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皇陵血誓》 第1章 太清皇陵 大兴安岭。 正值寒冬腊月。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西北寒风横扫山林。 “这看山的日子,除了有点枯燥之外,倒还挺惬意的!” 看着外面纷飞的皑皑白雪。 我捧着手里的暖茶,翻着火炉上烘烤的地瓜,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叫刘天青,是辞职返乡的大学生。 从我外公手里接过了守山人的行当,过上了这提前退休的日子。 所谓的守山人,放在现在的说法,就叫护林员。 冬天的大兴安岭,连个活物都很少看见。 窗外的景色,也都是一成不变的白,刺眼的白。 “嗯?” 远处出现几个移动的黑点,让我极度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个季节进山,明摆着是送死!” 我放下手中热茶,拿过皮帽子就戴在了头上。 若是你误入荒漠,那还有可能走出来。 可要是进了严冬里的大兴安岭,除非神仙下凡,否则绝无生机。 极寒的温度,封闭的雪山,积雪下掩藏的危机,每一场都足以让人死上十几次。 阻止这些误入的山民,也是守山人的工作之一。 还不等我穿上大衣出去阻止,那几个黑点就已经一步一个脚印,来到了木屋的门前。 他们倒是不客气,直接拉开房门就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进山?是不是疯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行三人。 全都裹着真皮大衣,带着皮帽子,围着围脖。 呼出的哈气,已经在围脖上凝结成冰。 带头的人解下围脖,留着茂密的络腮胡子。 “你就是守山人吧?这有收有放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络腮胡拿起桌上的热茶就喝。 另外两个弟兄,已经把烤红薯塞进了嘴里,完全是一副土匪做派。 “现在这个季节,可不是抬参的时候!” 我心中生出几分警惕。 这群家伙的做派显然不像是善茬。 所谓的“抬参”,最开始是指那些进山挖人参的寻宝人。 后来所谓的“参”,就成了一种宝藏的比喻。 凡是进山寻宝,就都叫抬参,这群人也叫做放山人。 可一般进山抬参的时机,都是夏天或秋天。 那个时候的深山老林,物资丰富,就算是迷失在林子里,也饿不死。 春天野兽发情,冬天则是物资匮乏。 就算是再有经验的放山人,也不会选在冬天进山。 “少他妈的说废话!” “老子们进山干什么,还用不着跟你一个小屁孩汇报!” 正在啃地瓜的金牙,直接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狠狠扎在了木桌上。 见到泛着寒光的匕首,我脑海中响起了外公说过的话。 在老林子里,会有一群不守规矩的人。 这群人来自天南海北。 河北的刀客,山东的响马,山西的憋宝,东北的胡子,四川的袍哥…… 大多数都是这些行当之人的后代。 来山里都是居心拨测。 但对于我这种温室里的花朵,哪里会相信有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人。 没想到今天还真就遇上了。 “小兄弟,你也不用害怕!” “听说你们守山人都有一本地图日记,我们来着是想借你的本子看看!” “放心,看完我们就走,绝对不纠缠!” 络腮胡微微抿了口热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但我却从他们身上感到杀意。 这深山老林,大雪封山都是两三个月。 如果他们真把我做掉,那也得等来年开春,才会有人发现我的尸体。 “本子……本子没带上山,不过里面的内容,都在我的脑子里……” 我心里清楚,要是真的老老实实交出本子,怕是对方会直接翻脸。 听到我的后半句话,络腮胡的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那你知道不知道‘河东好’在什么地方?” 络腮胡这一开口,我几乎就肯定了他的身份。 东北胡子。 也就是俗话说的土匪。 在老年间,东北的山林里盘踞着不少的土匪,而土匪所在的山寨,行话叫做“绺子”。 因为上山当胡子的,大多数都没什么文化,所以一般给自己的山寨起名,都以一个‘好’字收尾。 比方说:青龙好,东方好,河西好…… “各位并肩子,小弟虎头蔓,您踩盘子踩到了毛尖嫩芽,光脚趟雪地,凉了脚!” 我搜肠刮肚的想着外公讲过的故事,硬是憋出几句黑话。 并肩子在土匪黑话里,就是兄弟的意思。 而虎头蔓,就是姓王。 踩盘子就是侦查住所,毛尖嫩芽就是新入行的小屁孩。 连起来的意思就是。 各位兄弟,小弟姓王,是刚刚入伙的新手,您多多照顾。 “呦嗬,这还是个通春明典的!” 其中一个小弟吃着地瓜,惊愕的说了一句。 所谓的通春明典,就是说懂的土匪黑话,是个行内的人。 按道理来说,都已经这个年头了,东北胡子早就灭绝了,这个年代当土匪,那简直就是找死。 可当年的那些胡子也都有后代。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些人的后代,大多数也从事不法勾当。 所以这些黑话,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小子,这是可是趟大活,你给我们带路,成了分你两成!” 络腮胡见我会说黑话,所幸也把我当成了同道中人。 刚刚还是剑拔弩张,这会儿就要拉我入伙了。 我心里正好奇这群家伙大雪天的进山干嘛,这下倒是有机会问问了。 “总瓢把子,这大冬天的,连颗参都看不到,咱这进山发什么财啊?” 我低下身子,再次给那络腮胡倒上了一杯热茶。 “现在时代在进步,早就不兴那些称呼了,你就叫我崔三爷就可以了!” 崔老三摆了摆手,虽然嘴上拒绝,但脸上笑意却根本藏不住。 而且还给自己起了个匪气满满的名号,崔三爷。 他是真把自己当成绺子窝里的座山雕了。 “我们这次进山,可不是为了挖人参,而是为了找墓!” 崔三爷抿了口茶水,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 听到找墓,我心里倒是有些诧异。 这群土匪胡子,不去打家劫舍,倒是学南方土夫子,干上掘坟倒斗的活了。 “那个……崔三爷,小弟不才,念过几年书。” “据我所知,那些有钱的官老爷,一般都葬在南方古都吧?” “咱们这地方在古代,竟是一群蛮夷,能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我笑呵呵的攀谈两句。 就连我一个外行,都知道想要寻找古墓,都得去南方,或者是去号称八百里秦川的陕西。 谁会到这大兴安岭这种地方找墓? 别说那些王侯将相了,就算是寻常百姓家死了,也不会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对于我的话语,崔三爷只是神秘一笑。 “你说的没错,若想要倒斗,这的确不是个好地方!” “但只有一座墓,不仅就埋在这深山老林,而且还珍宝无数!” 崔三爷神秘莫测的低了低头。 这倒是提起了我的兴趣。 我将耳朵凑到崔三爷的嘴边,崔三爷这才缓缓开口。 “那就是皇太极的祖宗!” “太清皇陵!” 第2章 太清皇陵 听到太清皇陵四个字,我倒是微微愣了一下。 要不是这几个胡子说的煞有其事,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骗了。 要知道在满清入关之前,他们是尚未开化的游牧民族。 就连皇太极的父亲努尔哈赤,也是在清军入关之后,才葬在沈阳清福陵。 要是数到皇太极的祖上。 那说白了就是一群在山里打猎的野人。 未被汉化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殡葬文化。 几乎就是哪死哪埋,根本不会修建什么墓陵。 后来的陵墓,都是入关之后,清朝吸收了许多汉文化,才开始入乡随俗。 “我说总瓢……我说崔三爷,您可千万别被人给骗了!” “这大兴安岭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太清皇陵。” “就算皇太极他祖宗真有什么私藏的宝藏,那也是在长白山啊!”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念过书的大学生。 满清的前身是女真族,老家在长白山附近。 大兴安岭这片原始森林,对于如今拥有十四亿华夏而言,都是人迹罕见。 就算是乾隆鼎盛年间,也不过四亿人。 这地方更是无人问津,哪里会有什么陵墓? “你懂个屁!” “三爷说这里有宝藏,那就是有!” 一旁啃地瓜的家伙眼珠子一斜,一个劲的捧场。 看着眼前的这三个胡子。 不知道怎的,心中竟然感觉他们有些可怜。 三个没怎么念过书的土匪。 不知道被哪个更坏的东西,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大兴安岭。 这腊月寒冬,冰天雪地的来寻宝藏。 “小王啊,我看你也是个文化人,三爷我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 “带我们找到河西好,财宝绝对少不了你那一份!” 崔三爷卷了叶子烟,就往我嘴边送。 这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没成想这位爷还是贼心不死。 看着那沾有唾液的叶子烟,我连连摆手。 “三爷,您还没听懂吗?这大兴安岭根本没有宝藏!” “你们还是趁早下山吧,否则进了山,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依然尽力的解释着一切。 不光是看几个人被骗可怜,更是因为我可不想在这个季节进山,尤其是跟这几个蠢家伙。 见到我再次开口拒绝,崔三爷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金牙,看来这位小兄弟,还没搞清楚状况!” 崔三爷使了个眼色。 被称为金牙的家伙,直接将皮袄脱下,抽出一把火器放在了桌子上。 “正宗的二十响,德国盒子炮!” “小子,你想不想听听啊?” 金牙晃悠着手里的盒子炮,在我的面前不断比划。 所谓的盒子炮。 就是抗战时期的那种德式毛瑟手枪,早就淘汰的老家伙。 尤其是金牙手里的这一把,连膛线都磨平了。 即使如此,我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这前朝的老玩意还能不能响。 “小子,别他妈的以为让你叫声三爷,你就能蹬鼻子上脸!” “穿上衣服现在出发,再尼玛磨蹭,爷们就他妈搞死你!” 金牙显然不是个好商量的角色。 在说到要搞死我的时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还在我的身上来回游走,让人恶心至极。 我这会儿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就算是我说破嘴皮,他们也认定了这大兴安岭就是有宝藏。 如今我要是不跟他们走一遭,这家伙真要把我抓起来放血了。 “好!” “既然三爷给咱爷们脸,那咱得接着!” “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三爷走一遭!” 我从衣架上扯下鬃毛大氅,直接就披在了身上。 幸亏是之前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销售,练就了拍马屁的本领。 尤其是对崔三爷这种人,那是相当受用。 “嗯,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你小子说话,三爷爱听,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崔三爷摆了摆手,放下茶杯就往外走。 看着他身旁的左膀右臂,我也知道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在临出门的时候,我还是留了个心眼。 不仅将手机揣上,还在屋里留了张纸条,写明了去除。 万一有人上山看到纸条,还能采取措施。 带上手机的目的,也是想着万一走到哪里有信号,可以立马发短信求救。 “王兄弟,往前走,我们的队伍就在前面!” “带我们找到河西好,算你大功一件!” 崔三爷指了指前方。 此刻风雪正盛,那刀子一般的西北风吹在脸上,割的皮肤生疼。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雪上,就如同漫步在沼泽里一般。 只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就要走上个五六分钟,累的气喘吁吁。 跟着兄弟三人的步伐,越过眼前的小山丘。 眼前的一切,彻底让我放弃了逃走的想法。 放眼望去,漫天大雪之中,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点,少说也有七八十人。 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包裹,甚至队伍里还有五六只牦牛,驮着沉重的物资。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牲畜可要比那些铁疙瘩靠谱许多。 “这……这么庞大的队伍?”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本还以为就是三个被人忽悠的愣头青呢,没想到却是如此有规划的探险队。 难不成这大兴安岭,真的藏着连守山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操,我说三爷,您这出去一趟,就抓了这么个嘴上没毛的家伙?” “你不是说守山人经验丰富,就是大兴安岭里的活地图吗?这不会是随便抓了个充数的吧?” 一个穿着皮袄,身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的矮胖子。 冲着崔三爷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听对方的语气,显然对崔三爷充满了不善。 “行了,大家都消消气。” “各位老少爷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走这一遭,就是为了发财!” “俗话说和气生财,如今财未见,不要先伤了和气。” 一个戴着棉帽子,穿着毛绒风衣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一副和事佬的做派。 这家伙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戴着墨镜,一副大老板的模样。 这会儿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崔三爷他们并不是一伙人,在场的这七十多人,应该都是这位老板雇来的。 “三爷,咱们这行你也清楚,可千万不要让松针戳了肉!” 风衣老板皮笑肉不笑。 幸亏我听得懂黑话,这是要让崔三爷把我灭口。 “咳咳,各位好汉爷!” “别看兄弟我年轻,可是这兴安岭九坎十三好,哪边的绺子哪边的坎,我可是门清!” 为了保命,我急忙开口凸显作用。 这群家伙抓守山人,就是为了当活地图。 如今这节骨眼上,就算我是个路痴,也得跳出来当大爷。 否则就真要被人插死在这雪山上了。 听到我开口搭腔,刚刚言语上吃瘪的崔三爷也像是找到了立足点。 “不错,别看我找来的这位兄弟年轻,但绝对是兴安岭的守山人!” “各位应该都知道,这守山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有他带路,咱们绝对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崔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 其实他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本事。 但为了能在老板面前找回来面子,他也是尽力的吹捧。 反正吹牛又不需要本钱。 就算搞错了,也不过就是一枪把我给毙了,他也没损失。 “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陈把头,可别被一个毛犊子给撞翻了车!” 矮胖的男子再次冲着老板劝说。 从他的称呼中,我也更加清楚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被称为陈把头的中年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头领。 “陈把头,上一任守山人是我外公,他因为老寒腿退休了,我是来接班的!” 我刚进上前自我介绍。 这种生死时刻,我的小命是去是留,全凭人家一句话。 当下可不是装腼腆的时候。 “你外公?你外公是……” 陈把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仔细打量着我。 第3章 爷爷名讳 听到对方询问外公的身份,我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七十年前,青龙好上托天梁,通算先生——张九山!” 我当场爆出爷爷的名讳,整个人都感觉神气了几分。 在绺子里,土匪也有着最基础的结构制度,按照本职工作和地位,分为四梁八柱。 所谓的通算先生,便是土匪窝里类似于军师的存在,是正经八百的二把手。 那也是啸聚山林的一号人物。 后来认识了我奶奶,才改邪归正,下山归顺,当了个看山老头。 我经常听外公讲述那些山林间的匪事。 许多年前,青龙好可是本地第一大绺子,手底下的炮手就养了三百多号。 “没想到,你竟然是张二爷的外孙!” “好,好,崔三爷,你这可是给我寻回来个宝贝!” 陈把头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外公只是给我讲过一些山上的故事,其实他到底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 如今七十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知道他的威名。 看来我外公的身上,也隐藏了不少秘密。 “既然有张二爷的外孙助阵,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出发!” 陈把头大手一会儿,带着队伍就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进。 我出了风头,崔三爷也跟着脸上有光。 “小兄弟,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那么大的来头!” “张二爷当年,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困死一个团的鹰爪孙,这本事是不是都传给你了?” 崔三爷凑近,再次递过来一个烟卷。 这次我没有拒绝,接过来咂吧了两口,算是提提神。 所谓的鹰爪孙,就是那个时候抓捕土匪的官差。 据说一些有本事的通算先生,可以通鬼神,晓阴阳。 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他们就是活神仙。 “咳咳,一点点,一点点……” 我随便搪塞了两句,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 嘴上虽然客气,可心里却慌得一批。 除了听外公讲故事以外,我哪有他的本事。 如今纯粹是为了活命,在这里胡说八道。 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保准直接露馅。 “三爷,跟你作对的那伙是什么人啊?语气那么横,什么来头?” 我指了指之前的那个矮胖子,跟崔三爷找着话题。 实则心中却是在思考脱身之法。 “哦,那小黑胖子,听说是陈把头从关中找来的一群和尚!” “啥?和尚?” 我听到和尚两个字都愣住了。 不是说寺庙里和尚待遇相当不错吗?怎么还干上这倒斗的活计了?这是正经和尚吗? “没错,号称关中第一盗僧,听说是叫什么……” 崔三爷咂了口烟,眉头微微一皱。 “观山太保!” 听到观山太保四个字,我心里倒是有点了眉目。 刚刚听到一群和尚,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其实所谓的观山太保,实则是守皇陵的那一批守墓人。 后来王朝坍塌,他们为了防止被抓,便直接削发为僧隐藏身份,以僧人的身份看守陵墓。 如此一来,便有了观山太保这么个名号。 这批人一般都对风水之术研究颇深。 而且因为守皇陵,也掌握着许多帝王秘史。 这次的太清皇陵,说不定就是这伙人带出来的消息。 “你们快看,前面有雪线!” 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抬着头向前看去。 大概距离我们两三里的距离,是一片连绵的雪岭。 那被白雪覆盖的山头,就像是一条蜿蜒的白色线条。 “进了三道湾,神仙难过关!” 我口中低喃一句,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绝望。 越过了三道湾,便是大兴安岭腹地。 那个时候再想回头,可就难如登天了! “走吧小兄弟,咱们哥几个也算是有缘分。” “这一路上,你可得给我们好好讲讲,当年青龙好的那些故事!” 金牙搂着我的脖子,直接把我当成了好哥们。 从他的眼中,我能看到这家伙对土匪胡子的崇拜。 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逃走。 现在走还有机会。 要是过了三道湾,再跑难度可就大了。 在那种地方脱离队伍,说不定会死的更快。 “崔三爷,前面三道湾的山脚下,我知道一个小营地!” “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下,等明天风雪小一点再走!” 我凑近崔三爷,像是狗头军师一样开始出谋划策。 这家伙虽然满脸络腮胡子,但却心细如发。 他当然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风雪正盛,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是顶着风走。 行进速度慢不说,还极其消耗体力。 若是这个时候去跟陈把头说有个营地,正好可以休息,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好小子,三爷我倒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崔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说不出的欢喜。 我们这一行人七八十个,对于物资的消耗是很大的。 在物资不那么充足的情况下,休息反而要比继续前进划算。 不要说什么渴了可以吃雪。 在大兴安岭的寒冬,吃雪补充水分,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活生生的渴死,可能需要七八天的时间。 但若是吃上几口雪,那飞速下降的核心温度,会让你撑不过一个晚上。 崔三爷听从了我的建议,去跟陈把头简单交涉了一下。 我们又行进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三道湾脚下的暂时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一块稍微平坦的地方,然后堆砌了一些柴火。 这是我曾经跟外公进山狩猎的地方,也是我到过最远的林子。 “今天晚上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休息。” “等到明天风雪小一些,咱们全速前进!” 陈把头摆了摆手,宣布了明天的计划。 这个营地我还算是熟悉。 之所以把它们引到这个地方,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逃走。 等到晚上夜黑人静,偷偷溜回小木屋。 …… 呼呼呼—— 夜晚。 西北风吹起地上的积雪,雪花砸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的弟兄都蜷缩在火堆旁,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臂弯里。 几乎蜷缩成了一个粽子,来抵御夜晚的低温。 剧烈燃烧的篝火,加上自身热量的反射,勉强可以扛过这样的冬夜。 “他妈的,这么冷的天气,撒泡尿都能给冻上吧!” 周围传来一些抱怨的声音。 我依然是埋着脑袋,继续装睡。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才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我蹑手蹑脚的从地上站起,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双腿。 这黑夜里的大兴安岭,就像是只休眠的凶兽,只有呼呼的寒风,如同野兽低吼。 黑天半夜,只身一人。 从三道湾返回小木屋,这路途可以说是非常凶险了。 哪怕是随便摔上一觉,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但相比跟这群人进山,我宁可冒着这个风险,试试走回去。 虽然我没进过深山,但从外公的故事里也能知道。 大兴安岭的深处,才是真正的有死无生。 为了防止迷路,我还特地偷了一些他们的物资。 “拜拜了各位,咱们后会无期。” 我将干粮揣进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这刚刚走出去三步有余,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吼。 “救命……救命啊!!!” 那凄惨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直接盖过了呼啸的寒风。 营地里所有的弟兄。 都像是沙漠里的鸵鸟一般,将深埋的脑袋抬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回事?” 崔三爷最先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站起。 陈把头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见到所有的弟兄都一脸警惕,我也知道这不是个离开的好时候。 “惨叫声是从那边传来的,过去看看!” 崔三爷拎着手电筒,迈步就往黑夜里走。 他正好从我身边路过。 为了防止被看出什么端倪,我也只能是跟在他的身后。 沿着雪地上的脚印,我们终于来到了惨叫发出的地方。 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把晚饭都给吐出来。 一个被开肠破肚的弟兄,正被挂在高高的树杈上。 殷红的鲜血浸染了雪地。 肠子肚子更是拉扯的到处都是。 我仔细看着雪地的印记,发现这脚印非常奇怪,似兽非兽,似人非人。 只有三根大脚趾,绝对不是寻常东西。 “怎么样小兄弟,看出什么来没有?” 崔三爷凑到我身边,开口询问了一句。 我面对这地上的诡异脚印,倒是想到了外公曾经说到过的一种精怪。 “三指山魈!” 第4章 山魈袭击! 当我山魈两个字刚一出口,周围人所有的目光瞬间都朝我看过来。 每个人都不说话,一片死寂的气氛里寒风卷着雪沫子刮过,发出呜呜的声响,配合着眼前血淋淋的画面,恐怖的让人心里发颤。 他们的脸上有惊恐,也有怀疑,但他们都不说话,都在等待我这个一眼认出山魈的“专家”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崔三爷离我最近,他脸上此刻也满是凝重。 他压低了声音问我,“小兄弟,你说的这三指山魈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在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面前显得镇定一些。 “外公曾跟我提过,这大兴安岭有些非常邪性的东西,一般人轻易遇不上,这三指山魈,就是其中一种。” 这时陈把头也走到我跟前,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我看着他直勾勾盯着我的样子,嘴上的话顿了顿才继续讲。 “山魈模样介于人和猴子之间,但力气非常大,爪子也很锋利,但它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它只有三根爪子,在这雪地里行走发出的声音非常小,特别擅长偷袭。” 我说着,指向那树杈上悬挂的尸体:“你们看这伤口,是被硬生生撕开的,寻常野兽,就算是黑瞎子,也未必有这么干净利落的手段。” “而且,它似乎有不低的智慧,知道攻击我们的薄弱环节,专挑落单的人下手。” 我这番话半真半假,外公确实说过山里有精怪,但三指山魈的具体细节,多半是我根据眼前所见和一些志怪故事临时编凑的。 可眼下这情况,由不得我不硬着头皮瞎编撑下去。 “妈的,管它三指还是四指,敢动咱们的人,活腻歪了!” 金牙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手中的盒子炮已经对准了黑暗的林子深处,似乎随时准备开火。 “别冲动!”我急忙制止,“这东西既然敢在咱们营地附近行凶,就必然有所依仗。天这么黑,林子里又是它的地盘,冒然进去,跟送死没区别。” “那你说怎么办?”陈把头晦气的啐了口,皱着眉盯着我,我只能继续瞎编。 “山魈畏火,也怕人多势众。”我看向陈把头,“依我看,咱们今晚得加强戒备,篝火不能熄,多派几组人手轮流守夜。” “另外,把死掉兄弟的遗体……先妥善处理,不然,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把头推了推墨镜,镜片后的眼神让人看不真切。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就按小兄弟说的办,金牙,你带几个人,把尸体弄下来。其他人,把火烧旺,警戒范围扩大。”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牙虽然不忿,但也不敢违逆陈把头的命令,骂骂咧咧地招呼了几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棵挂着尸体的树。 夜风更紧,雪下得也更大了。 将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从树上弄下来,又是一番折腾。 场面血腥,几个年轻些的伙计当场就吐了。 殷红的血和惨白的雪交织在一起,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看着那三指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向黑暗的深处,心中一阵发毛。 外公的故事里,这些山精野怪,往往比最凶残的土匪还要难缠。 它们熟悉山林,行踪诡秘,而且……似乎对人肉有着特别的偏好。 崔三爷凑了过来,递给我一支烟卷,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小兄弟,这玩意儿……会不会不止一只?” 我接过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呛得我咳嗽起来,却也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 “不好说,”我摇了摇头,“但愿它只是路过,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如果是一群……那咱们今晚怕是别想睡安稳了。” 我的话让崔三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队伍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紧握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篝火被添了更多的柴,烧得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的范围有限,更远处的黑暗,像是张开巨口的猛兽,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之前那些抱怨天冷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和粗重的呼吸声。 我靠在一棵树干上,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逃跑的念头,暂时被压了下去。 现在外面漆黑一片,风雪交加,还有那该死的三指山魈在暗处窥伺,独自离开的风险,比留在这里只高不低。 就在我以为这一夜会这样在煎熬中度过时,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嚎叫,猛地从林子深处传来,与之前的嘶吼不同,这声音更像某种野兽的咆哮,但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邪异。 几乎在同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一人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紧接着便是武器落地的声音! “在那边!”金牙反应最快,端着盒子炮就冲了过去。 陈把头也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不要乱!其他人守住营地!” 我心中一紧,跟着崔三爷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雪地上赫然多出了几行新的脚印! 依旧是三指,但比之前的更大,更深! 而且,不仅仅是一行! “妈的,不是一只!”崔三爷倒吸一口凉气。 出事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滩新鲜的血迹和一把掉落的猎枪。人,不见了! “快!追上去看看!”金牙已经红了眼,第一个就追了出去。 “回来!”陈把头怒喝,但金牙已经冲进了黑暗的林子里。 “三爷,不能让他们乱追!”我急道,“这摆明了是调虎离山!” 我的话音未落,营地另一侧,突然传来密集的“沙沙”声,像是很多东西在雪地上快速移动! 不好! 我猛地回头,只见七八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林子的阴影中窜了出来,直扑营地中央的物资和那些牦牛! 这些黑影虽然有着类似人的形状,但却是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身形矫健,速度快得惊人! “是山魈!一群!”有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陈把头脸色铁青,立刻指挥众人反击。 枪声顿时大作,火光在黑暗中乱闪。 我也顾不得多想,从地上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大声喊道:“用火!它们怕火!” 混乱中,我看到杨金山和他那几个“和尚”手下倒是异常冷静,他们没有胡乱开枪,而是迅速结成一个小阵,手中的戒刀在火光下闪着寒芒,竟是将几只扑上来的山魈逼退了数步。 这些“观山太保”,果然有几分真本事。 然而,山魈的数量远超我们的预料,至少有十几只,而且悍不畏死。几头牦牛已经被扑倒,发出凄厉的悲鸣。 “保护物资!”陈把头大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崔三爷护在我身前,手中的土枪不断喷出火舌。 我挥舞着燃烧的木柴,试图驱赶靠近的山魈。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矮小而迅捷的黑影,绕过了正面交战的人群,目标竟然是……陈把头独自待着的那个帐篷! 那里,有什么东西,比物资更重要? 第5章 山魈是冲着女人来的! 不等我细想,一声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女子尖叫,猛地从陈把头的帐篷里传了出来! “啊——!” 陈把头脸色骤变,那双在墨镜后总是深沉冷漠的眼睛,此刻竟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甚至顾不上指挥队伍,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咆哮着甩开身边一只山魈的扑击,疯了一般就朝自己的帐篷疯了一般扑了过去! “敢动她,我操你祖宗!” 他这一动,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顿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缺口。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女子的尖叫声,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指令。 原本还在四处乱窜、攻击牦牛和物资的山魈们,动作齐齐一顿,随即,它们那丑陋的布满獠牙的嘴里,发出了更加高亢、更加兴奋的“嗬嗬”怪叫。 接着竟是舍弃了眼前的目标,调转方向,疯了一样朝着陈把头的帐篷蜂拥而去! “妈的!这些畜生发什么疯!”有人惊骇地大叫。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不堪,已经有好几个人身上挂了彩,鲜血和惨叫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除了陈把头那几个像是杨金山带来的贴身心腹,竟没有人主动往帐篷那边靠拢。 反而有人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狠厉,喊道:“别管他们了!让陈把头和那女的当诱饵,咱们趁机冲出去!现在不走,都得死在这里!” “对!他妈的,老子不想死!”附和声立刻响起,队伍中人心惶惶,已然有了溃散的迹象。 我脑中灵光一闪,外公那些零散的故事片段猛地拼凑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念头让我瞬间冷汗遍体,比这大兴安岭的寒风还要刺骨! “不行!都跟我来!往陈把头的帐篷那边去!”我声嘶力竭地大吼,声音甚至盖过了附近的枪声。 “你疯了小子?”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刚用枪托砸开一只山魈的爪子,闻言怒吼道,“那边是死路一条!送死去啊?” “听我的!”我急得满头大汗,指着那些状若疯狂的山魈,“三指山魈,我外公说过,这种东西,几乎全是公的!” 众人闻言一愣,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喘了口粗气,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它们……它们可以和任何雌性交配,繁衍后代!” “但它们尤其偏爱人类的女性!你们没看到吗?它们之前攻击我们,只是为了清除障碍,它们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帐篷里的那个女人!” “那正好啊!”先前那个提议逃跑的人又喊道,“让那女的拖住它们,我们跑!” “你是蠢蛋吗!”我怒骂道,“你们以为把女人交出去就没事了?一旦它们得手,我们这些男的,它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山魈记仇,而且极度凶残,现在,那个女孩反而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只要她在,这些山魈的目标就不会分散!你们没看出来它们的数量有多少吗!” “我们必须守住帐篷,否则,一旦它们的目标达成,或者失去耐心,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它们撕成碎片!有个活着的女人在,反而能牵制它们!” 我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那些想要逃跑的人头上。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贪生怕死渐渐被另一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崔三爷虽然脸上也全是惊疑不定,但他猛地一咬牙,看向我:“小兄弟,三爷我信你!” “你外公是老胡子里的传奇,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弟兄们,他娘的,横竖是个死,跟这些畜生拼了!保护帐篷!” 他怒吼一声,端着土枪,第一个就朝着帐篷方向发起了反冲锋,土枪喷出的铁砂将一只扑向帐篷的山魈打得一个趔趄。 大个二话不说,拎着开山刀紧随其后,他身形高大,开山刀舞得虎虎生风,也硬生生劈翻了两只山魈。 金牙虽然还在骂骂咧咧,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也调转了枪口,掩护着崔三爷。 其余的人见状,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各自的心思。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崔三爷这伙经验丰富的老林子都顶不住,他们单独逃跑更是死路一条。 一时间,残存的火力竟奇迹般地再次向帐篷方向集中起来。 帐篷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陈把头正用身体死死抵住破口,他手臂上鲜血淋漓,显然已经受了伤,那副一直戴着的墨镜也不知掉到了哪里,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外面试图钻进来的山魈。 他手中的一把军用匕首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山魈的惨叫和飚飞的黑血。 帐篷内,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披头散发,只能从起伏的肩头判断出她在压抑地哭泣。 我能看到外面几只山魈,正在疯狂抓挠着帐篷,发出刺耳的“嗤啦”声。 陈把头是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陈把头!我们来了!”崔三爷大吼一声,手中的枪口在次喷出火光。 有了我们解围,围攻帐篷的山魈有几只被当场射杀,金牙这个凶狠的硬是抡着猎刀砍掉了两只山魈脑袋。 可这些畜生玩意儿比我想象的更加难缠,哪怕死了这么多同伴也依旧不怕死的冲上来。 而且它们还很狡猾,似乎意识到从正面难以突破,开始分散开来,利用四周茂密的灌木作为掩护,从各个角度发动偷袭。 杨金山和他那几个手下这会儿也退到了帐篷跟前,他们背靠背形成了一个防御圈,手中的猎刀组成了将围攻他们的山魈逼得无法近前。 这几个人的身手,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招式狠辣,绝非寻常庄稼把式。 “小兄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崔三爷一边换着弹药,一边焦急地对我喊道,“这些畜生太多了,杀不完啊!” 我也心急如焚,这些山魈的数量至少有二十只以上,而且似乎还在不断从林子深处冒出来。我们的弹药有限,体力也在飞速消耗。 最可怕的是,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林子深处,那之前金牙追去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和之前山魈截然不同的咆哮! “吼——!!!” 这声咆哮凄厉而又悲惨,像是一只野兽受到了什么致命伤害。 正在围攻帐篷的山魈们听到这个动静动作骤然一滞,竟像是士兵听到了将军的号令,纷纷后退了几步,然后拔腿就往声音的方向跑。 崔三爷干咽了下口水,茫然的看着我,“什么情况?怎么都退走了?” 我努力回忆外公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组织了一番语言才解释,“山魈一般都是公的,但如果有母的出现,那必然会以这只母山魈为首,聚集起来一只庞大的山魈群落来。” “刚才那个咆哮声,应该就是那只母山魈的,但是,怎么听着那声音,好像是受了什么伤?难道说是被更厉害的脏东西袭击了……” 第6章 以为你是有胆量,结果你在较劲? 山魈群的撤退快得匪夷所思,仿佛退潮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的林莽之中。 腥臭的风依旧在林间弥漫,混合着未干的血腥味和篝火燃烧木柴的焦糊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古怪味道。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未升起,一种更深沉的压抑便笼罩了所有人。 崔三爷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喘着粗气,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和后怕。 “走,去看看陈把头那边。” 他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向那顶已经不成样子的帐篷。 帐篷被撕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手电筒的光柱扫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一只体型比中型犬大一些的三指山魈,竟然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黑红色的内脏和碎肉混杂着污血,糊满了帐篷一角,那惨烈的死状,比被枪弹打死的山魈还要骇人几分。 饶是我听外公讲过不少血腥场面,此刻胃里也是一阵翻涌。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把头,他正靠在帐篷一根歪倒的支架上,一只胳膊用布条胡乱地包扎着,鲜血已经浸透了布条,正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得像鹰。 在他身后,一个年轻的女孩蜷缩着,头发散乱,身上裹着一条厚实的毛毯,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白净净的,此刻却毫无血色。 一双大眼睛空洞地望着某个方向,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显得有些愣愣傻傻。 “你这……”崔三爷看着地上的山魈尸体,又看了看陈把头,语气复杂,“你这本事,可真够硬的,这畜生是被你活劈成这样的?” 陈把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那只受伤的胳膊,咧了咧嘴,像是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眉头不由得一皱。 崔三爷看了眼陈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又把脸转向那个女孩,很是不满的说,“陈老板,你也不看看咱们要到的是什么地方,你带着你小相好一起不合适吧?” 陈把头听到崔三爷这话,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你别张嘴就瞎说!陈雪是我的亲侄女!” “亲侄女?”崔三爷挑眉,“那就更不应该带着一起来了啊!” 陈把头瞥了一眼陈雪,然后重重叹口气,“来都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哎,好说歹说吧,真是多亏你们了,要是你们来的再晚一点,我这条命非得就交代在这儿不可。” 崔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要谢啊就谢这小子,不愧是张二爷的后人,没有他我们真顶不住。” 我被崔三爷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是知道的多了些,算不上啥本事,都是大家伙儿自己本事高,不然也应付不了那么多山魈。” 看起来我好像再夸他们,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刚才死了好几个人,牦牛也损失惨重,物资也被那些山魈糟蹋了不少。 按理说,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他们这寻宝的计划怎么也算泡汤了,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打道回府,哪怕之后还想要什么宝藏,也得准备的更充分再说。 可我没想到,陈把头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陈雪,然后才看向我,“小兄弟,这次的人情我记下了,等这事儿成了之后,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听他这口气,看来还是没打算撤退! 我心里不由得骂娘,这帮人真是要钱不要命! 但毕竟我是个外来户,脸上还得强撑着说感谢,却不敢表露出来一点不爽的心思。 崔三爷还觉得这是高兴事,重重拍着我的肩膀笑着,“陈老板赏识你啊小兄弟,以后跟着他,你保准飞黄腾达!” 我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暗自吐槽:飞黄腾达个屁啊!别到时候被你们利用完了,直接扔在这大兴安岭里就算你们心善了! 这时,那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姑娘陈雪,带着哭腔开口了。 “叔……叔叔,那……那些怪物,它们……它们是不是都跑掉了?是不是结束了?” 她这一问,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瞬间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因为我也不知道啊! 我说的那些关于山魈的事儿,都是混着我外公讲的故事随便捏造的! 但眼下我不能把这个事儿挑明,不然这帮人怕是能活劈了我! 我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开口:“这个我也不好说,山魈这种东西一旦认定了某个目标,就不会放弃。” “它们特别的记仇,而且也特别的凶残,只要咱们还没走出这片大山就不能说安全,它们退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就是刚才那吼出来的动静……” 我来回踱步,看着好像是在深思什么,但其实是在脑子里疯狂给自己说的话打补丁。 “只听那个声音的话,好像是它们的头领被什么攻击,所以那些围攻我们的山魈,为了保护头领才会暂时撤退,但我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它们具体发生什么我就不好判断了。” 崔三爷听了我的分析,脸色凝重的原地踱步,然后才重新看向陈把头。 “咱也不能就搁这儿干等着,要不找几个人摸过去看看情况?” 陈把头嗯了声,然后朝着周围的人看过去。 那些被陈把头看到的人,都很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生怕安排自己去做炮灰。 毕竟那些山魈的凶残他们才亲身体验过。 就在其他人都神色不安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去吧。” 杨金山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杨先生你要去?”陈把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杨金山点了点头,语气淡然:“我那几个手下,脚程快,擅长隐匿追踪,由我们去探一探虚实,最合适不过。” 我看着杨金山,心中却是一动。 这“观山太保”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份胆色和镇定,就远非常人可比。 可就在我刚在心里夸完他,就看到他冷哼了声,脸色很不善的看了一眼我,又瞄向崔三爷。 “落了面子,高低得找回来,省的让半路出家的外人看笑话。” 我无奈的叹口气,白夸你了,本来以为你是胆量好,结果你是在故意较劲。 第7章 和陈雪的交流 杨金山这话一出,他身后那十几个一直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手下身上,竟也齐齐散发出一股子凛然的煞气。 这些人,果然都是狠角色,没一个带怕的。 陈把头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好!杨先生肯出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一切小心,我们等你们的消息。” 杨金山不再多言,只是对我投来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随即一摆手,带着他那十几个手下,如同鬼魅般迅速没入了漆黑的林子深处,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们一走,营地里原本就有些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妈的,这帮和尚还真有两下子。” 金牙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嫉妒。 崔三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少说两句,都赶紧的,还能动的都动起来,把帐篷修补一下,伤员处理伤口,弹药清点补充,食物也看看还剩下多少。” 最后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小兄弟,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先去帐篷里歇会儿吧。” 我心里清楚,崔三爷这是客气话。 我这点体力,跟他们这些人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刚才那一通折腾,我虽然没受什么外伤,但精神高度紧张,加上被他们一路撸过来,早就精疲力尽了。 虽然我说的关于山魈的事情表面上看确实救了他们,但在他们这些崇尚武力的人看来,我始终是个没啥力气的弱鸡。 关键时刻能出谋划策就算再重要,但真到了拼命的时候,我这种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拖累。 果然,还没等我回答崔三爷的话,旁边就有人嘀咕上了。 “歇什么歇!我看他也没出多少力啊!光动嘴皮子有啥用!干点杂活也行啊!还想躲清闲?” 开口的是之前提议逃跑的其中一个人,这会儿他很鄙夷的看着我,似乎我才是最没有胆量的那个。 我心里一阵火大。 你他娘还牛逼上了!要不是我,你早他娘死了! 但就算心里再不服,可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对他们这些恶势力低头。 “崔三爷,我没事,”我勉强挤出个笑,“我帮着收拾收拾东西吧。” 崔三爷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轻笑着点点头。 于是,我就被顺理成章的安排去干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比如把散落在雪地里的罐头、压缩饼干捡回来,擦干净上面的泥土和血迹。 又比如,帮着大个他们把撕裂的帐篷布用粗针大线勉强缝合起来,虽然歪歪扭扭的,但也总比露着大口子强。 我蹲在地上,费力的整理着尸体堆里的绳索,天冷的我哪怕带着手套,都感觉手指被冻得僵硬升腾。 最关键的是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山魈身上的野兽腥臊,好悬让我给吐出来。 “我……我来帮你吧。” 一个怯懦的女孩声音从我身边响起,是陈把头的侄女陈雪。 她现在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从那破烂的帐篷里走出来,小脸冻得有些发白,眼睛也红肿着,看来是又哭过一场。 她手中拿着几块带血的毛巾,似乎是刚才已经干过什么杂活了。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陈小姐你歇着就好,不用帮忙,这些活我们这些老爷们来就行。” 