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神医,高冷团长不禁撩》 第1章 国医圣手穿成小可怜 后脑勺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姜芷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光线下,一间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土坯房。 她不是死了吗? 在主持一场跨国疑难病症远程会诊时,因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心力衰竭而猝死。 不等她理清头绪,一股庞杂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也叫姜芷,十七岁,红星生产大队老姜家三房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受气包。 就在刚才,饿的发晕的原主想去厨房找口吃的,被继母王桂香一把推倒。 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灶台上,香消玉殒。 而她,堂堂国医圣手,传承千年的中医药世家第四十八代传人,竟穿成了一个被活活饿死的乡下小可怜! 姜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点场面? 她挣扎着从土炕上坐起,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长期饥饿导致的严重气血亏空,脾胃虚败,这副身体的底子,比她预想的还要差。 “得赶紧弄点吃的。” 姜芷扶着土墙,一步步挪到门边。 门刚拉开一道缝隙,外面就传来了继母王桂香尖酸刻薄的嗓音。 “那个死丫头,还挺尸呢?我看她就是装死躲懒,想不上工,门儿都没有!” 继姐姜巧巧幸灾乐祸地附和。 “娘,她要是真醒不来才好呢!等会儿李媒婆上门,咱们就说她病得快死了,陆家肯定不敢要她。到时候,陆家的好亲事,不就顺理成章是我的了?” 陆家? 姜芷迅速搜索相关记忆。 隔壁村的陆家,是这十里八乡真正的根正苗红。陆家老三陆向东,更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 不久前,陆家托了媒人上门,说要履行老一辈定下的婚约。 这桩婚事,瞬间成了整个红星大队最让人眼热的香饽饽。 然而,当初两家老人定下娃娃亲时,婚书上只含糊写了“姜家三房之女”,并未指名道姓就是她姜芷! 在姜老太眼里,她这个三房的丫头片子,天生窝窝囊囊,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因此,这便给了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可乘之机。 这些日子,她们天天在姜老太耳边吹风,说她姜芷体弱多病,是个短命相,嫁过去只会给姜家丢人。 不如换成健康伶俐的姜巧巧,更能给姜家和陆家两家长脸。 说得多了,本就偏心眼的老太太,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推。 她们是想让她“病死”,好名正言顺地偷梁换柱! “呵。”姜芷冷笑。 就这种货色,也配觊觎陆向东? 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军官毫无兴趣,但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 尤其是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吱呀——” 房门被猛地推开,王桂香和姜巧巧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当看到已经坐起来,眼神清冷地看着她们的姜芷时,母女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哟,醒了?命还真硬!”王桂香最先反应过来,双手往腰上一叉,吊梢的三角眼满是恶毒,“醒了就赶紧滚起来去喂猪!家里的活还等着你干呢!” 姜巧巧的脸上有些失望,但转瞬就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关切。 “姜芷,你可算醒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陆家交代呀!” 姜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母女唱双簧。 原主的死,就是拜她们所赐。 这笔血债,她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在姜巧巧靠近的瞬间,突然抬手,在姜巧巧脖颈的某个穴位上,叩击了一下。 “啊——” 姜巧巧惊叫一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除了“嗬嗬”的漏气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急得满脸涨红,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巧巧,你这是咋了?”王桂香大惊失色,慌忙去拍女儿的后背。 姜芷缓缓站起身。 她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眼睛锐利的吓人。 “有些人,心如蛇蝎,口蜜腹剑,当心遭了报应,烂了舌根,成了哑巴!” 这话一出,王桂香和姜巧巧脸色剧变。 王桂香又惊又怒,指着姜芷大骂:“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巧巧,你快说话啊!骂她!” 姜巧巧急得眼泪直流,可任凭她如何张嘴,如何用力,喉咙里都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憋屈得快要昏厥。 姜芷心中冷笑。 她刚刚点的,是廉泉穴。稍用巧劲,就能让人暂时失声,半小时后自会缓解,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对付这种人,这只是个小小的开胃菜。 “我饿了,要吃饭。” 姜芷懒得再看那对惊慌失措的母女,径直向堂屋走去。 她现在急需补充能量,恢复体力。 至于这对极品母女,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慢慢炮制! 堂屋的桌上,摆着几个黑硬的窝窝头,和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粥。 姜芷只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以她现在虚弱的脾胃,吃下这种粗粝的食物,无异于雪上加霜。 炕上盘腿坐着抽旱烟的姜老太,见她出来,浑浊的老眼一掀,没好气地命令道:“醒了就赶紧吃,吃完滚下地挣工分去!” 姜芷直接无视了她,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原主的亲娘赵秀娥正蹲在灶前烧火,看见姜芷,眼神怯懦地闪躲了一下,又飞快低下头。 姜芷在心中叹了口气。 指望她? 怕是这辈子都没戏了。 原主的亲娘赵秀娥,一个被磋磨掉所有棱角的女人。 她生性胆小,一辈子都活在那个男人的阴影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后来,那个男人为了把王桂香娶进门,竟狠心跟她离了婚。 无处可去的赵秀娥,只能以一个前妻的尴尬身份,继续留在姜家。 她的脊梁骨早就被戳断了。 如今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姜芷在逼仄的厨房里扫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小袋糙米,几颗干瘪的红枣,还有一把黄芪。 “聊胜于无。” 她将东西淘洗干净,又从自己随身的小布包里——那是她穿越时唯一跟来的东西,里面有几套银针和少量珍稀药材的粉末——捻出一点点当归粉。 当归黄芪红枣粥。 补气养血,健脾和胃,最适合她眼下的情况。 赵秀娥看着女儿一连串陌生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芷……芷儿,你这是干啥?” “熬粥。” 姜芷生火、下米、控制火候,动作行云流水。 很快,一股混杂着米香和药材清香的独特味道,从厨房里弥漫开来。 这股香味,立刻引来了堂屋的人。 “死丫头片子在里面捣鼓啥呢?这么香!” 姜老太拄着拐杖,第一个冲了进来。 王桂香紧随其后,当看到姜芷正守着一个小锅熬东西时,当场炸了毛:“好你个小贱人!竟敢偷家里的粮食开小灶!看我不撕了你!” 她怒吼着扬起巴掌,就要朝姜芷脸上扇去。 姜芷眼神一寒,手腕微动,正欲出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队长来了!大山队长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是红星大队的队长赵大山。 他一进门,就看到王桂香撒泼要打人,顿时眉头紧锁,沉声喝道:“王桂香!你又在作什么妖!” 王桂香讪讪地放下手,立刻恶人先告状:“队长,你可得为我们老姜家做主啊!这死丫头装病偷懒,还偷家里的粮食自己做好吃的!” 姜芷神色淡然地开口:“我身体不适,熬点粥喝,不算开小灶。大伯母要是不信,可以尝尝。” 说话间,粥已熬好。 姜芷盛出一小碗,直接递给赵大山:“赵队长,您是长辈,又是队里的主心骨,您给评评理。也尝尝我这碗粥,看是不是什么精贵东西。” 赵大山是赵秀娥的远房堂兄,对姜芷这个侄女多少有些怜悯。 见她脸色惨白,的确病得不轻,便接过了碗。 他最近为队里的秋收忙得焦头烂额,胸口总是堵着一口气,闷得慌。 他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 粥一入口,软糯香甜,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瞬间扩散全身。 就连胸口的郁结,都消散了大半!整个人感觉通泰舒畅了不少! “好粥!这粥……”赵大山眼里满是赞叹,“芷丫头,你这粥是咋熬的?喝下去咋这么得劲儿!” 姜芷微微一笑:“就是些糙米、红枣,加了点黄芪,不值钱的东西。” 王桂香一脸不信,探头使劲闻了闻,确实是那几样东西的味道,可这效果也太邪乎了! 就在此时,姜巧巧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只能发出“嗬嗬”声。 她身后,跟着满脸晦气的李媒婆。 李媒婆一看到这阵仗,顿时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哎哟!你这姑娘是怎么了?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这……这让我怎么去陆家回信儿啊!” 第2章 随手捡个未婚夫 “这……这是怎么了?” 赵大山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一愣。 王桂香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 “队长!你可得给我们巧巧做主啊!” “都是姜芷这个小贱蹄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妖法,把我闺女给弄哑了!” 姜芷冷眼看着她撒泼,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赵大山皱着眉,目光带着审视,落在了姜芷身上。 姜芷迎着他的视线,不慌不忙地开口。 “我只是点了她一处穴位,让她暂时清静清静。” “谁让她口出恶言,咒我这个妹妹去死呢?我这算是替长辈教她,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顿了顿,补充道:“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 点穴? 这话一出,屋里屋外所有人眼神都无比疑惑。 李媒婆可不管什么点穴不点穴,她只知道自己的生意黄了。 她不耐烦地一甩帕子,尖声嚷嚷道:“行了行了!既然姜巧巧说不了话,那陆家的亲事跟她就无缘了!我可不敢给人家介绍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说完,看也不看急得直跺脚的姜巧巧,扭着腰气冲冲地走了。 陆家的好亲事,就这么吹了! 姜巧巧急火攻心,两眼一翻,竟是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巧巧!”王桂香尖叫一声,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芷,完全置身事外。 她端起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粥,在一片鸡飞狗跳中,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在场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明镜似的。 这老姜家的三丫头,怕是真的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受气包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芷彻底成了老姜家的“隐形人”。 她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后山采些没人认识的“野草”,回来就关在房里捣鼓药膳。 王桂香母女俩被她那手神出鬼没的“点穴”功夫吓破了胆,只敢在背后咒骂,再也不敢当面招惹。 几天下来,姜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原本干瘦的身体也丰盈了些许,一双眼睛清亮有神。 这天,她又在后山寻摸药材,竟让她在一处隐蔽的石壁下,发现了几株年份不错的野生黄精。 这可是补气养阴的好东西。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将黄精挖出,准备下山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声。 姜芷眼神一凛,瞬间警惕起来。 她屏住呼吸,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去,拨开眼前茂密的灌木丛。 丛林掩映下,一个身穿军绿色作训服的男人靠坐在一棵大树下。 男人脸色惨白,额头冷汗密布,嘴唇冻得发紫,他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军人? 姜芷刚要出声,那男人猛地睁开了眼! “谁!” 姜芷吓了一大跳,站直身体,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我是山下红星大队的社员姜芷,路过这里。同志,你受伤了?” 男人听到她的名字,有些吃惊。眼神中的杀气也稍稍收敛,但戒备未减。 姜芷的视线却落在了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上。 他脖颈间的皮肤,是青黑色,这是中毒了。 再看他急促的呼吸和发绀的指尖。 寒毒攻心,已入肺腑! 姜芷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我没事。” 男人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显然不想与外人多言。 “你快死了。” 姜芷一句话,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硬撑。 “再拖一刻钟,寒毒侵入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有多糟糕,这个小姑娘,一语中的! “我懂医术,或许能救你。”姜芷说着,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了那套用惯了的银针。 他看着她手里闪着幽幽寒光的银针,有些错愕。 就这么个乡下小丫头,会医术? “信我,就活。不信,就死。”姜芷把选择权交给他。 男人死死地盯着她,她脸上没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最终点了点头。 “……麻烦了。” 姜芷不再废话,让他解开上衣。 当看到他胸口处那片更加触目惊心的青黑时,她眼神一凝,取出一根银针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 “忍着点,会有点疼。”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沉,银针快、准、狠地刺入膻中穴! 男人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细微的暖流,轰然炸开,瞬间驱散了盘踞在胸口的致命寒意。 剧痛,竟真的减轻了一分! 他震惊地看着姜芷。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下针的手法老练得很! 鸠尾、中脘、气海…… 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男人感觉自己泡进了温泉,全身都舒畅起来。 一炷香后,姜芷起针,额角也见了细汗。 他的脸色已恢复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 “你的寒毒很重,我只能暂时压制,根治需要长期调理。”姜芷收好银针,淡淡说道。 男人感受着身体久违的轻松,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医术再无半分怀疑。 他郑重地开口:“姜芷同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 “举手之劳。” 姜芷摆了摆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尝试着攥了攥拳。 指尖传来的,是久违的力量感。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盘踞在五脏六腑,随时能将他拖入深渊的阴寒死气,真的散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真正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姑娘。 清瘦,却站得笔直。 眼神清冷,却藏着惊世的本事。 等等…… 姜芷? 红星大队的姜芷? 陆向东的脑海里,猛地闪过家里长辈放在他书桌上的一份档案。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娃娃亲对象,就叫姜芷。 也是红星大队的。 陆向东的心脏,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小姑娘,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所以,她就是……那个要和他结婚的,未婚妻? 姜芷自然也想不到,她无意中救下的人,会是自己的未婚夫,陆向东! 第3章 猪在发狂浪叫 “你现在必须立刻下山了。” 姜芷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山里的雾气渐渐升腾。 “山中夜里寒气更重,会加重你的病情,我刚才的治疗就等于白费了。” 她走到陆向东面前,朝他伸出手,表情严肃。 “我扶你。” 陆向东下意识地摇头。 “不行。” 他是一名军人。 他的天职是保护人民,不是成为一个女同志的累赘。“我一个男人……” 姜芷的眉头蹙了起来,直接打断了他。 “这是医嘱。” “作为病人,你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现在跟我下山,活下去,彻底根治。” “要么留在这等死,寒毒复发,瘫痪在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医嘱”这两个字,从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农村姑娘嘴里说出来,竟让他哑口无言。 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却很稳。 借着她的力道,陆向东缓缓站了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陆向东终究还是没忍住。 “姜芷同志,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姜芷眼皮都没抬,随口应付。 “祖上留下来的几个土方子,我闲着没事瞎琢磨的。” 瞎琢磨? 陆向东心底冷笑,一个字都不信。 瞎琢磨能有一眼看穿他病灶的毒辣眼力? 瞎琢磨能有那套行云流水、老练狠绝的针法? 军区最顶尖的军医,都没有一个人,能像姜芷这样,只用几根银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极大缓解他的痛苦。 天色暗得极快。 就在这时,陆向东猛地停下脚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随即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那股被银针强行压下去的寒气,再次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怎么了?”姜芷脸色一变。 “坐下!” 她不容分说,将他死死按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火折子划亮,一根手指粗的艾条被点燃,辛辣的艾草香气瞬间弥漫开。 姜芷没有丝毫避讳,直接撩开他的上衣,将燃烧的艾条悬在他腹部的关元穴上方,小心地控制着距离。 昏暗的火光下,女孩的侧脸专注。 跳动的火焰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陆向东的呼吸一滞。 他忘了咳嗽,也忘了身体里那要命的剧痛。 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腹部散开,驱散着阴寒。 身体在好转。 可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种完全陌生的,酥麻滚烫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在艾灸的帮助下,陆向东的情况再次稳定。 他强撑着精神,凭借着顶级的军事素养,辨认着星辰与山势,反过来搀扶着姜芷,在漆黑的山林中前行。 终于,在体力耗尽之前,他们看到了山脚下村庄里那星星点点的灯火。 到了村口,陆向东却停下了脚步。 “姜芷同志,多谢。” “我这次来是秘密任务,不能惊动任何人。村里……有没有没人住的空屋子?”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给姜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芷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 一个身份不明的军人突然出现在村里,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她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 “有。” “大队部后面有个闲置的仓库,平时用来堆放杂物,很少有人去。我带你过去。” 她带着陆向东,避开村里的大路,绕着小道来到了大队部的仓库。 仓库里堆满杂物,但胜在隐蔽,还能遮风挡雨。 姜芷利落地用稻草给他铺了个简易的床铺。 “你先在这里委屈一晚。你的病要根治,必须配合药膳调理,把亏空的底子补回来。” 安顿好陆向东,姜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姜家。 刚一脚踏进院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堂屋的煤油灯亮着。 姜老太黑着一张脸坐在炕头,王桂香和已经能开口说话的姜巧巧,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守着。 这架势,明显是三堂会审。 姜芷刚进门,王桂香尖酸刻薄的质问,就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天都黑透了,一下午死哪儿野去了!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外面偷汉子!” 声音尖利刺耳,恨不得嚷得全村人都听见。 姜巧巧的嗓子还有些沙哑,眼神里的怨毒却快要溢出来。 “娘,这还用问吗?她搅黄了我的好亲事,自己就迫不及待出去勾搭野男人了呗!” “小小年纪不学好,烂在骨子里的贱货,真是丢尽我们老姜家的脸!” 她心心念念的军官丈夫飞了,这笔账,她全算在了姜芷头上。 她得不到的,姜芷也休想好过! 姜芷看着她们,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 跟蠢货费口舌,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她甚至没进堂屋,转身径直走向厨房,冷冷丢下一句。 “采药。” 她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喝口热粥。 然而,当她走进厨房,掀开锅盖的瞬间,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锅里空空如也。 她放在灶台边,准备明天用的药渣,同样不翼而飞。 “谁动了我的粥?” 王桂香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得意,从堂屋跟了进来。 “我动的,怎么了?” “你个赔钱货吃那么好的东西浪费粮食,我闻着挺香,就拿去喂猪了!家里的猪可是金贵东西,马上就能换钱,可比你这死丫头有用多了!” 她以为这样能气到姜芷,满脸幸灾乐祸。 谁知,姜芷听完,不怒反笑。 她的笑容很冷,看得王桂香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喂猪了?” “大伯母,你可真是大方。你知道我那粥里放了什么吗?” 她顿了顿,看着王桂香得意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里面有几味药,是用来活血化瘀的。” “人喝了,舒筋活络,调理气血。” “但是猪吃了嘛……活血过度,气血上涌,轻则躁动不安,重则……” “七窍流血,发狂嗜血。” 王桂香先是一愣,随即叉着腰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你个小贱人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吓唬老娘!” “一锅破粥,还能把猪吃疯了?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故意咒我们!” 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嗷——嗷——!!” 院子里的猪圈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猪叫。 紧接着! “砰!砰!砰!” 猪用身体疯狂撞击猪圈木门! 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第4章 求我?拿出你的诚意来! 整个姜家大院,甚至连带着周围的邻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动静惊得熄了灯,竖起了耳朵。 王桂香难以置信地盯着猪圈的方向,嘴唇哆嗦着。 “咋……咋回事?” 她这才想起姜芷刚才说的话。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锅破粥,怎么可能把猪吃疯了? “肯定是巧合!对!是那头猪发瘟了!” 王桂香嘴上还硬撑着,她强装镇定,转头指着姜芷。 “死丫头!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家里的猪要是出了半点事,我撕了你的皮!” 堂屋里的姜老太再也坐不住了。 她拄着油光发亮的拐杖,冲了出去。 当她看到猪圈门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就要散架时,一脸老脸立即哭丧下来。 “我的猪!我的宝贝金疙瘩啊!” 这几头猪,是她下半年的全部指望,是能换回粮食、换回全家嚼用的命根子! 她急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拐杖在青石板上顿得“咚咚”作响。 “还愣着干什么!老大!老二!你们两个是死人吗?” “赶紧进去把猪给老娘按住!快去啊!” 在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中,姜芷慢悠悠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欣赏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 猪圈门上的一块厚木板,被硬生生撞飞了出去! 透过那个破洞,院子里的人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那头最肥的母猪,双眼赤红,嘴角挂着长长黏腻的白色涎沫,正疯了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猛撞着墙壁和木门。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恐怖的“咚”声,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哪里还是猪? 这分明就是一头疯了的嗜血野兽! “快!快按住它!”姜老太急得直跳脚。 大伯姜建国和二伯姜建业,在老娘的催逼下,硬着头皮抄起院里的扁担和木棍,哆哆嗦嗦地靠近猪圈。 可他们刚走到门口,那头发狂的母猪就猛地调转方向。 一双猩红的眼睛,隔着破洞,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嗷——!” 它后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像炮弹一样,作势就要从那破洞里冲出来! “我的娘诶!” 姜建国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扁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狼狈地摔了个屁股墩。 姜建业更是面无人色,腿肚子抖得像筛糠,根本不敢再上前一步。 两个大男人,被一头猪吓得屁滚尿流。 王桂香这下是真的怕了。 她终于意识到,姜芷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猛地回头,看向那个置身事外的三丫头,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无法理解的惊恐。 这个小贱人,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邪门了? 院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连住在村头的大队长老赵家都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姜家这是要拆房子了?” 赵大山带着几个胆大的社员,打着手电筒匆匆赶来。 他一脚踏进姜家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猪圈快要塌了,一头血红眼睛的疯猪在里面横冲直撞,姜家的人乱作一团。 “大山队长!你可算来了!” 姜老太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快!快帮我们想想办法!这猪疯了!马上就要撞死人了!” 赵大山也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他当了这么多年队长,还是头一次见到猪能疯成这个样子。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眼看那猪圈门就要彻底垮掉时。 姜芷清冷的声音响起。 “队长。” 她走到赵大山身边,指着猪圈。 “这猪不是发瘟,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活血过度,气血上涌,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发狂。” “现在必须立刻制止它,再这么撞下去,撞死是小事。” “要是让它冲出猪圈,伤了人,那麻烦就大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头两百多斤的疯猪在村里乱窜,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桂香听着姜芷的话,心里又气又怕,可事到如今,她不敢再嘴硬。 “咔嚓——” 猪圈的门在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一声巨响,一根门栓直接断裂! 大门,开了! 眼看疯猪就要破门而出! 姜老太这下是彻底慌了神,她急得直跺脚,再也顾不上大家长的面子和威严。 她转向姜芷求饶。 “芷……芷丫头……” “奶奶错了!奶奶知道错了!” “你……你说,这……这该怎么办啊?” “你既然知道是咋回事,你肯定有法子,对不对?你快救救奶奶的宝贝猪吧!” 这是她第一次,恳求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孙女。 姜芷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救猪? 可以。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要我救猪,也不是不行。” 她环视了一圈院子,最后,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王桂香和姜巧巧身上。 “但我有条件。” “从今天起,我和我娘,要自己开火,单过。” “我们母女俩的吃穿用度,口粮分配,王桂香母女,不能再插手一分一毫。” 这言一出,满场皆静。 连那头发狂的猪,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脸瞬间就绿了。 自己开火? 这跟分家有什么区别! 这死丫头,是要当着全村人的面,造反! 姜老太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姜芷会在这个节骨眼,提出如此决绝的条件。 可她一转头,就看到那头疯猪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猩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一边是她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脸面和规矩。 另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 她的心,在滴血。 姜老太咬了咬牙。 “行!我……答……应……你!” 为了她的宝贝猪,为了她的钱,她认了! 第5章 神乎其技,一草定乾坤 “口说无凭。” 姜芷并没有因为姜老太的妥协而放松。 “队长,您是公家人,您来给做个见证。” “这事,得立个字据。” 她太清楚姜家这群人的德性了,今天答应得好好的,明天就能翻脸不认人。 对付无赖,只有白纸黑字,才能把他们的后路彻底堵死! 赵大山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侄女。 难道是平日里被欺负惯了,今天触底反弹了? “好!” 赵大山应下了这事。 “我做主了!建国,去拿纸笔来!” 很快,一份简单的分家协议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好。 王桂香和姜巧巧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 但在赵大山威严的目光和姜老太要杀人的眼神逼视下,她们只能屈辱地,哆哆嗦嗦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从这一刻起,姜芷母女在姜家,正式拥有了独立的经济权。 字据一立,姜芷的气场瞬间一变。 她立刻对赵大山说道。 “队长,麻烦您找几个胆子大的壮劳力,等下帮我按住猪圈门,别让它真冲出来。” 她吩咐完,不等众人反应,转身就大步走向后院的菜地。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她的身影,好奇她到底要用什么神仙法子。 只见姜芷在菜地角落里转了一圈,弯腰拔了几根最不起眼的,长得跟野草没区别的植物。 “就……就这玩意儿?”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不是路边到处都是的车前草和蒲公英吗?这玩意儿也能治猪发疯?” 王桂香更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咬牙切齿地认定姜芷就是在故弄玄虚! 姜芷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回到院里,找来一个石臼,将那几株草药连根带叶地扔进去,只听“咚咚咚”几声,就捣成了一滩墨绿色的药泥。 紧接着,她走进厨房,抓了一大把猪最爱吃的糠麸,将药泥和糠麸均匀地混合在一起。 一股混杂着青草和谷物的奇特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看准了!” 姜芷端着那盆混了药的猪食,对那几个守在猪圈门口的壮劳力低声道。 “等会儿它撞累了,停下来的那一瞬间,立刻把这个从破洞里扔进去!” “记住,一定要快!” 几个壮汉紧张地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猪圈门。 那头疯猪还在不知疲倦地用身体撞击着墙壁,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它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就在它后退一步,积蓄力量,准备进行下一次冲撞的时候。 “就是现在!” 姜芷一声令下! 一个离得最近的汉子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盆药食从猪圈门的破洞里,猛地甩了进去! “哐当”一声,食盆稳稳地落在了猪圈中央。 下一秒,那头正要再度发狂的母猪,身躯猛地一僵。 猩红的眼睛里,竟有些迷茫。 它耸动着鼻子,闻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清香。 它果断放弃撞门,调转方向,一步步走到食盆前,开始“吭哧吭哧”地埋头大吃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这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更神奇的还在后头。 那头猪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药食,原本狂躁不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安静了下来。 