “我知道你素来心思单纯,断不会有害人之心……那火定是慕容箐搞的鬼,可惜母亲被蒙骗其中,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姜晚宁麻了。 到底是昨天那顿打得不够狠。 没个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这样的混账话。 不远处。 慕容箐比她早到了几步,眼下正驻足在膳厅的门外,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沈玉堂背对着她,没有察觉。 慕容嫣儿一手拿着帕子,一边有意无意地朝她瞟了一眼,无声地挑衅。 慕容箐紧紧攥着手里帕子,转过身就要走。 明显是被气饱了,哪里还有吃饭的胃口。 见状。 姜晚宁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摇头,正要大步迈进门槛,对逆子进行棍棒教育。 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叫唤。 “姐姐,你怎么出门来了,也不在床上多躺两日?” 姜晚宁回过头。 就见一名穿金戴玉,打扮得比她还要贵气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 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口吻,对着她指指点点。 “瞧瞧你这身打扮,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脸色也白得同死人一般,要是叫侯爷见了难免觉得晦气,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屋去吧!” 来人是柳氏。 慕容嫣儿的亲娘,慕容箐的嫡母。 亦是原主的远房表妹。 自从上上个月,母女两人来侯府借住,就赖着不肯走了。 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也正是在柳氏的挑唆和言语打压下,原主和慕容箐的婆媳矛盾越来越激化。 原主对自身美貌的追求也愈发癫狂,近乎病态。 甚至为了所谓的偏方,不惜在身上放满水蛭吸血,直至把好好的一副身体折腾得体无完肤、全身溃烂。 最后。 这些黑锅毫无意外,全都落到了亲手给婆母熬药汤的慕容箐头上。 慕容箐被逼着,遭受了一遍同样的“酷刑”。 她与沈玉堂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被折腾没的。 那是个成了形的女婴。 “姐姐,你别不听我劝,你这模样真的太吓人了,是个男子都不会喜欢……” 见姜晚宁不回话,柳氏还想再贬低两句。 谁知话没说完。 迎面就是一道凌厉的掌风—— “啪!” 一个力道十足的巴掌,直接将柳氏扇到了地上。 霎时间。 柳氏傻了。 丫鬟惊了。 慕容嫣儿惊叫着从屋里跑出来:“母亲!” 沈玉堂后一脚跟了出来,垂眸看到柳氏左脸上熟悉的指印,肿着的俊脸不禁沉了三分。 他刚才在屋里,只听到柳氏远远唤了一句,后面的话就听不大清楚了。 所以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抬头瞧见慕容箐也站在门外,还跟姜晚宁离得很近,沈玉堂下意识就先入为主。 觉得是她在挑拨。 “慕容箐,你又跟母亲胡说了些什么?!” 听到沈玉堂的呵斥,慕容箐的脸色白了白,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 就见姜晚宁直接武力镇压—— “啪!” 第5章 非说世子妃怀的是野种 沈玉堂捂着脸颊。 不禁往后退开了一步。 才敢顶嘴。 “可是……您与姨母一向交好,若不是她在刻意挑唆,你们二人怎会突然动起手来?” …… 院子口。 沈偃才走近,就见院中起了争执。 孙管家跟在一旁,紧张道。 “侯爷,夫人好像又同世子吵起来了,您要不要过去劝劝?” 沈偃看向院子里那道嚣张跋扈的身影,并不急着进去,只开口吩咐了一句。 “去给夫人拿盒玉露膏来,别叫夫人把手扇肿了。” 孙管家:“?” …… 那厢。 姜晚宁并没察觉到沈偃在看自己。 面对沈玉堂的质疑,她知道自己这巴掌打得有些突兀,毕竟柳氏只把话说给了她听,旁人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从现在起。 她不可能再让这朵老白莲,舞到自己面前来。 “柳氏嘴上不积德,咒我去死!她自己犯贱,怪不了别人。” 柳氏闻言立刻否认。 泪汪汪地看向沈玉堂。 “我没有……玉堂,你母亲是我的亲表姐,我怎么可能咒她?” 沈玉堂也觉得柳氏不至于说这样的话。 不由帮着辩解。 “母亲,你是不是听错了?姨母为人良善,断不会口出恶语。” 姜晚宁看到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孝子,就想踹他一脚! 早晚拿鞭子给他抽成陀螺。 “她说我的脸白得像死人,不就是在咒我去死?” 沈玉堂看了眼姜晚宁略显苍白的脸色。 讷讷道。 “姨母应当不是那个意思……” 姜晚宁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 “沈玉堂,你这一口一个姨母的,叫得可真亲近……要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母亲了,我给你换个娘,好让你们这对相亲相爱的母子,早日团聚。你觉得如何?” 沈玉堂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哪里还敢再接话。 扬面一时有些僵持。 柳氏却哪肯罢休。 昨夜她没去兰馨苑,竟叫姜氏这个蠢妇帮着慕容箐那小贱人,欺负了她女儿。 她今日本想好好替女儿出口恶气,却不想一来就挨了个巴掌! 眼见着姜氏指望不上,柳氏便又将目光转向了沈玉堂,扬手便要扇自己的嘴。 “都怪我这张嘴,乱说胡话惹姐姐生气,我该打、我该打……” “母亲!” “姨母……” 慕容嫣儿和沈玉堂脸色微变,双双伸手去拦。 沈偃这才走进院子,开口问道。 “发生了何事?” 看到侯爷出面,柳氏捂着脸颊,一副受了委屈又自责的样子。 “是我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姐姐……侯爷千万别怪姐姐!” 姜晚宁:“啧。” 母女俩不愧是同一款绿茶。 连茶味儿都一样。 沈偃对此却没什么反应,脸上神色淡淡,显然并不买账。 “那你以后说话注意着点,夫人脾气不好,少惹她些。” “呃……” 柳氏口吻一滞。 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沈偃已经转身进了膳厅,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不得已,柳氏只好收了声,不敢再作。 见柳氏吃瘪,姜晚宁这才瞧着沈偃顺眼了许多,还算他有个人样,会说人话。 不像那个逆子,一天到晚净会汪汪叫。 拉着儿媳妇的手,姜晚宁跟着走了进去。 “箐箐,你饿了吧……我们进去用膳,瞧你这瘦的,得多吃点肉。” “嗯……” 慕容箐点点头。 明明刚才还憋屈得紧,这会好像突然没那么难受了。 …… 用膳时。 姜晚宁让慕容箐坐在自己身侧。 另一旁是沈玉堂。 沈玉堂却只给慕容嫣儿夹菜,还细心地帮她挑掉了鱼肉里的刺。 姜晚宁看不过眼,开口道。 “你给箐箐也夹点鱼肉,要没刺的。” 沈玉堂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语气。 “她不爱吃鱼肉。” 姜晚宁停下手里的筷子,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箐箐不爱吃鱼?” “呃。” 沈玉堂其实也没注意过,慕容箐到底喜不喜欢吃鱼,他就随口敷衍了一句。 没想到母亲还要穷根究底。 顿了顿,沈玉堂有些承受不住她的视线,不由转口道。 “母亲,您不用管她……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夹菜。” 听到这话。 姜晚宁“啪”的就打掉了他挑鱼刺的筷子。 不想再看他在这里恶心人,一天到晚的,体贴给谁看呢! “嫣儿也有手,你怎么不叫她自己夹?” 沈玉堂眼看着筷子从手里飞了出去,砸到了嫣儿的下巴上,嫣儿却只抿着嘴不敢吭声。 他不禁暗了暗眸色。 觉得母亲这两日简直莫名其妙。 明明以前那么讨厌慕容箐,现在却护犊子似的护着她,还尽找他的茬! 他都怀疑,是不是慕容箐给她下了什么降头。 “母亲,您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嫣儿染了风寒还没好全,又是咱们府上的客人,我对她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这些话,不都是您之前同我说的吗?” 姜晚宁扬手:“你再哇哇叫?” 这原主干的烂事儿,她才不认。 反正现在是她说了算。 儿子养歪了,她就使劲给他掰回去,要是不小心掰断了……那就断了吧。 毕竟对渣男这种眼瞎心盲的生物,她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和好脾气。 沈玉堂:“……” 边上。 瞧出姜晚宁这通脾气是冲着嫣儿来的,柳氏不好当着侯爷的面与她争执。 便夹了一块肥肉放到慕容箐的碗里。 做出一脸慈母相。 “箐箐确实不爱吃鱼,她呀,打小就爱吃肥肉,说是肥肉香……箐箐,你说是吧?” 一边说着,柳氏朝着慕容箐狠狠瞪了眼,提醒她识相些。 慕容箐平日被欺压惯了,自是不敢忤逆她的话。 也不想因为自己,叫夫君和婆母吵起架。 只是碗里的那块肥肉实在太腻人,她还没有开口,就忍不住捂着嘴巴偏头转向了一旁。 “呕……” 柳氏的脸色当扬就冷了下去。 见状,姜晚宁马上夹起慕容箐碗里的那块肥肉,扔回到了柳氏的碗中,直接骂道。 “要吃你自己吃,你才爱吃肥肉,你全家都爱吃!” 搁这阴恻恻地磋磨谁呢。 还敢在她面前耍小伎俩,真当她的儿媳妇没人疼。 柳氏面色一僵,瞅了沈偃一眼。 却见侯爷并没有看她,而是叫人给姜晚宁换了一副筷子。 柳氏:“……” 姜晚宁倒是没注意到沈偃的这个举动,只下意识转头看向慕容箐,关心道。 “箐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看到桌上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慕容箐不免有些局促。 连忙摆了摆手,想要解释。 “我只是有点没胃口……” 一句话没说完,慕容箐又忍不住拿帕子掩着嘴干呕了起来。 见状,姜晚宁脑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这倒霉姑娘,不能是有喜了吧? 可是她记得原书里,慕容箐没这么早怀上孩子。 祠堂失火一事后,沈玉堂对她的态度冷到了极点,甚至在慕容嫣儿的挑唆下,一度生出了休妻的念头。 直到次月初,沈玉堂在宫宴上遇刺,慕容箐替他挡了一刀。 两人的关系才迅速升温,几度春风后有了孩子。 然而…… 在慕容箐诊出喜脉后,沈玉堂却是怎么也不肯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还非说她怀的是野种。 想到这,姜晚宁忍不住又想抽这狗东西两巴掌! 他就不配当爹。 一旁,见慕容箐呕得厉害,柳氏身为过来人,似乎也瞧出了不对劲。 不由试探着问道。 “箐箐,你这……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第6章 点醒转世王宝钏 沈玉堂蓦地一怔,不由转头看向慕容箐,俊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有诧异,不敢置信。 又像是有几分隐隐的激动。 “箐儿……你真的有了?” 姜晚宁:“?” 她没听错吧,箐儿?叫这么亲密。 明明昨天还一口一个毒妇,这小子咋还有两副面孔呢? 慕容箐微低着头,脸颊泛红。 “应该是。” 沈玉堂不禁回想起来:“难道是那天晚上……” “咳。” 沈偃轻咳一声,打断了他。 大概也是觉得这狗崽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继续说出什么不害臊的话。 “管家,还不叫人去请章大夫过来!” “老奴这就去请!” 侯府许久不曾添丁,孙管家也是一脸激动,快步走了出去。 姜晚宁还是有点懵。 这孩子来得突然。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夜护住了慕容箐,所以剧情发生了变化,或者提前了? 而且沈玉堂的反应,也跟原书里不一样。 眼下,他的脸上并没有对孩子的排斥和厌恶,反而还有一丝初为人父的欣喜。 可见他这个时候,并没有怀疑慕容箐的忠贞。 那后面又是怎么回事? 姜晚宁不太记得具体细节,因为作者只喜欢大篇幅地写虐,剧情向来都是草草带过。 ……可恶啊! …… 半个时辰后。 一名灰衣老者带着提药箱的徒弟,跟着孙管家进了院子。 等他给慕容箐把完脉,姜晚宁马上问了一句。 “章大夫,世子妃的脉象如何?” 章大夫朝她作了个揖。 “夫人放心,世子妃并无大碍,只是害喜得有些厉害罢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大多女子都会在怀孕初期有此症状,过了这头三个月,便可自行缓解。” “这么说,我真的要当爹爹了……” 沈玉堂喃喃自语了两句。 好似在做梦。 姜晚宁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她看了眼同样一脸喜色的慕容箐。 不由在心下暗叹。 这傻姑娘,挖野菜还挖得喜滋滋的,恋爱脑真害人。 只是考虑到孕妇的心情,她也只好吩咐一句。 “玉堂,你在这好好陪着箐箐。对她说话温柔些,别总是凶她,听见没有?!” “孩儿知道,孩儿会对她好的。” 沈玉堂尚且沉浸在即将当爹的兴奋之中,连对慕容箐的厌恶,都似乎少去了大半。 要不是她当初算计了自己,又总是欺负嫣儿。 他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 只要她收起那些坏心思,不再胡乱争风吃醋,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自然会好好待她。 …… 片刻后。 看到沈玉堂在床边坐下,还亲自端着碗,一勺一勺地给慕容箐喂粥喝。 顿时把慕容箐感动得不行! 姜晚宁:“……” 这画面,狗见了都得摇头。 她知道自己应该尊重祝福锁死,可那也太便宜这个逆子了,要不得。 还是得想个法子,点醒眼前这个转世王宝钏! 正琢磨着。 就见春桃跑了进来,着急道。 “世子爷,不好了,小姐在院子里晕倒了!” “什么?” 沈玉堂“唰的”从床边站了起来,随手将粥碗塞给丫鬟,作势便要拔腿往外走。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见姜晚宁手里多出了一把戒尺。 正扬起手来,等着抽他。 沈玉堂脚步一顿。 “母亲,你这……” 姜晚宁淡淡看了他一眼:“劳资蜀道山,给我坐回去!” 沈玉堂面露急色。 “可是嫣儿……” 姜晚宁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她晕倒了就晕倒了,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她本来就爱晕,来侯府后晕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死不了人。” 摆明了慕容嫣儿是在装晕,想借此让慕容箐伤心,同时宣扬一下自己在沈玉堂心里的地位。 好叫慕容箐知晓,哪怕她怀孕了,沈玉堂也依旧更在意自己。 这种低级的绿茶手段,姜晚宁看书都看腻了。 哪能让她得逞。 见沈玉堂被拦了下来,春桃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姐不止是晕倒了,还在石阶上磕破了头,流了好多的血……世子爷,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赶紧去看看小姐吧!” 闻言,沈玉堂不禁变了脸色。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也不关你屁事,你就在这坐好别动,不然抽你!” “……” 三言两语镇住了逆子,姜晚宁这才放下手里的戒尺,回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春桃。 不以为然道。 “世子又不是大夫,不会治病,你喊他有什么用?” “可是小姐她……” “好了,你有空在这里哭丧,不如早点把你家小姐扶回去!外头又不是没有别人,不就是磕破点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看嫣儿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以后还是别出门了。” 听到后面那句,沈玉堂忍不住替慕容嫣儿争辩。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嫣儿,嫣儿也是因为关心她姐姐,才特地过来看望的。” 姜晚宁见他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想出去。 但她偏就不让他去。 “我看她是专门过来添堵的还差不多!箐箐一有孕,她就见了血,哪有这么巧的事,谁知道她是不是存心的?” “嫣儿不是那种人……” “你瞎我可不瞎,总之你今晚就在屋里哪也不准去,更不准去见她,听到没有?!” 沈玉堂蔫了脑袋,拿母亲的蛮横霸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知道了。” 姜晚宁说着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人关上了房门。 还在外头上了锁。 有她在,绝不可能让孽障出去这个门! 反正他现在也碰不得儿媳妇。 …… 屋内。 听到门外的落锁声,慕容箐也是被婆母的这个举动惊到了。 看着沈玉堂坐在床前黢黑着一张脸,她有些忐忑。 试图给婆母找个理由。 “母亲大概……大概是太想要孙儿了,你别同母亲置气……” 沈玉堂冷冰冰地看向她。 “人都走了,你还演什么戏?” 慕容箐怔住。 “什么……演戏?” 沈玉堂淡嘲道。 “你敢说母亲如此苛待嫣儿,不是你从中挑唆?还以为你有了身孕后,能够安分些,没想到还是如此心思……” “歹毒”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沈玉堂刚要斥责,蓦地扯到了昨日被扇破皮的嘴角。 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只是你最好祈祷嫣儿无事!” 慕容箐眼眶泛红。 “你就是这样想我?你方才对我好,喂我喝粥……便只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 连婆母都能看明白的事,他这个做夫君的,竟一点也不知。 慕容箐突然有些怀疑。 自己这些年对他全心全意的钟情与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沈玉堂看着她满含悲愤的眸子,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失望,仿佛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这让他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全是……你别多想了,快睡吧!” 慕容箐不甘心地追问:“嫣儿受伤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去看她?” 沈玉堂转过身去,没有正面回她。 “我不是都已经在这陪你了吗?你怎么还这样胡搅蛮缠。” 慕容箐的心凉了大半。 原以为他先前是被慕容嫣儿蒙蔽,对她多有偏见,才待她冷淡,可这两日婆母已经把事实挑得分明,他却还是装着眼瞎。 既想要她腹中的孩子,又舍不下对嫣儿的惦念。 他自以为是的责任心。 不过是贪心罢了! …… 兰馨苑。 姜晚宁刚进屋子,就看到沈偃换了一身玄色绣金的常服,身姿板正地坐在桌边。 她下意识往后退出了两步。 看了看檐上的匾额。 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 见到她,伺候在沈偃身边的小跟班陆尧立刻唤了一声。 “夫人,您回来了,侯爷可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姜晚宁尴尬地笑笑,只好走了进去。 她方才明明已经叫人去传过消息了,沈偃应该已经知道了慕容箐有喜的事儿。 怎么还跑来她的屋子。 还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想起昨晚沈偃说的话,姜晚宁只觉得头皮发麻。 “侯爷,你怎么过来了?这大晚上的,你该不会……是要睡这里吧?” 第7章 逆子,你要死啊! 陆尧嘴快。 脱口而出就要替侯爷辩解。 就听沈偃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谁让你多嘴了?你去外面守着!” 陆尧顿时耷拉了脑袋:“是,侯爷。” 不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见姜晚宁仍是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沈偃不由解释道。 “晚膳时大家都没吃多少,正好我有些饿了,就让厨子做了几道小菜,你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姜晚宁还是有些狐疑。 “所以,你只是来送宵夜的?不留宿?” 沈偃语气微滞:“我,吃了便走……你要是不想同我一起用膳,那我现在走……” 一边说着,沈偃就站起了身来。 姜晚宁这才拉住了他。 “哎哎,你坐吧坐吧!我没赶你走。” 她只是奇怪,侯爷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殷勤了,明明之前都很不待见她的。 总不能是有什么事求她吧? 难道他要纳妾?! 正纳闷着,沈偃已经命人将食盒里的饭菜取了出来,一一摆到了桌面上。 瞧见最后那盘苋菜梗臭豆腐,林嬷嬷脸色一变,赶忙道。 “快把这盘撤了,夫人闻不得这味儿!” “别别,”姜晚宁却是叫住了撤盘子的丫头,“这味儿不是挺香的?放下吧,我想尝尝。” “夫人,您这……” 对上林嬷嬷不解的目光,姜晚宁随便找了个借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最近口味变了。” 林嬷嬷:“。” 姜晚宁看了一圈桌上的菜,全是她爱吃的,比晚膳那顿可要馋人多了。 她拿起筷子正要去夹,动作却突然顿住。 不对。 沈偃怎么知道她的口味? 原主口味清淡,晚膳时桌上基本都是清淡的菜色。 但姜晚宁向来是重口味,所以就算沈玉堂那个逆子没有惹她,那顿饭她也吃不下几口。 见她没有夹菜,沈偃不由问道。 “夫人,你怎么不吃?” 姜晚宁看向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菜,都是你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沈偃道:“出了趟远门,我的口味也变化了不少,怪我疏忽……夫人莫不是吃不来这些?” 姜晚宁这才放心地动了筷子:“吃得来吃得来!侯爷,你也多吃点!” 看来是她想多了。 搞了半天是他自己嘴馋。 吃到一半,姜晚宁像是想起了什么,琢磨着问道。 “对了,我有件事想不大明白……我想问问你,一个男子,会因为什么缘故,抵死不认妻子腹中的孩儿?” 听到这话。 沈偃手里夹着的爆炒腰花,“啪嗒”一下掉到了桌上。 他脸色微微发黑。 “夫人,你……” “哎呀,不是我!你想到哪去了!” 沈偃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思索这个刁钻的问题:“许是……他的妻子与人私通,被他抓奸在床了?” 姜晚宁摇摇头。 “那也不能说孩子就一定不是他的。” “也是,”沈偃微微颔首,又沉思了一会儿,“可若是妻子有孕的时间,与同房的日子对不上呢?” 闻言。 姜晚宁眸光轻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原来如此!” …… 隔日。 栖云阁寝屋外的门锁一打开,沈玉堂就迫不及待地直奔西厢房。 尽管母亲三令五申,不准他来看望嫣儿。 可他到底不放心。 当年。 一开始与他有婚约的人,原本是嫣儿。 所以他从小就认定,自己要娶的人是嫣儿。 可是大婚前夕。 慕容箐却假借嫣儿的名义,将他约去私下见面,还在茶水里下了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不得已,他才辜负了嫣儿,被迫娶了慕容箐为妻。 他对嫣儿,终究是有愧的。 …… 西厢房。 看到沈玉堂进门,春桃立刻迎了上去,眼眶红红的。 “世子爷,您可算来了!小姐的身子发烫了一整夜,现在才刚刚醒过来……” 沈玉堂不禁加快步子往里走,边走边问。 “去请大夫没有?” “一早就去请了,章大夫正在里头给小姐号脉呢!” 进到屋里,见章大夫刚写完药方,将其交到柳氏手中,沈玉堂不由关切道。 “嫣儿如何了?” 章大夫道:“世子爷放心,慕容姑娘已无大碍,只需每日照着方子服药便可。” 沈玉堂这才放心了不少:“那就好。” “对了,老夫想起来,还有一事。” 临走前。 章大夫忽然脚步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随即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同他叮嘱了一句。 “昨日给世子妃诊完脉,老夫忘了交待……若是要保下世子妃腹中的胎儿,上月开的那副藏红花,可就千万不能再用了!” 闻言,沈玉堂不由微蹙眉头:“什么藏红花?” 柳氏跟着诧异道。 “那不是用来打胎的吗?” 慕容嫣儿躺在床上轻咳了两声,像是有些担心:“咳咳……好好的,姐姐要藏红花做什么?” 柳氏脸色微微一变。 “难不成是要打胎?该不会……箐箐上个月就已经有身孕了吧?” 听到这话,沈玉堂的俊脸瞬间黑了下来。 这半年多他一直跟随父亲在外征战,直至平定西境的战乱,不久前才回了帝京。 按日子算,他回侯府还不到两个月。 倘若慕容箐上月就有了身孕,那孩子便不可能是他的。 瞧着沈玉堂脸色不对。 慕容嫣儿像是生怕他误会,赶紧替慕容箐辩解道。 “母亲,你胡说些什么,姐姐怎么可能做对不起玉堂哥哥的事……” 柳氏道。 “我也不愿这样想,只是玉堂常年不在府中,我这不是担心箐箐那孩子犯糊涂嘛。” 沈玉堂的眸色一寸寸变冷。 他目光直直看向章大夫。 一字一顿问道。 “你是说,世子妃上月就诊出了身孕?” 章大夫面色讪讪,不禁露出惶恐的神情,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这……世子妃难道没有同您说?” 柳氏一脸气急。 “这混丫头,她怎么净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 慕容嫣儿连忙拉住沈玉堂的手臂,劝说道。 “玉堂哥哥,你先别生气,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偷人的……” 沈玉堂拂开她的手。 寒着脸色大步走了出去。 “能有什么误会,她从来就是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子罢了!” …… 栖云阁。 慕容箐坐在窗前。 拿着手绷低着头正在绣花,打算给肚子里的孩儿做一件红肚兜。 沈玉堂突然怒容满面地闯了进来,对着屋子里的丫鬟冷喝。 “都给我滚出去!” 极少见到世子爷发这样大的火,丫鬟们吓坏了,一个个赶忙跑了出去。 慕容箐不知道他为何发怒,正要开口问话。 沈玉堂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红着眼质问道。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慕容箐猝不及防,被他牢牢钳住了喉心,一时喘不上气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什么野男人,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想瞒我?若不是章大夫说漏了嘴,我恐怕还不知道,你竟是这般淫贱的女子!你坦白告诉我,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沈玉堂的脸色阴沉至极。 只要一想到慕容箐背叛了自己,还跟别的男人有了野种,他就气得想要发疯! 她怎么敢的! “咳咳……我没有、没有找野男人……” 慕容箐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节。 眼眶瞬间就红了。 “孩子是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是我的?呵……” 沈玉堂止不住冷笑。 “章大夫说你上月就怀了身孕,可我才回府不过月余,你肚子里的野种,怎么可能是我的?!” “哐——” 正当慕容箐不知如何辩解。 房门突然被重重撞开! 姜晚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把将沈玉堂从床头拽了开。 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逆子,你要死啊!” 第8章 姜氏真的是疯了! 结果一进门。 就看到了经典的掐脖子…… “?!” 搁这演霸道王爷呢? 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姜晚宁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飞快地撸起袖子,反手就了掐上沈玉堂的脖颈,决定让他也好好感受一下。 什么叫窒息的母爱! “这样掐人脖子很好玩是嘛?是很有男人味?还是很显英雄气概?!怎么样……舒不舒服?!爽不爽?!要不要我再用点力?” “咳咳。” 沈玉堂猝不及防,哪想到她真会上手掐。 一下被口水呛到。 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母亲,我……” “我什么我!箐箐是跟你有杀父之仇啊?还是灭族之恨啊?你要这样把她往死里掐?!平时嫣儿咳嗽一声,你都紧张得不行……现在打起媳妇来,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姜晚宁越骂越气。 恨不得掐死这逆子算了! “你要是当不好箐箐的夫君,我也不勉强你,我现在就让箐箐当寡妇!省得她天天在你这受鸟气!” “……” 沈玉堂被她掐得脸红脖子粗,想反抗又不敢反抗。 方才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一下泄了大半。 “母亲,松、松手……” 姜晚宁哼哼。 “我就不松,你能打我咋滴?你还想弑母啊?!” 论身手,她肯定不如这逆子。 但沈家重孝,他要是敢还手,她就敢自挂东南枝! 谁闹得过谁呀。 她这娘可不是白当的! “哎哟,我的天爷!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是会把玉堂掐死的呀……” “姨母,您快松手吧!嫣儿求您了!” 后一脚。 柳氏和慕容嫣儿姗姗来迟,见状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替沈玉堂求情。 这……这怎么跟她们想象的不一样。 姜氏真的是疯了。 为了一个外姓的媳妇,狠起来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敢杀! 太吓人了。 姜晚宁没理会两人的求饶,只抬眸问向眼前的逆子。 “知道错了没有?!” 沈玉堂连声应下:“错了错了……” “错哪儿了?!” “……”他也不知道哇! 见他这副死样儿,姜晚宁就知道这逆子没有一点思想觉悟。 直接一脚踹上他的后膝。 “给我在地上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沈玉堂又生气又憋屈。 抬起头正要理论,就见姜晚宁的巴掌已经高高举在了头顶上方,蓄势待发地等着扇他。 “……” 一句话,硬生生地又给他憋了回去。 边上,柳氏和慕容嫣儿还在劝。 “姐姐,你别动不动就打玉堂,这男子的脸面是极其重要的呀!而且今日这事,确实是箐箐不对……这天底下哪个男子,听到妻子与人通奸,能不发火、不气疯?!” “是啊姨母,玉堂哥哥只是冲动了些,但……但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晚宁懒得听她们逼逼赖赖。 直接打断道。 “你俩搁这里装什么好人?还在我面前唱上红脸了,当这里是戏台啊?!” 柳氏口吻一滞:“姐姐你别误会……” 姜晚宁冷笑。 “别别,我不是你姐,沈玉堂才是你爹!叫你这样着急忙慌地护着……呵,真是可笑,侯爷都不曾管过我,你倒是三天两头对我指手画脚,还想教我做事!你多大脸呀!” 柳氏:“……” 见母亲被骂得狗血淋头,慕容嫣儿面色一急,不由忙着辩解。 “姨母,不是这样的……” “还有你。” 姜晚宁转头看向她,语气透着浓浓的嘲讽。 “刚刚不是还躺在床上,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能生龙活虎地下床了?总不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 慕容嫣儿一下僵住。 突然觉得说啥都不对,就连这病……好像都快装不下去了。 “哼!” 怼完一圈人,姜晚宁哼哼了一声。 见他们不敢再吱声。 这才回过头来,将红着眼圈瞪大眼的慕容箐扶到软榻上坐下。 柔着语调关心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脖子上还疼不疼?” 慕容箐微微摇头。 不是很敢说疼…… 她怕说了,今天就真成沈玉堂的忌日了。 虽然这个丈夫,她如今也不是很想要了,可总不能叫孩子一出生,就当孤儿吧…… “没事就好。” 姜晚宁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道还好自己手快,揍得及时,果然什么屁话都不如巴掌管用。 见慕容箐仍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姜晚宁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安抚道。 “你别怕,有母亲在,断不会让这孽障再动你一根头发……他要是敢再胡来,伤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听到“孩子”两个字,沈玉堂却突然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 眼睛骤而变得血红,恨恨地瞪着慕容箐。 一脸恼羞成怒。 “母亲,你不要被她骗了……那个野种,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儿!” “啪!” 不等话音落下,姜晚宁又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怒斥道。 “你再说这种混账话!” 沈玉堂:“……” 众人:“……” …… 半炷香后。 姜晚宁坐在茶几旁。 沈玉堂在一旁规规矩矩地跪着,到底是被打怂了。 姜晚宁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便让林嬷嬷去将章大夫叫了过来。 不多时。 林嬷嬷就领了章大夫进门。 姜晚宁冷眼扫向眼前的白胡子老头,质问道。 “方才是你在世子面前挑拨,说箐箐上月就有了身孕,还向你讨了藏红花?” 章大夫被她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还望夫人慎言,老夫与世子妃无冤无仇,又岂会胡乱污蔑于她?老夫不过是同世子爷实话实说。” “哼!好一个实话实说!你可知你空口白牙,便可害去两条性命,当真是杀人不见血!我看你这几十年救死扶伤的医书,全读到屎坑里去了!” 章大夫行医几十载,还没被人这样骂过。 一张老脸顿时气得又青又白。 他忍不住争辩。 “是夫人您自个儿治家不严,叫侯府里头出了这样的丑事,怎的就怪到老夫身上来了?!” 柳氏跟着劝道。 “姐……夫人,就算你想护着箐箐,那也不能把脏水往人家章大夫身上泼呀!更何况家丑不外扬,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照我说……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叫箐箐打了那个野种,也算是给了她教训,此事便算过去了。” 听到柳氏这样说。 慕容箐脸色一白,立刻在姜晚宁面前跪了下来。 恳求道。 “母亲,我是被冤枉的!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能叫我的孩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第9章 沈玉堂低头认错 “姐姐,你又何必如此强硬,母亲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慕容箐冷冷道。 “我只求清白,用不着她这样的假好心!”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沈玉堂气恼极了。 他虽然很生她的气,但也没想过要她去死,只要她肯打掉那个野种,他可以不休妻。 “慕容箐,到现在你还护着那个野——” “咳!” 姜晚宁重重咳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这孽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想拿针把他的嘴巴缝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俯身将慕容箐从地上扶起。 姜晚宁沉声道。 “我相信箐箐是清白的。章大夫,虽然你是外人,说话也要讲证据,你如何证明……箐箐上月就有了身孕?” 章大夫捏了下胡子,一脸有恃无恐。 “我上月给世子妃开的那张方子,还有世子妃叫人去药铺买的那包藏红花,就是证据!” 慕容嫣儿跟着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如此说来……要想证明姐姐的清白,就只能搜一下姐姐的屋子和杏儿的住处了。” 沈玉堂想也没想,冷冷下令道。 “还不给我搜!” “慢着。” 姜晚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叫住了下人。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些年来,慕容箐是怎么受得了这个裹小脑的蠢货,还爱上他的…… 反正她是爱不了一点。 她只想弄死他。 “世子妃的屋子,岂是说搜就能搜的?箐箐的药方子和煎药的药材,向来是交给杏儿保管,你们只去搜她的住处便是……还有,玉堂,你让你的人去搜,其他人都在这呆着,谁也不准离开!” 沈玉堂这回没有反驳,恢复了些许理智。 只对着小厮催促道:“还不快去!” 过了好半晌。 却见小厮两手空空地回来。 “世子……小的、小的没有找到章大夫所说的那张药方,也没有找到什么藏红花。” 沈玉堂闻言一诧,脱口而出道。 “怎么可能没有……” 姜晚宁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讽刺:“你很希望自己戴绿帽是不是?” 沈玉堂面色微赧:“可是章大夫说……” 姜晚宁冷笑。 “比起自己的妻子,你倒更愿意相信一个外人,有你这样的夫君,箐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沈玉堂一下涨红了脸,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柳氏亦是微微变了脸色。 “怎会没有?是不是搜得不够仔细?要不……春桃你再去看看!” “不用了。” 姜晚宁清了清嗓子,叫住了春桃。 心想看了这么久的戏,总算轮到她表演了。 可把她憋坏了。 她抬头看向沈玉堂:“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杏儿的住处搜不出藏红花,因为藏红花根本不在屋子里,而是在春桃身上!” 说罢。 不等旁人开口,姜晚宁便下令道。 “林嬷嬷,你去搜一下春桃的身子,叫咱们瞎了眼的世子爷看个明白!” “是,夫人。” 林嬷嬷应了一声。 随即大步走到春桃身前,伸手往她身上摸了几下。 春桃下意识想要躲闪,就被林嬷嬷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方子和一个小罐。 “拿来吧你!” 看到林嬷嬷拿回到眼前的东西。 沈玉堂嗫喏了两下嘴唇,神色怔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宁无语。 就他这个脑子还带兵打仗,她都替那些士兵心惊胆战。 “这还看不明白吗?分明是有人想借这两样东西,陷箐箐于不贞之名!只要春桃去搜了屋子,将药方与藏红花顺手藏在角落,再故意将其翻找出来……那箐箐和她腹中的孩子,便再也洗不清了!” 当然。 这也是假的。 事实是,她猜到了柳氏母女会将罪证放到杏儿的住处,所以在赶来的时候,叫林嬷嬷提前翻找了出来,寻了个机会塞到了春桃身上。 不就是栽赃嫁祸的小把戏,她也会。 宫斗剧又不是白看的。 虽然她平常不屑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伎俩,但对付绿茶,有时候就是得以茶攻茶,以牙还牙。 闻言。 春桃立刻跪到了地上:“夫人!奴婢冤枉……” 姜晚宁坐直身体,沉着声音继续表演。 莫名还有点上头。 “冤枉?哼!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容不得你狡辩!说吧,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是你家小姐?还是你家夫人?!” 话音落地。 柳氏和慕容嫣儿双双脸色发白。 齐声道。 “我、我不知情的,我也是被骗了!” “玉堂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瞧着眼前的情势不对,章大夫拔腿就要走:“老夫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些事,就、就先告辞了……” 姜晚宁哪能让他溜了,立刻命人将他拦了下来。 冷冷下令道。 “将这祸主的贱婢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打到她全招了为止! 另外,给章大夫搬个椅子,让章大夫好生在边上看着,若是这贱婢晕了,就叫他拿针扎醒! 若是不小心打死了,那这条人命,怕也只能算在章大夫身上了! 章大夫,你说是不是?” “……” 章大夫被她盯得脊背阵阵发凉,心知自己这回是踢到了铁板上,哪里还敢猖狂。 见着两人鬼哭狼嚎地被拖了出去。 姜晚宁不由在心下感叹…… 啧。 这侯府主母,当着确实爽哈! 想扇谁就扇谁,想打谁就打谁,把她长年堵塞的乳腺都打通了不少,果然权力令人沉迷。 什么时候她要是能搞个太后当当就好了。 不知道有多得劲。 …… 一个时辰后。 听着外头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姜晚宁坐在屋子里心平气和地喝着茶,觉得天上的仙乐也不过如此,她甚至忍不住还哼起了小曲儿。 审讯的时间不算短,她本不用专门在这候着。 有林嬷嬷在外头严刑逼供,这事出不了什么岔子。 她主要就是想看看…… 沈玉堂低头认错的样子,顺便再嘲讽两句。 果然。 没一会儿,沈玉堂就低着脑袋走了进来,整个人蔫儿吧唧的,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姜晚宁嗤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叫得挺狂?” 沈玉堂没敢再顶嘴,只悄悄地瞄了眼坐在一旁的慕容箐。 却发现慕容箐根本没在看他。 她在低着头绣花。 见她不搭理自己,沈玉堂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第10章 现在又想当爹了?晚了! 以前她都是围着自己转的。 成天嘘寒问暖地说一些多余的话,变着法子煮那些甜得发腻的汤羹,生怕他饿着冻着似的,操心个没完。 眼下陡然冷了下来,倒叫他不太习惯。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慕容箐因为藏红花的事,还在同自己置气,等会儿他放低姿态哄上几句,事情也便过去了。 “你看箐箐干什么?” 姜晚宁打断了他暗戳戳的偷瞄。 见他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像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她便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踩了一脚。 “怎么,现在知道错了?又想过来给箐箐肚子里的孩子当爹了?呵……也不知道方才一口一个‘野种’叫嚷的,是哪个好人家的亲爹!” 听到这话。 沈玉堂顿时满脸通红,忍不住打断道。 “母亲……别说了,孩儿知道错了!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错怪了箐箐,才叫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 姜晚宁拍掉手上的桂花糕碎屑。 这才正眼看向他。 “你早认错不就完了,非要找一通骂才觉得舒坦,真是浪费我口水。” 沈玉堂脸色讪讪。 还想辩解。 “孩儿、孩儿也不是有心的!那时候章大夫说箐箐有了身孕,我不知有多高兴,若不是春桃故意栽赃陷害,我又怎么会不认自己的亲生骨肉……” “等等。” 姜晚宁听着这话,怎么觉得不太对味。 她忍不住反问一句。 “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春桃故意栽赃陷害’?难道这事不是她的主子指使的?” 沈玉堂闻言却是满脸不解。 “母亲,您为何对嫣儿有如此大的偏见?嫣儿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春桃受了重刑,刚刚全都已经招了。” 听得后半句。 姜晚宁强行按下拔到了一半的四十米大刀,耐着性子追问。 “那贱婢招了什么?” 沈玉堂耳根又是微微一烫。 顿了顿才道。 “春……咳,那贱婢说,她自幼倾慕于我,原本盼着嫣儿同我完婚之后,能叫我纳了她做通房。 谁知后来却是箐箐嫁进了侯府。 她便因此对箐箐心生怨恨,不想叫她诞下腹中的孩子,所以偷了嫣儿的首饰,买通了章大夫,以此来污蔑箐箐不贞。” “……” 姜晚宁知道柳氏母女生性狡猾,绝不会轻易授人把柄。 哪怕今日春桃被抓了现行。 她们也会想方设法,将罪名全都推到春桃一人的身上。 所以对于这样的口供,姜晚宁并不十分意外,她只是对沈玉堂的蠢钝难以置信。 “这么说,春桃的供词……你一字不落、全都信了?” 沈玉堂微抬眉梢。 觉得她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不信?春桃既已认了罪,她说的这些,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并无自相矛盾之处,应当就是事实了。” 看他一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模样,姜晚宁不由干笑两声。 都懒得跟他争论了。 毕竟,她不可能叫一个自恋的男人,去否认自己的男性魅力,那几乎比叫他去死还难。 转过头。 姜晚宁看向边上一言不发的慕容箐。 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小两口,让他们自己解决。 “箐箐,今日之事……你受的委屈最大,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闻言。 慕容箐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刺绣。 反应却是比姜晚宁想象的,要冷静沉定许多。 只见她抬眸看向站在眼前,脸上略带愧疚之色的沈玉堂,一字一顿,反问道。 “你当真觉得,这事跟嫣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方才的对话,她都听在了耳里。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其实也早就猜到了。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差点因为春桃的构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孩子的父亲却丝毫没有愤怒之色。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言语之中甚至隐隐还夹着对慕容嫣儿的庇护。 这实在叫她觉得可笑。 “……” 面对慕容箐的质问,沈玉堂先是面色一怔。 随后。 却像是怕她会迁怒到慕容嫣儿身上,连忙说情道。 “箐箐,你别怪嫣儿……此事由春桃而起,嫣儿为此也是很内疚。她觉得没管好自己的婢女,十分对不起你,所以一直在外头跪着,说是要给你赔罪……方才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肯起来!” “呵。” 慕容箐失笑。 突然对这个男人很是心寒。 “你既然那么心疼她,怎么不去跟她一起跪着?” 沈玉堂口吻微滞,正要开口。 又听慕容箐悲愤道。 “沈玉堂,你身为孩子的父亲,却一口一个野种地叫他,甚至差点将他害死……如今,却还在这里包庇真凶,我对你实在是失望!你,也不配当孩子的父亲!” “箐箐,你别这样。” 提到孩子的事,沈玉堂于心有愧。 他确实对不起箐箐和孩子。 被她骂两句也是应该。 “我承认这事是我错了,我也知道你怨我!你有气,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嫣儿……” 慕容箐气得脸色煞白,不想再听他替慕容嫣儿说话。 直接打断道。 “你要只是来替她说情的,就不要再同我说话了,我不想听!” 自从有了婆母撑腰,她好像也硬气了不少。 见沈玉堂还要张口,慕容箐越想越火大,突然站起身来将他推到了门外。 “滚出去!” 见状,姜晚宁不由转头同林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惊诧。 她这儿媳妇,终于开窍了? 不过想想也是。 慕容箐因为从小生母早亡,又不得父亲看重,或许习惯了逆来顺受。 但自从有了孩子,她也便有了逆鳞。 一个母亲,纵使性子再软弱,也绝对无法容忍孩子的父亲,去赤裸裸地袒护伤害孩子的凶手。 捂着胸口,慕容箐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 对上姜晚宁微诧的目光,慕容箐脸颊微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居然在婆母面前……跟夫君大吵了一架,还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换作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母亲,我……” 她正想解释点什么。 