陈雪抿着嘴唇摇摇头,腼腆的小声说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一起干点杂活总比待在帐篷里强,不然我老会想到那个怪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蹲在我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周围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都因为她的到来消散不少。 我看着她侧脸,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干粗活的缘故,她非常用力的拽着那根绳子,长长的睫毛都因为太用力颤动着。 只能说这姑娘还挺可爱的,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陈把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侄女。 能跟这种好看的小姑娘凑在一起,我心中那点憋屈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我也不是傻子,她不愿意在帐篷里待着,那肯定是因为害怕,我就想着安慰她几句。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它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在打过来了。”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我,“小哥哥,那些怪物……它们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我挠着头苦笑了下,“这个不好说,山魈记仇,不过它们的首领可能出了事,短时间内不会来骚扰我们了。” “那它们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们?”她声音更低了,语气里满是后怕,“我听他们说山魈是冲着我来的……” 她说到这里,脸颊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有些躲闪。 我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那双惊恐的眸子,不忍心把真相直接说出来,只是含糊道:“山魈凶残,攻击并没有特定的规律,也可能是我们闯入了它们的地盘,惊扰了它们。” 陈雪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心中了然,看来陈把头冒着带一个拖累的风险,也要带她进这深山老林,果然另有隐情。 我刚想再问些什么,就听不远处有人突然高声喊道:“回来了!杨先生他们回来了!” 我和陈雪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已经翻了鱼肚白的天边映衬下,能看到林子边缘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正踉踉跄跄地朝着营地这边奔来,看身形,正是杨金山和他那几个手下,但明显少了人。 “快!快来几个人!杨先生他们受伤了!伤得很重!” “走,去看看!”我当先站起身,也顾不上手里的杂活,拔腿就往那边跑去。 陈雪也紧紧跟在我身后。 当我们跑到近前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太惨了,回来的加上杨金山有六个人,但六个人里,除了杨金山之外,其他五个人不是胳膊没了,就是大腿骨头茬子都露出来,模样极其吓人。 第8章 山魈,我们,以及另一伙人。 营地里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尚有余力的人纷纷扑了过去,将杨金山和他那几个残兵败将抬了回来。 我看得分明,杨金山本人倒是除了满身狼狈和几处不深不浅的划伤外,并无大碍,但他那几个手下,可就惨不忍睹了。 两个当场就没了气息,胸腹间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内脏都流淌了出来,混着冰雪凝结成暗红的冰坨。 剩下的三个也是出气多入气少,一个胳膊齐肩断裂,断面处血肉模糊,另一个大腿被生生拧断,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斜斜地指向天空。 还有一个脸上被抓得稀烂,一只眼睛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快!快拿药!止血!”陈把头也顾不上许多,嘶吼着指挥众人抢救。 然而,这深山老林,缺医少药,纵然有再好的伤药,面对如此致命的重创,也显得苍白无力。 一番手忙脚乱的包扎和灌药之后,那三个重伤员中,唯一一个脸上受伤相对较轻,只是断了条胳膊的汉子,在发出一阵阵低沉痛苦的呻吟后,也渐渐没了声息。 最终,杨金山带出去的十几个精锐手下,只剩下他和另外两个——一个失去了一条胳膊,一个被截去了半条腿,才勉强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半条命。 但这两人,也基本废了,在这冰天雪地、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跟死人也没多大区别。 营地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风雪似乎也更大了,呼啸着卷过每个人的脸庞,带来刺骨的寒意。 杨金山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 “我们……我们跟着那群山魈的痕迹刚进道山沟子,雪……雪挺厚,还没走多远,就他娘的从两边坡上砸下来好些石头!” 他喘了口粗气:“抬头一看,全是那些小崽子!跟猫崽子差不多大,密密麻麻的上百来只,嗷嗷叫着就扑上来了!它们一边打,一边怪叫,那动静就把大的给招来了!” 他身旁那个断了胳膊的汉子接过话头,声音虚弱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那些大山魈,跟疯狗一样,成群结队的,比昨晚那些更凶,更不要命!我们想退,根本退不了,它们……它们太多了!” 杨金山猛地一拳砸在雪地上,嘶吼道:“老三,老七,还有阿坤……他们都是被活活撕开的!那些畜把兄弟们的胳膊腿扯下来,就那么举着,当家伙使,朝我们砸!” 营地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这番描述,太过惨烈,太过超出常人的想象,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阵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 崔三爷听完,他瞥了一眼杨金山,“呵,你这趟出去,折损了这许多人手,就带回来这么个消息?等于说,啥都没探查到,白白送了兄弟们的性命!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嘛!” “你!”杨金山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若不是他此刻也是狼狈不堪,恐怕就要当场发作。 “行了行了,三爷,少说两句!”陈把头连忙打圆场,脸色也极其难看,“杨先生也是为了大伙儿,现在不是说这些风凉话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团结!” 他说着,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旁边的陈雪身上。 陈雪的小脸更是煞白,紧紧抿着嘴唇,眼神飘忽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陈把头这才转向我,声音低沉:“小兄弟,你……你有什么看法?” 我心里苦笑,这陈把头是真把我刘天青当成万能的了。 我对山魈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外公那些零星的故事,哪有什么真知灼见。 但眼下这情况,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斟酌着问道:“杨先生,除了这些,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发现?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地方都行。” 杨金山显然对我这个“纸上谈兵”的小子没什么好感,闻言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没什么发现!那些畜生凶残无比,我们光是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细看!硬要说的话……”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就是在那山沟入口附近,有不少小山魈的尸体,堆在那儿,怕不是有几十只。想来是那些畜生发了狂,兽性大发,连自己的崽子都弄死了。” 我闻言,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摇了摇头。 “不对,山魈虽然是野兽,但并非全无智商。相反,它们等级森严,而且极其护崽。尤其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养活一只小山魈非常不容易。” “如果说那只母山魈还在,并且是族群的首领,它们更不可能做出自相残杀,屠戮幼崽的事情。” 我顿了顿,看着杨金山:“除非……是有别的什么东西,把那些小山魈给杀了。” 杨金山听我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即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脸色微变,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这样,那些小崽子死得是很古怪,不像被野兽撕咬的,倒像是……” “倒像是被刀子之类的利器砍死的!对,就是利器!它们的尸体也很新鲜,看样子,应该就是昨晚到今天凌晨之间的事情!” “什么?!”崔三爷惊呼一声,眼睛瞪得溜圆,“利器砍死的?难道……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进了这大岭里头?!”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有第三方势力存在,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我挠了挠头,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别的我看不出来,但听杨先生这么一说,至少可以肯定两点。” “第一,杨先生他们确实摸到了山魈的老巢附近。第二,那只母山魈首领,的确是受了伤,而且恐怕伤得不轻,不然其他的山魈不会如此疯狂地报复,甚至连幼崽都站岗放哨了。” 一直沉默的陈雪听到这里,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怯生生地问道:“那……那是不是说,它们的首领受伤了,我们……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只母山魈到底伤得多重,是否还有余力指挥。而且,它们这次损失惨重,死了那么多小的,在这冰天雪地里,如果它们还想延续族群的话……” 我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别有深意地再次看了一眼陈雪。 陈雪被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身旁的陈把头,以及崔三爷、杨金山等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第9章 跟三爷去山魈老巢 他们都明白我的意思。 山魈需要繁衍,只要陈雪还在队伍里,那些失去幼崽、首领又可能重伤垂危的山魈,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如果不让陈雪跟着,以那些山魈记仇的特性,恐怕会立刻发疯般地冲过来,将整个营地夷为平地。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查清楚,那只母山魈首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那只母山魈伤的够重,我们还是能走得了的。” “放屁!”杨金山猛地一拍大腿,伤口上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小子说得轻巧!再去查探?这不是派人去送死吗?你不是懂得多吗?你不是能耐吗?那你怎么不去!你怀里揽着这么多金刚钻,你去最合适!” 他这话带着浓浓的怨气和挑衅,显然是把我当成了崔三爷那边的人。 我被他噎得一窒,正想反驳,却见陈把头摸着下巴,眼神深邃地看着我,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思索和……赞同的神色! “杨先生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小兄弟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或许……” 我顿时傻眼了,心里把陈把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老狐狸,是真打算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就在我头皮发麻,准备豁出去跟他们掰扯掰扯的时候,崔三爷突然重重一拍我的肩膀。 “行了!都别吵吵了!要去也是咱们老胡子的人去!小兄弟,你说的对,不弄清楚那母山魈的情况,咱们谁也别想安生!老子陪你走一趟!” 崔三爷安慰完,直接扭头把杨金山那点心思给戳破了:“杨金山,你他娘的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自己的人折了,不敢再去找那些畜生的麻烦,就知道拿个半大孩子撒气?有能耐你现在就带人再去探探,在这儿跟我们耍横算什么英雄好汉!” 杨金山被崔三爷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额角青筋坟起。 他死死盯着崔三爷,拳头握的嘎吱作响,显然是气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拼命。 “三爷,杨先生,都消消气,消消气!” 陈把头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杨先生损失惨重,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三爷你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都冷静一下。” 他转头看向杨金山,语气温和了些:“杨先生,这次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只是,这山魈的情况,咱们还是得弄清楚,三爷,这次行动,你看……咱们是多带些人手,还是……” 崔三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重重拍在我肩膀上。 “听小兄弟的!这小子脑瓜子灵光,懂得多,比咱们这些老家伙强!在这鬼地方,就得听他的!不像某些人,光知道使蛮力,没脑子!” 杨金山被崔三爷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偏偏他刚折了人手,一口恶气只能硬生生憋在胸口,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我他娘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懂得多? 我懂个屁! 我那点东西,全是我从外公那零零碎碎听来的,一知半解都算抬举我了。 可眼下这架势,我要是说个“不”字,或者露出一丁点怂样,估计这帮人能当场把我给撕了。 杨金山那眼神,已经活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杨金山他们十几个精锐都栽了跟头,说明山魈老巢附近绝对是很凶险。 人去多了,目标太大,一旦被发现,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营地这边也需要人手防备,不可能倾巢而出。 想到这,我定了定神,沉声道:“那些畜生数量不少,咱人去多了,动静太大,反而容易暴露,到时候想跑都难。就去两三个身手好,反应快的,摸过去看看情况,有个万一也好脱身。” 崔三爷一听,立刻拍板:“行!就这么办!金牙,大个儿,你们俩跟我走!小兄弟,你脑子好使,也一起去,关键时刻还能给咱们出出主意。” 金牙和大个儿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检查家伙。 营地里能用的热武器不少,但大多都是土枪土铳,除了杨金山他们带的,就剩下崔三爷这边压箱底的三把保养得还算不错的盒子炮,子弹倒还算充裕。 大个儿更是掏出三五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型雷管,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 我们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足够的弹药和一些应急的食物、药品,便再次踏入了茫茫雪林。 这次我们格外小心,尽量选择林木茂密、积雪较浅的地方穿行,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风雪依旧很大,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眉毛和胡茬上凝成白霜。 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崔三爷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山涧。 “应该就是那儿了,杨金山他们就是从那附近逃回来的。” 我们找了个背风的雪坡,拨开厚厚的积雪,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那山涧不算太宽,也就十来米的样子,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光秃秃的,像是被斧劈刀削过一般,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偶尔露出几块狰狞的黑褐色岩石。 在山涧中央,靠近一侧石壁的下方,隐约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山体自然裂开的一道缝隙,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折断的枯枝和颜色发黑的兽骨,显然是山魈的巢穴。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在山谷间回荡,偶尔夹杂着几声不知名鸟雀的鸣叫,更显得这片区域死寂得可怕。 “外公说过,山魈这玩意儿,跟猴子差不多,但又不一样。” 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胸有成竹:“它们眼睛尖,嗓门大,能看得远,叫得响,但耳朵鼻子,反倒不如咱们人灵光,尤其是在这大风天,声音传不远,也容易被风雪声掩盖。” “所以,真要摸过去,最好是天黑之后,趁它们视线受阻,再加上风雪干扰的时候。” 金牙缩了缩脖子,往冻僵的手上哈了口热气,狐疑地看着我:“不对啊,昨晚上那帮畜生不就是趁着天黑摸过来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金牙嘴碎,但脸上还得绷住,搜肠刮肚的想理由解释。 第10章 另一伙人不简单啊 “对!它们就是仗着晚上咱们人困马乏,防备松懈的时候搞偷袭,这说明它们不光凶,还很聪明,懂得利用时机,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时候动手。” 崔三爷闻言,赞许地点点头:“妈的,这帮畜生还真他娘的精!” 大个儿也瓮声瓮气地在旁边附和:“真精!” 金牙不耐烦地白了大个儿一眼:“你个夯货,就知道跟着瞎起哄,喂,那个姓王的。” 我没搭话,还在仔细的观察下面的山魈老巢,金牙拧着眉推了我一把,“叫你呢,耳朵聋了?” 我这才猛然想起,之前为了留一手,我跟他们报的是假姓“王”。 妈的,差点忘了这茬。 我干笑着问他,“金牙大哥你有啥想问的?” “你小子倒是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天黑?这雪地里趴久了,非得冻死不可!” 眼下这情况,我也顾不上解释,赶紧应道:“咱们先不急着靠近,就在这外围再仔细观察观察。” “山魈虽然是畜生,但据说通些灵性,如果首领真受了重伤,它们会自己去寻找草药。咱们只要看看它们在附近采了些什么草药,就能大致推断出那母山魈伤势的轻重。” “这样咱可能连进巢穴都不用进了,但还是得在外围看看情况。” 崔三爷眼睛一亮:“嘿,这法子不错!就这么办!” 他说着,解下自己那件厚实的羊皮袄,铺在雪地上,又从背包里扯出几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破旧白床单,示意我们披在身上。 雪地里,一身白,倒也能起到点隐蔽作用。 于是,他们三人加上我这个“顾问”,裹着白布,将皮袄垫在身下,蹭着雪地开始绕着那山魈老巢的外围,顶着寒风,一点点地缓慢移动,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大个儿更是攥着一颗雷管,随时准备点弦。 这个架势,看得我是头皮发麻。 心里不住的做祈祷,“老天爷啊,我还年轻,可别让我折在这儿啊!” 风雪刮得更紧了,雪粒子抽打在脸上,生疼。 我们四个像雪地里的耗子一样,一点点往前挪。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身子底下垫着羊皮袄还好些,可手脚露在外面,不多会儿就冻得又红又肿,跟萝卜似的。 我眯着眼睛,努力想从白茫茫一片中分辨出点什么。 果然像杨金山说的那样,这两边的山头上漫山遍野都是那些畜生的影子。 它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枯树底下刨着,有的在石缝里头掏着,但它们很多都是找着找着就打起来了。 看它们那架势,不像是在觅食,倒更像是在找东西,而且是很急切地在找。 “他娘的,”崔三爷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看来小兄弟说的没错,它们八成就是在找药。”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 杨金山说,山沟入口处有不少小山魈的尸体,是被用类似砍刀什么的给劈死的。 这说明在我们之前,有人闯进了山魈老巢,并且发生了正面冲突。 就在这时,金牙突然捅了捅崔三爷,“三爷,你看那边!” 他抬手指向我们营地。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发现远处山坡上,有那么一小撮山魈,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可它们的脑袋却是齐刷刷地朝着我们营地。 它们没有跟其他山魈那样焦急地翻找药草,而是在死盯着我们的营地! “他娘的畜生!”金牙低声咒骂,“这狗东西还惦记着咱们营地呢!” 我心里也是一沉。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妈的,俺去给它们添点堵!”大个儿说着就要起身。 崔三爷一把按住他,“就你这体格,还没等摸过去就得被发现了!老实待着!” 大个儿被崔三爷一训,不情不愿的又重新趴了回去,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些山魈。 我们就停留在高低上远远的观察,除了盯着我们营地的山魈,其他的还在找东西。 挖出一些黑乎乎的根茎后直接塞进嘴里嚼烂,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它们真是在找草药。” 我小声说道,“就是不清楚那母山魈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金牙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小片被山魈刨开的雪地。 “三爷你看那儿!地上好像有它们不要的草药。” 崔三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瞅了瞅四周,见没有山魈注意到这边,就看向金牙,“去弄回来看看。” 金牙点头,然后猫着腰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他动作也快,抓起一把山魈丢弃的草药残渣,塞进怀里,又哧溜一下窜了回来,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看得我暗暗咋舌,这金牙平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关键时刻还真有两下子。 金牙把怀里那些带着泥土和冰碴的草药摊在羊皮袄上,我凑过去仔细辨认。 这些草药大多是些根茎和干枯的藤蔓,上面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凝固的血。 我对草药算不上精通,但外公以前在山里采药,耳濡目染也认得一些。 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能用的草药种类本就不多。 我拿起一截断裂的黑色根茎,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指甲掐断一小块,看了看断面就有了想法。 “这是‘血见愁’,止血效果非常好,还有这个,是‘地榆炭’,也是收敛止血化脓的,看样子,那母山魈流了不少血,伤势不轻。” 崔三爷脸色凝重起来:“这母畜生被保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寻常野兽根本近不了它的身,能把它伤成这样,还让它流了这么多血,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最后落在我脸上:“小兄弟,你之前说,那些小山魈是被利器杀死的,那伙人……恐怕不简单啊。” 我点了点头,头皮一阵阵发麻。 能在这种情况下摸进山魈老巢深处,重伤那只母山魈头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从杨金山他们逃回来的描述看,似乎没听到什么枪声,单凭刀子之类的冷兵器就能做到这一步,这伙人的凶悍程度,恐怕远超崔三爷和陈把头他们。 “看来,一山更有一山高啊。” 崔三爷感叹完之后,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兴奋。 “那这样一来,对咱们来说可能不是坏事。” 我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崔三爷咧嘴一笑:“你想啊,那母山魈伤得越重,就越没精力管事儿。” “那些小崽子又死了不少,现在这群畜生没了老大管,肯定乱成一锅粥了,咱们要是再添一把火,让它们彻底乱起来,就有机会趁乱溜走!” 我觉得崔三爷这话有道理。 山魈虽然特别的凶悍,但说到头来也只是野兽,一旦失去首领的指挥,在遇到什么麻烦就很容易陷入混乱。 “好主意!”金牙也来了精神,“三爷,咱要怎么做?” 崔三爷摸着下巴,“这事儿只有咱们不够,先回去,把情况跟陈把头他们说说,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嗯。” 我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可正当我们准备撤离的时候,我一转头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灌木丛里有个东西在动。 而且那东西看起来毛茸茸的,还很瘦小,也就跟野猫差不了多少。 一身灰褐色的毛,在全是白雪的情况下显眼的很。 是小山魈! 第11章 崔三爷知道我的身世! 看到那只小山魈后,我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 这小东西离我们太近了,万一被它发现一嗓子嚎出来,估计得惊动这一整片的山魈都朝我们追过来! 我是在发现那个小山魈的时候,身体也同时做出了动作,直接朝那小东西扑了过去,直接将那小山魈压在了身下。 那小东西吓得吱吱乱叫,我赶紧扯下身上的白布将它裹住,想直接把它捂死。 可我毕竟不是崔三爷金牙他们这样的人,平时更没有杀什么小动物的经验,一时半会儿还真弄不死它。 反观那小山魈的个头虽然不大,但力气是真不小,在我怀里拼命挣扎的同时,三根脚趾上的尖利爪子在我胳膊上划出好几道血口子。 更要命的是,我还没把它彻底捂严实,那小东西从布的缝隙里探出小脑袋,跟我对视上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山魈的脸。 脸上的毛发不算浓密,但能依稀看到脸的轮廓,嘴巴略微有点凸出来,眼睛也很大,长着竖瞳。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实在太像人了! 像是长着毛的人! 我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山魈,当场就愣住了。 而那小山魈看到我之后,竖着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嘶鸣! 那声音,嘹亮尖锐,像是利箭一般,瞬间划破了黄昏下山涧的寂静,远远地传了出去! “操!”崔三爷脸色大变,怒骂一声。 那尖啸声刚起,崔三爷一脚踏下,那小东西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就跟个烂西瓜似的瘪了下去,红的白的溅了我一裤腿。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薅起来,吼道:“跑!” 根本不用他多说,周围的山林里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尖啸,无数黑影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枯枝败叶被它们踩踏得簌簌作响,整个山涧都仿佛在震颤! “他娘的!”金牙和大个儿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在崔三爷吼出声的同时,两人已经从腰间拔出了盒子炮。 “砰砰砰!”几声枪响,子弹带着尖啸撕裂空气,打在最前面的几只山魈身上,爆出几团血雾。 但山魈太多了,简直是杀之不尽,前面几只刚倒下,后面的就踩着同伴的尸体,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 我们太深入山魈老巢,几乎是捅了马蜂窝,它们发了疯似的,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金牙骂了一声,反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手腕一抖,雪亮的刀光闪过,一只扑到近前的山魈喉咙便被豁开一道大口子,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 可更多的山魈已经近在咫尺,它们身上那股子浓烈的腥臊味儿混合着血腥气,熏得我阵阵作呕。 尖利的爪子几乎要抓到我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雪崩! 我想起外公说过,大雪封山,最忌讳的就是在高处弄出大动静,这大兴安岭的山坡虽然不算特别陡峭,但积雪够厚,一点震动就可能引发塌方! “三爷!山顶!咱们上山顶,用大个儿的雷管炸塌积雪,制造雪崩!”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有些变形。 金牙一刀劈翻一只试图从大个儿背后偷袭的山魈,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子,喘着粗气骂着。 “小子,你他娘的疯了!这雪都快没过膝盖了,怎么爬?不等咱们爬到山顶,就得被这帮畜生撕成碎片!” 他说的是实话,脚下的积雪松软而厚实,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速度根本提不起来,而那些山魈却像是如履平地,几个纵跃就能扑出老远。 崔三爷脸色铁青,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山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娘的,拼了!大个儿,你带着小兄弟往山上冲!我和金牙,往那母畜生的老巢那边引!给你们争取时间!” “那……那雪崩下来,你们……”我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但我很清楚,这要是真搞出雪崩,他们俩也跑不了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崔三爷嘶吼一声,一把将我推向大个儿。 他突然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小子,打从我知道你是张二爷的外孙那会儿起,我就晓得,你小子不姓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崔三爷他怎么会知道?然而还不等我问,崔三爷继续红着眼说着。 “当年,你爹妈是怎么没的,老子亲眼看着!”崔三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张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了,老子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也折在这儿!” 这几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我爹妈的事我从来不清楚,但崔三爷竟然是见证者? 我想问,想知道更多,可崔三爷已经不给我机会。 说完,他猛地一甩,将我整个抛向大个儿,自己则和金牙对视一眼,两人怒吼着,调转方向,迎着大部分山魈,朝着那山涧洞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枪声再次激烈地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山魈凄厉的惨叫和他们愤怒的咆哮。 大个儿这老实人,对崔三爷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 他一把接住我,二话不说,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把我往他宽厚的背上一甩,像是扛麻袋似的,然后低吼一声,迈开大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就朝着陡峭的山坡亡命奔去。 他背上的肌肉块块坟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雪太深了,大个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不断打滑,但他个头大,下盘极稳,愣是没有摔倒一次。 我被他颠得七荤八素,冰冷的雪粒子劈头盖脸地打在脸上生疼。 我只能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免得被甩下去。 回头望去,崔三爷和金牙的身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山魈淹没,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偶尔闪过几点枪火,听到零星的枪声和他们愤怒的咆哮在山谷间回荡,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们,真的能撑到我们引爆雪崩吗?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大个儿沉重的喘息声就在我耳边,他每一步都踏得极为用力,雪沫子被他踩得四下飞溅。 我能感觉到他背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衫,在这冰天雪地里,很快就会结成冰碴。 “大个儿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嘶哑着嗓子喊道,我知道这样下去,他体力消耗太快了。 “三爷……吩咐的……俺……俺背你上去!” 大个儿瓮声瓮气地回应,脚下丝毫没有停顿。 山坡越来越陡,有些地方几乎是直上直下,大个儿不得不手脚并用,像只笨拙的狗熊一样往上攀爬。 终于到了山顶,我赶紧喊着:“大个儿!快开搞!” 大个儿也不飞花,将手中的三根雷管引线一拔,朝着山坡下扔了过去。 轰! 爆炸的冲击波震塌了我们下方的一大片积雪。 雪层崩裂,然后大块大块的垮塌,裹挟着石头木头呼啸着朝山下奔涌。 那些本来追击崔三爷他们的山魈,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型雪崩压住。 我被震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嗡嗡的响,好半天也缓不过这股劲来。 怪不得雷管会被叫做雷管,动静真跟一道雷劈在耳边一样。 我想站起来,但感觉身后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回头一看就发现大个儿那张憨憨的脸,他把我护在身下,嘴角还挂着血丝,脸色苍白。 大个儿明显伤的不轻,可他还是第一时间问我的情况。 “小弟没事吧?” “我没问题,你怎么样?” 我赶紧扶起他,他这大个头几乎把我整个都罩住了,愣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了大部分的爆炸冲击波。 他的棉衣皮袄被炸得撕开了几道口,渗出来的血染染黑了整个后背。 大个儿咧嘴一笑,“俺也没事,嘿嘿,俺皮厚死不了!” 我也跟着笑了笑,但想到崔三爷还在下面,赶紧朝着他们看过去。 这次人为的雪崩威力有限,毕竟还没有到大兴安岭雪下的最厚的时段,就算淹了不少山魈,但撑死也只是消灭三分之二。 第12章 现在正是走的时候! 我是生怕崔三爷跟金牙也被这场雪崩波及,本来就有这么一堆畜生围追堵截,再被雪崩影响到,那他俩就真没啥活路了。 好在崔三爷和金牙还活着,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雪崩虽然帮他们解决了一部分很大一部分追兵,但还有不少的山魈,至少还有上百只,依旧死死地将他们围困住。 因为崔三爷他们太靠近山魈老巢洞口了。 这会儿枪声已经彻底停了,显然是子弹打光了。 两人背靠着背,金牙手里的匕首上下翻飞,划出一道道寒光,崔三爷则挥舞着一把工兵铲,每一次抡起都带着风声,砸翻一只扑上来的山魈。 但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血迹斑斑,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全凭一股狠劲在支撑。 山魈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照这么下去,他们被活活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行,必须想办法! “大个儿哥,雷管!还有没有?”我急声问道。 大个儿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两根雷管,龇牙咧嘴地递给我:“还有俩,小弟,你想……” “炸它们老巢!”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雪崩让山魈群损失惨重,那只母山魈又受了重伤,现在肯定是它老巢守卫最空虚,也是它最需要保护的时候! 这帮畜生最在乎的就是它们的头领和幼崽,只要老巢出事,它们肯定会回防! 手里这小型雷管虽然杀伤力不算很大,但动静肯定不小,在老巢附近爆炸,就算炸不死那只母山魈,也肯定能把她吓得不轻。 毕竟这玩意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我接过雷管,辨认了一下山魈老巢洞口的大致方向——就在崔三爷他们被围困的那片区域后方,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巨大岩石裂缝。 我深吸一口气,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卯足了劲,把两根雷管一前一后,朝着那洞口狠狠地甩了过去! 雷管在空中划出两道细小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向目标。 “轰!隆!” 接连两声更加沉闷剧烈的爆炸声从山涧深处传来,这一次,声音里甚至夹杂着山石崩塌的巨响。 紧接着,一声凄厉至极,却又带着无边愤怒和痛苦的尖啸,如同平地惊雷般从那洞穴中炸响,穿透风雪,直冲云霄! 是那只母山魈的嘶吼! 几乎就在那嘶吼声响起的瞬间,那些原本正疯狂围攻崔三爷和金牙的山魈,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停下了攻击动作。 它们焦躁地原地打转,发出不安的低吼,然后猛地调转方向,连看都没再看崔三爷他们一眼,如同退潮一般,疯了似的朝着老巢洞口的方向涌去! “成了!”我一把拉起大个儿,“快!下山救人!” 我和大个儿连滚带爬,顺着相对平缓一些的雪坡往山下冲。 雪深及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冲到山下,只见崔三爷和金牙瘫坐在雪地上,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金牙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抓伤,鲜血把半边袖子都染红了。 崔三爷的脸上也挂了彩,额角破了个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淌,但他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把变形的工兵铲,另一只手则搀扶着金牙。 两人虽然凄惨,但看到我们冲下来,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那笑容在满是血污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却又无比真实。 “妈的,你们俩小子,还真他娘的有两下子!”崔三爷喘着粗气,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 “三爷,金牙哥,你们怎么样?”我赶紧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势。 “死不了!”金牙咬着牙,声音有些虚弱,“那帮畜生……撤了?” “撤了,老巢被我跟大个儿哥炸了。” 我扶起崔三爷,大个儿则小心地搀起金牙,嘴上还一点也不邀功。 “不是我炸的,是小弟炸的!” “快走!”崔三爷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四个不敢有丝毫耽搁,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撤离。 风雪依旧很大,四周的树林里,影影绰绰能看到不少山魈的黑影在晃动,但它们的目标显然不再是我们,而是焦急地朝着它们老巢的方向奔去。 就连之前一直死死盯着我们营地方向的那几只放哨的山魈,此刻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也是回去救驾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难熬,不仅因为体力消耗巨大,更因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崔三爷和金牙伤得最重,几乎是靠着我和大个儿架着才能勉强行走。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撞上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正是陈把头,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伙计,一个个都荷枪实弹,神色紧张。 “老崔?你们这是……”陈把头看到我们这副惨状,吃了一惊,随即快步迎了上来,“我听到山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动静太大了,就带人过来看看,你们这是跟山魈干上了?” 崔三爷喘了口气,指了指我,脸上是止不住的自豪:“问这小子,他娘的,这次全靠他了。” 我顾不上客套,把眼下的情况快速讲了出来。 “陈把头,山魈群现在死伤惨重,它们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陈把头虽然不清楚我们经历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我们。 别的不说,杨金山带着十来号人死了一大半,我们只有四个还能活着回来,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了。 陈把头没有丝毫犹豫,朝着身后的队伍们喊过去,“兄弟们!快回营地,马上撤离!” 一行人迅速返回营地,用了十来分钟就把所有能带走的物资打包好。 当我们离开这个这片营地的时候,天色也黑了下来。 我回头望了眼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山林,隐约能看到远处山头上有几只山魈的黑影。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祈祷你们千万别跟过来。 还好,他们真的没有追击我们,只是正朝着我们发出不甘的嚎叫。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不过危险虽然解除了,但我心里却有了更多的困惑。 “当年,你爹妈是怎么没的,老子亲眼看着!老张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了,老子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也折在这儿!” 崔三爷说出了关于我爹妈的事儿…… 可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转头看向拄着树枝一瘸一拐的崔三爷。 第13章 爹妈也进过这大兴安岭? 山里的风雪越来越大,我们用麻绳相互捆在一起,再把绳子栓在牦牛身上,借着它们的力气,在这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的前进着。 每一步都像是把腿从泥地里拔出来一样,走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小腿肌肉已经酸爽到麻木了。 狂风裹着雪团刮过,我露出来的半张脸被冻得发麻,可我不能停下来。 山魈的领地范围有多大我心里也不清楚,但在这种天气里,只有走出这片山区才能确保不会再有山魈袭击。 陈把头走在队伍前面当领头,杨金山带着他的人比陈把头走的更远一点,算是在开路。 我在队伍最后甚至都看不到杨金山到底在哪,他们走的比我们远的多。 我不清楚杨金山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反正身形很矫健,似乎并未受到风雪太多影响。 他们在最前面开路,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提防什么。 我收回目光,咬着牙拔出雪坑里的腿,紧紧跟在大个儿身边。 剧烈运动后,身体的疼痛提醒着我刚刚经历了什么,但脑子里却像是被崔三爷那几句话搅成了一团浆糊。 崔三爷说他亲眼看着我爹妈没的,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着我的神经。 那会儿我已经是半大小子,家里虽然算不上多富裕,但也算小康生活。 可一次爹妈外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家里情况就急转直下,我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最后虽然还是考上大学,但也只是很普通的二本大学。 在这个现代世界里大学生是何其多啊,二本院校专业还不是很好的情况下,进了社会也没什么好出路,所以我才跟了外公当了守山人。 本来我以为我大概不会再知道父母的情况了,这会儿突然有人告诉我说认识我爹妈,我肯定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抬眼看着面前呼啸的风雪,又回头看向身后的林海雪原。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越往这山里深处走,我就越没机会逃走了。 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活着闯出去。 可比起逃生,得知爹妈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念头,竟然让我自己也生出了想要继续走下去的想法。 以至于我不那么排斥这一帮明显不是好人的队伍了。 队伍艰难的跟在杨金山他们后面,我耳边周围除了呼啸的风声,就是其他人裹在面巾围巾下的喘息声。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走了多远,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山魈真的不在对我们有啥想法了。 但是没有袭击的危险不代表现在就安全了,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赶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可在这风雪天里连帐篷都扎不下去,哪怕想就地挖个雪洞钻进去,这雪也不够厚。 就在我实在撑不下去,心里想着累了毁灭吧的时候,在最前面开路的杨金山,朝着我们发出呼喊。 “老板,我们已经走出那片山区了,前面有个能避风的山洞!”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精神都变得有些振奋。 我也像是看到了希望,随着队伍的脚步一起加快。 到地方后,我看到那是一处半山腰上的岩石裂缝,只有弯着腰才能钻进去。 但裂缝周围不停的有热气烘上来,让这个裂缝始终没有被雪掩盖。 我跟着队伍钻进洞里后,就发现这里头的空间还挺大。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地面凹凸不平,头顶上钟乳石还在往下不停的滴水。 而这个洞穴没有被积雪盖住的原因,是因为洞穴正中央,正在升腾着淡淡的白色雾气。 显然,这是一处温泉。 在这种环境下有个温泉,可以说是非常让人惊喜的了,别的不说,能泡泡脚也是非常解乏的。 然而,我正要打算高兴的笑出来,脸上的表情就突然僵住了。 因为我看到在温泉水潭不远处,趴着一头棕熊的尸体。 它的胸口被一把猎刀捅穿,脖子也被抹开,显然是杨金山他们干的,想要把血放掉好吃熊肉。 而那头熊的血冒着热气汇入温泉中,看样子是没死没久。 在大熊的尸体旁边,还依偎着两只皮毛泛灰的小熊尸体,也是开膛破肚的样子,小小的熊脸上满是惊恐。 事情不难猜,母熊在这个洞里冬眠,结果杨金山找到了这个洞,钻进来后就把这一家三口全都宰了。 陈把头的侄女陈雪这会儿也进了山洞,她原本是想长舒一口气的,但她抬眼看到那两只小熊的尸体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她攥紧两只小拳头,走到熊的尸体跟前,先用手戳了戳,确定是死透了之后,就伸手摸了一下小熊的皮毛。 “它们这么小……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也难受起来。 虽然在这贫瘠的大兴安岭上弱肉强食才是常态,但看到这熊妈熊孩只是睡个觉就落的这么个下场,我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指望我们跟熊在一个洞里? 不可能的,我们也怕死。 我走到陈雪身前,轻声安慰着,“这是没办法的事……” 陈雪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也很干净,但是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与这个洞穴里的残酷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有回我的话,只是又将视线移回了那两只小熊身上。 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好了,因为我确实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就在我尴尬的想找话在安慰安慰她的时候,身后响起崔三爷的声音。 “小兄弟,过来一下。” 我知道,崔三爷这是打算告诉我有关我爹妈的事儿了。 我看了一眼陈雪,又看了一眼那头死去的棕熊和它可怜的幼崽,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转身朝着崔三爷走过去。 崔三爷这会儿正靠在石壁上,金牙在一旁帮他处理着伤口。 而围着崔三爷的十几个人里,看到是我过来后纷纷给我让出条路。 显然他们都是崔三爷的人,只是让我意外的是,他们这会儿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带着点敬畏。 甚至连一直看我最不爽的金牙,也没了那种很嫌弃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和善的态度。 我不清楚啥情况,但这些不重要,我只是看着眼前崔三爷的眼睛准备听他讲我爹妈的事情。 第14章 当年的经历 “三爷……” 崔三爷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 他看了一眼周围,陈把头的人正在带着人生火,处理牦牛上的物资和那只熊的尸体,杨金山则在洞口附近查看动静。 在他确定没人注意我们这边,他压低了声音。 “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爹妈的事?” 我点头。 崔三爷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挣扎,但最终还是重新张嘴。 “这事儿不复杂,当年,你爹妈他们也进过这里,我,就是当时跟他们一起进山的成员之一……” 崔三爷靠在岩壁上,不紧不慢的跟我讲述以前的事儿。 “那会儿也就二十来号人,除了我,当时的队伍里还有陈把头,我就是那会儿认识的老陈。” “我们跟着一个带头儿的进山,当时具体要找啥,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除了你爹妈还有那个领头的之外,其他人都是稀里糊涂的。” “我们那会儿只知道这是个大买卖,最后能到手不少钱,所以都不要命一样往前走,一路上也碰着不少邪性事儿,但都没这次凶险。” “直到我们进了个地宫里头就开始不对劲了,里头机关陷阱不说,最要命的是里面有很多怪物……妈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总之遇到那个玩意后,进去那个地宫没多久就开始出事儿,我们都封了,对着自己人又砍又杀!” “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我看着面前的兄弟,一转眼就成了个怪物,那怪物还拿着刀子冲你过来。” 