它不再用头撞墙,也不再发出凄厉的嚎叫。 只是哼哼唧唧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扑通”一声,侧身躺倒在地,眼皮一耷拉…… 竟然,睡着了。 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整个姜家大院,一片死寂。 赵大山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向姜芷的眼神,已经微微变了。 这丫头,是真有些门道啊! 疯猪事件平息,姜芷在所有人心中,陡然拔高了一个身位。 她没有闲着,而是趁热打铁,再次向赵大山开口。 “队长。” “其实……我看过一些祖上留下的方子,不光能治畜生。” “人的一些小病小痛,比如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什么的,我也能看。” “我想着,能不能为队里做点贡献?以后社员们有个小毛病,就不用大老远跑去卫生所了。我帮大家看看,也不要钱,给我记点工分就行。” 想要彻底摆脱繁重的农活,专注搞事业,就必须找到一个光明正大,能被所有人接受的理由。 “看病换工分”,就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赵大山闻言,顿时犹豫起来。 让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当队里的医生?这事要是传出去,也太儿戏了。 就在这时,憋了一肚子气的王桂香和姜巧巧,立刻抓住了攻击的机会。 “她吹牛!” 王桂香尖着嗓子喊道 “队长你可千万别信她的!她就是不想下地干活,想偷懒!” 姜巧巧也阴阳怪气地附和。 “就是啊,治好猪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给人看病可不一样,万一吃出个三长两短,谁负责?” “是不是吹牛,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转向赵大山。 “队里要是有病人,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当场给他看。治好了,您再决定工分的事。治不好,我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个叫赵铁柱的汉子,猛地挤了出来。 他爹前几天得了热感冒,高烧不退,请了卫生所的医生,药吃了一大堆也不见好,已经躺在床上一连好几天,人事不省了! “我爹!我爹病了!” 赵铁柱也是急病乱投医,红着眼睛大声喊了出来。 “姜芷丫头,你敢不敢去看看我爹?” “好!” 赵大山当场拍板。 “姜芷,你要是真能把铁柱他爹给治好了,以后你就不用下地了!队里的人生病你来看,看好一个病人,我给你记十个工分!” 十个工分! 那可是最壮的劳力,在秋收大忙时,顶着毒太阳干一整天活才能挣到的! 人群顿时一阵巨大的骚动。 王桂香和姜巧巧的脸色又是一变,心里疯狂地诅咒姜芷千万别成功! 第6章 传言误我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赵铁柱家。 病人正躺在炕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滚烫,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姜芷只看了一眼,又伸手搭了搭脉,心中便已了然。 “风热袭肺,邪热壅盛。” 她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银针。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后,手法利落地刺入了病人手臂上的曲池穴。 快、准、狠! 紧接着,大椎、肺俞、合谷…… 围观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那几根银针扎下去,病人原本急促滚烫的呼吸,竟然真的渐渐平稳了下来。 施针完毕,姜芷又要来一些新鲜的薄荷叶和芦根,捣烂后用温水调开,让赵铁柱小心地给病人喂下。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炕上的病人,额头上的热汗退去,那不正常的潮红也渐渐消散。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神志已然清醒! “水……水……” “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赵铁柱激动得当场就哭了出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彻底震傻了! 这医术也太神了!比县里医院的洋药片还管用! 王桂香和姜巧巧两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好!好啊!” 赵大山激动地一拍大腿,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布。 “从今天起,姜芷就是我们红星大队的医生!看病抵工分!” “这事,就这么定了!” 听到这话,姜芷终于松了一口气。 ... 夜深人静。 姜芷回到自己那间逼仄的土坯房,点亮了昏黄的煤油灯。 身体是疲惫的,可她的精神依旧亢奋。 今天,她成功让王桂香母女当众吃瘪。 立下字据,与姜家划清了界限。 更是拿下了“大队医生”这个能换工分的身份。 她终于在这吃人的地方,靠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稳了第一步。 姜芷吐出一口浊气,从怀里掏出珍贵的纸笔。 借着豆大的火光,她开始默写药方。 那不是给别人,正是给后山那个男人准备的。 他的寒毒,凶险霸道,调理起来必须慎之又慎。 初期驱寒,中期培元,后期固本。 每个阶段的用药、剂量、针灸穴位,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写完最后一个字,姜芷放下笔,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那个男人。 他现在怎么样了? 山里夜寒,仓库更是阴冷,他的体质虚弱到了极点,今晚恐怕极不好过。 若是寒毒复发,她白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这个念头一起,姜芷再也坐不住了。 医生的本能,催促着她。 她又悄悄熬了点黄芪红枣粥,用干净的布巾层层包好,小心地揣进怀里,溜出了姜家大院。 …… 大队仓库里,一片死寂。 陆向东靠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牙关死死咬住,下颌线绷得像一块钢铁。 冷。 刺骨的冷。 那股被银针和艾灸强行压下去的阴寒,正随着深夜的寒意,卷土重来。 他额头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身上的作训服紧贴在皮肤上。 身为军人的骄傲,让他用尽全部意志力,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的闷哼。 就在他的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时—— “吱呀——” 仓库破旧的木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一道清瘦的身影,逆着月光,走了进来。 是她。 陆向东骤然睁眼。 她怎么来了? 姜芷一眼就看出他情况不对,眉头拧紧。 她快步上前,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二话不说,手指已经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沉迟,寒凝血滞。 果然复发了! “别说话。” “张嘴。” 姜芷解开怀里层层包裹的布巾,将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粥端了出来。 米香和药材的清香,瞬间驱散了仓库里的霉味。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他干裂的嘴边。 陆向东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中的防线,悄然裂开了一道缝。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粥滑入喉咙,一股暖流瞬间涌入胃里,暖洋洋的。 一碗热粥下肚,陆向东感觉自己冻僵的身体,都活了过来。 喂完粥,姜芷没有停歇。 再次点燃艾条,辛辣的艾草香气弥漫。 “衣服撩起来。” 她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羞怯。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医生和病人。 陆向东迟疑了一瞬,还是依言照做。 姜芷熟练地在他腹部的关元、气海等几个大穴上进行温和灸。 跳动的火光,映着她的侧脸,也映在陆向东眼里。 身体里的暖意越来越强盛,将那些阴寒,慢慢逼退。 痛苦在消散。 陆向东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和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女孩,忍不住低声开口。 “今天……家里的事,都解决了吗?” 他虽躲在仓库,但也隐约听到村里的动静,知道她今天不好过。 姜芷手上动作不停,轻描淡写。 “解决了。”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 “我能应付。” 听到这话,陆向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艾灸结束,姜芷收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陆向东叫住了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姜芷面前。 是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这个年代,绝对是能让无数人疯狂的重礼。 “这个,给你。” 陆向东声音沙哑。 “算是……诊金。我知道这不够,等我回……”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不要。” 姜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块手表,便移开视线。 “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 她转过身,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 “我是一个医生。” “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 说完,她拉开仓库的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陆向东举着手表,僵在原地。 她说,她是一个医生。 不是村姑,不是受气包,而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的医生! 陆向东低头,看着手里的手表,心情复杂。 他那个传闻中的“未婚妻”。 被描述为懦弱、愚笨、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丫头。 可现实呢? 她医术惊天,冷静果决,心性坚韧,有着一身连男人都汗颜的铮铮风骨。 传言误我啊! 第7章 名声初显,眼红的人来了 自从姜芷治好赵铁柱父亲后,她在红星大队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 短短几天,她家那破旧的院门,竟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芷丫头,俺家娃子腮帮子肿得跟馒头似的,你快给瞅瞅!” “小神医,我这老腰啊,疼得直不起来了……” 姜芷每天上午,就在院子里支个小板凳“坐诊”。 她也不用什么金贵药材,后山随手采来的车前草、蒲公英,捣烂了外敷,不出三天,就让好几个得痄腮的孩子消了肿。 效果比卫生所的药片还好使,还快! 这下,“小神医”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村民们淳朴,虽说讲好看病记工分,但谁家得了好处,都不好意思空着手。 今天东家送来一把刚掐尖的韭菜,明天西家又提来两个热乎的鸡蛋。 治好痄腮那孩子的娘,更是揣着半斤珍贵的红糖,硬是塞进了赵秀娥的手里。 姜芷坦然收下。 她将这些东西精打细算,一部分留着给体虚的母亲和自己补养身体,另一部分则转手送给了村里更困难的孤寡老人。 这一手操作,让她在村里的人缘好到爆棚。 母女俩的伙食也彻底改善,桌上终于见了荤腥,赵秀娥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姜芷端着一碗用红糖鸡蛋精心熬煮的药膳,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大队仓库。 陆向东的身体在她的调理下,已经好了大半,脸色不再是吓人的惨白,身上也长了些肉,显露出军人特有的结实轮廓。 昏暗的油灯下,两人挨得很近。 姜芷一勺一勺地喂着,他便一口一口地吃着。 她会低声讲些草药的趣闻,比如哪种草能吃,哪种草有毒。 他则会沉声说些部队里的故事,大漠的风沙,边境的雪。 空气中弥漫着药膳的甜香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虽然谁都没有点破,但某种微妙的情愫,已在两人心底疯狂滋长,紧紧缠绕。 姜芷这边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 姜家老宅那边的气氛,却是一天比一天压抑。 姜老太蹲在自家院墙的豁口处,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村民提着东西,满脸感激地走进了姜芷的院子。 眼里嫉妒得快要滴出血来。 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这死丫头是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当初就不该答应她分出去单过! 现在可好,名声、好处、大把的工分,全让她一个人占了! 老宅这边,连根鸡毛都捞不着!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老太眼珠子轱辘转动,又开始琢磨起心思来。 这天,姜芷刚给一个崴了脚的大娘正骨复位。 一抬头,就看见大伯母李翠花,正拉着她那宝贝儿子姜宝根,贼眉鼠眼地站在门口。 姜宝根,大房的独苗,从小被惯得又懒又馋,长得白白胖胖,油头粉面。 姜芷一看这母子俩的架势,就知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侄女……” 李翠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拉着儿子就挤进了院子。 她那双精明的三角眼,不住地往姜芷屋檐下挂着的那些干草药上瞟。 “你快帮我们家宝根看看,他这阵子老说身上没劲,吃不下饭,肯定是身体亏空得厉害!” “宝根可是我们大房的根啊,身体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她嘴上说得好听,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她儿子什么德性她不清楚?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姜芷免费给开点“补药”,最好是那种金贵的,好好补补,还不用花一分钱。 姜芷眼神淡漠,让姜宝根坐下。 她连脉都懒得搭,只扫了一眼他那虚胖的体型,油光满面的脸,还有那厚腻发白的舌苔。 心里便已了然。 这哪里是体虚? 分明是痰湿内盛,食积不化! 说白了,就是吃饱了就躺,懒出来的富贵病! “他不是体弱。” 姜芷的声音清清冷冷。 “他是积食,加上懒出来的毛病。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铁打的身体也得锈住。” “想治好也简单。” 姜芷会心一笑。 “饿上三天,只喝水。然后每天跟着队里下地干活,出透一身臭汗,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李翠花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她没想到姜芷竟敢这么不给面子,当众就把她宝贝儿子的老底给掀了! 下一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撒泼。 “哎哟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好你个姜芷!当了几天‘小神医’,翅膀硬了,连自家人都看不起了!” “我可怜的宝根啊!有病都没人给看,还要被自己的堂妹戳心窝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余光偷瞄姜芷,想用这招逼她就范。 这哭嚎声,果然把在屋里“养神”的姜老太给引了出来。 姜老太拄着拐杖,黑着一张脸,由王桂香和姜巧巧一左一右地扶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 她先是厉声呵斥一句,随即拐杖重重一顿,矛头直指姜芷。 “姜芷!宝根是你大堂哥,是你唯一的哥哥!他身体不舒服,你当妹妹的给看看怎么了?” 老太太理所当然的命令。 “你必须给宝根看病!开最好的药!你要是不给看,你就是六亲不认,不孝!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 姜老太和大房一唱一和,以为用孝道和名声就能死死拿捏住姜芷。 谁知,姜芷听完,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冷笑一声。 “好啊。” 她看着这一家子极品,缓缓开口。 “看病,可以。” “但是,药材费,诊金,一分都不能少。” “外面的乡亲们看病,我给队里记工分,那是情分。给你们看,就得按市价,付现钱。” “我立的字据上,写的是为‘红星大队社员’服务,可没写着,要给好吃懒做的自家懒汉白费药材!” 这话,瞬间让这几人炸毛! “你……你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 李翠花和姜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芷的手都在哆嗦。 “认钱不认亲!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你会遭报应的!” 院子里,一时间骂声一片。 而姜芷,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随她们怎么闹,懒得再搭理。 第8章 告你遗弃,谁怕谁! 就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的工装沾了尘土,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砖窑厂特有的烟火气和廉价旱烟的混合味道。 他就是姜芷的父亲,姜为民。 他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此刻背着破旧的帆布包,一脚踏进院门,看到的便是自家大嫂和老娘指着自己女儿破口大骂的闹剧。 姜为民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最怕的就是家里这点破事被人当笑话看。 他不问缘由,张口便是居高临下的呵斥。 “姜芷!你又在发什么疯!”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怎么跟你奶奶和大伯母说话的!还不赶紧给你堂哥看病!” 姜芷会看病的消息,他在砖窑厂也听说了,心里很疑惑,可也没怎么当回事。 这是姜芷穿越过来,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所谓的父亲。 一个被生活磋磨掉所有棱角,又被懦弱刻进骨子里的男人。 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便下意识地想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来维护那点可怜又可悲的自尊。 他只看到表面的争吵,便本能地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女儿身上。 姜芷看着这个男人,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只有一片为原主,为那个在厨房里默默忍受的母亲,而感到寒心。 面对姜为民的呵斥,姜芷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一步。 “你还知道,你是我爹?” 姜芷嘴角嘲弄,字字诛心。 “你在砖窑厂,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五。” “你每个月往家里寄五块。” “这五块钱,又有几分几毛,是真正落到我和我娘手里的?” “现在,你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摆出一家之主的谱,做好人,充大方。” “让我免费给别人家的懒汉儿子看病?” “用我的本事,去照顾你那点可怜的面子?” “爹,你这张脸,未免也太大了些!” 姜芷这番话,不仅狠狠扎进了姜为民的心窝,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他的遮羞布! 原本还在撒泼的李翠花瞬间噎住,眼神躲闪。 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则对视一眼,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恼羞成怒! “你……你这个孽障!” 他扬手,朝着姜芷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劲风扑面而来!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瘦弱的身影,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猛地从旁边冲了出来! 她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挡在了姜芷面前。 是赵秀娥! 她脸上挂着泪痕,却没有后退一步。 “别打孩子!别打她!” “为民!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了女儿,公然反抗这个畏惧了一辈子的男人。 姜芷看着赵秀娥忍不住颤抖的背影,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但她更知道,一味的退让和哭泣,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姜芷伸手将赵秀娥拉到了自己身后,再次迎上姜为民暴怒的眼睛。 “想打我?” “你今天这巴掌要是敢落下来。” “我明天,就去公社,去县妇联。” “告你遗弃妻女!” “告你多年来,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任由我们被磋磨虐待!” “告状”! “妇联”! 这两个词,狠狠压着姜为民。 这个年代,名声比命还重! 尤其是在砖窑厂那种国营单位,一旦沾上“作风问题”、“家庭问题”的污点,轻则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重则连饭碗都保不住! 而姜芷,正拿他最致命的弱点,来威胁他! 旁边的姜老太,更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拄着拐杖的手都握不稳了。 家丑不可外扬! 这要是闹到妇联去,他们老姜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王桂香和李翠花也变了脸色,她们没想到这死丫头敢这么豁得出去! 这要是真查起来,她们这些年干的那些事,也别想摘干净! 看着姜芷不像是开玩笑的眼神,姜为民心底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手臂一直在颤抖。 最终,他还是悻悻地收了回去,嘴上依旧不肯认输。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这场剑拔弩张的闹剧,最终在姜为民的败退中,不欢而散。 李翠花见占不到便宜,拉着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姜老太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指着姜为民骂了半天“不孝子”,又指着姜芷骂“孽障”,最后也只能被姜巧巧扶着,回屋生闷气去了。 姜为民自觉在女儿面前丢尽了脸,又不敢真的动手,一张脸黑如锅底,最终“砰”的一声,摔门进了王桂香的屋子。 很快,那屋里就传来了王桂香和姜为民的争吵声。 整个姜家大院,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里。 姜芷拉着赵秀娥,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她关上门,将外面所有的纷扰,都隔绝在外。 姜芷倒了杯温水递给赵秀娥,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轻声安慰。 “娘,别怕。” 赵秀娥眼神无比复杂,看着女儿,生出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芷儿,你……你怎么敢那么跟你爹说话?他……” 姜芷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顺势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脉象沉细,又带着紧绷的弦意。 是典型的肝郁气滞,心脾两虚。 常年的心情郁结,思虑过重,加上日积月累的营养不良,这副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娘,以后有我呢。” “你什么都不用怕。” 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曾经也是个爱说爱笑的明媚姑娘。 是这个吃人的家,是那个懦弱又自私的男人,将她一点点磋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她来了。 不仅要让自己活得风生水起。 更要让这位母亲,重新活出一个人样来! 这是她除了搞事业之外,给自己定下的,另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目标。 第9章 恶人合谋,准备“捉奸” 姜芷当众顶撞亲爹姜为民的事,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就刮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声音传到姜巧巧耳朵里,嫉妒到发狂。 凭什么? 那个任她打骂的受气包,凭什么现在能活得这么风光! 她眼睁睁看着姜芷母女俩的日子越过越红火,饭桌上甚至见了油腥。 自从分家后,姜为民对她们母女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凭什么她们要受气,姜芷那个贱人却能当上“小神医”,受尽追捧! 心里的恨意,烧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不行! 必须抓住姜芷的把柄! 要把那个贱人从云端狠狠拽下来,踩进烂泥里! 从那天起,姜巧巧就像个幽灵,日夜监视着姜芷的一举一动。 白天,姜芷看病、采药,一切正常。 但姜巧巧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每隔一两天,到了深夜,姜芷就会悄悄溜出家门。 姜巧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一股病态的兴奋,让她浑身都开始发抖。 深更半夜,一个黄花大闺女,鬼鬼祟祟地出门,能干什么好事? 偷汉子! 这个贱人,一定是在外面偷汉子! 这天夜里,她再次看到姜芷鬼祟的身影,就壮着胆子,远远地跟了上去。 月光下,她亲眼看着姜芷熟门熟路地穿过村子,最后,闪身进了大队部后面那个早就废弃的旧仓库。 她等了足足半个小时,都不见姜芷从里面出来。 旧仓库! 深更半夜! 孤男寡女! 抓到了! 她终于抓到了姜芷的把柄! 姜巧巧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连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只要把这事捅出去,来个人赃并获,姜芷的名声就彻底烂了! 还当什么“小神医”? 不被抓去游街浸猪笼,就算她命大! 姜巧巧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她把这个“惊天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桂香。 “真的?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娘!我亲眼看见的!” 母女俩一拍即合,立刻摸黑去找了姜老太。 姜老太正愁没法子拿捏姜芷,一听这事,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闷响! “好个不要脸的贱皮子!” “敢做下这种败坏门风的丑事!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昏暗的油灯下,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脸上映着狰狞的影子,嘀嘀咕咕地商量出一条毒计。 她们要来个人赃并获,要让姜芷当着全村人的面,身败名裂! …… 此刻的仓库里,昏黄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落下一地斑驳。 姜芷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膳递给陆向东。 “你的身体底子比我预想的要好,恢复得很快。” “但要根治,还差几味主药,都长在后山那片最高的悬崖上。” “采摘有危险,我需要做些准备。” 陆向东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意流遍全身。 他现在已经能自如行动,甚至能感觉到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大。 “等我再恢复两天,我陪你一起去。” 绝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这种险。 两人难得地聊起了天。 当听到姜芷轻描淡写地说起如何硬刚她那个懦弱的爹,甚至用“去公社告状”来威胁他时,陆向东眼里满是赞许和心疼。 “你做得对。” 他说。 “对付有些人,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姜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也划过一丝暖流。 这是第一个,无条件支持她,并认为她做得对的人。 然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仓库外面酝酿。 姜家老宅,一支由姜家男丁和几个族老组成的“捉奸队”,已经集结完毕。 姜为民黑着一张脸走在最前面,他觉得自己的脸面,今晚就要被这个不孝女丢尽了! 王桂香和姜巧巧紧紧跟在人群后面,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和快意。 姜芷,你完了! 等你身败名裂,陆家的好亲事,终究还是我的! 一行人举着火把和手电筒,浩浩荡荡地朝着大队仓库摸去。 仓库里。 陆向东的耳朵突然动了动。 作为一名顶尖的侦察兵,他的听觉远超常人。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目标很明确。 “有人来了。” 他脸色一沉,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将姜芷护在身后。 姜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紧接着! 一个尖利刺耳的嗓音,打破深夜的宁静。 “开门!姜芷!” 是王桂香!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赶紧给我滚出来!” 叫骂声,脚步声,火把晃动的光亮透过门缝和窗棂,瞬间将这个小小的仓库,完全包围! 仓库外,火光冲天,人影绰绰。 姜家人将这破旧的仓库围得密不透风。 陆向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没想到,自己竟会给这个女孩带来如此不堪入目的麻烦。 他看着身旁依旧镇定的女孩,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别怕。” “一切有我。” 姜芷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怕。 只是觉得恶心。 为了毁掉她的名声,这群所谓的亲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还不开门?是想在里面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给我踹!” 门外,传来姜老太气急败坏的嘶吼。 姜为民涨红了脸,为了挽回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他表现得最为积极。 他退后两步,卯足了劲,猛地一脚,狠狠踹在破旧的门板上! “砰——!” 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碎。 一群人举着火把和手电筒,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他们要欣赏姜芷衣衫不整的丑态,要看她惊慌失措的狼狈。 王桂香和姜巧巧更是冲在最前面。 当火光彻底照亮仓库里的情景时。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预想中不堪入目的画面,没有。 所谓的“奸夫淫妇”的慌乱,更没有。 仓库里,只有两个人。 姜芷,衣着整齐,发丝都未曾凌乱半分,神情冷漠地站在那里,满眼嘲弄。 她的身前,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面容俊朗,眉眼锐利,即便身处这破败的仓库,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姜为民在看到那身军装的瞬间,心里就“咯噔”一下。 常年在县城砖窑厂混的他,比谁都清楚,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 穿这身衣服的人,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前进的脚步,下意识地就停住了,甚至想往后缩。 可王桂香和姜巧巧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注意到那身军装代表的意义。 她们只看到姜芷真的和一个男人深更半夜待在一起! 这就是铁证! 王桂香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姜芷的脸上,破口大骂。 “好啊你!姜芷!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还真敢在外面勾搭野男人!胆子不小啊,连当兵的都敢勾引!” “人赃并获!看我们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把你浸了猪笼!” 这时,陆向东动了。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姜芷完全护在身后。 凌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他冷冷开口,“我叫,陆向东。姜芷,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一出,整个仓库都安静了下来。 王桂香还在叫骂的嘴,就那么大张着,瞠目结舌。 而打击最大的,是姜巧巧。 陆向东? 这个名字,是她午夜梦回,念了千百遍的名字。 这个穿着军装,英俊挺拔的男人,不就是她费尽心机,做梦都想嫁的那个年轻军官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是的……” 姜巧巧失魂落魄,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捉奸”,竟然捉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金龟婿。 而这个金龟婿,正将她最痛恨的姜芷,牢牢护在身后。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残忍的笑话! 姜老太也彻底懵了。 她张着嘴,手里的拐杖都差点没拿稳。 姜为民更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看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年轻军官,再看看自己那个一脸冷漠的女儿,脑子一团浆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说姜家人是震惊,那姜芷自己,就是大写的“懵”。 她随手在后山捡的兵哥哥,竟然就是原主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夫? 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她看着陆向东宽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家伙,藏得可真够深的。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站出来,说出那句“她是我的未婚妻”时,她的心,确实起了波动。 陆向东可不管这群人心里在想什么。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扼要地解释了一遍。 “我因伤在此地秘密休养,姜芷同志心善,一直在为我治病。” “你们今晚的行为,不仅是对一名军人的污蔑,更是对一位医者的诽谤和攻击。” 他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王桂香、姜巧巧和姜为民的脸。 “我警告你们,如果再敢有下一次,再敢污蔑姜芷同志半个字。” “我会以破坏军人声誉,诽谤军属的名义,将你们所有人,扭送公社,追究到底!” 他的气场实在太强,那种经历过生死的军人威压,根本不是这些乡下人能承受的。 