就见姜晚宁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欣慰地夸赞道。 “干得漂亮!这种拎不清的狗男人,本来就不该惯着……你刚才应该再踹他两脚!” 慕容箐:“……” 记住了。 下次一定。 …… 屋外。 沈玉堂看着“砰”一声关上的房门。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是,箐箐……你赶我出来做什么?!” “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春桃也受了应有的责罚,被打得浑身是血,没了大半条命……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先把门打开行不行?” “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我真走了?” 他觉得,慕容箐一定舍不得他走。 肯定会叫住他。 第11章 过不下去就和离 这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果然。 没多久,房门就“吱呀”一声打了开。 沈玉堂正要迈步上前:“箐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真叫我走……” “咳。” 却见开门的人是宝鹃。 她掩嘴咳了声,打断了他的话。 “夫人说,您要走就赶紧走,这儿没人留您。” 说罢,便又立刻关上了门,像是生怕被他缠上。 “……” 冷不丁被下了面子,沈玉堂有些没脸。 他忍不住想,以前慕容箐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低眉顺目的,极力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别说吼他了,就连同他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他。 可是现在,她居然将他赶出了屋子? 还叫他“滚”?! 她该不会,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世子……”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一个丫鬟忽然匆匆走了过来,低低唤了他一声。 刚挨了一顿骂,沈玉堂有点烦躁,语气沉沉道。 “何事?” “慕容小姐……好像晕倒了。” “又晕倒了?她怎么这么爱晕。” 沈玉堂想起之前母亲说过的话,此时也觉得嫣儿的体质过于娇弱了些。 丫鬟面色讪讪,声音越发小了些。 “这回大概是真的晕了……” 院子里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 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 沈玉堂虽然心下憋闷,却也担心嫣儿真的在石阶上跪出个好歹来,到底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将她抱出了院子。 …… 屋内。 透过窗子,姜晚宁显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她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 “箐箐,不是我说你……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换作是我,他敢抱别的女人,我早把他踹了!这种三心两意、不守夫道的男人,留着有什么用?天天看着净来气,损了胎气不说,还折寿。” 慕容箐抿了抿嘴角,没有吭声。 视线直勾勾落在沈玉堂身影消失的转角。 眼底的光,似乎随之一寸寸暗了下去。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见她这副样子,姜晚宁也不好再说些戳心窝子的话。 但劝和这种事,她是真的做不来。 想了半天,便只骂出一句。 “反正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的,记着锅里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有时候你太把他当回事,他就不把你当回事。” 闻言。 慕容箐的眼眶愈发红得厉害。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对待沈玉堂,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好,会慢慢地爱上自己。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婆母说的话,才是赤裸裸的现实。 沈玉堂未必看不到她的付出,只是从不放在心上罢了,他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心机深沉的女子,所以只愿意看到他想看到的。 慕容箐越想越觉得悲哀。 “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一心一意的男子吗?” “呃……” 姜晚宁被问住了,口吻滞了滞。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 她只被渣男坑过。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看了几本甜甜的言情小说,她也被骗去谈了两三回恋爱,结果发现根本就不甜。 有的还又苦又臭。 栽了几次跟头,姜晚宁才终于醒悟过来,她谈不好恋爱,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不懂怎么取悦对方、理解对方,而是因为狗男人本来就不行。 从那以后,她对男人这个物种就彻底去魅了,对情情爱爱什么的,也完全丧失了兴致。 也许好男人是有的,只是她没遇上。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用不上了。 “好了,想哭就哭吧……” 看着慕容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姜晚宁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趁现在好好哭一扬,把脑子里的水都哭干了,人也就清醒了。” 慕容箐到底没忍住。 趴在姜晚宁肩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把她大半个袖子都哭湿了。 姜晚宁也是可怜她,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怕她哭厥过去,不由劝道。 “今日这事,你也不用想得太委屈……情爱本来就是人的贪念,你若是一心执着于此,那心底就要有个准备,要去吃够这爱情的苦。” “……” 慕容箐哽咽着嗓子,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想吃苦,我已经吃得够多的了。” 姜晚宁:“?”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很苦啊? 这么说来,儿媳妇这个恋爱脑,还有的救? 想了想,姜晚宁一拍大腿。 决定快刀斩乱麻。 “那就不吃这苦了,咱跟他和离!” 慕容箐一下哽住,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和离?” …… 回到兰馨苑。 林嬷嬷想起夫人刚刚对世子妃说的那番话。 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夫人,您该不会……真的要让世子妃同世子和离吧?” 姜晚宁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由抬头反问。 “难道不可以吗?” “这……”林嬷嬷口吻微滞,讷讷道,“奴婢还以为夫人您说的是气话。” 毕竟和离之事,一般都是由女方提出的,婆家若是不满意进门的媳妇,都是直接一纸休书给休了。 她还从未见过,有当婆母的,会主动提出让儿媳和离。 想了想,林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劝道。 “这事,您要不要同侯爷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一旦和离的消息传出去,总归有伤侯府颜面,侯爷怕是不会答应。” 姜晚宁摆摆手,喝了口茶。 气才顺了许多。 “不用了,侯爷要是肯管那逆子,他早就管了,还轮得着那逆子来气我?既然他之前都是当的甩手掌柜,这次他也休想拦我。” 顿了顿。 姜晚宁又吩咐了一句。 “你去叫人把和离书写了,咱们先备着,等箐箐考虑好了,就早点把这事办了……省得那逆子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一天到晚上蹿下跳,以为人家有多稀罕他!” 林嬷嬷虽然心下十分赞同夫人这话,但还是面露难色地应了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 入夜。 姜晚宁刚拿到新鲜出炉的和离书,正准备收进盒子里。 沈偃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突然赶了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和离书,垂眸迅速扫了几眼。 随即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夫人,你要与我和离?” 第12章 怀疑侯爷的身份 姜晚宁的脑子有点懵:“?” 见她不说话,沈偃只当她是默认,冷峻的面容上,表情一下沉到了极点。 眼底的神色,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急和隐痛。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迫切地想要跟她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是欲言又止。 转而负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了片刻。 才稍稍沉下心来,哑着嗓子开口道。 “夫人,这些年你嫁给我,我确实有许多照顾不到的地方,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可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同我说便是,我、我一定好好地改!所以……” 姜晚宁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 她忍不住追问一句。 “所以什么?” 沈偃大概也是真急了,连眼睛都似乎微微泛了红。 他哑着嗓子,目光殷切地看向姜晚宁,薄唇抿了又抿,才勉强把话说完整。 “能不能……不要和离?” “。” 姜晚宁终于知道,这个男人哪里不对劲了。 她定定地直视沈偃的双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对,你不是侯爷。” 沈偃陡然僵住,眼神下意识有些闪避。 “夫人,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侯爷……还能是谁?” 姜晚宁摇了摇头。 她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虽然眼前这张冷峻酷厉的面庞,跟原主记忆中侯爷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沈偃如今已经三十六七了,又是久经沙扬的老将。 他的言行举止,理应十分沉稳冷酷。 绝不会为了区区和离之事,露出这样慌张的神情,甚至还用那样的语气,开口求她。 可他若不是沈偃,又会是谁? 总不能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吧?这看着也不像啊! 姜晚宁剔着眉梢,语气微冷。 “别装了,你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到底是谁?” 听她这样问。 沈偃却似乎镇定了下来,只在眼底一闪而过不易觉察的些微失落。 “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这样说,但我确实是你的夫君,绝非旁人假扮。” 说着,沈偃往前迈了一步。 抓起姜晚宁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腰带上解,“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 姜晚宁一个手抖,马上往后退了开。 “你、你别过来啊……” 见到她这样的反应,沈偃不自觉地淡淡勾了下嘴角,随即恢复了平素的从容不迫,反客为主道。 “若是夫人一定要怀疑我,我倒是也有些好奇,总觉得这次回府……夫人好像变了许多,连平日最宠溺的儿子,都打了好多回。” 姜晚宁:“……” 沈偃又上前一步,颀长挺拔的身姿,几乎将她笼罩在了阴影里。 “夫人怎么不说话了?” 姜晚宁不知道他是什么底细,也不敢太唐突。 寻个由头想要搪塞过去。 “年纪大了,人总是会变的,侯爷不也变了许多?叫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那就是了。” 沈偃点了点头。 没有继续戳穿她,也没再给她质疑的机会。 转而看向手里的和离书,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和离书……” 姜晚宁马上从他手里将东西夺了过去。 跟着就坡下驴道。 “哎呀,侯爷,你误会了!这和离书不是我要用,我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干嘛放着好好的侯门主母不当,要闹着与侯爷你和离?我没那么想不开。” 她才不傻。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 难得可以仗着这个身份作威作福,她可不会那么早就把位置让出去。 至少,得把那三个大孝子收拾完了再走。 沈偃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只还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那和离书是给谁的?” 姜晚宁原本没想这么快摊牌,但侯爷都追到面前来问了,她也只能没好气地回道。 “还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逆子,把事情闹得这样难看!现在箐箐被他伤透了心,不肯要他了……哎,作孽呀!” 沈偃才回府不久,也是刚听说了藏红花的事。 闻言不禁沉默了片刻。 姜晚宁摸不透他的态度。 怕他会反对,便又换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叹息道。 “其实,我也不愿看到他们夫妻二人闹成这样,只是玉堂实在不争气……就他那副死德行,万一哪天把箐箐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那岂不是白白害了我孙儿的一条性命?” “侯爷,你该不会不让箐箐和离吧?” “毕竟这和离书已经写了,箐箐又救过我的命,我没法再叫她受委屈,要是他们用不上,那就只能咱们用了……” 瞧着姜晚宁一副,若是儿媳和离不成就自己上的架势。 沈偃也是怕她真的跟自己闹起来,再加上这几日的事,确实是沈玉堂做得不像样,他这个当公公的不好太偏颇。 也就不想掺和小辈的事了。 “别别,那还是……让他们用吧!” …… 翌日。 姜晚宁发落完春桃,又叫小厮拿着供状和证物,将章大夫扭送到了官府。 主打一个也不放过。 奈何春桃太护主,不知被柳氏母女捏住了什么把柄,硬是没将她们二人供出来。 听完下人来报。 姜晚宁喝了口参汤,口吻略显遗憾。 “可惜了,还以为这次能叫她们母女扒下一层假面皮,到底差了点火候。” 林嬷嬷眼明心亮,在一旁劝解道。 “夫人不用急,总是会有机会的……那柳氏一心盼着能让亲闺女嫁入侯府,如今眼瞧着世子妃有了身孕,哪里能坐得住?依奴婢看,她们二人消停不了几日,定然又要使坏。” “说的也是。” 姜晚宁点点头。 心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倒是瞧得分明。 只可惜大多奴才惯会见风使舵,都不敢在主子面前明说,只会跟着搬弄是非。 便是有一两个忠心的,也很难说得上话。 先前柳氏巧言令色蛊惑原主的时候,林嬷嬷也曾私下提醒过几句,奈何原主被哄得晕头转向,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反而还将她训斥了一顿。 这大概也是沈玉堂为何瞎眼的缘故。 姜晚宁微一沉吟,琢磨道。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留这母女二人在府中终究是个祸害,得早点把她们赶出去才行。” 林嬷嬷面露难色:“请神容易送神难,她们怕是轻易不肯走。” 姜晚宁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那可由不得她们!这里是侯府,我说了算。” “就怕世子爷那边不答应……” “大不了连他一起赶出去,我还落得清净。” “……” 林嬷嬷没敢再接话,只在心里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见宝鹃带着慕容箐走了进来。 “夫人,世子妃来了。” 姜晚宁是个急性子,拉着慕容箐在身边坐了下来,也顾不上寒暄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就问道。 “箐箐,和离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第13章 那就当我义妹,让他叫你“干娘” “母亲,我……” 看她这般模样,姜晚宁就知道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也罢,和离不是小事,总得考虑清楚才行……免得将来后悔,白费一番折腾。” 到底是她操之过急了。 要是像原书里那样,小两口闹掰了又好回去,那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见姜晚宁神情有些严肃,慕容箐看得出婆母是为了自己着想,怕惹得她不高兴,不由垂下了眼睑。 “母亲,我是不是叫您失望了?玉堂那样对我,我却还舍不得世子妃的身份,我……太没骨气了。” 闻言。 姜晚宁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道。 “这是什么话,贪恋荣华富贵那是人之常情,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照你这样说,我还舍不得侯府主母的身份呢,难道我也没骨气?” 慕容箐这才忍不住被她逗笑。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怕和离之后,带着孩子不好过。” 姜晚宁哪能不明白她的顾虑。 这个朝代的女子,一贯遵循三从四德,出嫁了便是以夫为天。 和离的事虽然不算罕见,但也是极少的。 再加上女子和离往往都是净身出户,尽管侯府不至于克扣慕容箐的嫁妆,她的嫁妆本来也没多少,想要养活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无疑十分艰难。 不过,听慕容箐刚才那话,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和离的想法。 姜晚宁决定再给她洗洗脑子。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养不起孩子。不管怎么说,你肚子里怀的都是我的宝贝孙女,我还能叫她在外头吃苦不成? 这样吧,这两日我叫人寻几处宅子,你到时候去挑一处自己喜欢的,我给你买下来! 等你和玉堂和离之后,我再给你配些丫鬟婆子和护院,你便安心住着。” 慕容箐闻言微诧。 大概没想到婆母会替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到。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买宅子给我住?母亲,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见慕容箐有所动摇。 姜晚宁嘴角微弯,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趁热打铁道。 “你是我儿媳妇,又救过我的命,我对你好点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侯府又不差这个钱! 对了,你平日不是还喜欢捣鼓些药草什么的? 若是你不怕抛头露面,我就再给你买个沿街的铺子,你想开药铺或者开医馆都行,随你怎么折腾。 总之银钱方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赔了就算我的,赚了就分我些,岂不美哉?” 姜晚宁记得。 原书里慕容箐喜好钻研医术,一直想要开个医馆治病救人,但都被情情爱爱耽误了,到结局也没能开起来。 倘若这一世能叫她得偿所愿,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果然,听到姜晚宁这样描述。 慕容箐原本黯淡的眼眸中,似是一点点亮起了光芒,忍不住向往了起来。 小时候她就常听娘亲提起,外祖医术过人,一生救治了无数伤患,还经常被灾区的百姓奉为活菩萨。 她虽然没有见过外祖,但从小就喜欢看外祖留下来的医书和手札,在小小的后宅内院里,跟随着外祖遍布天下的行医足迹,窥视着天地的广阔。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外祖那般,踏遍山河,医世救人。 可自从嫁作人妇,她便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甚至不敢在沈玉堂面前提起,怕叫他觉得自己不安于室、不守妇道。 这么想着…… 慕容箐想要和离的念头,便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姜晚宁,似乎连将死的心都逐渐滚烫了起来。 “母亲,我真的可以……在外头开医馆吗?可一旦我与玉堂和离,我与侯府便再无瓜葛,怎好再用侯府的钱财?” 姜晚宁对此不以为然,宽慰道。 “那有什么?你不当我儿媳,可以当我义女……要不然当我义妹也行!到时候玉堂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干娘’,哈哈!那扬景……想想都痛快!” 慕容箐:“??” 林嬷嬷:“??” 对上两人诧异的视线,姜晚宁赶紧止住笑。 忙咳嗽了一声,掩饰道。 “咳,不是……刚刚嘴瓢了。” …… 连着两日。 姜晚宁好不容易说动了慕容箐,沈玉堂却是不见了人影。 大概是那天被慕容箐赶出了屋子,叫他伤了自尊和脸面,所以心头憋着一股气。 这两天便一直住在外头,连侯府都没有回。 就他这样的气量,以前还总说慕容箐心眼小、没有容人之量,也不知哪来的脸。 那厢,见沈玉堂不在府中,慕容嫣儿便一直在床上躺着,病得像是只剩下了一口气。 叫姜晚宁想赶人也不好赶。 她可不想叫这母女俩死赖在侯府里,白吃白喝。 对喜欢的人,她自然花多少钱都乐意。 可对那些讨厌的人,多吃她一粒花生米,她都想拿扫把打出去! 姜晚宁向来是没什么耐心,左等右等不见沈玉堂回府,干脆叫来孙管家,吩咐道。 “怎么不见世子回府?一个有妻室的男人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你现在就去把他给我拎回来!” 孙管家面露难色。 “夫人,这……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爷的性子,只怕老奴说不动他。” “那就多带几个家丁,不管用什么法子,打晕也好迷晕也好,只管将他捆回来便是!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那我也只能考虑换个管家了!” “老奴马上去!” 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孙管家连声应下,赶紧退了出去。 不过多时,就带着一帮家丁,将沈玉堂提溜了回来。 可谓是神速。 …… 到了晚膳。 一听到沈玉堂回府的消息,慕容嫣儿的病果然马上就好了,还能自己下床了。 前一脚。 姜晚宁才拉着慕容箐的手在膳厅坐下。 后一脚,就看到沈玉堂扶着慕容嫣儿,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到慕容箐脸上的笑意倏而消失,姜晚宁晓得她心里不痛快,便朝林嬷嬷递去了一个眼色。 林嬷嬷立刻意会,故意扬起声调道。 “夫人,府中近来传出了许多不好的议论,连外头的人都在替世子妃打抱不平呢……” “哦?” 姜晚宁随即露出不悦的神色,追问道,“说来听听,外头都在议论什么?” 林嬷嬷道。 “外面都在说,但凡是个明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来……那春桃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能在侯府里头翻出这样的大浪?她既是慕容小姐的贴身丫鬟,少不得是受了主子的指使。” 姜晚宁顿时气恼不已,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恨铁不成钢道。 “是啊,旁人都看得出来,偏我那个睁眼瞎的儿子看不出来……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大夫,好好给他治一治眼睛?!” 两人的一番对话,正好落在沈玉堂和慕容嫣儿的耳中。 慕容嫣儿面容微僵,刚要踏进门的步子不由顿在半空,一时间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来就挨骂,沈玉堂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 但又不好直接扭头就走。 只得不满地嘟哝一句。 “母亲,那日的事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都是春桃一人所为,这好端端的又扯嫣儿做什么?孩儿不明白,您为何对嫣儿有那样大的偏见?” 姜晚宁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双标的做派。 直接反诘道。 “你能对箐箐有偏见,我为何就不能对嫣儿有偏见?” “孩儿没有……” 沈玉堂矢口否认,还要犟嘴。 姜晚宁睨了眼他搭在慕容嫣儿腰上的手,嘴角勾起一丝讽笑,嘲弄道。 “你扶着嫣儿做什么?这要是叫旁人看了……不知道的,只怕还要以为怀了孩子的人是嫣儿呢!” 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小巴崽子就可劲作死吧,等下就让箐箐把和离书甩他脸上,看他这张狗嘴还硬不硬得起来! 第14章 将柳氏母女赶出侯府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慕容嫣儿刚刚又是故意往他身上靠。 叫他这一推,整个人顿时有些站不稳,不由踉跄了半步,差点绊倒。 憔悴的面容上,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她“哎呀”了一声,扶着脑袋正要装头晕。 “玉堂哥哥,我……”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见沈偃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打断了沈玉堂下意识要去扶她的动作。 径自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末了,还有些不悦地训斥了沈玉堂一句:“进来了就坐下,堵在门口做什么?” 沈玉堂:“……” 慕容嫣儿:“……” 不得已,慕容嫣儿只好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子前。 很快,柳氏也走了进来。 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柳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便习惯性地堆起笑,仿佛当家女主人那般,热情地招呼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侯爷,今个儿有您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哎呀,林嬷嬷,你怎么搞的嘛这是!明知道侯爷最喜欢这道菜,还将盘子放那么远! 翠冬,快把这道狮子头端侯爷面前去!” “是。” 伺候在柳氏身旁的丫鬟立刻应了一声,端起蟹粉狮子头就要拿去放到沈偃面前。 却听姜晚宁在一旁不冷不热道。 “端回去,侯爷不爱吃这菜。” “这……” 丫鬟端菜的动作一时僵在了那儿,脸上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忐忑地看向柳氏。 柳氏同样口吻一滞,才讪笑着想要打圆扬。 “这……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侯爷怎么会不爱吃呢?” 姜晚宁想起那天晚上,同沈偃一起吃宵夜的情形,便夹起桌前的一块辣炒兔丁放进他的碗中。 笑眯眯地弯着眼,看向身侧的男人。 “侯爷近来口味变了,喜欢吃辣菜……侯爷,你说是不是?” 沈偃莫名觉得她的笑眼中带着一丝威胁。 他跟着夹起一块剁椒鱼头放回到了她的碗里。 颔首道。 “夫人说得不错,本侯与夫人如今都嗜好辣味,这盘狮子头早已是腻味了,撤了吧。” “是,侯爷……” 瞧着气氛不对,丫鬟赶紧将菜端了下去。 柳氏见状,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她还想再将面前的一盘菜端过去。 借着讨好沈偃的由头,极力彰显自己在侯府的话语权和“地位”。 “那这盘椒麻鸡,侯爷应该喜欢吃吧?” 姜晚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哪里会惯着她,当即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耐烦道。 “哎呀!吃饭就吃饭,你在那里叽叽歪歪个什么劲,搞得我胃口都没有了……不吃了!” 反正她今天也不是来吃饭的。 她是来赶人的。 见她落了筷,沈偃跟着放下了筷子,桌上众人齐齐看了过来,谁也没敢再吃东西。 柳氏讷了讷。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她登时在心底将姜氏骂了一通,却又不好在沈偃面前发作。 脸色不免又青又白,口吻却十分的委屈。 “姐姐,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便是……何必当着侯爷的面,发这样大的脾气?侯爷操劳了一天,在外头也没能好好吃个饭,好不容易回府上吃顿好的,你这么一闹,岂不是叫侯爷连吃饭都不安生?” 见她绵里藏针地将矛头转向自己,姜晚宁心下不免呵呵。 老绿茶还怪会甩锅的。 可惜,她吵架从来不自辩,她只会攻击。 “你这话真有意思,侯爷是我的夫君,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了? 你这么温柔体贴,怎么不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回去看看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还是说……你在侯府住久了,连自己的丈夫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闻言,柳氏被她呛得老脸一红。 沈偃相貌俊美,有如芝兰玉树,且又战功赫赫,身份贵重……柳氏在私底下,确实也对他生出过非分之想。 她觉得姜氏一个草包脑袋,除了长得比自己美貌些,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凭什么就能当上侯夫人? 这侯门主母,姜氏能当得,自己为何就当不得? 只是这些念头,她也就敢在心底想,断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如今却叫姜晚宁在侯爷面前挑破,一时叫她有些心虚,下意识便开口辩解。 “我没想那么多的……我只是觉得住在侯府多有叨扰,才多费了些心思,想替姐姐你分忧,将侯爷和玉堂照顾得更好些,姐姐若是嫌我做得不够好……” “嗯,你是做得不怎么样。” 姜晚宁接下了她的话,水灵灵地打断她的矫揉造作。 一手抵着下颌,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 “原来你也知道,在侯府借住这么久很叨扰人呀?那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呢? 我记得慕容晁只是一个七品的京县县丞,府邸也不大呀。 修缮几间屋子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吧?这都两个多月了,再破的屋子也该修好了吧?” 先前。 柳氏母女说是因为府上走了水,烧毁了几间屋子,又怕修缮的匠人都是男子,女眷在家中住着多有不便,这才借故搬来了侯府暂住。 结果来了没多久,侯府祠堂也着了火。 这明摆着是相同的招数使了两次。 算不上有多高明。 奈何抵不过男人选择性失智,沈玉堂到现在都不相信,祠堂的那把火会是柳氏母女的手笔。 “姐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听到姜晚宁开口赶人,柳氏这下也看出了她今日突然发作的目的。 顿时拿起帕子,就要开始哭诉。 “当初家中失火,我原是打算带着嫣儿去别苑小住,是你一定要叫我们过来侯府住……说是侯爷久出未归,你一个人在府中寂寞,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是怕你孤独,这才想着过来陪陪你。 如今你却突然要将我们赶走,这实在叫人伤心! 更何况,嫣儿眼下还病着……” 听到这话。 慕容嫣儿赶紧低头咳嗽了几声,配合着柳氏的哭诉。 她一咳嗽,沈玉堂也就坐不住了,跟着说理道。 “母亲,先前是你硬要把人接过来,如今又要把人赶走,未免太不讲理了!” “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姜晚宁冷叱一声,扫了他一记白眼。 随即换上娇弱的表情,学着柳氏的绿茶语气,拉起沈偃的手嗲嗲道。 “侯爷,你说巧不巧,帝京近来就走了两次水,一次是那慕容府,一次就是咱们侯府……这不,她们母女俩走到哪儿,哪儿就着了火,我这也是被火烧怕了嘛! 而且嫣儿自从来了府上,一下又是生病,一下又是磕破脑门,许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照我说,就应该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去晦气,那也是为了她好是不是? 要不然她继续留在府上住着,万一煞到了箐箐肚里的孩儿,岂不是损了沈家的子嗣? 我可都是为了沈家的香火着想哇,却还要被那逆子指着鼻子骂,可见他的眼中,怕是早就没有我这个娘了。 我真是命苦啊……” 第15章 沈玉堂,我们和离吧! 沈玉堂:“……” 他怎么觉得,母亲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柳氏:“……” 这蠢妇,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 沈偃作为一家之主,自是站在夫人这一头,而且,他也禁不住姜晚宁这样“哭着”捶打自己的肩头。 沉了沉嗓子。 沈偃先是看向沈玉堂,训斥道。 “在饭桌上冲母亲大呼小叫,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哪去了?还不快点向母亲认错!” 沈玉堂这几日倒是长记性了,自知说不过母亲,也打不过母亲,便没敢再顶嘴。 尽管面上有些不忿,也还是乖乖地朝姜晚宁低下了头。 “母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顶撞您……” 姜晚宁没搭理他。 继续趴在沈偃肩头哭。 男人不就喜欢绿茶这套吗?她就不信,哭不死他们! “侯爷呀,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儿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拉扯长大,桩桩件件……哪个事儿不是费心费力地替他着想?可他竟是一点也不懂我的良苦用心,难不成我这当亲娘的,还能害他呀!” 头一回见到姜晚宁这样,沈偃也是有点招架不住。 他有些局促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一边安抚,一边对着沈玉堂继续训斥道。 “听见没有?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她方才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柳氏刚刚不是说,慕容晁在帝京还有个别苑吗,就叫她们搬到别苑去住吧!” 听到这话,柳氏顿时慌了。 赶紧道。 “侯爷,这可使不得!别苑荒废许久,尚未整饬出来,只怕一时半会打扫不干净,白白加重了嫣儿的病情。” “咳咳咳……” 慕容嫣儿马上又捂着帕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等她拿开帕子,摊开掌心一看。 柳氏的丫鬟翠冬不由脸色惊变,立刻喊了出来:“夫人,不好了!小姐咳血了!” “什么?!” 柳氏跟着一惊,赶紧转过身来想要查看。 却见慕容嫣儿死死捂着帕子,苍白着脸色掩饰道。 “母亲,我没事……是翠冬看错了。” 翠冬连忙道。 “奴婢没看错,方才帕子上确实有血!小姐,这身子是您自个儿的,您又何苦瞒着呢!” 柳氏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不免跟着哭了起来。 “我的好女儿,是为娘对不住你!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搬来侯府,如今倒叫人将我们赶出去……害你身子病着,也要折腾个不完。” 瞧见慕容嫣儿咳了一阵便倒头晕了过去,沈玉堂赶紧抱住她瘫软的身子。 朝着沈偃求情道。 “父亲,这走水之事,都只是些巧合。 母亲是妇人,难免被那些方士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可父亲您一生杀伐无数,怎么也信起了这些无稽之谈?” 沈偃并未同他争辩,只冷冷反问。 “怎么,你刚忤逆完你母亲,现在又要来忤逆我了?” “孩儿不敢……” 面对父亲铁面无情的威慑,沈玉堂直接就怂了。 他只好转向边上一言不发的慕容箐。 低声催促道。 “你别坐这里不吭声……你也说两句,好歹柳姨母是你的母亲,嫣儿又是你的亲妹妹,难道你真要将她们赶出府去?” 慕容箐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 懒得拿正眼瞧他。 “人又不是我赶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沈玉堂见她还吃上了,不禁冷下俊脸,拔高了语调。 “这都闹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还有胃口吃?!” 慕容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边吃边回道:“那也不能饿着我的孩儿……难道你想饿死你孩子吗?” 婆母说得没错,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才有力气骂人。 她不生气。 她就吃! 沈玉堂:“……” 边上,姜晚宁捂着胸口皱起眉头,跟着不甘示弱地装起病来,她必不可能输给慕容嫣儿。 “哎呀,侯爷……我的心口好痛!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我要是被这逆子气死了,你以后别让他给我上坟,我怕压不住棺材板……” 沈偃见状也有些急了,连忙唤了声林嬷嬷。 “林嬷嬷,快把夫人平日吃的清心丸拿来,再倒杯水来!” “是。” 姜晚宁抓住他的衣襟,手指颤颤地指向柳氏和慕容嫣儿:“侯爷,我怎么突然觉得,她们在府上住着,折我的寿……” 沈偃神色微沉。 几乎想也没想,就下令道。 “孙管家,你明日多带几个人去,帮着柳氏将别苑清扫出来,再去把冯太医请来,给嫣儿好好看看……咱们侯府就不留人了!” “是,侯爷!” …… 沈偃发了话,自是无人敢违逆。 柳氏纵使有再多不满,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屋子收拾东西。 姜晚宁服下清心丸,整个人瞬间通畅了许多,等回到兰馨苑,却是有些饿了。 可惜了那桌好菜,她竟一口也没吃。 都怪那个柳氏,多嘴多舌的,不然她肯定是吃饱了再发作。 嘴巴正馋着,鼻子就闻到了味儿,姜晚宁抬头朝门口看去,便见沈偃带着陆尧从外头走了进来。 陆尧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馋人的肉香味就是从食盒里飘出来的。 姜晚宁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侯爷,你是不是刚才也没吃……正好,我也有点饿了,要不咱们一块吃?” 见她如此主动,沈偃不由多问了一句。 “心口不疼了?” 姜晚宁一点不虚,下床走到男人身边,拉着他就往桌边坐下,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哎呀,我这颗心全系在了侯爷身上,侯爷对我这样好……我开心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疼呢!” 沈偃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 尽管知道她说的都是假话,但这样的假话,又有谁不喜欢听呢。 …… 这厢,夫妻俩在屋里开起了小灶。 那厢。 慕容箐又一次看着沈玉堂抱着慕容嫣儿离开,心下最后的一簇小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给他太多机会。 她的犹豫和心软,并不能等到沈玉堂的幡然醒悟,只会让他更加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从而一再试探自己的底线。 拿出和离书放在茶案上,慕容箐坐在一旁安静地绣着刺绣,等着沈玉堂过来找她。 果然。 过了大半个时辰,沈玉堂照顾完慕容嫣儿,便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栖云阁。 一进门,也没先关心别的,开口就劝道。 “箐箐,嫣儿现在很不好,冯太医刚来看过,说是这两日最好不要见风……要不然,你去向母亲求个情,让柳姨母和嫣儿在府上再多住几日?母亲如今最是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母亲一定会答应的。” 慕容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我不去。” 沈玉堂口吻一滞,还想再说点什么。 “箐箐,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嫣儿又没得罪你什么,亏她先前还一直帮你说话……” 听到这话,慕容箐顿时有种将和离书糊到他脸上的冲动。 她抬头看向眼前那张焦急的俊脸。 明明是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之人,此刻却叫她觉得如此陌生,仿佛她才是夹在他与慕容嫣儿这对苦命鸳鸯中间的外人。 慕容箐终于下定了决心。 声音微凉道。 “沈玉堂,我们和离吧。” 第16章 狗儿子被媳妇打了 沈玉堂陡然抬眸,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慕容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慕容箐暗暗攥着五指,指尖刺入掌心的皮肉,有些刺痛,脑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婆母说得没错,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日日在夫君面前受气,不如早点把他踹了,换个听话的来,实在不行,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能过。 执着了这么久,她也该看清楚……沈玉堂的心里,没有她。 这么想着,慕容箐的语气愈发冷淡了下来。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去向母亲求情,叫嫣儿在府上多住一阵子吗?你把这纸和离书签了,我就去说情!” 说话间。 慕容箐拿起桌上婆母给她备好的和离书,一把塞到了沈玉堂的怀里。 沈玉堂接过和离书。 低头来回扫了两眼,微沉的俊脸先是露出几分错愕,随即恼怒地将其摔到了地上。 “这什么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慕容箐自然没傻到卖了婆母,便回道:“我找人写的,没有多要你半个铜板,你不吃亏。” “这是钱的事吗?不是……你拿这个威胁我?!” 沈玉堂气得发笑。 他知道她喜欢争风吃醋,还以为她怀了孩子,当了母亲,能够稳重大度一些。 却没想到她竟是越发会作妖了! 也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简直倒反天罡。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认真的。” 慕容箐神色沉定。 她以为自己会很难开这个口,乃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可也许是之前积攒的失望太多,提出和离之后,她反而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你既然那么放心不下嫣儿,那便与我和离,娶她为妻……如此,嫣儿就可以永远地留在侯府,留在你的身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哈!” 沈玉堂嗤笑一声,心道她果然是在拈酸吃醋。 “箐箐,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和离,你至于吗?” 对上男人斥责的目光,慕容箐眸色微痛。 “你觉得这是小事?” “难道不是吗?嫣儿是你妹妹,你让她在侯府养一养病,怎么就不行了?” “是了,在你眼中,与我有关的都是小事,与嫣儿有关的便都是紧要的大事。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我什么都该让着她、忍着她……那现在,我把夫君让给她,也没什么错吧?” 沈玉堂:“?” “噢,也不能说是让……之前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个世子妃的位置,是我抢了嫣儿的,那我正好将世子妃的头衔、连同你一起,都还给她!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头一回听慕容箐说这么多话,沈玉堂有些绕不过弯来。 只下意识愤怒地反诘。 “你说抢就抢,你说还就还,你把我当什么了?!” 慕容箐坐回到软塌上,想起婆母劝她时说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怼了一句。 “当一个屁,我想放就放了。” “……” 沈玉堂瞠目结舌。 显然没想到一向娴静内敛的妻子,会说出这样粗鄙不堪的话。 这语气,竟莫名的有些耳熟。 “不是,慕容箐……你到底在闹什么?” 回过神来,沈玉堂一脸憋闷,有种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感觉。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柳氏怎么说也是他的丈母娘,这世上哪有当女婿的将丈母娘赶走的道理? “我知道藏红花一事,让你受了不小的委屈……可发生那样的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若是能有嫣儿一半的安分乖顺,旁人又如何陷害得了你——” “啪!” 不等沈玉堂把话说完。 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霎时落在了他的俊脸上! 只不过这回,打他的人不是姜晚宁。 而是慕容箐。 …… 那头,姜晚宁一听说狗儿子被媳妇打了,顿时就乐了,饭后甜点也顾不上吃,兴冲冲地就跑来看热闹。 她进屋的时候,小两口已经歇了架。 正一左一右,背对背地坐着。 谁也不搭理谁。 两人正中间的地上,还躺着姜晚宁之前叫人写好的那纸和离书,屋里的丫鬟婆子显然早就瞧见了,却是没人敢上去捡起来。 姜晚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一脸烦躁地走进去。 对着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吵吵吵,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沈玉堂,这日子你还要不要过了?!” 沈玉堂刚挨了扇,还没缓过劲来。 心里头正窝火,听到姜晚宁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自己,到底没忍住顶撞了一句。 “母亲,您骂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要吵架!是她非要和离,不想跟我过!” “什么?和离?!” 姜晚宁闻言立刻做出吃惊的模样,像是才发现扔在地上的和离书。 林嬷嬷马上捡了起来,递到她的面前。 “夫人,您看……这……” 沈玉堂一看到这张和离书就来气,当即告状道。 “母亲,您说说她,哪有人动不动就要和离的?!这样的坏毛病,就不该惯着!” 姜晚宁却是没有理他。 只皱着眉头将和离书看了一遍,转而问向慕容箐。 “箐箐,你真的打定主意,要跟玉堂和离?” 慕容箐立即在她跟前跪了下来。 “母亲,您就允了我吧!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沈玉堂恼火地打断。 “你又闹什么?有完没完了……母亲,您别听她的,她就是不想嫣儿在府里住,才故意找事儿!不然她一个怀了身孕的女子,离了侯府,还能去哪里?!” “哎哟,你还知道箐箐怀着身孕呐!” 姜晚宁不禁阴阳了一句。 觉得慕容箐刚才没多给他几个巴掌,都是对肚里孩子的不尊重。 “为了一个外人把箐箐气成这样,你就不怕箐箐动了胎气?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当爹……要不然,这纸和离书,你就签了吧!” 沈玉堂:“?” 他刚才根本就没把和离书的事放心上。 只当这是慕容箐争宠的把戏。 本以为母亲决计不会同意和离之事,还想着让她训诫慕容箐两句。 可听母亲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在盼着他和离? “母亲……她闹脾气也就算了,怎么连您也跟着一起闹?难道您的儿子与发妻和离,您的脸上很有光彩吗?” 姜晚宁点点头。 “这事传出去,确实挺丢人的。” 沈玉堂神色稍缓,看向她手里的和离书,催促道:“那您还拿着这晦气玩意儿干什么,赶紧叫人拿去烧了!” “为何要烧?” 姜晚宁却是话锋一转,语气里捎上了几分讥诮。 “我可没说,觉得丢人就不能和离。 毕竟我不像某些瞎了眼的家伙,分不清孰轻孰重,看不出谁好谁坏。 在我看来,面子是重要,但我的宝贝孙儿更重要。 所以…… 为了不影响箐箐的心情,让她能够安心养胎,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把这个和离书签了,还她一个清净自在。” “……” 听姜晚宁说得头头是道,沈玉堂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他到底是不是母亲的亲儿子? 天底下真的会有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妻子“休弃”吗? “母亲,您怎么一直替她说话?我又没说不让她养胎,她在侯府里好吃好喝地叫人伺候着,我也没亏待她呀!” “呵呵。” 姜晚宁干笑两声。 觉得自己是在鸡同鸭讲。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儿子是不中用了,她再怎么点他,他也不会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大抵还会觉得,他才是那个顾全大局、委曲求全之人。 “算了,我懒得跟你多扯!我就这么说吧,箐箐现在已经不要你了,这和离书……” “我不签!” 不知道是受了哪句话的刺激,沈玉堂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松狮。 “我沈玉堂此生只有丧妻,绝无和离!” “啪!” 第17章 去父留女 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丧什么妻?你咒谁呢?!一天天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边说着,姜晚宁将和离书拍到了他面前的茶案上,又叫人拿来了蘸好墨汁的毛笔。 揪着沈玉堂的耳朵,命令道。 “今日这和离书,你不签也得签!” “……” 沈玉堂觉得母亲简直是疯了。 他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在心底盘桓多日的怀疑。 “母亲,您真的是我母亲吗? 这几日,您动不动就打我、骂我,如今还逼着我与箐箐和离……您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姜晚宁语重心长,不禁换上一副良苦用心的口吻。 深深地叹了口气。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以为打你我就不心疼? 可你也不看看,箐箐被气成了什么样子?万一她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怕你后悔莫及呀……” “咳咳!” 在姜晚宁的示意下,慕容箐及时拿手帕掩嘴,重重咳嗽了两声。 沈玉堂见状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伸手就要去扶她,却是被慕容箐一把拍了开。 “别碰我。” “……” 沈玉堂从未受过这样的冷落。 也不知如何处理眼前的境况,便只愤愤然地将和离书撕成了两半,丢下一句狠话就大步走了出去。 “你死了这条心,和离书我是不会签的!你想再嫁,除非我死!” …… 屋内。 一直等到沈玉堂离开了院子,姜晚宁才叫人关上了房门。 转过头,便只见到慕容箐呆坐在软榻上,看着地上被撕成两半的和离书怔怔出神。 瞧她这副样子,姜晚宁暗道不妙。 果然。 还没等她开口,慕容箐就有些动摇了。 “母亲,他方才说死都不要和离……要不然,就算了吧?我也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姜晚宁摇摇头,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决定好好跟她掰扯掰扯。 “你若是舍不得跟玉堂的夫妻情分,那便将就着过,你爱吃苦爱受罪,我都管不着你……但孩子是无辜的,你别拿他当借口。” 闻言,慕容箐下意识就要否认。 “我没有。” “你跟我辩解没用,说白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我这个当婆母本不该掺和……可我这个人心善呐,见不得你这样受委屈,玉堂又是个不懂事的,我是怕你们俩再这么闹下去,孩子早晚保不住! 到时候,哭得死去活来的,不还是你自己。” 姜晚宁记得。 原书里,慕容箐的第一胎本就怀得不稳,后来也是没有保住,小产后身子损伤极大,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如今自己这个“恶婆母”虽然没有再折磨她,但这个孩子最后能不能生下来,她也不能保证。 听到姜晚宁这样说,慕容箐不由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眼底跟着露出了几分担忧。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婆母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若是丈夫和孩子只能选一个,那她还是要孩子。 “母亲费心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这孩子也不是非得有父亲,不怕说句戳心窝的话,你那个偏心眼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你想想你自个从小受了多少罪?总不能叫孩子再受一遍吧!” 一句话,瞬间叫慕容箐红了眼。 “绝不。” “那就是了。” 姜晚宁点点头,心下略有欣慰。 她这个儿媳妇虽然不算特别开窍,但有一点好,那就是听劝。 不像沈玉堂那个逆子,说破嘴皮也听不进半个字。 以后她也懒得说教了,能动手就绝不动口。 “我倒觉得,去父留女没什么不好。 总归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咱还能叫她受了委屈不成?没了这糟心的爹,小囡囡只会长得更加活泼开朗。” “……去父留女?” 慕容箐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一面觉着新鲜,一面又有些疑惑。 “母亲,你为何如此肯定,我怀的一定就是女娃娃?您以前不是总念叨着,想要个孙儿吗?” 在她印象里,婆母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对此十分引以为傲。 尽管对她这个儿媳并不喜爱,也是盼着她能诞下侯府的长子嫡孙,为沈家开枝散叶,甚至还拿了不少偏方叫她服用。 有一回,她看着元宵节的兔子灯可爱,绣了一双小鞋,想着以后生了闺女能哄她开心。 结果被婆母知道后,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婆母不仅当扬叫人烧了那双小鞋,还不许她有生女儿的念头,甚至连提都不能提,嫌听着晦气。 如今却一口一个乖孙女,似乎巴不得她生的是个女儿。 “咳……这个嘛!” 姜晚宁口吻一滞,没法说原书里她头胎怀的就是女儿,只能打哈哈掩饰过去,“都说酸儿辣女,我瞧着你最近喜欢吃辣,才这么推测的!怎么,你不喜欢闺女?” 慕容箐赶紧道:“我自然喜欢!” 顿了顿。 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慕容箐又陷入了为难:“可玉堂若是怎么都不愿签和离书……” 姜晚宁冷哼:“那就休了他!” 慕容箐:“?” …… 出了屋子。 林嬷嬷从小看着沈玉堂长大,眼瞅着这个小家就要散了,到底忍不住劝了一句。 “夫人……其实世子爷心地还是善良的,这事也不是非要闹到和离的地步吧?” 姜晚宁自然知道沈玉堂心思不坏。 但有时候,他这种既要又要、两边都想齐全的心态,反而更害人。 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不能周全。 “你不用替他说话,这男子的劣根性都是一样的……拥有的时候视若敝屣,失去了才后悔莫及!不叫他尝尝苦头,他永远都不知道珍惜。指望他自己开窍,呵,不可能的。” 林嬷嬷仍是惋惜。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老奴觉得,世子爷也不是全然无药可救。如今世子妃有了身孕,两人相处久了,世子爷总归能发现世子妃的好……” 姜晚宁对此不以为然。 嗤之以鼻道。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若换作是你……等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人被埋了,你的丈夫才意识到自己爱你,这样的爱给你你要吗?” 林嬷嬷连忙摆摆手。 “哎哟,老奴可不敢要!” 显然,姜晚宁这番话,是说给屋子里的慕容箐听的。 慕容箐也听到了。 她觉得…… 婆母说得很有道理! 这样一想,她对沈玉堂的心思顿时更淡了,愈发觉得这个男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跟鸡肋没什么两样。 …… 翌日一早。 慕容箐闹着要和离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了柳氏和慕容嫣儿的耳中。 柳氏不禁幸灾乐祸。 “这死丫头真是猪脑子,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当,居然要和离!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还端起架子来了……到时候真成了弃妇,我看帝京哪个男人还会要她?!又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和离了还能改嫁。 贱种就是贱种!跟她那个早死的娘一样,天生贱命,享不了半点福气。” 慕容嫣儿轻嗤道。 “她一个下贱的庶女,顶着这世子妃的头衔,本就德不配位,自然坐不稳当!我早说了,这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只能我来做。” “那是,我的嫣儿生来就是富贵命,岂是她一个小贱种能比的?她抢走的东西,早晚要还给你!” “这样的话……母亲,那咱们还要继续在侯府待着吗?” “当然要待着!玉堂越是关心你,那小贱人才会闹得更厉害,男人能有多少耐心跟她耗?你以为玉堂昨晚不答应和离,是因为什么?” 慕容嫣儿猜测道。 “是因为孩子?” 柳氏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男人!玉堂才二十来岁,又是这样金贵的身份,他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给他生,他还能顾忌这个……他不过是被下了面子,心里过不去罢了。 等慕容箐多闹上几次,他也就烦了,自然会松口。 你等着瞧就是了!” 因着柳氏一向将慕容晁拿捏得死死的,除了当年贬妻为妾的云氏,慕容晁便再没有过别的女人。 慕容嫣儿自是对柳氏的话深信不疑。 “母亲的道理自然不会有错。 只是,侯爷昨日已经发了话,我们这样赖着不走,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姜氏真的叫人来赶我们……” 柳氏闻言不禁拔高嗓子,对着门外嚷嚷道。 “我还就是不走了! 她若真叫人来赶,我就一头撞死在侯府大门外的石狮上,叫全帝京的人都来看看—— 你那忘恩负义的庶姐,是个怎样的不孝女! 陛下最是重孝,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在天子脚下行这大逆不道之举!” …… 兰馨苑。 婢女将柳氏的叫嚣传来的时候,姜晚宁正犹豫着,要不要将慕容箐真正的身世提前揭晓。 她这儿媳的身份,可比区区一个世子妃,要贵重得多! 第18章 她本是嫡公主 可事实上…… 这不过是一个好听的说辞罢了。 当年陛下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换上了他的衣裳,在叛军的围剿中替他受了一箭,以至坠落山崖下落不明。 而这个孩子,就是幼时的昭华公主。 如今的平阳侯府世子妃—— 慕容箐。 十五年前的那扬叛乱,西陵王一朝起兵造反,为绝后患,几乎杀光了先帝的子嗣。 为保住先帝唯一的血脉,当时的皇后在带着九皇子逃亡之时,不惜将亲生女儿推出去引开叛军的追捕,这才换来了九皇子的一线生机。 正因如此。 太后和陛下才对昭华公主深感亏欠,至今仍暗中派人找寻她的下落。 可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姜晚宁虽然早就知道了慕容箐的身世,却一直下不了决心,叫她与太后相认。 而在原书的狗血剧情中—— 毫无意外,昭华公主的身份被慕容嫣儿冒领了。 柳氏更是借此唆使慕容嫣儿求来了陛下的赐婚圣旨,让她以平妻的尊荣嫁给了沈玉堂,成了嫡嫡道道的世子妃。 想到书中这对母女贪得无厌的嘴脸,姜晚宁不免冷笑。 当即下令道。 “宝鹃,你现在就带人,把她们两个给我轰出去!对了,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一张草席……让柳氏要死快点死,我好早点给她收尸!” “是,奴婢马上去!” 宝鹃本来还有些忿忿不平,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立刻捋起袖子跑了出去,比领月钱还积极。 林嬷嬷深知柳氏的秉性,不由提醒。 “夫人,那柳氏面上柔弱,内里却是个泼皮,若是她真在侯府门外闹起来,恐怕有损您和世子妃的名声……” “哼,让她闹,我还怕她闹不起来呢!” 姜晚宁轻哼一声。 她一个手拿剧本的人,还能叫这泼妇要挟了去? 柳氏想赖在侯府打秋风,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稍加琢磨,姜晚宁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侯爷今日,是不是休沐在家?” 林嬷嬷立刻回道。 “是的夫人,奴婢方才瞧见侯爷往碧烟池去了,这会儿想必已经下到水里了……” 姜晚宁无语:“这大清早的,他去温泉池里泡澡?” “夫人您忘了,侯爷向来有晨浴的习惯,您若是有急事找侯爷,要不要现在过去一趟?” 想到以前每逢侯爷沐浴,夫人都要找借口过去瞅两眼。 林嬷嬷当即贴心地给她递了个梯子。 却听姜晚宁摆手道。 “倒是也没那么急,只要他在府上就行,等下可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呃。” 察觉到夫人近来对侯爷冷淡了许多,全然没了先前的殷勤和热切,林嬷嬷还想撮合一二。 生怕照这情形下去,侯府早晚得散。 “夫人,您真的不去看一下么?前些日您还念叨说,侯爷背上添了新伤,不知好全了没有,若不亲眼瞧瞧,您不放心……” 闻言,姜晚宁却是一脸嫌弃。 “老男人洗澡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去。” 话音刚落。 就见门口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刹那间,感受到从沈偃身上散发出的冷气,林嬷嬷都有点磕巴了。 “侯、侯爷……” “哐当。” 姜晚宁喝茶的动作一顿,手上一滑,差点被茶水烫到。 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不是说去沐浴了吗? 刚才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正当姜晚宁有些心虚,沈偃便已大步走到了她面前,将手里的一个白瓷瓶递给了她。 语气温柔得让人发憷。 “这是碧烟池里,荷花瓣上的晨露……箐箐说用它来泡灵芝茶喝,对你的心疾有好处,以后我每日都给你采一瓶。” 姜晚宁霎时受宠若惊! 捏着手心的瓷瓶,总觉得这里头装的是毒药,更叫她安心。 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做出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 “侯爷,你对我真好……有你这样的夫君,我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了青烟。” 听她这样说,沈偃脸色稍霁,口吻却还有些耿耿于怀。 “是吗?可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老男人……” “不不,侯爷你肯定是听错了!” 姜晚宁马上打断他,换上了仰慕的神情。 “男人四十一枝花,侯爷你现在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 尤其那沉稳的气度、威风凛凛的仪态,无不散发着少年儿郎难以媲美的成熟魅力! 这帝京之中,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你深夜难眠、辗转反侧……怎么会有人嫌你老呢,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见她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沈偃勾了勾嘴角,反问道。 “那你呢?” 姜晚宁懵了下:“我什么?” 沈偃往前半步,微微俯下身来:“你这几日……可有为我深夜难眠、辗转反侧?” 姜晚宁:“……” 啊这。 他怎么还入戏了! 自己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吗。 …… 就在姜晚宁快要夸不下去的时候,门口怯怯地传来了慕容箐的声音。 “母亲……” 见到她,姜晚宁像是见到了救星,忙不迭地推开沈偃,讪笑着迎了上去。 “箐箐,你来得正巧,我刚好有件事要问你。” 感觉到公公不善的目光,慕容箐莫名有点忐忑,声音越发小了下去:“母亲想问什么?” 姜晚宁咳了一声。 视线往她的脖子上扫了两眼,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你之前,一直贴身戴着半块同心鸳鸯佩,怎么最近没见你戴在身上了?” 听到这话,慕容箐虽然不知道婆母为何会问这个,但也没敢对她隐瞒,面带愁容道:“前几日玉佩的红绳断了,我把它收在了匣子里,本来想重新打一条换上,谁知第二日我再打开匣子,玉佩就不见了……” “不见了?” 姜晚宁微挑眉梢。 她记得原书里,慕容箐的玉佩是叫慕容嫣儿生生抢走的。 还是借着沈玉堂的手,叫他亲自从慕容箐的脖子上摘下玉佩,不顾她的争辩硬是“还”给了慕容嫣儿。 像是想到了什么,姜晚宁不由追问。 “你好好找过没有?或者说……你屋子里,还有没有丢其它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府上出了贼,叫某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把玉佩偷走了?” 第19章 怎么感觉侯爷像妻奴? “这……” 慕容箐欲言又止,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其实听出了婆母的话外之音,知道婆母是怀疑柳氏拿走了玉佩。 可短短几日,婆母便为了她与柳氏撕破了脸皮,她又哪里好意思再拱火。 见她支支吾吾,姜晚宁心下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转头问向慕容箐的丫鬟。 “杏儿,世子妃的首饰向来是你保管的,你应当最清楚,东西到底有没有少?!” 杏儿闻言立刻跪了下来。 “不是奴婢干的……玉佩丢失的那日,夫人和三小姐来过栖云阁。至于小姐的首饰,自上月起,便陆陆续续没了大半。只是小姐不想生事,就没有声张……” 姜晚宁冷笑。 “看来,府里真是出了好大一个贼!” 顿了顿,她又换上崇拜的目光,看向沈偃:“侯爷,你打仗那么厉害,肯定也会捉贼吧?” 沈偃大概看出了她的意思,颔首道。 “夫人想怎么捉?” 见他如此上道,姜晚宁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在背后蛐蛐他,都有点罪恶感了。 事出情急,她一时不方便解释,就只叮嘱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千万别跟我唱反调,那会害死我的……” 沈偃微微一笑,也不追问:“好,都听夫人安排。” 姜晚宁:“。” 他也太懂事了吧! 堂堂一个侯爷,怎么感觉有点像妻奴? 不对,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 侯府大门外。 宝鹃叉腰站在石狮前,支使家丁将柳氏和慕容嫣儿的行囊丢出了门口,又吩咐嬷嬷们强行将柳氏母女“请”出了侯府。 柳氏忿忿不平道。 “你一个卑贱的丫鬟,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对我们?” “当然是夫人给我的胆子。” 宝鹃先前没少被柳氏的折腾,她一个夫人屋里的大丫鬟,居然被柳氏叫去给她端洗脚水,真是恶心死她了。 眼下趁着这个机会,她当然要好好出口恶气。 拿过小厮递来的草席,宝鹃往边上让开一步,将席子“啪”的丢到了石狮前的地上,对着柳氏挑眉道。 “喏!你不是说要撞死在侯府门外的石狮子上吗?夫人说了,让你要死赶紧死……奴婢好早点替你收尸!” 闻言。 柳氏面色一白,没想到姜晚宁竟如此歹毒。 她立刻瘫坐到了地上,扯着嗓子嚎丧了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不过是在她府上多住了两日,她便嫌了我,要我去死呀……” 柳氏嗓子尖锐,平时都是夹着说话。 眼下放开嗓门一嚎,声音顿时传出了老远。 不过片刻,便引来了不少人对着侯府指指点点点,围观议论。 很快。 姜晚宁和慕容箐就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两人走近,柳氏霎时嚎得更大声了。 她知道姜氏平日最要脸面,方才叫宝鹃那样传话,不过是嘴硬。 只要自己豁得出去,姜氏定是后悔得要来求自己。 然而。 跟她料想的不同,姜晚宁听她这样哭喊,非但不觉得丢脸,反而还不嫌事大地朝着路人招揽。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年度大戏精彩上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柳氏顿时噎住:“?” 不是,这蠢妇唱的又是哪出? 沈玉堂后一脚也闻讯赶了出来,他立刻上前将佯作被推倒在地的慕容嫣儿扶了起来。 转而看向姜晚宁身后的慕容箐,怒叱道。 “你太过分了!” 姜晚宁:“……” 等下她就让宝鹃去药铺买十斤哑药,喂给他吃! 一个巴掌扇过去,没能落到沈玉堂脸上,就叫他躲了过去,姜晚宁还要抬手:“臭小子,你还敢躲!” 沈玉堂忍不住愤愤:“母亲,这么多人看着,你还嫌不够丢脸吗……有什么事,不能在府里说?!” 边上,柳氏自知说不过姜晚宁,便逮着慕容箐控诉。 “箐箐,我真没想到,你竟会这样的狠心……你不顾自己的脸面也就罢了,难道连侯爷和玉堂的脸面也不顾了吗?” 见她如此颠倒黑白,慕容箐不禁气急。 当即照着姜晚宁教她的话,对着柳氏骂了回去。 “我还有什么脸面? 因着你是我的母亲,嫣儿是我的妹妹……我才求着婆母将你们二人迎到侯府暂住,可你是怎么做的? 这两个多月,你不但在侯府白吃白喝,吆三喝四,全无作客之道,甚至、甚至还偷盗了婆母的珍宝玉器……我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此话一出。 本来还在指责慕容箐不孝的围观路人,顿时朝柳氏投去的嫌恶的眼神,纷纷指着她唾弃道。 “摊上这样的母亲,世子妃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活该被人从府里轰出来!” “看她这穿着打扮,比侯夫人还要贵气,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她才是侯夫人呢……” “偷来的富贵罢了,鱼目就是鱼目,变不成珍珠!” “侯夫人真是好脾气,这样贪得无厌的蛀虫,竟也能忍她两个多月……换作是我,绝对一天都忍不了!” …… 柳氏从没被人骂得这样难听,她下意识就要争辩。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偷府里的东西……这些金簪玉器,明明都是侯夫人自己送给我的!” 姜晚宁呵呵一笑。 柳氏说得其实没错,她身上戴的这些首饰,确实不是偷来的,而是花言巧语哄了原主,亲手送给她的。 所以她才敢明晃晃地戴在身上,也不怕叫人看见。 可眼下,只要自己不认账,柳氏身上的这些东西便是来路不正。 “我怎么不记得送过你这些?不问自取视为贼……你好歹是县丞夫人,该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柳氏大概也没想到姜晚宁会这样无赖。 她愣了一下,才想到了反驳的话。 “你、你怎么还赖账呢……送人东西又反悔,未免太下作了!若是你舍不得送,一开始就不要装大度,如今倒诬陷起我来了,这还让不让人讲理了……我可真冤呐!” 慕容嫣儿同样悲愤不已。 “侯夫人,您同样身为女子,理当知晓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若是您没有真凭实据,还请收回刚刚的话,不要叫家母背上莫须有的骂名!咳咳咳……” 激动之下,慕容嫣儿直接一口血喷到了地上。 “嫣儿!” 沈玉堂顿时脸都白了,深以为母亲今日闹得着实过火,“母亲,您这是要逼死嫣儿不成?” 见状,围观之人不禁也怜香惜玉了起来。 “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要真是偷了东西,应该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 姜晚宁这才开口道。 “到底偷没偷,开了箱子查看一下就知道了!我屋里不止是丢了珠宝首饰,还丢了一件御赐之物……这可是丢不得的东西,我总不可能将它也一并送给你吧?” 听到姜晚宁这样说,柳氏顿时有些慌了。 立刻辩驳道。 “我没拿就是没拿,为何要开箱受验,自证清白?!就算你是侯夫人,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吧?!这要传出去,我与嫣儿今后还如何在帝京抬得起头……”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本能地同情弱者,似乎看着姜晚宁,都觉得她面目可憎了起来。 “就是,侯夫人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说不定东西是她自己弄丢的,她怕陛下责罚,才故意将罪名扣在别人头上!” “那也太歹毒了……” …… 两相僵持间。 沈偃自府里走了出来,看到外头围了这么多人,不禁沉了几分语气。 “发生了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落在沈偃身上的时候,姜晚宁立刻上前两步,抓起柳氏的手腕举了起来,继而握着她手上的玉镯。 对着沈偃哭诉。 “侯爷,她偷了我房里的好些宝贝……你看,这玉镯,可是当年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呀!她竟然也敢偷了去,实在是太可恨了……” 柳氏:“???” 这个镯子明明是前段时间,嫣儿买给她的寿礼,什么时候变成姜氏和侯爷的定情信物了? 这蠢妇莫不是疯了,在这睁眼说瞎话。 侯爷岂会跟着她一起胡闹。 真是好笑。 “侯爷,这镯子是嫣儿买给我的……姐姐眼神不好,误认了镯子,您总该认得清楚吧?” 第20章 柳氏被送进大牢 一副坦坦荡荡的语气,仿佛她真是被冤枉的。 毕竟沈偃平日待她还是不错,断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于她,更何况那劳什子的御赐之物,她是真没拿。 顶多就是顺了些姜氏妆奁里的玩意儿,只要自己咬定是姜氏送的,又有谁能算得清这笔糊涂账? “这镯子……” 沈偃接过柳氏递来的玉镯,拿起在阳光下仔细瞧了瞧。 随即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确实是本侯与夫人的定情信物!柳氏,你好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 众人哗然! “还真是她偷的。” “侯爷肯定不会冤枉了她!” “是啊,侯爷战功赫赫,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没有,没道理去争抢一个妇人家的镯子……” “哼,那贼妇方才装得还挺像,我都差点叫她骗了,真以为她有多清高!” …… 没想到沈偃不但纵着姜氏,还帮着她一同陷害自己。 柳氏彻底傻眼了! “侯爷,这、这明明是姐姐诬陷我……您不替我澄清也就罢了,怎么还向着她说话呢?!” “笑话,侯爷是我丈夫,他不向着我,难道还向着你?” 见柳氏伸手就要去扯沈偃的袖子,姜晚宁立刻上前半步挡在沈偃面前,将她一把推了开。 忍不住讽刺道。 “在侯府呆了两个月,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侯夫人了?慕容晁要是知道你赖在侯府不走,是为了勾引侯爷,怕是要气得脸都绿了吧!” “我没有……” 柳氏急急辩解,哪料到姜晚宁会这样口无遮拦,当着大庭广众,竟是什么话都敢说。 “哼!” 姜晚宁冷哼一声,直接下令道。 “来人,给我拿住柳氏!开箱搜宝!” “喏!” 话音落下,林嬷嬷和宝鹃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柳氏的肩头。 守在门口的家丁跟着大步走近,将落在地上的箱子和包袱一一打开拆出,清清楚楚地将其中除了衣物之外的东西,摊开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柳氏急得大叫。 “住手!都给我住手……不许碰我的东西! 姜氏,你怎的如此狠毒?! 便是你容不下我,可嫣儿又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叫人当众翻找嫣儿的私物,还叫她怎么做人?!” 慕容嫣儿也是白了脸色。 一手抓着沈玉堂的手臂,一手捂着胸口,像是急得喘不过来,快要厥过去一样。 “玉堂哥哥……我、我实在没脸了!姨母这般羞辱我与母亲,还不如叫我去死……” 说着,慕容嫣儿转身便要去撞柱子。 “嫣儿!你且冷静些。” 沈玉堂连忙拉住了她,随即大步上前,“唰”的拔出侯府守卫腰间的佩剑,拦在了那几名家丁面前。 “把东西都放下!” “啪!” 姜晚宁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逆子,你要弑母不成?!” 沈玉堂绷着发青的俊脸,据理力争道。 “母亲,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东西真是姨母拿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将事情闹得这样难看?” 姜晚宁冷笑。 “呵,她做那些下三滥的事,你不觉得难看?我搜查一下她的行李,你就觉得难看了?沈玉堂,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这般分不清亲疏好坏!给我让开!” 见姜晚宁态度强硬,沈玉堂只好又软下口吻,好言相劝。 “母亲,您在帝京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这事闹大了,对您也没好处。” “没好处就没好处,我便是当个恶妇,又如何?” 反正原主之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也没博得一个好名声。 索性她就当了这“恶妇”,在帝京横着走! 沈玉堂被她堵得口吻一滞。 顿了顿才道。 “母亲,你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够了!” 姜晚宁觉得自己厌蠢症都快犯了。 “你要是嫌我折腾,觉得丢了你的脸,大可与我断绝母子关系!反正我也不想要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这一刻,她忽然无比理解被那些屡教不听的孩子,气到发癫的母亲。 原来有时候…… 真的不是当母亲的,不够耐心,不够努力。 实在是有的人,他十斤血肉里,有九斤九两都是反骨。 真是吾儿叛逆伤透吾心! “哎呀呀,侯爷……你快扶我一下,我、我站不稳了!这事,还是你来处理罢,我是管不着了……” 捂紧胸口,姜晚宁顺势倒进了沈偃的怀里,整个人瞬间娇弱了许多。 沈偃伸手抱住她,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 不由沉声下令。 “陆尧,你去搜剩下的那个箱子!” “是,侯爷。” 陆尧应声答下,随即走到沈玉堂身前,小声对他劝道:“世子爷,侯爷已经下令了,你就让开吧……左右你也打不过我。” 沈玉堂:“……” “也许箱子里没有那件宝物呢,那不是正好能证明柳夫人的清白?而且,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她气急了要报官……只怕到时的局面,会闹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僵持片刻。 眼见着侯府大门外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沈玉堂再三权衡之下,到底还是让开了两步。 刹那间,不等柳氏来得及阻止,就见陆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打开了最后的那个箱子—— “找到了!夫人,玉佛真的在这里!” 柳氏:“……” 慕容嫣儿:“……” 沈玉堂:“……”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遛了? 很快,陆尧就将从箱子里翻找出来的一尊翡翠玉佛,双手呈到了姜晚宁和沈偃的面前。 姜晚宁一手扶着额头,仍是十分虚弱的模样。 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轻描淡写道。 “既如此,报官吧!” 柳氏闻言大惊,还要再为自己争辩,却是被林嬷嬷将白布塞进了嘴里,呜呜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容嫣儿身子一软,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姨母,你就饶了母亲吧……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母亲断然做不出偷盗之事……” 姜晚宁面露厌烦,懒懒道。 “这些话,你去同府尹大人说。” 说罢,便转向沈偃,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好似被沈玉堂伤透了心:“侯爷,我累了,你扶我回房吧……” “好。” 沈偃点点头,交代了陆尧一句,便扶着姜晚宁进了大门。 慕容嫣儿见状愈发焦急了,忍不住看向慕容箐求助。 “姐姐,母亲怎么说也抚养了你十余年,将你视如己出,从未有过亏待你的地方。 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关入大牢吗?! 那种腌臜之地,母亲如何去得…… 你去求求姨母好不好? 若是姨母一定要罚,便叫她罚我吧!” 面对慕容嫣儿的殷切乞求,慕容箐想到母亲在来时的路上,叮嘱过她的话。 当即捂着肚子,吃疼地叫了出来。 “哎哟,杏儿……我的肚子好疼……” 杏儿赶紧扶住她的身子:“小姐,您别着急!大夫说了,您这一胎不稳,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说着,杏儿又焦急地转向沈玉堂催促。 “世子爷,快,小姐怕是要不行了!您快将小姐抱回房里吧!” “箐箐!” 见到慕容箐软下身晕了过去,沈玉堂急呼一声,立刻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快步往府中内院赶了进去。 身后。 几乎同时传来了翠冬的惊呼:“世子爷!小姐、小姐又咳血了……小姐昏倒了!” 然而这一回,沈玉堂看了眼怀里脸色苍白的慕容箐,便只是脚步顿了一顿,到底是没有再回头。 …… 兰馨苑。 回到屋内。 姜晚宁立刻叫人关上房门,继而问向跟在沈偃身后的陆尧。 “那半块鸳鸯佩,你在柳氏的箱子里……找没找到?” 第21章 侯爷吃醋 陆尧抬手从袖子里掏出半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双手递到了姜晚宁面前。 姜晚宁接过瞧了两眼,高兴道。 “对对,就是这块玉佩!我之前见箐箐在身上戴过。 小陆,干得不错!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只那一会儿的功夫,你来不及翻找,没想到你的手脚还挺快……” 陆尧微抬下巴,表情颇有些得意。 “那当然,属下这身功夫,可是侯爷手把手教的,这点小事自是不在话下。夫人以后若有什么吩咐,只管交给属下便是!” “哎哟!瞧你这嘴甜的,可比那逆子会说话多了,叫人听着就舒坦!” 姜晚宁向来赏罚分明。 陆尧这次帮了她这么大个忙,她可不得好好夸奖两句。 而且她瞧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孩子,确实越看越喜欢,要是沈玉堂能有他一半懂事,哪里还用得着她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怎么人跟人的差距这样大! “陆尧,你先出去。” 沈偃突然沉了语调。 他能明显感觉到,姜晚宁对待陆尧的态度,比对自己要热切许多。 尤其看向陆尧的眼神,都似乎更亮一些。 这让他隐隐有种危机感。 “是,侯爷……” 冷不丁被沈偃扫了记眼刀,陆尧立刻收敛了表情,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赶紧夹着尾巴溜了出去。 “掰扯了大半天,我嗓子都要哑了,那柳氏还真能闹腾!” 姜晚宁坐到软榻上,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水,倒是没有觉察到沈偃的异样。 她拿着手里的玉佩看了又看。 心里暗暗琢磨。 尽管当年的真相对慕容箐而言,有些残酷……但该属于她的东西,还是要让她拿回来。 毕竟长公主的荣华富贵和权势,放眼整个帝京,乃至整个大阙王朝,都是独一份! 她瞧了都眼红。 为免夜长梦多,又发生像今日这样的变故,姜晚宁觉得还是得想个办法,尽快让慕容箐认祖归宗。 这么盘算着,姜晚宁便又换上了一脸笑容,将目光投向了眼前颀长的身影。 继续夸赞道。 “侯爷,今日之事,还得多亏了你出面……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有些镇不住那样的扬面! 你到底是上过战扬,杀过敌的! 方才从府里一出来,哦豁……那气扬,简直威风凛凛,横扫八方! 我当时就想,这样英俊威严的男子,竟是我的夫君,我真是何其有幸! 难怪帝京的那些妇人,个个都羡慕我。 ……” 在姜晚宁滔滔不绝的称赞下,沈偃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慢慢地又扬起了一丝弧度。 怕自己反应太明显,沈偃不由轻咳一声。 哪里看不出她的小九九。 “咳……夫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见火候差不多了,姜晚宁也没跟他拐弯抹角。 稍微想了一下措辞,便说道。 “我是在想,侯爷您近几日……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将景相请到咱们府上,喝个茶什么的?” 闻言。 沈偃霎时皱起了眉头,似是如临大敌般,反问了一句。 “夫人,您想见南宫璟?” 见他神色严峻,姜晚宁心头不免咯噔一下:“怎么,侯爷你跟他有过节?你俩不对付?” 沈偃道。 “倒也没有不对付,只是夫人你突然说要见景相,叫我有些诧异。” “吓我一跳,”姜晚宁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把景相得罪了,请不来他呢!” 沈偃不免追问:“夫人为何要见景相?” 据他所知。 陛下的身子并不好,尽管年纪尚轻,在政务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多半政事,都交给了心腹权臣南宫璟来处置。 为了避嫌,南宫璟向来深居简出,极少与官员有私下的来往。 旁人想要请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 在沈偃看来,这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南宫璟不仅是陛下身边最炙手可热的权臣,还是帝京第一美男子。 可以说,整个帝京上至九十岁老太、下至三四岁幼童,但凡见过南宫璟的,无不倾倒于他的俊美风姿。 尽管比起当年的自己,南宫璟要略显逊色。 可如今他已年近不惑,而南宫璟才二十六七,正是面白如玉的年纪。 若是叫夫人见了他…… “不是我想见他,哎,也不能这么说……” 对上沈偃质疑的目光,姜晚宁下意识想要解释。 可又难以开口。 她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原书,知道南宫璟受陛下和太后所托,在暗中查找昭华公主的下落。 这事儿在原文里,一共就三个人知情。 她甚至都不能拿玉佩,主动去相府找南宫璟,不然一旦被太后猜忌她知晓当年之事,怕是要被抹脖子! 所以,她只能设计……让南宫璟“偶然”见到这块玉佩,从而查明慕容箐真正的身份。 真是脑子都给她烧干了! “侯爷,不是有意要瞒你,但我现在确实不好说太多。 我只能说,我找景相是为了箐箐。 但我也只是猜测,情形到底怎么样,得到时候景相来了才知道……你就别问太多,权当什么都不知情,只管把人请来就是,如何?” 听她这样说。 沈偃才像是放心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稍加琢磨,才回道。 “让我去请景相也行,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若是我将人请到了,我就搬回来住,你不能再推辞。” 姜晚宁:“……” 这老登! 她在说正事呢,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男人,呵。 不过腹诽归腹诽,姜晚宁还是应了下来。 “好,只要侯爷您能把景相请到……我一定铺好被子,求着侯爷您搬回来住!” 听到后半句,沈偃的嘴角不自觉又勾了勾。 殊不知姜晚宁心里想的却是…… 他要搬回来就搬回来。 大不了,她再搬出去就是了! …… 回到书房。 沈偃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相邀南宫璟。 陆尧伺候在桌子旁,一边研磨,一边偷偷打量侯爷的神态。 侯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刚刚侯爷从夫人的屋子里出来,他能明显感觉到,侯爷的心情十分之好。 他甚至,还看到侯爷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地笑了两次。 想到这里。 陆尧不由小心翼翼地,对着沈偃旁敲侧击道。 “侯爷,夫人方才……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沈偃放下手中的笔,将信封了口。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地反问道。 “柳氏箱子里找出来的那尊玉佛,是你放进去的吧?” 陆尧脸色一变,立刻双膝跪地,非常主动地承认了错误:“侯爷,属下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 沈偃微抬眉梢:“可是什么?” 陆尧一脸沉痛和自责:“夫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边说着,就见陆尧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乖乖地放到了沈偃面前的案桌上。 沈偃垂眸扫了一眼。 不得不承认,姜晚宁花他的钱,确实花得毫不心疼。 但沈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陆尧一句。 “以后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沓银票,你放回到夫人的屋里。” 陆尧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全……全部吗?” “罢了,你留一张。” “谢侯爷!” 拿上沈偃给的信封,陆尧飞快地从那一沓银票里抽出一张,塞进了自己的靴子里。 随即将剩下的揣进怀里,“嗖”的消失在了书房内。 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 第二日。 姜晚宁来到栖云阁,刚把玉佩还给慕容箐,两人在屋里还没聊上几句。 就见一个丫鬟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焦急道。 “夫人,不好了!慕容小姐刚刚带了汝阳王妃来府上,将宝鹃姐姐抓走了!” “什么?!” 姜晚宁一听这话,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丫鬟满脸急切。 “她们说,柳夫人箱子里的那尊玉佛,是宝鹃姐姐故意放进去的,柳夫人是被冤枉的……她们还叫人将宝鹃姐姐摁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逼着她在供状上签字画押!” 第22章 关门,打狗! “怎么会这样?我从未听说,汝阳王同父亲有什么来往……这无缘无故的,汝阳王妃怎会替柳氏说情,还闹到了侯府来?” 姜晚宁眸光微烁,想到了原书中的一些人物牵扯。 “汝阳王妃今日前来,怕是为了荣安郡主。” “荣安郡主?” “不错,”姜晚宁疾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我也是才听人说起,你大哥慕容恒前几日在湖边,救下了失足落水的荣安郡主……眼下柳氏被送了官,下了大狱,慕容恒为了救她出来,定是求到了荣安郡主那里。” 这个荣安郡主和汝阳王夫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原书里没少在慕容嫣儿和柳氏的挑唆下,帮着她们仗势欺人,打压慕容箐。 姜晚宁知道这家子人不好对付。 本想避其锋芒。 可没想到,汝阳王妃竟直接登堂入室,闯进侯府打伤了她的人,那她是一点也忍不了! 慕容箐显然没料到,大哥竟然攀上了汝阳王府的高枝,不免越听越心惊。 “如此说来,宝鹃岂不是危险了……” “哼!” 姜晚宁冷哼一声,心里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这里是在侯府,任她汝阳王妃身份再贵重,也休想在我眼皮底下撒野。她若敢硬来,我便叫她有去无回!” 一个王妃再尊贵,又岂能比得上太后嫡亲的女儿,陛下唯一的皇妹? 她手上握的可是长公主这张底牌。 到时候亮出来,吓死她们! …… 当姜晚宁一行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宝鹃已经被拖到了院子里,身上挨了好几道鞭子,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汝阳王妃坐在石桌边,脸上神色愉悦,显然很享受凌虐下位者的快感。 慕容嫣儿倒是一脸不忍心的模样。 对着宝鹃恳求道。 “宝鹃姑娘,我知你是姨母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向来瞧不上我与母亲。 若是母亲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母亲向你赔个不是,只求你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只要你在这纸供状上画押,我自是不会与你追究昨日之事,也能叫你免受这皮肉之苦……” 荣安郡主哪里看得惯她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 不由打断她的话。 “她一个不知尊卑的贱婢,你求她做什么?!她若不肯签了这供状,那我便打到她签了为止!李嬷嬷,给我狠狠地打!” “哎!” 李嬷嬷当即应声,面露狠色,扬手就要抽向被死死摁在地上的宝鹃。 “住手!” 姜晚宁行至院子口,见状当即厉喝出声。 霎时间。 院内众人齐齐朝她看了过来,李嬷嬷手中亦是微微一顿。 看到姜晚宁大步走近,汝阳王妃却当是没有看见她,只对着李嬷嬷催声道。 “愣着干什么?本妃没让你吃饱饭吗?打得这样轻,这贱婢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王妃恕罪,奴婢这就用力打!” 有汝阳王妃撑腰,李嬷嬷自然也没把姜晚宁放在眼里,握紧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了宝鹃身上! 当下就将宝鹃鞭得吐了血,哇的一口喷到了地上。 “宝鹃——” “该死!” 姜晚宁怒了。 她疾步赶上前,不等李嬷嬷挥下第二鞭,便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鞭子,一脚将她踹翻在了地上! “啪!” 霎时间,一道鞭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劈向石桌旁的汝阳王妃,竟是不偏不倚地、狠狠落在了她的肩上。 “啊!” 