崔三爷说到这里,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那个场面他娘的太惨了,但最难受的是,前一秒我身边的兄弟还在跟你吹牛,下一秒就提刀要砍我!” 他停下来,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而我却越听越皱眉。 在山里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听说过,但能让二十来个人一起发疯自相残杀,这可不是一般的邪性。 崔三爷咳嗽完缓过劲儿了继续跟我讲述着。 “在那会儿你爹妈没有被影响,但他们当时的状态很差,身上都是伤,但就是没像其他人那样彻底疯掉,还是很理智的样子。” “所以是他们找到办法把你救出来了?”我问他。 崔三爷点头:“他们找到了一条路,说能出去,当时我们都快绝望了,想着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就顺着他们说的方向冲。” 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冲出来之后,就剩下四个喘气的,我,陈把头,还有另外两个兄弟,当时领头的老大都留在里面了。” 这会儿陈把头处理完营地的事,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杨金山想跟着一起过来,陈把头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留在洞口警戒。 杨金山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默默退回了洞口附近。 陈把头在我们身边蹲下,他先看了一眼崔三爷的伤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要不是这小子扛着我,我这条命也交代在那地儿了。” 崔三爷咧嘴一笑,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啥。” 陈把头又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赞许。 “小王兄弟……不,现在应该叫你小刘兄弟了。” 陈把头笑了笑,那笑容在我看来有那么点意味深长,“你小子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不用真名示人,有时候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在两个认识我的人跟前演戏,多少有点招笑。 陈把头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唉,但凡你爹妈当年有你这个脑子,也不至于陷进那片地宫里出不来了。” 他看着我,语气诚恳得不像是在作假,“这次要不是你小子,恐怕我们这几十号人,全得被那帮山魈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很是复杂。 一方面,被肯定和感谢的感觉并不坏,毕竟我的确尽力了。 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有些汗颜,我那对山里的事情其实只能算半知半解,更多是靠着外公故事里的零星信息以及我的一些推断。 而且对于这两位的话,我其实并不是全信。 他们能把我“请”上山,当年我爹妈跟着他们进山时的情况,恐怕只会比我更复杂去。 嘴上说得救命恩情,可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不过,至少在关系上,现在不像刚进山时那么紧张了。 尤其是崔三爷,经历了这次生死劫难,他和我的关系确实拉近了不少,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他当时为了保护我,宁愿带着金牙去引开山魈群,这份情谊,我得认。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一个让我心头猛地一颤的问题。 “三爷,陈把头,”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也就是说,其实你们也没亲眼看到我爸妈死,对吧?” 陈把头和崔三爷闻言,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快速地交流着什么。 火光跳跃,映照在他们凝重的脸上,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沉默在山洞里蔓延开来,只有洞外的风雪声和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崔三爷缓缓地、艰难地摇了摇头。 “……没有。” 陈把头看穿了我心里瞬间燃起的希望,他往前凑了凑劝慰着我,“你也不要报太大希望。” “当时的情况,真是凶险到极点,我们在地宫里被困了好几天,物资都耗光了,而且里头发生的那些事儿根本不是人能理解的。” “那处地宫陷阱多就算了,还有那种怪物和让人发疯的幻觉,我们能冲出来已经算是命大,你爹妈当时的状态比我们还差,留在里面几乎不可能活下来的。” 陈把头把话说的很直白了,但我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万一呢? 万一他们还活着呢? 或许,我顺着他们当年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就能找到证明他们还活着的线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反而让我有一种……哪怕没有这支队伍胁迫,我也要自己走下去的冲动。 第15章 我真不是啥高人啊! 崔三爷和陈把头他们说我爹妈死了,是因为他们当时亲身经历过那种绝望环境,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推断毕竟是推断,他们没有亲眼看到我爹妈已经死了! “谢谢三爷,谢谢陈把头,”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总得找找不是?他们是我爹妈,就算他们真的死了,我也总得试试给他们收尸吧。” 陈把头拍了拍我肩膀,“知道你孝顺,可那地方太凶险,特别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的情况恐怕会更复杂。” 崔三爷接过陈把头的话茬,“那地宫邪门得很,我们当年费劲巴拉的才出来,再说你爹妈他们就算活下来,深山老林吃喝都成问题,这么多年也……”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哪怕他们当时还活着,可这都多少年了,在这野生残酷的环境,还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活下来的机会太小了。 我心里当然明白,但我实在太想他们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学校被其他小孩欺负,老师叫家长来学校,说为什么只欺负我不欺负别人,让我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我爹二话不说就跟老师干起来了,还把欺负我的学生家长也揍了一顿,跟个战神一样。 事后我爹只会心疼我被欺负,也不会说我有什么过错。 我记得我小时候发烧,我妈用棉衣把我裹着,大雪天背着走了几公里去医院打点滴,看我生病的吃不下饭她难受的直哭。 我那会儿被爹妈教育的很好,我爹妈对我很宠爱,结果我打定主意长大好好孝敬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失踪了。 外公也不说他们怎么了,只说出了意外,可能死了,甚至于连葬礼都安排了。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想念我爹妈? “我明白,但我还是要试一试。” 听到我这么说,陈把头和崔三爷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但也有一丝认可。 “行吧,这事儿以后在说,”陈把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度过今晚,补充体力,保证安全。” 我自然知道事情的先后顺序。 我说这些的原因,一方面是确实想要找一找我爹妈的线索,另一方面,就是表达一个我会主动跟你们一起走下去的意思。 跟他们一起走下去,就代表我们有同一个目标,自然就更愿意接纳我一些。 毕竟我是真的很难完全相信他们两个。 我重新回到了队伍中,不过现在队伍里显得有些忙碌。 大个儿拎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手起刀落,动作麻利地分割着熊肉。 血水顺着岩石滴落,在火光下冒着热气。 熊皮也被剥了下来,这种皮子在野外能派上大用场。 陈雪一直蹲在小熊尸体旁边,直到陈把头叫她,她才起身,眼眶还是有些红。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熟,而且她还是陈把头的侄女,我最好也不要跟她接触太多。 这么想着,我就远离了她两步,然后转脸就发现杨金山在洞口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向洞外,又回头看看洞内的情况。 杨金山这个人的心态其实很好猜,他的人手折损严重,所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我只希望他发邪火的时候不要把我招惹进去,毕竟有过这个先例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风雪也愈发暴躁,拍打在洞口的岩石上发出呜呜的渗人声响。 洞内因为有了火堆和那口温泉倒是暖和不少,但那种压抑的气氛,混合着血腥味和硫磺味,实在让人无法真正放松。 杨金山清点了一下自己剩下的人,一共七个,个个都带着伤。 他皱着眉头走到火堆旁,目光扫过我们这群人,最后停在我身上。 “值夜的人安排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我就是比你们牛逼”的调调。 “今晚得轮流守着,谁知道那些山魈会不会又追过来。” 他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值夜是肯定的,但谁来值、怎么分,这里面门道就多了。 杨金山盯着我,语气带着一股子刻意的针对:“你,精神看着不错,今晚负责上半夜的值守。” 这话一出,崔三爷和陈把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心里一沉,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杨金山还真是毫不掩饰。 我毕竟不是他们的正经手下,能把我叫来,用完就想踢开,这套路并不新鲜。 我刚要开口说没问题,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没想到,一直跟在崔三爷身边,刚才帮他处理伤口、现在正在啃着一块熊肉的金牙,忽然把手里的肉一扔,发出“呸”的一声。 金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股子痞气,“你小子现在好大威风啊?自己带着一帮子兄弟去清场,结果呢?人死了大半,要不是小兄弟关键时候出了手,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放屁?” 金牙的声音不小,带着明显的嘲讽。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崔三爷的亲信,也纷纷开始起哄。 “就是!老杨啊,别以为自己是观山太保就了不起,你可没小兄弟管用!” “咱们三爷差点就交代了,还是小兄弟救的!小兄弟是咱们过命的兄弟,不是你杨金山的使唤丫头!” 不仅是崔三爷的人,连陈把头那边也有几个伙计跟着搭腔。 “杨把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小兄弟出了那么大力气,差点把命丢在山魈手里,现在刚歇下,你就让人家去值夜?” “是啊,今晚我们来值就行,让小兄弟好好休息!” 一时间,杨金山被怼得脸色铁青,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瞪着我,又看看金牙,气得直哆嗦,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人手折损严重,现在靠我这边的人多,根本没办法强压。 金牙挡在我身前,冲杨金山扬了扬下巴:“怎么着?不服啊?出来练练?” 杨金山捏紧了拳头,眼看就要发火。 陈把头这时沉声开口了:“行了,都别吵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要团结。” “杨金山,这次山魈的事,确实多亏了小刘兄弟,他消耗也大,今晚就让他好好休息。我会安排好值夜人手的。” 陈把头毕竟还是队伍的老大,他开口这事儿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杨金山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洞穴另一边坐下。 我身前的金牙见杨金山走了,这才回头瞥了我一眼。 “你小子,以后硬气点!本事不小,性子咋这么怯呢?真他妈的……” 他骂骂咧咧的,对我被杨金山欺负后,没有第一时间硬顶回去而感到不满,但他语气里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金牙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就转过头继续啃他的熊肉去了,这把我整不会了。 不是吧? 我在这队伍里啥时候混到这地步了? 杨金山想刁难我,结果有这么多人替我出头? 连金牙都替我说话,还对一副当哥看自家小弟不争气所以很不满的样子? 我站在原地呆愣着看向他们,再回想之前他们看我的眼神透着敬畏,就好像我才是这个队伍最厉害的人。 你们可别这么想我啊!你们能活下来全是你们自己运气好,我讲的那些都是听我外公讲的故事,你们千万别当真把我当成你们军师啊! 第16章 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有村落?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 但留在地上的积雪却也相当厚实了。 一脚踩下去整个人都陷在雪里,拔都拔不出来。 单凭人力,想要继续前进,简直是痴人说梦。 雪面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走一步比平时走十步还难,而且不知道地形的缘故,随时可能一脚踏空被雪埋住。 可现在不走也不行,停在原地,在这滴水成冰的深山里,跟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被山魈袭击的时候,补给损失不算很大,但就这些储备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是每天都在消耗,根本撑不了太久。 让他们回头? 更不可能了。 这伙人,从陈把头到崔三爷,再到杨金山,似乎都铁了心要找那个传说中的太清皇陵。 更别提我心底那点关于爹妈的火苗,我也想往前探探。 队伍重新出发,沉默而缓慢。前方依然是杨金山带着他剩下的人探路。 他们都是观山太保的底子,虽然人数折损严重,但经验和对这种环境的适应能力还是强的。 陈把头和崔三爷则分配了剩下的人手,跟在杨金山后面。 他们找来了一些木板,用绳子绑起来,做成了临时的雪橇。 这些人跟在前面踩出的脚印后面,用雪橇把雪地再往实里压一压,这样后续的队伍跟着走,虽然还是费力,但至少不会一脚陷到底。 整个队伍拉得老长,前面是开路的,中间是带着物资和伤员的,后面是殿后的。 行进过程无比艰难,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虽然我也很累,但我看着身边几乎没有比我更轻松的爷们了,这也算是他们都在照顾我。 用崔三爷的话说,“你脑子比力气管用,留着体力给脑子想事儿。” 用陈把头的话说,“小刘兄弟你得好好歇着,我们这几十号人的命,可还得指望你呢。” 我不得不收下这份“优待”,在这群人里要是我过分谦虚反而显得我心虚。 我现在背着一部分分割好的熊肉,走在队伍中间,说是带着物资,但实际上,我的重要性似乎被摆在了物资前面。 我身边总是有人有意无意地围着,可以说是被严密保护着。 因此,我自然而然地就跟陈雪待在了一块。 陈雪毕竟是陈把头的侄女,虽然这一路上她好像也没帮着队伍干什么事,但在她的地位依然很高。 没人敢说什么,更没人敢得罪她。 虽然我俩都处在队伍里最安全的位置,但我们俩毕竟不熟,所以也没怎么说话,都在各自艰难地往前走。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沉默压抑的在场所有人都受不了了。 特别是陈雪,她看起来实在太累了,面罩下露出来的小脸冻得通红,额前的碎发都结了一层冰。 最麻烦的是她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我偶尔搭把手扶着她一点,她可能真的就趴在路上了。 她看我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羞赧,小声地说:“对不起,还得让你扶着我……” 陈雪喘了口气,艰难的向前迈着步子,“我实在太没用了,不像你能救大家于水火里……” 那语气里,是真心的自责和羡慕。 我听了,赶紧挠了挠头,心里直发虚。 我那点本事,在我看来不过是听多了外公的故事,再加上点运气和本能的反应。 我赶紧谦虚地说只是凑巧,运气好。 “其实陈雪你也不是没用,”我找了个话头想缓解尴尬,“毕竟你一个女孩家家,能跟上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走这么远,就很不容易了。” 这倒是实话,这一路上的辛苦和危险,别说一个平时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就是很多男人都扛不住。 陈雪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黯淡了一些,似乎对我的安慰并不怎么受用。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尴尬又沉闷的气氛,想找点轻松点的话题。 我想起之前崔三爷他们对我“高人”滤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外公给我讲的那些故事出来吹牛逼,反正这些人都没去过那些地方,也分不清真假。 “其实啊,”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这大兴安岭深处,除了山魈,还有很多其他更怪、更邪乎的东西。我外公以前跟我说过不少……” 我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来,把外公那些带着传奇色彩的冒险故事改头换面,套用在这片山林里。 什么在有些山沟沟里头,能遇到四五米告的巨大雪怪,它们不是野兽,更像是雪本身变成了活物。 还有一些奇怪的山谷,进去之后会听到各种人说话的声音,但就看到有人在那,那也不是鬼,是一种能迷惑人心的本地野兽,跟鹦鹉一样会说人话。 当然还有在大兴安岭老一辈传了很久的幽灵镇或者妖魔山谷,一旦被困在里面,就会永远走不出来,最后疯掉或者饿死。 我讲了很多,虽然是根据我外公讲的故事再加上我自己的脑补瞎编乱造,但气氛烘托得挺到位,尤其是配合着周围呼啸的寒风,听起来就更像真的了。 陈雪原本苍白的小脸,听着听着就变得煞白,眼睛睁得老大,虽然看着好像很害怕,但显然她很喜欢听。 “那太可怕了,雪怪幽灵镇什么的,你外公他都遇到过吗?” “对啊!”我一拍胸脯,“我外公当年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什么没见过?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或者亲眼见过的。” “所以跟你们说,这山里啊,最可怕的不是野兽,是那些摸不着、看不见、也理解不了的邪性东西,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我边说边偷偷观察陈雪的反应,她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害怕,但却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催促我继续讲。 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平日里我可没机会给这么漂亮的姑娘讲故事。 我就继续捡着外公那些故事里的碎片,东拼西凑地讲,什么山里的石头会走路,什么特定的树林里进去会迷失方向,什么半夜能听到女人的哭声但却找不到人…… 越讲越玄乎,越讲陈雪的脸色越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可渐渐的,我变得越来越口干舌燥。 连续赶路两三个小时,在这么厚的雪里跋涉,别说陈雪,就是我们这些常年跑山的人都人困马乏,几乎要撑不住了。 有的人已经开始扶着树干喘息,有的人干脆一屁股坐在雪里,再也站不起来。 陈雪更是累得厉害,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呼吸又急又促。 她整个人都靠在了我胳膊上,重量几乎全压了过来,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疲惫和僵硬。 “还能……能走吗?”我小声问她。 她艰难地摇摇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力地喘着气。 可茫茫雪海,林海茫茫,寒风呼啸之下,根本没有好的露营地点。 随便找个地方扎营,在零下几十度的低温里,加上这么厚的雪,很容易出事。 继续这么走下去,体力耗尽,迟早也得出事。 眼看整个队伍都要撑不住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杨金山等人,忽然发出一连串惊喜交加的大喊声。 “前面有村子!” “村子!我们得救了!”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在冰冷的空气里传得很远。 村庄? 我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这里可是大兴安岭最深处,距离最近的人类聚居地,起码也有几百公里。 按道理来说,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有村庄的。 别说村子了,连个像样的猎户窝棚都难找。 这……不对劲!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外公的故事里,可没有在这种鬼地方忽然冒出来的“村子”……但有突然出现的“东西”,能把人活活困死在里面的! 鬼村? 海市蜃楼? 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来不及细想,身体里的警钟已经疯狂地敲响。 我下意识地拉住身边的陈雪,朝着前方的队伍望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根本没有一个人,跟我一样觉得这事儿可能不对劲。 第17章 热情的,不像人。 我顾不得陈雪一瘸一拐地朝着队伍前面,陈把头所在的位置赶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异常艰难。 “陈把头!”我喊了一声,声音因为缺水和寒冷而沙哑。 陈把头正和崔三爷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听到我的喊声,两人同时转过头。 陈把头看我脸色不对,皱起了眉头。 “小刘兄弟,咋了?”他关心道,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探询。 我喘匀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而急迫:“陈把头,崔三爷,我觉得这个村子……有问题。” 我的话音刚落,陈把头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崔三爷朝我点头示意我继续讲。 “这个地方太偏了,正常勤快下别说村子,甚至连山魈都不会往这地方待着!” 我指了指四周,“环境这么恶劣,更没有能保障人活着的河流水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种地方扎根?” 陈把头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我说的这些他似乎都猜到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指着后面疲惫不堪的队伍,我朝着他指过去的方向砍,就瞧见还有几个伤员正被人搀扶着,几乎站不住了。 “你说的没错,小刘兄弟,这地方突然冒出个村子,确实透着邪乎,但是我们没得选了。” 陈把头语气里透着无奈,“你看后面,大家都快撑不住了,不找个地方落脚,今晚咱们就得被这雪活埋了,外面积雪太厚,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营都扎不下去。” 崔三爷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震得我有点疼。 “老陈说的没错,咱们这几十号兄弟,还有把头的侄女,都指着能有个地方缓口气呢。” 崔三爷压低声音,那双眼睛扫了一眼远处那影影绰绰的村落,眼神深邃得像两口古井。 “不管里面是龙潭还是虎穴,咱们这会儿,总得进去看看,大不了……进去之后再小心戒备就是了。” 我明白他们说的意思,我也看到了队伍里那种近乎绝望的疲惫,以及看到村落时爆发出的巨大希望。 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的本能会压倒一切理智上的警惕。 饿了的人看到食物,渴了的人看到水源,疲惫绝望的人看到家,即便家门口立着块“生人勿进”的牌子,恐怕也会一头闯进去。 可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外公那些故事里,最可怕的“东西”,往往都是披着温情脉脉的外衣出现的。 我看向陈把头,想再劝几句,可一接触到他那双写满了疲惫和决定的眼睛,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放宽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呢,况且就算真有啥问题,你不是在这儿呢吗?” 我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就像我之前嘀咕的,我现在这个“高人”的身份,完全是靠瞎蒙和运气立起来的。 真要是遇到外公故事里那种能迷惑人心、改变物理法则的“邪性”东西,我哪知道怎么对付?我甚至不知道前面那到底是个啥! 这种认知让我非常尴尬和恐惧。 现在所有人都对我寄予厚望,觉得我能处理那些枪刀解决不了的诡异麻烦。 可我自己很清楚我就是个半桶水本事,不,是连半桶水的本事都没有! 如果现在我非要摆出强硬的态度,说“这个村子有问题,我们不能进去,就算冻死在外面也不能进去”。 他们肯定会问我为什么,会让我给出个理由。 可就算我给出理由了,他们也会让我想个解决办法,因为在他们认知里我就是干这个事儿的。 到时候我怎么说? 我撒的谎,最后还得让我圆,我所谓的地位都是他们给的,他们自然也能拆掉我的地位。 特别是杨金山那一伙人,他们本来就对我能解决山魈的事情感到落了面子。 如果这时候我表现出无能,他们肯定会第一个提出要把我脖子抹了扔山沟里,就跟那头死掉的母熊一样。 所以就算我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我不敢赌,嘴上也只能说:“那进去之后一切小心。” 陈把头见我同意了,脸上露出一丝轻松,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我们会护着你的。” 他这话说得轻松,我却更觉的压力山大。 真遇到事儿了,最后他们还不是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可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我只能跟着队伍朝着那个突兀的村庄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村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个村落从外表看确实不算大,目测也就三五十户人家,房子看起来都很老旧,木头墙壁,草皮屋顶。 但让我感觉意外的是,这里几乎每家的烟囱里都飘着炊烟,在这严酷的环境里,烟火气确实很能鼓舞人心。 队伍终于抵达了村口。 我们这几十号人,牵着牦牛,背着大包小裹,浑身雪迹,狼狈不堪。 可我们还没进村,村口雪地里忽然抬起几个小孩儿的脑袋,把我吓一跳。 我以为还没进村就看到死人了,可那几个小孩表情突然变得惊喜起来,然后十几个孩子扭过头对着村子里大喊。 “有人!来外人了!” 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山里格外响亮,很快就把村子内的人都叫了出来。 房屋的门一扇接着一扇的被打开,一个个穿着厚实棉袄的村民从各家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就一两分钟的功夫,村口聚集上百号人。 大多都是青壮年和部分老人,穿的也都是皮袄棉衣,只是他们面容上的表情都很奇怪。 因为面对我们这些外来人,正常人都会有些警惕才对,但他们每个人都表现的非常热切。 他们看到我们的狼狈模样后,就发出一阵同情声。 “俺嘞娘咧!这都从哪儿来的人啊?这天儿还敢往山里钻!” “快!快搭把手!这行李真是重啊!” “这几个伤得不轻啊!快扶着进屋烤火去!” 他们瞬间就涌了上来,热情的不像话。 一个行李都有十来个人在帮忙卸,一个伤员七八人搀扶着,一头牦牛被四五个人拉扯着,好像我们这队伍里的活还不够他们干的。 看到这个情况,我不由得拧起眉毛来,他们太热情了,热情的不像人。 第18章 崔三爷的安排 在这群村民里,有一个老伯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模样慈眉善目的,笑呵呵的用着方言招呼我们。 “大雪天的进这山是真不容易啊,这外面冷,都进来歇着吧!咱们这村子靠山吃山的,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们,但让你们睡觉的地方还是有的。” 陈把头也发现了这地方不对劲,但眼下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去想这份热情对不对劲了,让兄弟们先暖和过来才是正事。 我站在队伍中间,看着这幅山内山外鱼水情的样子,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非但没减轻,反而更重了。 “太热情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崔三爷,他拄着拐杖,慢慢挪到我身边。 “这帮人太热情了,不问咱们是从哪儿来的,不问咱们进山干啥,上来就帮着卸行李,还让进屋烤火。” 我眼神扫过那些忙碌的村民,“三爷您看,这个村子拢共也就几十户房子,可眼前这出来的青壮年和老人,加起来起码有百几十号人。” “而且村子里面的动静,有小孩哭闹,还有妇女做饭的声音,屋里肯定还有不少妇人和小孩,这人口密度在山里靠打猎,怎么可能养活?” “别说打猎了,就算有地能种,没个百八十来亩都养不活,他们还说打猎,就这么一伙人能把附近几十座山头都吃空了!” 崔三爷听完我说的这些,眼神变得更锐利了,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眯了眯眼,目光在那些村民脸上快速地扫过,仿佛想看出点什么端倪。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朝后瞥了一眼,把金牙和大个几个心腹叫到一旁,不知道在安排了些什么…… 夜幕完全降临了。 我们几十号人被分散安排到村里几个看起来比较大的屋子里。 我被安排在崔三爷,金牙和大个他们一个屋。 离睡觉还有点时间,我就开始观察眼前这个房间。 老式的土坯墙,没什么过多的装饰,头顶是黑乎乎的房梁和草皮屋顶,看着至少是有个几十年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农村四合院,只是相对来说,有点像上个世纪的风格。 唯一可以值得让人开心的,就是这火炕烧得热烘烘的。 可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的场景,反而让我心里觉得非常别扭。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硬要说的话,就是这个房间明明看着很暖和,但我身上却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不是因为害怕,是那种像是冷风一吹,皮肤毛孔就变得麻麻赖赖那种感觉。 我不由得往火炕边上凑了凑,很暖和,但又感觉不到暖和。 我想要从床上拿一床棉被披着,但看着那床带着补丁的旧棉被,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毕竟这里确实看着很古怪。 大个倒是想的少,一挨着炕就闭上了眼,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可我怎么都睡不着。 我坐在火炕灶洞旁边,浑身上下都感觉疲惫酸痛,我把脑袋靠在火炕边缘,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又看看窗外。 窗户玻璃是那种老式的磨砂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黄色污垢和水汽,透过它也只能模糊看到外面反着月光的雪地,和其他几个房间黑黢黢的轮廓。 我总觉得这个村子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出来,关键是我不记得我外公跟我讲过这种故事。 但外公讲那些故事里,所有邪性的事儿几乎都有一个特制。 那就是真正的危险往往隐藏在最明显的正常里。 我偷偷看了一眼同屋的崔三爷他们。 崔三爷并没有睡,他靠着墙,眼睛半闭着,手里摩挲着他的拐杖。 大个侧躺在炕上壮得像头熊,呼噜声震天响,显然是睡熟了。 金牙也没睡,正仰着头,盯着屋子中央的白炽灯,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儿。 “三爷,咱们真要在这儿过夜啊?”我小声问着。 崔三爷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跟我说,“放心,我做了些安排,就算真出啥事,至少不会一点反制手段都没有。” 还没等我问是什么安排,旁边的金牙指着头顶的灯泡一脸纳闷。 “三爷,小刘,你们说这灯泡到底是咋亮起来的?” “我之前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屁大点儿地方也没见着发电机,也没见着电线杆子,连一根像样的电线我都没看到啊,这鬼地方到底哪来的电?” 金牙这话一出口,我表情变的更纠结了几分。 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要用电,要么是自备发电机,要么是太阳能啥的。 可这个村子看起来也不像有这些东西的样,况且现在还是大雪天,外面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这种用电量所需要的设备搭建绝对不是个小工程。 崔三爷听了金牙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进来是没办法,但也不能任人宰割。” 我想到崔三爷说的安排,有些好奇的问着,“三爷,您刚才说您做了安排,是什么啊?” 崔三爷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点。 我赶紧挪过去,凑在他跟前。 他压低声音,语气森冷:“我让金牙他们把几捆雷管藏村子里头了,特别是那个看起来最热情的老村长那屋。” “这帮孙子要是真敢玩啥花样,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听到这话,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么狠?”我搓了搓自己手臂,“咱还不清楚这个村子到底是好是坏啊!” 崔三爷冷哼了一声,“你还是心软,在这个鬼地方但凡看着有不对劲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然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只有把后手捏在手里,才能睡得安稳。” 金牙在旁边也笑了笑,“咱这还不算狠的,陈把头比我们更牛。” “他看出来这鬼地方不对劲,都跟杨金山他们商量要不要直接动手,干脆把这村子所有人都给料理了,只剩咱们那肯定安全。” 第19章 黄皮子讨封 我被金牙的话彻底吓傻了。 陈把头要……屠村? 虽然做这个安排的是陈把头,但这番话从金牙嘴里像是说笑话一样说出来,让我瞬间明白了这伙人的底线在哪里。 他们根本不是我之前以为的只是为了求财,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我原本以为,陈把头是队伍的领头羊,多少会顾忌一下大局,崔三爷虽然是胡子出身,但至少对我这个“小弟”还算照顾,金牙和大个也算是能听从崔三爷的指挥。 我哪怕不能信任他们,但心里其实还抱有一丝侥幸。 我觉得大家哪怕目的不同吧,但至少在面对危险时,是可以互相依靠的。 可现在金牙这句话,把我对他们的所有侥幸都粉碎掉了。 陈把头知道这个村子可能有问题,甚至还做出了最残忍的打算。 而崔三爷虽然没有陈把头那么极端,但他的后手同样是置对方于死地的阴招。 我这才意识到,我之前对他们的认识,完全是建立在我这个好人视角上。 而他们,是从随时可能送命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我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们为了活下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完全不择手段的。 想到这里,一阵彻骨的寒意让我整个后背都有些发凉。 我之前依仗的“高人”身份,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一种利用价值。 一旦我失去了这种价值,或者碍了他们的事,他们对付我,恐怕比对付这个村子还要干脆利落。 我看着屋顶昏黄的灯光,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细碎声响,以及同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冰凉。 我在这个队伍里,可以说是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外公讲过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应对“邪性”东西的方法。 可脑子里乱糟糟一片,那些片段里没有一个是讲怎么应对眼前情况的。 我无奈的搓了搓冰凉的手,唯一的念头就是:戒备,戒备,再戒备。 在这个不熟悉的环境里,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可能都不是真的。 我突然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屋子里有地方在漏风。 可我环顾四周,却也只看到密封的房子空间,窗户缝儿都被报纸和透明胶带给封的严严实实。 跟我那个守山人专用的小屋子一模一样。 想到我那个小屋,我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沉,感觉到的寒冷都减弱了几分。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迷迷糊糊的我能看到一个奇怪的景象。 我还在这个村子里,但不是在崔三爷他们的屋子,而是坐在村口那块平地上。 头顶上阳光灿烂,照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冷。 而白天那个迎接我们进来的老伯伯,这会儿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脸上那个和蔼的表情。 他手里端着个大大的搪瓷茶缸,上面还印着红色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缸子边缘几个豁口,应该是用了很长时间的。 “娃子,渴了吧?喝口水!”老伯一遍说着一边把茶缸递给我。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茶缸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一种冒着泡泡的黑褐色液体。 鼻子凑近一闻,就是一股熟悉的甜腻味儿。 可乐!? 我愣住了。 在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可乐? 虽然这事儿明显不对劲,可我实在好久没喝过这玩意儿了,捧着茶缸就往嘴里灌。 冰凉甜腻的快乐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全身上下都是一股畅快的舒爽。 我直接一口气给干完了,然后打了个满足的气嗝。 老伯看我这样,脸上笑得更开心了,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娃子是实诚人啊!但是光喝水也不行啊,还得吃点肉!” 他话音刚落,就凭空端出来个盘子,上头堆满了油光锃亮的各种吃食。 炸鸡腿?薯条!? 我的眼睛都直了。 虽然用搪瓷茶缸装可乐,用带着印花的瓷盘子装薯条鸡腿,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但这种只有城市里才有的东西,我实在太久没看到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对不对劲的? 我抓起一个鸡腿就啃,鸡皮炸得酥脆,鸡肉软嫩多汁,熟悉的肯德基调料味儿在嘴里弥漫开来。 太他娘好吃了! 我一个接一个啃着,嘴里完全停不下来,把盘子里的炸鸡腿很快就有一大半进了肚子。 老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吃,“娃子,这都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东西,你喜欢吃就好。” 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神秘,“吃饱喝足了,老头子给你变个戏法咋样?” 变戏法? 我迷迷糊糊的,吃饱了更犯困,就傻呵呵地点了点头。 老伯伯依旧笑着,他抬起手轻轻在我眼前一挥。 我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黄蒙蒙的光,也不刺眼,等黄光散去,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老伯站的地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伯不见了,而在老伯站着的地方,出现了另一个人,而那另一个人却是……我!? 他穿着跟我一样的衣服,发型跟我一样,身高跟我一样,脸更是和我一模一样! 那张脸不光是长得像,连表情动作,都跟我平时照镜子时的倒影似的。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另一个我,这就是老伯要给我看的戏法?可他变成我的样子要干嘛? 老伯变成的我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很是自豪,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用我的声音轻轻开口。 “娃子,你看我,像不像你?” 他的话音落下,我突然想到外公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外公讲述那个故事的声音,跟炸雷一样响在我脑子里,让我所有疲惫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悚。 像不像你?这不就是黄皮子讨封的手段吗?! 外公讲过这个有关黄皮子讨封的故事! 黄皮子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找精气旺盛的人来讨封。 它会用各种办法把自己捯饬的跟个人差不多,然后来到这精气旺盛的人面前问他:“你看我像不像人?” 但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个死! 如果说像,承认它像人,那它就讨封成功了,它会吸干我全身的精气神,用我的血肉魂魄作为养料,帮助它彻底蜕变成黄仙。 而我会变成一具干尸,魂飞魄散。 第20章 村长老伯是黄皮子! 可如果我说不像,黄皮子讨封失败,它会当场暴怒,直接弄死我,然后去找下一个目标。 反正不管我答什么,当时都得死。 外公说,这种黄仙讨封是逆天改命,虽然能成功,但会损阴德。 所以它们成功后,通常会庇护被讨封人的后代,算是赎罪。 后来黄皮子学精了,只找那种没有后代的年轻人去讨封。 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那只黄皮子用幻觉束缚住我外公,然后幻化成我外公的样子,问像不像我外公。 这个故事,和现在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外公讲的这个故事跟一根刺一样,直接扎进了我不清醒的脑海,把我瞬间惊醒猛的睁开眼。 可我惊醒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景象却让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就在我身侧的火炕边上,那个梦里的老村长,正以一种极度扭曲、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站在那里。 他的身体佝偻着,双腿弯曲得像随时要跪下去,但腰背却直挺挺地弓着,头颅低垂,面向我。 他手里没有茶缸,也没有搪瓷盘子。 他那双干枯、满是褶皱、指甲缝里似乎还有泥土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脸上,像是捏橡皮泥一样,揉搓着自己的五官。 左边的脸,是白天我见过的那个和蔼老伯的样子,皱纹堆砌,带着笑意。 可右边的脸,那不是别人的脸!赫然就是我的脸!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半老伯,一半是我,就这样诡异地拼凑在那个扭曲的身体上。 他的右手拇指压在右边那张我的脸,似乎在调整嘴角的弧度,要让它看起来和我一样。 我实在是被这个诡异的画面吓到了,不由得叫出声来。 “有脏东西!” 这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睡在我旁边的崔三爷反应非常快,我的声音刚发出来,他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手腕一翻,一柄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我刚才尖叫的方向! 砰! 枪声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只看见面前那个老伯,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那团缩小后的影子直接朝着火炕下面钻去,竟然钻进了那个用来添柴烧火的灶洞! “叽!”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灶洞里传来,带着一股子不甘。 紧接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一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怨毒。 “那个小女娃不好诱惑就算了,怎么这个小小子精神状态也这么足?!老子的道行!差一点,就差一点!” 声音戛然而止,灶洞里再没有了别的动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崔三爷的枪口还瞄着灶洞口,眉毛紧紧的皱着。 睡在大个旁边的金牙也被枪声惊醒了,一个激灵坐起来,揉着眼睛带着起床气骂骂咧咧:“三爷你干啥啊?大半夜放炮仗!?” 崔三爷没理会金牙,迅速收起枪,一个翻身坐起来,来到我面前。 他低头看着我,“小刘你刚才叫什么?看见啥了?” 我大口喘着气,感觉身体僵硬的动不了。 我实在不敢想,如果我当时说了像的话,我会有什么下场。 刚才感觉我好像是在做梦,可那声枪响和黄皮子的叫声,还有它钻进灶洞里的画面,都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用力搓了搓被冻得发僵的手臂,感觉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回升。 脑子里不再是浆糊,外公讲的那个故事,那个关于“黄皮子讨封”的故事,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三爷……我、我知道我们遇到什么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努力平复着心跳。 “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幻觉,是黄皮子为了讨封,直接塑造出来的幻觉!” 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回荡着外公的声音,以及那句“你看我像不像人?”和那个黄皮子在梦里用我的声音问出的“你看,我像不像你?” 黄皮子讨封! 而且是直接用幻觉侵入我的脑子,甚至想在现实中完成蜕变! 它刚才发出的声音里提到了“小女娃”…… 我猛地想到了陈雪。 整个队伍里,年轻的、算得上是“女娃”的,只有她一个! 难道它也盯上了陈雪? 那只黄皮子说“不好诱惑”,是不是意味着陈雪也遇到了什么,或者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让黄皮子的幻术没那么容易得逞? 正想着,崔三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黄皮子讨封?幻觉?”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消化我说的信息。 他是个胡子,对这些东西肯定有所耳闻。 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金牙突然紧张的喊起来。 “大个儿!大个儿你醒醒!别吓我!” 我一惊,这才反应过来。 大个睡觉呼噜声那么大,这会儿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牙这会儿也急了,他一把抓住大个的肩膀,使劲儿晃,嘴里骂骂咧咧的,但又带着一丝慌乱。 “大个你别装死!你他妈倒是吭一声啊!快醒醒!” 在我们队伍里,呼噜声最大的就是大个,他平时睡觉那个动静大的能能掀翻屋顶,可这会儿他却像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非常微弱。 大个一路上对我不错,虽然话不多,但总是替我干了不少重活,更别提对付山魈那会儿他还替我当了爆炸冲击波。 看着大个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心里也咯噔了声,赶紧上前想探一探大个的脉搏,结果刚接触到他的手腕,我就感觉到指尖上传来一阵冰凉。 太凉了! 大个可是我们队伍里体型最壮硕的,浑身上下都是肉,抗冻能力更是毋庸置疑。 而且睡前他还嫌炕上太热,脱掉了他那件厚重的皮袄,只穿着单衣躺在上面。 按理来说就算屋子里在冷,但有火炕的热气烘着,他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体温摸上去会这么凉。 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词跳了出来:失温症! 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如果身体核心温度快速下降,就有可能引发失温症,严重的话是会死人的! 大个他……难道是睡着睡着,体温就这么降下去了? 可这火炕明明还烧着啊! “金牙!大个他……他可能是失温了!得赶紧想办法让他暖和起来!”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金牙也被我脸上的凝重吓住了,他的脸色一下变了,“失温?这怎么可能?炕上这么热!” 第21章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确实是失温症,赶紧把被子给他盖上!”崔三爷着急的喊着。 我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抓火炕上的被子。 我们睡的被子虽然看着不太新,但看那鼓鼓囊囊的模样分量很足,应该是填充了不少棉花,毕竟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保暖就相当于保命。 然而当我一把抓住被子的时候,手里传来的触感却让我愣住了。 太轻了! 手里抓着的哪里是什么厚实的棉花被? 这东西轻飘飘的,手感也是粗糙干瘪,就像是一捆干草! 我的心猛地一沉,刚才那些零碎的信息瞬间在脑子里串联起来。 村子这么小但又这么多的人口,没有看到发电设备却家家户户都有灯泡,以及屋子明明是密封的却还是有冷风吹。 还有现在这床轻飘飘的“被子”……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窗户。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的。 大个跟我们在一个帐篷的时候,可从没有过只穿着件单衣就睡觉的。 而现在我们仅剩的三个人,崔三爷穿着棉袄,金牙套着保暖,我是干脆没脱衣服。 那我们都觉得有点冷,没道理大个就穿单衣,除非,在他感知里这里面很热! “金牙!你眼里这窗户是啥样?” 金牙被我喊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就普通的铝合金窗,双层的,我老家农村就这种。” “铝合金窗子?”我眼皮一跳,又看向崔三爷,“三爷,这窗户在您眼里,是个啥模样?” 崔三爷看向窗口,然后皱起眉头,“木头窗子,外面贴着窗户纸,是我小时候农村的那种农村老式窗户。” 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有些惊悚的指着面前的窗户,“在我眼里这窗户就是破玻璃窗,裂了好几道口子,窗户缝儿都用胶带和报纸糊着!” 金牙和崔三爷都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我。 同样的窗户,我们三个人看到的竟然完全不一样! 这他妈的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我们从进村那一刻起,甚至更早,就已经陷入了一种……一种可怕的幻觉之中! 