姜家人被他彻底镇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一场轰轰烈烈的“捉奸”闹剧,最终变成了姜家人的公开处刑。 他们灰溜溜地带着人仓皇逃离。 姜巧巧更是受打击过度,双眼无神,几乎是被人拖着回去的。 第10章 日子越过越红火 闹剧收场,姜家人屁滚尿流逃离仓库。 破旧仓库空荡荡,只剩火把燃烧后的呛人烟气和一地狼藉。 陆向东高大身影僵硬。 他转身,看着姜芷,喉结滚动。 “对不起。”声音低沉沙哑,他懊恼:“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如果我早点表明身份……” 姜芷抬手,制止他。 她歪头打量他,眼神探究戏谑。 “你就是档案里的娃娃亲未婚夫?” “陆向东同志,你马甲藏得够深。” 姜芷调侃,陆向东紧绷神经松懈。 他无奈看她,这姑娘的心,到底什么做的? 寻常女孩遇到这阵仗,早吓哭了。她倒有心思开玩笑。 “情况特殊,组织有纪律。”他认真解释。 姜芷摆手:“我懂。” “至于那门亲事……”她顿了顿,迎上陆向东目光,坦然:“我没当回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 “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 “先把寒毒根治,再说别的。” 她干脆利落,甚至有些冷酷的态度,让陆向东心里一堵。 他看着凡事拎得清的女孩,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陆向东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好。”他应下。 来日方长。 ... 姜芷母女拥有独立经济权,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她将“捉奸”闹剧里姜家人的丑陋嘴脸当成反面教材,彻底打消了母亲赵秀娥对老宅的幻想。 “娘,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咱们想过好日子,就得自己立起来。” 姜芷说着,将几株刚采回来的草药递给赵秀娥。 “这是益母草,活血调经,对女人好。” “这是蒲公英,清热解毒,夏天泡水能败火。” 赵秀娥一辈子在锅台农活里打转,哪里认得这些。 她看着女儿指间的“野草”,眼神充满新奇和胆怯。 “芷儿,我……我学不会的……” “学得会。”姜芷语气坚定。 “我教你。以后咱们开药田,种药材,这些都是基本功。你得学,必须学会。” 姜芷半强制性鼓励,赵秀娥开始磕磕巴巴背诵草药名字和功效。 从车前草,到柴胡、白术。 她记性不好,常弄混。 姜芷不恼,一遍遍耐心教。 这天下午,姜芷将一副配好的药放在小炉子上。 “娘,这药给你调理身体,文火慢熬一个小时,你去看着火。” 赵秀娥下意识想把炉子挪到小屋角落,怕药味被王桂香闻到,又招来骂。 姜芷按住她的手。 “就在院子里熬。” “光明正大。” “这是咱们自己的药,咱们自己的院子,谁也管不着!” 女儿坚定的眼神,给了赵秀娥无穷勇气。 她犹豫片刻,挺直佝偻半辈子的腰杆。 她走到院子中央,老槐树下,生火,瓦罐稳稳放上炉子。 药材苦涩味道,很快随白烟,飘散整个姜家大院。 堂屋里,王桂香探头看一眼,嫉妒得牙根痒痒。 她想到陆向东冷硬的脸和军装,什么屁都不敢放,狠狠啐一口,缩了回去。 赵秀娥坐在小马扎上,小心拉着风箱,看着瓦罐里翻滚的药汤。 阳光透过槐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 她忽然觉得,这药味也没那么苦了。 这日子,真的有盼头了。 姜芷名声越来越响,找她看病的人,从本村扩散到邻村。 这天上午,一个面色黝黑、两鬓斑白的男人,在队长赵大山陪同下,走进姜家院子。 “姜芷丫头,这是咱们公社的陈支书。”赵大山介绍。 陈老根,红星公社一把手,响当当的人物。 此刻他剧烈咳嗽,弯着腰,脸涨成猪肝色。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又深又浊,像破旧风箱拼命拉扯,听着难受。 “陈支书,您坐。” 姜芷搬来板凳,倒了杯温水。 陈老根摆手,喘匀气,苦笑着开口:“丫头,我这老毛病……咳咳……有年头了。” “县医院、市医院都跑遍了,片子也拍了,说是老慢支,药吃了一箩筐,也不见好……咳咳……赵队长说你本事大,我就……厚着脸皮来试试。” 他说着,又一阵猛咳。 姜芷不废话,让他伸出手。 她手指搭在陈老根脉搏上,眼睛微阖。 片刻后,她睁眼,眼神清亮。 “陈支书,您这病,根子不在肺上。” “您年轻时,是不是冬天里下过冰水,受过大寒?” 陈老根猛地一愣,浑浊眼睛透出震惊! “你……你怎么知道?!” “二十年前,为抢修水库大坝,我在冰窟窿里泡了三天三夜……从那以后,就落下了这咳嗽毛病,一年比一年重。” 这事,是他的光荣历史,也是病根来源。 除了老一辈,很少有人知道。这小丫头搭搭脉,一语道破。 旁边赵大山目瞪口呆,对姜芷本事又敬畏几分。 “您是当年寒湿入体,伤了阳气,一直郁结在内,不得宣发。”姜芷继续说。 “后来常年抽旱烟,烟毒灼伤肺络,寒湿和烟毒,一内一外,相互勾结,才成了如今咳了半辈子的顽疾。” “县医院的药,治标不治本,自然没用。” 一番话,说得陈老根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神了! 比大医院专家教授说得还透彻! “那……丫头,我这病,还有得治吗?”他紧张问,眼里是希冀。 “能治。”姜芷点头。“但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从今天起,烟,必须戒了。”姜芷表情严肃,“一口都不能再抽。否则,我开的药再好,也是白费。” 戒烟? 陈老根脸瞬间垮了,比让他少吃一顿饭还难受。 “这……这烟跟了我几十年了,不好戒啊……” “命重要,还是烟重要?”姜芷反问,语气不容商量,“您自己选。” 陈老根被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咬牙,跺脚。 “行!我戒!从今天起,谁要再看见我陈老根抽一口烟,谁就来抽我的大嘴巴子!” 姜芷满意点头。 她转身进屋,很快写好一个方子。 麻黄、细辛、干姜、五味子。 都是温阳散寒、化饮止咳常用药。 “按这个方子,先抓三副。” “一天一副,喝完再来找我。” 赵大山亲自陪陈支书去公社卫生院抓药。 所有人将信将疑,看着陈支书把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喝下。 奇迹发生了。 仅仅三天。 只喝了三副药。 陈老根咳了半辈子的老毛病,真的好了大半! 偶尔还会咳两声,但跟之前那种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的架势比,天壤之别! 红星公社彻底炸锅! 连公社支书的顽固老毛病都能治好,“小神医”名头,算是彻底在十里八乡焊死了。 姜家院子,成了远近闻名的“乡村卫生所”。 凡是身上有点小病小痛的,都往这边跑。 姜芷用看病换来的工分和乡亲们硬塞的各种票据,托人从县里换回了崭新的棉布,雪白的大米,还有一小罐金贵到晃眼的猪油。 赵秀娥看着女儿变戏法似的从布包里掏出这些东西,眼睛当场就湿润了。 她有多久没穿过没补丁的衣服了? 又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精细的白米了? 姜芷把那块崭新的天蓝色布料,直接塞进了母亲布满老茧的怀里。 “娘,给你做件新衣裳。” “这……这太费钱了……”赵秀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布料,嘴上推辞,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舍不得挪开。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姜芷眉眼弯弯,把她按在小板凳上,“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有了细粮和油水的滋润,赵秀娥蜡黄的脸上终于泛起了健康的红晕,干活都有劲了,偶尔还会哼起年轻时的小调。 这天上午,姜芷正在院子里晾晒新采的草药,院门口探进来两个脑袋。 来人是二伯母周兰,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面色憔悴、眼圈发青的年轻女人,正是她嫁到镇上工厂的女儿,姜玉梅。 周兰跟大伯母李翠花那种蠢笨的嚣张不一样,她是个精明人,一张脸笑成了菊花,手里还提着一包镇上供销社才有的鸡蛋糕。 “芷丫头,忙着呢?” 周兰一进院子,就自来熟地把鸡蛋糕塞到赵秀娥手里,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三弟妹,你可真有福气,养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好闺女!你看看你,现在这气色,比我们这些天天吃饱饭的还好呢!” 她拉着姜玉梅,一脸愁苦地凑到姜芷面前。 “芷儿啊,你快帮你堂姐瞅瞅!她……她这嫁过去都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在婆家天天被戳脊梁骨,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你现在是神医,本事大得很,你可得帮帮你姐啊!” 姜芷看着这个姿态放得极低的二伯母,心里跟明镜似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没多废话,搬来凳子让姜玉梅坐下,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姜玉梅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姜芷收回手。 “姐,你是不是冬天手脚冰凉,来月事的时候小肚子又冷又疼,还总觉得腰酸没力气?” 第11章 可疑的男人 姜玉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芷儿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是宫寒,子宫里又冷又湿,跟个冰窖似的,种子怎么能发芽?” 姜芷说得直白,却一针见血。 她转身进屋,刷刷写下一个方子,又抓了几包早就炮制好的药材递过去。 “按这个方子喝药,一日三次。另外,我再教你个食疗的方子,用当归生姜炖羊肉,每周吃两次,驱寒补血。” 姜芷看着堂姐期盼的眼神,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你这不是大毛病,放宽心。忌食生冷,坚持调理,半年之内,保准你有好消息。” “哎哟!我的好侄女!”周兰激动得一把抓住姜芷的手,“真是太谢谢你了!等玉梅怀上了,二伯母给你包个大红包!” 母女俩千恩万谢地走了,那感激的劲儿,就差给姜芷磕一个了。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东屋窗户后面王桂香的眼里。 她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成了咱们老姜家的财神爷了!谁都上赶着来拜!” “也不知道孝敬孝敬长辈,光知道便宜外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阴阳怪气地骂着,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姜芷听见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跟这种蠢货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 夜里,姜芷照旧端着一碗精心熬煮的药膳,来到了大队仓库。 陆向东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不再是初见时那副随时会倒下的病弱模样。 他接过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药膳,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 一触即分。 陆向东的心尖却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眼神暗了暗。 他一口一口喝着药,目光却始终落在姜芷身上。 昏暗的煤油灯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剪影。 “恢复得不错。” 姜芷等他喝完,接过空碗,微微点头。“明天我准备进山采主药了。” “我跟你一起去。” 陆向东几乎是脱口而出。 姜芷抬眸,打量着他。 “你?” 一个字,充满了对“病号”的质疑。 “陆向东同志,你的身体虽然好了大半,但离彻底康复还远得很。” “山高路险,你确定是去保护我,而不是让我分心照顾你?” 这话说直接戳中了陆向东作为军人的自尊心。 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了。 “姜芷同志。” “我的体能,就算只恢复了七成,也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做不到。”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 而是通知她。 姜芷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个在她手底下治病的病人,这颐指气使的军官派头,倒是一点没改。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松了口。 “好。” 见他眼神一亮,姜芷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上了山,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 “这是医嘱。” “好。” “都听姜医生的。” 陆向东松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同进了山。 越往深处走,山路越是崎岖。 陆向东始终走在前面,拨开荆棘,清理着前路的障碍,将她稳稳地护在身后。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陡峭的悬崖下。 姜芷指着悬崖峭壁上一处石缝里顽强生长着的几株植物。 “就是那个,石斛。” 那石缝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高,上下光秃秃的,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 陆向东脱掉外套,没用任何工具,只是在崖壁上寻找着微小的凸起和缝隙,手脚并用,身形矫健得像一只猿猴,三两下就攀了上去。 姜芷站在下面,看着他稳健的身影,心里也不由得赞叹。 这家伙,体能是真的恐怖。 陆向东很快就采到了那几株珍贵的野生石斛,用绳子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就在他们准备原路返回时,两人同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呻吟声。 “救……救命……” 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拨开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姜芷心头一紧。 一个穿着灰色土布衣裳的男人倒在地上,右腿被一个锈迹斑斑的捕兽夹死死夹住。 铁齿已经深入皮肉,鲜血染红了整条裤腿,男人的脸因为剧痛和失血,白得像一张纸。 “别动!” 姜芷立刻上前,蹲下身子。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男人的伤口,发现夹子虽然夹得深,但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我是医生,我帮你把夹子取下来。” 她一边安抚着男人,一边示意陆向东帮忙。 陆向东二话不说,上前用双手抓住捕兽夹的两侧,用蛮力硬生生将紧咬的铁齿,一点点地掰了开来。 “啊——!”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晕厥过去。 姜芷趁机迅速将他的腿从夹子里解救出来,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伤药和纱布,为他清创、止血、包扎。 男人缓过一口气,感激地看着他们。 “多……多谢两位同志!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叫王二狗,是邻村靠山屯的,今天上山想打只兔子给婆娘补补身子,没想到……唉!” 他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脸的懊恼和后怕。 姜芷包扎好伤口,站起身。 “伤口不能沾水,这几天注意休息。” 一切看起来,都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意外。 然而,陆向东的眼神却微微一凝。 这个男人的手上,虎口处有常年握枪才会留下的薄茧。 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垢。 这绝不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村民该有的手。 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男人脚上那双半旧的解放鞋。 鞋底的磨损很均匀,鞋帮上沾的泥土是新鲜的,但鞋子的走线和胶合方式,却更像是部队里特供的型号,而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 陆向东扶起王二狗,低声地说:“你的腿伤得不轻,自己下不了山。我扶你回去。” “哎哟,那可太麻烦你们了!”男人一脸的感激。 陆向东暗暗将这个人的样貌、身高、口音,以及他身上所有的可疑细节,都记在了脑子里。 这个人,或许和他正在暗中调查的秘密任务,脱不了干系! 第12章 一百工分三十斤大米 将那个自称王二狗的男人扶下山,陆向东一路都未曾言语。 到了山脚的岔路口,那男人便急着要自己走,执意不让他们再送。 “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俺家婆娘还在家等着呢,就不耽误你们了!” 他说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就要拐上另一条小路。 姜芷秀眉微蹙。 “你的伤口很深,铁器带锈,必须妥善清创,否则极易感染发炎,后果会很严重。” 她好心提议:“我带你回大队,我那里有干净的药和纱布。”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 男人连连摆手,拒绝得又快又急,那副模样,不像是不想麻烦人,倒像是生怕他们跟上来。 “俺们村有土方子,撒点烟灰草木灰就行了!不劳烦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一瘸一拐,速度却丝毫不慢的背影,陆向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一个普通的村民,受了那么重的伤,第一反应不是寻求更彻底的救治,反而是急于摆脱救命恩人? 太可疑了。 姜芷反倒没想那么多,她现在满心都是刚到手的这几味主药,只想立刻回去给陆向东制药,彻底根除他体内的顽疾。 回到大队那间破旧的仓库,姜芷立刻开始处理药材。 她将石斛、灵芝等几味珍稀药材细细研磨,又配上其他辅药,用文火精心熬制,最后亲手搓成一粒粒大小均匀的黑褐色药丸。 整个过程,陆向东就靠在仓库门口,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她身上,从未移开。 “每日早晚各一粒,温水送服。” 姜芷将装满药丸的小巧瓷瓶递给他,瓷瓶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陆向东接过,紧紧攥在掌心。 …… 药丸的效果,好得出乎意料。 仅仅几天,陆向东便感觉那股盘踞在他体内,折磨他许久的阴寒之气,被一股温煦的力量驱散清除了大半。 身体里像是重新燃起了一团烈火,暖洋洋的。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透,他便在仓库后的小树林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拳风呼啸,虎虎生风! 力道刚猛,势如奔雷! 整个人的状态,快要赶上受伤前了! 见姜芷来了,陆向东收了拳势,拿起搭在树枝上的军绿色汗衫随意擦了擦汗,朝她走来。 姜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 “恢复得不错。” “药丸继续吃,再有三天,你体内的寒毒就能彻底根除。” 然而陆向东听了,心猛地一沉。 彻底根除...那也意味着,她为他治病的理由,即将消失。 他们之间这点的联系,也要断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忍不住开口问。 “你的医术,很厉害。”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芷正在低头整理药篓里新采的草药,闻言头也没抬,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娘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得先帮她把底子养回来。” 她的回答,在陆向东的意料之中,却让他心里更空了。 只是为了母亲吗? 就在陆向东心头思绪翻涌时,姜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他,望向了远处云雾缭绕的青翠山峦。 “当然,看病挣工分,只是权宜之计。” “这片大山,是一座被遗忘的宝库。很多在医书上都已绝迹的药材,在这里,或许还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我的本事,不该只用来换几斤大米,几个工分。” 她回过头,迎上陆向东震撼的目光,微微一笑。 “我想做的,是把那些失传的方子,断了传承的针法,一样一样地,重新找回来。” “在这片土地上,用我自己的方式,重建一个属于我的传承。” 这一刻,陆向东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身形清瘦,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可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功勋章都要耀眼夺目! 原来,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偏安一隅。 她胸中所藏的,是足以惊艳一个时代的山川与江海!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更加强烈的占有欲,瞬间席卷了陆向东全身。 他忽然觉得,将这样一只本应翱翔九天的凤凰,困在这个闭塞落后的小山村里,简直是一种罪过。 而他,又该如何,才能将这道耀眼的光,留在自己身边? …… 日子一晃,就到了秋收大忙。 红星大队全体出动,金色的田野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镰刀挥舞间,沉甸甸的谷穗飘散着醉人的清香。 社员们脸上挂满汗水,眼里尽是丰收的喜悦。 大队长赵大山扯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田埂上来回奔走,指挥着大家伙儿。 “都加把劲儿!趁着天好,赶紧把粮食都收回仓!” “二队的,你们那边速度快点!别跟娘们儿似的磨磨蹭蹭!” 他正喊得起劲,突然,脸色猛地一白,整个人“哎哟”惨叫了一声,就像一截木桩,直挺挺地就朝后倒了下去! “队长!” “大山叔!” 周围的社员吓了一大跳,魂都快飞了,赶紧丢下镰刀围了上去。 只见赵大山躺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双手死死地撑着后腰,疼得龇牙咧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快把队长抬回去!” “不行,这看着吓人!得赶紧送县医院!这肯定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众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就要去抬人。 “都别动!”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姜芷背着药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田埂上。 她刚从后山采药回来,正好路过这里。 她拨开惊慌失措的人群,快步走到赵大山身边蹲下,只扫了一眼他痛苦扭曲的脸,又伸手在他腰部的几个关键位置轻轻按了按。 “队长,你别动,也别紧张。” 姜芷只看了一眼,便已了然于心。 “急性腰扭伤,牵动了你腰椎的陈年旧疾,问题不大。” “芷丫头……你……你行不行啊?”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可不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是队长的老腰啊!这要是给治出个好歹来…… 姜芷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那些质疑。 她让众人散开些,留出足够的空间,然后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排用布包裹着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 看准了赵大山腰部的肾俞穴,眼神陡然一凝。 手腕微动,没有丝毫的犹豫,快、准、狠地刺了进去! 围观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大山疼得“嘶”了一声,但剧痛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麻感,从银针刺入的地方迅速扩散开来。 那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竟然真的减轻了! 紧接着,大肠俞、委中、承山…… 姜芷的手法行云流水,精准利落。 几根银针扎下去,原本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冷汗直流的赵大山,脸上痛苦的神情,也迅速缓解了下来。 “哎……哎?好像……好像真不那么疼了……” 赵大山惊奇地发现,自己僵硬像铁棍一样的腰,竟然能动了。 这还没完。 施针完毕,姜芷又走到田埂边,随手就拔了几株最不起眼的牛膝草和马齿苋,又从药篓里掏出一些早就磨好的干姜粉。 她找来一块干净的石头,将那几样东西放在上面,用另一块石头捣得稀烂,混成一滩墨绿色的药泥。 “来个婶子,麻烦帮我生一小堆火。” 很快,药泥被加热,一股混杂着青草药香和辛辣姜味的奇特气味弥漫开来。 姜芷将温热的药泥,均匀地敷在了赵大山的后腰上,又用一块干净的布巾包好。 “队长,你趴着别动,半个小时就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生怕错过什么神迹降临的瞬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个小时后,姜芷解开布巾,取下药泥,然后将银针一一拔出。 “好了,队长,你试试,慢慢站起来。” 赵大山将信将疑,在两个社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撑着地,尝试着,一点一点地,站起身。 他竟然…… 真的站起来了! 虽然动作还有些缓慢,但腰上那股要命的剧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稳稳当当! “我的天爷啊!” “这……这就好了?!” “比去县医院吃药打针还快!这简直是神了!神仙手段啊!” 田埂上,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和议论声! 赵大山自己更是激动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姜芷的手。 “芷丫头!你……你这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 “你不是什么小神医,你就是我们红星大队的活菩萨啊!” 他当着全村人的面,中气十足地高声宣布。 “我决定!奖励姜芷同志,一百个工分!” “另外!再从大队粮仓里,拨三十斤最好的大米给她!” 一百个工分! 三十斤精细的白花花的大米! 人群再一次炸了锅! 这奖励,简直丰厚到让人眼红! 一个最壮的劳力,累死累活在大太阳底下干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啊! 这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回了姜家老宅。 正在院子里择菜的王桂香,和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姜老太,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的眼睛,瞬间就红得像要滴血! “一百个工分?三十斤大米?” 王桂香手里的烂菜叶子都忘了扔,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凭什么!她凭什么拿这么多!” 姜老太更是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嫉妒得全身都在抽痛。 那可是一百个工分啊! 是白花花的三十斤大米! 这些,原本都该是她们老姜家的!都该是她宝贝大孙子的! 现在,全进了那个小贱人的口袋! 姜老太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那张老脸都扭曲了。 她一巴掌重重拍在炕沿上,对着王桂香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不行!” “咱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她姜芷再怎么能耐,也是我姜家的孙女!她爹还是我儿子!她挣了这么多,就必须拿出来孝敬长辈!” “你去!现在就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叫过来!” “我今天非要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全都给我吐出来不可!” 第13章 姜家人又开始作妖 王桂香得了姜老太的死命令,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气势汹汹地就冲进了姜芷的院子。 彼时,赵秀娥正坐在小马扎上,笨拙地学着姜芷教她的,辨认和处理草药。 “姜芷!你个死丫头!你奶奶快不行了,让你赶紧滚过去!” 王桂香叉着腰,嗓门尖利,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秀娥脸上了。 赵秀娥吓得手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 姜芷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手上继续有条不紊地将一株晒干的柴胡根切成薄片。 “什么叫‘快不行了’?” “是断气了,还是入土了?” “你……” 王桂香被她这轻飘飘一句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奶奶都躺在炕上哼哼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 姜芷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渣。 她看了一眼被吓得脸色发白的赵秀娥,轻声安抚。 “娘,你继续,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迈开步子,径直朝着老宅走去,那闲庭信步的模样,哪里像是去探望病危的长辈,倒像是去邻居家串门。 王桂香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却也只能恨恨地跟上。 赵秀娥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一进东屋,一股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 姜老太正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嘴里哼哼唧唧,一声比一声惨。 那张老脸皱成一团,好像正忍受着天大的痛苦。 一见姜芷进来,她立刻戏精附体,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哎哟……我的好孙女……你可算来了……” “奶奶这心口啊……疼得跟刀绞一样……喘不上气……怕是……怕是过不去今天这个坎儿了……” 姜芷走到炕边,也不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演。 那眼神,清澈又冷漠,看得姜老太心里直发毛,哼唧的声音都弱了三分。 “手伸出来。”姜芷淡淡开口。 姜老太赶忙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姜芷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搭在她的脉搏上,眼睛却扫过她那张虽然挤出痛苦表情,但依旧红光满面的脸。 片刻后,她收回了手。 王桂香迫不及待地凑上来,“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得用什么好药?” 姜芷似笑非笑,看向炕上还在卖力呻吟的姜老太。 “奶奶,你没病。” 姜老太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王桂香的表情,僵在脸上。 “你就是想多吃点好的。” 姜芷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想吃肉就直说,想喝大米粥就开口。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又是哼哼又是装病的,累不累啊?”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把姜老太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踩了几下! “你……你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 姜老太被当众戳穿,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猛地从炕上坐起来,哪还有半点病弱的样子,中气十足地指着姜芷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可是你亲奶奶!我躺在这里,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敢咒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孝道!我要去公社告你!告你虐待长辈!” 面对她的撒泼,姜芷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王桂香和姜老太都愣住了,以为她这是怕了,要溜。 还没等她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姜芷又回来了。 她手里,赫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米袋子。 “砰”的一声。 她将米袋子扔在姜老太的炕边。 “这里是二十斤大米。” “就算是我孝敬您的。” “您拿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够了,再开口。” 说完,她转身拉起还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 屋子里,姜老太和王桂香看着炕边那袋白花花的大米,彻底傻眼了。 姜老太感觉自己卯足了劲儿,一拳狠狠打了出去,结果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憋屈! 太憋屈了! 她拿到了米,却输得一败涂地! …… 与此同时,大队仓库。 陆向东正在和一名穿着普通工装的青年说话。 “陆队,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上面很关心。” “已经无碍。”陆向东声音沉稳,“任务可以继续。” “那就好。”青年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听说,你这次是靠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治好的?真的假的?” “不是赤脚医生。” 他纠正道。 “她是一名真正的医者。她的医术,神乎其技,远超我的想象。” “哦?”青年明显来了兴趣,“能得到你陆阎王这么高的评价,看来是真的不简单。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 …… 姜老宅。 姜巧巧躲在窗户后面,将姜芷如何用二十斤大米就把姜老太堵得哑口无言的全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嫉妒得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凭什么姜芷现在过得这么得意! 连奶奶都拿她没办法! 而她心心念念的陆向东,现在更是被那个贱人护得好好的! 她太不甘心了! 忽然,一个恶毒的念头,从她心底钻了出来。 她想起之前村里人闲聊时说过,陆向东是中了什么“寒毒”,才来他们这里养伤的。 寒毒…… 那是不是给他吃点性寒的东西,他的病就会复发? 到时候,陆向东要是出了事,那姜芷就是罪魁祸首! 她这个“小神医”的名声,就彻底烂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在姜巧巧心里疯狂滋长! 她悄悄跑到后院,找了些马齿苋之类的寒性野菜,又偷偷溜进厨房,趁着姜芷熬药膳的功夫,将那些捣烂的野菜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瓦罐里。 做完这一切,她紧张又兴奋地跑回了屋子,心脏砰砰直跳。 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却不知,她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早就被暗处一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陆向东冷冷一笑。 他什么都没说,在姜芷端来那碗被“加了料”的药膳时,依旧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夜,渐渐深了。 就在姜巧巧以为自己的计谋要石沉大海,正心烦意乱时。 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 “仓库里的陆同志出事了!” 姜巧巧脸上露出狂喜! 成了! 她立刻冲出屋子,朝着大队仓库狂奔而去。 等她挤进人群,只见陆向东正躺在草堆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全是冷汗,看起来情况十分危急! 