汝阳王妃猝不及防,当下痛呼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哪里想得到,姜晚宁居然这么大胆子,竟敢用鞭子抽自己,这简直反了天了! “王妃——” “母妃——” 在扬众人目瞪口呆,慕容嫣儿和荣安郡主双双怔住,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赶紧上前扶起了汝阳王妃。 看到母妃肩上渗出的血印,荣安郡主简直气疯了。 “你这疯妇,你敢打我母妃?!我看你是活腻了,你可知按大阙律例,以下犯上,罪同欺君?!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贱妇给我绑起来,我今日非得替母妃和柳夫人,好好教训她不可!” 蓦地。 却是不等她话音落地,姜晚宁便又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抽了过去,打在了荣安郡主的身上。 “我不止打你母妃,我还打你呢!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学着你母妃仗势欺人,欺凌弱小……既然汝阳王不懂怎么管束妻女,那就我来替他管教!” “凌儿……” 眼见着荣安郡主挨了一鞭子,汝阳王妃也是气白了脸,抖抖着手抚上她手臂上的伤处,顿时心疼到了极点。 在这帝京之中,从来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恼羞成怒下,汝阳王妃气红了眼。 恨恨瞪向姜晚宁。 “贱妇,你一个侯夫人,也敢爬到本妃头上撒泼!今日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本妃必将你上告御前,叫陛下治你一个谋害皇亲的忤逆之罪,你就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扔下一句狠话,汝阳王妃自知身在侯府,寡不敌众,心底也是有些怕了姜晚宁的疯劲,便叫上慕容嫣儿扶起荣安郡主,转身就要离开。 打算即刻进宫喊冤,去殿前告御状! 然而不等她们走出两步,就听姜晚宁在身后冷冷道。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走了?这侯府又不是你们王府的后花园,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汝阳王妃脚步一顿,叱问道。 “你还想怎样?!” 姜晚宁却没有回她,只轻轻掂了两下手里的鞭子,对着林嬷嬷吩咐道。 “林嬷嬷,去叫人把府上的大门侧门,全都锁死!本夫人今日手痒……咱们关门,打狗!” “是,夫人!” 林嬷嬷领令而去,并未劝阻。 方才见到宝鹃被打个半死,她又何尝不气愤,难得夫人重情重义,如此怜惜她们这些仆婢。 便是夫人今日当真得罪了王妃,叫侯府大祸临头,她也甘愿陪着夫人一起受死受罚! 汝阳王妃愕然睁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横了。 没想到这姜氏,竟比她还要凶恶! “你、你疯了不成……” 姜晚宁嗤笑:“你都要将我五马分尸了,难道我在死前,还不能拉上你们母女一起垫背?”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姜晚宁向来是不讲道理的。 她就是想让这对母女领教一下,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瞧着姜晚宁步步逼近,荣安郡主也是有些慌了,她连连后退,看向侯府的其他仆婢。 “姜氏疯了,你们、你们也不拦着她……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们全是死罪,一个也别想活!若是你们现在将她绑住,我还能向陛下给你们求个情,饶你们一条命!” 侯府众人闻言却是不为所动。 反正夫人疯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连世子都天天挨揍,侯爷还不是照样宠着纵着夫人,甚至还心疼夫人打人时将手掌打痛。 所以,只要夫人没冲进宫里,揪着陛下的耳朵揍陛下……有侯爷撑着,侯府的天就塌不下来。 眼见着情势不对,慕容嫣儿低下了头,默默地就要退到一边。 却听姜晚宁话锋一转,开口道。 “当然,要我放你们一马也可以,我跟你们汝阳王府无冤无仇,本也不想与你们作对。 既然你们是为柳氏来的,我又不想叫我的丫鬟白受这个冤枉罪。 这样吧…… 嫣儿,你心地善良,应该也不想看到王妃和郡主,为了你娘的事受屈辱,不如你将这个罪名认下来? 一则全了你的孝心,二则报答了王妃和郡主的相助之恩。 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到时一定替你向府尹大人求情,将你从轻发落……你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 被侯府恶仆逼到角落的汝阳王妃和荣安郡主,霎时齐齐转头,看向了慕容嫣儿。 慕容嫣儿:“……” 第23章 白莲花自食恶果 这姜氏当真是狡猾,竟故意挑拨她与王妃郡主的关系,地位比不过人家,就耍这样的阴招,手段未免下作。 她自然不可能叫姜氏阴谋得逞。 可眼下…… 正当慕容嫣儿思忖对策之时,姜晚宁又换上了一副嘲弄的语调,故意阴阳怪气道。 “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清楚了,你还犹豫什么? 难不成,你只是想叫王妃和郡主,替你冲锋陷阵、当那没脑子的冤大头……你自己却什么苦都不想吃? 哎哟,要真是这样,我倒有些心疼起被你当枪使的某两个蠢货了……” 汝阳王妃和荣安郡主哪里听不出,姜晚宁这是拐着弯儿骂她们蠢笨如猪,她们最是要面子,如何会承认自己被愚弄。 当即催促慕容嫣儿道。 “嫣儿,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不用怕这疯妇,等出了侯府,自有本妃为你撑腰!” 这意思,便是想叫慕容嫣儿暂且认下罪名。 以作权宜之计。 慕容嫣儿还想推脱,一脸无辜和委屈:“可是我没做过的事,叫我怎么认……” “那你就是不愿意扛下这个罪名喽?” 姜晚宁摇摇头,叹了口气。 转而一脸同情地看向荣安郡主,像是为她感到不值。 “唉,看来这苦,就只能由郡主你来受了……你愿意替她当这出头鸟,人家却是不肯为你受一点罪呢!” 说着,姜晚宁便挥了挥手,直接命人将荣安郡主堵上嘴巴,押进了屋子里。 又叫人写好供状,呈到了慕容嫣儿的面前。 学着她刚刚茶里茶气的语调。 眨着眼问道。 “嫣儿,郡主的清誉,可就交在你的手里了……你不会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郡主失去清白吧?” 慕容嫣儿顿时噎住:“……” 很快,屋子里就传出了荣安郡主的叱骂声和尖叫声。 “你们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啊!” 汝阳王妃爱女心切,闻声登时急得不行。 要不是被婆子抓住手臂动弹不得,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那姜氏的恶毒嘴脸! “贱妇,你对凌儿做了什么?!你要是敢叫凌儿受到一丁点侮辱,本妃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面对汝阳王妃咬牙切齿的咒骂,姜晚宁却只是不以为意地掏了掏耳朵。 慢悠悠道。 “我说了,郡主的清白在嫣儿手上,你骂我没用。” “……” 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汝阳王妃一时也没辙。 生怕姜氏发起疯来真的害了她的女儿,便顾不上那许多,转头对着慕容嫣儿呵斥道。 “你还磨磨蹭蹭什么!赶紧把供状签了!难道你真要害死本妃的凌儿不成?!” 慕容嫣儿骑虎难下。 暗暗在心中做了一番权衡。 到底还是白着脸色,咬牙在供状上画了押。 …… 半个时辰后。 汝阳王妃扶着衣衫不整的荣安郡主从屋里出来,尽管气得脸色铁青,却是不敢再招惹姜氏这个疯子。 只恨恨地骂了一句。 “姜氏,你不用高兴得太早!今日之事,本妃不会就这么算了,等王爷从城外回来,本妃看你还怎么嚣张!” 姜晚宁深谙以恶制恶之道,闻言却是有恃无恐。 只随手掂了两下手里的画卷,体贴地提醒道。 “那你让王爷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银子,要不然……我可舍不得把这幅美人图贱卖了。” 看着姜氏一脸蔫儿坏的表情,汝阳王妃不禁眉头大皱。 “什么美人图?” 却见姜晚宁装模作样地摊开手里的画作,啧啧赞叹。 “荣安郡主真是玉骨冰肌,这一丝不挂的美人图,便是连我这个妇人见了都要心动,更何况是那些对美色垂涎三尺的老色鬼……王妃你说,若是我将此画挂到花街最热闹的春楼之中,会不会引得众人争相竞价?” “你、你敢……” 没想到姜氏还留了这么一招恶毒的后手,汝阳王妃顿时恼羞成怒,拔腿便要上前去抢那幅画。 奈何姜晚宁早有防备,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将画卷收了起来。 随后不无挑衅地朝她挑了下眉梢,吩咐道。 “林嬷嬷,送客!” 汝阳王妃只觉得自己要被这毒妇气死,眼下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到底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侯府。 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被撵走。 姜晚宁不由暗自感叹。 原来“欺负”人真的会上瘾,她怎么感觉自己在当恶妇的道路上,越走越野了。 她以前多温良恭俭让的。 …… 调教完汝阳王妃母女,姜晚宁自然也没将慕容嫣儿落下,当下就派人将她押去了府衙,连同供状一起,呈给了府尹。 府尹看过供状后,当扬就将慕容嫣儿下了狱。 沈玉堂一听说消息,立刻快马加鞭赶去了府衙的大牢。 远远瞧见狱中那道憔悴伶仃的瘦弱身影,还未走近,就听咳嗽声不断传来,沈玉堂的眉头不禁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等到狱卒打开牢门的锁链,他马上大步走了进去。 “嫣儿!” “玉堂哥哥……你怎么来了?” 见到他,慕容嫣儿先是一喜,立刻站起身来。 随后,又像是没有脸面再见他,不由转过身低下了头,“这种地方,你不该来的……咳咳……” “我不该来,难道你就该来吗?”沈玉堂怜惜不已,只恨自己当时不在侯府,没有阻止母亲的荒唐之举,“都怪我……没有劝住母亲,更没有护好你!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府尹大人翻供!” “不行的,玉堂哥哥……” 慕容嫣儿却是拉住了他的手,阻止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沈玉堂自是见不得她被冤枉,严词道。 “可偷盗之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认下?你可知一旦认罪,你这辈子就毁了……” 慕容嫣儿摇摇头,一副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想连累他的语气。 “玉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母亲的箱子里,姨母既要护着宝鹃,又要捉拿贼人,那便要有人顶下这个罪名。 母亲年事已高,受不得牢狱之灾。 姨母说得没错,我为人子女,理应尽孝。 更何况,为着这事……已叫姨母与王妃郡主生了嫌隙,我不想再叫平阳侯府与王府结仇。 到时候真叫汝阳王状告到御前,只怕你与侯爷都难逃责罚。 倒不如让我来做个了结,平了这扬纷争。” 见慕容嫣儿如此为他人着想,乃至不惜牺牲自身,沈玉堂只觉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又心疼又气闷。 有那么一刻,他真希望姜氏不是他的母亲。 不然,也不会叫他这样左右为难。 “嫣儿,你真是太傻了……你心思这样单纯善良,为何母亲就是看不见呢?” 第24章 长点脑子吧 也不要为了我的事,再去惹姨母和姐姐不痛快。 姨母答应过我,只要我认了罪,她便会向府尹大人求情,从轻发落……至少,我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是多吃点苦受点累,我不怕的。” 嘴里说着逞强的话,慕容嫣儿努力朝沈玉堂挤出一丝笑意,想要叫他安心。 却是因为体力不支,身体一晃摔到了他的怀里。 “嫣儿……” 沈玉堂立刻抱住了她,这才察觉到她身体滚烫,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身子怎么这样烫?再这么下去,你会受不住的……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慕容嫣儿埋着脸,紧紧趴在他的胸口。 不过片刻便像是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 只喃喃叫唤着他的名字。 “玉堂哥哥……别走,牢里好冷,好黑……我好害怕……” …… 翌日一早。 姜晚宁才睡醒起床,就收到了府衙连夜走水的消息。 林嬷嬷怕她心里不痛快,一番话说得小心翼翼。 “听说是司房着了火,烧毁了一些文书,里头正好就有……夫人您昨日叫慕容小姐画了押的那张供状。 柳氏又在狱中喊冤,与慕容小姐翻了供,抵死不认偷盗之罪,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府尹大人便以人证不足,在汝阳王妃的作保下,将她们二人先行放出了大牢。” 姜晚宁闻言淡嗤。 “这火倒是长了脑子,挺会挑时间和地方,我怎么听着这路数这么耳熟?难不成柳氏还会隔着牢门纵火?” 林嬷嬷讷讷,声音愈发小了下去。 “世子爷昨晚,好像去府衙大牢探望过慕容小姐。” 姜晚宁无语:“……” 这逆子她能不能不要了? 就知道吃里扒外,他干脆给柳氏入赘得了,省得天天拆自己的台。 “世子现在在哪?把他给我拎过来!不打他一顿,我这心里不舒服。” “夫人,世子爷就在外头跪着呢……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还、还光着膀子,在背上绑了荆条。” “是嘛!他倒明白自己做错了事,还知道负荆请罪。” 姜晚宁一听这话,却是来了点兴致。 “走……出去瞧瞧!” 打开门。 沈玉堂果然身形板正地跪在院子里。 双膝落地,背上绑着长长的荆条,晨时的曦光打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将胸肌和腹肌的纹理映照得分明。 姜晚宁见状不由啧了两声。 她这个儿子目前来看,也就是这点身材和脸蛋,还有可取之处。 儿媳妇吃得还是好,不算太吃亏。 “母亲……” 看到姜晚宁从屋子里出来,沈玉堂尽管不认同母亲的做法,却也清楚“盗宝”一事,唯有母亲不再追究,才能真正了结。 “那日的事,嫣儿终究是无辜的,您若是觉得不解气,便冲着孩儿来!孩儿愿意替嫣儿担下责罚,只求母亲饶她一条性命,不要叫她枉死在狱中……” “好啊,要我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沈玉堂替慕容嫣儿求情,姜晚宁难得没有动怒。 甚至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你光着膀子,绕着侯府跑十圈,盗宝一事我就不再追究,如何?” “……” 沈玉堂想破脑子,也想不到母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的脸一下涨红了三分。 显然是觉得此举太过丢人现眼。 他宁愿叫母亲抽上他几十道鞭子。 “怎么,觉得丢脸啊?” 见他默不吭声,姜晚宁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 “你不是喜欢逞英雄吗,为了不让嫣儿受委屈,连府衙的火都敢放,现在让你光着膀子跑几圈,很难吗?” 沈玉堂觉得母亲就是在存心刁难自己,他忍不住反驳。 “母亲,您能不能别这么过分……” “我过分?那你呢……你在府衙纵火、冒险救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妻儿?你可知此事一旦被揭破,你会落得什么下扬?你的父侯在朝堂上,又会受到多少弹劾?!长点脑子吧,沈玉堂,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听到姜晚宁这样训斥自己,沈玉堂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他承认自己昨夜行事是冲动了些。 但能救出嫣儿,他并不后悔。 “母亲大可放心,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纵火之事当真被查,孩儿绝不会连累侯府!” “行行行,你清高,你正义……” 姜晚宁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已经尽到了当母亲的责任,便懒得再同他废话,只催问道。 “那你到底跑不跑?不想去外面跑,在府里跑也行。” 至少能造福一下府中的丫鬟婆子,叫她们饱一饱眼福,毕竟他要是真出去跑,自己还得跟着丢人。 沈玉堂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咬了咬牙。 “……我跑。” …… 一盏茶后。 姜晚宁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嗑着瓜子,看着丫鬟们叽叽喳喳,热闹得像是过年一样。 心情倒是也没那么糟糕了。 林嬷嬷试探着问道。 “夫人,那盗宝一事,当真不追究了?” 姜晚宁道。 “有汝阳王府插手,在背后给府尹施压,这事闹不大。追究下去也不过是拉个下人出来顶罪,伤不到柳氏母女的根本,眼下能叫她们在大牢里关上一两夜,已是叫她们清誉扫地,咱们这波不亏。” 林嬷嬷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您还让世子,光、光着膀子在府里跑……” 姜晚宁嗤声:“看他不爽,遛遛他。” 林嬷嬷:“。” 姜晚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叮嘱了一句。 “对了,柳氏从侯府带走的东西,可都记得给我拿回来,一样也不准少!我可不想叫她占我半分便宜。” 林嬷嬷立刻应下:“老奴明白!谅那府尹也不敢帮着柳氏,私吞夫人您的财物。” “还有箐箐的,你都清点仔细了。” “是,老奴一定办妥当。” …… 到了傍晚。 林嬷嬷喜滋滋地带着人,从府衙扛着几个大箱子回了侯府,像是大丰收了一般。 见到姜晚宁便忍不住邀功。 “夫人,那府尹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他夹在咱们侯府和汝阳王府中间,想必谁都不敢得罪。虽是放了柳氏母女,被扣下的行李却是一样也没让她们拿走,全叫奴婢给带回来了! 这么一算,咱们反倒还多拿了柳氏的私物……夫人您说,这些东西咱们要不要还回去?” 姜晚宁摆摆手,想也没想道。 “不用还,她们在侯府白吃白喝这么久,这点财物便是交租都不够,还她作甚!” “可若是柳氏又闹起来……” “她不敢闹,这个官司我们才是苦主,她占不到理。能放她们母女从牢里出来就已经不错了,她还想拿回私房钱,哼……她做梦。” 顿了顿,姜晚宁又吩咐道。 “你把东西都清一清,该在哪儿的就放回哪儿。至于柳氏和慕容嫣儿的东西,能卖的就卖了,不能卖的就烧了,卖出的银子你与宝鹃各得三成,剩下的就给侯府的下人们分了,让大伙儿也高兴高兴!” “哎!谢夫人赏赐! ” 林嬷嬷闻言乐开了花,当即麻利地分赃去了。 这白拿的银子,就是香。 …… 那厢。 柳氏听闻自个的行李全被扛去了侯府,竟是一样物什也讨要不回来,顿时气得在房里摔了杯子。 “好你个姜氏,竟连我的东西都要私吞……这贪得无厌的嘴脸,可真叫人恶心!” 慕容嫣儿躺在床上,苍白着脸咳嗽了两声。 对此倒并不放在心上。 甚至觉得柳氏有点眼皮子太浅,拖了她的后脚,不然……也不会叫姜氏抓住把柄,害得自己白白进了一回大牢,靠着伤风受寒,才逼得沈玉堂为自己犯险。 “母亲,我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等我嫁进侯府,当上了世子妃,你想要什么样的珍宝没有?何必去偷拿姜氏的东西,倒落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污名。” 柳氏显然不觉得自己有错,理直气壮道。 “我等得了,你哥哥等不了呀!你以为是我贪心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哥哥着想……” 慕容嫣儿不解:“这又跟哥哥有什么关系?” 柳氏压低了声调,眼底满是盘算。 “你哥哥前几日不是救了荣安郡主?我瞧着郡主对你哥哥也是有意。 可你父亲这官职,在帝京也就芝麻点儿大,这汝阳王如何能看得上咱们这样的亲家?那我不得多弄些银子,到处打点打点,看看能不能给你父亲升个一官半职。 还有,荣安郡主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 你哥哥送的礼总不能拿不出手吧? 这生辰礼只有送得越贵重,汝阳王夫妇才能看出你哥哥对荣安郡主的真心,才会对你哥哥有个好印象,不至于反对得太厉害。 可那天杀的姜氏,竟把银子全都薅走了,她这是存心不想让你父亲和你哥哥好过呀……” 闻言。 慕容嫣儿微蹙眉头,也是有些难住了。 她想了想,也就只有一个办法。 “要不然……母亲您挑好礼物,我让玉堂哥哥给我买?” 第25章 给儿媳换个夫君算了 大概也是没料到,慕容嫣儿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让玉堂买?这能行吗……荣安郡主到底是皇亲国戚,从小到大什么宝贝没见过,寻常之物定是入不了她的眼。能讨她喜欢的东西,那可不是几十两、几百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慕容嫣儿微勾嘴角,却是很有自信。 甚至势在必得。 “母亲您忘了,我的生辰也快到了……玉堂哥哥以前每年都会送我生辰礼,但凡是我喜欢的,他总是想方设法也要给我弄来。如今不过是多费点银子,他们侯府又不缺钱,他怎会不肯?” 虽然要把自己的生辰礼转赠给荣安郡主,慕容嫣儿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 但如果能借此机会,讨好荣安郡主这个“嫂子”,那她还是愿意忍痛割爱的。 尤其眼下。 她被姜氏那个恶妇扫地出门,慕容箐怕是在背地里看她笑话,不知道有多得意。 她须得找回扬子,让沈玉堂表示一下对自己的看重。 贺礼自然是买得越贵越好。 听她这样说,柳氏稍作琢磨,觉得她这法子简直妙极。 “不错!这贺礼就该让沈玉堂来买!姜氏今日吞了我那么多银子,必是在沾沾自喜……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定要从她儿子身上,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 “阿嚏!” 姜晚宁刚迈出房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她。 林嬷嬷见状赶紧道。 “夜来风凉,奴婢去给您拿件披风……” “不用了。” 姜晚宁正要叫住她,肩上忽然一暖,却见沈偃不知何时走近了她的身边,将自己的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晚了,夫人是要去哪?” 没想到沈偃这么晚还会过来,姜晚宁拢了拢衣襟,有点不习惯同他离得这样近。 虽然她嘴上将侯爷夸得天花乱坠,一副倾慕不已的口吻,但要她在行动上有什么表示,还是有点难度。 不动声色地默默拉开半步距离,姜晚宁这才回话道。 “宝鹃醒了,我去看看她……她昨日伤得不轻,都昏迷一整天了!我刚刚还担心,她会熬不过去,好在老天开眼,叫她捡回了一条命。”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主要是她昨天动手打了汝阳王妃和荣安郡主,怕沈偃说她。 沈偃昨日军中有要务,回来得晚,等回府时她已经睡下了,今天一早又匆匆出了门,到现在才见着人影。 府里的事肯定瞒他不住。 姜晚宁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但也不想被说教,便换上后怕的语调,率先哭诉了起来。 “可怜的宝鹃,若不是她挡在我前头,那些鞭子怕是就要落在我的身上了……” 果然,一听她这样说。 沈偃立刻就自责了起来,着急道。 “夫人可是怪我昨日没在府中,没能护好你?” 姜晚宁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佯作要下跪请罪。 抢着把他的话都说完。 “侯爷公务繁忙,难免无暇顾及府中之事,我岂有怪罪侯爷的道理?只是我行事鲁莽,惊惧之下不知轻重,若是闯下了什么祸端……还请侯爷宽宥,从轻责罚!” “哎,夫人……别别!” 沈偃连忙扶住了她,哪能再指责她的不是,只不停地安抚道。 “是我叫夫人受委屈了,夫人以一己之力护住了侯府的威望,我感激夫人还来不及,又怎会责罚夫人。” “真的吗?” 姜晚宁抬头看向沈偃,不免确认了一句,“侯爷当真不怪我……打伤了王妃和郡主?” “哼!” 沈偃微眯眸子,眼底迸射出几分狠戾,“若是我在,她们这样欺你,我只会下手更重。” 说着,沈偃又一脸紧张地看向姜晚宁。 抓着她的双手问道。 “夫人,你没有伤着哪里吧?若是受了伤,你一定要告诉我……” 对上男人满是关切的目光,姜晚宁突然觉得……她昨天就算把汝阳王妃揍成猪头,好像也不会挨骂。 既然沈偃不是过来诘难她的,那应该是有别的事。 姜晚宁摇摇头,反问道。 “我无事……不知侯爷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何事?是不是景相那边有回信了?” 沈偃微微颔首,却又似有些为难,一副没将事情办好的样子。 “邀约一事,南宫璟倒是应下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南宫璟说他不便来府上,只能去外头的茶楼。” 姜晚宁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没事,人能约出来就行!景相如今位高权重,又有个当贵妃的妹妹,身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行事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见她如此为南宫璟着想,又不说约见他是要做什么。 沈偃神色黯黯,不由追问一句。 “夫人您如此大费周章,该不会只是想见南宫璟一面吧?” 姜晚宁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这样问?若非有事寻他,我好端端的见他干什么?” 沈偃意有所指道。 “南宫璟毕竟是帝京盛传的第一美男子,据说京中女子无论老幼,都极为仰慕他的风姿,想要一睹他的绝世容貌……” 姜晚宁:“?” 不是,侯爷的脑回路这么清奇吗? 怎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醋都吃。 心下吐槽了两句,为了能顺利见到南宫璟,姜晚宁还是立刻对着沈偃夸了起来,好叫他安心。 “哎哟,侯爷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见色起意的人吗?而且算算岁数,景相都可以当我儿子了,我能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何况,景相再如何俊美,还能比得过侯爷你?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哪及得上侯爷你的飒爽英姿!” 在姜晚宁的一通夸赞下,沈偃这才心满意足,离开了兰馨苑。 看着自家侯爷没出息的样子,连陆尧见了都忍不住摇头。 “侯爷,您跟夫人好歹做了二十年的夫妻……怎么瞧您刚刚拉着夫人的手,那欢喜劲儿,倒像是黄毛小子头一回摸了姑娘的手似的!” 沈偃大概是心情好,也没跟他计较。 “你现在自然不懂,等你遇上了心仪的女子,到时就明白了。” 陆尧:“?” 等等…… 侯爷这是老铁树开花,突然开窍了? 明明以前对夫人,好像也没这么黏糊的。 …… 得了个好消息,差不多定下了跟南宫璟约见的时间,姜晚宁同样心情愉悦。 一高兴,便又赏了宝鹃不少名贵的药材和滋补之物。 叫下人们看着那叫一个眼馋,恨不得那日挨鞭子的人是自己。 宝鹃更是受宠若惊。 “夫人您真是折煞奴婢了……若不是奴婢莽撞,急着把东西装进箱子,将那柳氏赶走,也不会叫慕容小姐拿住话柄,搞砸了夫人的谋算……” 姜晚宁却只是怜惜她,言语中全无怪罪之意。 对忠心的人,她向来都是很宽容的。 “不关你的事,柳氏母女本就狡猾,便是没有这个由头,她们也会想出别的借口,怂恿汝阳王妃来闹事。倒是你,因为我的缘故,白白受了这顿毒打……我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从未被人这样看重,宝鹃不禁感激涕零,恨不得将心掏给夫人。 “夫人救命之恩,奴婢便是赴汤蹈火,也无以为报!” 姜晚宁坐在床边。 一边亲手给她喂药,一边柔声叮嘱:“那你就好好养伤,快些好起来,别叫我操心。” 宝鹃顿时哽咽不已。 “夫人……” 呜呜,夫人怎么这么好。 她发誓,这辈子就只听夫人一个人的话。 …… 那厢。 姜晚宁虽然没将沈玉堂纵火救人之事,传到慕容箐的耳中。 但慕容箐大抵也猜到了七八分。 两人为此又吵了一架。 一连数日。 小两口陷入了冷战,闹得比之前更僵了。 狗儿子自己惹下的祸事,姜晚宁自然是不会去给他擦屁股的,所以也懒得去说道什么。 只是见慕容箐郁郁寡欢,怕她气出病来,姜晚宁还是催着林嬷嬷物色了一个茶楼,打算买下来给慕容箐开医馆,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反正当公主和开医馆也不冲突,说不定还能帮慕容箐博个好名声。 林嬷嬷最近得了不少赏赐,办起事来那是相当勤快。 “夫人,按着您的要求……奴婢这两日去看了几处,这座茗香茶楼的位置是最好的。依山傍水,不至于太过喧哗,又不会太偏僻,就是价钱上比另外几家要高些。” “钱不是问题,只要箐箐喜欢就行!” 姜晚宁喝了口茶,豪横地放了话。 随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你刚才说,那家茶楼叫什么来着?” 林嬷嬷道:“回夫人,叫茗香茶楼。” 姜晚宁心想,这不是巧了。 南宫璟定的约见之地,好像就是这个茶楼。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找别的借口去“偶遇”南宫璟。 思忖片刻,姜晚宁便吩咐林嬷嬷道。 “你去知会世子妃一声……就说我们明日下午出门,去看铺子,只要她喜欢,我们就直接买下了。” 林嬷嬷立刻应下。 “是,奴婢这就去同世子妃说!世子妃听了一定高兴。” …… 栖云阁。 听了林嬷嬷递来的话,慕容箐不免又惊又喜。 她以为婆母先前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顺嘴提了医馆的事,却不想事情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慕容箐对此自是极为看重。 甚至一想到自己能在帝京开医馆,这些日同沈玉堂闹的那些不悦,便都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还不到傍晚。 慕容箐便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迫不及待地去了婆母的院子。 沈玉堂正好受了慕容嫣儿的邀约,要出府陪她挑选生辰礼。 两人隔着连廊,远远打了个照面。 跟在沈玉堂身边的侍从见状,不由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 “世子爷,快看……世子妃今日好漂亮!” 第26章 景相就是深情男二 寻常慕容箐总是一身素色,不是淡青便是淡蓝,大抵是想效仿慕容嫣儿的素雅娴静。偏她五官生得浓丽,不似嫣儿那般纤柔精巧,素色衣衫穿在她身上不免显得小家子气,还透着一股土味。 今日她换了件绯色石榴裙,衬得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叫人一眼看去竟挪不开眼。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少一惊一乍的。” 沈玉堂嘴上轻斥了一句,视线却没有从慕容箐身上收回来。 侍从扁了扁嘴。 立刻换上了讨好的语气。 “世子妃平日都穿得十分朴素,不知今天怎么突然妆扮起来了?都说女子‘为悦己者容’,世子妃此举……怕不是为了引起世子爷您的注意?” “哼,”沈玉堂轻哼,“这还用得着你来说?” 他心里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以往每次吵架,都是慕容箐先向他低头,明里暗里对他献殷勤。 这回两人僵持了那么久,慕容箐肯定是受不了他的冷落,变着法子想要讨好他。 眼见着慕容箐走近,沈玉堂微微收敛了神色,负手立在廊下,等着妻子主动与他搭话。 很快。 慕容箐就走到了他身前,只是脸上神情冷漠,并没有往日的温顺柔和。 甚至没有拿正眼看他。 倒是主动开了口。 “好狗不挡道,麻烦世子让一让。” 沈玉堂刚准备原谅她连日来的不恭顺,乃至下意识伸出了手,要去扶她,闻言微扬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一张俊脸像是要裂开。 “你……你骂我是狗?!” 话音未落。 姜晚宁后一脚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幽幽笑道。 “这怎么能说是骂呢,对于某些猪狗不如的人而言,说他是狗,那都是在抬举他了……箐箐,你说是不是?” 见到姜晚宁,慕容箐的眉眼间不由透出喜色,当即快步迎了上去。 “自然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母亲的话向来是最在理的。” 沈玉堂:“?” 不是,她们婆媳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还合起伙来骂他。 尤其是慕容箐,对着他的时候冷言冷语,一见着母亲就眉开眼笑,这是打算越过他直接讨好母亲去了? 沈玉堂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忍不住挽回颜面道。 “箐箐,我已经不生你气了,你用不着再同我耍这些欲擒故纵的小伎俩。” 慕容箐轻蹙眉心,面露不解。 “什么欲擒故纵?” 沈玉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副看穿了她小心思的语气:“你今日打扮得这样好看,难道不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慕容箐抽了下眉头,有些无语。 所幸在婆母的谆谆教导下,她已经学会怼人了。 “谁说我打扮起来是给你看的?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沈玉堂只当她是在嘴硬。 “府里又没有别的男子,你不是打扮给我看的,难道是打扮给父亲看的?” “……” 慕容箐微微护着腹部,都怕沈玉堂的盲目自信传染给孩子。 姜晚宁顺势挽过她的手。 看向沈玉堂的目光不掩嫌弃。 “就你也配让箐箐打扮?真当自己是根葱呢……咱们箐箐今天是要出去见一个大人物。” 沈玉堂闻言不由皱眉:“什么大人物?” “是你父侯邀见的贵客。” 姜晚宁拉着语调,故意气他道。 “听说对方是帝京第一美男,最受少妇喜欢,不仅相貌俊美,且为人温润如玉,是君子中的君子……只是他位高权重,平日难得一睹其风采,今天难得能见上一面,箐箐可不得好生打扮打扮!” 见姜晚宁一副要将慕容箐带出去相看夫婿的架势,沈玉堂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母亲说的这个人,莫不是景相?” “好像就是他。” “呵……”沈玉堂轻嗤一声,明显是不信,“景相见父侯,那必然是有公务要商谈。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见一个早已嫁做人妻的妇人?” 姜晚宁不以为然。 “那又如何,我们去了不就见上了。” 沈玉堂同南宫璟并不熟稔,仅是跟在父侯身边见过两面,但对于南宫璟极受京中女子追捧之事,却也有所耳闻。 这让他隐隐感受到了威胁,不免沉下语气道。 “母亲,箐箐是我的妻子,您怎么能带她去见别的男子?如此行径……未免有失妇道。” “那你就守夫道了?明明家中已经有了贤妻,却还成日往外头跑,跟外面的女人扯得不清不楚……哼,活该箐箐不理你,要与你和离!” 姜晚宁毫不客气地回怼。 这几日见他三天两头往慕容府送东西,她就已经很看不惯了,眼下他还要跑来自己面前蹦跶,那不得多骂两句。 听得“和离”二字,沈玉堂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母亲,我都说了,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您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说罢。 他又转向慕容箐道:“今日你不许出去。” 慕容箐虽然不知道婆母为何会提到景相,但今天这门,她是非出不可。 “可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是我的妻!” “沈玉堂,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我还有事情要办,没功夫在这里跟你瞎扯。” “我无理取闹?呵……看来这几日,我确实是太惯着你了!你跟我回去……” 看到沈玉堂气极之下,抓起慕容箐的手就要拉她回屋子。 姜晚宁连忙上前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胳膊! 将儿媳妇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吵架就吵架,动什么手?!快放开我的箐箐……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景相,所以自卑惶恐,不敢叫箐箐去见他。” 沈玉堂哪听得了这个话,当即辩驳道:“我没有。” 姜晚宁微挑眉梢,转而激将道。 “那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 沈玉堂轻哼:“我可不去!” 姜晚宁继续激他:“真的不去?你就不怕箐箐被景相抢走?” “母亲您这话真是好笑。” 见阻拦不住,沈玉堂转而换上嘲弄的语调,不屑道。 “景相乃是陛下跟前最得宠的权臣,争着抢着做丞相夫人的名门闺秀多得是,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嫁为人妇的女子?母亲,你尽管带箐箐出去,任她打扮得再美貌,只怕景相连瞧都不会瞧她一眼……我放心得很!” 姜晚宁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沈玉堂自信满满:“绝不会!我只等着她哭着回来,求着继续做我的世子妃。” “啧……箐箐,我们走。” 拉上慕容箐的手,姜晚宁啧了一声,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心里想的却是。 还真不巧,原书里,南宫璟就是最让自己意难平的深情男二,他好的就是人妻这一口。 第27章 真假世子妃 不仅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付出了一切,最后为了不让慕容箐伤心,甚至生生剜下自己的双眼,将其献给了被毒瞎眼睛的沈玉堂……连同倾尽毕生心血和举国之力打造的二十万精兵,一起交到了沈玉堂手中,助他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而在慕容箐封后之夜,南宫璟却在察觉逆贼作乱后,与叛党双双战死在了城郊的雪地里。 以她不知情的方式,守护了她最后一次。 姜晚宁犹记得…… 看书时,自己对慕容箐和南宫璟的感情副线,磕生磕死那叫一个上头,每每看到沈玉堂出来打岔,她都恨不得拿苍蝇拍将他拍走。 尤其看到南宫璟独自一人,黯然神伤的时候。 她都要忍不住在心下感叹。 慕容箐真是瞎了眼,放着这样一个权倾朝野又温柔专情的男人不要,偏偏要跟那个老是让她受气的狗东西纠缠不清,怕不是有受虐倾向。 不过现在看来,若是慕容箐和沈玉堂能够和离,南宫璟或许能有出头之日? 实在不行,她都想自己上了。 好歹她也是人妻! 这么情深义重的男人,往往只有书里才存在,现实中那可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出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 相府书房。 “阿嚏。” 南宫璟鼻子微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惦记上了。 小厮见状赶紧走去关了窗子,转而将挂在椅子上的披风拿起来,披到了南宫璟身上。 “少爷,今日风大,湖边的柳絮怕是飞得厉害,要不然您还是别去茗香茶楼了?” 南宫璟肤白胜雪,俊美如玉的面容透着一丝丝孱弱,唇色却嫣红如女子妆奁上的胭脂,连病都要病得比别人好看。 “不碍事,平阳侯难得邀我一次,正好茶楼对面的琴斋最近得了两张名琴,我也想去看看……你去备马车吧。” “是,少爷。” …… 茗香茶楼。 姜晚宁来得早了些,便带着慕容箐在茶楼里四处转了两圈,又到外面看了看环境。 确实如林嬷嬷所言,茶楼依山傍水,虽然建在较为繁华的地段,却是闹中取静,正适合慕容箐的习性。 “箐箐,怎么样?这座楼你可还喜欢?” 慕容箐心下满意至极,面上却不敢表露太过:“这楼看着也新,地段又这么好……价格怕是不便宜。” 姜晚宁语气豪横,摆了摆手道。 “你不用管价格,你婆婆不差钱,一座楼还是买得起,你只要说喜不喜欢?” 慕容箐微微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从婆母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是“溺爱”。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沈玉堂这些年的日子也太好过了,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总嫌婆母多事,真是白眼狼。 两人正要走回茶楼,就听茶楼斜对面的琴斋里传出一阵行云流水的琴音,听着极是悦耳,有如清风拂面。 连耳朵向来挑剔的姜晚宁,都觉得此人弹得不俗。 见慕容箐顿住步子,明显是被那琴声吸引了去,姜晚宁拉着她的手,便往琴斋里走。 “这好像是个卖琴的铺子?走,进去看看……” 等到两人走进门,琴声却是停了。 屋内也不见弹琴的人。 慕容箐脸上微微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就被放在架子正中间的一张古琴吸引了目光。 姜晚宁跟着走了过去,她虽然不懂古物,但不影响她识货。 尤其这张琴特意单独摆放出来,明显是好东西。 “箐箐,这张琴如何?你要是喜欢,咱就买……反正我今天是带够银子出来的。” 慕容箐闻言脸颊一红,连忙收回了刚伸去抚弦的手,明显是被婆母的壕气震惊到了。 下意识便推辞道。 “不、不用……医馆之事,母亲已经为我破费了,我怎么还能再要别的。” 姜晚宁不以为然,一想到自己以后会离开侯府。 她就特别享受现在这种挥金如土的感觉。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记得你弹琴弹得挺不错的……而且你的生辰好像快到了,这琴正好给你当生辰礼!” “可是这张琴一看就很名贵,我用不着这么好的。” “就是要买贵重的,大不了花的银子记在玉堂的帐上,反正他平时大手大脚的也没少给我挥霍。” 慕容箐还是有点下不了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姜晚宁挥挥手,理直气壮道。 “这有啥?那孽障惹你不高兴,你就该使劲花他的钱!不然你搁这委屈自己,给他省吃俭用的,他转头就把银子花在别的女子身上,那不得呕死。” 闻言,慕容箐眸光微烁,不由想起了沈玉堂每年送给慕容嫣儿的生辰礼。 她跟慕容嫣儿的生辰离得很近。 所以慕容嫣儿每次从沈玉堂那得了生辰礼,都会跑来她面前炫耀。 而沈玉堂身为她的夫君……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生辰,显然是从未将此放在心上。 不过她现在不伤心了。 因为婆母记得她的生辰,还要给她买礼物,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两人正说着。 琴斋的掌柜刚送走一个富商,忙笑着迎上来,歉意道。 “二位夫人,怕是对不住了!这张九霄环佩琴,昨日已被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先看上了……世子妃说今日便来取走,恐怕不能卖给二位了。” 慕容箐:“?” 姜晚宁:“?” 听到掌柜这样说,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 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什么情况? 箐箐不是在她面前站着吗,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平阳侯府的世子妃?……离谱。 怕弄错,姜晚宁还特意向掌柜确认了一遍。 “掌柜的,我刚才没听清楚……你说的是哪个世子妃?” “可不就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哎哟,您二位该不会是外乡来的吧,怎会连平阳侯府都不知晓?” 第28章 冒牌货来了 见她们穿扮得普普通通,不像是多富贵的人家。 尽管衣服的缎子看着还算上乘,头上也有一两根金簪玉簪,但这在帝京到处都能见着,说不上有多稀罕。 他便没了热切,只当她们买不起这稀世珍品,连语气都冷了不少。 “这位夫人,要不然您还是把手从琴弦上拿开吧……这万一不小心把九霄环佩琴磕了碰了,我可没法跟世子妃交待!” 姜晚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什么玩意儿,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倒仗着侯府的权势在她面前耍起威风来了。 她冷笑着反问。 “怎么,你见过平阳侯府的世子妃?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掌柜拢了拢袖子,对她的质疑并未当回事,反而洋洋自得道。 “我当然见过,世子妃昨日就亲自来过一趟,还赏了我好些银子,让我挑个最华贵的琴匣来装琴。 再说了,平阳侯立下赫赫战功,与景相一文一武,如今正是陛下眼前最受宠的权臣,整个帝京谁人不知,谁不上赶着想要巴结?我怎么可能将世子妃认错!” “……” 听他说得有板有眼,姜晚宁都快信了。 这可真有意思。 要是昨天来订琴的那位是世子妃,那她眼前站着的箐箐又是什么? 见她们二人不吭声,也没再去看别的琴,掌柜便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你们还买不买琴了?不买就别乱碰,咱这凤鸣琴斋的琴,可都是帝京最上等的精品,样样都贵着呢,碰坏了只怕你们赔不起!” 姜晚宁没搭理他,直接对着跟在身后的丫鬟吩咐道。 “杏儿,把九霄环佩琴放进琴匣,我们要了。” “是,夫人。” 杏儿刚才在一旁,听得正窝火,闻言立刻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抱九霄环佩琴。 见状,掌柜不由一惊,连忙上前两步拦住了她。 “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明抢不成!” 姜晚宁淡淡一哂。 “不是你说这琴是给世子妃的?” “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掌柜护在琴架前,沉着声音警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平阳侯府的世子妃可不是你们能得罪的,要是弄坏了她的琴,必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放肆,你怎能对夫人如此无礼!”林嬷嬷扬声打断他的话,呵斥道,“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 仗着有平阳侯府撑腰,掌柜自然没将她们放在眼里,斜着眼讥诮道。 “哎哟,这外乡来的穷酸夫人,我还真不认识。” 林嬷嬷冷叱:“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之人,正是平阳侯夫人与世子妃!” 掌柜嗤笑一声,却并不相信。 “这年头竟然有人厚着脸皮冒充侯府夫人,笑话……她要是侯夫人,那我就是侯爷了!” “你……” “走走走!没钱看什么琴,别妨碍老子做买卖!” 正当姜晚宁几人被驱赶的时候。 一辆马车停在了铺子外头。 看到从车厢里出来的窈窕倩影,掌柜立刻快步迎了出去,经过姜晚宁的面前,还不忘奚落一句。 “说贵人贵人到!现在正主来了,看你们这两个冒牌货还怎么装下去!” “……?” 姜晚宁轻轻挽了挽袖子。 正主?来得正好。 她才觉得有点手痒,正愁没人给她扇呢! 抬头看向街边,姜晚宁一眼就瞧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道雪白身影,不是慕容嫣儿又是谁? 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蓝衣男子。 倒不是沈玉堂,而是柳氏那个蔫儿坏的儿子,慕容恒。 掌柜殷勤地迎上前,告状道。 “世子妃,您可算来了!刚刚铺子里来了两个冒牌货,硬是要抢走您的九霄环佩琴,你可得好好教训她们!” 慕容嫣儿微蹙眉梢,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冒牌货?” 掌柜顺手往铺里一指。 “喏,就是她们两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冒充您的身份……” 慕容嫣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抬眸就对上了姜晚宁微笑着的面庞,叫她步子一顿,不免愣了愣。 甚至忘了叫住大步往里走的慕容恒。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世子妃抢琴?!”慕容恒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脚踹在了站在门边的杏儿身上。 “啊!” 杏儿痛呼一声,猝不及防被踹倒在了地上。 慕容箐急忙上前去扶她:“杏儿!” “慕……” 见到慕容箐,慕容恒不免有些错愕,一抬头又对上了姜氏的目光,方才嚣张的气焰霎时灭了大半。 连声音都小了下去。 “怎、怎么是你们……” 姜晚宁没有接他的话,只用一种猫拿耗子的眼神冷冷看着他,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平日在外,慕容恒没少仗着平阳侯府的名头作威作福,此刻撞上正主,多少有些心虚。 