村子的人影,是幻觉! 没有发电机却有电灯,是幻觉! 保暖的屋子里,是幻觉! 火炕、被子……很可能,也全都是幻觉! 我们所处的地方,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村子,甚至我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只是黄皮子为了“讨封”而布下的局! 它构建出这个场景,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趁机下手! 我猛地站起身,背靠着墙壁,感觉到一种从头到脚的冰冷,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幻觉。 “我们必须先想办法脱离这个幻觉,不然大个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根本不能正确判定!” 金牙听完我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寒光一闪,竟然直接对着自己的大腿就要扎下去! “草他娘的幻觉!老子不信扎自己一刀还醒不过来!”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别!”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疯狂的举动。 “别乱来!这种幻觉不一样!它是很有针对性的,相当于直接影响我们的大脑,让我们把一切都认为很合理,所以单纯受伤未必能脱离幻觉!” “而且!就算你真能脱离幻觉,金牙,你作为我们队伍里重要的战力,要是受了伤,后面再遇到危险就更麻烦了!” 我盯着他,压低声音说道,“别冲动!” 金牙被我死死抓住手腕,动弹不得,脸上的狠厉慢慢变成了不耐烦:“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待着等死吧?!大个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我用力挠了挠头,感觉头发都要被我挠掉了。 真他吗的!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破除这种针对性的幻觉?! 外公只跟我说过有关“讨封”的事情,但他没说过该怎么破解幻觉啊! 就在我想的焦头烂额时,我一低头就看到我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土炕灶洞里。 灶洞里还有木柴在燃烧,虽然烧的不那么旺盛了,但看起来也是很烫的。 可当我脑子里想到烫这个字时,一股明显的烧灼痛感突然从脚背传来。 我下意识把脚拔出来甩了甩,可我一下愣住了。 违和感太强了。 这他妈的太不合理了! 我的鞋是加厚的,就算走了这些天磨损可能严重了些,但也不至于直接让我的脚感到灼烧。 而且刚才我着急查看大个儿的情况,脚在灶洞边几乎没怎么挪过,但燃烧的疼痛感却是在我低头看到它之后才爆发出来。 疼痛是跟着我的“看见”才出现的!那这痛感也是这幻觉的一部分? 我这么想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突然闪烁了一下,好像电视机突然出现雪花纹又恢复一样。 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我自己主观的认为眼前这事儿不合理,所以刚才幻觉失控了一下。 “金牙!三爷!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也知道怎么破除这幻觉了!” 金牙本来还在对着我的话发愣,听到我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怎么破?你快说!” 我指了指地上的火炕,特别是那个正在燃烧着的灶洞。 “问题就出在这儿!这火炕,这火,这被子,这屋子的温度,很有可能都是假的!我刚才脚伸进灶洞里,感觉到的烫伤不对劲儿!” 我把刚才的发现快速说了一遍。 “这个幻觉是构建在我们本来就有的感受上的,这么说你们可能不太理解……” 我绞尽脑汁的想组织语言,但这种抽象的概念我实在难以说清楚,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们。 “你们不需要知道别的,我等下要试试看把手伸进灶洞里,看能不能破开这该死的幻觉,如果我成功了,那就说明这个法子有用,你们也照着我的做!” 金牙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没完全明白,但事关生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行!妈的,豁出去了!”他咬着牙说。 崔三爷也缓缓点头。 得到他们的认可,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赌博,赌赢了,大家也许能从这困境里挣脱,赌输了……可能这手就得废了。 我蹲下身子,靠近那个灶洞。 眼睛盯着里面的“火焰”和“木炭”,那种灼热感似乎又回来了,伴随着心底深处对火焰本能的恐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记住刚才那种违和感:疼痛是滞后的,是不合理的。 第22章 破除幻觉! “不能用眼睛看!看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幻觉!” 我心里默念,然后,我缓缓闭上眼睛。 视野瞬间陷入黑暗。 失去了视觉的参照,那种灼热感果然立刻消退了大半。 我的手慢慢朝着记忆中灶洞的位置伸去。 没有那种靠近火焰的炙烤感,指尖触碰到的,是一股冰凉、湿润,带着泥土和腐叶气息的触感。 是泥土?是雪? 我没有犹豫,没有停顿,手继续往里伸。 在黑暗中,我感觉到指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带着细微颗粒感的东西,像是木头,又像是土块。 我凭感觉抓住它,用力一攥。 “咔嚓”一声轻响。 我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亮光瞬间涌入瞳孔,让我下意识地眯了一下。 手里的触感也变了,不再是冰冷潮湿的泥土,而是那种带着温度、燃烧着、发出微光的……“木炭”! 灼热感瞬间爆发! 我低头看着我的手,它正抓着一团发出微弱红光的燃烧物,火星子跳动,滚烫滚烫! “妈的!”我咬紧牙关,浑身因为疼痛而绷紧。 但我知道我赌对了! 周围的景象,随着我越来越用力的攥那个木炭,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等我把那木炭捏烂,周围的一切也都变得昏暗而真实,也不再是刚才温暖整洁的土屋。 屋顶破了大洞,能看到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 墙壁坍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土坯和腐朽的木头。 火炕……与其说是火炕,不如说是一堆破烂的土堆,上面铺着一层发黑腐烂的干草,灶洞黑乎乎的,里面根本没有燃烧的柴火,只有一堆潮湿冰冷的泥土和一些冻结的残渣。 我手里紧紧攥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燃烧的木炭,而是一团……沾满了泥土和枯草的雪! 雪团在掌心很快融化,带来刺骨的冰凉。 幻觉破灭了! 我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手掌上的灼痛和融化的雪水带来的寒意,大声朝身边的金牙和崔三爷喊道:“金牙!三爷!幻觉破了!只要能确定不合理不合逻辑,这幻觉就破了!” 金牙和崔三爷看着我徒手抓着“木炭”却没有惨叫,只是满脸的兴奋和痛苦,又听我这么喊,虽然还没完全明白,但他们对我信任让他们没有犹豫。 金牙咬牙,学我的样子闭上眼,把手伸向灶洞。 崔三爷则眉头紧锁,看着我,又看看灶洞,然后也蹲下身,深吸一口气,闭眼伸出手。 几乎是同时,两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片刻后,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环顾四周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和恐惧同时袭来。 这哪里是什么温暖的土屋? 这分明是一间早已废弃、破败不堪的废屋! 屋顶的大窟窿灌着寒风,墙壁残破,屋子里堆满了朽烂的各种杂物,四周全是厚厚的一层烂泥。 地上到处都是落雪,空气冰冷刺骨,根本没有丝毫火炕的暖意。 我们刚才就是睡在腐烂的干草上,还以为自己身处安全暖和的村庄房间里! 这种幻觉,实在是太他妈的真实,也太他妈的可怕了! 它不是简单地欺骗你的眼睛,而是直接侵入你的五感,让你从内到外都相信它是真的! 顾不上心里的后怕,我赶紧冲向大个儿躺着的地方。 他依旧一动不动,身上盖着的也不是什么厚实棉被,只是一堆发黑腐朽的干草! 这些干草连基本的遮盖作用都有限,更别提保暖了。 难怪大个儿的体温会降得这么快! 崔三爷也从幻觉里脱身,他看到大个儿的样子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妈的!这怪玩意!让我逮住非要弄死它不可!” 金牙用力的捏着一把正在融化的雪团,表情上满是狰狞。 “别骂了!赶紧想办法救大个!” 崔三爷从背包里拿出来平时用的引火绒和打火机。 然后就地取材抓起一些相对干燥的枯草点燃。 火苗“腾”地一下冒起来,在这冰冷灌风的破烂屋子里带来了真实的热量。 我们三个赶紧把大个儿抬到火堆旁边,又把背包里所有的厚实衣服和睡袋,全都铺在了大个儿身上。 大概两分钟后,大个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虽然还是没醒,但至少有了反应,脸色也比刚才好了不少。 我摇摇头,“还不够,得赶紧把他弄暖和起来!” “这破屋子不行,根本不保暖。” 崔三爷皱着眉说,他看向屋顶的大洞和四面漏风的墙壁,表情凝重。 “还有其他人呢!”我猛地反应过来。 我们队伍几十号人,除了我们三个和大个儿,其他人肯定也陷入了同样的幻觉里! 他们现在说不定正“温暖”地躺在别的破屋子里,可实际上却是在破烂的屋子里迎着风雪躺在地上,体温也同样在飞速下降! “得把他们都叫醒!越快越好!” 崔三爷看了看炕上昏迷的大个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妈的!去把雷管炸了!” 金牙立刻点头,“对!把些个黄皮子都炸死!什么狗屁幻觉都没了!” “别!”我赶紧伸手拦住崔三爷,“别乱来!这里面还有我们自己兄弟!雷管威力太大,万一伤着自己人怎么办?!” “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金牙急了,“大个儿这样,其他人也说不定好不到哪儿去!再拖下去,人都冻硬了!” “听我说!”我按住金牙的手腕,“这个幻觉是依托真实环境构成的!刚才我们通过触碰真实的东西,找到了不合理的地方打破了它。” “要唤醒其他人,不一定要用雷管的杀伤力,只要制造出足够大的、非幻觉能解释的动静就行!震动、声音……任何能让他们意识到周围环境不对劲儿的强刺激都行!” “就算最后他们没办法逃出幻觉,但只要能醒过来就行,至少别落个跟大个一样的下场!” “就按小刘说的办!”崔三爷当机立断,“金牙,你带几捆雷管,去村子里各个屋子转一圈,把动静给我弄大!” “好!”金牙二话不说,立刻从他那几乎形影不离的背包里掏出几捆雷管,拿了两根在手里,转身就冲出了这间破屋。 第23章 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快,村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沉闷的爆炸声。 不一会儿,我们所在的破屋附近,陆陆续续有身影从其他残垣断壁中晃了出来。 看样子他们都没有睡多久,大多穿着单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茫然的表情,显然也刚刚惊醒。 但让我感到惊悚的,是随着我们队伍里的人出来的,是一只只眼睛冒绿光的黄鼠狼! 它们匍匐在我们的人之间,叽叽的叫着,旁边的人还跟着应声骂着。 “大半夜的啥情况?” “山魈打过来了?” “三爷?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干嘛?” 显然,队伍里的人还沉浸在幻觉里。 崔三爷二话不说,瞄准一对儿绿眼睛抬枪就射。 随着惨叫的吱吱声响起,队伍里的人们都被吓一跳。 “不是,三爷,你怎么说杀人就杀啊!” 还不等有更多质问,崔三爷又是连开数枪,周围的黄鼠狼叽叽喳喳的跑的远远的,跑出了这个全是残垣断壁的破烂村庄里。 但他们并没有跑太远,就在靠着山脚下的林子,影影绰绰的,绿幽幽的眼睛跟鬼火似的闪着光,远远地盯着我们这群活人。 村子里,陆续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冻得直哆嗦,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们眼神涣散,显然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有人揉眼睛,有人抱紧胳膊,身上穿着五花八门的单衣,甚至有光着膀子的,头发跟鸡窝一样乱。 这大冬天的,要不是被金牙那动静生生拽出来,估计都得冻死在那些漏风的破屋子里。 就在这时,杨金山裹着厚实狗皮大氅的身影,从一间稍微完整点儿的土屋里冲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见举着枪的崔三爷,还有我们这群衣衫不整、惊魂未定的人。 他那张脸瞬间就拉长了,透着一股子阴沉的怒气。 “你他娘的到底在干什么?!疯了?”杨金山扯着嗓子吼,声音像磨砂纸一样难听,“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他妈开枪?!” 崔三爷看都没正眼看他一下,鼻子里冷哼一声,径直绕过杨金山,走向了正从另一边屋子里出来的陈把头。 陈把头穿着一件厚棉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崔三爷直接一把推开杨金山,走到陈把头跟前,言简意赅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从我们怎么突然陷入幻觉,怎么发现不对劲,怎么打破幻觉,到大个儿的状况,以及我们是怎么用声音和震动把大伙儿叫醒的,包括那些黄皮子。 陈把头听完,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沉了。 “妈的!”陈把头低骂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差点儿!差点儿就着了道儿!” 他用力搓了搓脸,像是要把那股子寒意和恐惧搓掉,他一挥手,冲着那些已经稍微清醒过来的人喊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去!把屋子里的人都给我叫醒!快!一个都不能漏!”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了。 活着的人都是刚从鬼门关里晃荡一圈回来的,哪儿还敢耽搁?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旁边的破屋子,大声呼喊,拍打墙壁,甚至直接把还“舒服”躺着的人从炕上拽下来。 村子里一时间鸡飞狗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惊恐的尖叫、焦急的呼喊、东西被撞倒的砰砰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从那些刚醒过来的人嘴里发出的,带着睡懵逼的骂声。 就这么折腾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村子里才慢慢安静下来。 但每个人脸上,除了疲惫,就是后怕。 因为在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睡着,不知不觉被冻硬的死法,实在太不寒而栗了…… 可我知道,问题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最难熬的。 大部分人都被叫醒,也用我破除幻觉的方法走出幻觉。 他们哆哆嗦嗦地聚在一起,在火堆旁挤成一团,脸色都带着刚从噩梦里挣脱出来的苍白和恐惧。 少数没能自己出来的,也被其他人抬了出来。 陈把头清点了人数,虽然有人受了冻,看着虚弱,但总算人都还在。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到我们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刘,这次多亏你了。”陈把头的声音听着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要不是你小子机灵,发现这他娘的是幻觉,大伙儿都得交代在这儿!” 崔三爷哈哈一笑,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勒得直翻白眼。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人!”他得意洋洋地冲陈把头努努嘴,“张二爷家的孩子,哪儿能没两下子?”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和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更尴尬了。 外公确实讲过不少,但都是故事,我哪儿有真本事? 也就靠着那点儿故事碎片,加上瞎猫碰上死耗子,才勉强撑到现在的。 可现在这情况,我也不能跳出来说“我啥都不会,全靠蒙”吧? 只能干笑着,含糊地应付着大家的目光。 就在这气氛稍微缓和了点儿的时候,金牙从黑暗中冲了回来。 他脸色煞白,不是冻的,是吓的。 他冲到崔三爷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三爷!出事了!有两个兄弟没醒过来!死相…死相太他妈瘆人了!” 陈把头和杨金山也围了过来,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气氛瞬间凝固。 “在哪儿?!”陈把头厉声问。 金牙往村子西边指了指:“就在那边两间屋子里!” 金牙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只有三面墙的破屋子里,另一面墙整个塌了,屋顶也只剩下一半。 寒风直往里灌,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 屋子中央,躺着个人。 他穿着和我们一样的棉衣皮袄,明显是我们队伍里的,但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形。 棉衣松松垮垮地搭在尸体身上,里面的尸体皮包着骨头,紧紧地贴在骨骼上,看起来像干枯的树枝。 我蹲下身,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和恐惧,伸手摸了摸他的身体。 冰凉,僵硬,但摸上去也不完全是干巴巴的感觉,皮肤还有一些弹性,完全不像是冻死的人。 这感觉太诡异了! 第24章 讨封成功的黄仙? 我们又去了另一间屋子,同样的情形,同样的死状。 那个人躺在破炕上,身体蜷缩着,就像是临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的脸上甚至还保留着那种极度惊恐扭曲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东西。 他的身体同样干枯、干瘪,就像被吸干了一样。 我看着这两具骇人的尸体,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想到了外公给我讲过的故事,那些关于黄皮子讨封的故事,瞬间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讨封成功,黄皮子就会吸取精血,精血被吸干的人,应该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意,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 这俩人,他们的精血,是被黄皮子给吸走,成了黄皮子讨封成功的代价?!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只讨封成功的黄仙!? 我感觉后脊梁上的寒意像是瞬间冻住了我的骨头缝,背对着众人说出我的猜测。 “黄皮子讨封……成功了。” “外公讲过太多关于这东西的故事,说它们有灵性,能修行,能幻化人形,能迷惑人心,成功讨封的黄皮子就成了黄仙,手段通天,非常记仇,而且一旦开了杀戒,就很难停下来。”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各种传说里的细节疯狂往外蹦,把有关黄仙的故事一股脑的讲出来。 可我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总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些之前只存在于外公那些带着传奇色彩的故事里的东西,现在活生生地、血淋淋地出现在我眼前。 这太他妈太荒诞了! “操!” 一声带着撕心裂肺痛苦和滔天怒火的吼叫,骤然打破了屋子里的死寂。 是杨金山。 他扑到那具蜷缩在炕上的尸体旁,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又像是害怕把对方碰碎。 杨金山的表情显得十分悲怆,整张脸的五官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大川啊,你才二十岁咋就死了啊,我怎么跟你爹妈交代啊……”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虽然完全看不到眼泪吧,但至少看起来真的挺伤心。 但他很伤心的表情,很快被愤怒取代,他猛地站起来,眼睛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是你!你这个扫把星!” 他指着我开骂,“都他妈怪你!要不是你进了队伍,我兄弟们就不会死!” 这他娘的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 杨金山的无端指责虽然让我心里发毛,但我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示弱,毕竟现在多数人都是向着我的。 “杨老哥,你这话不对吧?” “他们是死在幻觉里,可破除幻觉的是我,救了大家性命的也是我,再说,进村这事儿,是你挑的头吧。” “放屁!”杨金山往前一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那力道大得惊人,“你就是个孬种!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死得这么惨!” 他的眼睛里跳跃着疯狂的光芒,整个人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可能爆炸。 我正不知道怎么办,两把黑洞洞的枪口就瞄在杨金山前后脑壳上。 崔三爷在杨金山面前晃了晃了手里的枪,让他把我放下来。 杨金山不服,还想说什么,金牙顶在他后脑勺的枪口就往前推了下。 “放开,”崔三爷冷冷的说着,“我不想说第二遍。” 杨金山气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把我推到一边。 “操他妈的!你们这群没种的畜生,只会窝里横!我这就弄死那群黄皮子!” 杨金山他们那一伙人,像一队幽灵似的消失在雪地里。 风卷着地上的雪粒,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听着就冷得人心里发颤。 崔三爷搓着手,哈了口白气,指挥金牙把留在外头没收进去的物资往屋里搬。 冻得硬邦邦的帆布包,摸上去跟冰块没两样,金属的枪身更是粘手,一不小心就能把皮给粘掉一层。 大家伙儿一个个脸色都跟纸一样,嘴唇泛青,眼神里带着疲惫和不安。 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搬进这几间屋子里看着最不破旧的两间。 说是屋子,虽然窗户透风,墙皮剥落,还有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儿,可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挤得密密麻麻的,主要是为了暖和。 外头零下三十几度,就靠着屋子中间生的一堆火,那点热气根本散不出去,只有围着火堆最近的人才能勉强感觉到一点暖意。 几个兄弟已经冻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脸上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紫,得靠着人多挤在一块儿,用彼此的体温互相取暖,希望能缓过来。 我被他们半拉半推地弄到了人堆的正中央。 崔三爷临走前特意交代了,让我注意安全,这待遇搞得我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我是什么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 这地方,这种天气,瓷娃娃来了也得冻成冰碴子。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顺着他们的意思,找了个空地坐下。 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到旁边有人挤了过来,还又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单纯闻着就感觉心里很舒服。 这味道我闻了好几回了,直到是陈雪凑过来了。 陈雪是女孩子,自然属于队伍里的重点保护对象,靠在我身边也不是一两回了。 只是这次不一样,我和陈雪挨得特别近,大腿贴着大腿,肩膀碰着肩膀。 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鼓鼓囊囊的,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热气。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跟哪个女孩子这么近距离地挨过。 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后,我只感觉乖乖的,因为是真的很尴尬,毕竟我跟她也不是很熟。 所以我脸颊好像有点发烫,偷偷瞥了她一眼,她低着头,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看样子她跟我其实也差不多的感觉。 为了缓解这要命的尴尬,我决定找点话头。 第25章 陈雪的贴贴 、 我想到之前那只黄皮子好像也去找过陈雪的麻烦,就小声的问她。 “你刚才睡觉那会儿,是不是也遇到那只黄皮子了?” 陈雪慢慢抬起头,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在昏暗的火光里闪着光。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她这一问,倒是让我轻松了一点。 不怕她说话,就怕她一声不吭的贴在我身边。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我外公以前跟我说过点这山里的事儿,这黄皮子邪乎着呢,尤其是这大兴安岭地区的黄皮子基本只找年轻人‘讨封’。” 我顿了顿,看着她问,“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事吧?” “讨封?”陈雪眼睛里闪过一丝新奇,但她沉吟了半天,似乎是在回想什么一样,然后才轻声跟我继续说。 “也没什么事,那会儿它就站在我面前,眼睛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不过我没吭声,发现面前有个怪东西,我就闭着眼假装看不到它,然后它自己就跑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的,虽然我总觉得她说的有点怪怪的,但我也不好多问什么。 毕竟那玩意为了迷惑我,可是连可乐鸡腿都用上了,谁知道陈雪又看到了什么样子的幻觉? 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相处,亦或者整个队伍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子,我对她有了点那么情愫,自然就想拉近下关系啥的。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私心。 毕竟到了最后,我要是真的帮陈把头找到那个皇陵的话,我不敢保证他这种连屠村都能做到的人,会不会把我直接扔在那不管。 可要是能成为陈把头侄女的男朋友,那他多少也会顾及一下陈雪的心情吧? “这玩意儿真邪门,还好你没事……” 我刚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身边的陈雪却突然脑袋一歪,就这么直愣愣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脑袋靠着我的肩头,很轻,带着呼吸的热气透过布料传过来,痒痒的。 我能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她这是睡着了? 长这么大,别说女孩子把头靠我肩膀上睡觉了,就连跟我这么亲近的,除了我妈,都没第二个。 我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咚咚咚”的心跳声跟打鼓一样,简直是小鹿乱撞。 我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醒了她,或者做出什么傻事。 时间好像静止了。 屋子里很挤,大家都在小声说话或者已经睡着,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偶尔有雪块从房顶滑落的声音。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而陈雪似乎因为感觉冷,整个人都在往我怀里钻,大腿都要搭在我身上了。 只不过,我有点心虚。 她可是陈把头的侄女,我虽然确实有想法,但我还没跟人姑娘开始处呢,人姑娘就倒贴成这样了,指不定要怎么看我呢。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做贼一样轻轻转动脖子,想看陈把头在不在我这边。 可就是我抬头的功夫,我的脖子就感觉被凉凉的,但软乎乎的东西贴住了。 是陈雪这会儿已经趴在了我身上,柔软的嘴唇和脸蛋紧紧贴着我的脖颈,似乎是想感受温暖,我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我都不知道她在这冰天雪地里怎么洗头的。 但说实话,这感觉太奇妙了,在这么冷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的画面。 可就在我都想要把这好看姑娘搂在怀里的时候,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笑声。 那声音很高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是杨金山。 “哈哈哈!不就是一堆没脑子的畜生么?虽然费了点事儿,不过都解决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 已经讨封成功,无法用常理看待的黄仙,被他杨金山弄死了? 我第一反应是觉得杨金山在撒谎,那只试图跟我“讨封”的黄仙,绝对不是随便就能弄死的! 它能制造幻觉,能影响人的心智,甚至能吸取精血,杨金山连山魈都对付不了,他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玩意? 事关生死,我顾不上趴在我身上的陈雪,推开她赶紧起身往外跑,就看到雪地里,惨白的月光下映照出几个人影。 杨金山和他手底下那七号人,正站在屋子外头,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东西。 那是一只只黄皮子,大的小的都有,皮毛沾着雪,有的被拧断了脖子,有的被开膛破肚,血迹凝固在皮毛上,看起来都死的透透的,在这大冷天里都被冻硬了。 杨金山他们像是凯旋归来的猎人,脸上带着兴奋。 杨金山手里拎着两只最大的黄皮子,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把它们往雪地里一扔发出一声闷响。 “看见了吗?”杨金山的嚣张的看着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不就是一堆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畜生玩意儿吗?老子都给你们弄死了!” 我仔细看了看雪地里血淋淋的一片尸体,在听到他这话,我脑子就是轰的一声。 “杨金山!你干了什么!”我冲到他面前,声音因为愤怒恐惧而有些扭曲。 杨金山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表情。 “我干了什么?没看见吗?把那些吓得你屁滚尿流的畜生给解决了啊!怎么?你解决不了,还不让别人解决?” 他说着,还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只黄皮子尸体。 我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我知道我打不过他,而且心狠手辣,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冲上去跟他拼命。 我指着地上的尸体,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这些根本就不是那只黄仙!这些最多就是活了三五年的小东西!你杀的都是它的子子孙孙!你根本就没弄死那只黄仙!” 杨金山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眯起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崔三爷和陈把头他们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站在门口,他们听着我的话,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第26章 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小兄弟,你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崔三爷沉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语气还是带着一股子急切。 “三爷,那只黄仙,能修炼到可以讨封的地步,少说活了百年,它的体型绝对比这些普通的黄皮子大很多!” “咱们之前经历的幻觉也好,还是它想讨封也好,都是那只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的手段!” 我指着地上的尸体,“杨金山杀的这些,都是普通黄皮子,根本就不是那只成了气候的黄仙!它现在肯定找地方消化讨封得来的精血去了,等它消化完了,肯定会来找咱们麻烦!” 杨金山听了我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 “哼!那又如何?我都把它子子孙孙都弄死一大堆了,它要是有胆子,早就出来阻止了!还消化精血?我看你是吓破胆了,在这儿胡说八道!” “胡说你妈的头!”我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个蠢货!原本咱们跟它就没有什么太大过节,就算三爷之前杀了它几个后代,但它也杀了咱们的人,勉强算是扯平了!” “而且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死几个后代算什么?它这次讨封还成功了,吸收了精血,还算赚了咱的,咱之后走,他也不会再刁难什么!”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可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狠!杀了它这么多后代!这他妈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它肯定会来报复的!” 杨金山显然不信我的话,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觉得我在危言耸听。 可还没等杨金山开口,陈把头在这时候说话了,“杨先生,你这次确实欠考虑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里。” 他看向崔三爷:“三爷,收拾东西,马上走!” 崔三爷虽然心里可能也有点犯嘀咕,但他还是更相信我的判断,毕竟我对这些山里的邪乎事儿,总归比杨金山这个外来户懂得多。 “金牙!把东西都带上!马上走!”崔三爷立刻指挥起来。 杨金山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把头和崔三爷的态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他招呼了他的人,把地上的黄皮子尸体踢到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所有人都行动迅速,脸上带着紧张和不安,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陈雪也醒了过来,看到这情况,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也跟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 她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时间跟她详细解释,只说了句“那东西要来报仇了”,然后就催促她赶紧把自己的东西背好。 夜色更深了,风也更大了。 我们一行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心里的恐惧,离开了这个勉强能遮风避雪的荒村。 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我们尽量加快速度,希望能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问题是,之前因为失温症的缘故,还有好几个兄弟没醒过来,被人抬着走,大个虽然醒过来了,但也走的非常勉强。 速度被严重拖慢,大概也就三五公里的样子,我们面前的东方天边,已经开始透出青白的颜色,是天快要亮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让人牙酸的嘶鸣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用金属勺子在餐盘上狠狠刮擦,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怨毒和愤怒。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身后那片荒村,在还没有脱离的夜色里,亮起了无数双绿色的眼睛。 密密麻麻,像是鬼火一样漂浮着,数量之多让我头皮发麻。 而在这上百双绿色的眼睛中央,有一双宛如汽车轮胎大小的,猩红色的巨大眼睛,正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这边!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它要过来报仇了。 那密密麻麻的绿眼睛,还有中间那双巨大的猩红色眼睛,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就像无数支穿透黑夜的箭矢,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杀意,牢牢地锁定在我们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 我能听到身后兄弟们倒吸凉气的声音,有人甚至发出了压抑不住的低吼。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队伍里迅速蔓延。 “别慌!”陈把头虽然也脸色不太好,但声音还算稳得住,“所有人!武器准备!围成圈!” 他一声令下,队伍里的人本能地动了起来。 背着伤患的把伤患放下来,没受伤的赶紧从帆布包里拽出猎枪、砍刀、工兵铲。 大家迅速背靠着背,把伤员和陈雪还有我护在中间,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御圈。 可我知道,这他妈根本没用。 子弹能打死普通的畜生,可对面那玩意儿,是讨封成功的黄仙! 杨金山也站在防御圈里,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嘴里虽然硬,但看到这阵仗,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办错事儿了。 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应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黑暗。 风更大了,卷着雪,模糊了视线,但那无数双眼睛却像是在黑夜里点燃的鬼火,越发清晰,越发森冷。 我的脸上全是汗,冰冷的雪风吹上来,冷的我半张脸都生疼。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就这样在雪地里站着,而对面那片眼睛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死死的盯着我们。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那种让人骨子里发寒的目光,无声地压迫过来。 周围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这种死寂比任何嘶吼都更让人绝望。 你知道它就在那儿,你知道它恨不得把我们撕成碎片,但它就是不动。 就在这种煎熬中,东方天际的青白色越来越浓,就像一幅泼墨画,在黑色的画布上逐渐晕染开来。 紧接着,一丝淡淡的橙红色光芒从地平线冒了出来。 天,要亮了。 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就像被阳光蒸发了一样,竟然开始迅速地消退,在光线中融化、消失。 最后,连那双宛如汽车轮胎大小的猩红色巨大眼睛,也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拽回了黑暗里,一点点地收缩、黯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27章 未知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黑夜退去,黎明到来。 在我们身后,是空荡荡的雪地,哪里还有什么眼睛,连那座荒村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队伍里的防御圈松散开来,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很多人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的紧张和恐惧让他们浑身脱力。 陈把头也放下了手里的枪,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放松的表情,反而眉头紧锁,满脸的困惑。 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它…它怎么不追上来?” 我看着空荡荡的雪地,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按理说,被杨金山那么挑衅,杀了它那么多子孙,那只成了气候的黄仙应该暴跳如雷,直接冲过来把我们撕碎才对。 可它就是没动,只是盯着看了一夜,然后天一亮就消失了。 但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外公没跟我讲过啊,我只能强装着样子。 “它肯定在计划着什么,但黄仙手段太多了,它不出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把头听了我的话,脸色更加凝重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外公跟我讲过的那些故事。 关于黄仙,关于讨封,关于那些成了精的玩意儿。 那只黄仙它能修炼到讨封成功,绝对不是普通的畜生能比的。 它现在什么都没做,反而更吓人。 我心里阵阵发凉。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陈把头长呼口气,摇了摇头:“你说得对,现在不是琢磨它想干什么的时候,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原地杵着,跟等死没区别,走!” 他不再犹豫,立刻招呼大家:“所有人!赶紧收拾东西!不能在这儿耽搁!” 崔三爷和金牙他们也赶紧催促手下。 杨金山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当刺头,只能闷声招呼他的人收拾东西。 伤员被重新抬起来,大个虽然醒了,但脸色还是蜡黄,走路也摇摇晃晃的,需要人搀扶。 陈把头这次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杨金山则继续闷头走在最前面开路,他似乎也没那么跳了。 我们不敢有任何停留,顶着寒风,踩着厚实的积雪,尽可能快的赶路,想要脱离那黄仙的范围。 一整天,我们都在这种紧张和不安中度过,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生怕那只黄仙会突然跳出来袭击我们。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再次渐渐暗下来,我们才终于找到了一处勉强能避风的地方。 眼前事一处凹进去的悬崖下面,就好像把一座山生生劈成了两半,两边的山体正好能挡住寒风。 这里不像正常山谷那样形成风口,而且营地扎在岩壁边上,能很好的挡住一部分风雪。 陈把头看了看天色和大家的状态,知道不能再走了。 他决定今晚就在这里宿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陈把头吼道,“今晚所有手里有家伙的人都要轮流值岗!别他妈睡死了!” 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没人敢在掉以轻心。 队伍里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出去当岗哨,营地边缘的警戒也有十好几个人。 伤患和体力不济的被安排在中间,但也不是完全没事干,至少得负责看守物资烧水做饭什么的。 原本按照我在队伍里的地位,加上昨晚的“表现”,我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不用干那些体力活。 但都到了眼下这种情况,我也不能例外。 “小刘,你找几个人,去那边捡点干柴回来。” 陈把头指了指悬崖下侧的一片灌木丛。 我点了点头,无奈叹口气,“要是能早点听我的就好了,只要不进这个荒村,什么危险都没有。” 崔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想那么多没用,事儿都到脸上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金牙在一旁掐灭根香烟,“走吧,我跟三爷护着你。” 我点点头,正要捡柴火的时候,陈雪小跑过来,“我也来帮忙!” 我点了点头,跟在金牙和崔三爷后面,陈雪则紧紧挨着我,我们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悬崖下侧的灌木丛走去。 这地方被岩壁挡了一部分风,雪没那么厚,灌木丛也显得更干枯一些。 “小哥,”陈雪忽然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被风吹散,“昨晚…我是不是趴在你身上睡着了?” 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痒痒的。 我脑子里瞬间就闪过昨晚黑暗中,她身体软软地贴在我怀里的画面。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挺奇妙的。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点了点头:“啊,是,是啊。” 陈雪的脸在风雪里显得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不好意思。 她垂下眼睫,声音更小了,几乎听不见:“怪不得……怪不得那么暖和。” 我当时整个脑子都“嗡”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 这女孩儿不是喜欢我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地压了下去。 我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冰冷的雪水激得我一个激灵。 想什么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 那只成了精的黄皮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要我们的命,哪儿有心思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们没敢走远,就在营地附近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和枯草。 崔三爷和金牙一边帮着捡柴火,一边手里紧紧握着各自的家伙,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也怪不得他们这么紧张,其实我也一样。 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也顾不上多停留,赶紧抱了一捆柴火回到营地,陈把头已经让人支起了几顶行军帐篷,中间空地上清理出一块地方开始生火。 钻进帐篷里,立刻感觉暖和了不少,虽然只是个临时的避风港,但总比在外面硬抗冷风的强。 帐篷里也点燃了柴火,火苗噼里啪啦地跳跃着,带来一丝暖意。 我正准备烤烤火,忽然觉得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那种疼不是被冻僵了的麻木,而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烧灼感。 我赶紧脱下厚重的棉靴和袜子,借着火光一看,我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两只脚上,脚趾、脚后跟,好几个地方都发紫发黑,肿了起来,上面还起了水泡,是非常严重的冻疮! 可怎么会这样? 我一路走来,虽然冷,虽然累,但一直在动,脚上除了麻木多一点,不该会有这么严重的冻伤症状。 毕竟我穿的都是非常厚实的靴子,期间崔三爷怕我冷还给我好几副羊绒袜子,可以说脚上是穿的最多的。 可身上其他地方没长冻疮,偏偏穿的最多的地方,怎么反而就长了这么多冻疮?! 第28章 我分不清啊,我真的分不清啊! 我心里一阵发毛,赶紧从包里翻出冻伤膏,颤抖着手敷在脚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敷上去更是疼得我差点没叫出来。 就在这时,帐篷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哎哟!脚!” 是大个儿的声音。 他毕竟刚从失温症里缓过来没多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我顾不上自己的脚疼,赶紧爬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大个儿正抱着脚在地上打滚,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他看到我过来,哭丧着脸,憨憨的晃着脑袋一副可怜样。 “疼死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他的情况比我更严重。 整个脚掌都红肿发黑,有的地方皮都裂开了,看着就疼的要死。 我正要给他拿药去敷,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哀嚎声。 “我的脚怎么烂成这样了!” “疼死我了!快给我拿冻伤膏来!” “妈的!老子长这么大头一回在脚上长冻疮!” 我赶紧跑出去查看状况,就看到原本在外围站岗放哨的人,都一个个痛苦地扶着脚往回走,有的人甚至直接摔倒在雪地里,抱着脚惨叫。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痛苦,嘴里还在嘀咕:“纳了闷的!在雪地里走了一路都没长冻疮,怎么停下休息,这玩意儿就来了?!” 外面的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瘸一拐的模样。 显然,都是脚上长疮。 可问题是,这么多人,几乎同时,脚上都出现了严重的冻疮症状? 这根本不可能! 都是常年在野外跑的人,对这种环境有经验,也做了防护,就算有冻伤,也不会来得这么迅速,更不可能跟传染病一样一个人有就全部都有! 我站在帐篷门口,冰冷的雪地刺得我脚底生疼,但这疼痛却抵不过心里的寒意。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非常拟人,但完全跟人声音不搭边的尖利笑声。 “桀桀桀……” 我抬起头,朝着远处漆黑的山林望去。 果然! 在那片黑暗中,无数双绿色的光点再次亮了起来。 而在这片绿色的潮水中,那双宛如汽车轮胎大小的猩红色巨大眼睛,也再次出现了。 它悬浮在半空中,冰冷的光芒似乎穿透了黑夜。 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这次它的形状变了。 那双巨大的猩红色眼睛,竟然弯在了一起,看着好像…好像是在笑! 它在玩弄我们,它在享受这种折磨我们的过程。 数双绿色小眼睛的簇拥下,这个“笑容”显得格外诡异,带着一种看猴戏似的玩味,还有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恶意。 营地里,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锅烧开的水,瞬间炸了。 “什么声音?该死!不是那个狗屁黄仙打过来了吧!” “草!我的脚!痒死了!跟有虫子在里面爬一样!” “疼!好疼!我穿的那么厚,靴子里面都垫了卫生巾,怎么还能有这么严重的冻疮?” 恐慌像野火一样,在黑暗中迅速蔓延。 刚刚放松下来的队伍,此刻又被新的、更可怕的恐惧攫住了。 他们想要拿上家伙开打,但脚一挨着地面,就疼的战斗站不稳。 几乎每个人捂着脚,在雪地上打滚,或者互相搀扶着,脸色惨白。 “小兄弟!听到没有?小刘!” 我在陈把头的呼喊声中猛然惊醒,转过头看着陈把头用手撑着一棵树,表情严肃的看向我。 “我们,是不是着了道?” 他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不是又陷入幻觉了。 