姜巧巧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她猛地跳了出来,尖声叫喊道: “是姜芷!就是她害的!” “大家快看啊!姜芷就是个庸医!她根本治不好陆军官,现在把人给吃出事了!” 王桂香也立刻跟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杀人啦!姜芷要害死我们未来的好女婿啦!她就是个扫把星!是她把陆军官害成这样的!” 母女俩一唱一和,瞬间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姜芷! 第14章 将计就计 仓库外,火光冲天,映着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人群最前方,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像两只斗胜了的乌眼鸡,下巴抬得老高。 “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瞧瞧啊!” “姜芷这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她就是个庸医!治不好陆同志,就想把人给活活害死!”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唾沫星子横飞。 姜巧巧满眼怨恨,指向仓库里那个躺在草堆上,浑身抽搐的身影。 “就是她!陆同志吃了她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她就是个骗子!我们不能再让她害人了!必须去公社举报她!把她抓起来,枪毙!” 母女俩一唱一和,颠倒黑白。 “看陆同志那样子,怕是真的不行了……” “这姜家丫头,还是年纪太轻了!” “谋害解放军同志,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有些不明情况的村民,跟着附和。 几句煽动,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个好事之徒已经嚷嚷着要去叫民兵。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炸响。 “都给我让开!” 众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姜芷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后,她手里提着一个旧药箱,脸色阴沉着。 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走进了仓库。 王桂香见她来了,非但不怕,反而更加来劲。 “你还敢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姜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径直走到陆向东身边,蹲下身子。 眼前的陆向东,额上冷汗涔涔,身体剧烈颤抖。 这副模样,像极了寒毒攻心。 “怎么会?” 姜芷眉头紧皱,伸出手搭上了陆向东的脉搏。 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盈。 别说寒毒攻心了,这家伙的身体好得现在就能上山打死一头老虎! 他在演戏! 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姜芷瞬间了然。 好啊,陆向东。 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心思还挺深沉。 这是知道有人要害他,干脆将计就计,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行。 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把这出戏,唱得更漂亮些! 下一秒,姜芷的脸色“刷”地一下也白了,满脸焦急。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她这副心虚慌乱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彻底坐实了罪名。 姜巧巧越发得意:“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姜芷,你今天死定了!” 姜芷猛地回头,眼睛通红地瞪着她:“不可能!我的方子绝不可能有问题!” 她扑到旁边那个熬药的瓦罐边上,伸手捞里面的药渣。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一定是!” 姜芷将那些黑乎乎的药渣全都倒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捻开,仔细地分辨。 突然! 她从一堆药渣里,捻起几片破碎的墨绿色叶片。 “马齿苋!” “这是马齿苋!性大寒!陆同志本就身中寒毒,这药膳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猛地抬起头,将叶片举到众人面前,转向姜巧巧! “是你?是你做的手脚!” 仓库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姜巧巧脸上。 姜巧巧的心,咯噔一下! 她……她怎么会认出来?! 明明把那些野菜捣得那么烂! “你……你胡说!我没有!” 她尖声反驳,但那双慌乱闪躲的眼睛,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就在这时,躺在草堆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陆向东,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指向姜巧巧。 “她……她……” “她往药罐里……倒了绿色的东西……” 物证! 人证! 齐了! 这一下,再也没人怀疑了,真相昭然若揭! “好你个姜巧巧!”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大队长赵大山黑着一张脸,带着刚从公社回来的陈支书,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 他们刚到村口就听说陆同志出事了,火急火燎地赶来,正好听见了陆向东的“指认”! 赵大山的眼睛都气红了。 “谋害现役军人!这是重罪!”陈支书脸色阴沉,“赵队长!立刻把人给我绑了!扭送公社!这件事,必须严查到底!” “绑……绑起来?” 王桂香和姜巧巧母女俩,腿肚子一软,当场瘫在了地上!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这要是真被送去公社,那可是要坐大牢的啊! 站在人群里的姜为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只是个在砖窑厂出苦力的,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是村里的大队长,一个是公社的一把手! 现在两个人都发了话,要抓他的女儿和婆娘! 这要是被定了罪,他这个当爹的,当丈夫的,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工作会不会丢? 会不会被连累? 恐惧和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现在只想赶紧跟这两个蠢货撇清关系! “你个搅家精!” 他涨红了脸,从人群里冲出来,冲到姜巧巧面前,抡圆了胳膊! “啪——!” 一个响亮耳光,狠狠甩在了姜巧巧的脸上! 姜巧巧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嘴角都见了血。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两眼瞪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姜为民又是一个反手!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了王桂香的脸上! “还有你!你个孽障!”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们俩破口大骂。 “你们是想害死我吗!啊?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毒妇!又生了你这么个孽女!” 眼看民兵真的拿着绳子就要上来绑人,姜芷却突然开了口。 “陈支书,赵队长,等一下。” “这件事……毕竟是我们老姜家的家丑。” “传出去,丢的是我们整个姜家的脸。” 她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姜巧巧,话锋一转。 “再说了,把她送去公社,关几天,对她这种人来说,太便宜了。” “依我看,不如让她留在村里。” “罚她,打扫全村所有的猪圈!一个月!” “让她每天都闻着那股味儿,让全村人都看着她赎罪!这比坐牢,更能让她长记性。”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个惩罚,简直比杀了姜巧巧还让她难受! 陈支书和赵大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与庆幸。 这件事传开,对村子的声誉影响极坏。 可如果不公事公办,又如何给这位身份特殊的陆同志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一直半靠在草堆上的陆向东开了口。 “陈支书,赵队长。” “我觉得姜芷同志的提议很好,我这边,没有意见。” 陈支书闻言,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深深地看了姜芷一眼。 这丫头,不仅医术通神,这份心胸和手段,也远非寻常乡下女孩可比。 “好!既然解放军同志都这么说了!” 陈支书一锤定音,脸色重新变得严肃。 “那就按芷丫头说的办!” 他威严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母女俩,压抑着怒火。 “王桂香教女无方,纵容行凶,同为帮凶!罚你下地义务劳动一个月,天不亮就去,天黑了再回!给我好好反省!” 一声令下,两个早就候着的民兵立刻上前,一人一个,像拖死狗一样,将哭天抢地的王桂香和姜巧巧拖出了仓库。 一场轰轰烈烈的“谋害案”,就此落幕。 姜巧巧母女,彻底成了全村人唾弃的笑柄,声名狼藉,这辈子都再难抬起头来。 人群散去,仓库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呛人的火把烟气中,只剩下四个人。 陈支书大步走到陆向东面前,满脸歉意和关切。 “陆同志,让你在我们红星公社的地界上受惊了!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赵大山跟在后面,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又是愤怒又是愧疚。 “都怪我!是我没管好村里的人,让这些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差点就……” 陆向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他看了一眼身旁正默默收拾药箱的姜芷。 “我没事。” “今天,多亏了姜芷同志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姜芷身上。 赵大山一拍大腿,满眼赞叹。 “可不是嘛!芷丫头,你真是我们红星大队的活菩萨!” “以后,谁再敢说你半句不是,我赵大山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陈支书则看得更深。 他看着姜芷,郑重地开口:“芷丫头,你的医术,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陆同志在我们这里休养,他的健康和安全,是头等大事。” “所以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务必要把陆同志的身体,彻彻底底地,调理到最佳状态!” “有什么需要,药材也好,票据也好,你直接跟大山提,跟我们公社提!我们一定全力支持!”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赵大山,连陆向东都微微一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看病了。 这是公社书记,在用官方的身份,赋予她全权负责陆向东健康的权力。 姜芷抬眸,平静地点了点头。 “陈支书放心。”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 又交代了几句,陈支书和赵大山这才放心地离去。 仓库的木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昏黄的煤油灯下,只剩下他和她。 姜芷扶起还在“虚弱”演戏的陆向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陆向东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哪还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对不起,不该把你拉下水。” 姜芷挑了挑眉,从药箱里拿出一壶干净的水递给他,微微一笑。 “拉下水?” “我倒觉得,这是清除障碍最好的方法,一劳永逸。”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陆同志,你这演技,不去文工团当台柱子,,真是屈才了。” 陆向东也笑了。 这个聪明的姑娘,什么都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悄然流淌。 经过今晚这场联手唱的大戏,他们之间的信任,又渐渐深了一层。 只是,陆向东心里的慌乱也更深了。 寒毒已解,麻烦也清除了。 那他,还能用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呢? 第15章 她是一头金凤凰 姜巧巧母女俩被处罚的消息,传回姜家时,姜老太躺在炕上,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痛。 这件事让姜家老宅彻底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养出了姜巧巧那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更想不通,那个过去任她搓圆捏扁的姜芷,怎么就成了个她完全够不着的孙悟空! 眼看姜芷和赵秀娥从外面回来,姜老太再也忍不住了,抓起身边油腻腻的枕头走到门口,就狠狠砸了过去。 “你个丧门星!搅家精!” “我们老姜家的脸,全都让你这个贱皮子给丢尽了!” 赵秀娥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往后退。 姜芷却一步上前,将母亲稳稳护在身后,身子一侧,就轻易躲过了那个脏枕头。 “丢脸?” “一个为了抢孙女婿,不惜下毒害人。” “一个为了占点便宜,能躺在炕上装死。” “你自己说说,到底是谁在丢老姜家的脸?” 她脸色变冷。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以后安分点,再敢找我和我娘半点麻烦,我挣回来的东西,别说大米,就是一根草,你也休想再见到!” 这番话,冰冷刺骨,姜老太从头到脚一个激灵。 她张了张嘴,那句“反了你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骂不出口。 她怕了。 怕这个孙女说到做到! 姜芷看着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心情舒畅了,拉着母亲回了自己那屋。 姜家老宅,终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宁静。 没有了王桂香母女的上蹿下跳,姜芷和赵秀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透亮。 姜芷用看病换来的工分和票据,不仅顿顿都能吃上细粮,饭桌上更是隔三差五就能见到油腥。 赵秀娥蜡黄的脸蛋,迅速红润起来,佝偻的腰杆,也挺直了不少。 她跟着姜芷,磕磕巴巴地学着辨认草药,处理药材。 虽然笨拙,这日子,可真有盼头! …… 县人民医院。 内科办公室里,几个医生正凑在一起闲聊。 “哎,听说了吗?红星大队出了个‘小神医’,可神了!公社陈支书咳了半辈子的老毛病,让她几副草药就给治好了!” “我也听说了!还有他们大队长,急性腰扭伤,躺地上都动不了了,那丫头几根针下去,当场就能下地走路了!你说邪乎不邪乎!” 听着同事们的议论,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不屑地推了推眼镜。 “嗤。” 他叫王建国,是院里重点培养的年轻骨干,留过洋,学的是最先进的西医理论。 “什么小神医,不过是些乡下土方子,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王建国端起搪瓷杯,抿了一口茶,满脸优越感。 “中医那套东西,成分不明,剂量不清,毫无科学依据,早就该被淘汰了。也就骗骗那些没文化的乡下人。”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神神道道的所谓“神医”。 说来也巧。 这天下午,县革委会的周主任,急匆匆地找到了王建国。 “王医生,你快去看看我娘!她那皮肤病又犯了,痒得受不了,饭都吃不下了!” 周主任的母亲,得了一种顽固的皮肤病,反反复复,奇痒无比。 县医院最好的皮肤科专家都看过了,各种进口的药膏也用了不少,可效果一次比一次差。 王建国赶到周主任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膏味。 老太太正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胳膊上、腿上,凡是能抓到的地方,全都是一道道血口子,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黄水,简直惨不忍睹。 王建国检查了一番,皱起了眉头。 还是老办法,清洁,消毒,上最新的一种药膏。 可这次,药膏抹上去,非但没止痒,老太太反而叫得更厉害了,像是被泼了辣椒水一样,在床上翻来滚去。 “没用啊!王医生!一点用都没有!”周主任急得满头大汗。 王建国也是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周主任的秘书小李,忽然小声提议:“主任,我听说……红星大队的那个小神医,医术特别高明,要不……咱们请她来试试?” “胡闹!”王建国当场就反驳,“那都是乡下骗人的把戏!老太太现在的情况这么严重,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周主任看着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母亲,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他一咬牙,下了决心。 “王医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老娘这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建国皱着眉,喉咙蠕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主任立即吩咐:“去!小李!你亲自开车去!务必把人给我请来!” “一定!”小李连忙点头。 当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开进红星大队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田里干活的社员们纷纷直起腰,家里做饭的婆姨们也探出头。 所有人都好奇地张望着这个只有公社大领导下来视察时才能见到的稀罕玩意儿。 车子没有乱开,而是径直停在了大队部。 秘术小李穿着干部装,戴着眼镜,从车上下来,客客气气地找到了正在安排农活的队长赵大山。 “请问,您是赵大山队长吗?” “我是,同志你找我?”赵大山有些受宠若惊。 秘书小李握住他的手,郑重地说明了来意:“赵队长,我代表县革委会的周主任,想来请贵大队的姜芷同志,去县里为周主任的母亲看病。她在家吗?” “啥?!” 赵大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县革委会的主任! 亲自派车来请姜芷丫头去看病! 一股巨大的骄傲和与自豪,瞬间冲上了他的脑门! “在!在!姜芷同志就在家呢!” 赵大山激动得脸都红了,亲自在前面带路,那腰杆挺得笔直。 吉普车在前面缓缓开着,赵大山在旁边小跑着指路,后面跟了一大串看热闹的村民。 这阵仗,比过年还热闹! 车子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姜家大院门口。 东屋里,姜老太正躺在炕上哼哼,听到外面震天的动静,挣扎着扒着窗户缝往外看。 她亲眼看见了那个只有在公社开大会时才能见到的吉普车,看见了那个穿着干部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城里人。 那个城里人,在全村人敬畏的目光中,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姜芷面前。 赵秀娥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想把女儿往身后拉。 姜芷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秘书小李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也是一阵嘀咕。 太年轻了。 也太镇定了。 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微微躬身,态度放得极低。 “姜芷同志,我是县革委会周主任的秘书小李。” “周主任派我来,恳请您去县里一趟,救救周老太太!” 恳请! 是恳请! 这两个字,在所有围观村民的脑子里炸开! 芷丫头的面子也太大了! “什么病症?” 姜芷问。 小李不敢隐瞒,连忙将老太太的病情和在县医院屡治无效的情况,竹筒倒豆地说了一遍。 听完,姜芷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 她转过身,对身旁早已呆若木鸡的赵秀娥轻声说:“娘,我去去就回,你把院子里的药材收一下,晚上我回来处理。” 交代完家事,她回屋收拾了一些东西,拿上自己那个半旧的布包,才重新看向小李。 “走吧。” 随后,就在一片震撼的目光中,走向那辆绿色的吉普车。 “砰。” 车门关上。 这一刻,扒在窗户缝上的姜老太,整个人软软地瘫了下去。 她看着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孙女,坐上了那辆自己这辈子连摸一下都是奢望的吉普车。 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那个她随时可以打骂的赔钱货,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连县里的大官,都要用“恳请”两个字来求她! 早知道这个孙女是头金凤凰,当初就该把她当亲奶奶一样供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肠子都悔青了! 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在全村人敬畏的目送中,一路颠簸,朝着县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第16章 这一针,叫你心服口服 姜芷坐在颠簸的吉普车里,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土坯墙,上面用白石灰刷着鲜红的标语。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几个穿着蓝灰的确良衣裳的干部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响了一路。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手里攥着布票和粮票,脸上是麻木又带着点期盼的神情。 国营饭店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白烟,空气中飘散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混杂着煤烟与粗粮的朴素气息。 这就是七十年代的县城。 落后却鲜活。 车子最终在县革委会家属院的一栋二层小楼前停稳。 姜芷跟着秘书走进屋子,一股浓烈刺鼻的药膏味便扑面而来,让她蹙了蹙眉。 客厅里,一个穿着崭新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早已等候多时。 王建国双手插在口袋里,上下打量这个从乡下来的“小神医”。 瘦小,干瘪。 怎么看,都像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姜芷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半秒,径直走到了病床前。 床上的老太太,痛苦呻吟,整条胳膊抓得血肉模糊,皮肤红肿溃烂,黄色脓水渗出,触目惊心。 姜芷没有诊脉。 她只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皮肤,又凑近了些,闻了闻空气中那股混杂的药味。 一望,一闻,心如明镜。 “湿疹。” 她淡淡开口。 “本来只是小毛病。” “但长期错用虎狼之药,以毒攻邪,却不知病根在内,药毒攻心,损伤了皮肉肌理,才会糜烂至此。” “虎狼之药?!” 王建国当场就炸了! 这不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他吗! “小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给周阿姨用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特效药膏,有科学依据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害人的虎狼之药?!” 姜芷回头看他。 “再好的药,用错了症候,就是穿肠的毒药。” “老太太病根在于体内湿热郁结,不得宣发。你却只知在皮表涂抹压制,如同治水,只知堵,不知疏。” “洪水被堵,无路可去,自然会冲毁堤坝,反噬身体。” 王建国被她这番话说得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周主任也听得半懂不懂,但看姜芷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燃起了希望。 “那……姜同志,我母亲这病,还有救吗?” “有。” 姜芷转身,从布包里拿出那套银针。 “病根在内,当以汤药清热利湿,驱内邪。” “病症在外,当以草药外敷,拔毒生肌。” “内外同治,就能根除。”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关键的。 “但汤药见效慢,老太太瘙痒难耐,等不了。” “我先用针灸截断痒意,为后续治疗争取时机。” 针灸! 听到这两个字,王建国彻底失态了! “不行!我坚决反对!” 他猛地往前一步,张开双手拦着。 “针灸?你知道那上面有多少看不见的细菌吗?老太太的皮肤已经溃烂,这和直接把细菌往伤口里送有什么区别?!” “还有你说的什么汤药,成分不明,剂量不清!这完全是伪科学!” “周主任,你可要想清楚!这绝不是开玩笑,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出了医疗事故,谁来负责?!” 这话一说,周主任和他爱人脸上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是啊。 一个是县医院重点培养的西医高材生,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另一个,只是个从乡下来的赤脚医生,年纪轻轻,拿着几根银针,看着就瘆人。 “王医生说得对……”周主任的爱人拉了拉丈夫的衣角,“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主任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他即将动摇时,姜芷看着王建国,开始反驳。 “西医讲细菌,中医讲邪气。” “王医生是吧,你只看到针尖可能带菌,却看不到针刺穴位,能调动人体自身正气,祛除内邪。” “老太太的病,拖不起了。” “再用你的药膏涂下去,湿毒内陷,由皮入脏,到时候就不是痒,是要命了。” “你!” 王建国被这句“要命了”刺激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你什么你?”姜芷抬头,直视着他。 “你敢不敢赌?” “赌什么?” “就赌我这一针下去,老太太的痒,是停了,还是更重了。” “如果停了,你闭嘴,看着我治。” “如果更重了,我立刻走人,后续有任何问题,我姜芷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你半分!” 这番话,掷地有声! 王建国被她这股气势震得一愣。 周主任猛一拍大腿! “好!” “就这么办!” 他豁出去了,转头看向王建国,“王医生,我娘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出了任何事,我周某人担着,跟你,跟姜同志,和医院都没有半点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建国再阻拦,就成了不知好歹。 他只能黑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双臂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我看你怎么收场”的架势。 姜芷不再多言。 她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酒精灯上燎烤消毒。 然后,她走到床边,对老太太柔声说:“阿姨,别怕,很快就不痒了。” 话音未落,她眼神陡然一凝! 手腕微动,银针已经刺入了老太太手臂上的曲池穴! “啊!” 老太太下意识地惊呼,但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丝酸麻和舒畅。 紧接着,合谷、血海、三阴交…… 姜芷的手法行云流水,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短短一分钟,十几根银针已经稳稳地扎在了老太太的四肢上。 王建国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没敢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老太太。 一秒。 两秒。 十秒。 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原本还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住呻吟的老太太,身体扭动的幅度,渐渐小了。 脸上的痛苦神情,慢慢舒展开来。 最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不痒了……” “真的……真的不痒了……” 说完这句话,她眼皮一沉,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想来是已经有一段日子没睡好觉了。 “……” 王建国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科学! 完全违背了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学理论! 第17章 嘴硬好学王医生 周主任和他爱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冲到床边,看着老太太安详的睡颜,又回头看看姜芷,简直像在看活菩萨! 周主任二话不说,对着姜芷,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同志!你……你就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啊!” 姜芷受了他这一礼,神色依旧平静。 “只是暂时止痒,病根还在。” 她走到桌边,提笔刷刷点点,很快写好一个方子,递给周主任。 “按这个方子抓药,内服。另外,再准备金银花、蒲公英、马齿苋,熬水,每天给老太太擦洗身体。” “好好好!” 周主任连忙接过药方,满脸热切。 “姜同志,您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今晚无论如何得在家里住下,我这就让爱人给您收拾最好的房间!” 姜芷摇了摇头。 “周主任客气了,我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明天我再来复诊就是。” 一句话,就让周主任夫妇肃然起敬。 医术高明,还不慕富贵,心心念念着家里的母亲,这是何等的品行! 周主任当即对秘书小李下达死命令:“小李!听见了吗?务必把姜同志安安全全送回家!明天准时去接!不得有半点差池!” 王建国看着这一幕,满脸不是滋味。 他紧紧攥着拳头。 不可能…… 这一定是巧合! 是那些土方子暂时压制住了症状! 等这股劲儿过去,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复发! 他就不信,这套封建迷信的东西,能比得上他学的先进科学! …… 吉普车在夜色中颠簸,秘书小李紧握着方向盘,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 “姜同志,您真是太神了!我们周主任是县里出了名的大孝子,您救了老太太,就等于是救了他半条命啊!” 姜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淡淡道:“医生的本分而已。” 车子最终在无数双好奇眼睛的注视下,稳稳停在了姜家大院门口。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车门一开,一个瘦弱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赵秀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 “芷儿,你可算回来了!娘担心死了!” “下午你一走,村里有人就说你要是治不好县里大官的病,是要被抓起来吃牢饭的!” 姜芷反手握住母亲的手。 “娘,没事了,都解决了。” 赵秀娥还想再问,从车上下来的小李已经笑着开口了。 “婶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姜同志医术通神,周老太太的病已经大好了!周主任特意嘱咐我,明天再来接姜同志去复诊呢!” 这话一出,赵秀娥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姜芷跟小李约好明天的时间,正准备扶着母亲回屋。 一转身,就看见两个满身疲惫,散发着酸臭味的人影,从院门外挪了进来。 正是刚从猪圈和地里回来的王桂香和姜巧巧。 姜巧巧浑身脏污,满脸怨毒和不甘。 她死死盯着姜芷,盯着她干净的衣裳。 “姜芷,你别得意!” “坐着吉普车就了不起了?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姜芷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 她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巧巧,慢悠悠地开口。 “哦?看来一个月的猪圈还是太短了,没让你长记性。” “要不,我明儿去县里的时候,顺便跟陈支书提一提,给你加到过年怎么样?” “让你好好在猪圈里,反省反省人生。” “你敢!” 姜巧巧瞬间炸毛! 姜芷白她一眼,懒得再搭理。 她挽住赵秀娥的胳膊,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小屋。 姜巧巧还想再骂,却被王桂香一把死死拉住。 “巧儿,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万一她真去找支书说了,那你这辈子就完了!先让她蹦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是这么说,但王桂香心里怕的是,姜巧巧这个蠢货,再把她给牵连进去! 第二天一早,小李的吉普车准时等在姜家老宅门口,姜芷收拾完毕后,又叮嘱了赵秀娥几句,这几天把药材晒干收好就行,等她忙完再处理。 随后坐上吉普车来到家属院。 姜芷来的时候,王建国已经早早地在周家候着,满脸不服气,想看看姜芷今天又玩些什么花样。 姜芷为老太太施完针,便指导周主任的爱人,将捣烂的金银花和蒲公英煮水,用温热的药汁为老太太擦拭身体。 那股清苦的草药香,压过了满屋子刺鼻的药膏味。 原本烦躁不安的老太太,在药汁的浸润下,发出了一阵阵舒服的喟叹。 王建国在屋外听着,眼皮直跳,嘴硬地嘀咕:“心理作用,肯定是心理作用……” 第三天,当姜芷再次来到周家时,王建国站的位置,离病床近了一步。 因为,周老太太溃烂的皮肤,那些恐怖的红肿,肉眼可见地消退了! 原本渗着黄水的地方,开始变得干爽。 老太太甚至能坐起来,喝了小半碗米粥。 王建国这下彻底坐不住,产生了自我怀疑。 看着姜芷收起银针,那从容的动作,不像在治病,倒像是在刺绣。 不到三天。 他断定无法根治的皮肤顽疾,竟被几根银针和几把草药轻松治愈?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医学认知! 王建国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姜芷面前。 在周主任夫妇惊讶的目光中,对着姜芷郑重地鞠了一躬。 “姜医生。” “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傲慢,向您道歉。” 姜芷瞥了他一眼,早有预料,孺子可教也。 王建国见她不语,心里跟猫爪挠痒痒似的,求知欲爆棚,主动求教。 “姜医生…” “你说的那个‘湿热’,它……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哪一种细菌?还是病毒的变种?” “都不是。” 姜芷淡淡开口。 “天有六气,人有七情。湿与热,本是天地间的自然之气,但郁结于体内,无法宣泄,便成了致病的邪气。” 王建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刷刷刷地在小本本上记了下来。 到了第四天,王建国直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姜芷旁边,活像个求知若渴的小学生。 周老太太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她身上的皮肤虽然还有些发红的印子,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结痂,不再瘙痒,整个人精神矍铄,跟换了个人似的! “姜医生!” 王建国彻底放下了骄傲,满眼狂热。 “你那个针灸,为什么扎在胳膊上的‘曲池穴’,老太太全身的痒都能止住?这不符合神经传导的原理啊!” 姜芷正在收拾自己的布包,抬头问他。 “经络,你看得见吗?” 王建国摇头:“看不见。” “但它存在。” 姜芷说完,便不再理他,留下王建国一个人坐在小马扎上,呆若木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是啊。 空气,看不见,但它存在。 电波,看不见,但它也存在。 凭什么中医的经络,就因为看不见,要被斥为封建迷信? 第18章 在我这可不兴包办婚姻 治疗结束这天,周主任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双手捧着,硬要塞到姜芷手里。 “姜同志!这里是二百块钱,还有五十斤粮票,三十尺布票!这点心意,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这不仅是诊金,更是我们全家对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在咱们县里,不管你遇到任何困难,只要你一句话,我周某人上刀山下火海,一定给你办到!” 姜芷没有推辞。 未来的路还很长,想做的事还很多,离不开这些人脉和资源。 “周主任言重了。”她接过信封,“举手之劳而已。” 这份淡然和从容,让周主任夫妇更是高看一眼。 然而,结束治疗只是开始,真正的影响还在后头。 这几天,整个红星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 县革委会周主任的母亲病危,县医院束手无策,最后被红星大队的姜芷丫头给治好了! 赵大山激动得走路都带风,见人就咧着嘴笑,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公社的陈支书跑来大队部,拉着赵大山的手,狠狠赞扬。 “大山啊!芷丫头真是个人才!是我们整个公社的骄傲!” “周主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感谢我们培养了这么好的赤脚医生!当场就批了我们公社十吨化肥,一百升柴油的指标!指名道姓,要多分给你们红星大队!” 十吨化肥!一百升柴油! 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赵大山高兴得差点当场蹦起来! 这下,全村人看姜芷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 那不是看一个会治病的丫头,那是看能给全村带来实际好处的活财神! 消息传到姜家老宅。 “砰!” 姜老太一巴掌重重拍在炕沿上,那张老脸扭曲得跟发苦的茄子一样。 “十吨化肥!一百升柴油!那得是多少钱啊!凭什么!凭什么都便宜了外人!”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悔! 就连大房院子里扫地的李翠花,听到外面的议论,手里的扫帚都快捏断了,酸溜溜地对自家男人说。 “看看,看看人家三房!不出声不吭气地,就攀上县里的大领导了!以后咱们可得罪不起了!” 二房的周兰,则是一脸庆幸和得意,拉着女儿姜玉梅的手。 “闺女,你看见没?娘的眼光没错吧!让你跟小芷多走动!她现在可是咱们家的贵人!” 角落里,刚从砖窑厂下工回来的姜为民,靠在墙根下,默默地抽着旱烟。 他听着村里村外的议论声,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儿,如今,已经站到了一个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尤其砖窑厂的工友说起他生了个好女儿时,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姜为民好面子,不管姜芷过得多么风光,他都不会像姜老太那样,主动上去要是要喝。 但以后他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姜芷作为女儿不可能不管不顾,否则就是不孝!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稍微好受了一些。 夜,静悄悄的。 姜芷的小屋里,灯火通明。 她将这次的诊金和票据小心收好,然后开始在灯下整理这几天没处理的药材。 门口的光线暗了暗。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陆向东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身姿挺拔,眉目锐利,恢复了军人的冷硬气质。 “要走了?” 姜芷头也没抬,手上继续分拣着草药,似乎早就料到。 “嗯。” 陆向东走进屋,高大的身躯让这间小屋显得有些逼仄。 “任务有新进展。” “上次在山上遇到的那个‘猎人’王二狗,身份查实了,是一个潜伏特务组织的骨干成员。我必须立刻归队,准备收网。” 姜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意外。 没想到,那次看似寻常的偶遇,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凶险。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在轻轻地跳动。 许久,陆向东喉结滚动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姜芷。” “我们之间的婚约……” 姜芷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陆向东抿了抿唇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还是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开口。 “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就回来。” “娶你!” 掷地有声,不带半分玩笑,是军人式的通知和告白。 姜芷忽然就笑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药材,同样认真地看着他。 “陆向东同志。” “我不讨厌你,甚至觉得你人不错,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但是……” “这和结婚是两码事。” “包办婚姻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我的人生,我的婚姻,必须由我自己做主。” “你想娶我,必须是让我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你,而不是靠那套老旧的习俗观念。” “我现在只想带着我娘过好日子,至于嫁人……我还没想过那么远。” 她把话说得很直白。 作为一个有现代灵魂的人,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含糊不清,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他的一种欺骗。 陆向东沉默地站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被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看着眼前这个坦荡的姑娘,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喜欢了。 她就该是这样。 清醒,独立,从不依附任何人。 这才是他看上的女人。 “我明白了。” “婚约的事,我尊重你的想法。” “但是,姜芷,我认定的事,不会变。” “我会等你。” “等到你愿意点头的那一天。”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放在桌上。 “这是部队的专线电话和我的通讯地址,有任何事,都可以通过这个找到我。” 姜芷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陆向东已经转身,大步走出了小屋。 这个男人…… 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 她摇了摇头,失笑着将纸条小心收好。 未来还长。 谁又说得准呢? 第19章 想占便宜?先算算抚养费! 陆向东走了,红星大队却因为姜芷,彻底沸腾了。 十吨化肥! 一百升柴油! 当公社的拖拉机“突突突”地,把一袋袋印着字的化肥运到大队仓库时。 全村老少爷们都跑出来围观,那场面,比过年分猪肉还热闹! 赵大山背着手,挺着腰杆,在仓库门口来回踱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都看好了啊!这可是芷丫头给咱们全村争来的福气!” “今年秋收,家家户户都给我卯足了劲儿干!谁要是偷懒,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芷丫头!” “好!” “大队长说得对!” 村民们扯着嗓子叫好 这年头,什么最实在? 粮食! 能让粮食增产的化肥,那就是顶顶好的宝贝! 在他们眼里,姜芷这丫头,早就不止是“小神医”了。 她是能给全村带来好处的活财神! 整个红星大队都沉浸在喜悦中,唯独姜家老宅,气氛压抑得像下雨前的茅房,又闷又臭。 “凭什么!” 姜老太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得上面的粗瓷碗跳了一下。 “她姓姜!是我们老姜家的孙女!得了这么天大的好处,居然全便宜了外人!咱们自己家,连根毛都没捞着!” 她越想越气,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整张老脸都成了酱紫色。 那可是县革委会主任的人情啊! 还有那十吨化肥! 要是能扒拉一袋到自家自留地里,那菜长得还不得跟吹气球似的? 姜为民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为民!” 姜老太猛地看向他。 “你是个死人吗?就不知道吭一声?” “你是她亲爹!她现在有出息了,孝敬你,孝敬我这个奶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去!现在就去!” “你去!现在就去!让她把在县里挣的钱和票都拿出来!再不然,就让她去跟赵大山说,给咱们家分两袋化肥!” “我……”姜为民有些犹豫。 “你什么你!” 姜老太抄起枕头,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你不去,难道要让我这张老脸亲自去求她吗!你这个当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孝道”和“脸面”。 这两个词,精准戳中了姜为民的软肋。 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熄灭了火星,然后猛地站起身。 “我去就我去!” …… 西边的小院里,一片安宁祥和。 姜芷正坐在小马扎上,耐心地教赵秀娥处理从县里带回来的药材。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和滋养,赵秀娥的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人也自信开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芷儿,你看,这个白芍,我切得匀不匀?” “挺好的,娘,你学得很快。” 母女俩正说着话,院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姜为民黑着一张脸,带着一身烟味和泥土味,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满脸刻薄的姜老太,和眼神里全是嫉妒的李翠花。 “姜芷!” 姜为民一开口,就是一副大家长的命令口吻。 “你奶奶身体不舒服,你作为孙女,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姜芷抬起眼皮,手上炮制药材的动作没停。 “哦?哪里不舒服?” “是上次装病没装像,心里不舒服?” “还是看着全村都分了化肥,眼红得不舒服?” “你!” 姜为民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话,噎得脸色涨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现在出息了,能挣大钱了,也攀上县里的大领导了!但你别忘了,你姓姜!你的根,在这里!” “做人不能忘本!你挣的钱,理应拿出来一部分,孝敬长辈,帮衬家里!” 跟在后面的姜老太立刻帮腔。 “就是!你爹说得对!你吃我们姜家的,喝我们姜家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单飞?告诉你,没门!” “今天,你要么拿钱,要么拿粮!” “不然我就去大队部好好说道说道,让全村人都来看看,你姜芷是怎么当不孝孙女的!” 赵秀娥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拉了拉女儿的衣袖。 姜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后,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走到姜为民面前。 “孝敬?” “行啊。” “你们又来找我算账,我还正想跟你们算算。”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姜老太,又落到身上姜为民。 “我娘嫁给你,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你往家里寄的钱,我跟我娘,连味儿都没闻着。” “我从小到大,穿的是别人剩下的,吃的是全家最差的。” “现在,你跑来,跟我谈‘孝敬’?” 姜芷往前走了一步,那股气势,竟让姜为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可以。” “咱们今天,就好好算算!” “爹,劳烦你去一趟大队部,把会计的算盘借来,再把赵队长请来,给我们当个公证人。” “咱们就算算,从我五岁记事起,你这个当爹的,欠了我们母女俩多少年的抚养费!” “吃穿用度,医药费,还有...” 她顿了顿,说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陌生的词。 “精神损失费!” “咱们一项一项,白纸黑字,算个清清楚楚!” “等你把欠我的还清了,我再跟你谈,该怎么‘孝敬’你!” “轰——!” 这番话,如一道惊雷,在小院里炸开! 不仅是姜为民,就连姜老太和李翠花都懵了! 抚养费? 精神损失费? 这……这都是些什么闻所未闻的虎狼之词? “你……你放屁!” 姜为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姜芷的手都在哆嗦。 “我……我是你老子!我花你的钱,天经地义!你还敢跟我要抚养费?你……你这是要反了天了!” “你是谁老子?” 一直沉默的赵秀娥,突然开口。 她从姜芷身后走出来,直视着让她怕了一辈子的男人。 “姜为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配当她爹吗?” “芷儿差点被饿死的时候,你在哪?” “王桂香母女俩算计她,要把她嫁给懒汉的时候,你又在哪?”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半生的委屈和愤怒。 “你除了给了她一条命,还给过她什么?” “现在看她出息了,就想来摘桃子?我告诉你,没门!” 赵秀娥上前一步,抬手指向院门。 “滚!” “从我们这个院子里,滚出去!”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声“滚”,彻底把姜为民给吼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强硬无比的女人,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院子外的争吵,早就引来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把整个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里面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议论纷纷。 “我的天爷,这姜为民还有脸来要钱?他这些年管过秀娥母女俩死活吗?” “就是啊!我看芷丫头说得对!就该跟他算算抚养费!什么狗屁爹!” “这种爹,不要也罢!秀娥总算硬气了一回!” 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姜为民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一层一层地扒了下来,扔在地上,还被全村人踩过来踩过去。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转身,落荒而逃。 姜老太见势不妙,也想开溜,却被姜芷叫住了。 “奶奶。” 姜老太浑身一僵。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 “你年纪大了,我不想跟你计较。” “但你记住了,安分守己,我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我一分不会少你的。” “可你,要是再敢作妖……” 她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冷。 “我就带我娘搬去县里住,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们!” 姜老太浑身一颤,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噎得她直翻白眼。 她毫不怀疑,这个煞星孙女,绝对说到做到! 最终,姜老太也只能在全村人的指指点点中,拉着李翠花,狼狈地逃回了东屋。 一场闹剧,再次以姜芷的完胜,宣告结束。 夜里。 赵秀娥看着灯下认真整理药材的女儿,眼眶有些湿润。 “芷儿,娘今天……是不是太凶了?” “不凶。” 姜芷头也没抬,唇角却微微上扬。 “娘今天,特别威风。” 赵秀娥不好意思地笑了。 姜芷放下手里的药材,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黛色山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神秘。 在村里立足,她做到了。 让母亲挺起腰杆,她也做到了。 是时候,去实现自己真正的目标了。 “娘。” “嗯?” “等过几天,村里不那么忙了,我想进山一趟。” “进山?去采药吗?” “嗯。”姜芷的眼睛里闪着光,“去深山里,找一些真正的好东西。” 她来到这个时代,可不是为了跟一群极品亲戚斗智斗勇的。 那座神秘的大山里,那些失传的古方,珍稀的药材.... 那些才是属于她这个国医圣手的,星辰大海! 第20章 目标是深山老林 自从姜为民那场“讨债”闹剧惨淡收场后,姜老太彻底老实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三孙女,根本就是个滚刀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你跟她横,她比你还横。 这还怎么斗? 于是,姜芷和赵秀娥的日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祥和。 这天晚饭,桌上摆着一盘喷香的葱花炒鸡蛋,一碗清炒的野菜,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赵秀娥吃着饭,看着灯下眉眼清丽的女儿,心里又踏实又满足。 “芷儿,多吃点鸡蛋。”她给姜芷夹了一筷子。 姜芷吃下鸡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娘,秋收也忙得差不多了,上次跟你说过的,我想趁着天气还好,进山一趟。” 赵秀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一把抓住姜芷的手,“芷儿,你听娘说!那深山老林可不是闹着玩的!里面有狼!有黑瞎子!还有数不清的毒蛇!” “村里最有经验的老猎户,都不敢一个人往里闯!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冒这个险!” 她真是怕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好日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 “娘,你听我说。” 姜芷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耐心地解释。 “我不是去冒险的。后山的药材,都太普通了,治不了大病。真正的好东西,都藏在深山里。” “比如年份久的野山参,能吊命的何首乌,还有传说中的雪莲……这些才是无价之宝。” “我需要它们,不仅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能活得更好,活得谁也不敢欺负。” 赵秀娥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可那也太危险了……” “我不会一个人去。” 姜芷知道不拿出点实际的,安抚不了母亲。 “我会找村里最好的猎人带路,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且,娘,你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医生,什么毒蛇草药,我比谁都清楚。” “我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赵秀娥满肚子的反对,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知道,这个女儿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 …… 第二天,姜芷直接找到了大队长赵大山。 赵大山正对着一堆工分本子抓耳挠腮,看见姜芷来了,立马放下笔,满脸堆笑。 “芷丫头来了!快坐快坐!是缺什么药材了,还是家里有啥困难?你跟叔说,叔给你解决!” 现在姜芷就是他的心头肉,是全村的宝贝疙瘩。 “赵叔,我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姜芷开门见山。 “你说!”赵大山拍着胸脯。 “我想进深山采药,需要一个熟悉山里情况的向导。” 赵大山脸上的笑容僵住,足足愣了半分钟。 “丫头,你……你没跟叔开玩笑吧?去哪儿?深山?” “嗯。” 赵大山猛地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比赵秀娥还紧张。 “胡闹!简直是胡闹!那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每年都有野猪下山祸害庄稼?那深山里的大家伙更多!不行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赵叔,我的医术您是知道的。”姜芷不急不躁。 “我既然敢提出来,就不是去送死的。” “我需要一个向导,最好的向导。” 她看着赵大山,补充了一句,“报酬,好说。” 赵大山停下脚步,看着姜芷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开始动摇。 这丫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从治猪开始,到治好他,再到治好县里的大领导,哪一件不是别人觉得不可能,最后却让她给办成了? 他纠结了半天,最终一跺脚。 “行!” “村里最好的猎人,叫李老根,就住村西头。那老小子,打小就在山里混,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黑瞎子的老窝。” 赵大山皱起了眉,“不过,他那个脾气……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除了他婆娘,谁的话都不听。村里人请他帮忙,给钱给粮他都不要,你去……怕是悬。” “我去试试。”姜芷站起身。 “多谢赵叔。” …… 村西头,李老根家。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的老汉,正坐在院子里,磨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猎刀。 当姜芷说明来意后,李老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唰唰唰”地磨着刀。 “不去。” “老了,跑不动了。” 姜芷也不生气,她就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大概一分钟,她才缓缓开口。 “李叔,你不是跑不动了。” “你是每到阴雨天,左边第三根肋骨的位置,就疼得像针扎一样,不敢大喘气吧?” 李老根磨刀的手,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姜芷。 姜芷继续慢悠悠地说。 “年轻时打猎,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肋骨。虽然接上了,但留下了瘀血,堵住了经脉。” “所以你晚上睡觉,总觉得胸口闷得慌,喉咙里像有东西卡着,时不时就想咳嗽,但又咳不出什么。” “我说得,对不对?” 李老根彻底不磨刀了,直勾勾地盯着姜芷。 这些毛病,跟了他十几年了! 连他婆娘都只知道他偶尔胸口疼,可这个小丫头,怎么会说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不差!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声音沙哑。 “我是医生。” 姜芷微微一笑,“你带我进山,我负责把你这十几年的老毛病,给你除根。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屋里,一个满脸愁容的女人走了出来,正是李老根的婆娘。 她刚才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 “当家的!你快答应啊!这可是小神医啊!” 李老根沉默了。 足足五分钟,他才把手里的猎刀往旁边一放,站起身。 “丫头,你真能治好我?” “我从不说空话。” “好!”李老根一拍大腿,“我带你去!” “不过,我得先说清楚,进了深山,一切都得听我的!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不然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成交。” 姜芷进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听说了吗?李老根要带芷丫头进深山了!” “我的天!李老根那臭脾气,多少年没带人进山了?芷丫头也太有本事了!” “嗨!你们懂什么!我听我三姑家的二小子说,是芷丫头一眼就看出了李老根的陈年旧伤,说能给他治好!李老根这才答应的!” “神了!真是神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又是震惊又是佩服。 而大队部猪圈。 正在卖力打扫的姜巧巧听到这个消息,嫉妒得差点把手里的粪瓢给捏碎。 凭什么姜芷那个贱人,想做什么都能做成! 现在连李老根那种怪人都听她的了! 她越想越气,手下一个没注意,脚底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进了猪食槽里! 那酸爽,简直不敢想象。 …… 三天后,天还没亮。 姜芷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水、干粮、银针和各种急救的药粉。 李老根则是一身利落的短打,背着他那把祖传的猎枪,腰间别着砍刀和水壶。 两人站在村口,山风吹来,带着清晨的凉意。 赵秀娥站在不远处,眼眶通红,想说什么,又怕给女儿添乱,只能死死地攥着衣角。 姜芷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娘,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过身,再没有犹豫。 “李叔,我们走吧。” “跟上。” 李老根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大步朝着那片笼罩在晨雾中的深山走去。 姜芷迈开脚步,紧紧跟上。 第21章 野猪王?一包药粉教你做猪! 深山老林,和村后的山头,完全是两个世界。 一脚踏入,光线骤然黯淡。 参天古木的枝叶密不透风,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地上投下几枚摇晃的铜钱大小的光斑。 空气中,满是腐烂落叶与潮湿泥土混合的原始气息。 除了两人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咔嚓”声,再无其他。 “跟紧了。” 李老根警惕着周围。 “别乱看,别乱摸,更别乱出声。” “这里的东西,随便一样都能要你的命。” 他走在前面,身形精悍,像一头融入了山林的老豹子,脚步轻盈却沉稳。 时不时,他会停下来,指着地上一些不起眼的痕迹。 “狼粪,还热乎,一群,刚过去不久。” “看到那棵树上的爪印没?黑瞎子留下的,少说也得三百斤。” 他每说一句,都像是在验证这片山林的凶险。 李老根本以为,身后那个黄毛丫头会吓得脸色发白。 谁知姜芷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变化。 她只是安静地跟着,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连他也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李老根心里嘀咕,脚下却丝毫不敢放松。 走了一个多小时,姜芷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丛不起眼的,长在潮湿岩石缝里的蕨类植物上。 “李叔,那是铁线草,剧毒。” 李老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当是什么,不就是猪毛草吗?山里多的是,喂猪猪都不吃。” “不。”姜芷摇了摇头,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辨认。 “你看它的叶背,孢子是浑圆的,叶柄乌黑发亮,像铁丝。” “它变异了,毒性比寻常的铁线草强了十倍不止,人要是误食,不出半个钟头,就会肠穿肚烂,神仙难救。” 李老根愣住了。 他活了五十多年,在山里混了一辈子,头一次听说这猪毛草还分带不带毒的。 他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顺着姜芷的话仔细一看,心头猛地一跳! 还真是! 这玩意儿的叶柄,确实比他平时见的那些要黑,要亮!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我是医生。”姜芷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 李老根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丫头,好像真有那么两下子。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长满了灌木的缓坡,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姜芷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那片灌木丛中,她看到了一株株形态优美的植物。 茎秆上长满了肥厚的叶片,正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石斛! 而且看这长势,起码都是十年以上的野生石斛! 这可是滋阴清热的圣品! 放在后世,千金难求! 然而,她刚准备动身,李老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他猛地拽住姜芷,将她死死按在身后的一块巨石后面,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了猎枪! “别动!有大家伙!” 就在那片石斛丛后面,泥地被翻得乱七八糟。 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子的巨大野猪,正用它那长长的獠牙,疯狂地拱着地! 它浑身鬃毛漆黑,根根倒竖,像钢针一样。 一双血红的小眼睛里,全是暴虐凶残。 野猪王! 李老根脸色沉了下去。 他年轻时跟这畜生的爹交过手,肋骨都断了三根,差点把命丢在这里!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小的比老的还凶! “吼——!” 野猪王猛地抬起头,它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那双暴虐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们藏身的方向! 它刨了刨蹄子,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下一秒,它动了! 如同一辆失控的黑色坦克,带着一股腥风,朝着两人藏身的巨石冲了过来! “砰!” 李老根果断开枪! 子弹打在野猪王厚实的皮肉上,只爆出一团血花,像挠痒痒一样,彻底激起了它的凶性! “草!” 李老根大骂一声,拉着姜芷就地一滚。 几乎在同时,野猪王的獠牙擦着他们的后背划过! “轰!” 两人藏身的巨石被狠狠撞中,剧烈摇晃,碎石四溅! “丫头!快跑!上树!” 李老根嘶吼着,举起枪准备开第二枪。 可野猪王根本不给他机会,一个甩头,巨大的身体就横扫了过来。 李老根躲闪不及,被那股巨力带得一个趔趄,胸口撞在了树干上! “噗——!”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是那该死的老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畜生!看这边!” 姜芷娇喝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手腕一抖,朝着野猪王的面门,撒了过去! 一股混杂着石灰、辣椒和数种刺激性草药的呛鼻气味,瞬间炸开! “嗷——!” 正准备给李老根来个“对穿肠”的野猪王,被药粉扑了个满头满脸,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嚎! 它疯狂地甩着头,在原地打转,眼睛鼻子嘴巴里,火辣辣地疼! 视线一片模糊! 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叔!走!” 姜芷一把扶起李老根,拖着他就往旁边一棵最粗壮的大树跑去。 李老根被她搀着,胸口疼得钻心,脑子却被这丫头的彪悍给惊呆了。 就……就这么一包粉末,把横行这一片的野猪王给干趴下了? 这可比他手里的猎枪还好使! 两人连滚带爬地躲到树后。 那头发疯的野猪王,在原地咆哮了半天,最终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不甘心地调转方向,“轰隆隆”地撞进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 “咳……咳咳……” 李老根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肋骨的旧伤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别动。” 姜芷让李老根靠好,伸手找到了他左胸第三根肋骨的位置。 然后,她并起食指和中指,力道沉稳,对着那处痛点周围的几个穴位,或点,或按,或揉。 李老根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他疼痛麻木了十几年的旧伤处,缓缓化开。 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竟奇迹般地迅速缓解。 不过短短两分钟,他已经能顺畅地呼吸,胸口的闷痛感也消失了大半! 李老根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芷。 这个瘦瘦弱弱的丫头,不光脑子好使,这手上的功夫,简直神了! “丫头……你……” “气血瘀滞,不通则痛。” 姜芷收回手,从包里拿出水壶递给他。 “你的旧伤拖得太久,伤了经络,刚才猛地一撞,气血攻心,才会这么疼。” “等回去后,我给你开个方子,再配合针灸,不出三个月,保证给你断根。” 李老根接过水壶。 他这辈子,没服过谁。 今天,对着这个可以当他孙女的小丫头,他服了! 从里到外,心服口服! “好!”他狠狠点头,“以后,你说什么,叔都听你的!” 两人休整片刻,等李老根缓过劲来,姜芷再次盯上那片石斛丛。 那可是宝贝! 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开始采摘年份最足的石斛。 李老根则端着枪,在旁边给她警戒。 就在姜芷采得正起劲时,她的目光,被石斛丛深处,泥地上的一个印记,吸引了。 那不是野猪的蹄印。 也不是任何野兽的爪印。 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印。 从脚印的深浅和边缘的泥土翻起程度来看,这个人,是朝着密林深处,仓皇跑过去的。 姜芷的心,猛地一沉。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别人? 难道是……陆向东之前提到过的那些人? 第22章 密林追踪,意外的发现 姜芷的心,猛地一沉。 这深山老林里,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别人? 李老根也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绷紧。 他蹲下身,用手指比了比那个脚印的大小和深度,又捻起一点旁边的泥土。 “不是咱们山里人的脚。” “山里猎户穿的都是自家纳的千层底,或是胶鞋,踩出来的印子边沿是圆的。” “你看这个。” 他指着那个印记。 “边沿方正,鞋底还有清晰的纹路。” 李老根站起身,望向脚印消失的幽深密林。 “这是城里人穿的皮鞋,而且看这脚印的深浅,这人走得很急,像是在跑。” 跑? 在这野兽横行,一步一险的深山老林里玩命地跑? 不是在躲避什么,就是在追赶什么。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天大的麻烦。 “李叔,跟上去看看。” 姜芷当机立断。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 能让她在这个时代产生好奇心的事,可不多。 “丫头,你疯了?” 李老根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 “前面是‘鬼见愁’!林子密得连太阳都照不进去,到处是瘴气和沼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采了药赶紧回去!” “李叔,你刚才说的,进了山,都听你的。” “但现在,我想请你听我一次。” 她指着那个脚印。 “能让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玩命跑的,一定有天大的事。” “万一……是出了人命呢?” 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坐视不理。 