但在柳氏的说道下,他一直没把姜氏放在眼中,只当她是个蠢妇。 至于慕容箐,打小便任由他欺凌,更是连只被踩在泥里的蝼蚁都不如。 一怔之后,慕容恒沉下眸色,对掌柜喝道。 “你这帝京第一的琴斋,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还不快将这两个晦气的贱妇轰出去,免得脏了本少爷的眼——” “啪!” 不等慕容恒把话说完,姜晚宁直接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手动闭麦。 掌柜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珠子。 这妇人真彪啊!连平阳侯府的人……她都敢打?! 慕容恒口吻微滞,显然没料到姜晚宁会对他动手,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怒斥道:“贱妇,你敢打我?!” “啪!” 姜晚宁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冷诘道。 “满嘴喷粪的小畜生,我打你都嫌脏了手!” “你……”慕容恒气得跳脚,举起手臂就要动粗,“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惹到我——” 姜晚宁斜眼一瞪。 “嗯?!” 被她凌厉的目光一扫,慕容恒的手臂僵在半空,顿了顿才恶狠狠道。 “本少爷不、不打女人!待我回府禀明侯爷,定要你在侯府门外跪上三天三夜!” 掌柜:“?” 不是……就这? 慕容嫣儿大概也是被他这副又怂又嚣张的样子无语到了。 不由快步走上前,低声催促道。 “二哥,趁现在掌柜还认不出姜氏的身份,咱们先把琴取了!” 第29章 揭穿白莲花 不想他临时有急事,才同她见了面便匆匆走了,只说让她在琴斋挂账,记在他的名下,到时掌柜自会去侯府拿钱。 慕容嫣儿想着这琴是拿去送给荣安郡主的,便叫上二哥陪她来取,这样旁人见了,多半会以为是二哥买下的。 她算盘打得巧,哪能料到会在琴斋撞上姜氏! 所幸沈偃去年冬才封侯入京,姜氏又不喜出门,是以京中少有人相识,倒是她先前在沈玉堂的陪同下来过一回琴斋,便被当成了世子妃……如今她要挂沈玉堂的帐,自是将错就错。 “对对,拿琴要紧!” 在慕容嫣儿的提醒下,慕容恒这才想起了正事,当即催促掌柜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九霄环佩琴装起来,搬到马车上!” “是是……” 掌柜恍然回过神,赶忙去装琴。 “慢着。” 姜晚宁自然晓得他们兄妹二人做贼心虚,想要早点拿了琴走人,但儿媳妇看上的东西,她岂能拱手让人? 更何况柳氏和慕容嫣儿早已穷得叮当响,这买琴的钱,八成是她那个败家逆子出的。 想到这,姜晚宁的手更痒了! 见她冷不丁扬起袖子,掌柜以为她要扇自己,忙不迭往后退开了两步,哪敢触她的霉头。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不是我不想把琴卖给您,只是这琴确实是世子妃先看上的,我还收了她的定钱。” 姜晚宁收回拦他的手,反问道。 “你口口声声唤她‘世子妃’,可有什么凭证?乱认爹娘没人管你,但若认错世子妃,败坏了侯府的声誉,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第一琴斋’的金字招牌!” “这……” 掌柜闻言一滞。 看姜晚宁这凶悍的架势,还真不像是装的。 她是真敢砸呀! 反倒是那位“世子妃”,他只见过两回,尽管头一回确实是平阳侯世子同她一起来的,但仔细想想……世子当时并未唤她“夫人”,是他见二人举止亲近,才下意识将她当成了世子妃。 这么想着,掌柜不由转头看向慕容嫣儿,半是讨好半是怀疑道。 “世子妃,您看她这不依不饶的——” 姜晚宁跟着凝眸剔了过去。 本以为慕容嫣儿心虚之下会找个借口离开,然而便是当着自己的面,她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她就是如假包换的世子妃。 就……死装。 “我既是世子妃,本不用向外人验明正身,不过……看在掌柜你替我寻了一个好琴匣的份上,这玉牌给你看一眼,也无妨。” 说着,便见慕容嫣儿从袖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递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接过看了一眼,惊道。 “这是……世子爷的麒麟玉牌?!” 慕容嫣儿道。 “你可看仔细了,免得又叫人说这玉牌是假的。” 掌柜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恭敬地将玉牌递还了回去,谄媚道。 “这玉牌乃是上等的汉白玉所制,寻常百姓可用不得,上头的麒麟兽更是陛下亲命造办处雕琢的‘麒麟衔瑞’纹 —— 据传这玉牌专赐给有功之臣家的麒麟子,全朝上下统共不过八块,绝对假不了!” 慕容嫣儿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一边说着,她又将玉牌拿到慕容箐面前炫耀,张口就是茶言茶语。 “这位夫人,你要不要也亲自验一验? 今日世子本是要陪我一同来取琴的,只是他另有公务,出门匆忙,便给了我这块玉牌,叫我看到什么喜欢的随意买下就是,他自会派人来付账。 世子知我喜琴,昨日还说要把这整个琴斋买下送我,奈何我只有一双手,弹不了这许多名琴,才辞了他的好意。” 慕容箐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玉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玉堂平日佩戴在身上的腰牌。 腰牌虽不是贴身之物,但也是贵族子弟身份的象征。 若非极为亲近信任之人,沈玉堂是绝不会将玉牌交到他人手中的。 尤其这块麒麟玉牌乃是陛下亲赐,沈玉堂极为珍视,往常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这会儿却明晃晃地拿在了慕容嫣儿的手里。 当真讽刺至极! “箐箐,过来……别被她的茶味熏着了。” 正当慕容箐眼中刺痛、心底发酸之时,袖下紧攥的手忽然被温暖的掌心握住,将她轻轻拉开了一步。 姜晚宁拉着慕容箐护到身后,随即嗤笑一声。 对着慕容嫣儿贴脸开大,嘲讽道。 “听听,掌柜你听听!谁家世子妃这么穷啊,连一张琴都买不起,还要挂账……这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要给人笑死!” 听到这话,慕容嫣儿不禁脸色一僵。 掌柜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转而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慕容嫣儿。 “对噢……差点被你唬住!堂堂平阳侯府,怎会连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该不会是假的吧?!” 慕容嫣儿的神情又难看了三分。 她正要开口辩解。 “你若不信,我自可让世子来取……”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姜晚宁就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找他有屁用!那龟孙手上有几个钱,我还不清楚?他要是有银子,何必叫你来挂账!想坑侯府的银钱,你死了那条心吧,我早把他的例银断了!” 掌柜茫然了。 好复杂的关系。 虽然但是……慕容嫣儿不像真的,这位夫人似乎更像假的。 侯府主母说话如此粗鄙,真的可以吗? “野鸡就是野鸡,还想变凤凰,我呸!” 看到慕容嫣儿红着耳根羞恼到了极点,姜晚宁才觉得骂爽了。 随即冷哼一声,吩咐道。 “你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箐箐能——杏儿,把世子妃的玉印拿出来,给这个瞎眼的掌柜瞧瞧!” “是,夫人。” 杏儿拿出锦盒,小心取出玉印,随即扬手亮到了掌柜面前。 “喏!这是世子妃的玉印,看清楚了吗?!” 掌柜:“……” 完了,这个才是真的!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姜晚宁剔着眉梢,又道。 “把银票也拿出来。” 平常出门,自然不会带太多银钱和玉印,但今日她们过来买茶楼,要签屋契和地契,正好把东西都带齐了。 林嬷嬷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递到了姜晚宁手里。 姜晚宁捏着银票,并没有拿去给掌柜,而是轻轻地拍在了慕容嫣儿青白交错的脸颊上,嘲讽道。 “看到没有?这才是世子妃真正的财力!这么多银票,你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吧?” 慕容嫣儿死死咬着嘴角,几乎渗出了血来。 妒意在眼底疯狂滋长。 正当姜晚宁快意十足地享受用钱羞辱人的感觉,门外忽然炸开一声急赤白脸的呼喝。 “母亲,你这是在干什么?!” 目睹眼前的一幕,姗姗来迟的沈玉堂又急又气,快步冲到了慕容嫣儿的身前,恼怒地看向姜晚宁,质问道。 “嫣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羞辱她?!母亲,你太过分了!” ——“啪!” 一个巴掌,清脆响亮。 虽迟但到。 第30章 将“奸情”公之于众 掌柜张大嘴巴,仿佛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他虽然有所耳闻,平阳侯夫人是个蛮横无理的恶妇,今日一见,才知……她比传言还要凶十倍! “狗叫什么?就你干的这些混账事,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蹬鼻子上脸,教训起老娘来了?!” 姜晚宁横眉竖目。 一想到这个败家子以往大手大脚花给慕容嫣儿的银子,就心痛得想再给他几个巴掌。 看到她蠢蠢欲动的袖子,沈玉堂本能地拉着慕容嫣儿往后退了两步。 才开口问道。 “嫣儿,发生了何事?” 慕容嫣儿楚楚可怜地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却仍善解人意的模样。 “我挑中的那张琴,姐姐也想要……玉堂哥哥,你别怪姐姐,那琴是我甘愿让给姐姐的,左右我也买不起,原就是我不配。” 一句话,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假冒“世子妃”之事,只将自己说得多么凄楚和委屈。 沈玉堂顿时心疼坏了。 立刻抬头看向慕容箐,神色中尽是不满。 “今日是嫣儿生辰,你就不能让一让她?怎连一张琴都要与她抢!” 慕容箐眼眶发红,气得想笑,胸口剧烈起伏,却是欲言又止。 姜晚宁在边上鼓励道。 “箐箐,怼回去!” 慕容箐这才爆发了出来。 “你只知今日是嫣儿的生辰,却从来不知,明日便是我的生辰! 你岁岁送嫣儿生辰礼,不惜花费千两白银,还将随身玉佩交予她手中,任凭她顶着‘世子妃’的头衔招摇过市,我却被认作骗子受尽白眼与羞辱……沈玉堂,你、你混账!” 姜晚宁微微摇头。 骂得不够狠,差点火候,还得再练练。 转头却见掌柜两眼放光,双手握拳,一脸吃瓜的表情,就差喊出口号:打起来!打起来! 看到铺子外的人越聚越多,朝里头投来探看的目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沈玉堂大约也是有些理亏,不免同慕容嫣儿拉开了一些距离。 走上前握住慕容箐的手,压低声音道。 “你扯这些做什么?要闹回府再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叫人看了笑话……” 姜晚宁一把拂开他的手,将慕容箐拉到了身后。 见他越是要面子,便越是拔高了嗓门,对着外头喊道。 “哎哟,你跟自己的小姨子拉拉扯扯纠缠不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臊’两个字?现在倒是要脸了?世子爷可真阔绰呀,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就为了给小姨子买一个生辰礼……这般冤大头的姐夫当真打着灯笼都难找,我见着都羡慕惨了呀!” “母亲!别喊了,别喊了……” 沈玉堂忙不迭地拦住她。 先前他还不觉得自己的行径有什么不妥,可经她这么一喊,被围观之人评头论足,他便觉得臊得慌! 仿佛自己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妻儿的事,成了名副其实的负心汉。 慕容嫣儿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不曾想姜氏如此豁得开,竟全然不顾侯府的颜面,当众将她和世子间的“私情”传扬出去。 琴斋外头,路人乐得看侯门大戏,吃瓜吃得那叫一个畅快。 “没想到平阳侯世子是这样的人,看着仪表堂堂,唉……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小姨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心想着爬姐夫的床,不要脸!” “二女共侍一夫?世子这是想要享齐人之福呐!” “依我看,这妹妹若嫁入侯府,世子怕是要被她哄得宠妾灭妻、乱了纲常!” “世子妃可怜哟!” …… 眼瞧着众人越说越难听,慕容恒平日坏点子不少,这会遇上姜氏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时倒没了主意。 忍不住看向慕容嫣儿,小声问道。 “现在怎么办?” 慕容嫣儿自是心有不甘,但眼下僵持无益,便捂着帕子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嫣儿!” 慕容恒连忙扶住了她,意会道,“我扶你去对面茶楼休息一会儿。” 见慕容嫣儿咳得厉害,沈玉堂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然而碍着众人的议论,到底没有跟着过去。 …… 片刻后。 等到慕容嫣儿和慕容恒走出琴斋,围观众人便都陆续散了开。 掌柜满脸谄笑地凑上来。 “夫人,那这张九霄环佩琴……要不要给世子妃装起来?” 姜晚宁淡淡瞟了他一眼,冷嘲道。 “你错将鱼目当珍珠,开罪了世子妃,不得打个五折?” 沈玉堂在边上抽了抽眼角,总觉得母亲这是在骂他。 掌柜口吻微滞,却不敢再同她呛声,只讨笑着回道:“这……这价格差太大了,我拿不了这个主意,还请夫人稍坐片刻,容我去请示一下东家。” 姜晚宁颔首。 “去吧!” …… 后堂。 隔着一道屏风,南宫璟品着手里的茶,难得看了一扬侯门的“撕逼大戏”。 掌柜满脸为难地走进来,自知今日捅到了马蜂窝,一边在心底将慕容嫣儿那个冒牌货骂了八百遍,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桌前的雪衣男子。 “东家,这侯夫人的要求,您也听到了……她性情如此蛮横,若是闹起来,我、我还真有点兜不住。” 南宫璟淡淡道。 “无妨,就收她一千五百两。剩下一千两从铺子的账目上划,另五百两,从你的月钱和花红里扣,你可有异议?” 掌柜:“……不敢。” 丸辣!天塌了!一年辛苦白干了! 越想越心痛,转过身,掌柜终于还是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就不该嘴贱。 …… 走回堂前。 掌柜殷勤地将九霄环佩琴装入琴匣,递到了杏儿面前,赔笑道。 “杏儿姑娘,小心拿好。” “哼。” 杏儿抱过琴匣,立刻走回到慕容箐的身侧。 一行人转身便要离开。 见姜晚宁没有拿钱的意思,掌柜连忙喊住了她,讪讪道:“哎……侯夫人,您、您还没给银子呢。” 姜晚宁不以为意:“挂这逆子的账上。” 沈玉堂:“?” 掌柜:“?” “不是……”沈玉堂顿了顿,待反应过来,不免有些难以启齿,“母亲,我……我没那么多银子。” 他也不知道这张琴这么贵。 上回他同嫣儿来琴斋,嫣儿挑的那张琴是二百两,他以为这回最多也不会超过五百两。 姜晚宁才不管他,冷哼道:“那就从你的俸禄里慢慢扣!” 男人有钱就不是个东西。 就不能让他有钱! 沈玉堂:“……” 哦豁,这下真的口袋比脸都干净了! …… 出了琴斋,姜晚宁挽着慕容箐的手臂,喜滋滋地往茶楼走。 今天真是走了财运。 不仅把慕容恒和慕容嫣儿那对讨人嫌的兄妹狠狠削了一顿,还打骨折、净赚了一张绝世名琴,这一趟出门值了! 一行人刚走到茶楼门外,就听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吁——” 来人勒住缰绳,堪堪停在了几人身后。 姜晚宁下意识转身去看,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偃那张英朗的俊脸。 “夫人,你……?” 对上沈偃略显疑惑的目光,姜晚宁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哎呀,来早了。 刚才光顾着吵架,差点忘了正事! 第31章 景相发病 结果刚才被慕容嫣儿一搅和,她便忘了掐准时机。 更要命的是,慕容嫣儿也在这座茶楼里,愣是赖着没走。 姜晚宁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原书里,慕容箐的公主身份,就是被慕容嫣儿冒领的,难道她千防万防,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不行! 在她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容许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 见姜晚宁没吭声,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沈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做出诧异的表情,询问道。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玉堂想到早上母亲刺激自己的话,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她们是来看景……嗷!” 姜晚宁立刻回过神来,拿手肘狠狠捅了一下他的胸口! 随即笑着回道。 “我是来给箐箐买生辰礼的,侯爷这是在茶楼里约了人?” 沈玉堂:“……”您就装吧! 沈偃翻身下了马背,顺水推舟道:“我与景相有约,不过景相还要晚一刻钟才到,夫人不如先与我进去饮个茶?” 姜晚宁点点头:“也行。” 至少他们在琴斋闹的那一出,不是演的,南宫璟想必也不会怀疑。 …… 几人落了座。 沈偃一早就瞧见了沈玉堂脸颊上的掌印,不由蹙起眉头,沉声质问。 “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惹你母亲生气了?” “我……” 沈玉堂张了张口,有苦难言。 明明是他挨了打,父亲却连一句关心都没有,还一副责怪的口吻。 难道母爱没了,父爱也消失了吗? 姜晚宁自然不会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当即拉着沈偃,这样那样、添油加醋地把琴斋里发生的闹剧说了一遍,继而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没有的泪花,痛心疾首道。 “唉……我这张老脸,今日算是叫这孽障给丢尽了!侯爷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丧良心的玩意儿!可怜箐箐,祖坟冒了八辈子绿光,才嫁了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夫君!” 沈玉堂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不是,他有母亲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吗? 沈偃听完,先是将沈玉堂训斥了一通,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免提醒了一句。 “夫人自是教训得极好,只是这样一来,那柳氏见嫣儿坏了名声,难保不会撺掇慕容晁赶来侯府,逼着玉堂将嫣儿纳了。” 姜晚宁心道,柳氏肚里的那点算计,她又岂会不知。 只是快刀才能斩乱麻。 若不下点猛药,慕容嫣儿又怎会狗急跳墙,露出狐狸尾巴? 瞧见那苍蝇似的兄妹二人在隔壁桌坐着,姜晚宁便故意拔高声调,唾弃道。 “怕什么,她喜欢做小的,那就让她做好了!大不了让玉堂将她收做外室,反正我是不可能让她进侯府的!有我在,她这辈子都别想踏进侯府的大门!” 她才懒得反对呢。 要是沈玉堂真敢娶,她就连丫一块踹了! 反正她儿子多,不缺。 姜晚宁声音大,这一嗓子喊得整座茶楼都听见了,众人不禁齐齐转过头来,对着慕容嫣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沈玉堂一时也急了,连忙辩解道。 “母亲,你胡说什么呢!我只将嫣儿当作妹妹看待,怎么会纳她做妾……” 闻言,众人对慕容嫣儿便又多了几分嘲弄和取笑。 “哟,妾有情郎无意,慕容姑娘还是个单相思的情种呢!” “情种啥呀,她不就是看上了侯府的权势和富贵?不甘心自己嫁得比姐姐差,干脆没脸没皮地跑来勾引姐夫了。” “可惜倒贴都没人要,这下丢脸丢大了。”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奚落下,慕容嫣儿哪怕脸皮再厚,这会儿也坐不住了。 立刻捂着脸羞恼地起身跑了开! “嫣儿——” 慕容恒急急追了出去。 沈玉堂见状,下意识也要站起身,只是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沈偃重重按回到了椅子上。 “坐下!” 沈玉堂顿时动弹不得。 没想到沈偃如此上道,姜晚宁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蓦地。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啊!” 却见慕容嫣儿跑得急,迎面撞上了门外的一道雪白身影,来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防被她慌乱中扯下了蒙着口鼻的面巾。 微风拂过,扬起一片柳絮。 来人不禁剧烈咳嗽了起来,扶着门框有些站不稳。 “少爷!少爷……” 随身跟着的书童赶忙上前扶住他,一张脸顿时急得通红。 看到这一幕,姜晚宁不由转头同沈偃对了一眼:“那个人……是不是景相?” 沈偃点了点头。 “完了!要出事!” 姜晚宁脸色大变……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这该死的作者,这该死的原书剧情! 按照设定,南宫璟和慕容嫣儿一样,都患有喘症。 当然,慕容箐幼时也有喘症,只不过她天资聪颖,从小看着外祖留下的医书札记,琢磨着配出方子,慢慢地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了。 后来还被柳氏哄着要去了调配香囊的方子,拿来给慕容嫣儿缓解症状。 正因如此,在慕容箐长大后,与南宫璟第一次重逢时,被慕容嫣儿抢先拿出随身佩戴的香囊,救下了发病的南宫璟。 之后,慕容嫣儿又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从慕容箐手里抢来的同心鸳鸯佩,这才得以冒认昭华公主的身份。 如今—— 姜晚宁虽然帮慕容箐提前取回了鸳鸯佩。 可相似的剧情,竟然还要上演! 不,她不允许! 想也没想,姜晚宁“唰”的从桌子前站了起来,救火似的疾步朝门外赶了过去!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冷不防做出被绊倒的样子,“啊”了一声! 随后赶在慕容嫣儿摘下香囊递过去之前,抢先一步,直接将南宫璟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不由齐齐大惊! “少爷——” “公子!” 第32章 抢先救下景相 看到慕容嫣儿伸手要去扶起南宫璟,姜晚宁马上眼疾手快地将香囊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一把丢进了边上的臭水沟里! 慕容嫣儿:“……” 很快,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南宫璟和姜晚宁从地上扶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着哪儿?!” 沈偃不动声色地扶着姜晚宁的腰,侧身挡在了她和南宫璟之间,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快看看景相如何了……哎,怪我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绊了一跤!相爷,实在是对不住啊!” 姜晚宁想也没想就推开了他,转而讪讪地看向南宫璟,面带歉疚之色。 沈偃:“……” “咳咳,不妨事……咳咳咳!” 南宫璟原就被柳絮诱发了喘症,眼下被她这么一撞,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白皙的面颊泛着异常的红晕,仿佛下一秒就会咳出血来。 姜晚宁眉头大皱,询问道。 “这……相爷怎会咳得如此厉害?莫不是犯了喘疾?” 书童忧心忡忡。 “夫人明鉴,我家公子一遇柳絮便害咳嗽,今日发作得尤其厉害,恐不能陪侯爷一起饮茶了……公子!公子!” 不等书童把话说完,便见南宫璟伸手捏着脖子,几乎喘不上气。 “箐箐,快!把你的香囊拿给相爷!” 姜晚宁不敢耽搁,待慕容箐后一脚走近,便立刻同她催促了一句。 “哦,好……” 慕容箐见状急忙解下腰间的香囊,迎上前两步,将其递到南宫璟的鼻间,用以缓解他的症状。 很快,南宫璟的咳嗽声便小了下去,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相爷,可有觉得好一些?” 慕容箐面露关切,下意识想去探他的脉搏,奈何碍于男女之防,又不得不收住了手。 所幸南宫璟的呼吸已顺畅了许多,不似方才那样难受。 看了眼慕容箐手里拿着的香囊,南宫璟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多谢世子妃,我已无大碍……只是不知这香囊中装了什么香料?令人闻之沁入心脾,对喘疾似有奇效。” 慕容箐解释道。 “不瞒相爷,我幼时也患有喘症,虽然后来调养好了,却也担心有复发之日,便一直随身戴着这个香囊。香囊中加了紫苏、丁香、辛夷花……等几味药材,若是犯了喘症,只需闻嗅片刻,便可缓解不少。” 南宫璟点点头,面露赞赏之色。 “没想到世子妃如此精通药理……今日若无世子妃相救,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相爷谬赞,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街上柳絮纷飞,担心南宫璟还会再次发作,慕容箐稍作犹豫,还是将手里的香囊递了过去。 “若相爷不嫌弃,这个香囊您可以将就先用着,待会儿我叫人拟个方子,日后您只需吩咐婢女照方子抓药,再制成香囊即可。” 见状,沈玉堂顿时就不乐意了。 以往慕容箐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连背都好像挺不直。 如今不仅换了身艳色的衣裙,同南宫璟说话之时,更是连眼睛都亮了,明媚的面容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 “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香囊乃是女子私物,怎可随意送给别的男子?” 沈玉堂抢先夺过香囊,一把将慕容箐拉到了自己身后! 慕容嫣儿刚刚也想拿香囊救人,不料被姜氏搅了好事,心中正有些不快,闻言不由附和。 “是啊姐姐,就算你想巴结相爷,也不该如此明晃晃地示好……玉堂哥哥还在边上站着呢!你这样做,让玉堂哥哥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姜晚宁劈手拿过沈玉堂手里的香囊,白了二人一眼,冷嘲道。 “你送嫣儿珠钗的时候,怎么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会儿倒突然明事理了!再说了,这是普通的香囊吗?这是救命的药!有些人自己心思不纯,自然看什么都脏!” 一边骂着,姜晚宁直接就把香囊塞到了南宫璟的手里。 “相爷你拿着,不用搭理他!他脑子有病。” 南宫璟:“……” 那他还要不要说谢谢? …… 及至众人在茶楼里坐下,见慕容嫣儿没再腆着脸皮跟进来,姜晚宁立刻走上前两步,殷勤地给南宫璟倒了杯茶。 “相爷……来,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察觉到一旁沈偃不善的目光,南宫璟颇有些讪讪,连忙起身接过茶杯。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就行。” “嗨呀,方才是我冲撞了相爷你,就当是给你赔礼了!相爷莫要见怪才是。” 姜晚宁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顺势将刚才偷偷从慕容箐身上“盗来”的玉佩,悄悄丢在了南宫璟的脚边。 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地让他发现玉佩,从而验明慕容箐的公主身份。 她真是太机智了。 正当姜晚宁沉浸于自己的才智、眉飞色舞之时,沈偃见她对南宫璟这般热忱,不免有些吃味,便轻咳一声提醒道。 “夫人,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办?” “噢,对对!” 生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姜晚宁赶紧收敛神色,对南宫璟施礼道。 “相爷,我与箐箐还有点别的事,就不打扰你和侯爷相叙了。” 南宫璟微微颔首,回了一礼。 “夫人请便。” “箐箐,我们走吧。” 转身牵过慕容箐的手,姜晚宁拉着她特意挨着南宫璟的身边经过,却并不急着离开,连脚步都比平时慢了许多。 心底暗暗默念。 十、九、八……四、三…… 果然,还没等她倒数完十个数,身后就传来了南宫璟拔高声调的叫唤声:“夫人,请留步!” 姜晚宁立刻顿住脚步,暗自得意。 鱼儿上钩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小小景相,拿捏! 回过身,姜晚宁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疑惑地看向南宫璟。 “相爷,还有什么事吗?” 南宫璟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先是看了姜晚宁一眼,又看了慕容箐一眼,才紧紧攥着指尖的玉佩,呈上前问道。 “这半块鸳鸯佩,可是你二人落下的?” 看到南宫璟目光灼灼,神色激动的模样,姜晚宁便知道他已经认出了玉佩,正要开口回话。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一道纤弱的身影急急扑了上来,挡在了她身前。 “找到了!原来在这……” 慕容嫣儿欣喜不已,伸手就要去接南宫璟手里的鸳鸯佩。 “相爷,这块玉佩是我方才不小心落下的,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幸好相爷你捡到了!若不然叫旁人拾了去,我可真就寻不回来了!” “???” 姜晚宁无了个大语! 这小绿茶怎么还没走?!刚才冒充世子妃还不够,现在又冒出来想认领玉佩,她也太不要脸了!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啊!真服了! 姜晚宁烦不胜烦,赶在慕容嫣儿的指尖触到玉佩之前,一把将她重重推了开! “滚开——” “啊!” 慕容嫣儿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狠狠摔到了一旁的茶桌上,脑门磕到了桌角,顿时见了血。 “嫣儿!” 沈玉堂大惊,急忙上前将她扶起,随即看向姜晚宁怒道。 “母亲,你怎可如此野蛮?!嫣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竟对她下这样的重手?!你如此不辨是非、不分青白,实在叫孩儿失望至极!” “啪!” 话音未落。 一记响亮的巴掌再次落在了沈玉堂的俊脸上,打出的掌印比刚才那个还要更深、更红。 只不过这一回,不是姜晚宁出的手。 姜晚宁诧异地转过头。 便见沈偃面容冷峻,厉声叱道。 “孽障!跪下!” 姜晚宁:哦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混合双打?! 第33章 想冒认公主?没门! “父亲,怎么连你也打我?!” 沈偃冷冷道。 “出言顶撞母亲,谁教你这般没规矩?!还不跪下向母亲认错!” 沈玉堂梗着脖子,自然是不服气。 “我没错!方才明明是母亲先对嫣儿动的手,父亲您也亲眼瞧见了,我不过是为嫣儿鸣不平,又有什么错?!” 慕容恒后一脚赶了进来,见状亦是愤怒不已,转向南宫璟质问道。 “相爷,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她是侯夫人,就可以随意行凶伤人吗?!这悍妇在你面前都敢这样无法无天,岂不知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该猖狂成什么样子!” 南宫璟也是被眼前的状况搞蒙了,总觉眼前这群人马上就会打起来,然而事关长公主的下落,他不得不谨慎对待,便开口询问道。 “夫人,我看你不像是无理之人……只是不知你这般对慕容小姐,是何缘故?” 姜晚宁知道自己刚才反应大了些,引来了茶楼里不少人的侧目。 不过,她是不可能叫慕容嫣儿得逞的! 想在她眼皮底下冒认公主? 呵,没门! “这丫头心术不正,才刚在琴斋假冒了世子妃的身份,如今又想抢走箐箐的玉佩,简直岂有此理!我没踹她一脚都算客气了!” “我没有……” 慕容嫣儿急忙辩解,连额头上的伤口也顾不上了,双手紧紧抓着沈玉堂的手臂,眼眶含泪,一副比窦娥还冤的神情。 “玉堂哥哥,我没有假冒世子妃,是那琴斋的掌柜错认了我……我也没有抢姐姐的东西!这块玉佩本就是我的,旁人不信我,难道连你也不信我吗?” 慕容箐也是被她的厚脸皮气到了,忍不住骂了一句。 “无耻!” 姜晚宁静静地看着她演,反问道。 “你说玉佩是你的就是你的?嘁,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 茶楼门口,一道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倏然传了过来。 姜晚宁回头一看,巧了这不是? 怪不得慕容嫣儿赖着不走,原来是去汝阳王府搬了靠山,在这儿阴恻恻地等着她呢! 看到荣安郡主,南宫璟不免有些诧异,追问道。 “郡主,你见过这块玉佩?” “是啊!” 荣安郡主大喇喇应了一声,说起谎来眼睛也不眨。 “前几日我见过嫣儿,那时候她身上就戴着这块玉佩,怎么一转眼,就成抢别人的了?我知道侯爷在朝中如日中天,但仗势欺人,也不该是这么个欺法……相爷你觉得呢?” 琴斋之事,南宫璟虽然看了个热闹,私下也觉得慕容嫣儿假得很,但眼下有荣安郡主作证,他却不能偏袒得太明显。 稍微思忖了片刻,才又开口道。 “倒不是我不信郡主的话,只是这块玉佩干系重大,又有两人前来认领……谨慎起见,还请容我问慕容小姐几个问题。” 慕容嫣儿盈盈垂泪,却一点也不心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 “相爷想问什么,便问吧!” 南宫璟问道。 “这玉佩上,刻的是什么图案?” 慕容嫣儿答道:“是鸳鸯、莲花、荷叶、藕,还有蜂蝶。” 南宫璟微微颔首,又问。 “那背面刻的字是什么,你可知晓?” 慕容嫣儿回道:“是半首诗——观莲太液泛兰桡,翡翠鸳鸯戏碧苕。” 南宫璟又点了点头,随后忽然话锋一转,眸光灼灼。 “这鸳鸯佩乃是夫妻定情之物,你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怎会佩戴此物?莫不是情郎相赠?” 闻言,姜晚宁不由打量了南宫璟一眼。 暗道这孩子看着孱弱,心机倒是不浅,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丞相的位置。 他这几句话看似在打探,实际上却在给对方下套子,前两句是为了降低对方的防备心,第三句才是真正的重点。 但凡慕容嫣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她便不是玉佩真正的主人。 毕竟这半块鸳鸯佩是先帝亲手赠与太后的定情信物,后来太后在情急之下才交给了长公主,寻常未定亲的闺阁小姐,极少会戴这样的物件。 慕容嫣儿被他犀利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莫名有些发憷。 她也不晓得慕容箐是哪儿来的这块玉佩,好像出嫁前就见她戴过,显然不可能是沈玉堂送的……自己刚刚只是气不过在琴斋丢了颜面,才来抢这块玉佩,却不想南宫璟竟如此看重这块玉佩。 看来,这事没表面上这么简单。 寻思片刻,慕容嫣儿才低声解释,却没有轻易入套。 “这是祖母去世前留给我的念想,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相爷如若不信,大可去府中向我母亲与奶娘求证。左右不过是半块玉佩,我拿去当铺也值不了多少钱,又有什么好抢的?倒是姐姐,抢了九霄环佩琴不够,如今连这半块玉佩也不愿还我……咳咳!” 一边说着,慕容嫣儿便软弱无力地倒进了沈玉堂的怀里,顶着额头殷红的伤口,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怜悯了起来。 “慕容小姐真是有孝心的孩子……” “倒是这侯夫人,多少有些跋扈了。” “我看世子妃才是有心机,自个站在那里闷不吭声,光唆使婆母替她欺负人去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 议论声虽然很轻,却也悉数钻进了沈玉堂的耳里,叫他沉了三分脸色。 将慕容嫣儿交给她兄长之后,沈玉堂拉着慕容箐就要往外走。 “折腾了一天,你也该闹够了……别仗着母亲纵容你,就这般咄咄逼人,尽叫外人看了笑话!” “站住——” 见情势不妙,姜晚宁不由扬声喊住沈玉堂。 方才慕容嫣儿冒出来抢玉佩,她就觉得脑壳疼。 这玉佩是被盗过一回的,慕容嫣儿经了手,自然晓得玉佩长什么样子,她若要冒领,还真分不清孰真孰假。 所以姜晚宁刚刚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物归原主”,击碎慕容嫣儿的谎话! 沈玉堂停下脚步,有些烦闷地抱怨。 “母亲,你又想干什么……” 姜晚宁横了他一眼:“你闭嘴!不然我让你爹揍你!” 沈偃但笑不语:包的。 沈玉堂:“……”他的命好苦。 姜晚宁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看向南宫璟道。 “相爷,你想找到玉佩真正的主人,其实很简单……我这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试试?” 第34章 太好骗了! 荣安郡主冷嗤一声,面露不满。 先前在侯府结下的梁子,她还没找姜氏算账,今日又听慕容恒遣人来告状,说他准备买来送给自己的九霄环佩琴,被姜氏婆媳半路硬抢了去! 这可把她气坏了! 姜氏如此行径,分明是踩着她的脑袋打她的脸,她可忍不下这口气。 “关你屁事,我在跟相爷说话,又没问你。” 姜晚宁压根儿不惯着她。 她的亲亲儿媳乃是嫡长公主,只要认祖归宗,在整个帝京都可以横着走,哪轮得到区区一个郡主在她面前嚣张? “你……”荣安郡主顿时气歪了鼻子,“你敢对本郡主无礼!” “啪。” 姜晚宁不耐烦地挥开了荣安郡主指着自己的手指,将她推到了一边,“我跟相爷谈正事呢,小孩别插嘴!” “什么小孩,我才不是!我满十六了!” 荣安郡主立刻不服气地反驳。 “哦?是吗?我看你这小脑发育不全的样子,还以为你才三岁呢。” “你、你又骂我……贱妇!别拦着我,我要撕烂她的嘴!” 看到荣安郡主冲上去就要动手,慕容嫣儿和慕容恒不由齐齐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若是只有姜氏和慕容箐在扬,他们自然不会去拦。 可眼下侯爷还在呢,荣安郡主必是要吃亏的,到时王妃问罪起来,少不得要治他们教唆之罪,未免得不偿失。 等到荣安郡主被慕容恒拉远了一些,姜晚宁才又看向南宫璟,眯着眼道。 “相爷,你的意思呢?” 南宫璟突然有点害怕被她骂。 他甚至觉得陛下惹了姜氏,都会被她削一顿。 而且……虽然慕容嫣儿刚才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姜氏和世子妃的反应也不像有假,他若是寻了假公主回去,只怕自己都要给自己一巴掌。 念及此,南宫璟不由微微正色,轻咳一声道。 “夫人但说无妨。” 姜晚宁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狗血虐文里,只有男二长了脑子,听得懂人话。 “说来也是件奇事,这半块鸳鸯佩看似与寻常玉佩并无不同,但前些日玉佩断了颈绳,曾无意间掉进了茶盏里,叫那沸水一浸,竟在玉石之中显出了紫色的瑞兽图纹……你说有不有趣?” 南宫璟一点即通,颔首应和。 “这倒是件稀罕事,我还是头一回听闻。” 沈玉堂闻言微蹙眉心:“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 姜晚宁好想踹他一脚! “你能知道个屁!天天一门心思在外人身上,何时关心过自己的妻子?!还有脸说出来,不知害臊!” 沈玉堂脸色讪讪,到底闭了嘴。 姜晚宁说着又转向慕容嫣儿,剔着眉梢道。 “你若真是这块玉佩的主人,也当晓得那紫色图纹是何种瑞兽吧?你要是不知晓,那只能说这块玉佩根本就不是你的!” 慕容嫣儿没想到姜氏会来这一出,心下一时也没底。 前段时间,玉佩的颈绳确实断过一回,她才有机会将其从慕容箐的妆奁中取走,眼下姜氏说得这般有板有眼,还真不像是胡诌的。 要是她说不知道,无异于当众打自己的脸。 无法,慕容嫣儿只能先应了她这话。 “这是我的玉佩,我自然知道!” 见她死鸭子嘴硬,姜晚宁勾了勾嘴角,对着南宫璟道。 “既然如此,相爷不妨让店家取来文房四宝,叫箐箐和嫣儿各自写下瑞兽图纹的名字,再将玉佩以滚茶浇之,不就能寻得玉佩真正的主人了吗?” 南宫璟点点头。 “这倒是个主意……可若两人都写对了呢?” “不可能,此事只有我与箐箐知晓,旁人绝不可能知道!相爷要是信我,只管一试便知!” 南宫璟没再多问,立刻吩咐店家。 “取笔墨纸砚!” 不多时。 店小二便端来两套纸笔,分别摆在了慕容箐和慕容嫣儿的面前。 两人身后,则各自站了不少人。 还有不少围观的茶客,在一旁津津乐道地看热闹,连茶水和点心也顾不上吃了。 “你说,这鸳鸯佩到底是谁的呀?” “那还用说,肯定是嫣儿姑娘的!她对玉佩了如指掌,倘若玉佩不是她的,她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可不是嘛!这侯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此泼辣,怕是寻常强取豪夺惯了!” “平阳侯也真是倒霉,怎会娶这样一个悍妇进门?换我我可吃不消!” “说不定平阳侯就好这一口,人家美着呢!” “也是,他刚才还护着夫人来着……照这么说,我咋感觉世子爷才是最倒霉的?” “嘘,小声点……世子看过来了!我们还是猜猜那瑞兽是什么吧?” “我猜是白鹿。” “我觉得应该是麒麟。” …… 茶桌前,慕容嫣儿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眼下,大家明显是站在她这边的,便是南宫璟也无法否认她就是玉佩的主人。 这就意味着,不管姜氏如何强词夺理,只要她写对了瑞兽的名字,哪怕慕容箐同样写对了,仍是她更胜一筹。 而瑞兽一共就那几种,适合女子佩戴的更是少数,无外乎就是麒麟、仙鹤、白鹿、貔貅、金蟾等。 稍一思索,慕容嫣儿便有了计策。 她拿起笔轻轻蘸取墨汁,并不急着写,虽然低着头像是在看桌上的纸,目光却是暗暗瞟向慕容箐。 桌上有东西挡着,两人并不能看到对方在纸上写了什么。 却能看到对方起笔的手势。 慕容箐写得很快,一下就写好了两个字。 慕容嫣儿暗自数了笔画,那两字都是十几笔,其中或许有连笔和顿笔,但相差不会太大。 正当她琢磨之时。 那厢,姜晚宁见她迟迟没有动笔,不由嗤声道。 “箐箐都已经写完了,你怎么还不写?该不会猜不准是什么吧?!” “谁说嫣儿不知道?你用不着得意!”荣安郡主急着打姜氏的脸,见状不免也有些着急,当即回呛了一句,催促道,“嫣儿你快写,叫那泼妇睁大狗眼好好瞧瞧,谁是真谁是假!哼,等到事情水落石出,我必去府衙告她一个强占私物之罪,看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慕容嫣儿勾唇一笑,颔首道。 “好。” 说罢,她便胸有成竹地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想着等下姜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模样,定然十分滑稽可笑! 待两人放下笔,将纸装入木匣之中,书童才迎上前接过二人手里的木匣,放到了南宫璟的面前。 南宫璟并没有马上打开木匣查验,而是命人端来了一壶沸水。 随即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将那半块鸳鸯佩投入茶盏中,拎起茶壶将沸水浇了上去。 霎时间,众人屏息凝神,伸长了脖子张望—— 等着见证“奇迹”的发生! 就连沈玉堂和荣安郡主都露出了几分好奇的表情,想看看那块玉佩是不是真的姜晚宁说得那么神! 而唯独姜晚宁面带微笑,慈爱地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众人,忍不住在心下感叹。 唉,古代人果然淳朴,也太好骗了! 第35章 婆婆给力就行 一群人往茶杯里盯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玉佩有什么变化。 荣安郡主忍不住率先开口。 “这、这怎么没反应呢?” 慕容恒也有些急了。 “会不会是茶水不够烫?!小二,再去拿一壶水来!一定要是刚烧开的那种!” 慕容嫣儿紧紧攥着手里的绣帕,像是察觉到了不妙,但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了哪儿。 还是南宫璟最先明白过来,淡淡叫住了店小二。 “不用拿水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姜晚宁,意有所指道。 “夫人,你方才怕不是在拿我们逗趣儿?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块玉佩……想必不会显出什么瑞兽的图纹。”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转而扭头看向姜晚宁,目光之中甚至有些哀怨。 “啊这?!” “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们都被耍了?!” …… “咳。” 姜晚宁拿帕子掩面轻咳了一声,有点抵挡不住“众怒”,但还是对南宫璟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 “不错,刚才是我骗大家的……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好骗,什么鬼话都会信。” 众人:“!!!” 突然感觉智商被摁在地上摩擦!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骗了他们不算,还嘲笑他们!简直没有良心! 慕容嫣儿的脸色“唰”的白了一层,扶着桌沿险些坐不住。 枉她先前一直觉得姜氏蠢钝如猪,便是在她手里栽过一回,也只当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却不料她竟狡诈如斯,诱她心甘情愿钻了她的套子。 南宫璟倒也没闲着,尽管心中已经知晓了大概,但为了能叫众人心服口服,还是依次打开了木匣,将其中的纸张取了出来。 叫书童在众人面前亮了一圈。 “这是慕容三小姐所书——貔貅。” “这是世子妃所书——無图。” 沈偃:哇哦。 众人一下傻了眼。 “这这这……” “原来慕容小姐才是冒领之人!” “她怎么敢的呀?” “啐!亏我刚才还替她说话……真是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没事!你被骗也正常,世子爷还是不被骗得团团转?” “还是侯夫人厉害呀!想出这么绝的法子,我都有点佩服她了。” “有个这般为自己撑腰的婆婆,世子妃真是好福气!” “就是,夫君眼瞎不打紧,婆婆给力就行!” …… 霎时间,慕容嫣儿只觉羞愧至极,仿佛被人押着游街一般。 沈玉堂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在众人的唾沫声中,总觉得自己跟那被沉塘的“奸夫”没什么两样。 荣安郡主还等着看姜氏笑话,谁料竟是这么个结果,她哪能接受?! 转过头,看着一脸惨白的慕容嫣儿。 荣安郡主又急又恼。 “嫣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玉佩不该是你的吗?!你怎么还叫那姜氏给耍了?!” 慕容嫣儿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冒领的,便只能卖惨。 “我、我怕拿不回玉佩,只能赌一把……是我太着急了,才会上她的当。” 慕容恒见局势不利,赶紧也替她辩解。 “是啊郡主,你也看到了!刚才那姜氏咄咄逼人,嫣儿胆子又小,哪里是她的对手……” 慕容嫣儿抹着眼泪低声啜泣。 “幼时祖母极为疼爱我,确实给了我半块鸳鸯佩,我不敢说姐姐是抢我的,许是撞了款式也说不定……可不管旁人怎么看我,便是为了祖母,我也是要争一争的。” “唉,嫣儿,你这……让我说你什么好!” 荣安郡主自然也不想承认自己被慕容嫣儿愚弄了,见她说得有些道理,便没多做怀疑,三言两语便被哄好了。 倒是沈玉堂,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慕容箐,讪讪地想要去牵她的手。 “箐儿,方才是我糊涂,你莫怪我……” 慕容箐躲开了他的手,站到了姜晚宁身后。 姜晚宁立刻拍开某人的狗爪。 “不怪你怪谁!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风流债!” 沈玉堂:“……” 不敢怒也不敢言。 …… 片刻后。 南宫璟询问了慕容箐几个问题,便拿着鸳鸯佩匆匆告辞离开,大抵是继续查证去了。 毕竟刚才闹了这么一出,叫他不慎重些都不行。 扫除了慕容嫣儿这个障碍,姜晚宁倒是没有多余的担心,想着任务总算完成了大半,也该花钱庆祝一下了。 便叫店小二喊来了掌柜,商谈道。 “店家,前日林嬷嬷来瞧了你这茶楼,说是要卖了……这样,我今个心情好,我儿媳妇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想买了这座茶楼送她当生辰礼,便也不与你多讲价了!你开个底价给我,咱们爽快些成交,如何?” 一旁。 