可对这个情况,我也是头皮发麻。 我分不清啊,我是真的分不清啊! 那只黄皮子用过幻觉对付我们,我第一时间自然觉得这也是幻觉。 于是我站定在帐篷门口,闭上眼,抬起一只脚跺向地面。 钻心的疼让我直接趴在地上捂着脚打滚,半天没有缓过来。 但至少确定一件事,用之前破解幻觉的方式解决不了,那大概率并不是幻觉。 然后再往合理性上考虑,如果真是幻觉,那只黄仙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比如跟在荒村一样迷惑我们的感官,把我们引到悬崖,然后在让我们自己跳下去。 再不济它也可以制造其他更致命的幻象,就像是当年崔三爷跟陈把头和我父母遭遇的状况一样,让我们自相残杀,或者被冻死、饿死。 可它偏偏选择了冻疮,一种缓慢而又折磨人的方式。 这不对劲。 它耗费这么大的力气,让这么多人同时出现严重的冻疮症状,仅仅是为了看我们疼吗? 没讨封成功他就有这个本事,总不能说讨封成功实力大涨之后,就被弱化了吧? 所以这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果不是幻觉,那让我们脚上长冻疮是为了什么? 让我们停在原地跑不掉好借机杀人?还是说单纯只是要玩弄我们? “小刘!”陈把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撑着树,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显然他的脚也疼得够呛。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琢磨黄仙心思的时候,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冻疮不管是不是幻觉,都不能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不然轻则难受,重则可能引发感染,在这鬼地方,感染就等于送命。 就在这时,陈雪跑了过来,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灼。 “怎么办?冻伤膏…我们带的冻伤膏不够了!之前几次袭击,为了轻装前进,把冻伤膏当做不必要的物资扔掉了,现在根本没办法给这么多人用!”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况吓坏了。 而随着她的呼喊,营地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痛苦的哀嚎渐渐平息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绝望和期盼的眼神。 一路上他们都是靠着我才走过来的,现在自然也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压力山大。 尽管周围是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我也感觉自己的后背上有一层的汗。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外公说过的话。 大兴安岭,苦寒之地,却也遍地是宝……那些关于草药、关于野外生存的零碎知识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 外公说过,这苦寒地带的松树,尤其是老松树,浑身都是宝。 松针可以煮水消毒、活血,松树皮,特别是内层的白皮,晒干了煮水喝,对败血症有奇效。 冻疮虽然不是败血症,但严重的冻伤会导致组织坏死,也算是一种“血败”。 而且,用松针水泡脚,也能促进血液循环,缓解冻伤。 “有办法!” 我大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有些嘶哑,“大家听着!去!去扒松树皮,摘松针!要老松树的,树皮越厚越好!内层的白皮最有用了!松针也多摘点!” 第29章 那黄皮子到底要干嘛? “听小刘的!快去!”陈把头也大声喊道,他自己也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脚上的疼痛让他只能勉强撑着树。 立刻,在场所有人都咬牙忍着剧痛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着松树走去。 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或者匕首,开始艰难地剥离松树皮。 寒冬里的树皮,坚硬得像石头一样。 他们得先用铲子或者刀刃沿着树干划开一道道口子,再用手使劲地抠,才能把那厚厚的树皮一点点撬下来。 有的人手都被冻僵了,指甲都抠断了,疼得倒吸凉气,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剥下来的树皮外层是粗糙的、黑褐色的老皮,里面才是带着湿气的、有些泛白的嫩皮。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内层白皮收集起来。 松针相对容易一些,直接用手就能薅下来一大把。 每个人都拼尽全力,为了活下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之前黄仙出现的位置。 那双巨大的猩红色眼睛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完全搞不懂它要干嘛。 这种感觉糟透了。 不是它被打跑了,也不是它放弃了,而是它仿佛完成了某个阶段的任务,就这么干脆利落地退场了。 也就是说,它还有别的计划没有做,它还要继续针对我们。 可它到底在做什么? 仅仅是让我们停下脚步? 不对,它要报复我们,讲白了它就是奔着弄死我们来的,但让我们集体脚上长冻疮也不能直接杀人啊! 我的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确定性比任何直接的危险都更令人恐惧。 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不知道它会从哪个方向攻击,更不知道它到底想要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肺,强迫我冷静下来几分。 周围的山林被积雪覆盖,显得静悄悄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到半个小时,营地里已经升起火堆架起了锅,松针老树皮在热气腾腾锅里翻滚着。 “好了!好了!可以泡了!”有人喊道。 大家立刻围了过来,用几个铁桶,小心翼翼地舀起那滚烫的松针水。 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郁的草木香气。 他们迫不及待地把脚放进水里。 “嘶……”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疼!好疼啊!”有人叫道。 “忍着!忍着点!”另一个人劝道,“咱们本来就没有多少装水的容器,你再疼也得忍着点,你用完别人还要用。” 我作为出主意的人,自然是头一批优先使用铁桶的人,冒着热气的水不算烫,毕竟对付冻疮不能直接用烫水,但那股温暖的热流顺着脚心往上钻,还是刺激的我打哆嗦。 但就算在难受,我也得忍下来,因为问题还没有结束。 那只黄仙切实的在报复我们,但这种报复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完全猜不出这畜生的下一步是要干嘛。 我心里没底的紧,这种不清楚对方要干什么的恐惧,就好像毒蛇噬咬我的理智一样。 深夜,帐篷里充斥着伤患们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因疼痛发出的低吟。 松针水泡脚虽然缓解了燃眉之急,但那种钻心的疼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从剧痛变成了钝痛,像有无数小虫子在脚底啃咬。 我躺在睡袋里,浑身僵硬,怎么也睡不着。 我知道,外面有队伍里一半的人在轮流站岗放哨,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但帐篷里的气氛更加凝重,因为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到我身上。 他们信赖我能解决问题,就像之前那样。 可这一次,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只黄仙太诡异了。 它没有像在荒村那样现出形体,没有直接发动攻击,甚至没有制造那种让人分不清真假的幻觉。 它只是让所有人的脚上,都出现了严重的冻疮症状。 我绞尽脑汁回想着外公给我讲过的故事,试图找到一些能应对黄仙的办法。 外公讲过黄仙讨封,讲过它们如何附身,也讲过它们作为保家仙,是如何“保佑”自家人的。 黄仙保家,听起来是好事,可外公说得那些“保佑”,其实就是做损人利己的邪祟勾当。 比如家里人想要发财,黄仙并不会直接变出金银财宝,而是先去盯上那些大门大户的人。 黄仙会一点点地蚕食对方的财运气运,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让对方家道中落,然后把这些掠夺来的气运转移给自家。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 再比如家里有人得了重病,眼看着要不行了,需要延长寿命。 黄仙也不会简单的把病治好,而是却掠夺别人的健康,这个健康的含义很广,也可能是指精气神,或者别的什么命数寿元等玄乎东西。 总之,黄仙不会直接帮自己家实现愿望,更多的是掠夺别人的东西转移到自己家。 这个过程不会太快,我不知道这是因为黄仙做不到这么快,还是单纯的享受这种祸害别人家的感觉。 我外公讲这些故事的时候,语气总是很平静,仿佛就是在说一件他见过的听过的故事而已。 他从没告诉我黄仙具体是怎么施法的,它们害人的原理是什么,更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对付或者消灭它们。 外公讲给我的,就是这么一堆零零碎碎的事件,我现在就是拿着这么一堆碎片,试图拼凑出一个能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 可从外公的故事里,我只能勉强找出几个共同点: 第一,黄仙害人的过程通常比较漫长,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 第二,它们当保家仙的时候,面对自家人的要求不会直接给予,而是通过构害他人来满足自家人的愿望。 第三,黄仙害人的手段隐蔽诡异,目前已知的所有故事里,他们都是从精神和气运上入手,除了讨封本身会吸取人的精血,其他时候都没有直接置人于死地的情况。 可问题在于,黄仙可是能直接吸收人精血的玩意,那它大概率就是故意不直接害人。 我翻来覆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就在我思绪混乱,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救命!” 第30章 黄仙又出手了? 这一声救命打断了我的思绪,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是枪声! 枪声在这鬼地方,意味着最直接的危险,我赶紧穿上鞋就往外挪脚步。 “怎么了?!”帐篷里其他人也被惊醒,纷纷发出询问,声音里带着惊慌。 我抓起放在手边的工兵铲,拉开帐篷的拉链,忍着脚上的疼一头钻了出去。 枪声是从陈雪的帐篷里传来的。 那顶帐篷不大,独立扎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大概是为了给她留点隐私。 “怎么回事?!”我冲到近前,压低声音问。 崔三爷的脸色铁青,手里握着一把短柄猎枪。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崔三爷沉声说。 我没犹豫,拉开帐篷的拉链钻了进去。 帐篷里狭小的空间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混合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陈雪缩在睡袋里,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而在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男人面朝下趴着,背部有一个明显的血窟窿,还在往外渗血。 看衣着,是队伍里的人。 崔三爷也跟着钻了进来,帐篷里瞬间显得更加拥挤。 陈把头这时候也瘸着腿,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人,自己撑着膝盖钻进帐篷。 一看到陈把头,陈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哭啼啼地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和哽咽:“陈叔……我好怕……我睡得好好的,他就,他就冲进来了……” 陈把头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我们,示意陈雪继续说。 陈雪哭着断断续续地说。 “他……他像发疯一样,冲进来就往我身上扑,还一边骂……骂我是跟野男人乱搞的破鞋……非要扒我裤子……我、我吓坏了,就拿枪……拿枪打了他……”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陈把头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安抚着陈雪,然后看向地上的尸体,问:“他是谁?” 崔三爷走上前,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翻过尸体。 崔三爷看到那张脸,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是老王。”崔三爷沉声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难以置信,“这老小子,平时老老实实的,跟个闷葫芦似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他抬头看了陈雪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又转向我,自言自语似的嘟囔:“而且,他确实有个跟别人跑了的老婆,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眉头紧锁,看向尸体上那张扭曲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依旧残留着疯狂。 他的死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被击毙后的样子,更像是在极度的愤怒和癫狂中死去。 失心疯? 在这个鬼地方,在黄仙刚刚作祟之后出现这种事情,很难说这不是那只黄仙搞的鬼。 陈把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陈雪,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低沉而沙哑。 “先别管他怎么回事了。把人抬出去,别让陈雪看了害怕。”他顿了顿,看向我,“小刘,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没有立刻回答。 帐篷里的血腥气和那股子腥臊味儿搅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老王的死状太诡异了,那种疯狂不是装出来的,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引爆了内心最深处的阴暗和怨毒。 黄仙……黄仙保家,构害他人。 “他不像失心疯。” 我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哑,“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或者……放大了心里的阴暗面,让他瞬间爆发。” 我抬头看向陈把头和崔三爷,“黄仙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它不直接动手,但能让人出现冻疮,能让人发疯……这种能力,防不胜防。” 崔三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陈雪还在陈把头怀里小声抽泣,身体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陈叔,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了。”陈雪带着哭腔说。 陈把头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儿,没事儿,不怕。今晚你就跟我们睡一个帐篷。” 他转头看向我们,“小刘,三爷,这事儿没完,外面的人先撤回来,营地里加强守卫,这黄仙既然能在里面动手,外面那些人就没必要在外面冒着风险了。” 我同意陈把头的安排。 脚伤让队伍里一半的人行动不便,原本派出去的人手也是勉强维持,现在营地内部出现这种突发状况,把人拉回来集中力量防守确实更稳妥。 很快,外围巡逻放哨的人都被叫了回来。 老王的尸体被简单处理了一下。 营地里的气氛更加压抑,陈雪被安排进了陈把头他们那个最大的帐篷里,那里挤着好几个人,相对安全一些。 处理完这些,陈把头、杨金山和崔三爷一起来到我的帐篷。 他们进来后,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了很多。 陈把头坐在我的睡袋边,神情疲惫,杨金山则站在一旁,脸色不善,显得有些烦躁。 崔三爷靠坐在我边上,手里把玩着那把盒子炮。 “小刘,”陈把头开口了,“你小子主意多,又得了张二爷的亲传,眼下这个情况,你说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脱离?” 可就算他这么问我,我也是真的心里没底。 “陈把头,三爷,杨先生,”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说实话,这次的情况比之前都棘手。” “外公讲过黄仙害人的故事,但都是讲结果,没讲原理,更没讲怎么对付它们,我只能推测,它是在一点点地折磨我们,消耗我们,让我们自己崩溃。” “所以呢?”杨金山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子火药味儿,“你说了半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干等着?” 他向前跨了一步,语气更加尖锐。 “现在整个队伍,除了站岗放哨就是巡逻,脚上冻疮疼得动不了,既不能出去打猎补充食物,也不能跑太远捡柴火,停在这里,就等着坐吃山空饿死冻死?!”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恼火和焦虑。 崔三爷听到杨金山对我态度这么差劲,眉毛一挑,立刻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杨金山!你他娘的冲小刘发什么火?要不是你非要做那档子事儿,我们能遇到这麻烦?!”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杨金山脸色一变,刚想回嘴,陈把头立刻沉声喝道:“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他制止住两人,然后再次看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 “杨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一直停在这儿也是坐以待毙,所以小刘我得问问你,我们现在是继续往前走风险更高,还是停在这儿被动防守风险更高?” 第31章 黄仙的手段 陈把头的问题非常直接,也点出了目前的困境。 继续走,脚上的冻疮会更加严重,行动缓慢,遭遇未知危险的可能性更高。 停在这里,则面临食物、燃料的枯竭,以及黄仙持续不断的精神折磨和内部瓦解。 我知道陈把头是想要走的。 他有他的目的,停在这里只会耽误他的计划。 但他需要一个能跟他一起拍板的人,一个能给这个决定增加分量的人。 杨金山在队伍里声望不高,毕竟本事不算大吧还惹了这么大个麻烦,他的话没多少人听。 崔三爷虽然是主事儿的,但他也更倾向于听我的意见。 所以,这个决定,最终还得由我来做。 真的是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已经这么高了,甚至我说的话可能比陈把头都好使。 毕竟面临生死,我的意见要比陈把头的想法重要的多。 我看了看陈把头那双带着疲惫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不耐烦的杨金山和紧锁眉头的崔三爷。 帐篷外,是伤患们压抑的喘息和沉默的夜色。 风险,无处不在。 停着是等死,走是找死,但也许……也能闯出一条生路。 我犹豫再三,脑海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最终,我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走。” 我缓缓地说,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帐篷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杨金山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崔三爷则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 “它不打过来,那我们就该走就走。”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了一些,“停在这里,我们是活靶子,等着它慢慢玩儿死我们,走,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但至少是动起来了,也许……也许能找到机会,或者能甩掉它。” 我没有说我有把握,我只是说也许,因为我确实没有把握。 但我更知道,再这么下去,队伍会自己先垮掉。 黄仙最终目的肯定是报复我们,但它不直接现身我们被动防守也没意义。 停滞不前,只会让恐惧和绝望像毒药一样在队伍里蔓延。 陈把头看着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就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透,营地里就已经开始响起了悉索的声音。 冻疮钻心的疼,每走一步都像刀子在割脚底板,但没人抱怨,也没人磨蹭。 陈把头一声令下要走,就得走。 停在这儿是等死,往前走也许还有活路,这笔账谁都算得明白。 我们开始清点物资,打包帐篷。 空气冷得像刀子,吸进肺里都带着冰碴子。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和恐惧,眼神躲闪,生怕触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搬动东西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 就在我弯腰捆绑睡袋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接着是东西被掀翻的巨大响动。 “日你娘的!你动我东西干什么?找死啊!” “老子拿一下怎么了?又不是故意的!” 是队伍里的两个汉子,一个叫大奎,一个叫顺子,平时关系还凑合,这会儿却像见了杀父仇人一样。 可事件起因紧紧是因为顺子不小心碰了一下大奎的背包,两人瞬间就炸了。 我心里一股无名火也腾地窜了上来。 这些傻卵,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内讧! 妈的,老子脚都快疼断了,还得听你们在这儿鬼叫! 烦死了! 我猛地站起身,想也没想就冲着那边骂了一句:“都他妈给老子闭嘴!找死是不是?!” 大奎和顺子停下了手,但那对泛着血丝的眼睛立刻转向了我,眼神凶狠得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 那种眼神,跟昨天老王看陈雪的眼神有几分相似,都是充满了疯狂的恶意。 “你他妈算老几?真当自己是老大了?老子弄死你!” 大奎迈着步子朝我走来,顺手抄起一根木棍。 顺子也紧随其后,虽然没拿东西,但那架势也是要动手的样子。 但我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妈的,拼了! 虽然我小胳膊小腿儿的,但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迈步,身边一道黑影就闪了出去。 是刚身体状况刚恢复过来的大个。 他一声不吭,像一座移动的肉山一样冲了过去。 大个伸出蒲扇大的手,一把就捏住了大奎的脑袋,轻松的就把大奎提了起来,然后猛的甩了出去! 大奎百多斤的体重,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甩的在雪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捂着脑袋嗷嗷直叫。 顺子见状,想绕过去偷袭大个,结果被大个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胸口。 顺子闷哼一声,也飞了出去,在雪地里滑出去好远,挣扎着爬不起来。 一个照面,两个汉子就被大个轻轻松松干翻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大个的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他没有停下,依然迈着步子走向倒在地上的大奎和顺子。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红着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不正常的杀意。 他不是要去教训他们,他是真的想弄死他们! 我看着大个的背影,心里猛地一跳。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大个确实护着我,也对崔三爷忠心,但他平时是个老实憨厚的人,轻易不发火,更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这么重的手。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而且我刚才的那股恼火的想跟人干架的冲动也很不正常。 在这个队伍里,我虽然地位渐渐高了,但骨子里还是个文明人,面对这些亡命徒,我心里更多的是敬畏和小心,怎么会突然生出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这种情绪失控,不正是昨天老王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老王是把陈雪看成了他前妻,那种深埋心底的怨毒被引爆。 而现在,我和大个,都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影响了心智,以至于内心暴躁的情绪被放大点燃。 如果说老王是中了黄仙的“单体技能”,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中了它的“范围技能”。 虽然效果不那么强烈,还没到立刻发疯的地步,但足以挑拨离间,让我们自相残杀。 “大个!停下!”我赶紧朝着大个呼喊,希望能唤醒他的理智。 好在大个还听得进我的话,脚步直接顿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红着的眼睛看向我。 他显然还在气头上,身体紧绷,肌肉隆起,但因为是我在喊他,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站在原地不动了。 第32章 我知道那只黄仙怎么回事了 我环顾四周,营地里的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安和烦躁。 显然,这种情绪影响不是针对我们几个。 “大家听我说!” 我提高了声音,“是那只黄仙的手段!它没有直接攻击我们,但它在勾搭我们的情绪!它想让我们自己打起来!大家冷静一点,尽可能的别被影响情绪!” “有些人实在控制不住,那旁边的人就盯着一点!” 大家开始互相戒备地看着,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黄仙的手段防不胜防,这种看不见的攻击更让人心里慌乱。 然而,就在我刚喊完话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一些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全都串了起来。 为什么那只黄仙不直接攻击我们,它既然能让人冻疮,能让人发疯,为什么不直接来把我们都杀了,为什么它要用幻觉诱惑我们讨封。 还有外公故事里,那些被黄仙祸害的人,往往都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时间,而不是立刻死亡。 不是因为它不想,而是因为它做不到! 想通这一点后,我立刻转身朝陈把头的帐篷跑去。 这种发现太重要了,我必须立刻告诉他们这些真正管事儿的人,或许他们能有办法解决眼前的状况。 掀开陈把头帐篷的帘子,我就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陈把头坐在那里,神情疲惫,脸色阴沉得可怕。 陈雪坐在他旁边,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愤怒,死死地攥着拳头。 我注意到陈把头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看来黄仙的手段也波及到了他们。 我赶紧走到他们中间,隔开了两人之间那种僵硬的气氛。 然后对着陈把头说:“我知道那只黄仙是怎么回事了。” “那只黄仙不是我们之前想的那样,道行有多高,能随便要了我们的命。”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外公讲过一些关于仙家的事儿,但很少有讲它们怎么害人的细节,以前我也以为这些东西厉害得不得了,能呼风唤雨,杀人无形。” “可仔细想想,从我们进村到现在,它真正造成的物理伤害有多少?” 陈把头听到我这话,眉头瞬间皱起,我则是继续说着。 “除了老王和那个被吸了精血的汉子,没人死,剩下的人,不是冻伤,就是精神受了刺激。” 我指了指自己的脚,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但那种刺骨的疼还在,“冻疮,只是不让我们走快,不让我们离开这片地方,让我们行动不便。” “它一直在用各种间接的手段折磨我们,消耗我们,离间我们。” 我的声音越来越肯定,“幻觉、冻疮、发疯,还有刚才营地里的内讧……这些都不是直接的物理攻击,它是在玩儿心理战,在一点点地瓦解我们队伍的意志和信任。” “为什么会这样?”我自问自答,“因为它做不到!它没办法像野兽一样扑上来咬死我们,他没办法直接要了我们的命!” 我尽可能用精简的语言去讲述我的想法。 特别是把它害人的手段拿出来说。 它能影响人的情绪,能制造幻觉,能吸取人的精气神,这些力量都作用在精神和内在上。 但它的本体,很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在村子里,崔三爷开枪就能吓跑了它! 如果它真有那么厉害,它会怕枪吗? 它会不直接冲过来把我们撕碎吗? “有些仙家修炼了几百年,也只是开了灵智,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但本体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只黄鼠狼,就算活了一百年,它也还是一只黄鼠狼!” “特别是它才刚讨封成功,还没怎么继续增长道行,它害怕危险,害怕死亡!” “所以,它才要用幻觉把自己变得巨大恐怖,只搞出一双红色的大眼睛,而那一堆堆的绿眼睛,其实仔细想想,杨金山杀了那么多黄皮子,他哪还有这么多的后代!” “而且说实话,它确实直接吸干了两个人的精血,但那吸取精血的手段也是建立在讨封的基础上,换句话说,如果不能讨封,它也吸不到精血!” “就算传说里讨封不成功他会直接害人,但也从没有哪个故事里说过,这黄仙是用物理手段害人的!所以换句话说,它可能根本就做不到!它攻击力甚至都比不上一只小山魈!” 我的话音刚落,正打算问陈把头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猛地抬手,狠狠地扇了他自己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在帐篷里炸开,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这一巴掌的力气大得惊人,陈把头的脑袋都被扇得偏了过去,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 我被他吓了一跳,结果他只是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不好的东西都甩出去。 他的眼神带着痛苦和挣扎,但渐渐地,那种阴沉和暴躁散去了一些,恢复了一点清明。 “妈的……”他低骂一声,然后猛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颗牙齿混在里面,崩落在了地上。 他似乎感觉到嘴里的空缺,用舌头顶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我,眼神中带着询问。 “小刘……按照你的意思,那只黄仙是在虚张声势?” “理论上是这样,”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肯定一些,“它怕枪,怕物理攻击,崔三爷那一声枪响确实把它吓跑了,这至少说明它不不是刀枪不入的。” 我停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可我们对它知道的太少了,它能制造那么真实的幻觉,能影响人的心智,这些能力都很诡异,谁知道它是不是还有别的我们没见识过的手段?” 陈把头捂着嘴,嘶嘶地吸着凉气,牙疼得厉害,但他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我,“你心里有几成把握?别藏着掖着,现在不是说模棱两可的话的时候。” 我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他急了。 也是,被这么个东西困在这儿,队伍里又出了这么多事儿,换谁都扛不住。 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外公讲过的那些皮毛故事,以及我们进村以来遇到的所有诡异情况。 黄仙的表现,确实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攻击,它的本体似乎一直在躲避。 “八成把握。” 我咬了咬牙,给出了一个数字,“至少八成把握,它不敢跟我们硬碰硬,它现在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把我们困死耗死,或者逼我们自己发疯自相残杀。” 第33章 演讲,寻找,破绽 我盯着陈把头,“只要我们能找到它的本体,或者把它逼出来,我们就有机会。” 我顿了顿,“剩下那两成不确定性,就是不知道它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招儿。” 陈把头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八成把握,在现在这种绝境下,已经是个足够让人抓住的希望了。 他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一把掀开了帐篷门帘,一股夹杂着雪粒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口,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吭声的陈雪。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痛苦,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卑微。 但陈雪就像没看见一样,歪着脑袋理都不理他。 陈把头把嘴角的血丝擦了擦,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跟着走到帐篷口,掀开门帘往外看。 外面的营地因为之前的内讧一片狼藉。 陈把头站在营地中央,抬起手里的枪就朝着天上开了一发。 枪声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把目光都朝着陈把头看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被压抑的怒火,穿透了寒风,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爷们儿们!都朝老子看过来!” 陈把头张开双臂,站在人群之中,大声地呼喊着。 “都他娘的听着!咱这一路过来,从关里到这儿,吃了多少苦?趟了多少雪?过了多少坎儿?” “到头来呢?咱被一个他娘的黄皮子给困住了!” 他指着周围黑暗的森林,“一个畜生!把咱这几十号人,一个个地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冻伤的冻伤,吓破胆的吓破胆!咱他娘的是来闯名堂的!不是来这儿等死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极强的煽动性,“怕?怕个鸟!反正都是个死!是窝在这儿活活冻死饿死,还是被那畜生慢慢耗死,有什么区别?!” “老子告诉你们!没区别!” 他猛地跺了一下脚,雪地被他踩出了一个深坑,“与其像孙子一样等着被玩儿死,不如像个爷们儿一样,跟它拼了!” “它不敢露面!不敢跟咱真刀真枪地干!它就他娘的是个孬种!靠玩儿这些阴招儿吓唬人!” “咱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汉子!能被一个畜生给吓趴下?传出去,咱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他的话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营地里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恐惧。 之前因为黄仙的手段而互相猜忌、情绪低落的人们,此刻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宣泄口。 “拼了!” “跟它干!” “抄家伙!弄死那黄皮子!” 一阵阵怒吼声此起彼伏,压过了呼啸的寒风。 人们的眼神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被一种被激发的血性和愤怒所取代。 陈把头看着眼前被他煽动起来的人群,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其实是在故意挑动大家伙的情绪,可真的要应对那只黄仙,怕是要死不少人。 但很快他眼底里那点犹豫就被决绝所取代。 “好!”他大声喊道,“抄家伙!给老子上!把这个地方翻个底朝天!找到那只黄皮子!给咱自己争一口气!” “兄弟们!上!!” 随着陈把头一声令下,营地里的人群像是炸开了锅。 他们不再犹豫,不再互相观望,而是争先恐后地冲向了武器堆。 长枪短枪,猎刀砍刀,镐头铁锹……所有能拿得动的家伙什都被抄在了手里。 几十号人,三五成群,甚至有的干脆就一个人,红着眼睛,骂骂咧咧地朝着营地四周的黑暗扩散开去。 什么冻疮什么害怕,都一股脑的抛在身后。 其实也还是多亏了那只黄仙挑动了所有人的情绪,毕竟人这种生物,在受到刺激后会激发某些临界状态,让伤口不那么痛,让恐惧不那么深。 特别是我们国家的人,大多数都有个什么战士基因,把这方面强化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陈把头的演讲。 虽然在口号的呼喊上并没有那么高深的含义,但陈把头完全靠自己的个人魅力,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对准了一个目标。 陈把头的具体身份是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但绝对是一位地位不低的实干家。 通过陈把头的演讲,一种近乎疯狂的、鱼死网破的气氛在营地周围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那只黄仙亡。 而我站在帐篷口,看着那些冲入黑暗的身影,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虽然陈把头的演讲确实成功地激发了大家的斗志,但反击,往往是更危险的开始。 那只黄仙,真的只有这点本事吗? 它会被激怒吗? 它会绝地反击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但眼前每个人都不想死的这么憋屈,那他们宁愿死在拼命里。 本来就被黄仙挑动情绪的人们,就像一群被逼到悬崖边上的野兽,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回身扑向猎手。 几十号人,眼睛里都冒着红光,嘴里骂骂咧咧,抄起手边的家伙什就往黑黢黢的林子里冲。 营地里只剩下一些伤患,但留在这里,也一样不安全。 黄仙要是来个回马枪,我们就是案板上的肉。 还是跟着大部队走,至少能有个照应。 我一动,身边的大个立刻跟了上来。 不过他没像其他人那么疯狂,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警惕。 陈雪也站在我旁边,她没说话,只是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冲出去的人。 崔三爷和金牙他们也在不远处,已经跟上了前面的人。 崔三爷之前因为山魈的伤势恢复得比我想象的快,那根碍事的拐杖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他左手别着一把锃亮的盒子炮,右手拎着一把工兵铲,猫着腰,像只觅食的野猫一样,眼睛里全都是狠厉的光。 金牙还是那副阴森的样子,手里握着一把开山刀,紧紧地跟着崔三爷。 他们沿着营地边缘,小心翼翼地朝前摸索。 林子里的雪很厚,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像是在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搜寻。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大兴安岭这么大,光靠几十个人这么瞎找,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那只鬼东西。 而且,越往林子里走,那种压抑、烦躁的情绪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祟。 然而,就在我停下打算喘口气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一直压在我心头的烦躁不安,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消退! 第34章 找到黄仙了! 那种像是被人攥紧心脏,恨不得立刻发泄出来的冲动,随着我停在原地而很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冷静清醒。 这感觉太明显了! 之前那种莫名的暴躁和恐惧,几乎笼罩了营地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 我立马反应过来,黄仙的精神攻击或者某种幻术,就像网游里的法师放了个范围技能,只要你在技能范围内,就会受到影响。 我停下脚步,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它真的是一个范围影响,那总该有个边界吧?我现在感觉情绪恢复了正常,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走出了那只黄仙的影响范围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我立马快步朝前小跑了两步,齐膝的雪虽然让我前进困难,但也不过才十几步的距离,我立马感受到了心头有了躁动感。 我猛地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队伍继续前进,很快那种感觉也消退了。 果然! 黄仙的技能真是一个范围影响,那也就是说他的技能有个边界! 我现在感觉情绪恢复了正常,就意味着,我已经脱离那只黄仙的影响范围了! 而且,我没感觉错的话,这种让人躁动的情绪,是时强时弱的。 也就是说,越靠近黄仙,我的精神躁动感越强,离黄仙越远,这种感受也就越弱。 既然如此,那不就意味着……我可以用这个来定位它了?! 我意识到这点之后,猛地朝前面还在漫无目的搜寻的人群大喊起来,“我知道怎么找到那个玩意了!” 我的声音在闷不做声的队伍中显得格外突兀。 陈把头和崔三爷闻声都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我。 “你说啥?你知道啥了?” 陈把头快步走过来,而我则是指了指周围,用尽可能他们能听到的话阐述我的想法。 “陈把头,崔三爷,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我们往林子这个方向里走,那股子烦躁劲儿,是不是轻了不少?” 崔三爷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刚才那胸口堵得慌,想骂娘想揍人的感觉,确实没那么厉害了。” 陈把头也皱起了眉头:“是啊,光顾着赶路了,没注意这茬,怎么回事?” 我指向相反的方向:“这就是我的想法,那只黄仙的精神影响,它是有范围的,它就像是撒了一张网,把整个营地都笼罩在里面。” “只要在网里,咱们就受它控制,变得暴躁、恐惧、互相猜忌,可现在,我感觉自己清醒多了,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可能已经走出了它的‘网’!” 陈把头听完,眼睛猛地一亮,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是说用咱们的情绪变化,来给那畜生定位?” 我用力点头:“对!它不是玩儿阴的吗?咱们就用它的阴招儿来对付它!” 陈把头哈哈大笑起来,虽然笑声里带着一丝寒意,但在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剂强心针。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他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这招儿妙啊!” 崔三爷也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干!你小子真是个诸葛亮啊!” 陈把头立刻开始安排:“都回来!别他娘的乱窜了!按小刘说的,重新找!老崔,你带一队往东,杨先生,你带一队往西……” 很快,几十号人被分成了五个小队。 大家不再漫无目的地乱闯,而是小心翼翼地朝着各自的方向散开。 我们这队跟着陈把头,朝着西南方向摸索。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那种压抑感果然开始减弱,再走个几步心头彻底恢复了平静。 “停!”陈把头喊道,“就在这儿!都感觉一下,是不是情绪恢复了?” 众人纷纷点头。 “好!”陈把头指着来时的方向,“现在,咱们往回摸!一点一点地走,直到能感觉那股子烦躁劲儿又上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回退。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仔细感受着内心的变化。 风声、雪声、心跳声,仿佛都被无限放大。 终于,在离刚才停下的地方大概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我心头猛地一沉! 那种熟悉的、令人烦躁不安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再次袭来! “停!”我低声喊道。 陈把头也同时停下,他揉了揉胸口:“操!来了!就是这儿!” 其他队员也纷纷表示感觉到了。 “好!”陈把头立刻让人在这儿做了个明显的标记,然后在向其他队伍通报了情况。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漫长的搜寻和定位过程。 五个小队就像五只触手,在营地周围不断地试探、标记、通报。 大家顾不上疲劳和寒冷,甚至连饭都来不及吃,渴了就抓一把干净的雪塞进嘴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五个小队报告的边界点,渐渐地开始向同一个区域靠拢。 东边的队说他们的边界在那儿,西边的队说他们的边界在那儿,南边和北边,还有我们这队,报告的边界也越来越近! 一个范围,正在被一点点地圈定!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这意味着那只黄仙,就在这个被圈定的、越来越小的区域里! 我们各个小队都能相互看到对方了,而我们所有人中间,那一块,除了一团灌木丛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遮挡视线的东西。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灌木丛和雪堆。 “吱嘎……吱嘎……”雪地被踩得咯吱作响。 就在我们马上就要靠近那个灌木丛的时候,一道黄色的影子猛地从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蹿了出来! “操!就在那儿!”有人大喊! “开火!” “弄死它!” 枪声、弩声顿时响起乱作一团,雪地上炸开一团团雪雾,同时也伴随着凄厉的叫声。 当枪声停下,那片灌木丛已经被打得稀烂,但眼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查看,只有杨金山这货冲了过去。 他拨开杂乱的灌木枝条,然后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个狗日的死畜生!我去你妈的!老子终于弄死你了!” 第35章 恐怖的精神控制 杨金山把雪地里的东西揪住高高举起,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 那是只黄皮子的尸体,被生生打烂了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的看着很吓人。 杨金山看着这只黄皮子,原本狂笑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无比,抡起那只黄皮子就往地上砸。 “老子鞭你尸!老子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 所有人都知道杨金山这是在作秀,就是在借着最后的成功来给自己加一点声望。 但不得不说他这么干确实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人都开始欢呼起来。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只黄仙高低也是讨封成功了,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死掉。 而且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但我想不明白,只能试图从杨金山手里那只黄皮子下手。 可我只是隔着老远看了眼杨金山手里那只黄皮子,瞬间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那不是黄仙!你们手里那只黄皮子才刚成年!” 而我呼喊声才落下,还不等队伍的人做出反应,一声尖锐刺耳的戏谑笑声突然在人群中炸响! “桀桀桀……” 然后,我看到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队员的身体猛的一颤。 他缓缓地低下头,脑袋耷拉着,但很快他又猛把头抬起来,人还是那个人,但他眼睛里只剩下疯狂! “我会还钱的!为什么这么逼我!”他嘶哑着嗓子,“我要弄死你们!你们全都给我死!” 他举起了手里的猎枪,枪口对准了离他最近的队友! “砰!” 枪声在寂静的林子里炸响, 那队友吓得魂都飞了,当场就趴在地上,离那个疯癫的人最近的几个队友,反应过来后直接扑了上去,死死地将他按倒在雪地里,手里的砍刀都举了起来。 眼看刀刃就要劈下去的时候,雪地里被按住的那人身体突然一软,紧接着他大口喘气,眼神恢复了清明。 “怎么了?你们压着我干嘛?”他一脸茫然,挣扎着想站起来,“不是说要抓黄仙吗?怎么打起我来了?” 看着他恢复正常的眼神,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不等我们理清头绪,队伍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砰!”又是一声枪响! 我们扭头看过去,就见到另一个队伍的队员,手里的枪口正冒着青烟。 而在他脚下,一个兄弟被开了瓢,倒在了雪地上红白相间的玩意涌出来。 “去死吧!去死吧!” 那开枪的人嘴里发出嘶吼,抬手就要继续开枪。 他身边的队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将他按倒。 可就像刚才一样,开枪那人被制止后也瞬间恢复了清醒,看着地上死去的兄弟,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这他妈又是黄仙的精神控制,就跟之前老王想要对陈雪施暴一样! 最可怕的是这情况是随机发生的! 它就在我们中间,随机控制一个人让他变成失心疯! 队伍里开始出现恐慌,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远离身边的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发疯的是自己,还是身边的兄弟。 那种互相猜忌彼此戒备的感觉,让人恐慌的程度比刚才情绪受影响时还要强烈百倍! “都别乱!都他娘的给我站好了!那只畜生就在这儿!找到它弄死它我们就能活!” 陈把头大吼一声,试图稳住局面,崔三爷和金牙也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人。 杨金山更是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周围。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一个队员,他的身体也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心头一紧,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脑袋慢慢垂下,肩膀开始耸动,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怪笑。 “咯咯咯……” 我头皮瞬间炸开! 就是这个声音! “大个!快按住他!”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身体徐苏往后退。 