李老根看着她,沉默了。 半晌,他心一横,牙一咬。 “娘的!老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今天就陪你疯一把!” 他把猎枪从肩上取下来,紧紧握在手里,利落地打开了保险。 “跟紧了!有不对劲就往我身后躲!” “好。” 两人一前一后,循着那串时断时续的脚印,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密林中。 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四周的树木奇形怪状,藤蔓像巨蟒一样死死缠绕。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李老根突然停下,弯腰从一丛灌木下,捡起了一样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枚黄铜色的弹壳。 李老根的脸色彻底变了。 “手枪子弹壳。” “不是猎枪的。”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山里,竟然有人在用枪火并! 姜芷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包里的银针包。 又往前追了数百米,脚印突然消失在一片陡峭的悬崖下。 “人……应该是从这里爬上去了。” 姜芷的目光,却没有看崖壁。 而是被崖壁中间的石缝里透出的红色,给死死地吸引住! 那是一株灵芝。 通体血红,菌盖上仿佛有流光在缓缓转动,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香。 即便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股生命精气! “血灵芝……”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存在古籍医典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极品——血灵芝! 她来到这个时代,梦寐以求的,就是这种失传的天材地宝! 李老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乖乖……这红蘑菇长得可真俊!”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呻吟声,从悬崖顶上传了下来。 “呃……” 上面有人! 姜芷和李老根心头一凛。 “救人要紧!” 姜芷瞬间收回了对血灵芝的渴望。 李老根二话不说,将猎枪背好,率先开始攀爬。 他经验老到,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寻找着凸起的岩石和坚韧的树根。 姜芷紧随其后。 她的身体虽然瘦弱,但对人体骨骼肌肉的了解无人能及。 总能找到最省力的发力点,扣住可以借力的缝隙。 崖壁湿滑,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从李老根脚下脱落,向姜芷砸来! “丫头小心!” 李老根惊呼。 姜芷身形一拧,腰腹发力,轻巧地荡向旁边,险之又险地避开,看得李老根眼皮直跳。 这丫头,不止医术,连这身手都邪门得很! 两人一上一下,终于在耗尽大半体力后,翻上了崖顶。 崖顶上,是一个不大的平台。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正靠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左腿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身下的石头,已经积了一小滩粘稠的血。 男人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攥紧手里带血的匕首。 “谁!” “别过来!” 李老根立刻举起了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们,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发抖。 “李叔,把枪放下。” 姜芷走了出来,挡在了枪口前。 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那条血流不止的腿上。 “你再动一下,这条腿就废了。” “小腿动脉破裂,再流五分钟,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你。” 男人身子一僵,满眼惊讶,显然被说中了要害。 “我凭什么信你?” “我是医生。” 姜芷说着,从背包里拿出银针和干净的纱布,一步步向他走去。 “想活命,就别动。” 男人看着她手里那套专业的工具,紧绷的身体,在求生的本能下,慢慢放松下来。 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姜芷不再废话,立刻蹲下身,用剪刀剪开他的裤腿。 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她没有丝毫犹豫,捻起银针,快、准、狠地刺入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原本奔涌的鲜血,流速变缓了。 李老根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比戏文里唱的点穴还神啊! “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缓过一口气,敌意消退了不少。 “山下红星大队的。” 姜芷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应道。 听到“红星大队”四个字,男人的身体,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他盯着姜芷:“你……你认识姜芷吗?” “你认识我?” 姜芷抬头,有些意外。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姜芷的手里! 那东西入手很沉,硬邦邦的,像是一本书。 “拿着!” 男人的声音急促起来。 “他们是冲着这个来的!我引开他们,你……你带着这个,去找……去找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就从悬崖下传了上来! “妈的!那小子肯定躲在上面!” “搜!给我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图纸必须拿到手!” 声音越来越近! 男人和李老根的脸色,同时大变! “丫头!快走!” 李老根拉起姜芷就要跑。 男人急声催促:“别管我!带着东西走!一定要……交给陆向东!” “走不了了。” 姜芷眉头一皱,看着悬崖边,几个端着枪,眼神凶神恶煞的身影,已经露出了头。 他们被包围了。 第23章 杀人,还是诛心,这是个问题 悬崖顶上,风声骤紧,杀气凛冽。 七八个手持枪械的男人,将三人死死围住。 为首的独眼龙,伸出舌头舔过干裂的嘴唇,那只浑浊的独眼在姜芷和油布包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阴冷地落在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 “你他娘的,还真能跑啊!” 独眼龙狞笑着,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 “东西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李老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将姜芷死死护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还敢行凶?” “行凶?”独眼龙放声大笑,“老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儿是鬼见愁!在这儿,老子就是王法!” 他身后的小弟们跟着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目光淫邪地在姜芷身上打转,根本没把这一老一少放在眼里。 “小妹妹长得还挺水灵。” “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再陪哥哥们乐呵乐乐,不然……” “不然怎么样?” 那人污言秽语还未说完,姜芷打断他,轻轻推开身前的李老根,往前走了一步。 “是想像他一样,断了腿,躺在这里等死吗?” “丫头!回来!”李老根着急。 姜芷恍若未闻,径直走到悬崖边,仔细打量着独眼龙。 “你是他们的头儿?” 独眼龙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小贱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别动。” 姜芷抬手嘘声。 “让我看看。” “肝阳上亢,心火过旺。你这独眼,导致气血上行不平,眼压常年过高……” “你最近,是不是夜半惊醒,总感觉有个黑影站在你床头?” 独眼龙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怎么……” “不止如此,”姜芷的声音更冷了,“你小便赤黄,分叉无力,那话儿……早已力不从心了吧?” 轰! 这话一出,独眼龙身后那群小弟,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着。 独眼龙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他娘的,不是诊断! 这是当众扒了他的底裤,还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放你娘的屁!”他恼羞成怒,举起枪,对准了姜芷的眉心,“我今天非……” “我劝你,最好别动怒。”姜芷连连摇头。 “你本就气血逆行,再这么一动怒,血冲上脑,引发中风,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了。” “到时候,你连自己是男是女,怕是都分不清了。” “噗嗤——” 一个小弟终于没憋住,笑了出来。 独眼龙猛地回头,独眼凶光毕露:“笑什么笑!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转回头,死死瞪着姜芷,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女人,有毒! “少他妈妖言惑众!”独眼龙不再废话,“我数三声!把东西交出来!” “一!” “二!” 李老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准备拼命了! 地上那个男人,也挣扎着想坐起,眼前却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 姜芷忽然笑了。 “东西,可以给你。”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油布包。 独眼龙眼睛一亮。 “但是……” “我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腕一抖。 一个不起眼的纸包,从她袖中悄然滑落。 不等纸包落地,她脚尖轻轻一勾,一挑! “呼——!” 一捧淡黄色的粉末,瞬间朝着那群人笼罩了过去! “咳咳!什么东西!” “妈的!有毒!” 独眼龙反应最快,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但那粉末无色无味,早已钻入肺腑。 “臭娘们!耍花样!给我抓住她!” 独眼龙怒吼着,刚要带人冲上。 可他脚步刚一迈出,眼前的世界,便开始变化。 他看见,身边的小弟,脑袋突然变成了一颗颗腐烂的猪头,眼眶里流着脓血,正咧着嘴,对他发出狞笑! “啊——!鬼啊!” 一个瘦高个小弟突然指着自己的同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别过来!别吃我!” 他一边叫,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裤裆里,一片滚烫湿热。 另一个小弟一低头,看见无数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正从自己的裤腿里,密密麻麻地往外钻,缠绕住他的身体! “蛇!蛇啊!救命啊!” 他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一瞬间,山顶变成了修罗地狱。 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七八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亡命徒,眼下彻底疯了。 有的对着空气开枪,有的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有的则跪在地上,对着一块石头疯狂磕头,嘴里喊着“爷爷我错了”。 独眼龙的情况最惨。 他看见自己那只被弄瞎的眼睛,正悬浮半空,流着血泪,死死地盯着他! 他崩溃地尖叫,胡乱挥舞手枪。 “砰!” 子弹打在脚边的石头上,火星四溅。 李老根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猎枪都快端不稳了。 这……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一包药粉,就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坠入地狱? 姜芷拍了拍手。 杀人,还是诛心? 她选择后者。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群疯子,快步走到受伤的男人身边,蹲下身,利落地为他撒上金疮药,用纱布紧紧包扎好。 “命保住了,腿也没废。” 她站起身,看向还处在巨大震撼中的李老根。 “李叔,能麻烦你,下去把他们都捆起来吗?” “哦……哦!好!” 李老根如梦初醒,连忙扔下猎枪,爬下山崖。 先将这群人的手枪收缴,随后用随身的绳子,将这些人挨个捆绑。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姜芷深吸了一口带着草药清香的空气,刚想松一口气。 突然! 她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李老根捆人的动作,也猛地一僵,他抬起头,警惕地抽了抽鼻子,脸色变了。 “丫头,不对劲……” 话音未落!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山下的密林中,猛然炸响! 这个声音…… 是那头被她一包药粉“问候”过的野猪王! 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轰隆隆……轰隆隆……”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那不是一头猪! 而是一群! 一个野猪军团,在集体冲锋! 姜芷和李老根往下看去,顿时头皮发麻! 山下的密林里,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野猪正红着眼睛,口鼻冒着白气,朝着他们这座山头,狂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那头体型堪比卡车头的野猪王! 它这是……摇猪来报仇了?! 第24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悬崖顶上,风云突变! 李老根老脸骇然! “娘的!这畜生是把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了!”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野猪下山,见过野猪拱地,但还从没见过野猪开“全村代表大会”的! 山下的密林里,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上百头! “轰隆隆”的奔跑声,震得整个山头都在嗡嗡作响。 每一头野猪都红着眼,呲着獠牙,鼻孔里喷着白气,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重甲冲锋队! 为首的,正是那头被姜芷一包“独门秘制调味料”呛得怀疑猪生的野猪王! 它此刻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仰天长啸,那双小眼睛死死锁定着崖顶上的姜芷! “完了……完了……” 李老根手抖得厉害,别说他这几杆破枪,就是架一挺机枪在这儿,都不够给这群猪大爷塞牙缝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盛况”,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回去。 “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唯有姜芷,保持冷静。 她站在崖边,山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硬拼,是死路一条。 这处悬崖虽然陡峭,但并非绝壁,总有缓坡可以上来。 而且一旦被这群愤怒的“黑色坦克”围住,下场只有一个,被踩成肉泥。 必须在它们冲上来前,解决危机!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呻吟。 “呃……头好痛……” 独眼龙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眼神还有些迷茫和涣散。 紧接着,他那些小弟也陆续醒来。 一个个鼻青脸肿,有的裤裆还湿着,散发着恶臭。 当他们看清被五花大绑时,全都明白了状况。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叫骂,越来越近的猪叫声,就让他们把所有脏话都咽了回去! “猪……猪!”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猪!” 一个胆小的,当场就吓尿了第二次。 独眼龙只看了一眼,魂儿都快飞了! 他猛地转头,那只独眼赤红,死死瞪着姜芷。 “臭娘们!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你把猪引来的?!” 姜芷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不然呢?” “难道你以为,它们是来欢迎你胜利返航的?” “你!”独眼龙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看清了眼下的局势,他们被绑着,成了砧板上的肉,而山下,是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野猪群! 彻头彻尾的绝境! “丫头!”李老根端着枪,压低声音,“咱们跟他们拼了!能弄死一个是一个!” “拼?李叔,你枪里的子弹?够给那头猪王刮痧吗?” 李老根瞬间哑火。 “放开我!” 独眼龙开始疯狂挣扎嘶吼,“臭娘们,快放开老子!不然等老子出去了,一定把你先奸后杀!” “哦?”姜芷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想活命?” 独眼龙一愣,疯狂点头。 “想!想活命!” “我这里,有两条路。” 姜芷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第一,你们就这么绑着,等山下的猪大爷们上来开席。到时候,你们就是头菜。” 独眼龙一伙人脸都绿了,牙齿都在打颤。 “第二……” 姜芷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白纸包,在指尖轻轻掂了掂。 “这是解药。” 她笑得人畜无害,“吃了它,之前看到的妖魔鬼怪,就都消失了。我再把你们松开,你们自己想办法,冲出去。” 独眼龙满眼怀疑:“你会这么好心?” “我当然没那么好心。”姜芷坦然承认,“我只是觉得,让你们被野猪拱死,比将来吃枪子儿,好像……更有趣一点。”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怎么选?是继续在这里,体验‘百鬼夜行’,顺便等着当猪饲料?” “还是吃了‘解药’,赌一把,看看是你们的腿快,还是山下那群朋友的嘴快?” 身后的小弟们已经彻底崩溃了。 “老大!选第二个!我不想再看见那些蛇了!” “是啊老大!冲出去!跟它们拼了!死也死个明白!” 独眼龙死死地盯着姜芷. 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可眼下的情况,他没得选! 那种被幻觉支配的恐惧,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好!”他咬碎了后槽牙,“我们选第二个!” “聪明的选择。” 姜芷笑了笑,将手里的纸包随手扔了下去。 李老根粗暴地给他们分食干净。 “现在,可以放开我们了吧!” 姜芷对着李老根使了个眼色。 李老根虽然满心不解,但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还是上前,用猎刀“唰唰”几下割断了绳索。 绳索一断,独眼龙一伙人立刻连滚带爬,就朝着下山小路冲了下去! “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独眼龙跑在最前面,还不忘回头放一句狠话。 姜芷只是站在崖边,抱臂看着。 就在独眼龙他们冲下山坡,身影出现在野猪群视野中的那一刻! “吼——!!!” 为首的野猪王,像是突然闻到了什么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小红眼,瞬间锁定了那几个正在狂奔的! 下一秒,野猪王发出咆哮,调转方向,朝着独眼龙一伙人,狂冲而去! 在它的带领下,整个野猪军团,瞬间转向! 山林里,响起比之前凄惨百倍的惨叫! “啊——!别追我!” “为什么它们只追我们啊!” “救命……救命啊!” 李老根和受伤的男人看得目瞪口呆,浑身汗毛倒竖。 这……这他娘的,简直就是精准制导啊! 他咽了口唾沫,抬头看着悬崖边云淡风轻的姜芷。 “丫头……你……你给他们吃的,到底是什么?” 姜芷嫣然一笑。 “解药啊。” “只不过,用了一点点麝香,一点点穿山甲的鳞片粉,再加上几味能无限放大野兽原始欲望的草药,磨成了粉末。” “对人来说,没什么大用。” “但对这些处在发情期和暴怒中的畜生来说……” 她的目光投向山下那场血腥的盛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味道,大概比唐僧肉,还要香上那么一百倍吧。” 李老根:“……” 受伤男人:“……” 杀人,不用刀。 这丫头的心思,比这深山里的黑瞎子,还要黑啊! 随着最后的惨叫声淹没在野猪的嘶吼中,山下的骚乱,渐渐平息。 野猪群在饱餐一顿后,意犹未尽地散去了。 危机,彻底解除。 姜芷伸了个懒腰,扫过狼藉的战场,目光重新落在了悬崖中间的石缝上。 那株通体血红,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妖异光芒的血灵芝,正等着她去采撷。 第25章 血灵芝 山风裹挟着一股血腥气,混着野兽的骚臭,直冲天灵盖。 李老根哆哆嗦嗦地点上旱烟,猛嘬了一口。 烟草的辛辣非但没压下那股恶心,反而搅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他眼角的余光,死死钉在悬崖边那个纤弱的背影上。 那丫头正静静地望着崖壁中间,那株妖异的红蘑菇。 这丫头,不是人。 李老根的心里,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冒出这个念头。 不,这压根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一包粉末,让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见了阎王爷。 又一包粉末,让这山里的野猪王成了听她号令的屠夫,把那群人当成了开席的头菜! 这手段,比说书先生嘴里的妖魔鬼怪还要邪乎百倍! “李叔。” 姜芷清冷的声音,将他的魂儿从九霄云外拽了回来。 “啊?丫……丫头,啥事?” 李老根一个激灵,烟杆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我得下去,把那东西采回来。” 姜芷指着崖壁中央的血灵芝。 “劳烦您,照看一下这位伤员。” 李老根僵硬地扭头,看了眼地上那个依旧神情恍惚的男人,喉结滚动,连忙点头。 “哦……好,好!” 他看见姜芷从背包里拿出备好的麻绳,一头绑在崖顶最粗的松树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还用力拽了拽,测试着牢固度。 “丫头,这太险了!”李老根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他就自己先噎住了。 跟她刚才干的事比起来,这算个屁的危险? 这顶多算饭后消食。 姜芷不再多言,双手握紧绳索,脚尖在崖壁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向崖壁中央滑落。 很快,她就落在了血灵芝旁边。 离得近了,一股奇异的药香钻入鼻息,瞬间让人神清气爽。 血灵芝通体赤红,菌盖温润如玉,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隐约构成一幅太极图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百年难遇的圣品! 姜芷压下心头的激动,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巧的盒子,与一把银质小刀。 她没有立刻动手。 而是对着血灵芝,低声呢喃。 “山川有灵,草木有情。今日借你之身,救世间疾苦,非为一己私欲,望你成全。” 话音落下,她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银刀从根部,将血灵芝完整地切割下来。 崖顶上的李老根看得一愣一愣。 采个蘑菇而已,怎么搞得跟请菩萨似的? 他哪里知道,这些天材地宝皆有灵性,用粗暴手法采摘,灵气尽失,药性大减。唯有心怀至诚,方能得其精髓。 将血灵芝稳稳放入盒子,盖好,姜芷才长舒一口气。 她将盒子贴身揣好,抓紧绳索,手脚并用,几个呼吸间,便重新回到了崖顶。 “丫头……你可真行!” 李老根竖起了大拇指。 姜芷淡然一笑,走到那个受伤的男人身边。 男人已经缓过神,挣扎着就要坐起,想对姜芷行一个大礼。 “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别动,伤口会裂开。” 姜芷伸手按住他。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陆向东?” 男人喘了口大气。 “我叫刘勇,是陆向东同志的战友!” “我这次的任务,就是追回被这伙特务盗走的‘惊蛰图’!”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旁边那个油布包。 “惊蛰图?”姜芷把它捡过来。 “是咱们省,沿海沿江所有重要军事防御工事的部署图!” “这东西要是落到敌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我跟另外两个战友,追了他们三天三夜,最后……就剩我一个了。” 刘勇眼圈瞬间红了,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哽咽。 “我本来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能遇到您!” 他看着姜芷,就像在看活菩萨。 “陆向东跟组织提过您,说您医术通神,是个奇人。我当时还不信……” “今天,我刘勇这条命是您给的!我彻底服了!” “我代表牺牲的战友,谢谢您!” 说着,他又要挣扎着磕头。 “行了。” 姜芷扶住他。 “东西拿回来了,你人也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把油布包,再次塞回刘勇怀里。 “这是你的任务,收好。” 刘勇一怔,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姑娘,立下了足以惊动军区的天大功劳,却连一丝一毫都不想沾染。 这份心性…… 难怪,难怪陆向东那样眼高于顶的人,都会对她念念不忘。 “天快黑了。” 李老根看着迅速沉下去的太阳,满脸愁容。 “得赶紧下山,不然入了夜,这山里就真成鬼见愁了!” 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眼前。 刘勇的腿根本无法行走。 他们两个人,怎么把他弄下山崖? “李叔,能做个担架吗?”姜芷问。 “能是能,”李老根指着周围,“用藤条和树枝编一个不难。可这山路陡得要命,好些地方就容一个人过,担架根本抬不下去!” 三人陷入沉默。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天边被染成血色。 山林里的光线迅速黯淡,不知名的鸟兽发出凄厉的叫声,给这片山林,平添了几分阴森。 “我来背!” 李老根一咬牙,扔掉烟嘴,猛地站了起来。 “不行!”姜芷和刘勇异口同声。 “李叔,你年纪大了,还有旧伤。”姜芷皱眉。 “姜同志,你让李大叔背我,还不如现在给我一枪!”刘勇急了。 李老根还要坚持,姜芷忽然开口。 “有了。” 她走到那捆粗麻绳边,用猎刀将其割成长短不一的几段。 接着,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用几段短绳,将刘勇的后背和李老根的后背,捆在了一起! “丫头,你这是干啥?”李老根彻底懵了。 “李叔,你只管在前面开路,找最稳的落脚点。” 姜芷又拿起最长的那根绳子,一头系在自己和刘勇的腰间,另一头,再次死死绕过那棵歪脖子松树。 “我,在后面,给你们当‘配重’和‘刹车’。” 她的计划匪夷所思,简单粗暴。 李老根在前面背着人探路下山。 她在上面,利用绳子和树干作为支点,控制他们下降的速度和方向! 一旦李老根失足,她就能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保险! “这……能行吗?”李老根心里直打鼓,“丫头,你这小身板,拉得住我们两个大老爷们?”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姜芷坚持。 “记住,从现在起,我们三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李老根把心一横。 “娘的!今天老子这条命,就陪你再疯一次!” “听你的!” 他立即背起刘勇,在陡峭的崖壁上,向下挪动。 姜芷将救命的绳索在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 绳子深深勒进她的皮肉,磨出一道道血痕。 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着,用自己的体重,一步一步,掌控着下方两个男人的生命。 第26章 惊动军区大佬 刘勇被死死捆在李老根背上,剧痛让他嘴唇发白,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绳子上传来的力道,沉稳得不像话。 那股力量,根本不属于一个乡下女孩! 陆向东……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儿捡来的这么一个神仙未婚妻啊! “着……着地了!” 终于,李老根的双脚踩到地面,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姜芷解开腰间的绳索,身影轻盈,顺着崖壁上凸起的岩石和藤蔓,三两下就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月光下,她的小脸一片苍白,额上布满汗珠,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走,回村。” 她没有一句废话。 上前迅速检查了一下刘勇的伤口,确认没有二次撕裂后,便直接架起了他的一条胳膊。 李老根也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连忙上前架起另一边。 三道蹒跚的身影,一瘸一拐,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漆黑密林中。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 李老根和刘勇的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下午那魔幻的一幕。 一群穷凶极恶的悍匪,哭爹喊娘,疯疯癫癫。 一群狂暴嗜血的野猪,纪律严明,精准打击。 这画面,太他娘的上头了! …… 当三个人影终于出现在红星大队村口时,已经是后半夜。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扑向大队长赵大山的家。 “砰!砰!砰!” 李老根狠狠砸响了赵大山家的木门。 “谁啊!大半夜的闹什么丧!” 赵大山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门“吱呀”一声拉开,他披着件破褂子,睡眼惺忪地探出头。 当他看清门口三人时,魂儿都吓飞了,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 “李……李老根?芷丫头?这……这位同志是?” “别废话了!快让我们进去!” 李老根吼了一声,和姜芷一起,半拖半架地把刘勇弄进了屋。 赵大山家的堂屋里,豆大的煤油灯火光,映照着三张苍白的脸。 “出……出大事了?”赵大山倒了三碗温水。 “何止是出事了!天都塌下来了!” 李老根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脸,开始说叨。 “赵大山,我跟你说,你可能不信……” 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般全说了出来。 从遭遇野猪王,到发现脚印,再到崖顶对峙,最后讲到姜芷惊天地泣鬼神的两包药粉…… 他讲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现场。 赵大山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面,嘴巴越张越大,眼睛越瞪越圆,最后整个人都傻了。 “……然后,‘轰’的一下!那群猪就跟疯了似的,直冲那帮王八蛋去了!那场面,啧啧……比过年杀猪还热闹!那帮人,连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李老根讲完,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打了个嗝。 赵大山愣了半天。 “李老根,你……你是不是上山被黑瞎子拍了脑袋,搁这儿说胡话呢?” 一包药粉,能让人活见鬼? 又一包药粉,能让野猪当清道夫? 你他娘的怎么不说芷丫头是天上下凡的九天玄女呢?! 这比县里说书的还能编! “我说的都是真的!句句属实!”李老根急了。 “啪”的一声。 他直接把从那伙人身上收缴来的几把手枪,重重拍在桌上。 黑洞洞的枪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赵大山倒吸一口凉气,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他终于信了。 “这…这东西赶紧收起来。” 他在屋里惊恐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 特务! 枪战! 军事图纸! 这些只在广播和报纸上才能听到的词,今天居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停下脚步,满眼后怕地看着从头到尾都异常平静的姜芷。 “丫头……你……” “队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姜芷打断他,指了指虚弱的刘勇,“他需要立刻被送走治疗,东西也要马上上交,这事,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对!对对对!” 赵大山如梦初醒,一拍脑门,转身就往外冲。 “我去公社!用那里的电话联系部队!你们等着!” 夜色中,赵大山的身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多小时后。 “呜——呜——” 一辆军用吉普车开着大灯,直接冲到了大队部门口。 车门推开,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一跃而下,为首的是一个肩膀上扛着闪亮将星的领导。 整个红星大队的狗,都疯了似的狂叫起来。 无数人家的窗户亮起了灯,村民们探头探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位领导在赵大山的带领下,疾步冲进屋子。 当他看到虚弱的刘勇和桌上那个油布包时,一个铁血军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刘勇!你小子还活着!” 他冲过去,紧紧握住刘勇的手,又拿起油布包,颤抖着打开看了一眼,激动得浑身发抖。 “好!好啊!图纸找回来了!” 他这才转过身,无比感激望向姜芷。 “姜芷同志!是您……救了我的兵,夺回了图纸?” 姜芷满脸疲惫,轻轻点了点头。 那位领导猛地挺直了腰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代表组织,代表人民,感谢您!姜芷同志!您又一次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老根站在旁边,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激动得热泪盈眶,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受礼的是他自己。 这福气,太大了! 姜芷却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应该的。” 然后,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那个……领导,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真的好困。” 领导:“……” 李老根:“……” 刚被抬上担架的刘勇:“……” 这泼天的富贵,天大的功劳,她怎么说得……跟出门遛弯顺手捡了斤白菜一样轻松? 第27章 只想回家睡觉 领导走了。 吉普车带着轰鸣声和一屁股尾气,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赵大山家的堂屋里恢复平静。 李老根还像一杆标枪似的挺着腰杆,脸上的红光还没褪去,嘴里仍在回味着刚才的荣光。 赵大山则彻底傻了。 他呆滞地看看门外,又看看那个一脸困倦的身影。 他的世界观,在今晚,被这个小丫头按在地上,用脚底板来来回回碾了八百遍。 特务。 图纸。 立大功。 还是“又一次”! “丫头……你……” 赵大山嗓子眼发干,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刚才那位领导说,你又立功了……那个‘又’字是啥意思?” 姜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哦,就上次去山里采药,顺手帮陆向东抓了个特务而已。” 赵大山:“……” 李老根:“……” 顺……顺手? 你管那个叫顺手? 那我们这些老少爷们,平时下地干活,岂不是在玩泥巴? “走了,回家睡觉。” 