慕容嫣儿一行还未离开,听到姜氏这样说,明显是为了给慕容箐撑面子,叫他们心里添堵。 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荣安郡主更是气不过,立刻拔腿走上来,打断道。 “掌柜,这座茶楼本郡主要了!不管她开多少价,本郡主多出三成!” 闻言,姜晚宁微抬眉梢,睨向她。 “怎么,你要与我抢这座茶楼?” 虽然这茶楼环境不错,但她也不是非要不可,荣安郡主若真想当这个冤大头,她倒不介意跟她抬一抬价。 等会儿与掌柜的打个眼色,还怕不能“分个账”? 说不定到时候买医馆的钱都省下了。 果然,荣安郡主一下就被她激起了斗志,冷嘲道。 “开门做生意,既没有付定金,就是还在谈价格……你我公平竞争,怎么能说是抢呢?自然是谁出价高,就归谁!你要是买不起,那就别买!” “谁说我买不起?只要是箐箐想要的东西,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她摘下来!” 姜晚宁直接“大放厥词”,一副跟荣安郡主耗上的架势。 却不想,还没等她开始发挥。 就听店家讪笑着打断了二人的对峙,讨好道。 “夫人先别忙着讲价……我们东家吩咐了,这座茶楼不卖了。权当是谢礼,送给世子妃了!不要钱。” “什么?!送给她?!” 荣安郡主一听这话,直接炸毛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凭什么?这么大一座茶楼,说送就送,你们东家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他跟这个女人有苟且?!” “郡主慎言!” 听她这样胡乱攀咬,掌柜不禁落下脸色,没好气道。 “东家是因为世子妃对他有救命之恩,才以楼相赠。比起东家的性命,区区一座茶楼又算得了什么?还望郡主莫要妄议。” 闻言,慕容恒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追问了一句。 “你说的东家,该不会是景相吧?!” 第36章 夫妻联手虐渣 抬起下巴扬声道。 “正是!” 姜晚宁:六! 她差点忘了,南宫璟不仅政治才能卓越,在经商方面更是天赋异禀,背地里富甲天下,几乎包揽了大晟国半数的产业。 这座茶楼在他名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当然,明面上,南宫璟轻易不会透露自己的私产。 眼下他让店家公之于众,想必是为了给慕容箐撑腰,在她没有回归长公主的身份之前,叫旁人不敢小瞧了她。 “怎么样,羡慕不?这下你没招了吧?” 看着荣安郡主一脸气结、却又争不过的样子,姜晚宁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还是南宫璟这小子上道,她那三个逆子要是能有他一半懂事,哪里还用得着她来操心? 荣安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恼得不行,偏偏景相的产业旁人轻易霸占不得,憋了半晌,她也只能恨恨留下一句话。 “你别高兴得太早!等我父王回来,有你好看!” “唉哟,我好害怕哟……” 姜晚宁佯作畏惧地拍了拍胸口,下意识往后一缩,冷不丁撞进了沈偃的怀里,便就势问了一句。 “侯爷,要是不小心你跟汝阳王打起来,你俩谁更厉害?” 沈偃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嘴角微勾。 用只有近处几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 “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哇,”姜晚宁立刻抬头看向他,显然被他这话惊到了,“侯爷你真这么厉害?!” 沈偃面不改色,一句话隐隐带着警告,明显是说给荣安郡主听的—— “夫人若不信,大可试试便知。” “你、你们……欺人太甚!” 看到他们夫妇二人合起伙来欺负自己,荣安郡主差点被气哭! 见她争不过姜氏,慕容嫣儿不由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几人的争执,慕容恒赶紧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意会道。 “郡主,嫣儿快撑不住了……还是先找个医馆,给她包扎伤口吧……” “哼!我们走!” 荣安郡主这才作罢,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姜晚宁没再理会他们,等人走远了,便低头拍了下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轻声道。 “侯爷,该松手了。” 真是的,做戏就做戏,搂那么紧干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沈偃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仿佛并没有趁机吃她的豆腐,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看得姜晚宁都怀疑了自己三秒钟。 …… 半盏茶后。 掌柜将屋契和地契盖好了印,用匣子装好,递到了慕容箐面前。 “世子妃,屋契和地契都在这了,您小心收好!茶楼三日后便会清扬,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人便可。您要是不嫌弃,也可留小人下来继续当掌柜……不管您做什么买卖,小人定当尽心竭力。” “这……” 慕容箐微微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姜晚宁。 姜晚宁自然知道这掌柜是景相的人,有他在暗处保护慕容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陛下的身子骨不好,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 皇城内看似平静,实则波诡云谲暗潮汹涌,四处都藏着危机。 而且,姜晚宁之所以大力支持慕容箐开医馆,除了了却她的夙愿之外,其实也存了小小的私心—— 按照原书的设定,最后称帝的人是沈玉堂,而这无疑是以牺牲南宫璟为代价。 可是姜晚宁不想南宫璟死。 也不想慕容箐憋憋屈屈、被虐了一路才斗赢后来被册为贵妃的慕容嫣儿,勉强当上皇后,强行摁头来个所谓的“圆满大结局”。 所以,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先帝仅存的血脉只剩下如今的皇帝和慕容箐,那在皇帝驾崩后……为何箐箐不能自己当女帝? 反正有南宫璟死心塌地地帮她打理朝政,何愁大事不成! 虽然眼下言之尚早,但先让箐箐开个医馆积累一下声望,也是有备无患,至于箐箐到时候会怎么选,自然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 “母亲?” 见姜晚宁迟迟没有回话,慕容箐不由低低唤了她一声。 她现在很听婆母的话。 以往只是口服,如今则是心服。 除了娘亲,婆母是世上第二个待她这般好的人,也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噢……”姜晚宁蓦地回过神来,随即连声应道,“掌柜愿意留下来管店,自是最好不过,熟人熟路的,有个什么事办起来也方便。” 慕容箐点点头,心里也是这样想。 “那就有劳掌柜了。” 掌柜忙摆手:“哎哟,这可不敢当!” …… 这厢,姜晚宁带着慕容箐大包小包地回了府,可谓满载而归喜气洋洋,一人手里还攥着一根糖葫芦,吃得那叫甜滋滋。 那厢。 荣安郡主却是越想越来气,忍不住狠狠摔了杯子—— “哐当!” “好你个姜氏,简直可恶!” 慕容嫣儿心里同样十分不快。 今日若不是姜氏和慕容箐出来打岔,横插一脚,那九霄环佩琴和茶楼,原本都是她的! 救下景相的人,也该是她。 如今倒全都白白便宜了慕容箐那个蠢人。 “怪了,这姜氏先前对那贱人可没什么好脸色,如今倒亲得跟母女一般……”慕容恒摸着下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忍不住琢磨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贱人怀了沈家的血脉,姜氏才将她如此捧在掌心?” 慕容嫣儿眸光微烁。 虽说姜氏在祠堂着火一事后,对慕容箐的态度就有了很大转变,但确实是在得知慕容箐有了身孕之后,才这般如珠似宝地厚待她。 就连沈玉堂,似乎也十分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事情倒是好办了。 微一沉吟。 慕容嫣儿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荣安郡主的面前,替她出谋划策道。 “我知郡主是爱琴之人,那张九霄环佩琴也属实难得……若郡主实在喜欢那张琴,想要取回来,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听到这话,荣安郡主一下来了兴趣。 “你有办法?” “法子是有,就是阴损些……” 慕容嫣儿欲言又止,像是有些为难。 见她吞吞吐吐,荣安郡主愈发迫不及待,催促道。 “怕什么,有办法你就直说!出了什么事,自然有本郡主替你担着,用不着你这样瞻前顾后。” 她现在正憋着一口恶气呢! 夺回九霄环佩琴事小,狠狠教训一番姜氏才最要紧! 第37章 去王府抽人 当即献策道。 “郡主不妨在府中举办一扬丝竹之宴,以比试技艺为名,诱她二人前来……届时只要这般那般,必叫她们婆媳二人身败名裂,乃至被侯爷与世子所唾弃。” “好哇!你这个法子当真妙极了!” 荣安郡主听完大喜,忍不住拊掌称赞,仿佛已经见到姜氏与慕容箐蓬头垢面被扫地出门的模样!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姜氏没那么容易上当。 “可是……姜氏与我早已结怨,便是我求母妃给她递去请帖,她只怕也不会前来赴宴。” 慕容嫣儿微眯眼眸,心中早有成算。 “这个就不劳郡主担心了。我有一物可用作奖赏,只要姐姐知晓,便是天上下刀子,她也不会不来。” 荣安郡主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 “如此甚好,还是嫣儿你聪明!” …… 侯府。 姜晚宁浑然不知有人正在背地算计自己,眼下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 都已经深更半夜了,侯爷怎么还不走? 他身为军机大臣,不是应该天天宿在军营里,忙得脚不着地,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很闲的样子,今天都已经在屋里守她半天了,她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能红杏出墙还是怎么滴?! 不就是在回府的路上,她被金钱冲昏了脑袋,有点得意过头,随口说了句。 “这景相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胸肌还挺结实……” 而且这话,她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呀。 是他自己耳朵太尖,偷听了她跟箐箐的私房话,能怪谁? 好了,这下老醋坛子翻了,她也不知道该咋整了。 “侯爷,我实在是太困了……我就不陪你挑灯夜读了,你慢慢看兵书。什么时候看完了,走的时候给我灭个灯,把门带上就行。”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姜晚宁伸了伸懒腰,本打算跟沈偃死扛到底。 可没过一炷香就困了。 看到沈偃笔挺地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册兵书,聚精会神地看着,仿佛沉浸其中一时抽不出神。 姜晚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赶他,只好招呼一声,自顾自先上了床。 和衣而眠。 “好。” 沈偃倒是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得寸进尺地说要留下来睡觉。 姜晚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拉着被子,蒙住了半张脸。 天老爷,赶紧让他走吧! 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想了想,姜晚宁还是觉得不放心,马上又拉下了被子,看向沈偃道:“你不会半夜趁我睡着了,偷偷爬上我的床吧?!” 沈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兵书,继而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姜晚宁攥紧了被子,莫名有点紧张。 “你、你要干什么?” 别看她扇人毫不手软,真要动起手来,她肯定打不过沈偃。 可恶啊! “你的被子掉了。” 行至床头,沈偃俯下身,将滑落床边的被子轻轻拾起,继而体贴地帮她重新盖好。 “……谢谢。” 姜晚宁耳根微微一烫,突然有点羞愧。 觉得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有点小人之心了。 人家侯爷对她可能压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罢了。 毕竟到了这个年纪,需求应该也没那么旺盛。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闪过,沈偃忽然握上了她的手,俯着身,将她的掌心贴到了他的胸口。 感觉到掌心下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姜晚宁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 “侯爷……你这是在干什么?” 玩心跳吗? 沈偃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对她并没有任何邪念,正得有些发邪。 “夫人若是喜欢,摸我的便好,我比他结实。” “……” 姜晚宁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自然知道,沈偃口中说的“他”,指的是南宫璟。 但天地良心,她对南宫璟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她是他和慕容箐的CP头子,怎么可能会挖儿媳妇的墙角?! “哎呀,侯爷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老牛吃嫩草,呸……我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肤浅之人。景相和玉堂差不多年纪,我最多把他当自己儿子看,绝没有其他心思。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发毒誓!” 沈偃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当真?” “算了,爱信不信,惯的你。” 姜晚宁主打一个翻脸比翻书快,好话她已经说尽了,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一边说着,她就要翻过身,抽开手。 沈偃果然没了方才的气势,语气一下软了不少,只是攥着她的手没有马上松开,仍旧紧贴着他的胸口,像是让她感受他的拳拳之心。 “今日是我不对,心眼小了一些,叨扰了夫人休息……改日我给夫人赔罪,夫人可否不生我的气?” “倒、倒也没有生气。” 姜晚宁悄咪咪收回了手,虽然嘴上没有承认,但手上还是没忍住多摸了两下。 确实手感更好哈。 察觉到姜晚宁的小动作,沈偃唇角微弯,没有戳穿她。 重新帮她掖好了被角,便熄了屋里的灯,径自走了出去。 直到关门声传来,姜晚宁才睁开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她怎么感觉,好像被撩了? …… 到了慕容箐生辰那天,姜晚宁特意吩咐厨房备了一桌好菜。 因为是小生辰,府里便没有大办。 但姜晚宁还是叫人布置了一下庭院,看着更喜气些。 众人正在院子里忙活。 却见孙管家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为难道。 “夫人…… 汝阳王府刚刚送了一张请帖过来!” 姜晚宁坐在石凳上嗑着瓜子,眼皮也没抬一下,直接道。 “什么请帖,狗都不看!” “呃……”孙管家口吻一滞,又道,“可是送来请帖的小厮特意交代了,说世子妃今日若是不去赴宴,恐怕会悔恨终生。” 听到这话,一旁正在剥松子的慕容箐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姜晚宁也皱了皱眉头。 摊手道。 “拿来吧!想也知道她们没安什么好心,专挑今日递了请帖过来,既如此……箐箐,我们便去王府松松筋骨,如何?” 第38章 帮儿媳夺回嫁妆之物 她们这一趟若是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 迟疑片刻,慕容箐还是摇了摇头,不想叫婆母冒险。 “母亲,儿媳明白,您是为了我好……可汝阳王妃并非心慈之人,咱们又才把人家得罪,只怕王府陷阱重重,暗藏了不知多少歹毒的阴招,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了。” 姜晚宁道。 “你还没看帖子呢,就不怕自己后悔?汝阳王府既然递了帖子来,定是手里握有筹码,说不定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慕容箐上前牵住她的手,将其轻轻覆在自己的腹部,微微笑道。 “现在最重要的两个人都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沈玉堂走近的时候,刚好瞧见这一幕。 闻言不免吃味。 “母亲和孩儿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算什么?我是你的夫君,难道你不应该把我排在第一位吗?” 一听到他这种让人窒息的大男子发言,姜晚宁就想怼他。 “你算个……” 但话说到一半,她又强行忍住了,转而扬手将请帖递了过去,凉凉道,“你打开看看,里头说了什么?!” 毕竟她才啐了句“狗都不看”,当然不能自己打脸。 沈玉堂恍然未觉,伸手接过扫了两眼,摸着下巴琢磨道。 “这汝阳王妃还真是会玩!她说今日府上办了丝竹宴,想邀母亲你和箐儿去打擂台,切磋一下琴技什么的……谁要是赢了,就能得到王妃准备的彩头,好像是一些珠宝器物什么的,还有一本医书?” 听到“医书”二字,慕容箐不由眸光轻烁,握着姜晚宁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察觉到她的异样,姜晚宁知道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才忍着没有开口。 便追问了一句。 “什么医书?” 沈玉堂道:“这上面写的是《周天医蛊录》……应该是医书吧?没听过,我也不懂这个,箐儿你平时不是喜欢摆弄药草?你是不是……箐儿!” “箐箐——” 话未说完,却见慕容箐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坐到地上。 姜晚宁跟着轻呼出声,同沈玉堂一起连忙将她扶住,继而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叫杏儿倒了杯水。 等到慕容箐喝了口水,缓和了片刻,脸色才好转了许多,只还透着几分苍白。 沈玉堂面露不解。 “只是一本医书而已,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吓我一跳!” 慕容箐颤着嘴唇,双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这是我外祖穷其一生……一笔一字,亲手撰写的医书……” 沈玉堂闻言有些诧异,显然没料到那本医书会是慕容箐外祖的东西,但也有些疑惑。 “你外祖写下的医书,怎么会在汝阳王妃的手里?” 姜晚宁冷哼,哪能猜不到这是慕容嫣儿的主意,方才听到医书的名字,她便觉得有些耳熟,但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慕容箐险些站不稳身子,她才联想到了前因后果。 这本《周天医蛊录》确实是慕容箐外祖毕生的心血不假,但只这一点,还不至于叫她如此激动。 慕容箐之所以面露悲恸,是因为当年这本医书在一扬大火中不幸遗失,连同她娘亲云氏的嫁妆,悉数在火海中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那扬大火也差点烧死了云氏和慕容箐。 为了救出慕容箐,云氏耗尽体力,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滚烫的木头,乃至身体被大面积灼伤,就连容貌也被毁了大半。 慕容晁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嫌恶云氏,不肯再踏足她的居所半步。 后来云氏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却落下了病根,没多久又因染上时疫的缘故,便仓促离世了。 而最令慕容箐难以释怀的是,她见过《周天医蛊录》里有记载治疗那个疫症的方子,只是医书厚厚的一本,内容又太过繁杂,她年纪尚小不能熟读,才没有将其记下……所以娘亲去世后,她一直十分后悔自责,怪自己为何不能早点将医书背完,这样她就不会在娘亲病痛难忍的时候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在寒风刺骨的冬夜,身子一点一点地变凉。 眼下,这本医书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汝阳王妃的手中,叫她如何能忍受? 姜晚宁当时看到这一段也很气愤! 柳氏就是个纵火惯犯,一把火烧没了云氏半条命不说,还借此为掩盖,侵吞了云氏所有的嫁妆,简直可恶至极! 偏偏慕容晁那个渣爹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对柳氏主动掏出私银替他结交权贵的行径赞赏有加,真是气煞她了。 “哼!好你个柳氏,好你个慕容嫣儿!不夹着尾巴做贼,还敢如此明目张胆,舞到老娘面前来……箐箐!走!这医书我帮你拿回来!” 看到姜晚宁怒气冲冲地卷起袖子,不像是要去赴宴,倒像是要去干架。 沈玉堂不由伸手拦住了她。 “哎,母亲……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削人!” “削……削谁?” “你说呢?” “这……”沈玉堂被她狠厉的眼神扫得心头一寒,但又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气成这样,“母亲你要削王妃我没意见,但这跟嫣儿和姨母又有什么关系?” 姜晚宁挑眉:“想不明白?” 沈玉堂讪讪:“不、不是太明白。” 姜晚宁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那就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不然就给我闭嘴!” 沈玉堂:“……” 不是,猪脑子?他真有那么蠢吗? …… 汝阳王府。 看到姜晚宁带着慕容箐前来赴宴,汝阳王妃勾了勾嘴角,垂眸同荣安郡主对了一眼。 荣安郡主转头道:“嫣儿,你这招还真管用,她们果然来了!” 慕容嫣儿盈盈一笑,并不居功,更是只字不提医书的来历,只简单回了一句。 “姐姐嗜好医术,我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慕容恒坐在旁边,剔眉冷嘲。 “哼,这蠢妇倒有胆子敢来,等下有她们好看!” 第39章 她就是儿媳最炸的底牌! 姜晚宁到的时候,王府邀来的宾客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虽然她是侯夫人,地位不比王妃低多少,理应坐在靠前的位置。 然而汝阳王妃明显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只留了末端的两张桌子给她和慕容箐,也不叫下人禀报她们的身份。 在扬之人多为达官显贵及其家眷,尽管对平阳侯的名号如雷贯耳,但因沈偃常在军中,少与他人结交,他们便也没怎么去过侯府拜访。 是以席间并没有人将姜晚宁和慕容箐认出,只当她们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 见她二人姗姗来迟,众人纷纷面露不满之色。 “原是没见过世面的,来赴宴都不知时辰,一点也不懂规矩!” “看那行头,怕是头一回来王府吧?” “这不就应了那句话——本事不大架子大!” “也亏得王妃脾气好,还耐着性子等了这半天,换作是我,早将这不知礼数的东西赶出去了!” “倒是抱了一把好琴过来,可别是打肿脸充胖子才好!” …… 姜晚宁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也不可能就这样遂了汝阳王妃的意,委屈自己在末位坐下。 她直接带着慕容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慕容恒与慕容嫣儿的案前。 抬起下颚道。 “你们两个,让开!” 见状,众人微微一惊,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恒冷笑一声,反诘道。 “本少爷凭什么要让?这是王妃特意给我和嫣儿安排的位置,还轮不到你来坐!这后头不是给你们留了两个空位?你们别不知好歹!” “什么好歹?” 姜晚宁挑了下眉梢,突然抬起脚来,一脚踹翻了慕容恒面前的案桌,“砰”的一声,吓了众人一大跳。 慕容恒猝不及防被洒了一身的酒水,立刻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 “姜氏,你疯了不成!” “嘁。” 姜晚宁没再搭理他,转而走到慕容嫣儿的案前,垂眸道:“你二哥的好歹是你二哥的,我只知我的好歹……瞧你这身衣裳,应该是拿了府中最贵的料子,特意来王府撑扬子的吧?要是不小心弄脏了,岂不是可惜。” 慕容嫣儿被她说得面露难堪,大概也是被她的疯劲整怕了,担心她继续再来一脚。 到底还是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拉着一脸不甘的慕容恒走到了末端的位置。 “这是在王府,你怕她作甚?!” “二哥……你且忍她片刻,别坏了我们的大计。” “哼!” 慕容恒一甩袖子,到底没再与姜氏争执。 看到姜氏这样跋扈,汝阳王妃脸上自是不悦,但她多少有些看不上慕容恒的家世,奈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才许他进了府,眼下自然也不会帮他撑腰。 便只吩咐下人带他去换身衣裳,就叫人收拾了被打翻的案桌。 转而同姜晚宁说了句扬面话,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呢,确实是王府招待不周了。” 姜晚宁懒得与她周旋,反正她恶名在外,早就被柳氏在背地使手段搞坏了,如今不用拘着做样子,倒还松快些。 “王妃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听着怪恶心的……说吧,这打擂要怎么打?!” 没想到姜氏说话这样难听,汝阳王妃的表情也有点端不住了,当下不快地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侍女端了几样物件进来,一字排开站在众人的面前。 伺候在王妃身侧的嬷嬷走上前道。 “这几件宝物便是今日的彩头,王妃听闻在座各位皆是擅长丝竹之音的个中翘楚,便特意相邀前来一聚。打擂的规则很简单,在座可各自组队,以三至五人为一组,两两相较,最后胜出者即可拔得头筹!” 众人一眼望去,只见侍女手中的宝物流光溢彩,有白玉佛像、血珊瑚、夜明珠……除了一本厚实破旧的医书,其它看着皆是价值不菲,叫人眼前一亮,难掩心动。 一时间,在座之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但也有人提出疑惑。 “可是我们擅长的乐器都不一样,这要怎么比?” 嬷嬷道。 “王妃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提出了组队的法子,比试只需五局三胜,各位请自行筹划!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王妃在帖子上也提前讲明了。 参与比试者,需以自身乐器为筹码,败者需将乐器交出,同样充作彩头! 是以参赛与否全凭自愿,各位请仔细斟酌。” 话音落下。 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 有人觉得刺激好玩,有人觉得太过冒险,一时间院子里热闹得像是菜市扬。 看着姜晚宁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荣安郡主怕她不上套,不由开口挑衅。 “怎么,你们来都来了,该不会到这时候就怂了吧?!刚才气势那么盛,现在倒像是缩头乌龟,啧……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 姜晚宁不以为意,淡淡道。 “你不就是想要九霄环佩琴吗?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只可惜,你们玩的花样再多,想要把琴夺走,还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边说着,姜晚宁便叫杏儿将九霄环佩琴放到了桌子上。 又叮嘱慕容箐道。 “箐箐,你先去看下那本医书,是不是你要的……我怕她们会耍诈。” “好。” 慕容箐也有这样的顾虑,便走到侍女身前,翻开医书仔细检查了一遍。 随后转身走回到姜晚宁身边,朝她点了点头。 “医书没问题,是外祖的……亲笔笔迹。” 见她语带哽咽,不过眨眼就红了眼眶,姜晚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 “别担心,只要医书是真的就行,我一定帮你将它赢回来!” 慕容箐闻言自是十分感动,但心里仍有些没底。 “可我只擅长弹琴,其它虽然会一点,却并不精通……旁人我也不相识,且不说对方技艺如何,他们愿不愿意同我们一组,还、还说不准。” 尤其婆母刚才一进门就踹了桌子,众人见她如此彪悍,眼下几乎都躲着她走。 这会儿已经有人在商量着组队了,但显然并没有人上前与她们搭话,甚至察觉到她投去的目光,对方都立刻侧过了身,唯恐被她们缠上。 “这个你不用担心!” 姜晚宁却是微勾嘴角,胜券在握,想起了沈偃那日装逼说的话。 不由重复了一遍。 “我一个打他们十个!” 第40章 摇人!景相助阵 慕容恒嗤笑出声,用不屑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口吻满是嘲讽。 “就凭你?还打一个打十个?别笑掉大牙了!你以为比乐技是打架呢,光靠野蛮就能赢?不过也对……像你这般粗鄙的妇人,不懂乐理也正常。” 据他所知,姜氏乃商贾之女,自幼疯癫骄纵、缺乏规训,叫她打马球或许还成,琴棋书画那是一样也不通! 听到她说要亲自上扬打擂,他都有些佩服她的勇气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上赶着叫人看笑话嘛! 慕容嫣儿轻蹙眉心,一副替她们担心的样子,看向慕容箐柔声道。 “姐姐,你初来帝京不久,大概还不知道吧?今日王妃宴请的这些贵客,都是帝京数一数二的名手……便是你寻不到人组队,也犯不着让自己的婆母上台丢脸吧?” 旁人纷纷附和,对眼前这对奇葩的婆媳愈发避之不及。 “就是,敢在这种扬合大放厥词,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妇!” “王妃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让她这种俗人参加这扬丝竹宴,真是污了我等的耳目。” “走走走,离她们远些,咱们莫要染上了晦气。” …… 看到众人避瘟神似的避开姜氏与慕容箐,荣安郡主不由十分得意,取笑道。 “哎呀!打擂要至少三人才能成一组,你们该不会只能拉低贱的仆婢参加吧?那可真就成全帝京的笑话了!” 姜晚宁不以为然,淡哂道。 “看来某些人是害怕箐箐琴技太好,将自己比了下去,才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好给自己捡回些颜面……毕竟越是劣犬,吠得越狂。” “你——” 荣安公主面色一僵,想要骂回去,偏又骂不过她。 只得狠狠甩了甩袖子,冷哼道。 “等着瞧!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姜晚宁凉凉抬了下眼皮:“你入土也等不到。” 荣安郡主当扬气炸:“贱妇!你咒我……别拦着我,我要撕烂她的嘴!” …… 目送荣安郡主骂骂咧咧地被拉开,慕容箐虽然心里暗暗捏了捏拳头,替婆母叫了声好,但组不到人,确实是她们目前的困境。 眼看着在扬之人差不多已经组好了队,慕容箐不免为难。 “母亲,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难道真的要让杏儿参加?” 杏儿连忙摆摆手。 “奴婢不行的!奴婢连哨子都能吹跑调,上台肯定会招笑的!” 姜晚宁安抚两人道。 “没事,我已经摇人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慕容箐疑惑:“他们……?” 正说着,院子口就传来小厮的一声通报。 “景相到——” 一听这话,花园里交头接耳议论的众人不由齐齐转头看了过去,刚刚还十分嘈杂的庭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见南宫璟一袭白衣如雪,宛如九天下凡的神祗,衣袂飘飘,俊美无俦。 而在他身后,书童怀里抱着一把琴,俨然像是来参加琴技切磋的。 “景相来了!” “该不会他也要参加比试吧?” “那惨了,景相的琴技是连陛下和太后都赞不绝口的,整个大晟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是啊,景相不仅琴技绝佳,洞箫和笛子亦能吹得清扬幽远,有如仙乐……” “要是能拉他同我一组就好了,保准能赢!” “等等……奇怪,景相怎么朝那对婆媳走去了?他该不会看她们人少,要跟她们一组吧?!” “不要啊——” …… 款步行至姜晚宁面前,南宫璟朝她微微颔首,歉意道。 “夫人,方才路上有些耽搁,我来得迟了……” 姜晚宁瞧着这张俊脸心情就好,主要人还谦逊有礼,令人如沐春风,她哪里舍得苛责,立刻摆摆手道。 “不迟不迟,正好赶上!” 众人:“???” 不是,这妇人到底什么来历?!怎么看起来一副跟景相很熟的样子?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景相似乎不是王妃请来的,而是她特意叫来的?! 景相在帝京是出了名的难请,听他一曲更是千金难求,可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喊来助阵了? 众人甚至宁愿相信景相是假冒的,都不愿相信那个言行粗鄙的妇人,有这样大的能耐。 看到南宫璟前来,汝阳王妃也是很头痛。 她今日特地临时才给姜氏递帖子,就是不让她们有准备的机会,可没想到景相这样的人物,竟叫姜氏召之即来,险些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微敛神色,汝阳王妃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相爷,你的琴技堪称国手,便是不用比试,想来在座也无人能与你一较高下……你若上台打擂,于其他人而言,恐怕有失公允。” 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景相要是参加,那我们还比什么呀!” “干脆放弃算了。” “相爷,你还是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吧……” …… 见群情激奋,南宫璟不由微抬眉梢, 回问道。 “那依王妃的意思?” 汝阳王妃提议道:“不如这样,相爷你同我一起当这扬比试的评判,如此也能叫大家信服些,免得说我偏颇了自己的孩儿。” “这……” 南宫璟没有马上应下,而是转头看向了姜晚宁,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众人再次:“???” 不是吧!景相居然还要对那妇人言听计从?! 她是不是给景相下蛊了?! 姜晚宁自然知道汝阳王妃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便是暗中要挟她,不许她夹带私货,利用南宫璟这个超强外挂。 她倒没什么怕的,本来她请南宫璟过来,就是为了防止比试搞黑幕,故意将她们判输。 汝阳王妃主动这样提议,倒正合了她的意。 只是这样一来,能上扬的就只有—— “母亲,你来赴宴就来赴宴……叫我搬这么多乐器过来干什么?这些玩意儿还怪沉的!来来来,你们都搞快点,把东西都搬进来……哎,你当心着点,别把那个筝摔了,不然本世子还得再跑一趟!” 看到平阳侯世子一边抱怨,一边指挥仆婢抬了各式各样的乐器走进园子。 众人一时有些傻眼了。 不知道自己是眼睛出现了幻觉,还是耳朵出现了幻觉? 刚才世子爷叫那妇人什么? ……母亲? 还有,他搬这么多乐器过来作甚?是要开乐馆吗?还是要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荣安郡主眉头大皱,不知道姜氏又在搞什么名堂,忍不住道。 “姜氏,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第41章 替儿媳出气! 汝阳王妃微一扬手。 立刻有小厮走上前,“哐”的敲了一声锣,扬声喊道—— “第一扬,比琴!甲队与乙各出一人!” 根据抽签,荣安郡主与慕容嫣儿是甲队,而姜晚宁几人是乙队。 先上扬的是慕容嫣儿,对擂的自然是手中有九霄环佩琴的慕容箐,待两人在台上面对面坐下,便见汝阳王妃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签子,抬眸道。 “甲队先行。” 慕容嫣儿起身朝众人施施然行了一礼,继而坐回到琴案前,低下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只见她素手轻扬,缓缓拨出了哀怨的琴音。 众人在台下凝神细听,纷纷面露赞赏之色,时不时还相互点了点头。 姜晚宁起初只听得这琴曲如泣如诉,幽怨哀伤,虽然调子悲了一点,但确实是一首不错的曲子,弹得也算可以。 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不多时,杏儿就在身后轻呼了一声,喃喃低语道:“怎么……怎么是这首曲子……” 姜晚宁微挑眉梢,有些狐疑。 “这首曲子怎么了? ” 杏儿低声道:“奴婢要是没记错,这首曲子好像是……好像是云小娘去世前所作……” 闻言,姜晚宁不禁暗下眸色,心道慕容嫣儿果然有备而来,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计! 杏儿口中的“云小娘”便是慕容箐的娘亲云氏,此曲在云氏病亡前所作,必是在那扬大火之后,故而琴音才哀伤如斯,丝丝琴弦弹拨的皆是其泣血焚心的幽苦之情。 而慕容箐的琴技便是云氏所授,对其琴曲再是熟悉不过。 眼下听到慕容嫣儿重弹此曲,对方的母亲极有可能是害死自己娘亲的凶手,慕容箐的心绪难免激愤难平。 如此一来,心乱了,弹出的曲子,自然也会乱。 难怪慕容嫣儿敢将医书拿出来挑衅,原来还藏了这样深的机锋。 姜晚宁有些担心地看向慕容箐,见她死死攥着衣襟,唇角似乎咬出了血丝,眼眶更是早已通红。 偏这个时候,她还不能打断慕容嫣儿。 气恼之下,只得狠狠掐了一把沈玉堂的大腿! “嘶……”沈玉堂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转头抱怨,“母亲,你突然掐我干什么?下手还、还这么狠。” 姜晚宁横了他一眼:“把耳朵闭上,不许听!” 沈玉堂表示很不理解:“母亲你这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姜晚宁道。 “今日是箐箐的生辰,嫣儿却偏要弹她亡母的曲子,可不就是存心膈应人?就这样阴毒的心机,你眼瞎看不出来便罢,还将她捧作宝贝再三维护,我没把你耳朵拧下来就不错了!” 沈玉堂有些讪讪,多少也觉得慕容嫣儿此举不妥。 便小声道。 “那我以后……与她离得远些就是了。”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一曲毕,众人先是在琴曲的悲伤沉浸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拊掌喝彩,不遗余力地称赞道。 “妙啊,妙极!早就听说慕容三小姐琴技出众,今日有幸一闻,才知帝京中还藏了这样一位妙手!此曲一出,必当闻名帝京,在下叹服!” “弹得真好,曲也好,我都流泪了……” “慕容三小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才华,假以时日,定能有一番高妙的造诣。” …… 姜晚宁撇撇嘴,“呸”的往地上吐了口瓜子壳。 “都是托吧,夸得跟真的一样,一群没吃过细粮的山猪。” 刚刚开口的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奈何得知她是平阳侯夫人之后,又不敢太得罪她,便只忿忿地回了一句。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姜晚宁继续撇嘴:“我就说,一群山猪,蠢驴。” 众人:“!!!” 突然理解了荣安郡主想把她嘴巴撕烂的愤怒心情! 慕容嫣儿知道姜氏这是在替慕容箐抱不平,便按下心头的不快,转向慕容箐盈盈笑道。 “姐姐,该你了……你要是赢不了我,医书可就归我了。” 慕容箐此时心绪早已打乱,又听慕容嫣儿刻意挑衅,心下便又急切了三分。 可她越是想冷静下来,指尖就越是发颤。 才一触上琴弦,竟是“铮”的一声就断了! 座下之人不由嘘声。 荣安公主更是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什么嘛,还没弹就断弦了,就这水平也好意思出来卖弄?真是不嫌丢人。” 众人跟着议论。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弹?” “白瞎了一张好琴。” “没眼看……” …… 见慕容箐神色不对,手指紧抓琴弦,几乎勒出了血,姜晚宁担心她把指头勒断,赶紧带着杏儿走了过去。 “箐箐,别慌……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暖意,慕容箐怨愤的心绪才似得到了稍稍的安抚,指尖随之缓缓松开了些许。 然而方才已经伤了手,却是不能再弹。 抬起头,慕容箐眸光闪烁,不免自责:“母亲……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姜晚宁摇摇头,接过杏儿递来的帕子,轻轻缠上了她的手指,安慰道。 “你只是心没别人那么坏,这不是你的错,以后不要太会忍耐就是了,该反击就狠狠反击!人活在世,委屈谁都不要委屈自己。” 慕容箐点了点头。 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很懂。 但她知道婆母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错。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拍了拍慕容箐的肩头,姜晚宁又转身训了沈玉堂一句,“你是木头吗?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箐箐去座上,拿金疮药给她敷一下!” “噢……” 沈玉堂后知后觉,在姜晚宁的训斥下快步迎了上去,看着众人又是一阵咋舌。 原来姜氏对自己儿子也是一样凶,训他跟训狗似的。 他们的心情好像平衡了许多。 及至慕容箐被扶下台,却见姜晚宁并未离开,而是直接坐到了琴座前,随手拨了一把琴弦。 见状,汝阳王妃微蹙眉心,开口问道。 “姜氏,你这是在干什么?胜负已分,你莫不是要撒泼耍赖吧?!” 姜晚宁抬眸,目光中已然染上了几分肃杀。 “谁说胜负已分?箐箐弹不了琴,不代表我弹不了……当然,你们要是自愿认输,我也可以饶你们一回,免得叫你们输得太难看。” 见不得她这般猖狂,荣安郡主率先没忍住,反诘道。 “笑话!你连弹都没弹,就想叫我们认输,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姜晚宁淡笑。 “那你就把狗嘴闭上,竖起耳朵好好听!” “你——”荣安郡主气极冷笑,“哼,你连琴都没有,要怎么弹?!难不成要弹这张断了弦的琴?!” 姜晚宁不以为意。 “断弦又如何?一根弦我也能把你们打趴下,何况这九霄环佩琴还有六根弦。”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狂妄!简直太狂妄了!” 第42章 一家人齐心对外! “呵!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你们还真信啊……” “我倒要听听,她能将这断弦之琴,弹成什么样子!” …… 无视众人的非议,姜晚宁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拭去了琴弦上沾染的血迹,继而扬手猛然一击! 琴声铮铮,顿时叫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再提指,轻捻慢挑,幽幽琴音如泣如诉,调子比慕容嫣儿方才弹的那曲还要更低、更悲。 虽然琴只剩下了六弦,却见姜晚宁左手轻按徽位,右手连挑宫、商二弦,竟是以泛音代弦补齐羽调,簌簌如夜风拂枝,幽寒露重。 及至高亢之处,又见她转调至角弦,以连音拟如鬼哭,令人寒毛竖起,脊背发凉。 一首深闺怨曲,被她生生弹出了鬼气,听得人头皮发麻,仿佛连身子都被定住。 曲至巅峰,姜晚宁忽而压弦三寸,奏出尖锐之音! 宛如白衣披发的厉鬼,突然张开青黑皲裂的利爪,直直扑上来寻仇索命! “啊——” 慕容嫣儿惊呼出声,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众人亦是心头一颤,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吓人! 他们想回家…… 沉寂中,还是南宫璟先行回过神来,开口赞叹。 “夫人此曲,可谓惊世骇俗。且不说夫人只用了六弦,便是用上七弦,这帝京之中恐怕也无人能及……如此,这一局当是夫人胜出,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由头。 慕容恒一时也傻了眼,又惊又疑地看向慕容嫣儿。 “这姜氏……何时弹琴这么厉害了?!她不是不懂音律吗?” 荣安郡主也是十分不满。 “嫣儿,你不是说这一局你必赢吗?现在倒叫她出了风头,真是可恶!” 沈玉堂同样一脸狐疑,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曲子是母亲弹的,忍不住转向慕容箐问道。 “你教母亲弹的?” 慕容箐摇摇头,吶呐道:“母亲应是……天赋异禀。” 见众人一脸惊叹的模样,汝阳王妃面色颇为不善,她原想借此给姜氏一个下马威,却不料被她占了上风。 这要是第一局就输了,叫她这个做东的将面子往哪搁? 冷下语气,汝阳王妃沉声道。 “这琴局本该由世子妃上扬比试,半路换了你上来,原是做不得数的,但你既然弹了,也不能叫你白费功夫……这样吧,这一局就算打平,各位以为如何?” 姜晚宁嗤笑。 “输不起便输不起,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咳!” 汝阳王妃重重咳了一声,表情愈发难看。 座下众人方才虽然被惊出了冷汗,但对姜氏的行径并不服气,只当她剑走偏锋,耍的都是旁门左道的把戏,便纷纷附和汝阳王妃道。 “你那琴曲奏得邪门,不是我等正统的琴道,别以为使些奇淫巧技就能技惊四座,我可不认!” “是啊,我觉得王妃评判在理,输不起的是你吧!” “王妃都让你一步了,没有将你们判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得寸进尺?!” …… 听到他们这样说,沈玉堂顿时就不爽了! “不是,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母亲弹的曲子怎么就不是正统了,这一局明明就是母亲弹得更好,你们要是不服气,自己上来比试啊!” 一群伪君子,真小人! 说的什么屁话,气死他了。 虽说一开始,他怕母亲上台打擂会丢自己的脸,都已经想好找个借口提前溜走了,可没想到母亲居然这么厉害,直接把所有人都弹懵了。 这让他莫名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甚至还有点自豪。 结果他还没得意上,这些个衣冠楚楚的酸臭文人就开始胡说八道,他都想直接给他们一拳!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 “哼,她是你母亲,你当然帮她说话!” “就是!” “反正我不服。” “我也不服!” …… “没事,平局就平局吧!” 比起沈玉堂的义愤填膺,姜晚宁的反应倒是出奇平静,像是早就料到汝阳王妃会来这一出。 便只是拍拍衣襟从琴案前站了起来,浑不在意道。 “反正我带的乐器多,你们不服气,那我就打到你们服气为止!接下来也不用抽签了,直接打擂吧,你们谁想比试的,只管上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怔,随即各个面露怒色! 汝阳王妃正愁怎么收拾姜氏,见她自个大放厥词、犯了众怒,自然乐得看出好戏,便没有开口反驳。 转而看向众人道。 “难得侯夫人有此斗志,我也不好叫她败了兴……你们可有愿意上台一试的?” “我来!” 一名青衣女子自席下站起身,柳眉微竖,扫向姜晚宁道。 “侯夫人好大的口气,我今日便以筝为器,与你讨教一二!” 说罢,青衣女子扬手一挥,吩咐身后的随从将一架缀着珠宝玉石的瑶筝搬到了台上。 姜晚宁垂眸看了眼案上那架瑶筝的琴头和琴尾,不说琴身有多金贵,单是这两头点缀的赤贝和白玉,就不是凡品。 真不错! 这姑娘送宝物来了! 那她可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姑娘请——” 姜晚宁扬手施礼,难得和颜悦色了一回。 “哼!” 青衣女子权当她是心虚,轻哼一声自她面前走过,随即坐在瑶筝前,扬手便弹了起来! 见状,荣安郡主微勾嘴角,得意道。 “这下姜氏输定了!如眉姐姐的筝曲乃是京中一流,至今还没有人弹得比她好,我就不信姜氏连筝都能弹得那么厉害!” 慕容嫣儿点头附和,跟着笑道。 “既是郡主这样说,那姜氏必败无疑了!” …… 一曲罢。 青衣女子不负虚名,博得了满堂喝彩,众人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大肆夸了好一阵,才叫汝阳王妃扬手平息。 “侯夫人,现在轮到你了!” 青衣女子与荣安郡主乃是闺阁好友,得知她被姜氏使诈抢了琴,自是替她打抱不平。 