大个离我最近,听到我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蒲扇大的手掌猛地伸出,一把就抓住了那个队员的肩膀。 那队员猛地抬起头,脸上是那种诡异的、扭曲的笑容,眼神冰冷而癫狂。 他手里握着一把砍刀,闪着寒光,正要朝我砍来! 他的力量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竟然将大个的手都挣开了几分。 大个脸色一沉,憨厚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凶狠。 他的力量,是实打实的。 “敢害小弟!弄死你!” 大个怒吼一声,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向那个队员的脑袋。 “砰!” 一声闷响。 那个队员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脑袋歪了过去。 大个这一拳,直接把人打断了脖子,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地上死去的队员,我心里一阵发寒。 在大个面前,被黄仙控制的人也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我心说还好黄仙没有控制大个。 以大个的块头和力量,真要是被控制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怕是得死几个兄弟才能按住他。 就在我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站在我旁边,刚刚打死人的大个,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那张憨厚的脸上,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我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 不是吧? 我有这么乌鸦嘴? 我紧张地盯着大个,他缓缓低下了头,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那种熟悉的可怕气息,又来了! 我心里一片冰凉。 然而,还没等我彻底绝望,大个耷拉着的脑袋,突然猛地晃了晃。 他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哼,脖子上的青筋都拱起来。 等他重新抬头,眼睛里依然平时那种憨憨的样子,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小弟……”大个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俺脑子里刚才……突然蹦出个怪想法……”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去描述,“俺想……想弄死你……这不对……大个不会害小弟的……”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脑子里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彻底甩出去。 听到他这话,我这会儿不知道该说感动还是该说震惊。 感动的是,大个竟然在这种程度的精神控制下,凭借对我的兄弟情谊硬生生扛住了。 震惊的是,黄仙那么强大的精神影响控制不住大个! 难道是因为大个比较……憨? 这种控制,似乎并不是完全无解的。 可眼下仅仅凭借这一点,根本没办法断定该怎么对付那只黄仙。 队伍里一个又一个的人继续发疯,现在急需一个解决办法! 第36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队伍已经彻底乱套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猜忌,就像是毒药一样迅速蔓延。 现在每隔几秒钟,就会有人猛地抽搐、身体僵硬,然后眼神瞬间变得癫狂,朝着身边最近的人扑过去。 有的人手里拿着砍刀,有的人抓着工兵铲,更可怕的是,还有些人反应快,没来得及被按住,就直接掏出了腰里的手枪。 “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 惨叫声、怒骂声、绝望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刺耳。 地上已经躺了四五具尸体,都是来不及反应,被突然发疯的兄弟下了狠手。 还有十来个人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地哀嚎,有的胳膊被砍断,有的腿上中了枪,血流不止,在雪地上晕染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每个人都像惊弓之鸟,眼睛死死地盯着身边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猛地跳开。 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兄弟,下一秒可能就是恨不得弄死你的敌人。 这种感觉,比面对任何妖魔鬼怪都要让人崩溃。 我知道不能继续这么耗着,再这么下去,不用那只黄仙动手,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杀光了。 “都他妈的把枪扔了!扔远点!” 我扯着嗓子大吼,“拿刀的也都把刀放下!聚在一起!快!” 我的声音在这片混乱中显得微弱,但还是有些人听到了,并且下意识地照做。 崔三爷、金牙和陈把头也反应过来,跟着大吼着,指挥自己的人扔武器。 那些发疯时杀伤力最大的热武器被扔到远处,情况稍微好了一点。 大家互相隔开几步,但又保持着能及时反应的距离,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 只要有人身体出现异样,旁边离得近的几个人就会立刻扑上去,死死地将他按倒。 这种方法虽然笨拙,但确实有效。 至少能争取到时间,让被控制的人在被制服后恢复清醒。 地上的伤员虽然多,但新的死亡人数总算暂时止住了。 我就站在大个和崔三爷中间,眼睛一刻不停地扫视着周围。 大个刚刚扛住了那股子力量,现在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神很清澈。 他像一座铁塔一样矗立在我旁边,让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就在我以为情况总算暂时遏制住,勉强松了口气的时候,我眼前突然一黑。 不是那种眼睛看不见了的感觉,而是视线变得扭曲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 紧接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又难以形容的悲伤愤怒,直接占据了我脑子里所有的情绪。 “你爹妈都是被害死的!” 一个怨毒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你爹妈都是被崔三爷陈把头害死的!”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 “你还混在他们队伍里,你认贼作父,你畜生不如!” 那声音越来越高,充满了煽动性,“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没胆量死,你没胆量杀了他们!” 我感觉自己要被这股情绪撕裂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但我感知不到它,它像是离我很远,又像是根本不存在。 我能听到声音,但它们像是从很深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小弟!”我好像听到了大个焦急的吼声。 “金牙!快拦住小刘!”这是崔三爷的声音。 “小哥哥不要啊!”还有陈雪凄厉的尖叫。 我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像是要炸开了。 那些恶毒的声音还在不停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地往我脑子里灌输着关于我父母的谎言。 我想要反抗,想要大喊这不是真的,但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彻底被那股情绪吞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突然在我脑海里炸响。 “孽畜!” 短短两个字,却像是惊雷一样,瞬间劈开了我脑海里的混乱。 是外公的声音! 外公每次给我讲完故事,都会说“这些孽畜不足为据”什么的,可以说“孽畜”这两个字是我外公说的最多的,就好像印刻在我脑子里一样。 但这时候的这两个字是凭空出现的,不是我自主想到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字一出现,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爆鸣。 那股试图控制我的情绪瞬间溃散,眼前的混乱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 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回归,但模糊中,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剧烈地运动着,好像是跟什么东西打架,直到最后我的身体停了下来,我对身体的感知才慢慢恢复。 我能感觉到我的右手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冰冷、尖锐,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重量。 随着我慢慢清醒过来,视野也逐渐清晰。 我抹了一把脸,却是满手的鲜血。 我心头猛地一跳,低头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我右手死死地攥着一把刀。 那把刀,正插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那人穿着厚厚的冬装,身体因为剧痛而弓了起来。 刀刃没入他的胸腹,鲜血正顺着刀身往下流淌,滴在雪地上。 他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和震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我吓得魂都没了,猛地松开手,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我以为我杀了人,是黄仙控制我杀的人! 但下一秒,那个被我一刀捅过去的人,竟然没有倒下! 他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除了痛苦,还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疑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把插在他胸腹的刀,只留了个刀柄露在外面,已经被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鲜血打湿了他厚厚的冬装,也在雪地上晕染出一大团深色的雪洞。 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受了这种伤早就该倒下了,可他没有。 他不仅没倒,还在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好像我才是怪物。 紧接着,我看着他布满青筋的手,艰难地握住刀柄。 那把刀插得太深了,从胃部位置向上挑进胸膛,似乎还打了个转。 他每拔出一寸,身体就痉挛一下,鲜血就多涌出来几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第37章 黄仙的临死反扑 那是完全超出我理解范围的景象。 一个被捅穿了胸腹的人,竟然在自己给自己拔刀。 随着那把刀被完全拔出,他身体弓得更厉害了,伤口是一个骇人的窟窿,甚至能看到洞里蠕动的内脏,可他依然没倒,只是捂着伤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之前那种强行灌进我脑子里的悲伤和愤怒,那种试图控制我的力量彻底消失了。 我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黄仙! 是啊! 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黄仙讨封成功,它问“像不像人”,不就是为了变成人吗? 那只黄仙,它不是躲在暗处用精神力攻击我们,它早就已经混进我们队伍里了! 它就在我们中间,一直在看着我们,一直在操纵着这一切! 我看着眼前这个受了致命伤却依然站立的人,看着他那双在昏暗天光下显得有些发绿的瞳孔。 这个被我捅了一刀的人,就是那只讨封成功的黄仙! 想到这里,一阵彻骨的寒意从我脚底直冲天灵盖。 它捂着咕咕冒血的伤口,咧开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一丝嘲讽,“你可真是古怪的东西啊。” “明明有活人的气息,但魂儿却是半死不活,而且还在脑子里刻下了无数的暗示,就是为了防止你的灵魂苏醒……可怜,可叹。” 灵魂半死不活?脑子里刻下了无数的暗示? 我被它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什么暗示?你给我说清楚!” 面对我的质问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依然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还带着……嘲笑? 可就在它正要在说些什么的事后,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擦着我的头皮飞掠而过,直直地射向我面前的黄仙。 我赶紧蹲下身子,然后就听到子弹命中肉体的声音,等我再抬头,那黄仙身体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脸上那古怪的笑容瞬间凝固。 它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摔在雪地上,溅起一片血污。 我惊愕地回头,赫然看到开枪的人是杨金山! 他手里端着一把手枪,脸上带着一种冷酷的表情,眼睛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黄仙。 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人也端着枪,显然是他的人。 “杨金山!你他妈是想连我也杀了?!”我怒吼道 子弹刚才离我那么近,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了! 杨金山眼神从黄仙身上移开,落在我脸上。 他的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是没死吗?”他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歉意,仿佛刚才那几枪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那只畜生,现在应该算是死透了吧?” 可就在我惊怒交加,想要冲上去质问他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黄仙,佝偻着身体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咆哮! “啊——!” 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无数指甲刮擦玻璃,又像是某种濒死的野兽发出的绝望嘶吼。 不,不仅仅是声音,那咆哮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直接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穿透了耳膜,直达脑海深处。 尖啸声中,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痛无比。 周围的人,刚刚才勉强恢复一点平静的人,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血红! 他们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发出一声声非人的嘶吼,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身边最近的人扑了过去! 比刚才更加疯狂、更加血腥的自相残杀,在黄仙中枪后的尖啸声中,瞬间爆发了! “啊——!” “去死!” “别过来!” 惨叫声、怒骂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绝望。 我看到大个猛地抱住了一个扑向他的兄弟,那个兄弟眼神血红,拼命地挣扎,试图咬大个的脖子。 崔三爷和金牙也各自面对着自己发狂的手下,他们不敢下死手,只能拼命地制服对方。 杨金山和他的人也受到了影响,虽然他们手里有枪,但面对发狂的自己人,他们也投鼠忌忌器,只能用枪托或者拳头去砸去打。 整个场面彻底失控了! 黄仙没有死透,它直接点燃了人心最深处的暴虐和疯狂! 那只黄仙,那个被我捅了一刀,被杨金山开了无数枪的怪物,它躺在地上,身体正在肉眼可见的老化,头发也开始变得斑白。 我知道,它快要死了,但是临死前他也要透支自己所有的力量,从我们身上撕下一块肉。 而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嘲笑。 我发现情况不对后,就想赶紧制止,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浑身酸痛,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 我也被这种情绪影响,可我现在的身体是动都动不了,自然也没法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似乎是因为我现在体力不高的缘故,以至于这种情绪影响并不算多深刻,我还是能凭着理智压制住它的。 脑子里一直有人喊着让我杀人,让我哭,让我愤怒,但我在心里不停的默念这都是假的,这都是被黄仙控制的。 那种强行压制住心底暴虐情绪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切割我的神经。 大个的吼声在我耳边响起,他死死地抱着一个想要扑向我的兄弟,那兄弟的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拼命地想咬大个的脖子。 崔三爷那边更糟,金牙像是一只疯狗,死死地缠着他,凶狠的眼神李完全没有了平时那副对崔三爷的敬重,只有纯粹的杀意。 崔三爷躲闪得非常狼狈,他毕竟上了年纪,虽然身手还在,但面对金牙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只能勉强招架,甚至直接用胳膊去顶在金牙的金牙上防止他咬自己。 “是我!你看不清是我吗?给我醒醒!” 杨金山那边的情况也很混乱,他的手下也疯了,有人甚至举着枪想朝自己人开火,被身边还没完全丧失理智的同伴拼命摁住。 第38章 崔三爷不打算干了? 不过杨金山本来也还有理智,但当他被两个发狂的手下缠住后,他表情也变了。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酷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怒和恐惧,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不是我杀了你,别靠近我”之类的字眼。 到最后甚至连陈把头跟崔三爷也疯了,两个老友之间相互也开始疯狂互殴,出手招式都是奔着下死手去的。 整个雪地就像是一个绞肉机,所有人都陷入了最原始、最疯狂的暴力之中。 没有章法,没有目的,只有纯粹的相互杀戮。 惨叫声、骨头断裂声、拳脚到肉的闷响,在寒冷刺骨的空气中回荡。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那种极端疲惫和脑子里的刺痛感,让我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只能勉强靠着大个,他用一只胳膊护着我,另一只胳膊跟发狂的兄弟较劲。 我看到他脖子上已经被咬出了血,但大个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死死地不放手。 大个精神明显也被挑动起来,不过好像并没有被完全控制住,不然也不会护着我。 真不知道大个到底是体质特殊还真是他自己比较憨。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黄仙倒下的地方。 它还在那里,身体已经不再抽搐,但肉眼可见的老化更加严重了。 皮肤变得干瘪,头发完全变成了灰白色,胸腹间那个骇人的窟窿还在咕咕地冒着血。 然而,它的眼睛,那双在昏暗天光下显得有些发绿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乱作一团我们,像是临死前看到自己的杰作而感到的满足。 就在我感觉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混乱的人群。 我看到了陈雪。 她没有参与到这场疯狂的自相残杀中。 她满脸的惊恐的尖叫着,拼命地躲闪着周围发狂的人。 她的眼神清澈,脸上除了恐惧,没有任何发狂的迹象。 她为什么没事?!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想不明白。 眼皮越来越沉重,周围的打斗声音还在继续,但这些声音越来越模糊。 我实在太累了,跟这么一群亡命之徒混在一起,进入着危机四伏的林海雪原,应对着完全没有头绪的诡异事件,实在太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醒来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一种温暖。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还是酸痛,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帐篷顶。 这是,又回到营地了? 我坐起身看向周围,帐篷里燃着一个柴火炉子,木柴因为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还有个人影在我身边晃动。 我转过头,看到了陈雪。 她正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搓洗着。 听到动静后她抬起头,看到我醒了脸上露出了惊喜。 “小哥哥!” 我挣扎着起身,感觉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至少能动了。 我急忙问:“我睡了多久?外面怎么样了?崔三爷他们呢?还有……还有那只黄仙呢?!” 陈雪抿着嘴唇,眼睛一下子红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看到她哭,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肯定非常糟。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崔三爷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浑身挂彩,脸上、脖子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有些地方还渗着血。 他的左腿上似乎也受了伤,拄着一根新砍的木头拐杖。 崔三爷看到我醒了,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意,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小刘,你醒了。” 崔三爷沙哑着嗓子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 大个呢?金牙呢?其他人呢? 崔三爷没有等我问,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陈雪,然后用很不爽的说:“小刘,咱不干了。”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拐杖:“这鬼地方,不能再深入了,再往下走,咱就彻底死绝了。” 崔三爷拄着拐杖艰难的坐下,陈雪看了我一眼,知道我们要谈事,乖巧的起身离开,还帮我们把帐篷帘子放下。 崔三爷看着我,“小刘啊,你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虽然之前见到了那个惨状,但后面晕过去后的具体经过,我还是不清楚。 崔三爷握着树枝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无力的搭在膝盖上。 “黄仙没死透,它硬是撑着那口气,喊了好几分钟才彻底消停。” 崔三爷的声音低沉下来,“但就是这几分钟,要了我们大半条命。” 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又指了指帐篷外面。 “大家伙儿都疯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下手都没留情,都是往死里打,甚至我自己都疯了。” 他愤怒的说着,但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对付那只黄仙的时候,我们队伍加上伤员,里里外外有六十来号人,现在能站着,能喘气的,浑身没伤的,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个,剩下的人都死了。” 我听着他的话,感觉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 五十来号人,转眼间就只剩下二十来个。 而且不是被野兽咬死的,不是被陷阱困死的,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这黄仙的力量,简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对这事儿我也感到很是自责。 毕竟当初提出说这黄仙本体不强的是我,也是我提出了办法让大家找到那只黄仙的。 “一口气死了三十多个人……”我喃喃自语。 “是啊,”崔三爷深吸一口气,眼神黯淡下去,“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陈把头和杨金山那边的人,也都死伤惨重。”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不过你也不用自责什么,毕竟如果你不帮我们找到那只黄皮子的弱点,他会让我们全都死在这儿,一个都活不下来。” 他顿了顿,郑重的看向我,“所以,咱不干了,就算我们现在剩下的人都完好无损,面对那些看不见的邪祟,也没有任何胜算。” 第39章 要变天了…… 听到崔三爷的话,我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自从进了这山,我就一直提心吊胆。 跟着这帮人,虽然能得到一些保护,但也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他们的行事风格,他们的目的,都让我感到不安。 我本来就不想跟这帮亡命之徒搅和在一起。 能直接回到那个文明世界,总比继续在这深山老林里强。 “这感情好啊!”我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可能不太得体,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崔三爷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不是吃这碗饭的,说实话,这次把你拉进来,我也挺后悔的,这趟水太深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之前跟你爹妈进这鬼地方的时候,他俩说这大兴安岭里藏着很多秘密,很多危险,有些东西,不是人力能对抗的。” “以前我不信邪,觉得靠着枪杆子和兄弟,什么都能摆平,现在看来,你爹妈说得对啊。” 虽说我还想找到我爹妈,但眼下这情况,我宁愿回去让我外公一把老骨头带我进山,也不愿意跟这群悍匪一起行动了。 他们太危险了,不光是外面那些看不见的危险,他们本身就是危险。 “那陈把头呢?”我问道,“他同意撤退吗?他不是一定要找那个什么太清皇陵吗?” 崔三爷冷哼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气。 “他那种人,眼里只有他要的东西,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他非要继续走,那就让他自己走去,反正,我是打算带着剩下的兄弟往回撤了。” “现在他也好,我也好,杨金山也好,大家伙儿手底下都没剩下几个人了,我们想走,他也拦不住。” 说到这里,崔三爷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了两句。 “大个那小子没事,皮糙肉厚的,就是脖子上被咬了几口,看着挺吓人,但没伤到筋骨。” “金牙那小子也没问题,只是……哎,我下手有点狠了,开了他瓢,怕是得休息好一段时间了。” 我听到这话也长舒口气,跟我亲近的人都没死,那就够了,然后我看向陈把头。 “现在这情况,确实不能再深入了,就原地修整几天,等兄弟们缓过来点儿,然后就往回走吧。” 崔三爷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因为伤口显得有些扭曲,但看得出来他是真挺高兴的。 似乎我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只要听我的就能活。 但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了。 一股比刚才猛烈的冷风夹杂着细密的雪花卷了进来,吹得帐篷里的火苗都摇晃了一下,帐篷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陈雪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慌,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小哥哥!崔三爷!外面的天……变了!” 我一愣,崔三爷也皱起了眉头。 变天? 我赶紧顾不上身体的酸痛,猛地起身,一把拉开帐篷帘子,走了出去。 刚一踏出帐篷,一股刺骨的寒风就扑面而来,像是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抬头看向天空。 追捕那只黄仙的时候,天色虽然阴沉,但还能看到远处的山峦轮廓,虽然压抑,但至少能看到一个界限。 可现在,整个天空都像被泼了浓墨一样,乌压压一片,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压垮,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要来暴风雪了! 而且看着天色和这风势,是那种能把人彻底埋在雪里,能吞噬一切的特大暴风雪。 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遇到暴风雪,比遇到黄仙还要命。 黄仙再厉害,至少你能看到它,能跟它拼命,能想方设法找到它的弱点。 可暴风雪是大自然最原始的力量,你怎么跟它斗? 我回过头,看到崔三爷拄着拐杖也艰难地走了出来,陈雪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脸上满是恐惧。 其他几个帐篷里也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大家看到外面的天色,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窃窃私语声夹杂在风声中,显得更加不安。 原本因为黄仙事件而死气沉沉的营地,此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天,再次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风越来越大,天上也开始往下飘落雪花,可这雪花不是细密的,而是一片片,一团团,像是鹅毛一样打在脸上。 开始下雪了,我们能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我心里蔓延开来,因为暴风雪的方向,就是我们来的方向,现在往回走,就是直面暴风雪。 我们也不能停下来,眼下这处山坳在不下雪的时候,确实可以算作挡风露营的好去处,但暴风雪一来,这里就会被填满,变成坟墓。 我看了看崔三爷,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有痛苦,有疲惫,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崔三爷……”我艰难地开口“我们没得选,前进吧,只能前进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抬头看着那片压抑的天空。 “这鬼天气真是时候……” 陈把头在营地里喊起来:“快收拾东西!往前走!” 人手少了很多,但相对来说负担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牦牛一只没少,那就可以卸下部分物资,然后驮上伤员前进。 可也只是带着醒过来的伤员。 那些没醒过来的伤员,只能留在原地。 我回头望了一眼被风雪敲打的摇晃的帐篷,心里很不自在。 他们都还活着,但他们也已经死了。 我于心不忍,可我也无可奈何。 现在的队伍里,仅剩下二十号人,勉强能行动的重伤员有五个,被牦牛驮着,其中有陈把头跟杨金山和金牙。 其他人都在步行,唯一没怎么受过伤的,只有我跟陈雪。 只是我跟陈雪依然是被保护的那两个。 风声呼啸,每一步都很艰难。 陈雪艰难的把脚从雪地里拔出来,但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好在我就在她旁边,伸手拉了她一把。 第40章 我身体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看着我小声的说:“谢谢……”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谨小慎微。 因为队伍刚刚抛弃了几个重伤的兄弟。 陈雪在队伍里也就是做做杂活,而且还因为是陈把头侄女的关系,也都不会对她说什么。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陈把头自己的人手也死了一批,可以说现在这二十人的队伍,有三个老大,一个崔三爷,一个杨金山,一个就是陈把头。 甚至与陈把头人手还是最少的那个。 面对现在这种绝望的状况,陈雪不怕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想起了之前黄仙那影响别人情绪,使人陷入狂躁杀戮的手段,好像没有影响到陈雪。 我对陈雪就有了点好奇,正想问她的时候,陈雪却不着痕迹的远离了我两步。 甚至她还带着后怕的眼神看向我。 我一愣,“解释说你不用怕我,我可以说是队伍里最弱那个了。” 陈雪摇摇头,咬了下嘴唇,然后才怯生生的看向我,“小哥哥,你之前的样子好吓人。” 我之前的样子? “啥意思?” 陈雪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哥哥你那会儿好像被控制了,然后又哭又笑,说要杀了所有人,但又把刀子举起来,准备往你自己胸口上捅。” 我听得头皮发麻,那只黄仙当时竟然想控制我自杀。 怪不得当时催把头喊着金牙阻止我。 陈雪继续讲述,“眼看我要自杀的时候,突然就停住了动作,然后朝着一个人飞快跑过去,那个人就是你捅死的黄仙。” 我纳闷的看着她,“我是自己朝着黄仙跑过去的?” 陈雪点头,这就给我整的很迷茫。 我那会儿确实被黄仙控制了,但我也确实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在自己行动。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我能精确的找到人群里的黄仙,并且跟它打了一架,最后还一刀捅进了他胸口。 我啥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我想到了黄仙临死前对我说的话:“明明有活人的气息,但魂儿却是半死不活。” 难道,我身体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黄仙最后那句话,加上陈雪的描述,都指向了同一个事实。 我确实不对劲,或者说,我的身体里,藏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然而没等我细想,越来越大的风雪就卷走了我所有的思绪。 雪花不再是鹅毛,而是变成了一团团的雪团,被狂风裹挟着,狠狠地抽打在脸上、身上,疼得我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虽然这个事情很古怪,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况且最后是外公的声音把我从黄仙的精神控制里救出来的,他总不会害我吧?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将这份不安暂时压了下去。 …… 随着队伍继续前进,能见度直线下降,连眼前几米外的景象都模糊不清。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灰蒙蒙一片,耳边只有风雪的咆哮声。 我们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小腿深的积雪,死死地拽着我们的腿,每抬一次脚,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队伍的速度虽然比之前快了,但再快也逃不出这暴风雪,我们最终还是彻底迷失了方向。 如果找不到一个能躲避风雪的地方,我们迟早会被冻死。 就在我感觉肺都要炸了,几乎要跪倒在地的时候,牦牛上的杨金山突然大喊了一声,“顺着左手边方向走!那里有山洞!还是背风口!不会被埋!” 我们瞬间来了精神,所有人都拼尽全力朝着杨金山指的方向挪动。 那段路感觉走的很艰难,但最后还是到了地方,看到了个黑黢黢的洞口。 只能说杨金山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竟然在这种环境下,都有办法勘察地形位置。 队伍像是逃命一样,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洞里。 洞口不大,但里面空间还算宽敞,能容下我们这十几号人,还有几只牦牛。 洞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大家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几个轻伤员挣扎着从牦牛背上卸下物资,虽然狼狈,但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然而,这份短暂的放松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看到陈把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皱着眉头,眼睛在洞里扫来扫去,嘴里喃喃自语:“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 崔三爷听到陈把头的话,他浑身一颤,手里的拐杖差点没掉地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洞顶和洞壁,然后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陈把头,你没看错!这里就是当年我们进入地宫的入口!” 陈把头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我们,这是又回来了?” 听到这话我瞬间明白过来什么,我看向崔三爷,“这里是我爹妈他们失踪时候的地宫?” 崔三爷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压下自己的情绪。 陈把头一路上都没怎么害怕,但他这会儿却在旁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脸色煞白,甚至推到了崔三爷身后。 他们俩跟我爹妈的故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其他人听到这两个领头的说,这里是当年事件的发生地,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让人发疯的幻觉,从墙壁上钻出来的怪物,不管哪一个都不是现在能应对的。 每个人都相互保持距离,这是之前应对黄仙时的经验。 洞里很安静,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外面风雪在洞口呼啸声,显得气氛很压抑。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甚至还有心思借着手电筒光线打量着这个山洞环境。 洞壁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人工开凿的痕迹,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痕迹。 崔三爷慢慢睁开眼睛,“这里确实是你爹妈当年最后出现的地方。” 陈把头也走过来,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压低声音对崔三爷说:“老崔,当年那事儿邪乎得紧,咱们得小心点,这地方可能比山魈和黄仙加起来都难对付……”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第41章 当年爹妈失踪的地方 杨金山一直站在旁边,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金牙和大个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但听到崔三爷和陈把头的话,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金牙更是直接掏出了他的匕首,警惕地看着洞里的每一个角落。 洞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崔三爷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洞里深邃的黑暗,叹了口气说:“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出去了就是送死,咱们今晚只能在这儿熬着了。” 他这句话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了所有人心头,但很快,队伍里所有人度看向我,甚至包括最桀骜不驯的杨金山。 我挠了挠头,看向陈把头跟崔三爷。 “这地方到底怎么个邪性我还不清楚,三爷,陈老板,你们能给我详细讲讲当时的情况吗?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我好歹也能提前想怎么应对。” 崔三爷慢慢地搓了搓手,干燥的皮肤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安静的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们这伙人,加上陈把头他们,也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找到了这个地方,当时是夏天,我们一路找过来,最后就是从这个洞口进去地宫的。” 崔三爷指了指身后的洞口,黑漆漆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进去之后,我们都傻眼了,里面确实有古时候的痕迹,像是个地宫的遗址,有些地方能看出石墙、甬道的模样,但他娘邪乎的是,里面还有很多水泥混凝土的建筑!” 他说到这里,声音里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语气,仿佛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水泥地,水泥墙,甚至还有钢筋露出来的地方,你说怪不怪?古时候的地宫,怎么会有水泥?还有更要命的,里面的陷阱,不仅有什么落石、毒箭,更多的居然是三八大盖!” “枪?”我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地宫里用枪做陷阱? 崔三爷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三八大盖!有的藏在墙里,有的藏在地上,一不小心踩到机关,枪口就伸出来,我们当时就折进去几个人。” “那时候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地方,太他娘的诡异了。” 他讲到这里,陈把头接过了话头。 他的声音比崔三爷要冷静一些,但眼神里的凝重却丝毫不减。 “老崔说得没错,这里与其说是地宫,不如说是个当年战争时期的地下工事,我们进去之后,一边躲避那些陷阱,一边往深处走,越往里走,遇到的东西就越邪乎。” “我们遇到了一些东西,活的,但不是人也不是野兽,它们神出鬼没奇形怪状的,你根本看不清它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有时候,它们会突然从墙壁里钻出来,有时候,它们又会从地面上长出来。” 他形容得绘声绘色,让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浑身发冷。 “它们数量不多,但非常难缠,而且,它们也用枪!” 陈把头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了,“也是三八大盖!你想想,一群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从墙里地里钻出来,手里拿着老式的步枪朝你开火,那是什么感觉?” “那些东西就像是在阻碍我们前进一样,一直袭击我们,但我们那时候已经非常深入了,但那些东西还不算太麻烦,但越往里走,大家伙就变得越来越疯狂,比黄仙控制还要厉害!” 他激动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记得当时,我看我们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变了模样,不是他们真的变了,是我的眼睛看到的他们,都变得扭曲,诡异,就像是怪物一样!” “那种感觉,太他娘的可怕了!你根本分不清,站在你身边的是你的队友,还是那些从墙里地里钻出来的怪物!” 崔三爷这时候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场景。 “那种时候,你根本没时间去想,没时间去分辨,你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先一步,打死你身边任何看起来像怪物的东西!” 崔三爷没有明说,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那种极度的恐惧和疯狂之下,他们开始互相攻击了。 队友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怪物,他们为了自保,只能对自己的同伴下了手。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陈把头叹了口气,接过了崔三爷的话,“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在我们几乎要死光的时候,你爹妈出现了,把我们从那个鬼地方救了出来,但她们自己留在了里面。” 听到这里,我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压住了。 十年前,正好是我初中那会儿。 对我宠爱有加的爹妈失踪。 而现在,我终于靠近他们了。 我正想着,陈把头却突然开口了,“不过,小刘啊,虽然那个地方邪乎,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他的目光扫过我,又看向洞里深邃的黑暗,“我们这次能找到这个洞口,就说明我们离要找的地方不远了,太清皇陵的位置,已经就在眼前了。” “我们,我们只要重新进去这地宫,穿过这片山脉,就能找到太清皇陵。” 陈把头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洞里所有幸存者耳边炸响。 原本因为暂时安全而稍稍松懈下来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陈把头,又看看那个黑洞洞的洞口。 重新进去? 回到那个吞噬了他们队友、让他们陷入疯狂、最后连我爹妈都再没出来的地方? 杨金山一直站在旁边,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的讲述。 金牙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匕首,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个虽然老实,但此时也绷紧了身体,巨大的身躯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压抑。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十年前的“地宫”,有着古代遗址和现代水泥建筑的混合地宫,里面有使用三八大盖的神秘生物,还能让人陷入疯狂,甚至队友自相残杀恐怖幻觉。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个地方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 里面的神秘生物还在吗? 那种让人疯狂的力量还在吗? 我爹妈的线索……也在里面吗? 第42章 陈雪有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表情不知所措时,崔三爷用手里的树枝戳了戳地面发出声响。 他抬起头,眼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不能再往前了!这地儿邪性,十年了,它就杵在这儿没跑,咱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手原本就没多少就算了,物资呢?吃的喝的,勉强够撑几天?弹药就更别提了!原本想着,到了地方,外围要是有什么硬茬儿,还能用雷管炸一下,现在雷管也少了一大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就凭咱们现在这点儿人,这点儿家底儿,再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金牙在旁边听着,也赶紧附和,“三爷说得对!现在进去,跟送羊进狼窝没啥两样,里面那玩意儿,太他娘的邪门了!咱们这点儿人手,一进去,指不定没走几步就折光了!” 他一边说,一边紧了紧手里的匕首,仿佛那玩意儿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然后金牙看向我,“小刘,你咋想的?你爹妈的线索虽然在里头,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填啊!现在进去,就是白给!” 我心里当然想进去,我爹妈就在里面,虽然不知道是生是死,但我离他们这么近,那种感觉像是有只手在抓挠我的心肺。 可金牙说得没错,崔三爷说得也没错。 我虽然没亲身经历十年前那场噩梦,但光听他们描述,就觉得后脊梁发凉。 这根本不是靠几杆枪,几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进去,恐怕连我爹妈的线索都见不着,就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我叹了口气,“三爷说得是,现在进去,确实太冒险了,准备不充分,进去也是送死。” 听着崔三爷和金牙的话,陈把头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但当我也说不深入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的转头,想着角落里裹着毯子的陈雪看过去。 陈雪这时也正好抬起了头,可就在两人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我清楚看到陈雪那双原本清纯无知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 那不是一个二十来岁女孩该有的眼神。 我愣了一下的功夫,她已经低下头,等在抬起来时,她的大眼睛里已经湿润,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看着很是可怜无助。 她扑到陈把头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哇哇的哭。 “叔叔,我不敢再往前走了,真的太吓人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身体在微微颤抖,看着好像真的被吓坏了。 要是我没到她刚才那眼神,我肯定也会相信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但现在,我不知道怎么的,对陈雪有一种深深的怀疑。 陈把头把陈雪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着的她,按照平时这也正常。 可因为我对陈雪有怀疑的缘故,我就盯得仔细了些,虽然我只能看到陈雪抽噎的背影,但他是正好趴在陈把头肩膀上的。 她好像再说话了,因为我看到原本安慰陈雪的陈把头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陈把头才缓过来,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能听出来,他那口气里全是无奈,可他却是看向我们这边的。 “好吧,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说完陈把头看向洞外,“但外面风雪这么大,咱们也走不了,这洞里虽然邪乎,但当年这地方就没有影响到洞口,说明洞口这一块儿,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只要不深入进去就行。”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语气变得坚定了一些。 “咱们就在这儿先休息两天,等风雪停了,先撤回去,之后咱们再好好准备,组织更多的人手,更充足的物资再回来,一鼓作气,把这地方给摸透!” 