姜芷懒得再解释,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走。 她现在只想一头扎进被窝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哎!丫头!我送你!我送你!” 赵大山一个激灵回过神,赶紧抄起桌上的煤油灯追了出去。 李老根也二话不说,紧紧跟上。 三个人走在寂静的村道上,夜风一吹,赵大山和李老根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今晚的事,太他娘的吓人了! “李老根,”赵大山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凑到他耳边,“你说……那群猪,真的把那伙人给……给……” 他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那还能有假!”一说起这个,李老根就来劲。 “你是没瞧见那场面!野猪王一声吼,黑压压的一片就冲过去了!” “那帮孙子,叫得比杀猪还惨!” 赵大山听得牙根发酸,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离旁边云淡风轻的姜芷远了两步。 惹不起。 这丫头,以后就是红星大队的祖宗,得供起来! …… 姜芷家的小院门口。 屋里那盏昏黄的煤油灯,还亮着。 赵秀娥一夜没睡,正坐在炕沿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住地抹眼泪。 当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秀娥整个人都僵住了。 “芷……芷儿?” 她声音颤抖,看着姜芷满身泥污,衣服上还沾着暗红色血迹,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赵秀娥连忙从炕上下来,一只鞋都跑掉了。 光着脚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姜芷,双手颤抖着在她身上疯狂检查。 “你伤哪儿了?是不是被野兽咬了?你跟娘说啊!你别吓娘啊!” “娘,我没事。” 姜芷任由她检查,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 “就是有点累。” “这叫没事?” 赵秀娥看到她腰间和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道道血痕,心如刀绞。 “秀娥妹子,你别急!芷丫头没事!她好着呢!” 赵大山提着灯笼走进来,李老根也跟在后面。 “大队长?”赵秀娥愣住了,“你们这是……” “秀娥妹子,我跟你说,你可能不信。” “芷丫头她,今天进山,不光采了药,还……还顺手端了一个特务的老窝!” 赵秀娥:“啊?” 李老根在旁边猛点头,抢过话头,唾沫横飞。 “不止!她还收服了鬼见愁的野猪王!就那么一包药粉撒出去,那畜生就跟听懂了人话似的,带着上百头猪,把那群王八蛋给拱了!” “那场面,血流成河啊!” 赵大山不甘示弱地补充:“最后,部队都来人了!一个肩膀上扛着星星的大领导,亲自给咱们芷丫头敬礼!说她又给国家立了大功!” 赵秀娥听得是云里雾里,脑袋发懵。 她看看一脸激动的赵大山,又看看手舞足蹈的李老根,最后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特务? 野猪王? 大领导? 这俩人,是不是喝多了,搁这儿说胡话呢? “娘,别听他们瞎说。” 姜芷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淡淡地打断了两人。 “就是进山,遇到几个坏人,打了一架,我赢了。” 赵大山:“...” 李老根:“...” “总之,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秀娥拍着胸口,还是心有余悸。 只要女儿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对了,娘。” 姜芷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那个用好几层干净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盒。 她当着三人的面,缓缓打开。 “嗡——” 一股奇异药香,瞬间飘满小屋。 “这……这是什么蘑菇?” 赵秀娥结结巴巴地问,她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血灵芝。”姜芷笑了笑,“百年难遇的宝贝。” “这玩意儿能救命...”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赵秀娥最能听懂的话。 “也能,换好多好多的钱。” 赵大山和李老根已经看傻了。 他们不懂什么血灵芝,但他们不瞎! 就这卖相,拿到县里去,不得换回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啊! “行了,夜深了,赵叔,李叔,你们也快回去歇着吧。” 姜芷下了逐客令。 赵大山和李老根连连点头,晕晕乎乎地走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等人都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赵秀娥烧了热水,仔细给姜芷清洗伤口,擦了身体,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姜芷一沾到枕头,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光大亮。 红星大队,炸锅了! “听说了吗?昨晚半夜,部队的车开到咱们村了!” “真的假的?我昨晚是听见狗叫得厉害!” “是真的!我三舅家的小子起夜,亲眼看见的!车就停在赵大山家门口,下来好几个当兵的,都扛着枪呢!” “我的妈呀!这是出啥大事了?” 村里的长舌妇们,一大早就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交换着情报,一个个说得是神神秘秘,唾沫横飞。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姜家,却一无所知。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将还在睡梦中的赵秀娥惊醒。 谁啊? 大清早的,这么没礼貌! 她揉着眼睛下地,趿拉着鞋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是大房李翠花。 李翠花一见她,也顾不上寒暄,劈头盖脸就问:“秀娥!姜芷那死丫头呢!快叫她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她的宝贝儿子姜宝根。 母子俩脸上幸灾乐祸。 赵秀娥被她这态度搞得一愣:“大嫂,你找芷儿什么事?” “什么事?好事!”李翠花叉着腰,嗓门提得老高,生怕全村人听不见。 “我问你,姜芷是不是跟陆向东那个军官,把婚事给退了?” 第28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赵秀娥被李翠花这没头没脑的一嗓子,吼得愣在原地。 退婚? 芷儿和陆同志不是好好的吗? “大嫂,你……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李翠花把腰一掐,那双三角眼刻薄地上下打量赵秀娥,嗓门吊得跟大喇叭似的。 “全公社都传遍了!说陆向东同志,要娶县里王主任家的千金了!”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 “人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城里姑娘!吃商品粮的!跟咱们这泥腿子,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身后的姜宝根也学着他娘的样子,挺起了滚圆的大肚子,同情地看着赵秀我。 “三婶,你也别太难过了。我娘说了,这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福气,硬抓着,那是要遭报应的!” 母子俩一唱一和,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得人牙痒。 院子外,早就被这动静吸引过来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陆同志要娶别人了?” “八成是真的!你看李翠花那得意的样儿!肯定是有准信儿!” “唉,可惜了,芷丫头多好个人啊,就这么被抛弃了……” 赵秀娥听着这些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气。 “你们……你们胡说!芷儿她……” “我怎么了?” 一道清清冷冷,还带着几分慵懒睡意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姜芷披着件外套,睡眼惺忪地倚在门框上。 她刚睡醒,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娇憨。 李翠花一见她这副模样,更来劲了! “呦!正主出来了!姜芷,我问你,是不是你那狐媚子手段不灵了,被人给踹了?”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军官太太不当,非要作天作地,现在好了吧?煮熟的鸭子飞了!” 李翠花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姜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这才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哦。” 她就回了一个字。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然呢?”姜芷抬起困倦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人家结婚,是喜事。我总不能哭吧?那多不吉利。” “你……”李翠翠花指着她,气得发抖,“你个死丫头!你装!你继续给我装!” “我敢打赌,你现在心里,肯定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这边的动静太大,老宅那边的人也被惊动了。 姜老太拄着拐杖,在王桂香和姜巧巧的搀扶下,也“恰好”赶了过来。 “哼!这么好的婚事,就这么作没了!”姜老太阴沉着脸,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我们老姜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王桂香则掩着嘴,和姜巧巧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阴阳怪气地开口。 “哎呦,妈,您就别说她了。人家现在是小神医,心气儿高着呢。” “就是,”姜巧巧接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陆大哥那种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真看得上她。当初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娘,你跟她废什么话!”姜宝根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赶紧把正事办了!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李翠花这才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长辈架势。 “姜芷啊,你也别太伤心。虽然陆同志不要你了,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大伯母也不能看着你没人要。” “这样吧,我托人给你物色了个好人家!” 她拔高了音量,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 “城里肉联厂的,死了老婆,带俩娃。虽然年纪大了点,长得丑了点,但人家是正式工!你嫁过去,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你看,大伯母对你好吧?这福气,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这话一出,院外的村民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介绍给一个带俩娃的半大老头子当后妈? 这哪是介绍亲事,这分明是往火坑里推啊! 王桂香立刻捂着嘴笑起来:“哎呦,大嫂,你这可真是菩萨心肠。巧巧,你看看,你大伯母多疼你堂姐。” 姜巧巧撇着嘴,满脸鄙夷:“什么锅配什么盖,我看挺合适的。” 赵秀娥气得眼都红了,浑身发抖,猛地就要冲上去跟她拼命。 “李翠花!你个黑了心的烂货!你安的什么心!” “娘。” 姜芷一把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看向李翠花,忽然笑了。 那笑容,清清淡淡,却让李翠花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大伯母,你说的这福气,确实挺好。” 李翠花一愣,以为她想通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那可不……” “既然这么好,”姜芷的笑容更深了,转向了一旁的姜巧巧,“这福气,不如留给姜巧巧吧。” “毕竟,她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让她嫁到城里当后妈,总比在咱们村的猪圈里掏大粪,要体面得多。” “噗——” 人群中,不知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片哄堂大笑。 王桂香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个小贱人!你敢咒我女儿!” 姜巧巧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青白交加,死瞪着姜芷,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就在这时! “都干什么呢!一大早的,聚在这里开大会啊!”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大队长赵大山黑着一张铁青的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村里的邮递员。 “大队长!”李翠花恶人先告状,“你可来了!你快管管这死丫头!她……” “你给我闭嘴!” 赵大山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姜芷面前,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和蔼可亲。 “芷丫头,醒了?昨晚没吓着吧?叔给你拿了十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李翠花和姜宝根都看傻了。 姜老太一家也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赵大山把一篮子鸡蛋塞到赵秀娥手里,然后才猛地转过身,冷冷地瞥了一眼李翠花。 “我刚才在路上,都听见了。” “李翠花,我问你,谁告诉你陆同志要娶别人的?” “我……我听我娘家侄子说的!他在公社有门路!”李翠花还梗着脖子。 “有门路?”赵大山冷笑,“我看他是有门路上西天吧!”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告诉你!就在昨天晚上!部队的大领导,开着吉普车,亲自来咱们村,就是为了感谢芷丫头!” “为什么感谢?” 赵大山环视一圈,声如洪钟! “因为芷丫头,冒着生命危险,从特务手里,夺回了咱们国家最重要的军事图纸!” “她,是咱们红星大队的英雄!是国家的大功臣!” 这一番话,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李翠花和姜宝根,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特务? 军事图纸? 大功臣? 这……这怎么可能! 赵大山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加码,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还有!人家陆向东同志,非但没退婚,昨晚那位领导还亲口说了,陆同志对咱们芷丫头,那是宝贝得不得了!” 他猛地一指李翠花。 “你李翠花,在这里造谣生事,污蔑一个军官的未婚妻,诋毁一个国家的大功臣!你说说,你安的什么心?!” “你这是思想有问题!你这是破坏军民团结!你这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你们母子俩,是想挨批斗大会啊!”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扣了下来! 李翠花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姜宝根更是吓得浑身颤抖,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隐隐传来。 “我……我没有……我不是……” 李翠花语无伦次,吓得魂飞魄散。 “姜芷同志,这是一封从部队寄给你的信!” 邮递员适时地递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姜芷在万众瞩目下,接过信,撕开。 里面没有信纸。 只有一本有些陈旧泛黄的医书——《金匮要略注解》。 书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是陆向东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三个字。 等我回。 姜芷看着这三个字,内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众人,看向瘫软的李翠花,淡淡地开口。 “大伯母,你说的那份福气,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福薄,受不起。” 第29章 大队盖新房,见光死病人 赵大山黑着脸,往前一步。 “李翠花!” “你造谣军属,污蔑国家功臣,这事儿没完!” “我现在就去摇铃铛开全村大会!” “你和你这宝贝儿子,必须当着所有社员的面,给我写一份一万字的深刻检讨!” 赵大山的声音一句比一句狠。 “说不清楚,认识不明白,就给我滚去猪圈,陪姜巧巧作伴去!” 一万字的检讨! 还要去掏猪粪! “噗通!” 一声闷响。 姜宝根两眼一翻,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李翠花眼前阵阵发黑,差点跟着儿子一起昏死过去。 “我的儿啊!” 她嚎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到她那宝贝儿子身上,又掐人中又捶胸口。 她彻底怕了,一把抱着赵大山的大腿,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大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就是个烂了心肝的黑心肠!我嘴贱!我该死!”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嘴巴子。 “啪!啪!” 又脆又响。 “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周围的村民们,满脸鄙夷和厌恶。 “呸!真是晦气!差点让这婆娘害了咱们全村!” “就是!芷丫头可是咱们村的福星!她要是被气跑了,咱们找谁说理去!” “活该!让她去掏猪粪!让她也尝尝那销魂的滋味!”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刚才还跟李翠花站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长舌妇,这会儿一个个义愤填膺,骂得比谁都大声。 姜芷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吵闹。 她拉着还在发懵的赵秀娥,转身进屋。 “娘,关门。” “砰”的一声,老旧的木门合上,将院子外所有的喧嚣和丑态,都隔绝在外。 世界,终于清净了。 屋里,赵秀娥还像在做梦。 她看看桌上那篮子黄澄澄的鸡蛋,又看看女儿手里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芷……芷儿……那……那信上,陆同志他……” “他没退婚。” 姜芷把那本《金匮要略注解》放在桌上,又将那张小纸条,递到了母亲眼前。 赵秀娥不识字,但她看得懂那三个字写得有多用力。 赵秀娥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己的姜芷。 既骄傲,又心疼。 “芷儿,你……” 她想问,你怎么会懂那么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可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哽咽。 “饿了吧?娘给你去做饭。” 千言万语,不如一碗热腾腾的饭菜。 姜芷看着母亲在灶台边忙碌的背影,眼底的清冷,悄然融化。 她轻轻抚摸着那本《金匮要略注解》的封面。 这本书,是她前世的启蒙医书,是爷爷手把手教她读的第一本典籍。 陆向东…… 他竟然能找到这本书,千里迢迢地送到了自己手上。 还真是,巧了。 …… 李翠花母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写检讨的命运。 赵大山说到做到,亲自监督,让两人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对着全村老少,念了足足一个钟头的检讨。 自此,姜家大房的人,在村里走路都得贴着墙边,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而姜芷,成了红星大队谁也不敢招惹的“特殊人物”。 开完大会,赵大山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到了公社。 办公室里,陈支书听完赵大山绘声绘色的描述,重重一拍桌子! “胡闹!” “这姜家老宅的人,简直就是一窝拎不清的糊涂蛋!” “芷丫头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咱们公社,乃至咱们县的宝贝疙瘩!她立下的功劳,是能上报到军区的大功!” “她要是受了委屈,寒了心,被这帮极品亲戚给气跑了,那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赵大山连连点头,愁眉苦脸。 “支书,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找您拿个主意,总不能让咱们的功臣,一直住在那个破烂的小偏房里,天天被那群苍蝇盯着吧?” 陈支书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猛地停下。 “必须给她盖个新房子!” “就用公社和咱们大队的名义,给她盖个青砖大瓦房!地基就选在村东头那块向阳的空地,离老宅远远的!” “这是组织对功臣的奖励!我看以后谁还敢上门去找不痛快!” “好!”赵大山激动得一拍大腿,“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 ... 经过李翠花母子俩的闹腾。 村里人如今看姜芷的眼神,都变了。 走在路上,老远看到她,人们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给她让路。 再也没有人敢在她背后嚼舌根。 就连平时最大胆的熊孩子,看到她,都会立刻收起弹弓,乖乖地喊一声“姜芷姐好”。 姜芷对此,乐得清静。 她每日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看看病,换点工分和票据。 炮制从深山带回来的珍稀药材。 每日还会雷打不动地去一趟村西头的李老根家,用推拿和汤药,为他调理十几年的陈年旧伤。 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李老根的婆娘,每日都把她当活菩萨一样供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用血灵芝的边角料,配上各种珍贵药材,给自己和母亲熬制调理身体的药膳。 不过短短半个月,她自己的气色完全红润起来。 赵秀娥花白的头发根,也隐隐有了转黑的迹象,脸上的皱纹淡了,像换了个人。 这天下午,公社的陈支书,陪着赵大山亲自登了门。 赵秀娥看到领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紧张地搓着衣角。 赵大山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声音洪亮。 “芷丫头啊,我和陈支书商量过了。” “你为村里,为国家,都立了大功!我们不能让你和秀娥妹子,还继续住在这漏风的泥坯房里受委屈!” 陈支书笑着点头,接过了话头。 “公社特批了砖瓦水泥!大队出人手!就在村东头那片最向阳的空地上,给你们娘俩,盖三间敞亮气派的青砖大瓦房!” 轰——! 赵秀娥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样。 青砖大瓦房? 那是她这辈子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一辈子受苦受累,住的都是家里最差的偏房,漏风漏雨,冬冷夏热。 可现在,领导却说,要给她和女儿盖新房子! 还是全村都羡慕的青砖大瓦房! 姜芷扶住母亲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向两位领导,神色平静。 “这太破费了。” “不破费!一点都不破费!” 赵大山把手一挥,生怕她拒绝似的,赶紧说道。 “芷丫头,你可千万别推辞!地基今天上午就已经动工开挖了!” “这是组织的心意,也是全村人的心意!你要是不要,以后村里人谁还好意思上门找你看病?大家会觉得,欠你的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姜芷明白了。 这房子,不仅仅是一个奖励。 更是一道护身符,一个彻底将她和姜家老宅那群人划清界限的标志。 有了这层官方盖章的身份,以后谁想来找麻烦,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不再矫情,坦然点头。 “好,那我就收下了。” “多谢陈支书,多谢赵叔。” 赵秀娥看着女儿平静淡然的样子,心中的激动和酸楚翻涌,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的芷儿,真的长大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赵大山和陈支书心满意足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嘀——嘀——!” 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请问……请问,姜神医是在这里吗?” 姜芷走屋里走出来,微微眯眼看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正停在自家院门外。 车旁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一脸焦急。 另一个则是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一看就是给领导开车的专职司机。 “我就是。”姜芷淡淡地应道。 那年轻男人一听,眼睛就亮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来,语无伦次。 “姜神医!您可算找到了!我叫刘斌,是县医院的王建国医生派来的!” 王建国? 姜芷挑了挑眉。 那个被她用一根银针,颠覆了三十年西医信仰的“嘴硬好学王医生”? “他让你来的?” “是!是的!”刘斌连连点头,“县里来了一位大人物,得了怪病,全县城最好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他……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您了!” “姜神医,那个病人……他快不行了!” “他现在,见风就倒,见光就烂!” “整个人,就像一块要融化的蜡烛!” 刘斌的话,在小院里炸开。 赵秀娥还没从盖新房的喜悦中回过神,就被这几句惊悚的话,吓了一大跳。 她抓住姜芷的胳膊,上前一步,挡在了女儿面前。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融化的蜡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病人?你们是不是骗子!” 刘斌急得直跺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大娘!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啊!” “那个病人……情况真的非常非常危急!” 赵秀娥脸色更沉了,用力地抓住姜芷。 “芷儿!这病太邪乎了!咱……咱不能去!” “咱不去!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咱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咱治不了这种要命的病!” 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日子,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再去冒任何风险! “娘,你别急。” 姜芷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安抚住她。 她从赵秀娥身后走出来,继续追问。 “你说,见光就烂?” 刘斌猛地点头:“对!一见光,皮肤上就起水泡,然后迅速溃烂流脓!现在只能把他关在没有窗户的黑屋子里,连煤油灯都不敢点!” “见风就倒?” “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进来,他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跟犯了羊癫疯一样!门窗都用布条塞得死死的!” “还有呢?” “还有……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喝口水都吐!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精神也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喊着身上痒,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坏的时候就胡言乱语,说有鬼要抓他!” 刘斌越说越恐惧。 “王医生他们用了最好的抗生素,也请了省里来的专家会诊,什么法子都想了!可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什么人?”姜芷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第30章 鬼闻香 刘斌脸色凝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是省里下来,主管基建和文教卫生的曹主任!” “因为这个病,整个县城的领导都急疯了!” “王医生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说,西医的路已经走到头了,只有……您这位神医,才能创造奇迹!” 他说完,哀求着姜芷。 这不仅仅是救一个人。 这要是救不回来,整个县的领导班子,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赵秀娥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领导! 还是省里来的大领导! 这要是治好了还好,要是治不好,那不是要把天都给捅破了! “芷儿!听娘的!咱不去!咱惹不起!”她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姜芷却像是没听到母亲的话。 眼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带着兴奋。 这种闻所未闻的疑难杂症,对她而言,充满吸引力。 “走吧。” 她转身,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真的?”刘斌惊喜,“太感谢您了!车就在门口!随时可以走!” “芷儿!”赵秀娥一把拽住她,“你真要去?” “娘,我是医生。” 姜芷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 “不管他是大人物,还是普通人。” “在我眼里,他都只是一个病人。” 说完,她转身回屋,开始利索地收拾自己的那个帆布药包。 银针包,药瓶,药粉…… 她甚至从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里,用银勺刮了一点点血红色的粉末,用油纸包好,贴身放了起来。 赵秀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 只能给她往水壶里灌满热水,又把几个煮鸡蛋,塞进她的口袋里。 很快,姜芷要被县医院用小汽车接走,又要去给省里来的大人物治怪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红星大队。 刚刚动工挖地基的社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村口瞧。 在猪圈里打扫的姜巧巧,听到这个消息,嫉妒得把手里的粪瓢都给捏断了。 姜家老宅里,刚刚因为“青砖大瓦房”而气得半死的姜老太,此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羡慕嫉妒恨啊! 赵大山也闻讯赶了过来,既骄傲又担忧。 “芷丫头,有把握吗?” “叔,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没把握的仗?”姜芷反问。 赵大山一想,也是。 这丫头,就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去!家里有我!新房子的事,我亲自给你盯着!保证给你盖得全县最敞亮!” 姜芷在那位司机拉开后车门后,平静地坐了进去。 刘斌也连忙坐上副驾驶。 就在汽车刚发动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姜神医,王医生还交代了一句话,我给忘了!” “说。”姜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刘斌连忙回头,神色紧张:“王医生说,曹主任之前身体极好,什么毛病都没有!” “他这个怪病,是半个月前,去了一趟咱们县南边的黑风岭老林子,回来之后,才突然得的!” 黑风岭? 姜芷的眉梢轻轻一挑。 “王医生还说,最最奇怪的是……” “自从他病了之后,他那屋子里,就一直飘着一股……一股特别好闻的味儿!” “那股味儿,香得有点邪乎!” 姜芷靠着车窗,神色平静,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见光则烂,见风则倒。 畏光,抽搐,皮肤溃烂,精神错乱。 这些症状,单个拎出来,不算稀奇。 可凑在一起,就透着一股子邪性。 再加上两个最关键的线索:禁地黑风岭,以及那股邪门的香味。 黑色的上海牌轿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车厢里,气氛压抑。 司机绷着脸,刘斌坐立不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座。 “黑风岭……是个什么地方?” 姜芷突然开口。 刘斌一个激灵,赶紧回头。 “姜神医!那地方邪乎得很!是咱们县南边一片没开发过的原始森林,老人都说里面有山魈鬼怪,活人进去就出不来!” “那这位曹主任去那做什么?” “说是……考察植物资源。”刘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后怕,“结果,植物没考察出来,自己先折进去了。” 植物…… 姜芷的眸光微动。 “那股香气,”她追问,“像花香?果香?还是庙里的檀香?” 刘斌的脸皱成了苦瓜。 “都不是!那味儿……特别霸道!闻着是香,可多闻一会儿,就头晕眼花,骨子里发毛!” “王医生他们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可那味儿,就像是从墙壁缝里长出来的一样,怎么都散不掉!” 姜芷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无根之香,遇之不祥。 她前世在一本医道孤本上见过记载。 某些夺命的奇毒,从不通过口鼻,而是将其香气化作无形的利刃,直接侵入五脏六腑,腐蚀气血经络。 杀人于无形,比鹤顶红、断肠草之流,要阴毒百倍。 有意思。 …… 一个多小时后,轿车终于冲进了县医院,绕开门诊大楼,径直驶向后方一栋被森严守卫的独立招待所。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几个中山装干部在楼下焦躁地踱步,看到车来,立即围了上来。 刘斌连滚带爬地跳下车:“王医生!我把姜神医请来了!” 人群中,王建国猛地冲了出来。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留洋派西医,此刻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头发乱如鸡窝,白大褂皱得像一团咸菜。 他看到姜芷,两眼放光。 “姜……姜同志!你可算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想去握姜芷的手,可手伸到一半,又触电般缩回,在自己那脏兮兮的白大褂上使劲擦了擦。 那恭敬又忐忑的样子,让周围的干部们都看傻了。 这就是王建国口中能“创造奇迹”的神医? 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乡下丫头? “王医生,这位莫非就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干部皱起眉。 “咳咳!”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派头十足的省城老专家,重重地咳了两声。 “小王,简直是胡闹!” 他推了推眼镜,上下扫视姜芷。 “曹主任的情况有多危急,省专家组都束手无策!你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赤脚医生身上?!” “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孙教授!”王建国急得脖子都红了,“中医的玄妙,您根本不懂!姜同志的医术,我亲眼所见,她……” “行了。” 