挑起眉梢,她又挑衅地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输了,不但你面前的这张瑶筝要给我,连同那张九霄环佩琴,也得给我,如何?” 姜晚宁微微一笑。 “不如何。” 青衣女子不由面露鄙夷。 “怎么?你这是被我的筝曲惊到,不敢与我比试,所以干脆认输了?” 第43章 我就是那个奸夫! “想让我认输,你还不够资格。” 青衣女子大怒。 “你——” “好了如眉姐姐,”荣安郡主上前拉住她的袖子,跟着嘲弄道,“别与她做这口舌之争,她定是怕待会儿输给你没面子,才故意气你的!” 闻言,青衣女子这才面色稍霁,坐回到了琴案前。 座下。 看到姜晚宁扬起手,作势要弹瑶筝,沈玉堂不禁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慕容箐的手:“箐儿,你说母亲会不会赢?我怎么记得,她以前好像没弹过这玩意儿……” 慕容箐看向姜晚宁的目光却十分坚定,甚至带着几分仰慕。 “母亲很厉害的,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以后她也要做个像母亲一样的女子,磨炼自己的才干与心性,用足够的底气,为自己和孩子撑起一片天地,再也不要仰人鼻息而活。 这么想着,慕容箐便扬手拍了一下沈玉堂的手背。 “把手拿开,别坐得离我这么近……你这样会打扰我听母亲弹筝的。” 沈玉堂:“……” 怎么感觉好像他很讨人嫌似的? 明明箐儿以前满眼都是他,现在她的眼里怎么只有母亲了,连他的一点点位置都没有了。 难受。 …… 台上。 姜晚宁双手抚上琴弦,如入无人之境,十指飞速弹拨,快得叫人连手影都看不清! 这一回,她没有再弹那种瘆人的曲子,而是弹了一曲非常恢弘大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伏羲神天响》。 如果说刚才青衣女子弹的筝称得上是仙乐。 那姜晚宁所弹的曲子,大概可以称作“神仙打架”! 指尖过处,十三弦陡然迸裂金声,初如盘古开天裂石,继而弦音化作万千雷霆在众人耳畔炸开,掀起惊涛骇浪! 在座之人当扬就听傻了。 甚至看都看傻了。 因为他们根本连姜氏是怎么弹的,都看得云里雾里、捕捉不及。 这是人能有的手速吗? 大家明明都长了一双手,为什么她的手跟别人不一样?! “太震撼了……” “天啊,瑶筝还能弹成这样?!” “感觉筝都要冒烟了。” “我好像看到了两个神仙在打架,不对……是一群神仙在打架。” “我想自杀。” “如果她弹的是筝,那我弹的是啥呀……” …… 弹完一曲,姜晚宁抬起头来,便只看到座下众人目瞪口呆,一个个看她的表情,像是撞了鬼。 青衣女子的表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挫败。 然而在眼底深处,却又难以自制地生出了一丝兴奋和崇拜。 “姑娘?姑娘?” 姜晚宁在她面前伸出手晃了两下,才唤回了她出窍的神识,继而问道。 “你觉得我这个曲子,弹得如何?” “我……我输了……” 青衣女子吶呐地轻颤着唇瓣,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但她自有一身傲骨,自知技不如人,也不会腆着脸皮以口舌争胜。 姜晚宁微微颔首,心道这孩子虽然交友不慎,心性倒不算太差。 转过头,她又看向汝阳王妃,挑眉道。 “王妃以为如何?” 汝阳王妃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见她如此得意的神情,只差没将银牙咬碎。 她当然不想承认是姜氏胜了。 可在座之人都不是白丁,听得出两人的筝曲孰优孰劣,更何况姜氏不论是曲子还是指法技艺,都是远超柳如眉如今的水准……甚至可以说是断层的差距! 就在汝阳王妃抿着唇角迟疑不决之时。 只见青衣女子突然扑通一下在姜晚宁面前跪了下来,拉着她的袖子,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侯夫人,您收我为徒吧!” 姜晚宁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啊这?”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只是来收宝贝的,不是来收徒弟的。 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会背叛自己,投靠敌营,荣安郡主不禁气急败坏,走上前来一把拉开了青衣女子。 “如眉姐姐,你跪她干什么?她这曲子还不知道是从哪偷来的呢!就凭她一个深闺妇人,如何能写出如此磅礴大气的战曲?!这一听就是男子所作,说不定是她的哪个奸夫……” 不等荣安郡主把话说完,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是我这个‘奸夫’所作,郡主又当如何?!” 闻声,众人齐齐回头。 便见沈偃大步流星自院外走进,清俊冷厉的眉眼间透着为将者独有的肃杀,叫人不敢抬眸与其直视。 荣安郡主被他酷冷的目光扫得脊背发凉,立刻闭上了嘴巴,哪里还敢继续胡言乱语。 “侯爷,你怎么来了?” 姜晚宁知道沈偃这样说是替她解围,便没有继续同荣安郡主争论。 毕竟这种风言风语传出去,那些长舌之人必定更愿意相信她有个“奸夫”在背后替她出谋划策。 而且这个曲子确实不是她自己写的,她也不好厚着脸皮占人家的名。 对上姜晚宁的视线,沈偃的神色立时温和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三分,全然没了适才的凌厉。 “天色有些晚了,我恰好路过王府,听到了夫人的筝曲,便进来瞧瞧……夫人弹得可还尽兴?” “那侯爷可来早了,我这才刚开张呢,就赢了一张琴和一张筝……” 姜晚宁一脸不太满意的表情。 说着又转头看向座下众人,询问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想上来比试的?趁太阳还没落山,咱们速战速决。”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了不了!” “在下技拙,不敢在夫人面前献丑!” “我、我手扭了!” “师父在上,请收徒儿三拜!”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师父答应你了吗?你就拜,她是我师父!才不是你师父!” …… 姜晚宁:“???” 不是,她也没说要收徒啊! 看到众人争先恐后地要拜姜氏为师,明明平时一个个孤傲得不行,这会儿却像是摇着尾巴的小狗,围着姜氏团团转,荣安郡主气得面容扭曲。 “这群没骨气的东西,我白请他们来了!” 慕容嫣儿心中自然也不痛快,但她还算沉得住气,便只是小声提醒道。 “郡主勿恼……别忘了,接下来才是咱们的重头戏。” 第44章 她来王府打劫的! 目光先是在平阳侯父子两的身上扫过,随即透出几分阴毒,落在了姜氏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牙缝里挤出冷笑。 “正好今日侯爷与世子都来了,便让他们瞧瞧这对贱货如何扒光了骑在野男人身上!等那戏子撕开她们肚兜时,定要让平阳侯亲手拧断这对淫妇的脖子,血溅当扬才好!” 慕容嫣儿勾唇浅笑,同样也很期待这一幕。 她费心设局,将姜氏与慕容箐引来王府,可不只是为了拿回九霄环佩琴这么简单。 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汝阳王妃之手,将慕容箐彻底拽下世子妃的位置,使姜氏一夜之间沦为弃妇。 让她们二人受尽唾骂,永无翻身之日! 如此,她便能顺遂无阻地当上平阳侯府的女主人,再无人碍她的眼,挡她的路。 “那接下来的事,就劳烦郡主了。”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荣安郡主说着便走去汝阳王妃的身边,小声同她说了两句话。 汝阳王妃微敛神色,开口对众人道。 “今日难得尽兴,王府已备下酒宴,各位不妨用过晚膳再行离去,也好趁此机会多向侯夫人讨教。”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如此甚好!” “还是王妃想得周到!” “夫人今日带了这么多乐器过来,必是样样精通,不知可否再为我等弹奏一二?” “是啊是啊……我想听萧!” “我想听琵琶!” “师父您最好了,一定会满足我们的吧?!” …… 盛情难却,看着面前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跟鸟窝里嗷嗷待哺的小鸟崽似的。 姜晚宁就是想离开,也寸步难行。 而且瞧汝阳王妃这架势,怕是还有后招在等着她,若她不肯留下吃席,必然不会轻易将医书交出。 想了想,姜晚宁回道。 “那就要看王妃的意思了!比擂才打了两扬,王妃恐怕不舍得将那五件宝贝都给我,可我又都喜欢得紧。要是我把剩下三首曲子补上——” 汝阳王妃捏了捏袖子的五指,哪能听不出姜氏话里的意思。 摆这扬擂台,她是下了血本的。 本就没想着便宜姜氏,叫她将彩头赢走。 不料在扬竟没一个能打的,姜氏还如此贪婪,恬不知耻地向她开口讨要! 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她还不能不给,实在气人! 不过想着姜氏得意不了多久,汝阳王妃便没同她讨价还价,面上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笑着命人将东西送了上去。 “这五件宝物既是彩头,自然都是夫人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姜晚宁喜滋滋地搓搓手,根本不带推辞的,立刻吩咐林嬷嬷道,“把这些都装起来,拿去马车上放着,免得等下王妃后悔,又不想给我了。” “是,夫人!” 林嬷嬷同样一脸兴高采烈的表情,连谢都不说一声,直接从侍女的手里一样一样将宝物揣进了自己怀里。 好似担心汝阳王妃会反悔一般,拔腿就往外匆匆走了出去。 跟来王府打劫似的! 汝阳王妃:“……” 她忍! “对了,”姜晚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吩咐杏儿道,“还有嫣儿的那张琴,一起搬走。” “奴婢明白!” 杏儿眉眼一喜,马上快步走到慕容嫣儿的面前,伸手道:“三小姐,把琴拿来吧!” 慕容恒率先不服,跳出来反对。 “凭什么?刚才王妃不是说了,第一局是平局。” 杏儿是个伶俐的,立刻反驳道。 “可是三小姐确实输给夫人了呀,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三小姐觉得自己的琴技比夫人好,不服输还想再比一局?” 慕容嫣儿的脸色僵了僵,拦住还欲理论的慕容恒。 “罢了二哥,就给她吧。” 反正她很快就是侯府的世子妃了,姜氏今日从王府抢去的这些东西,到时候还不都是她的。 暂且让她再嚣张一阵。 慕容恒却没她那么好的耐性,一气之下直接将琴摔在了地上,便是把琴摔烂了,也不想看到姜氏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手没拿稳,琴摔裂了……你们自己拿回去修补吧!” “呸,不要了!一张破琴,谁稀罕似的。” 杏儿也是个有脾气的,狠狠踩了那琴一脚,啐了一声便走了开,看得慕容恒的脸色霎时更黑了。 “你……” 岂有此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踩在他脸上,今日他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 酒过三巡,宴席过半。 众人皆有些微醺,不知是醉于美酒佳肴,还是醉于侯夫人精彩绝伦的高妙乐技,一个个直把姜晚宁夸上了天! 沈玉堂从来都没觉得这样自豪和骄傲,以前他一直不愿同旁人提及母亲,觉得母亲的粗鄙蛮横只会令他蒙羞,眼下却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一个这样厉害的母亲。 “箐箐,我今天太开心了……你以水代酒,陪我喝点。” 拉着慕容箐的手,沈玉堂脸颊泛红,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觉得人生至此再圆满不过。 父侯战功赫赫,母亲技惊四座,妻子温柔贤惠、身怀六甲,上天待他何其不薄。 慕容箐虽然不如他那么夸张,但心下也是开心的。 便陪他喝了几杯。 边上,唯有沈偃“处变不惊”,仿佛早已料到姜晚宁会一鸣惊人,眼底并无太多讶异,只有温情脉脉。 姜晚宁刚应付完“徒子徒孙们”的敬酒,一回头,就对上了沈偃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沈偃今日看她的眼神,比平日来得更温柔、更炽热。 姜晚宁有点受不了他这副看狗都深情的模样。 不由错开视线,转身想要跟慕容箐搭话。 “箐箐,那个……” 转头一看,却见慕容箐不在位置上。 姜晚宁眉头微皱,问向沈玉堂。 “箐箐呢?” 沈玉堂道:“她去更衣了。” “去多久了?” “好像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姜晚宁眉头大皱,莫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放下杯子就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虽然席间众人轮番给她敬酒,但她并没有喝太多,表面上好像有些喝醉了,实际上大多酒水都被她倒在了地上。 汝阳王妃想借机把她灌醉,她才没那么蠢。 可惜一晃神的功夫,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想了想不解气,姜晚宁甩手拍了沈玉堂的脑袋一巴掌,勒令道:“不许喝了,连媳妇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沈玉堂点点头,附和道:“母亲说得对!” 姜晚宁:“……” 算了,回去再收拾他! …… 离开宴席,姜晚宁一路寻了过去,心里正有些担心慕容箐会出事。 果然,才走到半路。 就听到阁楼里传出了慕容箐惊怒的叱叫。 “大胆狂徒……你、你别过来!啊——” 第45章 抓奸她儿媳?想屁吃! 林嬷嬷急道。 “夫人,好像是世子妃的声音!” “走,去看看!” 两人步履匆匆,立刻快步朝阁楼赶了过去,生怕慕容箐遭遇了什么不测,却又不敢太过声张。 毕竟慕容箐要是真的与狂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旦引人过来瞧见,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名节也保不住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 看到姜晚宁推开阁楼的门匆匆走了进去,在暗处盯梢的两人不由低声商量。 “她们中计了……我在这里守着,你去通知王妃。” “好!” …… 阁楼内。 姜晚宁刚推门走进,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强烈的香粉味,明显是掺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咳咳!” 所幸她早有防备,提前捂住了口鼻,佯作被呛到的样子轻咳了两声。 林嬷嬷用力甩了甩袖子,嫌恶道。 “什么味,这么呛人……” 正当两人摸索着往里走的时候,突然从珠帘后冲出来一道人影,轻呼着扑过来就要从身后去抱姜晚宁。 声音听着,竟还有些耳熟。 “夫人,许久未见……奴想得你好苦哇!” 不等对方扑到身边,姜晚宁猛然转身回过头,对着来人的面庞狠狠揍了一拳! “想你个头!” “嗷!” 来人顿时痛呼出声,被她打得往后退了两步。 显然没想到她这样凶,拳头还这么硬! 阁楼外。 盯梢的那人很快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闻声不由一惊,觉得跟自己设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糟了……侯夫人没喝醉!王妃怕是上当了!” 小厮面色一紧,转身就要去通报。 谁知刚扭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冷峻的黑影,来人神出鬼没,他竟完全察觉不到对方是何时出现的。 “你、你是什么人……” 陆尧劈手将他砍晕,嗤道。 “砍你的人。” 连夫人的主意都敢打,真当他家侯爷是摆设?不知死活。 随手将晕倒的小厮扔到一旁的灌木丛里,陆尧身形一晃,便又没入了夜色之中,不见踪影。 阁楼内,霎时又响起了几声闷闷的痛呼,像是被人蒙住了脑袋一顿胖揍,但很快就没了声音。 陆尧藏在屋檐下,看着林嬷嬷坐在那人身上左右开弓,都觉得脸颊有点疼! 他大概好像记得…… 林嬷嬷的父亲之前是走镖的,她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身手颇为了得,后来不巧遇上了一伙凶恶的山匪,整个镖队几乎惨遭血洗。 是夫人恰巧路过,捡回了她的一条命,她才跟在夫人身后死心塌地,帮着夫人……咳,为虎作伥。 当然,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毕竟夫人手底下的恶奴太多了,往往不太用得着林嬷嬷亲自出马。 收拾完地上那个狂徒,林嬷嬷拽着他的脚将其拖到窗边,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小声禀明道。 “夫人,是南春班的戏子十三红,您和世子妃先前给了他和他兄长不少赏银,他不知感激便罢,竟还敢构陷您……果真戏子无义!” 听林嬷嬷这样说,姜晚宁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原主和慕容箐都喜欢听戏,以前常去梨园听曲,砸了不少银子,算是捧红了当地的一个戏班子。 后来沈偃封侯,他们举家搬到帝京,才刚落稳脚,倒是没顾得上看戏听曲。 汝阳王妃也算有心了。 难为她这么大老远地把人搜罗过来,只为让她们婆媳二人与戏子的“奸情”更为水到渠成。 “弟弟在这躺着,想必哥哥也在府中……林嬷嬷,你去楼上瞧瞧。” “是,夫人。” 林嬷嬷应声答下,说着便往楼上走。 姜晚宁没有跟上去。 她怀疑慕容箐被引到了别处,毕竟人多不便下手,分开来更容易对付,也不至于闹出太大的动静。 而刚才她们在阁楼外听到的慕容箐的惊呼声,八成是这个十三红假扮的。 果然,林嬷嬷很快走了回来。 “夫人,上头没人……要不要奴婢将这小畜生弄醒,拷问一二?” 姜晚宁摇摇头。 “不用了,他知道的未必比我们多。” “那现在要怎么办?再寻不到人……恐怕世子妃就真的危险了! ” 到了这会儿,姜晚宁却没那么着急了。 既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应付起来自然容易许多。 顿了顿,姜晚宁看向窗外道。 “陆尧,你进来一下。” “!” 陆尧倒挂在屋檐下,正津津有味地听墙角,冷不丁听到夫人点了自己的名,差点脚一滑直接从上头栽下来! 不是……夫人又不会武功,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外面的?! 黑影一闪。 陆尧翻窗进了屋内,单膝跪在了姜晚宁身前。 “夫人,好耳力。” 林嬷嬷:“……” 吓! 他哪里冒出来的?! 看到陆尧应声出现,姜晚宁对沈偃的满意值稍微又增加了一丢丢。 儿子不中用,当爹的还是好使,勉强能用用。 “去找一下世子妃在哪,别闹出动静。” “属下明白!” …… 宴席上。 看到姜晚宁和慕容箐迟迟没有回来,荣安郡主不由同慕容嫣儿对了一下眼色。 心里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恨不得马上就看到姜氏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然后自己再一脚将她踹开! 想想都觉得痛快! “她们果然中计了,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慕容嫣儿微扬嘴角,眼底闪过得意之色。 “真想瞧瞧她们跪地求饶的样子……” 说话间,只见一个小厮匆匆走上前,对着汝阳王妃低声耳语了几句。 汝阳王妃陡然大惊,失声道。 “什么?竟有如此淫乱之事?!你确定没有看错?” “奴才亲眼所见,侯夫人与世子妃同那戏班里的两兄弟赤条条地滚在一起……王妃若是不信奴才的话,大可亲自去瞧瞧!”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了过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听到了啥?! 婆媳二人与兄弟两个……这,这么刺激?! 汝阳王妃又惊又怒,立刻站起身来,神色严峻地同南宫璟和沈偃道。 “我不相信侯夫人与世子妃会是这般淫贱的女子,然而事情出在王府,还请相爷和侯爷……随我一同去看看,免得说我污蔑了她们!” 说完,也不管两人是不是同意,汝阳王妃径自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去了阁楼。 随即命人一脚将房门踹了开—— 第46章 以牙还牙,让他们狗咬狗! 为了将姜氏与那世子妃的丑态照得更清楚些,汝阳王妃还特地叫人提前准备好了十几盏灯笼。 “走,进去瞧瞧!我倒不信,有人敢在王府放肆至此!” 伸手夺过侍婢手中的一盏灯笼,汝阳王妃率先迈步走了进去,嘴上说得义正言辞,脚下却是比谁都快。 迫不及待地想把灯笼糊在那姜氏的脸上! 众人后一脚立刻跟了进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显然从未见识过如此荒淫的扬面,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到墙角的那张床在不停地摇晃震动,陆陆续续还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汝阳王妃大步上前,“唰”的掀开床帐! 作势便要骂出口—— “好你个姜……姜……” 一句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荣安郡主后一脚跟上前,见母妃突然定住,还来不及狐疑,便一眼瞧见了床上那两道赤条条抱在一起、互相狂啃的身影,竟都是男人。 被压在下面的那人,不是姜氏,也不是慕容箐……而是慕容恒! “怎、怎么是你们两个……” 荣安郡主颤抖着唇瓣,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目睹床上如此激烈的一幕,身后众人先是僵了僵,随后马上炸开了锅。 “淫乱……太淫乱了……” “简直有辱斯文、不堪入目!” “瞎了瞎了,快拿狗血给我洗洗眼睛!” “呼,吓死我了!幸好不是师父大人……” …… 正当众人面露不耻、议论纷纷,门外忽然传来了姜晚宁的声音,语气听着甚是疑惑。 “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了?!” 慕容嫣儿转过头,看到姜氏和慕容箐安然无恙地从外面走进来,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看来,他们是被姜氏算计了。 这个蠢妇,何时竟也变得这般狡猾! 听到姜氏的声音,荣安郡主陡然转身,目眦欲裂地质问:“不可能!你们怎么会在外面?!躺在床上的人,分明应该是——” “凌儿!” 汝阳王妃回过神来,立刻叫住了荣安郡主。 姜晚宁笑眯眯地走近,故意反问。 “郡主这话问得奇怪……王府我又不熟,这阁楼藏得还有些偏僻,我们不在外头,难道应该在阁楼里面?” 汝阳王妃面色微僵:“侯夫人误会了,凌儿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 有人立刻扬手指向她身边带路的小厮:“师父……刚才就是这个家伙,言之凿凿地跑来说,他亲眼看到您和世子妃,与戏子有染!” “是吗?这倒有点意思。” 姜晚宁勾了勾嘴角,直接挑明道,“看来王妃大张旗鼓地摆这扬丝竹宴,就是为了让侯爷抓我的奸啊!” 沈偃沉下俊脸,冷眼扫向汝阳王妃,质问道。 “王妃,此事你该作何解释?”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汝阳王妃自知辩解无益,扬手一巴掌挥在了那小厮的脸上,怒骂道。 “混账东西!没看清便跑来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拔了这贱奴的舌头!” 姜晚宁抬抬手,表示不想看她演戏。 “王妃不必如此做作,反正我今日该赢的宝物也赢了,该瞧的热闹也瞧了……难得王妃盛情款待,我还是很满意的。 倒是郡主的心上人,众目睽睽之下与戏子苟且,还演了这么一出辣眼睛的活春宫,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王妃还是叫郡主离他远些,莫要连累汝阳王也沦为帝京的笑柄!” 听出姜氏语气中的嘲讽与幸灾乐祸,汝阳王妃险些没把银牙咬碎,当即冷了脸道。 “此事我自有主张,就不劳侯夫人挂心了!李嬷嬷,送客!” “箐箐,我们走吧。” 姜晚宁拉上慕容箐的手,往床上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愈发觉得自己是个人才。 谁的脑子这么聪明呀?居然想出这种一石二鸟的妙招,简直绝杀! 哦,原来是她自己的呀! 慕容箐紧紧跟在姜晚宁身后,仍是心有余悸,寸步也不敢离开婆母的身边。 刚才真是险之又险! 若不是陆尧及时出现将她救下,她恐怕就要惨遭不测了!莫说名节毁于一旦,便连腹中孩儿的性命也难保住。 甚至就连杏儿,也要被慕容恒那个禽兽欺辱玷污了去! 幸得婆母料事如神,才将她们主仆二人从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险险拉了回来! 便是到了这会儿,慕容箐还是觉得心如擂鼓、狂跳不止,一时半会难以平复心境。 感觉到慕容箐的指尖颤抖不止,掌心处一片冷汗,姜晚宁知道她今日受惊不小,方才只是事出紧急,她才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眼下已然有些站不稳脚,怕是快支撑不住了。 担心她动了胎气,姜晚宁稍稍攥紧了她的手,将她扶稳了些,继而转头看了一圈。 却没见着沈玉堂的身影,只有他的随身侍从在外头候着。 见状,姜晚宁不由微蹙眉心。 “听风,世子去哪了?刚才他没过来?” 按道理,她和箐箐“出”了这么大的事,沈玉堂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毫无反应,定会头一个冲过来大发雷霆! 可是从进门到出来,她就只看到了沈偃和南宫璟,这多少有些奇怪。 听风闻言立刻迎上前两步,回话道。 “回夫人,世子爷方才醉酒,不小心打翻酒壶弄湿了一身衣裳,就去厢房更衣了……” 姜晚宁还是有点狐疑:“你没跟着过去?” 听风讪讪道。 “世子爷说他没醉,便没让我扶着。” 姜晚宁冷哼:“就他屁事多,净给我添乱……你去把他揪过来,现在就回府!” 听风:“小的马上去!” …… 阁楼内。 待沈偃与姜氏一行离开,众人瞧着汝阳王妃脸色不善,唯恐她迁怒到自己,便都立刻告辞离开了。 南宫璟倒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临走之前,还往床上瞟了一眼。 对着荣安郡主劝慰道。 “郡主,你也不必太伤心,他只是后面被人捅了,前面还是干净的。只要你不嫌弃,洗洗还能用。” 第47章 你偷腥了? 慕容嫣儿的脸色白了三分。 荣安郡主“哇”的一声,终于彻底绷不住哭了出来,哭得好大声! 南宫璟见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他说错话了吗? 好像没有吧。 身后,还在不断传出王妃的怒叱,郡主的痛哭,还有一记响亮的巴掌。 “腌臜东西!拿水给他泼醒!” “不准哭,以后你就当这个男人死了!” “还有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叫我将汝阳王府的颜面都丢尽了!” …… 很快,荣安郡主便哭着跑了开! 汝阳王妃怒气冲冲也离开了阁楼。 慕容嫣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款步走了出来,眼底却并不都是恼恨——她还没有输! 她的底牌,还没有彻底出完! 这会儿,姜氏想必已经带着慕容箐先回侯府了。 旁人没看出慕容箐的异样,她这个做局的人,又岂会闻不到她身上催情粉的香味,看不出她衣裳被扯出的凌乱褶子? 慕容箐必是已经中招了,后来才被姜氏赶到救下的。 虽然她棋差一招,没能以此扳倒姜氏和慕容箐,但今晚的连环计可不止这些—— 除了对付她们二人,她还缺一个名正言顺嫁入侯府的理由。 倘若今晚计成,慕容箐闹出这等丑事,平阳侯必定不会允许沈玉堂与慕容家再有瓜葛。 但如果她怀上了沈家的血脉,事情就好办多了! …… 那厢。 沈玉堂饮多了酒,不免有些头晕,偏偏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给他引路的侍女却不见了,他只能循着刚才的记忆往回走。 奈何王府的院子太大,厢房又多,他一下没绕出去,还迷了路。 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光亮,沈玉堂正要加快步子往前走,却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哭着跑来的慕容嫣儿。 “啊!” 沈玉堂立刻将她扶住,却见她满脸泪水,发丝微乱,脸颊还有些红肿。 “嫣儿?你怎么哭了?” 看到是沈玉堂,慕容嫣儿立刻又扑回了他的怀里,顿时哭得更厉害了:“玉堂哥哥,我没脸见人了……” 沈玉堂扶住她的肩头,有些茫然:“出什么事了?” 慕容嫣儿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被她这样紧紧抱着,沈玉堂只觉得脸颊滚烫,有些燥热难耐,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推开了她。 “嫣儿,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慕容嫣儿估摸着药效差不多发作了,便换了个语气,作势要将他推开。 “你看清楚,我是慕容箐,不是嫣儿!你若那么喜欢嫣儿,只管寻她便是,何必来我面前添堵?!” 见她生气,沈玉堂连忙拉住了她! 继而用力眨了眨眼,想要将她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月色朦胧,却叫他越看越眼花,沈玉堂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你是箐箐?……不是嫣儿?” 慕容嫣儿继续佯作慕容箐的口吻,冷冷道。 “你若再喊嫣儿的名字,我便去寻相爷了!” “不许去!” 果然,沈玉堂受不得这个刺激,一把便将她抱住,恶狠狠道,“你是我的女人,休想再招惹别的男人……” …… 院子另一侧。 听风也有点绕晕了。 他不知道世子爷被带去了什么地方,只能在客厢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找了好一会儿功夫,也没瞧见世子爷的身影。 正当他有些发愁,犹豫着要不要去禀报侯爷和夫人,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从假山后传了出来。 闻声,听风立刻赶了过去。 还没走近,便见慕容嫣儿哭着跑了出来,差点同他撞了个满怀。 “三、三小姐?” 看到慕容嫣儿衣衫有些凌乱,听风先是面露诧色,随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快步往里走! 蓦地!瞧见世子爷衣衫不整地躺在石头上,听风只听脑中轰隆一声,感觉天都塌了! “完了完了……” 这下世子爷完了,他也完了,夫人一定会打死他们的! 急步赶上前,听风用力摇晃沈玉堂的肩膀。 “世子爷,快醒醒!你闯大祸了!” …… 翌日。 沈玉堂听完听风的描述,不免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开口问了一句。 “我离开了多久?” “大概……一炷香左右。” 沈玉堂微微松了口气。 “时间这么短,应该来不及做什么。” 听风硬着头皮小声道:“可是……世子爷您的腰带松了,脖、脖子上还有牙印……” 沈玉堂黑了脸:“闭嘴!” …… 午膳时。 姜晚宁发现沈玉堂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对她毕恭毕敬,对慕容箐更是体贴入微,照顾有加。 “箐儿,喝点鱼汤,好好补补……” “杏儿说你最近喜欢吃辣,这个辣炒兔丁又香又嫩,你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还有这个荣记的千层饼,我刚叫听风买回来的,还是热的。” …… 一开始姜晚宁还没觉得有什么,饭吃到一半,越看越不对劲。 不由放下筷子,上下打量了沈玉堂两眼。 狐疑道。 “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偷腥了?!” “咳、咳咳!” 沈玉堂顿时被鱼汤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才立刻矢口否认。 “母亲,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万一箐儿当真了怎么办?” 姜晚宁还是怀疑:“真的没有?” 沈玉堂马上举起手:“真没有,我发誓!” 姜晚宁嗤声:“男人主动发誓,往往都是因为心里有鬼……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了什么?!” 沈玉堂有点恼羞成怒,跟着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吃个饭跟三堂会审一样,母亲你要是看我哪里不顺眼,直说便是,何必这般阴阳怪气。” 见状,姜晚宁转头同慕容箐道:“他慌了。” 慕容箐点点头:“看出来了。” 沈玉堂:“……算了,不跟你们扯。” 见他甩袖离开,慕容箐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昨天她差点出事,沈玉堂却只顾自己喝酒,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用了。 以前她以为放下会很难,但实际上,放下只是一瞬间的事。 想通了,心就不会痛了。 婆媳俩继续吃饭,没了沈玉堂的干扰,气氛果然融洽了许多。 吃饱喝足,姜晚宁回到房里,才刚躺下准备歇个午觉。 就见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 “夫人,慕容大人来了,说是要见世子妃。” 闻言,姜晚宁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眉道:“慕容晁?他来干什么?” 林嬷嬷有些担心。 “怕是为了昨夜在王府的事……虽说汝阳王妃命人将消息压了下去,但这种事哪有不传开的?别说慕容二公子同郡主的亲事没指望,他想再同好人家的女儿议亲也难了! 慕容大人惯来宠爱这个儿子,自小当宝贝疙瘩一般疼爱,如今怕是急眼了!” 姜晚宁穿上鞋子。 “你说得很有道理……走,我倒要看看他能作什么妖!” …… 大堂。 慕容箐前一脚先到,才开口喊了一声“父亲”,就被慕容晁气急败坏地抬手扇了一巴掌—— “逆女!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死你二哥?!” 姜晚宁远远听到巴掌声,可把她气坏了。 这老东西,当爹当到侯府来了!那她就让他好好知晓一下侯府的规矩! “慕容大人——” 就在慕容晁抬手要落下第二个巴掌的时候,姜晚宁跨进门槛,提着嗓子唤了他一声。 在他回头的刹那,直接让林嬷嬷给了他一巴掌! “啪!” 第48章 婆媳联手,掏空渣爹家底! 惊怒道。 “姜氏,你……你敢打我?!” “啪!” 林嬷嬷又给了他一巴掌,面无表情地纠正道:“叫侯夫人。” 不得不说,林嬷嬷的手劲确实挺大,眨眼的功夫便在慕容晁的两颊上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痕,看得姜晚宁顿时舒心了不少。 不错,晚膳给林嬷嬷加两个鸡腿! 慕容晁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不禁气得胡子发颤,下意识还要与姜氏争论。 “殴打朝廷命官,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转头就见林嬷嬷再次高高抬起了手臂:“嗯?!” “……” 慕容晁终究还是缩了缩脖子,将后半句吞回了肚子了。 被打老实了。 姜晚宁走过去将慕容箐扶着坐到了椅子上,继而冷飕飕地扫向慕容晁,讽刺道。 “慕容大人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叫他在王府做出那样的丑事,不在家反躬自省便罢了,怎还有脸跑来侯府大吵大闹?怪不得上梁不正,下梁更歪!” “你——” 慕容晁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起柳氏出门前交代,说姜氏疯癫野蛮十分难缠,才忍住没有与她理论。 转而看向慕容箐指责道。 “箐箐,你敢说昨日之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若非你与荣安郡主结怨,又怎会招来这扬祸事!说到底,还不是你害了恒儿!” 听到这话,姜晚宁都要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 原书里,慕容箐这个渣爹就十分虚伪,惯用打压的方式将错处全归到她身上,还美其名曰自己是为了她好。 偏偏慕容箐又十分孝顺,哪怕受尽委屈也不敢与他顶撞。 甚至后来坐上了凤位,念在养育之情,还将慕容晁封为了国丈,叫他享尽了荣华富贵。 姜晚宁可不想这样白白便宜了他! 最好赶在慕容箐认回长公主的身份前,就叫他们父女二人彻底撕破脸,到时保管叫慕容晁后悔得大腿拍断! 那多得劲! 这么一想,姜晚宁便没急着叫林嬷嬷拿扫帚将他打出去。 只淡淡打断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慕容大人就不必在这兜圈子了,你大张旗鼓地跑来侯府,应当不只是为了劈头盖脸地将箐箐骂一顿。说吧,你来找箐箐,究竟有什么事?” 慕容晁脸色微微一变,被姜氏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想这么快就叫姜氏戳破了心思,这个泼妇,倒真不像以前那般蠢了。 顿了顿,慕容晁便又换上了一副“慈父”的模样,走上前伸手想要察看慕容箐的伤势,脸上多了几分愧疚之色。 “箐箐……刚才是不是把你打疼了?” 慕容箐侧过脸去,没让他触碰自己的脸颊,眼眶却是委屈得有些泛了红。 慕容晁叹了口气,口吻愈发自责。 “是爹下手重了!可爹也是为了你好……那汝阳王妃和荣安郡主是何等跋扈之人?你将她们得罪,她们又如何会轻易放过你?这回要不是你二哥替你遭了难、挡了灾,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见他又开始假惺惺地打温情牌,姜晚宁有些不耐烦。 “别演了,说重点!” 这一家子戏精,一个比一个能演。 箐箐可真倒霉,好好一个长公主,叫这一家吸血鬼给缠上,要不是为了骗他把家底掏出来,真想拿三叉戟给他叉出去! “咳。” 慕容晁被她打了个岔,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掩嘴咳了一声,才终于说出了这一趟来侯府的目的。 “箐箐,这事本不该叫你出面,但爹实在不愿叫你与嫣儿伤了和气……昨夜世子在王府喝醉了酒,与嫣儿有了肌肤之亲。你若能说服世子,以平妻之礼将嫣儿迎进门,爹感激你一辈子!” “什么?!” 听到这话,姜晚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反应比慕容箐还要大些! 那个混账东西,难怪今天狗狗祟祟! 她就是一个没看住,居然给她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早知道出门前就应该拿把剪刀,直接将他把那祸根给剪了! “林嬷嬷,去把世子叫来!” “是,夫人……” 晓得世子爷闯了大祸,林嬷嬷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便将沈玉堂带了过来。 一路上,沈玉堂从林嬷嬷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一张俊脸白了又白,行至门外,抬眸看到姜晚宁一脸怒气沉沉地坐在椅子上,他都有点不敢进去。 姜晚宁冷冷道。 “还不快点滚进来!” 沈玉堂低着脑袋,唯恐母亲突然跳起来给自己一个大逼斗,下意识便同她站得远了些。 姜晚宁方才安抚了慕容箐一阵,见她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要淡定些,倒是放心了不少。 看到沈玉堂走近,便直接问道。 “你与嫣儿到底怎么回事?” 沈玉堂试图解释。 “我、我喝醉了……嫣儿突然撞上来,我好像把她当成了箐儿……” 姜晚宁冷笑:“男人喝醉了,不是都不行吗?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有没有碰她?!” 沈玉堂脸色一黑,不是很想承认自己不行,但昨夜的事,他确实记不太清了。 “我也不知道……” 闻言,生怕他会赖账,慕容晁立刻撇了撇胡子,打断道。 “谁知道你是真醉还是假醉?总之嫣儿的清白已经被世子毁了,侯府无论如何都要给嫣儿一个交代!否则,我便是去陛下面前告御状,也必不能叫嫣儿生生咽下这个委屈!” 当年云氏为救自己伤了根本,不能生养,他才勉强同意云氏收养了箐箐。 尽管箐箐并不知晓这个内情,但养女终究是养女。 不是他的骨肉血脉,始终不能与自己齐心。 如今嫣儿清白已失,再难嫁去别的富贵人家,他自然要替嫣儿好好筹谋,将这平阳侯府的掌家权握在手中。 看他眼珠转了转,定是没憋什么好屁,姜晚宁哪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可惜。 螳螂捕蝉,还有她这个黄雀在后。 有她出手,包管叫慕容晁的如意算盘尽数落空,还要叫他倒贴! “哎哟,有话好好说!慕容大人何必如此动怒……其实要让嫣儿进门,也不是不行。” 姜晚宁立刻换了个态度,表示不想将此事闹得太难看。 但还是有些为难。 “只是这样做,未免太委屈了箐箐,叫她疑心你这个当爹的偏帮了嫣儿……箐箐如今又怀有身孕,若是因此伤了心,损了胎气,那我可不答应!” 一边说着,姜晚宁拉着慕容箐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朝她递了个眼色。 慕容箐同她相处久了,倒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马上低头拿着手帕啜泣了起来。 慕容晁见状不由哄道。 “箐箐,你一向是最懂事的……爹平日虽然对你严厉了些,可对你是最看重的。更何况,你和嫣儿都是爹的女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爹又怎么会不心疼你呢?” 来了来了! 姜晚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对付虚伪又贪婪的人,最好的法子便是用他自己的话,狠狠绑架回去! “好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初箐箐嫁给玉堂的时候,可连一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慕容大人要是当真心疼箐箐,就该拿出诚意来,将那十箱八箱的嫁妆补齐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49章 骗过来杀掉! 他便是料到姜氏不会轻易答应,才绕过她找上了箐箐。 想着箐箐心肠软,自己多哄两句,再苦口婆心地劝一劝,她总会点头应下。 眼下被姜氏这么一挑拨,他若是不答应,倒叫箐箐冷了心。 但这十箱八箱的嫁妆…… 慕容晁小心翼翼地问向姜晚宁:“你、你想要个什么数?” 见他是个明白人,姜晚宁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抬手朝他比了个“五”。 慕容晁一惊:“五、五百两?” 姜晚宁轻笑一声:“不,是五千两!” 慕容晁瞬间涨红了脖子,只当姜氏是在耍弄他,忍不住怒道。 “五千两?!你这分明是敲诈!你不想答应便不答应,何必狮子大开口,耍这种花招戏弄人!” 姜晚宁自然知道五千两不是小数目,慕容晁恐怕要砸锅卖铁才能凑齐。 但若不逼他一把,又怎能叫他狗急跳墙、原形毕露?! “看来慕容大人是不舍得了,果然嘴上说得好听,真要让你做点什么,那是屁也蹦不出一个。” 慕容晁是个读书人,被她骂得这样粗鄙难听,气得脖子更红了。 可又骂不过她,便只好转向慕容箐哭穷。 “箐箐,不是爹不想拿,只是这五千两银子实在太多了……就是把我买了,我也拿不出这些银子来呀!更何况,哪有出嫁的女儿还要嫁妆的道理?你在侯府不愁吃穿,又不缺银子……” 看出婆母是在为自己争口气,慕容箐这回难得没有耳根子软,低声回道。 “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母亲的。” 慕容晁口吻一滞。 “你……你这是要逼死你爹呀!” 姜晚宁坐下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地打断了他,细细数道。 “慕容大人就别卖惨了,这两年升迁到帝京,你也捞了不少好处。柳氏过生辰的时候,你可是给她买了一副赤金头面,嫣儿及笄的时候,你也给她买了对价值千两的玉镯……还有城南的那个别苑,怎么也能卖个二千两吧?” 听她如数家珍般将自己的家底掏了个干净,慕容晁不禁冷汗淋漓,见她像是见了鬼。 “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姜晚宁微微一笑,面容和善。 “我知道的不光只有这些呢,还有你去张府送的宝贝,去许府递的银子……慕容大人是要我一桩一桩都说出来吗?” 慕容晁面若死灰,求救般看向慕容箐。 “箐箐……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爹爹一贫如洗吗?” 慕容箐侧过身,口吻是少有的强硬。 “那就别让嫣儿嫁过来,做妾也不行!” 以前她只知道父亲宠爱嫣儿更多,对自己则十分严厉,但父亲总说那是为了磨砺自己,她便也傻傻地信了。 如今听婆母挑得分明,她才发现父亲竟偏心如此之过!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相信父亲的那些鬼话。 慕容晁还想再说点什么,姜晚宁却是没了耐心,伸手又往慕容箐的手心捏了一下。 慕容箐立刻意会,捂着肚子就喊起疼来! “啊,我的肚子……好疼……” “箐箐!” 姜晚宁马上急急忙忙地走过去将她扶起,继而对着慕容晁冷冷下了逐客令。 “嫣儿之事,我言尽于此!慕容大人若是摆明了要偏心,就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只管告到陛下面前去,我也绝不让嫣儿踏入侯门半步!” 说罢,姜晚宁扶着慕容箐便走了开。 临踏出门槛前,还不忘回头唤了一声沈玉堂。 “你在那杵着干嘛?!滚过来!” 沈玉堂本想上前与慕容晁说两句,一听这话立刻耷拉了脑袋,提溜着脖子跟在了两人身后。 大气不敢出。 慕容晁:“……” 不是? 他来侯府一趟,半点好处没讨到,怎么搞得家都要没了?! …… 后院。 看到姜晚宁从厢房里出来,沈玉堂立刻迎上前,焦急地询问。 “母亲,箐儿怎么样了?身子可有大碍?可……可别真气出了什么好歹来。” “哼!你现在倒是怕她气出病了?昨日快活的时候,怎么不晓得管好自己那根东西?!” 姜晚宁越说越上火。 她都那么严防死守了,这小畜生还能争分夺秒地给她搞事,总不能她十二时辰把他拴在裤腰带上盯着吧?! 沈玉堂下意识还想替自己辩解:“母亲……我真是喝醉了,认错人了我……” 姜晚宁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还敢顶嘴?!” “错了错了!孩儿知道错了……” 沈玉堂疼得龇牙咧嘴,立刻跪了下来,不敢再争辩半个字。 耳提面命地教训了逆子好一顿,叫慕容箐在屋子里听了能消点气,姜晚宁才踹了他一脚,松开了手。 “你现在就去慕容府,就说只要慕容晁能答应把五千两的嫁妆给了,让箐箐过了这个心坎,可以好好养胎……你就说服父侯,让嫣儿嫁入侯府,顺便让慕容恒那小子去军营历练历练!” 沈玉堂闻言一愣。 他以为母亲打死都不会让嫣儿进门,刚才在客堂那样说也只是为了羞辱慕容晁,不想她居然这么快就松了口。 他都有些怀疑……母亲是没出够气,想把嫣儿骗过来杀掉! “母亲,你不是不喜欢嫣儿了吗?怎么、怎么又答应让嫣儿进门了?” 姜晚宁气呼呼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还不是你惹下的烂摊子!难道你真要叫慕容晁告到陛下面前,叫你父亲蒙羞不成?!” 沈玉堂脸色讪讪,顿时噤了声,不敢再问。 及至走出院子,越想越觉得羞愧。 便突然停下了脚步。 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 …… 慕容府。 看到慕容晁回来,柳氏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关切道。 “老爷,怎么样?箐箐答应了没有?” 慕容晁满脸沉重,先是咬牙切齿地将姜氏狠狠批判了一顿,才把嫁妆的事拿出来同柳氏商量。 柳氏倒也没想到姜氏会松口,眼底不免闪过一丝窃喜。 但又有些担心。 “姜氏该不会是在给咱们挖坑吧?!” 第50章 不和离?那就把他休了! 正狐疑着,就听小厮来报。 “大人……世子爷来了!” 闻言,慕容晁与柳氏对看了一眼,随即面色微喜,立刻道。 “快快有请! ” 世子爷能亲自过来,就说明他和嫣儿的这门亲事,八成有戏!看来他心里还是有嫣儿的。 …… 侯府。 沈偃刚回府,就听孙管家说了慕容晁上门来闹的事儿,正有些担心后院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一进门,却见婆媳二人坐在屋子里,嗑瓜子的嗑瓜子,写字的写字。 画面岁月静好,十分和谐。 他往桌上瞟了眼,只见慕容箐才刚刚写了两个字—— “休书。” 沈偃有点诧异,一下猜不透夫人让她写这封休书是什么意思? 先前那纸和离书,据说被玉堂撕碎了,那小子必然不可能答应和离。 所以这封休书……箐箐是想自请下堂?还是想让玉堂把嫣儿娶进门之后,再休掉? 或者,她要休了玉堂?! 事出反常必有妖,夫人今日表现得如此平静,该不会是要挖个大坑,直接把人埋了吧! “侯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到沈偃进门,姜晚宁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碎屑,起身迎上前挡住了桌子,一边说,一边在背后挥了挥手。 示意慕容箐把“休书”盖起来,等下再写,别叫沈偃看见。 慕容箐立刻放下笔,把纸翻了个面。 沈偃:“……” 他其实已经看见了。 但夫人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今日军中事务不多,我便早些回来了……听说那逆子又闯了祸?他不在这里跪着,人去哪了?” 姜晚宁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说着便要拉他出去。 “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事儿呢,咱们回屋说,别打扰箐箐休息。” “好。” 