他说完这话,洞里瞬间响起一片长长的舒气声。 我也松了口气,毕竟暂时不用进入那个鬼地方,总归是件好事。 然而,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陈把头来大兴安岭,目标明确,甚至当时崔三爷说要走了他也要坚持继续前进。 他表现得那么坚定,甚至不惜让队伍冒着生命危险,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陈雪几句哭诉给劝退了? 而且陈雪那个眼神……太奇怪了。 带着这些疑问,我躺下来,努力想睡着。 可脑子里全是崔三爷和陈把头描述的那个地宫,水泥建筑,拿着枪的怪物,自相残杀的幻觉……还有陈雪那双瞬间变脸的眼睛。 洞里很安静,只有外面呼啸的风雪声,像是无数厉鬼在低语。 大个在我旁边睡着了,他的呼噜声像打雷一样,一阵一阵的,震得耳朵嗡嗡响。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了陈把头和陈雪的低语声。 他们的声音很低,被大个的呼噜声盖住了大半,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几个模糊的词语,像是“不能等”、“机会”、“必须现在”…… 我努力想听清楚,可大个的呼噜声像是故意捣乱一样,让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站了起来,又像是有人在整理衣服。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非常轻,但在这夜晚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那脚步声朝着洞口的方向去了,我依稀看清那个人影后,心就是猛地一跳。 陈雪? 她刚才不是哭着喊着害怕,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吗? 现在怎么朝着洞外去了? 外面可是漫天风雪,能把人活活冻死的,她要出去干什么? 想起她之前那个狠厉的眼神,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鬼使神差的,我悄悄地翻身坐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 我看到她纤细的身影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移动。 对危险的预感驱使着我,朝着陈雪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我小心翼翼的跟着陈雪的脚步,眼看她就要走出洞穴的时候,她突然回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被她突然回头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躲,整个人都贴在石壁上。 为了能躲开陈雪的视线,我是几乎紧贴着石壁的,后脑勺那块石头死死顶着我的脖子,但为了让陈雪完全看不到我,我只得尽可能把脖子卡在那。 可陈雪好像就停在那不动了,除了外面的风雪声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的时间,我实在顶不住始终保持这个姿势,就悄咪咪把头探出去。 结果,陈雪消失了! 第43章 陈雪要跟我一起睡? 洞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雪花在狂风下漫天飞舞。 但陈雪呢? 她怎么不见的? 更让我感觉诡异的是,我一直躲在这个位置没变过,特别是我因为警惕的缘故精神也很集中。 可既然陈雪消失了,那就说明她已经走出了洞外,地面上枯叶碎石有一大堆,她要是走出去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从我脚底板一路向上直冲我的脑髓。 陈雪的失踪不合常理,我本能的感觉有危险。 不是害怕陈雪遇到危险,而是我感觉陈雪本身可能就是危险! 想起这些天跟陈雪相处,她那一副始终害怕拖后腿,对所有人都很依赖的样子,甚至还有跟我贴贴的事情…… 如果说这些都是她假装出来的…… 她可能要比什么山魈什么黄仙都要恐怖! 我赶紧朝着洞口的位置小跑过去,别的不说,我至少要先确定陈雪在干嘛,虽然耽误了一两分钟,但总归是能看到一些她的痕迹的。 可就在我马上就要冲出洞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我吓得直后退,但被我撞到的那个软乎乎的东西也发出一声“哎呦”。 是陈雪。 她被我撞得快要摔过去的样子,好容易才站稳,停在了距离我两米远的位置上。 “小哥哥?” 陈雪看到是我,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你在干嘛呀?” “这话也是我想问你的!”我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这但晚上的跑出去洞外干嘛?” 陈雪的脸唰就红了起来,她低着头很小声的回答:“肚子疼……” 我肯定不会因为这几个字就打消怀疑,皱着眉继续质问她,语气也有些冲。 “你别告诉我,在这能把屁股都冻住的暴风雪里,你出去就是为了上个厕所!” 听完我这话她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非常难看。 我以为她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但正当我继续质问她的时候,她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诶呦……” 她发出压抑的低吟,口袋里也掉出一个东西,是白色的小塑料袋,上面写着几个字:夜用护舒宝。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明白了那是啥玩意。 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哪怕没怎么谈过女朋友,但高低还是知道一些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经期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刚才心里那股子猜疑警惕,就像是篝火被一盆冷水浇灭一样。 陈雪的脸变得更红了,她赶紧捡起地上的卫生巾揣回怀里,低着脑袋完全不敢看我。 我感觉我也好不到哪去,脸上也跟着发烫。 毕竟我也理解眼下情况,在这种鬼天气,还全都是男人的环境里,来大姨妈这事儿不仅仅是尴尬,还伴随着很高的风险。 要知道眼下可都是一帮身处绝境的大老爷们,结果眼前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以前有陈把头护着,可现在陈把头带的人手都快死光了,又怎么能护得住她? 她自然是想法设法的把能证明自己女孩子的身份,比如用过的卫生巾啥的扔的远一些。 我尴尬的挠挠头,看着她蹲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样子,我干咳了一声。 “很疼吗?” 陈雪不说话,就只是低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句。 不过她声音里那委屈我还是听出来了。 我这下彻底没了脾气,心里只剩下歉意和同情。 “行了,快进去吧,外面这么冷的天,别又冻坏了。” 我把洞口让开,陈雪艰难的站起身,脸上带着私事被戳破的羞赧,猫着腰就往洞里钻。 我看了一眼她留在洞穴外的脚印,然后搓了搓手,也跟着她回到洞里。 这会儿洞穴里很多人都还没睡,陈把头跟金牙,还有杨金山崔三爷,他们聚在一起,给篝火填着燃料。 火堆烧的那一片区域都有着朦胧的热气,温暖的光芒将洞穴外风雪的冰冷隔绝。 他们看到我跟陈雪一起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相互交谈着。 而陈雪则是回到了自己的睡袋里,蜷缩成一团,看着楚楚可怜。 我也变得有些郁闷起来,陈雪为了安全一直都是跟陈把头他们在一起的,所以陈雪出洞穴的事儿他们自然都知道,反而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了。 我走到她身边,轻声问着,“要不要喝点热水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但还是死死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很。 对她这个事儿我也只能叹气,就算我知道她是来大姨妈,那我也帮不上啥忙,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给她喝热水了。 我只能往自己的帐篷走,但刚回到帐篷的睡袋里,帐篷的门帘又被掀起来。 陈雪捂着肚子走到我身边,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很小声的说: “小哥哥,我能不能跟你睡一起啊?” 我愣了。 陈雪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说法不对,小脸一红,赶紧解释。 “就是睡旁边就行!我肚子太疼了……身上也冷,我叔他身上都是伤,而且这么多人我还算认识的也只有你了……毕竟上次已经跟你睡过了……” 她越说越乱,但我是知道她说的是在黄仙荒村的那天,她跟我贴贴的事儿。 哪怕我们解除了误会,但我高低也是个大男人,而且我也跟陈雪不算多熟络,就这么睡在一起,怎么都别扭。 况且队伍里还有其他人也在呢,特别是金牙跟陈把头一副看自家小猪拱白菜的样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正想找个理由拒绝,结果陈雪脸色瞬间变得发白,捂着肚子跪趴在我睡袋上。 光看她纤细的手上布满青筋,我就知道她有多用力,看模样确实很疼的样子。 我的心软了。 “好吧,那跟我一起睡吧,但是背对背哈!你要理解我也是男人,而且你长得也……挺好看。” 陈雪听到这话,身子缩了下,但还是重重嗯了声。 陈雪钻进睡袋挨着我躺下。 空间本来就小,但因为她,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我们背对背地躺着,中间隔着一点点距离,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谢谢。” 陈雪的声音闷闷的从背后传来,“这一路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也是队伍的一员,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我组织着语言,“你早点睡吧,这几天都累得够呛。” 闻着陈雪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味,不是那种浓烈的香水味,而是一种很舒服的、带着点雪水和松木混合在一起的清新味道,我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这段时间下来,经历了太多,身体和精神都绷得紧紧的。 慢慢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睡意袭来。 “晚安。”陈雪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依赖。 “晚安。”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就合上了眼皮。 可我刚睡着没多久,忽然一阵巨大的“轰隆”声突然炸响,整个山洞都跟着颤了一下! 我被这动静吓的瞬间睁开了眼!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44章 是内鬼?还是那怪物? 周围一片混乱,洞穴里的人都被惊醒了过来,发出惊呼声。 “怎么了?” “什么动静?” “别告诉我说是那只黄仙没死透!” 大家手忙脚乱的从各自的睡袋里钻出来,拎着手电筒在洞穴里摸索着,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乱晃。 负责守夜的陈把头喊着。 “好像是爆炸声!”他皱着眉头,语气里有一丝凝重。 他快速起身走到火堆旁边,借着火光环顾四周。 我这会儿也跟着爬出了睡袋,不免摸到了陈雪的身子,但我也顾不上尴尬,第一时间查看陈雪的情况。 她正蜷缩着,两只手用力的捂着肚子,脸色比刚才更白了,眼神里满是惊慌。 “陈雪!你怎么样?”我轻声问。 她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是雷管!”金牙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咱们的雷管少了!还有引爆器!”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雷管跟引爆器是最重要的物资之一,轻易不会动。 也就是说,我们中间有某个人用雷管做了什么。 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朝着崔三爷喊。 “快去外面看看!” 崔三爷也意识到什么,赶紧领着金牙他们走到洞口,等我也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场面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心沉到了谷底。 洞口被堵死了。 大量的积雪混着大块的碎石,将洞口封的严严实实。 外面依然是风雪呼啸,但那动静被这堵雪石墙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呜咽声。 可以想象的到,这堵墙到底有多厚实。 崔三爷用拐杖捅了捅那堵雪墙,但怎么都捅不进去,他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杨金山和陈把头也围了过来,他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比一个阴沉。 我们中间,有人故意引爆了雷管,制造了这场雪崩,把我们所有人困在这个洞里,想要逼我们继续深入。 一股彻骨的寒意再次爬满我的全身。 我们中间,有内鬼。 周围死一样的沉寂,被外面呼啸的风雪声衬托得更加压抑。 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跳动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诡异。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家伙,刀、枪、甚至还有工兵铲,眼神在同伴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陈把头!” 崔三爷大吼一声,抬起枪口对准陈把头,“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你是不是想逼我们不得不往洞里钻!” 金牙和大个立刻跟着架起了枪。 陈把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没有慌乱,只是冷冷的盯着崔三爷。 “昨晚上守夜的是谁?是你,是我,还有杨金山,咱们仨一直聚在火堆边上,那捆雷管就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除了咱们仨,谁有机会拿走?” “而且就算有人拿走了,也是用远程引爆器炸的,咱们仨都知道彼此在哪,营地里有谁出去过?” 陈把头的话像是一盆冷水,让崔三爷稍微冷静了一点。 确实,昨晚守夜的是他们仨,位置都没怎么变过。 而且营地里大晚上的基本上每个人在哪去干嘛,三个人都看在眼里。 可如果不是他们仨,那又能是谁? 我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在了陈雪身上。 她蜷缩在角落里,娇小的身子因为疼痛和寒冷而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像雪一样。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陈雪,毕竟我跟丢了她两分钟,这两分钟里她做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别瞎猜了!”杨金山烦躁的摆了摆手,“现在追究是谁没意义,当务之急是找到引爆器!既然是远程引爆,那引爆器肯定还在附近。” 杨金山这话倒是提醒了所有人。 既然那会儿所有人都在洞穴里,那远程引爆器不可能凭空消失,它应该就在我们中间某个人的身上,或者被藏在了这个洞穴的某个角落。 “搜!”崔三爷当机立断。 大家开始行动起来,气氛依然紧张,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搜查着,也警惕地观察着别人,生怕对方突然暴起。 洞穴里乱糟糟一片,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映照着一张张写满猜疑的脸。 搜查持续了将近半宿,甚至连搜身都做了,洞穴里的东西几乎都被翻了个遍,但就是看不到那个引爆器。 我用照顾陈雪的借口,也将她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找了遍,结果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枪响划破了洞穴的寂静! “砰!” 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却也只看见杨金山站在那里,手里还冒着烟的手枪对准前方。 而在他面前,一个身影缓缓倒下,正是杨金山剩下的四个小弟之一。 那人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涌出,眼神惊恐而痛苦,很快就没了声息。 “杨金山!你干什么?!”崔三爷怒吼一声,枪口瞬间指向了杨金山。 杨金山像是没听到一样,整个人呆立在那里,手里的枪还在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是极致的惊恐,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语:“怪物……触手……全身都是……” 他转过脸,看到崔三爷靠近,立马抬枪对准了崔三爷。 陈把头见状不对,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给了杨金山一记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在洞穴里回荡。 杨金山被打得一个趔趄,像是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一样,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看到了!”杨金山声音颤抖,语无伦次,“我看到个全身长着触手的怪物,它就在他后面!我以为它要扑过来我才开枪的……” 这话让我们所有人都后背发凉,特别是陈把头跟崔三爷脸色最难看。 也就是说,这就是当年能让人发疯的幻觉吗? 陈把头看了看地上已经死透的小弟,又看向身后那个黑漆漆的洞穴。 “看来不是内鬼,是地宫里的东西出来了……” 第45章 只能进地宫了 崔三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十年前那玩意才只是影响地宫,离洞口还远着呢!” 陈把头表情凝重,“那你也知道十年过去了,谁知道里面变成什么样了?保不齐它是可以扩散出来的。” 如果那玩意儿真的能扩散,那我们现在被困在洞里,不就是必死的局面了? 就在大家都被这个猜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陈雪的惊叫。 “救命!” 我们所有人都猛的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队友面露疯狂,举起一把工兵铲正要朝着陈雪狠狠劈下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陈把头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一声枪响! “砰!” 金牙瞬间抬手,手里的盒子炮喷出火舌,子弹精准射入了那个手下的眉心。 那人身体瞬间就僵住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陈把头冲过去,一把扯住陈雪的胳膊,想要把她拉起来,“小雪!没事了!快过来!” 可陈雪却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眼神涣散地盯着陈把头,带着哭腔害怕的喊着:“怪物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叔叔!你在哪!小哥哥……”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陈把头安慰不了她,只能扬手就在陈雪的脖子上重重一敲。 陈雪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陈把头用脚把地上的死人拨正,就看到了他的脸,表情就是一顿。 他做了个深呼吸,用力把紧怀里的陈雪,退回到我们这边。 “是老莫。”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脸色苍白。 老莫是跟了陈把头十多年的老伙计,平时除了陈把头之外,就是老莫对陈雪最关照。 可老莫竟然想要对陈雪下杀手,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虽然我还是觉得有疑点,但眼下的情况也顾不上什么怀疑谁不怀疑谁了。 “看来陈把头说的没错,这东西真的出来了。” 崔三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了一眼地上两具尸体,又看了看陈雪,眼神复杂。 但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对这些诡异事情有所了解的,但在这种时候被大家看成专家,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可实际上,我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这事我感觉无解。” 我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个黄仙吗?它能影响人的情绪,蛊惑人心,但它影响的,是你想做的事情,是放大你心里的念头。” “可这个东西,它直接让你看到不存在的东西,让你把人看成怪物……事实上,我甚至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因为你既然心里有准备了,那就算看到同伴变成怪物,也不会这么果断下死手吧?”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完全摸不透这是个什么手段,或者说,那幻觉是凭空出现的,还是有个缓冲或者预兆?” 我看向崔三爷和陈把头,他们是十年前经历过这事儿的人。 崔三爷皱着眉头想了想,“预兆……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我记得那会儿,会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心里会犯嘀咕,看谁都觉得别扭,总觉得他们藏着什么事儿。” 他顿了顿,“就跟被黄仙影响似的,你的情绪会被它先影响,但黄仙是放大你心里的恶念,而底下这个东西,则是让人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陈把头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错,就是那种感觉!那会儿我记得我会先怀疑周围的人,疑神疑鬼的觉得谁都有问题,甚至连你爹妈都怀疑来着,可这种怀疑感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心里突然冒出来的,然后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陈把头这话一说出来,我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 我好像……就一直在怀疑陈雪来着。 虽然我的怀疑不是凭空产生,但也确实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支撑。 难道我中招了?! 想到这个可能,我咽了咽口水。 “这个幻觉……持续多久?” 崔三爷摇了摇头,“不一定,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能持续个把小时,最可怕的是它会反复出现,甚至越来越严重,最后敌我不分。” 我经历过黄仙的情绪挑拨了,也看到了五十多个人自相残杀的画面。 所以我很容易就想象到,如果我中招了会是个什么场景。 “那你们当时就没有一点办法能抵抗?”我追问着,试图找到能脱离这个招数的方式。 陈把头跟崔三爷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十年前那会儿,我们也是被困在这里,死伤了不少人,最后是硬生生熬过来的。” 陈把头叹了口气,“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靠自己扛,意志越坚定的人,受影响越小,扛得越久。” 我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靠意志这三个字。 讲道理,他们这群常年在外跑,甚至可以算的上做事不计后果的人都只能抗个几分钟,我一个连鸡崽子都没宰过的,根本不可能扛多久。 崔三爷看出我表情不对,轻声询问着,“小刘你没事吧?” 我攥了攥拳头,有些不太敢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 他们信任我没错,但不代表会信任发疯的我。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崔三爷,你说我爹妈他们在地宫里的时候,没有受到影响?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后面他们自己清醒过来的?” 这话说的崔三爷一愣,他仔细回忆了下摇了摇头。 “这我还真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没错的,就是当时你爹妈是清醒的。” 陈把头沉吟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我还记得一些当时的情况,是你爹把我跟别人搬到一块去的。” “然后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在同一时间被叫醒的,但具体怎么被他们叫醒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长舒口气,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山洞,“这就说明,洞里至少有让我们能从那个幻觉里清醒过来的办法,那就没得选了,我们只能进地宫,在这儿耗着迟早都会发疯。” 第46章 进入地宫 我们被困在这里,后面是坍塌的洞口,身边是随时有可能发疯的同伴。 唯一的生路,只有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可当我说出这一点后,队伍里就开始弥漫着一股压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但没有一个行动的,哪怕我说的是事实,他们也依然不敢动。 最后,还是陈把头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收拾东西!” 崔三爷叹口气,也立刻指挥着剩下的兄弟们。 兄弟们无声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事实上我们这帮人里基本全是伤患。 找到这个洞之后休息的时间连两个小时都没有,身体状况正是最差的时候,几乎每个人身上的伤口都在渗血。 特别是几个重伤员情况最难。 大个帮着金牙包扎手臂,可因为缺少药品的缘故,金牙的脸色哪怕疼到铁青,也只能忍着,甚至都不敢喊出来,生怕会惊动洞里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每个人心里的惶恐,那是一种对未知的畏惧。 半个小时后,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崔三爷拄着拐杖,背上行囊,然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眼神复杂。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朝我点点头:“走吧。” 我们没有时间处理他们,他们只能躺在那里,连个坟堆都没有…… 队伍排成一列,由陈把头和崔三爷走在最前面,杨金山紧随其后。 我和金牙大个殿后,陈雪则被大个背上。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的洞穴里摇晃,看着很突兀,也带不来一点安全感,可我们也只能继续顺着洞往下走。 我举着手电筒,仔细观察着洞壁。 这里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灰褐色,表面粗糙,带着明显的开凿痕迹。 虽然没有那种现代机械切割的平整,但每一处凿痕都显得规整有序,不像自然形成的溶洞那般蜿蜒曲折、形态各异。 是花岗岩。 这种坚硬的岩石,想要在里面开凿出这么大一个洞穴,需要耗费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 而且洞穴的半径非常均匀一路向下,保持着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通道,这绝不是寻常的自然变化能够形成的。 这地方,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我们一步步向下,脚下的路面也逐渐变得平坦,不再是那种崎岖不平的碎石路。 空气变得越来越湿润,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我们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我却感觉很奇怪。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走在我前面的陈把头和崔三爷,又看了看背着陈雪的大个,以及面色阴沉的金牙。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虽然疲惫和恐惧依然写在脸上,但至少,他们没有再把彼此看成怪物。 按道理来说我们现在已经很深入这个洞穴了,那没道理在洞口位置可以让人发疯的幻觉,这会儿反而不再出现了。 这让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但转念一想,我又不寒而栗。 我刚刚才跟崔三爷和陈把头确认过,那种幻觉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会先从疑神疑鬼开始,让人心里凭空生出怀疑,然后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我现在这种“幻觉消失了,是不是安全了”的念头,本身不就是一种新的“疑神疑鬼”吗? 我不敢再多想,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和周围的环境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其实最让我感觉头疼的,就是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受到幻觉影响,所以才疑神疑鬼,还是真的有很让人怀疑的地方,是我理智思考。 这种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情况,实在太折磨人了。 就在我内心挣扎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杨金山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空间很大!”他压着声音跟我们说着,“应该是到地方了!” 杨金山的话让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手电筒的光束齐刷刷的向面前汇聚。 我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心跳开始加速。 终于要到了吗? 那个把我爹妈留下来的地宫…… 穿过最后一段通道,眼前的景象开阔起来,眼前是一个巨大地下空间。 手电筒的光束照在黑暗里,却完全照不到尽头。 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洞穴,而是一个完全由人工开凿出来的地下世界!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能看到洞穴内有很多高大的石柱支撑着这个地下空间,而这些石柱上面又雕刻着繁复古老纹路。 一座座镶嵌着同样纹路的古老建筑,在光线中若隐若现。 它们都很低矮,最高的也不过才两层,但让我感觉离谱的是,这些建筑大多是用一整块石头凿出来的。 我不是专业的考古学家,但也能一眼看出这是非常古老的遗迹,甚至要比陈把头要找的太清皇陵还要古老的多。 而且这地下空间非常广阔,手电筒的光束也只能照亮我们身周这一小片区域。 可我震惊完眼前的画面之后,突然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那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潮湿气息,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后的烂腥味,冲进鼻腔后更是有种黏腻感,很让人不舒服。 而这时,队伍也开始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进。 可地面上却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前面的人每一次落脚,都会激起细微的水花,在死寂的环境中那声音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我将手电筒的光束向下移动,照向脚下的积水。 水面清澈,能清晰地看到水底沉淀的泥沙碎石。 “这地方,水还真不少,之前来的时候还没见到呢。” 崔三爷的声音有些闷,他脚受了伤,不得不拄着拐杖,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把水溅到伤口上。 我没有搭话,只是将手电筒的光束往四周扫去。 我看到一些奇特的植物。 它们紧贴着石壁生长,有些像榕树的藤蔓,但并不是很粗壮,也有一些叶子,但也不能说是叶子,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某些放大版的苔藓,糊在了一根根藤条上,很是诡异。 “有植物,就说明这里是通风的,可这个地宫通风是为了干嘛?” 我正琢磨的时候,杨金山跟陈把头说话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从我们这一路下来的坡度来看,这里的垂直落差,应该超过了一百米……” 第47章 像手的藤蔓 一百米! 这让我心里猛地一震。 这意味着我们已经非常深入地下。 金牙很震惊的看着周围:“这山底下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头顶离地面少说也有二十米高,这根本不可能是古代人一锤一凿开采出来的!” 我心里也泛起同样的疑问。 如果这真是古人所为,那这工程量简直是天文数字,超出了我的认知。 但很快,一个更深层次的疑惑浮上心头。 我看着那些在积水中摇曳的墨绿色植物,又看了看头顶那高耸的穹顶。 如果这里是一个陵墓那修建通风口不就有问题了吗? 陵墓为了防止外界侵扰,也为了防止墓葬过早腐烂,所以很讲究的是封闭隐秘。 通风肯定会加速氧化,这不符合常理,那这里就不会是陵墓。 那废了那么大劲刨穿花岗岩大山,在地底修建这一片建筑群是为了什么? 当避难所? 我搞不懂,只能带上这个疑问继续向前走,脚下的积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让人想藏都藏不起来,很没有安全感。 队伍每个人都显得非常小心翼翼,说话声音也很小,手电筒在四周上下打量着,可这个巨大的地下世界里,除了我们的声音外,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可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没有水流或者水滴下来的声音,那这水是从哪来的? 就算是地下水渗出来了,但怎么连个虫子都看不见? 要知道这洞穴里的环境虽然还是很冷,但相比外面的温度已经算非常暖和了,水还是都没有结冰的状态,对很多动物而言这里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过冬场所。 可这里只有植物,却没有任何一点动物的痕迹。 这里,却安静得诡异,这种极度的死寂,反而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陈把头突然停下来。 所有人一瞬间都停下了步子,我也死死抓着自己手里的工兵铲。 好在并没有出什么事情,陈把头只是发现了什么。 “前面就是我们当年看到的混凝土建筑!大家伙小心些,十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危险。” 他的话音刚落,队伍里的手电筒光束,一瞬间齐刷刷照向陈把头说的地方。 当我看到被光亮照射到的地方后,我当场楞在原地。 那不是古老的遗迹,是一大片混凝土建筑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有三层楼高的,甚至还有直接顶在头顶洞穴上的。 灰白色的混凝土墙壁带着扭曲钢筋,与周围那些雕刻着繁复纹饰的古老石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让我感觉奇怪的是,这些混凝土建筑,有很多都是直接搭建在原本的古建筑石基上的,似乎完全不在乎原本的古建筑结构。 而且,这些建筑看起来并非是搭建的临时设施,反而更像是某种永久性的大规模工程,不然也不会把混凝土建筑造的两三层楼那么高。 要知道这种古老的建筑风格,可是非常珍贵的历史文物,到底是什么人完全不在乎这些文物的? “这根本不是古人能造出来的东西!”杨金山难得出现了几分不安,“就算是有什么盗墓贼一类的人发现了这儿,也没有能力和资本在这种环境下造出这些房子!” 陈把头的脸色也非常凝重,他没有回答杨金山的问题,只是默默举着手电筒在那些现代建筑和古老遗迹之间来回游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陈把头叹口气,“这里已经不是我们当年见到的样子了,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这地宫绝对不简单,但是它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和这些突兀出现的混凝土建筑有关系。 在陈把头发带领下,我们走进其中一栋相对完整的屋子里头。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些锈迹斑斑的管道。 空气里夹着金属的铁锈味,混合着黏腻的空气,呛的我嗓子疼。 陈把头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他的手电筒光束照向墙壁上一些残留的刻痕,能依稀能看出一些符号和图表。 “这里好像是某种实验室。” 实验室? 我挠了挠头,这意味着有人在这里进行过某种研究。 而且从这些建筑的规模来看,研究的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东西。 我环顾四周,试图从这些废弃的建筑中找到更多的线索,最后目光落在地面上。 在手电筒映照下,积水下面反射着晶莹的光亮。 那是一些玻璃碎片,在手电筒的光束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它们很薄,很脆,显然不是普通的玻璃。 我蹲下身,隔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块玻璃碎片。 它边缘锋利,在玻璃的表面,我看到了一些细微的划痕,上面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残留物。 “这是……显微镜的载玻片?”我皱起眉来,毕竟我以前上高中时候的生物课上经常用到这玩意。 可如果这里真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基地,那他们在研究什么?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古老的地宫深处进行研究? “有问题!” 我正想不通的时候,崔三爷突然低喝一声,他的手电筒光束定格在我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上。 我赶紧后退,同时所有人也抬枪对准那个位置。 我躲在崔三爷身后,能看到前面的混凝土墙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缝。 而最让我感到心惊的是,手电筒的照耀下,在那裂缝的边缘,我看到了一丝不自然的亮光。 杨金山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架着枪,缓缓靠了过去,枪口挑起边缘无处不在的藤蔓,然后深深突出口气。 “没啥问题,就是个烂掉的手表而已。” 队伍里每个人都长呼口气,显然这个地宫让大多数人精神都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但我就觉得奇怪了。 手表为什么会嵌在个墙缝里? 我壮着胆子往前看了眼,就发现那确实是个手表,但不是直嵌在墙上的,而是戴在一根手腕粗的藤蔓上。 而这时,身后的大个突然咦了声。 “小弟,你看这树枝儿像不像是一个……手嘞?好像是个小姑娘的手!” 大个这么一提醒,我表情瞬间僵住。 第48章 深入地宫 在我面前挂着手表的藤蔓,确实不像一根普通的植物枝条。 那根藤蔓从墙壁的裂缝中探出,粗细与人的手腕差不多,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绿色苔藓,但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它的形状却和人类的手掌差不多。 五根粗壮的手指从掌心处分叉开来,每一根手指上,甚至都能隐约看到类似关节的凸起,弯曲的弧度,活脱脱就是一只紧握着什么东西的拳头。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了积水,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就在我后退的瞬间,我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只“手”。 也许是光线晃动,也许是我的错觉,我看到那只“手”似乎极轻微的颤动了下。 我吓的呼吸都停下来了,连着退了两步撞上了大个。 “你有没有看见它动了?”我声音发颤的问着大个。 大个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凑近了些用手电筒照了照那根“藤蔓手”,又用手用力扯了扯,然后他憨憨地摇头、 “小弟,这不就是一根树枝子嘛,长得是有点怪,但咋会动哩?” 就在我想说我确实看到了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嗯……”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拿手电筒照过去,就看到大个背上一直昏睡的陈雪,这会儿正缓缓睁开眼睛。 她带着一丝刚从梦中惊醒的茫然环顾四周,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周围那陌生环境时,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因为害怕不敢大声说话。 我赶紧走上前去安慰她,“别怕,大家都在这儿,你没事的。” 陈雪的眼神在我和大个之间来回游走,好像是在辨认我们。 当她确认了我们身份后,她眼中的惊慌才稍稍褪去了些,但神色还是很不安。 “我叔叔呢?”她挣扎着想从大个背上下来。 “陈把头在前面。” 我扶着陈雪从大个后背上下来。 她双腿有些发软,站立不稳,我只好继续扶着她,让大个在前面开路。 我们三人,我扶着虚弱的陈雪,大个在前面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虽然只是走出这间混凝土房间,但我的心里却始终萦绕着那根“藤蔓”的诡异形状,以及我所看到的,那极细微的颤动。 就在我即将踏出那道门槛的瞬间,身后,那间空荡荡的混凝土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轻,就像是干枯的树叶被风轻轻吹动,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我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再次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根“藤蔓”依然静静地嵌在墙缝里,手表上的光芒依然微弱。 这里是地宫深处,空气虽然流通,但绝没有形成风的条件。 我甚至能感受到空气的沉闷和凝滞,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静止。 那沙沙声到底是什么? 我的心头猛的一沉。 难道我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急迫,想要赶紧找到我爹妈当年打破幻觉的方法。 如果我一直这样被幻觉困扰,在这诡异的地宫里遇到麻烦后,怕是会直接全灭在这儿。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扶着陈雪加快脚步走出这间房。 好在队伍就在外面没有走远,我们出去就看到陈把头跟杨金山他们正在聊着什么。 “陈把头!”我轻轻喊了一声。 陈把头和杨金山闻声回头,看到我们过来,特别是是看到醒来的陈雪,陈把头疲惫严肃的表情上闪过笑脸。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他快步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陈雪,关切地打量着陈雪。 “叔叔,我们这是进了你说的那个地宫了吗?我们要怎么出去啊?”陈雪虚弱地问道。 陈把头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周围这些突兀的混凝土建筑,“这里确实是我们当年来过的地方,不过变化太大了。” “当年我们来这儿的时候还是夏天,洞里没有这么多积水,十年过去了,这洞里似乎坍塌了很多地方,彻底变了样。” 他举起手电筒,光束指向前方一片被巨石堵塞的通道。 “我只记得当年小刘爹妈救我们的大概方向,但这边明显是走不通了,可具体又该从哪走过去,我就不清楚了。” 陈把头眉头紧锁,显然对眼前的困境感到棘手。 杨金山有些不耐烦的啧了声,“事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了,还死了两个人,眼下再困难也得前进才行。” 陈把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金山,然后点了点头,默默的举起手电筒,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紧随其后。 不知怎么的,听杨金山这个口吻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怀疑感,就是总感觉他说这话的语调什么的很有问题,甚至这句话本身的含义也有问题。 但我只能归结于这是那个幻觉上。 在陈把头的带领下,我们在这片被混凝土建筑和古老遗迹交织在一起的破碎废墟里穿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霉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再加上我们每个人走路的水声,还有周围手电筒都照不远的黑暗,让我们每个人心里有充斥着不安全感。 就在跟着陈把头前进的时候,我们中间路过一个相对完整的房屋挡在面前。 它看起来像是某个大型建筑的一部分,只是整体结构都坍塌掉了,只剩下几面残破的墙壁勉强支撑着。 周围都是同样的环境,想要继续前进要么绕路,要么穿过去。 陈把头只好让人先调查周围的环境,看看能不能直接横穿。 崔三爷指了指那栋房屋的入口跟我说,“跟我去里头看看。” 我点头跟在崔三爷身后,手电筒的光束照亮房间里面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差不多有两百平的房间,虽然大部分屋顶已经塌陷,但内部的格局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第49章 生化实验室! 房间里一排排生锈的钢丝床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有些被坍塌下来的石块压得面目全非。 床板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棉絮和发黄的枕头。 地面上,除了碎石和灰尘,还有一些散落的碗筷、水壶,以及一些破旧的衣物。 “这……好像是宿舍?”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崔三爷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件被水泡烂的衣服,用手电筒仔细辨认。 那是一件土黄色的粗布军服,面前能看出它原本的款式。 “这是……”崔三爷的眉头紧锁,他用手指摩挲着衣服的肩章位置,尽管已经磨损得厉害,但他还是认出了什么。 “这是当年战争时期,关东军的制式军服!” 听到崔三爷的话,我心头就是一跳。 岛国的关东军? 这鬼地方竟然和那群畜生也扯上关系了? “三爷,你不是说当年跟陈把头一起进来过吗?”我看着崔三爷,“那时候你们就没发现这里的情况?” 崔三爷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把那件破旧的军服扔回地上,苦笑着说,“我们原本要找的太清皇陵,不是这里,当初只是稀里糊涂闯进来的。” “那会儿整个队伍都乱了套,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不说,还有那些诡异玩意在不停的追杀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多搜索这个地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 崔三爷的目光扫过四周那些破烂的钢丝床。 “那会儿我们的人死伤惨重,大多数兄弟都交代在了这儿,能活着出去的都算祖坟冒青烟了,谁还有心思去研究这地方是干什么的?” 我想了想,崔三爷说的确实是实情。 不过就算现在知道这地方是当年那些侵略者留下的,其实也没啥实际用处。 “三爷,你说的对。”我点了点头,“现在知道这些,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其实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我们尽快得找到出去的路,还有找到办法解除幻觉。” 崔三爷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拍了拍我肩膀,“还是你小子冷静,你三爷我想到这儿有危险就心里打鼓,你还能保持头脑清醒。” 我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却是一阵苦笑。 我哪儿是冷静啊,我只是清楚我可能已经被幻觉影响了,刚才那沙沙声,还有那藤蔓的颤动,都让我觉得我的精神状态已经除了很大的毛病。 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解决我身上幻觉的办法,否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宫里,我迟早会把自己,甚至把整个队伍都给害了。 那种无形的恐惧,比任何看得见的怪物都更让人心生寒意。 我跟崔三爷没在这里停留太久,外面的队伍已经找到了怎么穿过这片地方的路,我也就跟崔三爷一起走了出去。 然后队伍在陈把头的带领下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 穿过这片废弃的“宿舍区”后,我们又绕过几处坍塌的通道,空气中的霉味和腐朽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我们每一步迈出所发出的水声,让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 因为队伍里的人很清楚,如果这个地宫里真有什么怪东西,这刺耳的水声肯定早就被他们发觉了。 所以没有人不担心不害怕。 终于,在又穿过一道狭窄的裂缝后,我终于看到了一大片空地。 那一片宽阔的空地上非常平坦,没有之前那些倒塌的混凝土建筑残骸,也没有混凝土建筑,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一整片空地。 手电筒的光线在这里似乎也显得明亮了些,压抑的气氛也减轻了几分。 陈把头停了下来,他的手电筒光束缓缓扫过这片空地,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是这儿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当年,小刘爹妈就是在这里救了我们。” 这就是我爹妈当年救人的地方? 我赶紧举起手电筒,仔细地打量着这片空地。 然而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片空地上并没有我预想中的任何痕迹。 没有尸体,没有那些诡异的藤蔓植物,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几乎没有。 地面上除了碎石和灰尘,显得异常干净,干净得有些不自然。 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当年这里可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死了十好几人,怎么会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难道是后来有人清理过?可在这地宫深处,谁会来清理这些?我爹妈?他们当时自保都够呛!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手电筒的光束无意中扫过地面的一处角落。 那里,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管,还有几支已经用过的注射器。 它们静静地躺在灰尘中,在手电筒的光芒下,反射出冰冷的反光。 我凑上前去查看,能看到玻璃管的碎片边缘带着不规则的裂纹,有些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暗褐色污渍,像是血迹,又像是某种化学试剂留下的痕迹。 