姜芷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那栋被封得严严实实的小楼。 “你的无知,正在浪费病人的时间。” 她淡淡地扫了那位孙教授一眼。 “带我去看病人。” 孙教授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姜同志,这边请!” 自从上次一事,王建国对姜芷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连忙殷勤地在前面带路。 一群人,簇拥着姜芷,快步走上二楼。 刚到楼梯口,一股浓郁的奇异甜香,就扑面而来。 闻到这股味道,姜芷的脚步,微微一顿。 就是它。 越往里走,香味越浓。 走到最里面一间房的门口,那香味钻进鼻腔,让人阵阵发晕。 房门紧闭,所有缝隙都被棉布和报纸塞得死死的。 “开门。” “是!” 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 一股更加浓烈甜腻的香气,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所有人,包括王建国,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死死屏住呼吸。 只有姜芷,不退反进。 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 “所有人都退后。”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她回头,丢下这句话,不等众人反应,就独自一人,走进了那片黑暗。 “砰。” 房门,被她从里面关上了。 门外,孙教授和王建国等人,面面相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屋内,一片死寂。 只有角落的床上,传来一阵阵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姜芷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了黑暗。 她没有走向病床。 而是循着那股香气的源头,一步步走向被窗帘封死的窗台。 她伸出手,在窗台上来回摸索。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潮湿缝隙里,她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毛茸茸,湿滑黏腻的东西。 很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她将那东西捻在指尖,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就是这个味。 她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包好的血灵芝粉末。 倒了一点在手心,与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混合。 奇迹发生了。 那甜腻的香气,在接触到血灵芝粉末的瞬间,飞快地消融了! 而那个毛茸茸的东西,也迅速枯萎,化作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果然是它。 姜芷的眼神,骤然变冷。 “鬼闻香。” 一种只存在于古籍中的,传说级别的毒植。 遇风而长,见光而枯。 其散发的香气,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五脏衰竭,气血败坏。 最可怕的是,它的孢子,就是刚才那个毛茸茸的东西,会寄生在宿主的衣物上,被带到任何地方,只要环境适宜,就会再次生长,继续散播剧毒! 这根本不是什么怪病。 分明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姜芷走到床边,掏出火柴,“唰”的一下点燃。 昏暗的火光,照亮了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皮肤上布满大片溃烂的红斑和水泡,就像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听到火柴声,他艰难地睁开眼,微弱呻吟。 “鬼……鬼……别过来……” 姜芷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中的,不是邪,是毒。” “一种能杀人无形的植物奇毒。” “给你下毒的人,要么是和你一同进入黑风岭的人。” “要么,就是之后和你密切接触,或者送过你东西的人。” “你好好想一想,最近,有谁给你送过东西,尤其是……植物类的?” 第31章 神乎其技的血色小花 昏暗的火光在房间里摇曳,将床上那人惨不忍睹的轮廓映照得愈发扭曲。 “毒……” 他转动着浑浊的眼珠,说不出话来。 姜芷手中的火柴即将燃尽。 她没有再点燃第二根,任由那点微光熄灭,随手将火柴梗抛在地上。 “你中的毒,叫‘鬼闻香’。” “这种东西,遇风而长,见光而枯,散发出的香气,便是它的毒。” “它的孢子,会附着在衣物上,被带到任何地方,只要环境合适,就会重新生长,杀人于无形。” 床上的人,瞳孔猛地一缩! 显然,他听懂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去黑风岭,是谁提议的?” “回来之后,又是谁,第一个靠近你?” “又是谁,送了你一盆……长得不怎么起眼,但香气却异常霸道的盆栽?” “那盆栽,恐怕已经被处理掉了。但给你送东西的人,一定还在。” 说完,姜芷不再多言。 她转身,拉开房门。 “哗——” 门外的光线涌入,让屋内的人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门外。 王建国、孙教授,还有一群干部,个个伸长了脖子,焦急等待。 看见姜芷出来,王建国第一个冲了上去。 “姜……姜同志!怎么样?曹主任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芷打断。 “这不是病。” 姜芷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那位满脸不屑的孙教授脸上。 “是中毒。” “蓄意谋杀。” 这四个字,可要比寒冬的北风还要刺骨! 所有人都懵了! 谋杀?! 他们请遍了全省的专家,动用了最好的仪器,最后的结论,是罕见的病毒感染! 这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敢断言是谋杀?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胡说八道!” 孙教授的脸瞬间涨红,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姜芷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医学吗?!” “还中毒?还谋杀?我看你是封建迷信的话本小说看多了吧!” “我告诉你!我们专家组经过严密会诊,已经初步确定,这是由一种未知病毒引起的急性皮肤和神经系统综合征!” “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扰乱视听,安的什么心?!” “孙教授!”王建国急了,挡在姜芷面前。 “姜同志的医术,不是您能想象的!她说中毒,就一定是中毒!” “你!”孙教授气得直哆嗦,“王建国!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居然相信一个赤脚医生的一面之词!” “我是不是昏了头,您很快就知道了。” 姜芷从王建国身后走了出来,脸色平静。 “病毒?” 她忽然轻笑一声,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悲悯。 “孙教授,我请教一下,哪一种病毒,是自带香气的?” 孙教授一噎。 “那……那可能是曹主任身体组织在病变过程中,产生的特殊化学气味!”他强行辩解。 “哦?”姜芷挑了挑眉,“那又请问,哪一种病毒,需要用‘血灵芝’的粉末,才能中和掉它的‘气味’?” 血灵芝? 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传说中的圣药,只在古籍里有记载的宝贝! 他猛地看向姜芷,满眼崇拜。 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她都有! 孙教授听得眼神微变,随后怒斥:“一派胡言!我行医三十年,闻所未闻!” “你没听过,不代表它不存在。” 姜芷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从帆布药包里,摸出那个小巧的银针包。 “既然孙教授不信,那就用事实说话。” 她捏起一根银针,在众人面前轻轻一晃。 “这毒,叫鬼闻香。香气入体,腐蚀气血。所以,病人的血液里,必然带有这种毒素。” “现在,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毒’,到底长什么样。” 她话音刚落,孙教授就失声尖叫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曹主任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折腾。万一引发细菌感染,谁来负责?” “我负责。” 姜芷瞥了他一眼,转身,重新走进黑屋子。 王建国守在门口,拦住任何想进去的人,他现在对姜芷,有着盲目的信任。 屋内。 姜芷走到床边,在那人枯瘦的手腕上找到脉搏。 银针刺入。 稳、准、轻。 一滴暗红发黑的血珠,缓缓从针孔里渗了出来。 诡异的是,这滴血珠,并未滴落。 它在银针皮肤表面,慢慢地凝结成了一朵极小的五瓣花形状! 妖异而瑰丽。 姜芷面无表情,捏着银针,退出了房间。 她走到走廊的光亮处,将那根带着血珠的银针,举到所有人眼前。 “孙教授,请看。”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病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银针上。 当他们看清针尖上那朵血色小花时,每个人都难以置信。 血液……怎么可能凝结成花的形状?! 这完全违背了科学常识! “不……不可能……” 孙教授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王建国走上前,想去触碰那滴血珠。 “别碰。”姜芷冷冷提醒,“这东西,沾上就甩不掉。” 王建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神乎其技啊……” 走廊里的干部,一个个焦急恳求。 “姜……姜神医!” “求您!求您救救曹主任!” 姜芷微微蹙眉:“救人可以。” “但要找到那个下毒的人。” “鬼闻香,不止一份。今天你们能找到我,是他的运气。” “下毒的人不找出来,在场的各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躺进去的,会是谁。”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干部,后背发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 “曹主任……刚刚醒了一下!” “他……他好像在叫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王建国急忙追问。 小护士喘着粗气。 “他一直在喊……” “小……小周……” 护士的话,让整个走廊炸开了锅! “小周?哪个小周?!” “是曹主任的司机小周,还是秘书小周?!” 地中海干部猛地回头,压着嗓子低吼:“把所有姓周的,最近跟曹主任接触过的人,立刻控制起来!单独审问!” 一时间,整个招待所鸡飞狗跳,脚步声、喊叫声乱成一团。 只有三个人,还钉在原地。 王建国是彻底被那朵血色小花,抽走了魂。 孙教授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科学……这绝对是障眼法……血液凝固异常……” 姜芷收回银针,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针身。 “胡闹!简直是胡闹!” 孙教授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指着姜芷,声色俱厉。 “人命关天!你们居然信一个黄毛丫头搞封建迷信!这是在谋杀!” “孙教授!”王建国忍不了。 “事实都摆在您眼前了!那朵血花您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承认?”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抱着那几本西医的破书不放吗?人命关天!您那套理论,能救命吗?!” “你……你……” 孙教授气得嘴唇发紫,指着王建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辈子站在医学金字塔尖,受人敬仰,何曾被一个晚辈,如此当面顶撞? “行了。”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姜芷淡淡开口。 “人,我能救。” “但是,还差一味药引。” “什……什么药引?”地中海干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连忙追问,“上天入地,我们都给您找来!” “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姜芷解释,“这‘鬼闻香’也一样,解药,就在它毒源的身上。” “把病人从黑风岭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给我。” 命令一下,没人再有异议。 很快,一个贴着封条的大木箱,被两个警卫员小心翼翼地抬了过来。 箱子打开,里面尽是些石头、土壤样本和干枯的植物叶子。 众人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孙教授嘴角冷笑,正准备开口嘲讽两句。 姜芷已经蹲下身,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最终,她的手指停在了一块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干枯树皮上。 那树皮呈灰褐色,表面布满裂纹,跟柴火堆里捡来的没什么两样。 姜芷将它拾起。 银针再出,针尖在那块树皮的表面,轻轻一刮。 一层极细微的淡绿色粉末,被刮了下来。 “装一碗清水来。” 王建国立刻飞奔而去,又飞奔而回,双手端着一碗水,恭敬地递上。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姜芷将针尖上那点绿色的粉末,弹入碗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碗清澈见底的水,在粉末落入的瞬间。 “呼啦”一下,瞬间变成墨黑色,飘出一股腥臭味。 “这……” 王建国惊得倒退一步。 孙教授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 “这就是药引。” 姜芷端起那碗黑水,转身就准备进屋。 就在这时。 一个年轻的干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找……找到了!” “曹主任的秘书,周文耀!曹主任去黑风岭那天,就是他全程陪同的!” 警卫员押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过来。 那年轻人浑身颤抖,一看到这阵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涕泪横流,吓得语无伦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锐利起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 地中海干部脸色一沉,正要下令把人抓起来审问。 姜芷鼻子翕动,端着那碗黑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没有看那个吓破了胆的周秘书。 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孙教授的身上。 孙教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后退了一步。 “你……你看我干什么?!” 姜芷没说话,将那碗黑水递给王建国,然后迈开步子,朝着孙教授走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小神医,是要干什么? 孙教授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可是省里来的专家!你……” 姜芷在他面前站定,忽然笑了。 “孙教授。” “麻烦您,伸一下手。” “什么?”孙教授一愣。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芷不理会他的叫嚷。 “鬼闻香的孢子,毒性极强。” “但凡沾上一点,皮肤就会留下痕迹。” “虽然很淡,普通人看不出来。” “但在我眼里……” 话音未落,她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孙教授的右手手腕! 孙教授大惊失色,拼命想挣脱。 姜芷将他的手掌翻转过来,举到众人面前。 葱白的手指,指向了孙教授手背上,一道极其细微的乌黑色划痕。 “孙教授,您老人家,一生都信奉科学。” 姜芷轻笑。 “能不能,也用科学给我们解释解释……” “您这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又或者……” “您最近,是不是也收到过什么……香气特别霸道的盆栽啊?” 第32章 倒也不必如此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孙教授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强装镇定。 “我这是前几天不小心划伤的!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划伤的?”姜芷轻笑。 “孙教授,普通的划伤,可不会是这个颜色。” “鬼闻香的伴生藤,叫‘乌血藤’。它的汁液,一旦沾染皮肤,就会留下这种洗不掉的印记。” “而且,”姜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东西,会散发出一种极淡的,泥土和腐烂树叶混合的味道。” “普通人闻不到。” “但我,闻得到。” 她说完,松开了手。 孙教授把手缩回背后,眼神躲闪。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他还在嘴硬,试图用咆哮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堂堂一个医学教授,省里来的专家,我会去碰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你这是污蔑!是赤裸裸的陷害!” “是不是陷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姜芷不理会他的咆哮,再度端起那碗黑漆漆的水,走到了那个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周秘书面前。 “周秘书,是吧?” 周文耀抖抖索索点头。 “神……神医……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 姜芷把那碗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从自己的药包里,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棉布。 她将棉布的一角,浸入了那碗黑水中。 白色的棉布,瞬间被染黑了一小块。 “拿着,”她把棉布递给周文耀,“去,擦一擦孙教授的手。” 什么?! 让一个嫌疑人,去验证另一个德高望重的专家? 这……这是什么操作? 周文耀也愣住了,手里捏着那块散发着异味的黑布,进退两难。 “去啊!”王建国在一旁急得跺脚,大声催促,“姜神医让你去,你就去!这是你证明清白的唯一机会!”“ 周文耀被他一吼,浑身一激灵。 对啊! 是死是活,是清白是冤屈,全在此一举了! 他咬了咬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捏着那块黑布,壮着胆子,就朝着孙教授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孙教授彻底慌了,连连后退,“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是省里的专家!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文耀已经豁出去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上什么专家不专家了,一把拽出孙教授藏在身后的手,拿着那块黑布,就往那道乌黑的划痕上,狠狠一擦! “刺啦——” 一声轻响。 紧接着,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孙教授的手背上,那道原本乌黑的划痕,飞快褪去,变成了翠绿色。 绿得发亮,绿得妖异,就像是毒蛇的鳞片。 “天呐!变色了!” “这...这是什么妖法?” 走廊里,所有人目瞪口呆。 “噗通!” 孙教授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用药水洗了三天……为什么还会这样……”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为什么?” 地中海干部脸色铁青,上前一步,看着孙教授,寒声问他:“孙教授,你和曹主任,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为什么?” 孙教授抬起头,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病房的门咆哮! “那个老东西!他偷了我的研究成果!那是能改变国内整个神经外科格局的成果!是我熬了整整十年的心血!” “可他呢?就因为他是领导,他官大!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我的名字,从项目负责人上抹掉了!” “十年!我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成了他向上爬的垫脚石!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凭什么?!” “我恨啊!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黑风岭那盆‘鬼闻香’,是我托人从山里挖出来的!我就是想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没想让他死!我只想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黑暗和痛苦里!就像我一样!” 原来,一切的根源,竟是如此。 “带走!” 地中海干部闭上眼,挥了挥手。 两个警卫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孙教授,将他拖走。 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案,就这样,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迅速落幕。 地中海干部走到姜芷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神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还请您不要见怪。” 一旁的王建国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看着姜芷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姜芷轻轻摆了摆手。 “人,还没救呢。” 对她而言,抓凶手,只是顺手而为。 救病人,才是她的本职。 说完,她端起那碗水,推开门准备走进去。 王建国心痒难耐,搓着手跟上去:“姜神医,我……我可以跟您一起进去学习吗?” 姜芷淡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王建国大喜过望,连忙接过姜芷手里的那碗水,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呼吸声。 两人走到床边。 “把这碗水,喂他喝下去。”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勺一勺地,将那碗黑水全部喂了下去。 喂完药,他将病人重新放平。 “走吧。”姜芷转身。 “啊?”王建国愣住了,“这……这就没了?” 他还眼巴巴地准备再次见识姜芷那神乎其技的针灸术。 “毒已经解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醒。” 姜芷丢下一句,径直走出房间。 “你想陪着他?随你。” 王建国哪里还顾得上病人,连忙起身,紧紧跟了出去。 出来后,王建国将情况跟外面的干部们一说。 周围的干部们,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姜芷的眼神,跟看活菩萨没什么两样。 地中海干部更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震惊。 他快步走进病房,其他人也呼啦啦跟了进去。 只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呆住了。 房间里那股甜腻的香气,已经彻底消失。 床上,原本面容扭曲的曹主任,正安详地躺着。 虽然消瘦,五官已经没有痛苦,呼吸平稳悠长,就像是睡着了。 神迹! 这他娘的,不是神迹是什么?! “神医!真正的神医啊!” 地中海干部激动得浑身发抖。 “姜神医!” “您……您就是我们全省人民的大救星啊!” “您说!您要什么奖励!只要我们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给您在县里安排工作怎么样?县医院院长的位置,您来坐!” 院长?! 王建国眼睛都直了! 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不不不!”旁边一个干部连忙补充,“县院长太屈才了!应该去省里!省人民医院!我跟那边的院长熟!只要姜神医点头,我立马去办!” “光给职位怎么行?还得给房子!给车!城里最好的小洋楼,配上司机!以后姜神医出门,都不用自己走路!” “还有户口!把您和您家人的户口,都迁到城里来!吃商品粮!” …… 一时间,各种在七十年代堪称是王炸级别的奖励,一个个地从这些领导干部的嘴里蹦出来。 每一个,都足以让普通人奋斗好几辈子 姜芷全程面无表情,默默打了个哈欠。 好困。 忙碌了大半夜。 她只想回家睡觉。 这一哈欠,把所有人的热情都给浇得降了温。 大家面面相觑,有点懵。 这小神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嫌奖励不够好? 地中海干部试探着问:“姜神医,您……您是不是不满意?” 姜芷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认真地想了想。 “这些都不要。” “我只想回家。” “还有……” “你们来的时候,那辆小汽车,把我们村口的路压坏了几个坑。” “能不能,帮忙填一下?” “……” “……” 整个走廊,瞬间寂静。 地中海干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有准备继续加码的干部们,也都石化了。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 姜芷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可能会矜持地推辞一下再接受。 他们万万没想到,在天大的富贵面前,这位小神医…… 她关心的,竟然是村口那几个破坑?! 这格局! 这境界! 高山仰止啊! 地中海干部回过神来,满眼敬佩。 “填!必须填!”他一拍胸脯,斩钉截铁。 “不光填坑!我马上跟交通局打报告!从县城到你们红星大队的这条路,县里出钱,给你们修成柏油马路!” 他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不!从今天起,这条路,就叫‘神医路’!” 姜芷:“……” 倒也不必如此。 第33章 清水捉病 这些吃商品粮的领导干部,向来说一不二,效率惊人。 第二天,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正式文件,就从县里直接下达到了公社。 当公社的陈支书拿到那份关于“加急修建红星大队公路”的文件时,手都抖了。 他把那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感觉像在做梦。 修路? 还是从县城直通红星大队的柏油马路?! 文件末尾还特地加了一句批示:此路为表彰先进个人,弘扬无私精神,应命名为“神医路”! 陈支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梦! 他抓起电话,摇了半天,声音都变了调。 “喂?!赵大山吗?!你个老小子赶紧滚到公社来!天大的好事!” 赵大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到公社,刚进门就被陈支书一把拽住。 “大山!咱们……咱们红星大队,要出金凤凰了!” 陈支书激动得满脸通红,把文件拍在他胸口。 “你自己看!” 赵大山一字一句地读完,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这……这……就因为姜丫头提了一嘴村口的路有坑?” “可不是嘛!”陈支书一拍大腿,“你看看人家这觉悟!人家这境界!什么叫活菩萨?这就是活菩萨啊!” 赵大山拿着那份文件,感觉比一百斤粮食还沉。 他二话不说,揣着文件就往回跑。 当天下午,红星大队打谷场上,全村老少爷们都聚集了起来。 “开会!开大会!” 赵大山站在一张八仙桌上,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整个打谷场。 “乡亲们!我宣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上级领导的亲切关怀,和咱们大队姜芷同志的无私奉献!县里决定,要给咱们村修一条柏油马路!” 这话一出,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啥?修路?我没听错吧?” “柏油马路?就是城里那种黑乎乎,汽车跑上去一点不颠的大路?” “我的亲娘!那得花多少钱?县里白给?!” 赵大山得意地挺起胸膛,把那份文件高高举起。 “不光修路!这条路,以后就叫‘神医路’!是专门表彰咱们姜芷同志的!” 人群彻底疯了,沸腾了! “姜丫头!咱们的活财神啊!” “跟着沾了大光了!” “以后去县里,再也不用走那一脚泥的破路了!” 整个打谷场都沉浸在狂欢里,唯独姜家老宅那几口人,脸色比锅底还黑。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姜芷,正和母亲赵秀娥坐在自家小院里,处理着刚采回来的草药。 赵秀娥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与有荣焉,手上的活计却没停。 “小芷,你听,全村人都在夸你呢。” “嗯。”姜芷头也没抬,将一株草药的根须分离出来,“妈,这活血藤得用瓦片焙干,文火慢烤,您记着点。” 对她而言,修路也好,夸赞也罢,远不如眼前这株草药来得实在。 不远处的猪圈旁,姜巧巧躲在墙角,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村民们每一句对姜芷的赞美,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心上。 凭什么那个扫把星能这么风光? 她不就是会几个破方子吗? 自己因为那点破事,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之前上门提亲的媒婆,现在见了她都绕道走。 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都毁了!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姜芷会医术,她也去学!她就不信了,自己比那个小贱人差!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才能压过姜芷一头的时候,机会,说来就来。 没过几天,村里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医生”。 这人姓黄,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山羊胡,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精明和油滑。 他不像姜芷那么安静,一进村就敲着个破铜锣,扯着嗓子喊: “瞧一瞧,看一看啊!祖传神医,包治百病!腰疼腿软,头昏眼花,小儿夜啼,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无效不要钱嘞!” 这阵仗,立马吸引了不少爱看热闹的村民。 “吹牛吧你?还包治百病?”有人不信。 黄医生嘿嘿一笑,从背着的药箱里摸出一只碗,舀了半碗清水。 “老乡,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身上不得劲,晚上还睡不着?”他指着一个面色发黄的汉子说。 那汉子大吃一惊:“你咋知道的?” “我这双招子,能看透阴阳,你身上的病根,我一眼就能瞧出来!”黄医生说得神神叨叨,“你这是被‘病气’缠身了!来,我给你捉出来!” 说着,他将那碗清水递到汉子面前,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碗上空画了几道符。 然后,他猛地一拍汉子的后背! “疾!”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碗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竟然瞬间变得浑浊不堪,像是滴进了墨汁一样! “我的老天爷!” “这……这水咋黑了?” “看见没!这就是你身上的病气!” 黄医生得意洋洋地端着碗,“现在被我捉出来了,你回去睡一觉,保准生龙活虎!” 那汉子半信半疑,但看着那碗黑水,心里也发毛,连连道谢。 黄医生这一手,镇住了不少村民。 太神了! 这可比姜芷那种熬草药,扎针来得快多了! 躲在人群后的姜巧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对! 就是这个! 这才是真本事!什么草药针灸,哪有这个来得立竿见影? 要是自己学会了这一手,还愁压不过姜芷? 她当即就下了决心,挤出人群,脸上堆满了谦卑讨好。 “黄医生!黄神医!” 她小跑到黄医生面前,殷勤地喊着。 黄医生瞥了她一眼,看她虽然面黄肌瘦,但眉眼间有几分姿色,便停下了脚步。 “姑娘,有事?” “神医,您渴了吧?我给您倒碗水去!” 姜巧巧转身就跑回家,端来一碗加了糖的温水,双手捧着递过去。 “神医,您喝水。” 黄医生呷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从那天起,姜巧巧就像个跟屁虫,天天跟在黄医生屁股后面。 黄医生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端茶倒水,捶背捏肩,比对自己亲爹还孝顺。 “黄神医,您那手‘清水捉病’的绝活,能不能教教我啊?” 这天,姜巧巧又给黄医生递上一块擦汗的毛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黄医生眯着眼,打量着她。 “我这可是祖传的本事,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姜巧巧一听就急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师傅!您就收下我吧!” “只要您肯教我,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黄医生看着跪在地上,满脸祈求的姜巧巧,意味深长的笑了。 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他慢悠悠地扶起姜巧巧,一脸高深莫测。 “也罢,看你心诚,为师就破例收下你。”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这门手艺,金贵得很。拜师嘛,总得有点诚意……”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了姜巧巧的衣兜。 “姑娘啊,我这门手艺,那可是太上老君梦里传下来的,金贵着呢。” 黄医生眯着眼,两撇山羊胡一抖一抖。 “拜师,讲究的是一个‘缘’字,一个‘诚’字。” “这诚意嘛……不是为师我贪财,主要是得敬告祖师爷,说有个有缘人要入我门墙了,得烧点高香,供奉点香火钱,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姜巧巧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要钱! 她心里咯噔一下。 钱? 她哪里有钱? 自从上次被罚扫猪圈,她在家里就成了过街老鼠。 王桂香看见她都恨不得啐一口,别说给钱了,能让她吃饱饭都算开恩了。 可眼看着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难道要就这么放弃? 一想到姜芷以后住着村里给盖的青砖大瓦房,走着以她名字命名的柏油路,全村人见了她都恨不得叫声“活菩萨”,姜巧巧的牙根都快咬碎了。 她没有钱,但她娘有! 王桂香这些年从姜芷母女那里克扣下来的钱,还有她爹姜为民偶尔寄回来的津贴。 她娘都跟宝贝似的,用手帕一层层包好,藏在炕头最里面的那个破瓦罐里! “师傅您放心!”姜巧巧猛地抬头,豁出去了。 “您的香火钱,徒儿我……我包了!” “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您把这诚意备足了!” 黄医生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上钩了! 这条主动凑上来的大肥羊,不宰白不宰! 他满意地点点头,掐着指头装模作样地算了一下。 “嗯……看你与我这门道有缘,为师就给你打个折。” “二十块钱!” 黄医生伸出两根手指。 “拿出二十块钱的诚意,明日一早,为师就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把这‘清水捉病’的独门绝技,传给你!” 二十块! 姜巧巧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村里一个壮劳力,累死累活干一年,也就能分个百八十块钱! 这老东西,真是狮子大开口! 可一想到姜芷那风光无限的样子,姜巧巧心里那点不舍,瞬间被嫉妒和恨意烧没。 干了! 不就是二十块钱吗? 等她学会了这神仙本事,还愁赚不回来? 到时候,她要让整个红星大队的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神医”! 姜芷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