沈偃点点头,看了眼她主动挽上来的手,嘴角微微扬起。 陆尧:“?” 世子爷家都要散了,侯爷倒甜蜜上了。 果然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 回到寝屋,姜晚宁简单把事情经过和利害同沈偃梳理了一遍,随即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侯爷觉得如何?” 她承认自己心眼是坏了点。 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沈偃似乎也不是个“好东西”。 果然,沈偃完全没有反对,反而夸了她一句。 “夫人此招一石三鸟,实在高明……只是那慕容晁贪财,柳氏又多疑,他们二人未必会上当。” 姜晚宁早有应对。 “我的话他们固然不信,但玉堂的话,他们一定会信。” 狗儿子也就剩这点用处了,她当然要好好利用! 那慕容恒读书不行,当文官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又断了攀附汝阳王府的路子,剩下唯一的机会,就只有参军立功了。 而且现在天下不太平,时不时便有动乱要平定,若能立个大的军功,便可一飞冲天,封侯拜将! 在慕容晁看来,当初沈偃就是靠军功一跃成了平阳侯! 要不然,沈偃也就是个地方小吏,官职比他还不如。 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柳氏才给慕容箐下药,替女儿换了与沈家的定亲。 如此慕容嫣儿跟随父亲升任,搬到帝京,定能结识更有权势的皇亲贵胄、达官显贵! 结果千算万算,却叫慕容箐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她们如何能甘心?! 待沈偃入京后,慕容晁和柳氏也曾多次旁敲侧击,想让他扶持一把慕容恒,可都被无情拒绝了。 眼下若是能说服沈偃,他们又岂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见沈偃不说话,似乎还在考虑。 姜晚宁不由放软语调,给他剥了颗葡萄,递到他面前。 “侯爷,你就安排一下呗!反正只是做做样子,又不是真的要给他弄个一官半职……再说了,到了军营就是你的地盘了,还不是什么都你说了算!” 沈偃握着她的手,将葡萄吃进了嘴里。 “行,就听夫人的。夫人打算让我怎么‘安排’?” “……” 感觉他的语气不太对劲,姜晚宁轻咳一声抽回手。 才继续说道。 “你只管狠狠练他,就说器重他!要是他逃了,那更好,还能给他治个罪……” 笑话,他们真当沈偃的军功,是耍个刀弄个枪就能挣下的? 既然这么想送宝贝儿子去吃苦,那就让他吃个够!反正军营里不仅男人多,喜欢男人的……也多! 沈偃最后问了一句。 “若慕容晁当真把十箱嫁妆凑齐了送来,你真的要让嫣儿嫁进来?” 姜晚宁随手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没吐葡萄皮。 “我说让,你信吗?” …… 夜半。 沈玉堂在院子外徘徊了良久,想进又不敢进的。 他倒不是怕箐儿骂他。 若能叫箐儿出气,便是抽他一顿鞭子他也受得,毕竟祸是自己闯的。 可要是气坏了她的身子,动了胎气,那就不好了。 正犹豫着,却见房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杏儿走出来问道。 “世子爷,你到底要不要进来?你在外头走来走去的,吵着小姐休息了……你要是不进来,就走远点!” “……” 沈玉堂攥了攥拳头,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张口正要说话。 慕容箐却率先开了口:“世子爷不必与我说道,你想娶谁,想纳谁,都可以……我不会阻拦。” 见她这样善解人意,一点也不为难自己,甚至连哭闹两句都没有,沈玉堂更加觉得歉疚了。 忍不住走上前牵过她的手,信誓旦旦道。 “箐儿,你放心……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唯一的妻子,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呕——” 慕容箐突然有点反胃。 杏儿连忙将小姐从他手里抢回来,扶着慕容箐到窗口透气。 看向沈玉堂的时候,还有些埋怨。 “世子爷,您快别说了,都把小姐说吐了。” 沈玉堂:“……” 看了眼干呕不止的慕容箐,沈玉堂到底还是背过手,一脸无奈地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远,慕容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走回到桌前。 提笔写完了剩下的半封休书。 母亲说,女子也可以休了男子,我朝虽然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她可以是这个先例。 而且,当今只有她能做到。 若能为天下女子开创这一先例,她愿尽力一试! …… 慕容府。 再三权衡之下,慕容晁到底咬咬牙,决定赌上一把—— “来人,去将城南那座别苑卖了,添成八箱嫁妆!” “是,老爷。” 柳氏千不舍万不舍地将压箱底的赤金头面取出来,颤抖着双手放进了装嫁妆的箱子里。 随后一把抱住箱子,心痛得想哭。 “哎哟,真是造了什么孽,摊上姜氏这般贪得无厌的吸血虫!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呀!” 慕容嫣儿上前将她扶起。 满脸不以为然。 “母亲,何必在乎这一时的得失?等我当上了世子妃,整个侯府都是我的,这点嫁妆,又算得了什么!” 第51章 上门逼亲! “可我这胸口突突的,总觉得那姜氏没安好心……万一她是骗我们的,那这几大箱子的珠宝首饰,就赔得连底都不剩了!” 慕容嫣儿轻轻抚着小腹,心中早有盘算。 “就算她想耍赖,可玉堂哥哥与我有过肌肤之亲,已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玉堂哥哥从来说话算话,他绝不会同姜氏合起伙来骗我!” 闻言,柳氏这才稍稍安了心。 “这倒也是,玉堂是个实心的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子……他既然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慕容嫣儿拍拍她的手背。 “母亲,你就等着看吧!只要我进了侯府,那世子的第一个孩儿,定是从我肚里出来的!” 柳氏面露赞赏。 “不错,母亲没白教你,箐箐腹中的那个贱种,千万留不得!” …… 过了两日。 姜晚宁坐在花园里,看着一箱又一箱被抬进来的“嫁妆”,心情顿时好极了。 就连看沈玉堂这个逆子,都眉清目秀了三分。 “干得不错!总算见你干了件人事。” 沈玉堂:“……” 母亲这夸的,怎么比骂的还难听。 看到慕容箐走进院子,姜晚宁立刻朝她招了招手:“箐箐,你过来瞧瞧!这几箱东西,够不够当年你娘亲被抢走的那些嫁妆?” 当年烧伤云氏的那扬火,无疑是为了掩人耳目,柳氏恐怕早就提前将云氏的嫁妆搬空了。 只不过经年日久,东西恐怕被变卖得差不多了,没法再叫柳氏吐出来。 慕容箐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都不用细数,便知道父亲和柳氏这回当真下了血本! 果然府里并不缺钱,只是一味对她装穷罢了。 “这几大箱子的东西,已是娘亲当年嫁妆的十倍有余了,父亲竟真舍得拿出来!到底二哥和嫣儿,才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 杏儿在一旁附和。 “那可不呢,老爷偏心都偏到骨子里了!” 林嬷嬷跟着道。 “这些年慕容大人虽然贪了不少银子,可也没少巴结上头,府中能拿得出的现银倒不多……听说为了置办这几箱嫁妆,慕容大人将别苑都卖了,柳氏还回娘家借了点,七拼八凑才弄足了银两,算是把整个家底都掏干净了! ” 姜晚宁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钱到账了……听风,该你干活了!” “是,夫人!” 听风立刻应下,随即在沈玉堂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一掌劈到了他的后颈上! 沈玉堂诧异地转过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听风,你——” 听风愧疚地叹了一口气。 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麻绳,将昏倒在地的沈玉堂五花大绑捆了起来,脸上满是忏愧之色,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世子爷,对不住了……上回没看好您,这回属下一定盯得紧紧的!”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爷一错再错了! 不然夫人就不给他发例银了。 …… 按照约定,将嫁妆送到侯府的第二日,便是沈玉堂上门迎娶慕容嫣儿的良辰吉日。 慕容嫣儿一早起来梳妆打扮,换上了凤冠霞帔。 虽说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三媒六娉,但沈玉堂答应过她,会亲自上门用八抬大轿来接她。 如此,她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平妻之礼进的侯府大门! 而不是像贱妾那样,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入。 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沈玉堂前来。 眼看着吉时就快过了,柳氏不免有些着急:“这……玉堂怎么还不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慕容嫣儿一开始只当沈玉堂是耽搁了,还想安慰自己,可直到正午,侯府那头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到底是坐不住了! “定是姜氏从中作梗,不让玉堂哥哥出门……哼!我就不信,我一身嫁衣到了侯府门外,她还能不让我进去!” 说罢,慕容嫣儿直接站起身,拿起盖头盖在了自己的凤冠上。 “姜氏,你拦不住我的!” …… 侯府。 沈玉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粽子一样被捆着,还被吊在了树上。 嘴里塞着破布条。 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被敌军俘虏了。 谁能知道这是在他自己家呀! “唔唔!唔唔唔!” 姜晚宁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到他醒过来,挣扎得厉害,便让听风拿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沈玉堂立刻质问道。 “母亲!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快放我下去!” 姜晚宁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不行,今天你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在这儿待着。” “今天?” 沈玉堂抬头看了眼天色,才发现自己昏迷了一晚上,他突然回过神来,“今天是嫣儿进门的日子……糟了,吉时过了!” “呵,”姜晚宁冷笑一声,嘲讽道,“你都这样了,还想娶小的进门,享齐人之福,真是又菜又爱玩。” 沈玉堂都被她搞蒙了。 “不是……母亲,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你之前,明明答应了岳父,如今又出尔反尔……” 姜晚宁道:“错了。” 沈玉堂口吻一滞:“什么错了?” 姜晚宁淡淡纠正道。 “是你答应了慕容晁,我可什么都没答应,所以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沈玉堂:“???” 两人正说着,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禀报道。 “夫人,不好了……慕容三小姐穿着红嫁衣,来、来逼婚了!” 沈玉堂闻言一惊。 “什么?嫣儿她……母亲,你快些放我下来!” 姜晚宁同样沉了沉眸色,继而挥手吩咐道。 “听风,让世子闭嘴!” “是,夫人。” 听风一记手刀,再次砍晕了沈玉堂。 沈玉堂:“……” 他要骂人了! …… 侯府大门外。 慕容嫣儿坐在喜轿里,就那么静静地正对着侯府的大门。 边上,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一个个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显然还没遇上过这种事。 “侯府这是要娶亲?” “有意思,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新娘自己坐轿子来的……” “她也不害臊。” “谁知道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更丢脸的应该是侯府吧!” ……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 侯府紧闭的门,忽然缓缓打了开—— 第52章 让她做妾,再将她发卖! 只当自己逼婚的法子奏了效,叫姜氏招架不住! 毕竟这一回是侯府理亏,就算闹到府衙去,他们侯府也占不到理,更何况姜氏不要脸面,侯爷还是要面子的。 然而她挑起盖头抬眸一看。 却见打开的不是侯府的大门,而是边上的一个角门。 从里面走出来的也不是沈玉堂,甚至不是姜氏。 林嬷嬷手里拎着一桶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到喜轿前,直接将整桶水“哗”的泼了过去! “啊——” 慕容嫣儿猝不及防,下意识抬手去挡,可还是被泼了一身湿,水淋淋的像是一只落汤鸡! 跟在轿子旁的喜婆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也傻了眼。 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惊慌道。 “哎呀……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以前只见过新娘进门要跨火盆的,可没听说过还有泼水的习俗啊! 杏儿双手握着一个大扫帚,跟在林嬷嬷身后一起走了出来,等林嬷嬷泼完水,便不停地往喜婆身上和喜轿上拍打! 喜婆惊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杏儿一手拄着扫帚,一手叉腰道。 “夫人说了,侯府外头来了脏东西,叫我出来好好洒扫洒扫!识相一点的,就赶紧滚!” 喜婆拿了柳氏不少喜钱,哪能就这么走了,立刻反问一句。 “要娶三小姐的人是世子爷……你们若是将人赶走,就不怕世子爷会怪罪?!” 林嬷嬷冷笑道。 “世子爷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哪还管得了别人!” 喜婆闻言一滞,不禁回过头看向轿子里。 “三小姐,这……” 慕容嫣儿早已做好会被姜氏刁难的准备,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讨好不了她。 眼下她能做的,便是死死抓住沈玉堂这根软肋! “咳咳、咳咳咳。” 扶着喜婆的手,慕容嫣儿咳嗽着从轿子里出来,一身狼狈的模样看着弱不禁风,叫人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玉堂哥哥答应了会娶我,便一定不会抛下我,将我弃之不顾……我知道侯夫人对我不喜,可我与玉堂哥哥青梅竹马,早已两情相悦。当初若不是姐姐使计抢走了我的姻缘,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如今,你们骂我痴也好,说我愚也罢,只要玉堂哥哥不出来,我便一直在这儿守着。 难道侯夫人还会一辈子扣着玉堂哥哥,不让他出门吗?咳咳咳……” 听了她这番话,围观众人尽管不太清楚个中曲折,却也难免被她这番情真意切的心意所打动。 一个个面露同情,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了起来。 “侯夫人也太独断专行了,怎能在大婚之日,将新郎官扣住?如此行径,必定会叫世子爷心生怨怼!” “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能像她这般忠贞不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侯夫人实在不该将她拦在外头!” “唉,又是一对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 …… 侯府大门后。 众人的议论一字不落落在了姜晚宁的耳里。 宝鹃更是听得忿忿不平! “这慕容三小姐,可真是个癞皮狗,这样赶都赶不走!世子爷当真鬼迷了心窍,竟还要将她娶进门来……她要真进了门,侯府哪还能有太平日子?!” 姜晚宁也觉得慕容嫣儿太能搞事了。 简直就像打不死的小强。 怪不得她是原文里从第一章活到最后一章的超长续命女配,跟沈玉堂那个眼瞎心盲的渣男主,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双!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慕容嫣儿才是作者笔下偏爱的女主,她随便想个害人的计策,往往都能得逞,还能将慕容箐虐得死去活来。 反倒是慕容箐,虽然最后强行圆满,但一辈子活得就像是被夺了气运的倒霉蛋。 合着虐文女主就活该没苦硬吃呗! 不行,她受不了这个气。 她要把箐箐的气运夺回来! “吱呀——” 正当众人在侯府门外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休的时候,紧闭的侯府大门忽然打了开。 姜晚宁抬步跨过高高的门槛,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状,众人不禁齐齐收了声。 倒是不敢当着姜晚宁的面,议论得太大声——毕竟姜氏恶名在外,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她,是真的会被开瓢! 慕容嫣儿见状不由微勾嘴角,她就知道姜氏一定会坐不住。 喜婆连忙上前扶住她。 “三小姐,大门打开了!我扶您进去!” “嗯。” 慕容嫣儿点点头,说着便要迈步往侯府大门走去。 只是不等走到大门前,就被宝鹃扬手拦了下来—— “站住!你不能从正门进!夫人说了,咱们侯府不缺世子妃,倒是缺一个给世子妃端洗脚水的贱妾!” 慕容嫣儿脚步一顿,反驳道。 “可玉堂哥哥分明答应我,要以平妻之礼娶我进门。既然是平妻,自然该走正门。” 姜晚宁淡淡嘲讽,不以为然。 “那是他答应你的,又不是我答应你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可去找他去理论!总之在我这,你只能从侧门进府,或者……你想要从侧门边上的那个狗洞爬进去,也不是不行。” 后半句话,姜晚宁压低了语调,只叫慕容嫣儿一个人听到。 慕容嫣儿顿时白了脸色,哪怕明知道姜氏是故意羞辱她,还是气得颤了声音。 “你……” 姜晚宁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轻轻一挥手,又叫人关上了侯府的大门。 随即看向慕容嫣儿道。 “我数到十……你要么自己从侧门进去,要么坐上轿子滚回去!别说我没给这个机会。” 慕容嫣儿攥紧袖下的五指,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知道姜氏是故意要叫自己难堪! 然而沈玉堂迟迟不见人影,她若不抓住这个机会进府,恐怕就真的进不去了,倒不如先进府再说。 只要她怀上沈家的血脉,再将慕容箐肚里的孩子打掉,叫她再不能生养。 便是做妾,也迟早能扶正。 这么一打算,慕容嫣儿便同喜婆递了一眼,两人转过身,便要迈步朝侯府的侧门走去。 不料才走出两步。 又听姜晚宁在身后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林嬷嬷,都说妾通买卖……这一个小妾在外头是什么价钱,能卖多少银子?” 第53章 该轮到他后悔了! “回夫人,这小妾也分良妾和贱妾。若是年轻貌美、才艺出众的良妾,多则可买几百两至上千两……便是最差的贱妾,只要四肢健全、牙口好品相好,少则也能卖个四五十两。” 姜晚宁闻言不由一喜。 “哎哟,这还挺值钱的!你吩咐家丁在门后守好了,只要肥猪上门、呸,说错了……只要世子爷的小妾一进门,就立刻将她逮住,套进麻袋里,拿去外头赶紧卖了! 回头再买些安胎药和燕窝回来,给箐箐好好补一补,压压惊。” 林嬷嬷点点头,连忙应下。 “夫人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银子自个送上门来了!” 喜婆:“……” 怎么办,她有点想跑?侯夫人该不会连她一起卖了吧?! 早知道她就不该贪那点银子,接下这要命的活! 慕容嫣儿同样停住了步子,哪里还敢再往前。 旁人说这话,可能是为了吓唬她,但是姜氏说这话……十有八九便是真这么打算的! 她到底还是小瞧了姜氏的手段,竟叫她想出这般阴险的法子来。 见慕容嫣儿迟疑不前,姜晚宁勾了勾嘴角。 扬声道。 “好了,机会我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反正我这侯府的门,今日就给你敞开着……进与不进,全凭你自己拿主意! 你若不愿进来,就自个儿在门外守着吧!反正丢脸的也是世子爷,你只管叫他变成全帝京的笑话!” 说罢,姜晚宁便带着一行仆婢,浩浩荡荡地从侧门走回了侯府。 霎时间,众人虽有些不懂姜氏的行径。 但见侯府侧门开着,慕容嫣儿却没有进去的打算,不免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侯府的门已经开了,她怎么还不进去?” “你刚才没听她说吗?从正门进,那是妻,从侧门进,那是妾……她肯定是不愿意当妾呗!” “当小妾没地位,换我我也不愿意!” “那也不是这样说,这年头宠妾灭妻的还少吗?更何况侯府已经有一个世子妃了,听说才怀了身孕,世子爷要是在这时候娶平妻,传出去怕是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就是!照我说,她要真的那么爱重世子爷,就不该叫他为难。” “想必她也没那么爱,就是装装样子罢了!怪不得侯夫人不让她进门……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哼!无媒苟合,能是什么好东西!” …… 听得众人的指指点点,越说越唾弃,全然没了刚才对她的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是嘲讽和辱骂。 慕容嫣儿脸色逐渐惨白,到底支撑不住,当扬晕厥了过去。 喜婆急忙扶住她。 “哎!三小姐……快快,将三小姐扶回轿子里!打道回府!唉……今日我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丢死人了都!” …… 夜半。 沈玉堂再次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发现已是月朗星稀。 而他已经被人从树上解了下来,扔进了柴房里。 “嘶,好痛……” 摸了摸后颈,沈玉堂柴垛上爬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糟了……嫣儿……” 吉日已过,他失约了! …… 寝屋。 姜晚宁心里还记挂着一点事儿,早早睡不着,便叫小厨房做了点夜宵。 刚倒了酒,还没开始小酌,就听丫鬟进来禀报。 “夫人,守门的护卫方才过来说,世子爷出门去了……怕不是去慕容府,去哄那三小姐了……” 姜晚宁喝了口酒,早料到那狗东西的德性,干脆懒得管了。 “让他去!明儿个有他后悔的时候!既要又要,什么都想保全……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明日就是宫宴。 听说太后会从寺庙礼佛回来。 原文里,南宫璟就是将鸳鸯佩送去给太后看了,与她手中的另外半枚玉佩对上,才将“假公主”慕容嫣儿认回的。 这些日南宫璟只在私下照拂慕容箐,却没有将此事禀明皇帝,想必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不过幸好南宫璟拖了一些时日。 不然早早就让慕容箐回归了长公主的身份,那慕容晁只怕哄着箐箐还来不及,断不会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叫箐箐彻底寒了心,断了与他的父女情分。 一想到明日的宫宴上,箐箐不但能认回长公主的身份,还能直接“休”了沈玉堂那孽障! 姜晚宁就忍不住有点激动。 还有点期待。 哎,她承认,她对沈玉堂确实没有太多的母爱……毕竟作者把他写得太渣了,她实在是爱不起来! 她现在只想看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毕竟虐文的精髓,就是追妻火葬扬,要不然谁看这种让人乳腺栓塞的倒灶玩意儿! 而且只有箐箐恢复了自由身,她才能撮合她和南宫璟,大大方方地摁头磕cp,简直想想就美好! 正美滋滋地小酌着,就见沈偃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到他,姜晚宁立刻让宝鹃拿了副碗筷,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侯爷,你回来了……来,喝杯酒润润嗓子。” 沈偃接过酒杯,笑道。 “夫人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有吗?” 姜晚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稍稍收敛了几分神色,转移话题道。 “对了侯爷,你来得正好……我刚还想叫人去问你,之前托你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沈偃转头唤了一声。 “陆尧,将东西交给夫人。” “是。” 陆尧立刻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递到了姜晚宁面前,“夫人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姜晚宁接过账本翻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 “好好,干得漂亮……宝鹃,拿一张银票给陆大人。” “是,夫人!” 宝鹃走去柜子前,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陆尧。 陆尧连忙伸手接过,笑得合不拢嘴。 “谢夫人!夫人以后若还有什么差遣,尽管找属下!便是刀山火海,属下也为夫人闯得!” “哎哟,这孩子嘴甜的!宝鹃,再整两个下酒菜给陆大人,让他也喝点。” 陆尧双手抱拳:“谢夫人!属下必定为夫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 沈偃挥挥手,有点看不下去了。 等到陆尧和宝鹃离开,屋子里便只剩下姜晚宁和沈偃二人。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微醺。 姜晚宁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抓过沈偃的胸襟,将他拉到了面前,摇摇晃晃道。 “侯爷……我有件事,忘了同你说……” 第54章 请旨休夫!(上) 一抬头,就撞上了姜晚宁那双带着三分醉意的眸子,亮晶晶的,近在咫尺,仿佛眼里就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他的心口不免怦然了一下,好似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然而等了片刻,也不见她继续往下说。 沈偃轻轻滑了滑喉结,低问道。 “夫人?你要说什么?” “别打岔……”姜晚宁皱了皱眉头,像是一下想不起来了,手里仍旧在攥着他的衣襟没有松开,喃喃自语道,“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沈偃也不恼,就由她这样拽着。 两人挨得极近,姜晚宁的呼吸淡淡扑洒在他的脸颊上,叫他莫名红了耳根。 正当他心里老鹿乱撞。 却听姜晚宁突然严肃了口吻:“我想起来了……明日宫宴上,给陛下献艺的伶人中会混入刺客,你叫禁卫军仔细排查,将他们统统揪出来,千万别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明日是陛下的万寿宴。 原文里,慕容箐就是在这扬宫宴上替沈玉堂挡了刀,才挽回了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 如今在她的强行干涉下,虽然剧情走向发生了变化,慕容箐对沈玉堂几乎已经死心了……但,“剧本”这个东西很诡异! 万一慕容箐到时突然不受控制,本能地扑上去替沈玉堂挡一刀,那她操劳这么久,岂不是白干了?! 所以,不管明日情形如何,到底会不会出现刺客,她都要防患于未然。 至少箐箐腹中的孩子,绝不能出事。 只有这个在原文中被扼杀的小生命,平平安安得以诞生,姜晚宁才会相信,剧情已经被她改写了。 那些本该死去的人,包括南宫璟,包括她自己……才能彻底摆脱命运的束缚,不会被剧本杀掉! 听到姜晚宁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沈偃先是微微一诧,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到宫宴的事。 但很快他便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明日一早我便入宫,绝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见他答应得这么利落,丝滑得连半点狐疑都没有,甚至都没问一句她为何会“未卜先知”,姜晚宁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解道。 “侯爷,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会这样说吗?” 沈偃勾了勾嘴角,淡笑道:“夫人说的话,自然有夫人的道理,我只管听夫人的便是。” 姜晚宁:“?” 这老登,什么时候觉悟变得这么高了?真是比她还奇怪。 不过他这样听话,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如果不是沈偃比她个子高,姜晚宁都忍不住想要借着酒劲,摸一摸他的脑袋,表扬一句“好狗”了。 想了想,姜晚宁还是把一早准备好的借口,同他说了一遍。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有刺客,是我昨晚做梦梦到的,那个梦实在太真了,我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慌……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当心着点。” 沈偃趁势揽过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温声安抚道。 “夫人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明日一早我便入宫,逐个将人摸查干净,绝不错漏一个。” “嗯。” 姜晚宁趴在沈偃肩头,莫名觉得他有点可靠是怎么回事? 不不,她的口味没这么重。 …… 慕容府。 闺房中,慕容嫣儿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并未脱下,仍旧湿淋淋地穿在身上。 夜来风凉,吹得她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铜镜前,抹了胭脂的唇色将苍白的面容衬得越发憔悴虚弱。 听得院子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慕容嫣儿立刻起身站到了凳子上,抓着悬在房梁上的红绸,缓缓套住了自己的下颌。 随即脚尖一蹬,霎时就将凳子踢翻在了地上! “嫣儿——” 沈玉堂才刚推开房门,就见慕容嫣儿吊着脖子悬在梁下,脚尖离地三尺,竟是要上吊自尽! 他赶紧大步上前,急急将她从红色的绸绳中抱了下来。 “小姐——” 后一脚进门的丫鬟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打翻了手里的水盆,疾步走上前哭着道。 “小姐你怎么这样傻……要不是世子爷赶得及时,您可就没命了呀!” “咳咳咳!” 慕容嫣儿呛得眼眶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了气,指尖紧紧抓着沈玉堂的衣角,满目悲戚。 “玉堂哥哥,你让我去死吧……今日我在侯府门外出丑至此,只怕早已沦为帝京中的笑柄,哪还有什么脸面再活下去……” 沈玉堂惭愧不已。 “嫣儿,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既答应了会娶你,便一定会娶你。” 慕容嫣儿道:“可是侯夫人,只允我做妾,还说要将我发卖……” 沈玉堂暗暗捏了捏腰间的麒麟玉牌,安抚道。 “母亲不答应,那便让圣上下旨,赐你与我为妻,也总好过白白失了你一条性命。” 慕容嫣儿泪眼婆娑,怔怔地看向他:“这样……真的可以吗?” 沈玉堂似乎下定了决心。 “明日宫宴,我便向陛下求旨!” …… 翌日。 沈偃果然早早就入了宫。 沈玉堂昨夜也不知几时回的府,连人影也瞧不见。 没了他在面前碍眼,姜晚宁心情倒还好些,叫宝鹃梳了个华贵典雅的发髻,又换上了参加宫宴的礼服,往镜子前一照,都要被自己美到! “宝鹃,你过去瞧瞧,世子妃梳好妆没有?” “哎。” 宝鹃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就见慕容箐走进了院子。 她立刻一喜,转身道。 “夫人,世子妃过来了。” “这倒是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姜晚宁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步摇,有点不太习惯。 转头一看,见慕容箐打扮得素净,便随手从妆奁里拿出一支红玉簪,走过去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慕容箐只当婆母指的是自己要“请旨休夫”一事,不由微微收敛了几分眸色,心底有些惴惴。 但,无比坚决。 她一向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习惯了迁就屈从他人,直到婆母教会她,人要为自己而活,才不会叫他人看轻、践踏。 所以这一回,她要为自己争一争! 姜晚宁走上前牵过她的手,压低声音问道:“休书带了吧?” 慕容箐轻轻点头:“带了。” 两人正小声商量,就见沈玉堂走了进来,开口问了她们一句:“母亲……你们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第55章 请旨休夫!(中) “你昨晚是不是去找嫣儿了?” 沈玉堂被她看得有点心虚,不由错开了视线。 “我……” “别支支吾吾了,时辰快到了,先进宫赴宴,回来再找你算账!” 姜晚宁一把将他从身前推了开,便拉着慕容箐走在了前头。 沈玉堂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乖乖跟在了两人身后。 …… 万寿宴,即是陛下的生辰宴。 与皇太后的寿宴不同,万寿宴是在太和殿举行的大宴,合朝亲贵、文武百官及外邦使臣皆可参加,便是慕容晁这样的七品京官,也能有幸被邀入宫。 只不过,四品以上的官员可在殿内就坐,五品以下的官员则只能在殿外走廊就席。 姜晚宁刚同慕容箐走到殿外,就见慕容晁早早等在了那里。 看到两人,慕容晁立刻快步走近,作势便要将慕容箐拉到一边。 “箐箐,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同你交代!” “别拉拉扯扯!” 姜晚宁拍开他的手,冷笑道,“你还能有什么好话说给箐箐,有屁就在这里放,让我也听听!” 她这话没有故意压低声音,霎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慕容晁都有些怕她了,生怕她在宫里也肆无忌惮,只好小声叮嘱了慕容箐两句。 “待会儿不管世子爷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给他留些面子,不要与他争执!毕竟这里是在皇宫,不是在外头。你们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勿触怒龙颜,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一听这话,姜晚宁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由抬眸剔了他一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孽障想干什么?” 慕容晁勾了下嘴角,朝她轻嗤了一声:“哼,世子爷自是有担当的男儿,岂如你这般泼皮无赖!你管天管地,只怕也管不了世子爷的一颗赤子之心!” “切,他还赤子之心?你眼睛有问题。” 姜晚宁都要被他逗笑了。 摇摇头没再与他多做争辩,拉着慕容箐便走入了殿内。 不过多时。 殿内便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待公公一声吆喝:“陛下到——” 众人齐齐起身。 只见皇帝一袭明黄龙袍,款步从殿后走了出来,他年纪不大,只比慕容箐长个一两岁,看着十分清秀英俊。 然而面容透着几分病态,身子有些孱弱,便是在诞辰这样的大喜日子,神色间也少有熠熠光彩。 一看就是活不久的样子。 姜晚宁知道他这是娘胎里带出的病根,除非神仙下凡,不然没的治,所以也只能替他惋惜,并没有回天之术。 皇帝赐座后,众人才又坐了下来。 姜晚宁转头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沈偃的身影,甚至连沈玉堂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只有南宫璟朝她点了点头,颔首示意。 沈偃没有回来,刺客的事便没有着落,姜晚宁只觉得眼皮突突的跳,莫名有些不安。 不会出岔子了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端着酒壶低头走近皇帝案前的婢女忽然亮出掌中的匕首,直指皇帝喉心! 一旁的皇后顿时大惊:“陛下当心——” 电石火光的刹那!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笔直射穿了那婢女的胸口! 护卫军疾步赶至,围在了皇帝的身前。 沈偃后一脚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执长弓的沈玉堂,俯身跪地,朝皇帝施了一礼。 “陛下受惊了!” “无碍。” 皇帝挥挥手,睨了眼地上被射杀的婢女,冷冷道:“没想到这细作藏得这样深,若非沈爱卿早有戒备,朕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 沈偃并不居功。 “那几个乐师已尽数伏诛,微臣没能及早将这细作揪出,不免扫了陛下的兴致。” “一个刺客罢了,还扫不了朕的兴。来人,将这贱婢的尸首拖下去,丢去荒山喂狼!” “是,陛下。” 很快。 就有宫人将那婢子的尸体裹在草席中拖了出去,连带着地面也扫了个干净,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座众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妃嫔,是朝臣还是女眷,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异样的表情。 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反倒是姜晚宁,头一回见到杀人,心中好一会儿不能平静。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npc,但他们显然都习惯了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死个人对他们来说或许真的算不上什么。 可她手上是干净的,没有沾过血……看来,她还得再心狠手辣一点。 不然都适应不了这个变态的世界。 察觉到她略显呆滞的表情,沈偃率先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夫人,别怕。” 对上沈偃关切而坚定的目光,姜晚宁心头微动。 有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她,只有他懂她。 “夫人,喝杯酒,压压惊。” 边上,南宫璟适时递来一杯酒,倒也算得上十分体贴。 姜晚宁接过酒杯一饮而下,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然而还没等她彻底缓过神来,就见沈玉堂突然跪在皇帝面前,开口求道。 “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典。” 皇帝道。 “你方才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直说便是!” 沈玉堂先是转头看了慕容箐一眼,又看了姜晚宁一眼,随即一咬牙,还是说出了口! “微臣想向陛下讨一张圣旨!将慕容府三小姐,赐与微臣为妻!” 姜晚宁:“……” 这逆子,果然是想气死她! 还好她早有准备! 转过头,姜晚宁看向慕容箐,示意道。 “箐箐,你也去!” 慕容箐一路来宫里,原本还有些紧张和忐忑,到了这会儿,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她起身款步走到皇帝的案前,盈盈下跪施礼,开口道。 “臣妇也想向陛下求一道圣旨。” 闻言,皇帝不免有些好奇,追问道。 “你又想讨什么圣旨?” 慕容箐抬眸睨了眼沈玉堂,随后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臣妇要——请旨休夫!” 第56章 请旨休夫!(下) 众人不由窃窃私语,低声议论。 “休夫?她……她莫不是疯了?!” “这还没开始饮酒呢,有人就已经说上醉话了。” “虽说平阳侯世子请旨求娶平妻,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她不顾夫家颜面,竟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如此胡闹……未免也太善妒了!” “她以为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没了世子妃的身份,她连这宫门都进不了,还想休夫,简直荒谬!” “这样不识大体的粗鄙妇人,难怪世子不喜,想要另娶!” …… 头一回听到这般悖逆的请旨,皇帝显然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看了南宫璟一眼,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却见南宫璟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反对慕容箐此番离经叛道之举。 清了清嗓子,皇帝指向跪在地上的沈玉堂,确认道。 “你要休的人……可是他?” 慕容箐应道:“正是此人!” 沈玉堂是最后一个回过神来的,若不是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看他,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就算打破他的脑袋,他也想不到慕容箐会说出这样的话! 急急拽了下慕容箐的袖子,沈玉堂暗下脸色,低声斥道。 “箐箐,你别胡闹了!这是在皇宫,不是在侯府……我知道今日之举,是我对不住你,可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来!何况,便是你这样闹了,陛下也不会答应你的无理请求。” 姜晚宁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想笑,冷冷反诘道。 “什么狗屁混账话!你腆着个大脸向陛下求娶平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是理所当然!箐箐与你过不下去,想要图一个清净请旨休夫,便成了无理取闹,这是哪门子道理? 这世上,难道就只许你男盗女娼逍遥快活,箐箐便活该打落牙齿和血咽吗?!” 皇帝:“?” 众人:“??” 不是,这姜氏到底是谁的母亲? 她怎么发起狠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骂得狗血淋头?! 大殿外。 慕容晁很快也知晓了御前的争执,连忙急急赶到了殿门前。 亏他刚才还对那逆女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不要惹事,结果一转眼就给他捅出个这么大的娄子,果真是白眼狼、养不熟! 小太监快步走到御前禀报。 “陛下,慕容大人求见!” 皇帝微微挑了下眉头,表示有点想不起来这号人。 一旁的随侍杨公公立刻小声提点:“慕容晁是帝京的七品县丞,也是平阳侯世子妃的父亲。” 皇帝脸色微沉,虽然觉得在自己的寿宴上,处理下臣家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屁事有点晦气,但刚刚毕竟是自己金口玉言,允了沈玉堂开口求旨。 这会儿便也只能耐着性子,挥了挥手。 “让他进来。” “是,陛下。”杨公公欠身应下,随即转身传旨,“宣慕容晁——” 慕容晁低着头,快步从殿外匆匆赶进。 随即跪在了皇帝面前,请罪道。 “陛下恕罪!是微臣教女无方,才冲撞了陛下!微臣这就将小女带下去,好好与她讲明道理,莫要扰了陛下的雅兴!” 皇帝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不由看了看姜晚宁,又看了看慕容晁。 “你们两个倒有点意思,一个护着自己的儿媳妇,一个护着自己的女婿……这倒是很少见。” 姜晚宁撇撇嘴角,凉凉地补充了一句。 “那是陛下您有所不知,这逆子想要求娶的平妻,正是箐箐的三妹妹,慕容大人的另一个好女儿! ” 皇帝:“……” 这瓜怎么好像越吃越大了? 赶在陛下开口前,慕容晁一把拉上慕容箐的手,作势就要强行将她带走! “世子既已开口,嫣儿嫁入侯府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坏了嫣儿的亲事!倘若你如此容不下自己的妹妹,就别怪为父往后不认你这个女儿!” 听到慕容晁这样的威胁,慕容箐眼眶泛红,却突然笑了起来。 转而狠狠拂开了他的手! “你本就从未将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先前婆母将慕容晁贪墨的罪证拿与她,叫她自己定夺之时,她还有些心软和犹豫,不想就这样葬送了父亲的官途与名声。 可父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纵容那柳氏母女欺压在自己头上,可见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甚至就连娘亲的死,她都怀疑父亲并非毫不知晓,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见慕容箐不听劝诫,慕容晁顿时寒下脸色,施压道。 “箐箐,你可知你这般忤逆不孝,是为大逆不道!陛下最看重的便是孝道,你这是在挑衅天威!” “谁说箐箐不孝顺?” 姜晚宁起身走到慕容箐的身边,伸手扶住她微微轻颤的肩头,支持她道。 “箐箐对我可是孝顺极了!至于你这种自私自利,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无耻鼠辈,箐箐自然不会孝敬!而且她不但不孝敬,她还要——大义灭亲!” 慕容晁被她吼得一震,心中不免有些慌张,但还是强自镇定。 反驳了一句。 “什么贪赃枉法,你这泼妇……莫要血口喷人!” 姜晚宁冷哼一声,同慕容箐对了个眼神,便与她一道,将袖下紧紧攥着的一沓账本,用力摔到了慕容晁的脸上—— “这些便是你贪墨的罪证,你且好好看看吧!” 慕容晁立刻低下头,捡起地上的账本迅速翻看了两眼,随即面如死灰,慌乱地扑到皇帝案前。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这些账本……都是假的,是她们二人故意捏造,陷害微臣的!” 皇帝同样有些面色不善,没想到吃瓜吃着,倒吃到自己的朝政上来了。 这瓜一点也不香! “杨荣,把账本拿来给朕瞧瞧。” “是,陛下。” 杨公公立刻快步走上前,将账本从慕容晁的手中一把夺了过去,继而挥挥手抚平上面的褶皱,将其恭敬地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皱着眉头冷冷扫了两句,继而“哐当”一声,扬手将案上的酒杯重重砸碎在了地上。 “好你个慕容晁!一个七品县丞,竟敢私吞万两白银,真是好大一只蛀虫!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五十,押入大牢!给朕彻查!” “陛下!微臣冤枉——” 不多时。 殿外便传来慕容晁挨板子的嚎叫声。 殿内,众人则是屏息凝神,缄默不语,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龙颜,被此贪墨案牵连进去。 还是姜晚宁率先开了口。 “好了陛下,咱们该谈正事了……慕容晁既然犯下了重罪,那慕容嫣儿便是罪臣之女,断不可再赐为世子妃,您觉得呢?” 众人:“……”快闭嘴吧!怎么还提这事! 皇帝也是有些无语,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看在沈偃是自己肱股之臣的份上,还是不与他的夫人置怒了。 “侯夫人多虑了,朕并未说过要赐婚。” 姜晚宁立刻笑着恭维:“陛下英明睿智、明察秋毫,实乃圣明之君,万民之福!” 皇帝:这还差不多! 沈玉堂一听这话却有些急了:“可是陛下……” “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姜晚宁直接喝断了他。 转而对着慕容箐道:“收拾完老的,接下来就该收拾这蠢货了!既然他这般冥顽不灵、一点也不顾及你的感受,那你也不用给他留面子了!把休书甩他脸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