我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破碎的玻璃管,注射器……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脊椎骨直窜而上,瞬间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难道这里是当年那些畜生小日子搞生化病毒的研究基地? “你看什么呢?”崔三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地面,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些玻璃管和注射器时,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蹲下身,捡起一支注射器,放在手电筒的光束下仔细查看。 那注射器已经锈迹斑斑,但依稀能看出其精密的结构。 陈把头也走了过来,当他看到地上的东西时,原本就严肃的脸上,突然顿了一下。 “我想起来了!小刘!你爹妈当年给我们打过针!就是这种针!” 我拿起这些针管,想要从上面找到一些留下的字或者符号,但可惜的是这上面却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痕迹。 我不能辨别这东西是不是那幻觉的解药,但既然陈把头这么说了,那我可以确定这针剂就是解除幻觉的办法! 也就间接说明,这幻觉就是那群该死的畜生研究出来的玩意! 第50章 笔记本,尸体,藤蔓 我看着这满地的针头和碎掉的试管残渣,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 虽然我受过的爱国主义教育,让我清楚的知道当年那些活畜生,在我们的国土上做了什么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但还真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些罪证。 这时金牙有些紧张的看向我,“大弟,如果这真是当年的病毒啥的,现在咱这算不算是被传染了?” 大弟是我们这边的方言,跟小弟一个意思,只是相对来说更亲近一些,这也代表金牙现在对我的态度适当做自己人了。 “不管有没有事我们都已经下来了,”我蹲下身,用手电筒在这些碎裂容器里搜寻着我爹妈留下的痕迹,“不过我是更倾向于没事,当年三爷跟陈把头不是也进来过吗?” 众人听到我这么说,都放轻松了不少。 不过我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因为我在说谎。 不管是不是因为幻觉所以才导致的疑神疑鬼吧,我心里其实对队伍里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信任可言了。 我现在的脑子是清醒的,而且我也经历过黄仙的幻觉了,再加上眼前这些证据摆在眼前,之前所有的怀疑都被串起来。 首先,幻觉是每个人看到的听到的都会不一样。 就想川南的蘑菇吃了虽然会看到小人,但不同的人眼里小人的模样也会不一样。 而如果真如陈把头跟崔三爷说的,他们当年都看到怪物了,且怪物描述的都大差不差,只能说他们看到的都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当年看到的,或许是真实的怪物。 当年他们的队友,是真的在他们眼前变成了怪物。 我这么推断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是这里确实有当年侵略者的生化试验痕迹,其次就是陈把头说我爹妈给他们扎过针。 这个推断的可能性非常高,至少在我这里思路是闭环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身处能让人产生变异的病毒环境之中了。 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危险了,可我没有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一方面是现在说出来也只会让所有人恐慌,另一方面,就是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些人还有多少人是可以信任的。 因为按照这个推论,之前因为雷管导致的洞穴爆炸,还有洞口有人发疯自相残杀,就都表明是人为的。 我做了个深呼吸,开始在这些破碎朽烂的试管针管里用脚摸索着,想尽快找到我爹妈当年留下的痕迹。 就算是我猜到针剂就是解开生化病毒的解药,那也至少得知道到底是什么类型的针管,或者其他什么线索。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踢到一个东西,用脚扒开周围的试管什么的,就看到一个被压在石头下面的笔记本,封面写着三个字:“刘天青。” 是我的名字! 这应该是我爹妈他们留下的东西。 当年我还在上初中,他们很喜欢给我买各种学习用品,这个本子大概就是他们随手拿的。 我小心翼翼的把笔记本取出来,能在上面闻到一股霉味,但好在其中的纸张并没有烂掉。 这是我爹妈留下的东西,我也已经十年没有看过他们的样子了。 我的手指有些颤抖,翻开已经粘连在一起的封面,可就在我看到第一页上那密密麻麻的笔记后,我就从开始的激动变成了呆愣。 笔记本第一页上,有着各种符号、图表和复杂的算式,看起来像是数学公式。 但这些公式旁边,却注解着一些格格不入的词: “乾坤八卦对应的数字在x与y的平方之间……” “阴阳调和下的小数点应该再向前位移两个等位……” “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上在纵轴的某一点,可以推算出……” 除了这些公式之外,还有一些手绘的符箓,虽然因为被这地宫潮湿的环境影响显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上面的那些非常具有国内特色的玄秘文字。 数学公式,风水玄学,两种截然不同的知识体系就这样混合在一起,显得非常不伦不类。 我一时间有些脑子短路,根本没办法理解这笔记本上的“知识”到底在讲什么。 特别是在看到这些内容后,我更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我爹妈他们当年在那群人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就在我对着笔记本翻看,想要理清头绪时,崔三爷在远处叫了我一声。 “小刘,你快来一下!” 他的声音压带着一丝紧张,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发现了东西。 我把笔记本塞进怀里,朝着崔三爷的方向走过去,陈把头、大个和金牙这会儿也围在崔三爷身边。 透过手电筒的光,我能清楚的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脸上表情很是不安。 我加快脚步来到他们跟前,结果就是迎面一股刺鼻的腐朽味道,而眼前呈现出来的画面,则是让我整个人汗毛都炸起来了。 十具尸体在面前不远处,以各种姿势散乱着,有靠墙站着的,有倒在地上像是在爬行的。 当然如果只是尸体的话倒也不足以让我觉得害怕,可让我觉得惊悚的是,这些尸体不全是人的血肉组成。 虽然尸体依然保持着人类的外形,但从尸体的躯干、四肢,甚至头颅,都长出了密密麻麻暗绿色藤蔓。 那些藤蔓粗细不一,取代了人的血肉缠绕在骨头上,甚至有的尸体骨头处于一般木质一半钙质的样子,两种不同的东西紧紧贴合在一起,显得十分诡异。 我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我能看出来这些藤蔓不是在他们死之后才长出来。 因为我看到有一个尸体的藤蔓,缠绕着已经下颌骨从空洞的眼眶中伸出,而这尸体只剩下白骨的手,保持着一个试图抓自己眼睛里的藤蔓往外拔的姿势。 讲真的,虽然经历过山魈成群结队围杀我们,也经历过黄仙那诡异的幻觉和精神攻击,但眼前这个死法的惊悚程度,我觉得远超前面两个太多了。 第51章 藤蔓活了! 就在我震惊于眼前这恐怖诡异的画面时,陈把头这会儿像是看到了什么,迈着步子走到一具尸体前。 那具尸体靠着一面半塌的墙壁上,被藤蔓缠绕的手撑着地面,似乎是想要站起来,然后他就定格在这个姿势上死掉了。 陈把头在尸体前站了会儿,然后把手伸向那具尸体胸口位置,轻轻翻找一下就掏出块金色的怀表。 我以为陈把头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就凑过去查看,然后就看到他手里那块怀表的样子。 氧化发黑布满锈迹怀表外层上,能看到雕花刻痕都非常精致,显然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工艺品。 要知道哪怕是十年前,还在坚持用怀表的人可不多,这怀表的价值肯定不低。 陈把头拨开怀表的盖子,我就看到里头有两张泛黄的小照片。 照片都有不同程度的模糊,左边那张照片上能勉强看出是个女人,虽然只能看到这个女人的上半张脸,不过从那清秀眉眼上就知道这女人的样貌非常很好看。 而右边张照片受潮就严重多了,只能看出是一朵花,花朵轮廓模糊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陈把头一直盯着怀表里的照片,眼神中满是复杂。 我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问他:“这人是谁?您认识?” 陈把头轻轻合上怀表握在手中,轻轻的呼出口气,“他就是当年我们这支队伍的领队。” 他目光扫过周围藤蔓缠绕的尸体,“他是我见过身手最厉害的人,而且非常仗义,道上的人都很佩服他,我们都是根据他响应聚起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个人物竟然会死的面目全非。” 听到陈把头这么一说,我心头猛的一震,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眼前这些尸体都变成了藤蔓,那整个地宫里无处不在的藤蔓,难不成都是人变的?! 就在我刚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在次想起之前那股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但恐怖的是这声音到处都是! 前后左右,头顶上还有远处的地面,都有那沙沙的声音! 我赶紧用手电筒朝着周围扫过去,然后我就看到让我后背发凉的一幕: 那些原本缠绕在尸体上的暗绿色藤蔓,开始非常缓慢的抖动起来,有的甚至已经爬到我的脚边了! 我一脚踢开那玩意,但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我的幻觉,但抬头就看到周围的十几号人都一副很慌张的样子,拿着手电筒朝着四周乱照。 借着这些灯光,我能清楚的看到那些藤蔓都活了过来! 陈把头第一个反应过来,张口一声怒吼,“别他妈楞着!开枪!” 枪声在封闭的地宫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子弹呼啸而出,然而前面的几根藤蔓虽然被打断了,但还是有更多藤蔓朝着我们的方向继续伸展。 眼看枪子儿没用,金牙试着用为数不多的燃料来把这些东西烧着,可地宫里的潮湿太严重了,根本烧不着任何东西。 崔三爷死死盯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藤蔓,额头上急得青筋暴起。 “他娘的!这鬼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那沙沙声变得越来越剧烈,仿佛整个地宫都活了过来。 陈把头收回枪,脸上阴沉的很,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一个方向。 “我们从当年逃出去的路再跑一次!” 随着陈把头开始行动,队伍也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可当我们越跑那沙沙的声音越剧烈,好像我们跑动的声音把这些怪东西全都唤醒了一样,直到跑到地宫边缘,我们面前已经是看不到石头墙壁了,几十米高的石墙被密密麻麻的藤蔓覆盖。 它们从墙壁的缝隙下钻出,从地面的裂缝中生长,从头顶的石板上垂落下来,把整面墙堵得严严实实。 大个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试图劈开那些挡路的藤蔓。 然而砍的再多也赶不上那些藤蔓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最恐怖的是这些藤蔓虽然行动很缓慢,但一直都是朝着我们方向爬。 “这些东西在追我们!为什么它们会动啊!”陈雪惊恐的喊着,她的裤腿被一根藤蔓缠住,吓得她拼命挣扎差点摔倒。 我用工兵铲砸断她脚上那根藤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这些藤蔓爬行的速度好像变快了不少。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脚下的地面不对劲。 在我们刚下地宫的时候,地上是积了一层水的。 但现在水面下降了很多,更让我吃惊的是有无数非常细小的藤蔓在水中相互缠绕,好像是在打架。 是的,打架。 我视角里有一条藤蔓将另一条生生绞断,然后又泡在水中,然后又被周围的其他藤蔓给扯崩,而且这些藤蔓在水里打架的同时,我能清楚看到水位在缓慢的下降。 这些怪东西在……抢水!? 我意识到什么,赶紧喊着,“得快点想办法!这些藤蔓在吸水!他们吸的越多行动就越快!” 周围的人都被我喊的一愣,纷纷看向我,我只好给他们解释。 “它们现在行动缓慢,就是因为刚刚开始复苏,就好像冬眠没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但等到它们吸足了水,恐怕就会是陈把头他们当年看到的怪物了!” 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我们脚下的水,已经变得只剩下两三公分的样子,而这下降的水位,好像就是我们死亡的倒计时。 金牙死死盯着那些逼近的藤蔓,非常不甘的骂着,“妈的,这下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杨金山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某个方向朝着陈把头喊着,“这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地洞!” 我拿着手电筒朝着杨金山手指的方向照过去,果然看到了个十好几米半径的地洞,那里的藤蔓相对来讲少了很多。 但这就让我觉得心里直打鼓了,因为这地宫几乎被藤蔓爬满了,那为什么只有这个洞的周围反而没多少藤蔓? 第52章 到底为什么修建的地宫? 我的第一直觉,就是那些藤蔓不敢靠近那个洞。 也就说明,这洞里面可能有更可怕的东西。 崔三爷也看出那个洞不对劲,面色阴沉的怼着杨金山:“你的本事到底靠不靠谱?这下面要是条死路,咱都得折在这儿了!” 杨金山听到这话也不言语了,只是看向陈把头,而陈把头扭脸就问我:“这个洞能走吗?” 我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这问题扔给我又能怎么办? 真当我是万能的了? 可我也不想死,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 我用手电筒照向那些不断逼近的藤蔓,它们相互碰撞在一起沙沙作响的朝着我们爬行,但它们大部分根须还在地面上纠缠着争夺水分,似乎它们对水的渴望远比追杀我们的优先级更高。 然后我在重新看向那个洞口。 这个地洞相对地宫来说更低,而这片地宫虽然坍塌了不少地方,可地面还是很平整的,我就想到了个主意。 “这个地洞地势偏下,只要我们炸开周围挡水的那几个房子,就能把地宫里的水引下去!咱们阻止不了藤蔓吸饱水,但咱们能把水先引走,至少先让这些怪东西保持行动缓慢的状态!” 听到这话金牙顿时龇牙咧嘴起来,“但咱们手头上的雷管就只剩六捆了啊!” “先活下去再说!”陈把头倒是很果断,“杨金山,你带上你的人去布置雷管!其他人在外围帮着拖延时间!” 杨金山二话不说,从金牙背包里掏出仅剩的雷管,带着人迅速朝着周围散开。 其他人把杨金山他们护在身后,这会儿枪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基本都是拎着各种近战武器来对付那些藤蔓。 我身边的崔三爷和大个挥舞着工兵铲,劈砍那些不断逼近过来的藤蔓,随着他们不停的劈砍,那些腥臭的绿色汁液溅射的到处都是。 可尽管我们都开始拼命了,但那些藤蔓实在太多了,很快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我回头就看到队伍里一个兄弟,已经被几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了双腿。 他拼命想挣开,但藤蔓一下就把他拖拽倒地,那兄弟直接用刀朝着自己的腿上砍去,虽然藤蔓是砍断了,但也给他自己的大腿上也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结果那些藤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都朝着他缠绕过去,很快就把他给遮住了。 “救……救命……” 那兄弟的声音被藤蔓挤压得变形,说话都不利索。 大个挥着工兵铲就想冲过去,但被陈把头一把拉住“来不及了!” 然后,我就看到那兄弟被藤蔓扯住了四肢,然后那些藤蔓顺着他的鼻孔,眼睛,嘴巴生生扎了进去。 然后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起,那兄弟的身子被扯成好几截,肢体内脏被那些藤蔓卷住压碎成血汁肉糜。 场面太恐怖了,我都忍不住反胃,可还不等我吐出来,另一声惨叫也从我身后传过来。 又一个兄弟也被藤蔓缠住,他试图用手里的匕首去割断藤蔓,但他还是被铺天盖地的藤蔓吞噬。 绝望。 哪怕是我都绝望了。 这种完全依靠数量的玩意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就在我要被这恐怖的景象逼疯时,杨金山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快后撤!我把引信拽了!” 队伍同时往后挪,然后接连几声巨响在地宫中炸开。 “轰隆!” 整个地宫都剧烈摇晃起来,脚下的地面像地震一般颤抖。 水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顺着被炸开的豁口涌入地洞深处。 那些原本在地面上互相缠绕争夺水分的藤蔓根须,像失去了目标一般混乱地扭动着,但很快又跟其他的藤曼干起来。 可怕的是,这些怪东西似乎连同类也不放过,那些细小的藤蔓直接扎进其他藤蔓之中,将其他藤蔓折断,然后吮吸那些绿色的汁水。 虽然情况有所缓解,但爆炸的威力超出我的预估。 这地宫实在太久远了,哪怕是花岗岩的主体结构,也在这潮湿环境下和藤蔓生长中变得脆弱不堪。 地宫内的空间到处都是石头崩裂的吱呀声,头顶的石板也开始出现裂缝,墙壁上的藤蔓跟着墙皮一起脱落掉下,眼看着整个地宫都要塌下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跳下去!” 陈把头率先朝着地洞冲去。 我们剩下的人也知道,眼前根本无路可走,嗜血的怪物藤蔓追杀我们,地宫又随时可能坍塌,唯一的生路也只有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了。 我咬着牙,紧跟着陈把头身后,朝着那黑暗的洞口纵身跳去。 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好在洞壁还算光滑,加上水流,倒也不至于特别遭罪。 但急速下坠却让我觉得非常胆战心惊。 太快了,太快了! 要是就这么砸下去不得摔死! 但就在我紧张到肾上腺素飙升时,我却看到下方传来一束光亮。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直接砸进一个水潭里。 我艰难的从水潭里爬出来,就看到一身湿漉漉的陈把头就在我边上。 “真是命大,”陈把头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水潭,崔三爷正好摔进去,溅的到处都是,“要是灭有这温泉做缓冲就真的没命了。” 我点点头,然后打着手电看向四周,心里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 因为周围太空旷了,而且也是那种人工修整过的墙壁,跟上面的地宫差不多。 硬要说的话,就是上面的地宫是已经在地皮上盖起了一栋楼房,而这底下才浇筑了一层地基,甚至这底下的空间比上面还要大不少。 “上面有个地宫我还理解,怎么在下面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杨金山从水潭里爬出来,狼狈的抹了一把脸,抬头看着头顶上那个坑洞。 “我们至少又下降了百来米……” 我们现在距离地面已经超过两百多米,我很难想想,古人生产力本来就没多少,费这么大劲儿修建地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53章 陈雪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那些藤曼并没有蔓延到这地底下,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我能看到这周围有很多干枯的藤蔓。 我直觉这底下的空间可能会更危险,但眼下至少给了我们一些喘息时间。 清点人数,发现又少了三个人。 除了我跟陈雪没有受伤,崔三爷,大个,还有另外四个兄弟是轻伤,陈把头,金牙,杨金山和剩下的四个兄弟情况都非常不好,头破血流,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 幸好这水潭是个温泉池,而且哪怕深处地下两百米,这里也是通风的。 可以说当年修建这地宫的古人绝对在建筑领域属于大师级别了,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这个地宫神秘起来。 我们剩下的人聚一起修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幸好这地下空间够暖和,而且还有一些干枯的藤蔓可以当燃料。 只是剩下的物资真的不多了,吃的还好,重要的是弹药和药品都见底,雷管也用完了。 下面在遇到什么危险,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应付。 可已经到了这个情况,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于是陈把头决定先好好休息休息,等缓过劲儿来再去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而我也终于有时间琢磨一下爹妈的笔记本了。 我穿着单衣,在手电筒的光照下翻看着,这上面有两种笔记,看来是我爹妈都在上面写字来的。 只是那些数学公式和风水玄学混在一起的玩意,我实在看不出个头绪。 这时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把一袋压缩饼干递过来。 我头都没抬就直到是陈雪,于是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陈雪很自然的坐在我身边,“要说谢谢还得我说,要不是你我们根本活不下来。” 我抿了抿嘴,没有搭话。 因为我对陈雪也有了很深的怀疑。 她当时那个眼神我没法当幻觉处理,还有她在洞口的时候也装着好像看到了什么幻觉一样。 特别是当时她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没在我的视线里,那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就是她安装的雷管炸塌洞口的。 虽然她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孩,顶着零下几十度的暴风雪天气去安装雷管,怎么听都像是在讲笑话。 可问题是山魈我见过了,黄仙我也见过了,甚至人变的植物我也见过了。 有个跟武侠小说一样会飞檐走壁的女孩,似乎也不算很奇怪。 陈雪看我一直不说话,又看到我一直盯着那个笔记本看,歪着小脑袋凑过来。 “这是你爸爸妈妈留下的东西吗?”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她身上飘过来,搞得我有点不自在,而且因为大家衣服都湿透了,加上着地下空间还算暖和,身上穿的都是单衣,大个崔三爷他们甚至都赤着胳膊。 从我这个角度,眼一飘就能看到陈雪衣领里的光景。 嗯,只能说不愧是大户人家,养的真好。 “你靠太近了……” 陈雪似乎才意识到似的,赶紧往后缩了缩。 我挠了挠头,讲道理,我觉得我鼻子没坏掉,这么多天跋涉下来,就没有可以洗澡的环境,不说每个人身上都很臭吧,但也绝对不好闻。 这丫头到底怎么保持身上始终都有一股香味儿的?也没见她喷香水啥的啊! 气氛有些尴尬,不过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特别是现在我对她还有怀疑的情况下,我既不能表现出来,也没办法让自己很自然的跟她相处。 陈雪察觉到了我状态好像不是很好,就低声问我,“小哥哥,你是不是……想你爸爸妈妈了?” 我摇了摇头,但迟疑了下,又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最多的是怕死,特别是在有了我爸妈线索的情况下,我不想连他们去向都不知道就死在这儿。” 陈雪沉默了下,我能看到她两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看起来腼腆又紧张,然后她才轻声开口。 “小哥哥你至少还能看到你爸爸妈妈的东西,我是从没有见过我爸爸妈妈的。” 我一愣,“难道说他们……” 陈雪摇摇头,“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刚生下来就不要我了,自己跑到国外去,十九年了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一眼。” 听到这话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这事儿听着就有很多故事。 不过我不想跟她继续讨论这个,主要是我现在保持着一个对谁都是怀疑的态度。 可看到陈雪那可怜兮兮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又软了,只能叹口气。 “那他们要是看到你之后肯定会后悔。” 陈雪蹭了蹭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为什么啊?” 我笑笑,“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的闺女长得很好看啊。” 陈雪一愣小脸顿时红起来,腼腆的搓了搓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杨金山杀猪一样叫声。 我们俩同时回头看,就发现有个兄弟在出理杨金山的大腿,他腿上有一道几乎可以看到骨头的伤,都已经开始溃烂了。 这是当时黄仙让我们发疯自相残杀时留下的,这一路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好不好看都没关系了,搞不好他们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陈雪说完这句话后长舒口气,站起身朝我勉强笑了笑,“小哥哥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看着她抱着手臂落寞离开的背影,我心里越来越纠结。 讲道理一路走过来,面对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女孩,还长的这么漂亮,我是动过心思的。 只是我真的不清楚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真的也就罢了,可如果是装出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她演技也好心智也好,都太可怕了……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甩出去。 我可以依旧保持怀疑他们所有人的态度,但我不能真的跟他们闹掰,所以眼下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以及那能把人变成植物的病毒到底会不会传染人,又该从哪找解药。 第54章 这是一座墓穴! 我翻了好一会儿笔记本,但上面几乎只有那些古怪的公式和风水名词,除了有几个我妈画的几个我形象的Q版小人之外,就在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只是让我搞不太懂的是,为什么本子上写的很多东西都是文言文的格式? 看了这么长时间,我都以为我在做阅读理解了。 我长叹口气,捏着眉心稍作休息,就听到温泉边上有声音,转头就看到陈把头拍着手上的灰走了过来。 “那些东西没有下来,这都过了一个钟头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把自己的猜测讲出来。 “其实刚看到这个洞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些藤蔓多的能把周围墙壁都铺满了,为什么只有这个地洞没有被藤蔓缠过来?有没有可能是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敢靠近?” 陈把头听到这话就是一愣,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说,这底下可能有比上面那些玩意还厉害?” “只是这么猜的,”我两手一摊,“我们对这儿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应对。” 就在我这么说的时候,耳边就响起杨金山的痛苦闷哼声。 这些人里属他伤的最重,毕竟我们接下来的路都是要靠走的,他偏偏伤的还是腿。 “他这腿,再拖下去怕是保不住了。” 金牙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他平时最看不惯杨金山,但现在正是缺少战力的时候,杨金山的身手也不错,而且还有能勘探地形的本事,我们接下来的路都要靠他。 陈把头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走到队伍中间。 他虽然受了伤,但精神头还算不错,他先把我的猜测说了一遍,剩下的人果然都有些慌乱起来。 想想也是,没人会喜欢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 “所以,咱不能停在这儿休息,都起来吧,不能再拖了,”陈把头沉声说着,“咱们现在必须要尽快找到出去的路,特别是一些重伤员,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就搭在这儿了。” 杨金山疼的脸色发白,但还是挤出一个笑:“陈把头你放心,我老杨还能撑得住!” 崔三爷不耐烦的啐了口,“撑个屁!都啥时候了还搁金主跟前表忠心?上面那玩意儿能把人变成树,天知道你身上也会不会也长出那些怪东西来!” 杨金山脸色更难看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无力地垂下头。 陈把头皱着眉:“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进,尽快找到出去的地方,不然我们非得死在这儿。” 陈把头这话没人反对,就眼前这种绝境下,往前走是唯一的选择。 陈雪原本还睡觉来的,我都有些佩服这个女孩,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睡得这么香。 “小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她揉着眼睛轻声问我。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手电筒都照不远的空旷黑暗,“但愿能找到出去的路。” 我们吃了些压缩饼干补充体力后,就重新收拾好装备行李再次出发。 杨金山的伤势很严重,走路一瘸一拐的,最后还是大个上前扶着他。 金牙虽然很不爽自家兄弟跟杨金山凑在一块,但眼下也确实没什么人手了。 而我的身边始终有崔三爷跟着,他端着枪举着手电筒警惕的观察着周围,陈雪紧紧跟在陈把头身后。 我们剩下这十来号人,虽然相互之间都有摩擦,但在这时候也只能患难与共了。 大家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尽管身体疲惫,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我们强行打起精神。 队伍沿着水潭边的一条狭窄通道继续前进,这条通道明显是被人工开凿过的,石壁上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催三爷摸着石壁上的刻痕,“这是……古文字?” 我凑近一看,那些符号确实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种文字,排列组合很有规则,显然是记录着一些事情。 “不是古文字,”杨金山抹了把头上的汗,显然哪怕有大个扶着他,一动起来还是会牵扯到伤口。 “这是一种古时候用来记录某些祭祀事件的符文,我们这一脉的观山太保对这种符文了解过一些。” 杨金山说完开始对墙上的符文解译:“生祀活祭……西方奴隶……用万人血固魂……” 结果他越说脸色越难看,“这上面说,原本是打算这底下的空间全部用血填满,上面的地宫就是专门为了宰杀那些奴隶,好用来祭祀的屠宰场……” 听到这话,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后背汗毛直竖。 金牙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这是什么朝代啊,多少有点吓人了。” 杨金山看着那些符文,摇了摇头,“这种符文传承至少几千年的,从商周时期就开始用,特别是这一片地区都属于古萨满的活动范围,这种符文流传的时间更长,所以看不出来。” 陈把头摆摆手,“不管怎么说,前面有状况的话绝对不是小麻烦,都机灵点。” 众人纷纷点头。 我们走的这条通道并不长,大概几分钟左右,我们眼前就变得更加宽阔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比我们之前休息的水潭还要大上好几倍。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赫然是一座古墓! 不是那种简单的墓穴,而是一座规模宏大、布局精巧的地下宫殿。 高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上面雕刻着各种诡异的图案,有张牙舞爪的异兽,有身披羽衣的怪人,还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植物。 然而,这古墓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像是某种花香,又像是血腥味,让人闻了之后感到头晕目眩。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还能看到一些干枯的藤蔓,在这个墓穴房间内爬的到处都是。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藤蔓上还挂着好几具干瘪的尸体。 它们保持着各种扭曲的姿态,皮肤紧贴着骨骼,眼窝深陷,嘴巴张大,而他们的死因,就是那些藤蔓。 每具尸体上都有藤蔓的枝条扎进他们的皮肉里,可以想象他们临死前肯定受尽折磨。 第55章 天葬神花 “这些人是殉葬的?”陈把头看向杨金山,“殉葬也不至于是这个死法吧?” 杨金山盯着那些尸体看了会儿,然后解释道,“不是殉葬者,如果按照外面那些符文解释来说的话,他们是守墓人,想用某种邪术让自己能长久的存活下去,但应该是失败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这墓穴周围的的巨大石柱底部,刻着个非常熟悉的图案。 那是一副八卦图,但八卦图的中央却不是那种阴阳太极,而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我见过这个图案! 就在我爹妈的笔记本里! 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石柱上的图案。 我能看到石柱图案的旁边还有一些小字,同样是那种古怪的符文,而这种符文我在笔记本上也看到过。 我拿出笔记本翻到那一页,果然看到上面画着同样的八卦莲花图,旁边还把那些符文也画下来,旁边就是我爹用铅笔写下的批注。 “天葬神花……生于极阴之地,花仅开三日,可续命百年……” “此花有逆天之能,切勿轻取,否则必遭反噬……” “由此推算,太清皇陵深处应该有这个东西……” 天葬神花? 我突然想到陈把头之前拿到的怀表,里面就有一张花的照片,虽然模糊不清,但从轮廓上看,似乎跟这个天葬神花的外形差不了多少。 难道,当年我爹妈他们那支队伍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去的? 陈把头走了过来,看到我手里的笔记本,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小刘,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把笔记本掀开,指着石柱上的图案:“你看这个图案,也在我爹妈的笔记本里出现过。” 陈把头凑近一看,脸色微微一变:“这是……天葬神花的标记!” 一听到神花,杨金山瞬间打起了精神。 “天葬神花真的存在?我们祖上有传说讲过,可是专门给人逆天改命用供人长生的!” 崔三爷皱着眉,“杨金山你别胡说八道!听着就邪乎!” “三爷你不懂就别瞎掺和!”杨金山不屑的说道,“这天葬神花不光能起死回生,最关键的就是能给人更改命数,虽然具体怎么着我不知道,但被逆天改名的人在历史上可非常多。” 就在杨金山想要列举出一些名人的时候,崔三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别卖弄你那点破知识了,咱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说罢崔三爷就不搭理憋得满脸青紫的杨金山,径直走远。 杨金山恼恨的啐了口,但毕竟还被大个扶着,大个还是崔三爷的亲信,杨金山现在本来就没剩几个人,他也不敢伤和气。 之后我们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条通道走去。 这地宫下面的空间似乎还没有修建完,眼下只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顺着这条长廊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很快就到了一扇石门前面。 石门上雕刻着一幅巨大的浮雕,浮雕内容是一群人正在跪拜,有一个像是萨满祭祀一样的人盘腿坐在莲花上,从胸口取出一朵花。 浮雕活灵活现,哪怕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时间,也没有被完全侵蚀。 “这是……祭祀?”金牙疑惑的问。 “不知道,”杨金山回答,“那些符文和这些石头雕花不一样,更容易被各种东西侵蚀掉,很多信息都不完整。” 眼前只有这一道门,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前进。 顺着石门进去后,我感受到的是这空间里温度下降了好几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变得冷了。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工兵铲,警惕的看着周围。 陈雪则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 “小哥哥,我有点害怕……”她低声说道。 陈雪抓的很用力,但我也不好把她推开,但是讲道理你这么害怕不更应该去抱着陈把头吗?你跟在我一个里战斗力最弱的人身边不是找死? 虽然我有很多疑问想从陈雪这儿问出来,但我知道眼下绝对不是翻脸的时候,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随着队伍全都进入石门后,十几根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周围,就发现这是一个地下广场。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十多米高的祭坛,祭坛显得非常干净,就好像一直有人在清扫搭理一样,但偏偏在周围却散落着十多具骸骨。 这种诡异的反差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不安。 金牙嘀咕着,“这底下不会真有什么东西活了几十上百年吧?” 崔三爷拧着眉,“别自己吓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我举起手电筒扫过那些骸骨,发现这些骸骨虽然大多都呈现散架的状态,但骸骨跟骸骨之间也保持着一定距离,就好像,他们是自己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等死。 不对劲…… 我拿出笔记本翻看,果然又看到了一条当年爹妈记录下来的一个事儿。 首先是一副八卦阵图,然后旁边有着数学公式的解算,最后在结论上标注着一段话。 “……阵法需配齐天地人三支脉络,以人饲哺育阵法,通过测算可得知对方窃取天寿,虽然受到天谴肉身损毁,但也确实可以让灵魂长久存活至今……” 下一页,就是一些符文的解析,“……阵法有夺舍之能,可让灵魂附身于合适肉身……” 我看着眼前的祭坛,还有哪些好像死的很杂乱但摆放整齐的骸骨,在对比本子上那画出来的阵法。 是了,笔记本上说的阵法就是眼前这个祭坛! 而且祭坛边上那些刻着符文的地方,显然也被我爹妈解出来了。 我赶紧喊着,“大家小心,这里不简单!” 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咳嗽。 这咳嗽声很苍老,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临死前的喘息,但我们队伍里明显没有年纪这么大的老人! 可还不等我做出反应,我眼前突然一黑。 我好像是睡着了,意识瞬间消散,但紧随其后的就是外公的声音在脑海里突然响起。 “孽畜!” 我就在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动了起来,跟之前对付黄仙时一样。 我的身体在上下翻飞,好像还跟什么人打起来了。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身体的控制权慢慢的恢复过来,我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清晰。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我一时间有些呆愣。 第56章 祭祀,怪手,人牲 本来就只剩十五人的队伍,现在分成了三拨人,我自己在西侧,有四个兄弟在东侧,剩下的人全都聚在一起,警惕的看着我们。 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啥情况?” 崔三爷隔着老远看着我,“不知道啊,你突然就跟那四个兄弟干起来了!” 金牙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大弟,你身手这么厉害吗?一个人压着四个人打啊!” 虽然已经经历过这种情况,但我完全在状况外,就好像我身体里有两个人一样,平时是我,但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人把我“顶号”。 如果能活着回去我非要问问外公这到底啥情况。 这时陈把头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我,“小刘,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我挠了挠头,看向对面那四个人,一个轻伤三个重伤,最关键是那三个重伤,有两个是被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 但他俩这会儿却直愣愣的站在那,身上的伤口崩裂不停的冒着血,饶是这么严重了他们却一点没有要包扎的意思,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现在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是对面那几个兄弟,你们到底是谁?” 陈把头反应非常快,在我这么说的时候立刻掏出枪就对准那四人射击,崔三爷紧跟其后,手里的盒子炮连续射空弹夹,枪声才停下来。 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被陈把头跟崔三爷打,脸上身上冒着血窟窿,可他们还是直愣愣站在那,像是一棵树一样。 就在其他人意识到发生什么,抽刀子就要上的时候,我却拦住了他们。 “子弹都没用,别白费力气了,”我看着对面那四个人,“你们是不能说话吗?” 这时,对面那四人中,有一个的嘴巴突然张开,好像是想吐出来什么东西,甚至腮帮子都裂开了。 紧接着,一根藤蔓竟然就这么从他嘴里钻出来。 只是这根藤蔓跟地宫里那些有着明显的区别,地宫里的藤蔓就只是会动的藤蔓,没有什么具体的人形,但从那个兄弟嘴里钻出来的那个玩意,是一只有着明显是人胳膊的形状!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画面,就好像是有一个人想要从另一个人嘴里钻出来一样! 那个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在场不管是我也好还是陈把头他们也罢,全都被这个画面惊的呆在原地。 可更惊悚的还在后面,那条胳膊钻出来后,藤蔓组成的手指摊开,在掌心上能看到一张嘴! 一张细小藤蔓组成的人嘴! “十年了……竟然还能有人进到这个地方来……而且进来的人里还有一个是人牲……” “百年前也有倭人闯进来……难道这地方已经暴露出来了?那我们的大计怕是要重新安排了……” 那张嘴开始说话,但它一开口我就知道它讲的十年前进来这地方的,就是我爹妈。 因为笔记本上记录过“人牲”这个词。 其实也很好理解,跟古时候皇帝死了要嫔妃殉葬差不多,但人牲更没有人权,就是专门用来做祭祀用的奴隶,说通俗点,跟老百姓祭祖在案台上摆的猪头一个级别。 至于这个人牲说的是谁,我想也只能是我了,而且这玩意明显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它们都距离我远远的,加上那四具身体上用工兵铲砸出来的上口,大概刚才我的身体失去知觉时,确实跟这些怪东西打了一架的,所以我底气足了些,想要从它嘴里套出点信息。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本来就是拿来当祭品的?” 结果那张嘴顿时发出一声怒喝,“狂妄!区区人牲也敢向我开口问话?” 这一句顶的我瞬间没了脾气,不是说我怕了,而是我知道面对这种脑子里阶级思维固化的……怪物,你讲什么都没用。 “罢了,”那怪物晃着手,像是人在晃着脑袋一样,“反正你们进来了,那就都得死!十年前放跑了那一对儿该死的狗男女,害我被祭酒安排在这守门,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你们!” 说罢,那怪物猛的张开手掌,而那四具身体上,猛的钻出无数条藤蔓,血肉被撕裂,撒了我们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陈雪吓得当场叫出来,其他人也开始朝着那个那个藤蔓怪物开枪,但是藤蔓太多了,行动也非常迅速,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铺天盖地的朝我们扑过来。 眼看就要被那玩意包住时,杨金山突然大吼了声:“趴下!” 紧接着,我就看到这孙子从裤裆里掏出一捆雷管。 这老小子竟然私底下留了一捆! 那怪物明显不认识这雷管,虽然本能的感知到这个玩意有危险,第一时间用藤蔓将这东西捆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但它只要还是碳基,那就不可能拦得住火药和冲击波的威力。 砰的一声巨响,那些藤蔓四处飞溅,混在那些残破的血肉之间蠕动着。 “该死!畜生!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贱民会有如此威力的东西!” 那只手臂蠕动着,试图重新聚集在一起。 面对这种生命力,我只感觉后背发凉。 都炸碎了竟然还能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但就在这时,大个突然嗷嗷叫着,“疼!这东西,再往我肚子里钻!” 我看到那些藤蔓碎屑像是虫子一样往大个皮肤下面钻,甚至连陈把头跟崔三爷都中了招。 那只断手嘴里喊着恶毒的字眼,“贱民!畜生!敢将我伤到这个地步!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眼看没办法阻止这些藤蔓往身体里钻,但头上的石板突然崩裂开来,掉下一大块石头,当场砸死队伍里一个兄弟。 紧接着就是一股猛烈的寒风吹过来,瞬间就让我打了个哆嗦。 那藤蔓在吹到寒风后,瞬间惊叫出来。 “该死!不要啊……” 我看到那藤蔓手开始变得越来越干瘪,从枝干中渗出大量的水份,连那些藤蔓的碎屑也全都变得干枯起来。 一场危机,竟然就这么度过了。 第57章 总算逃出来了…… 我抬头,就看到石制的天花板早已经布满了裂纹,显然我们进了地宫后接连不断的用雷管开路,对这不知存在多少年的地宫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破坏。 众人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讲道理,如果不是因为这玩意受不了冷天,我们真的都得死在这儿。 金牙凑上前去,用脚踢了踢那个手臂,“应该死透了吧?” 我摇摇头,“或许说这东西不是死了,而是在冬眠。” 听到我这么说其他人都是一愣,我组织了下语言解释着。 “上面那个地宫,不是有很多积水吗?但我们却没有看到任何地下水什么的,那或许就是这些怪东西在冬天的一种生存手段,把身体里的水份逼出来,然后等开春暖和了在吸回来。”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因为我清楚看到那条断手在接触到寒流后,第一时间就给自己脱水,诡异的跟小说设定似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是都活下来了,我们得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就在大家伙打算一起行动时,杨金山突然喊了一声,“等下!” 他用鼻子在周围闻了闻,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型的罗盘晃了下,又捂住嘴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然后他裂开嘴笑了出来。 “找到出去的路了!” 杨金山瘸着腿走到迎着寒风的方向,“这里是进风口,应该是爆炸的缘故,导致这里面很多地方都塌方了,出现了好几个往外走的洞口。” 陈把头听到杨金山这话,立刻做出选择,“大家听杨先生的,快清点好物资赶快上路!” 我一时间感到有些新奇,杨金山这本事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不过也因为这事儿让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陈把头这么快就选择相信杨金山的话,也就说明他见识过很多次杨金山的本事,才会条件反射般的相信他。 不然放在平时,他都会先问我一句什么想法。 仔细想想,一路走到这儿,陈把头几乎始终都是跟杨金山凑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在加上洞口杨金山跟陈把头说幻觉的事儿,跟地宫里的实际情况八竿子打不着。 那我们因为被封在山洞,被迫深入地宫这件事,基本可以断定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了。 可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敢说出来,哪怕现在队伍人很少,但我始终都是孤身一人,讲出来之后我又能怎么样? 而且他们发起狠来,甚至连自己人都下得去手,我连个可以依靠的队伍都没有,怎么对付他们? 我咬了咬牙,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憋下去。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通过那个怪物的话里可以知道,我爹妈当年是逃出这鬼地方了的。 而且顺着杨金山带的路,我们中间在一个地缝空间里休息时,又让我捡到了两个笔记本,还是我爹妈他们遗留下来的。 我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很长一段话,幸好不再是文言文格式了,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我爹这字儿写的太烂了,他也就画图和写数学公式工整些,不过我还是从他字里行间中找到了不少消息。 【……地宫内的生化研究基地,本质上是想通过研究那些会动藤蔓,来制作决战兵器……】 【……只是那些小日子不知道地下是一座古墓,里面有很多常理难以解释的玩意,他们研究的藤蔓,其实本质上就是当年那些古代先民献祭自身后的身体……】 【……制作出病毒后,这些畜生打算从别处抓人过来做活体实验,好在那些先民恢复了行动能力,发现自己用来祭祀的地宫被外族人占领,立刻开始厮杀,导致病毒泄露……】 【总结:这些藤蔓先民的特点,生命力顽强,数量庞大,虽然看起来像是植物,但其实有着动物结构,怕冷,如果突然遭遇低温就会行动缓慢,暂时不知道到了冬天这些东西会怎么样。】 【根据在生化研究所里找到的情报,制作出来的生化病毒虽然会有很强的传染性,但这病毒对低温有着非常差的耐受性,如果气温超过冰点,就会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如果这种病毒进入人体,只要感知到气温变化就不会对人体进行破坏,在这个状态下的生化病毒就是一坨死掉的蛋白质,会被人体自行消解掉。】 【这地宫下面绝对有很大的秘密,只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或许等入冬了再来看看能知道更多。】 看到这儿,我长长呼出口气。 至少不用担心,我们之中会有人突然变成一根会动的藤蔓四处杀人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看起来更加古老的地宫下面,又会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杨金山突然朝着我们身后喊着。 “加把劲!前面就是出口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顿时来了精神,几乎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十来分钟后,我趴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的时候,我能清楚闻到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霉味。 “妈的,总算是出来了!” 崔三爷直接坐在雪地里,用那冰凉的雪在脸上抹了一把,就是一层血色。 金牙更狼狈,对付黄仙那会儿他就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趴在雪地里像条搁浅的鱼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妈的,老子再也不想进着鬼地宫一次了,差点把命交代里头!” 过了好一会儿,崔三爷才缓过劲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转脸看向陈把头。 “这趟活儿我看是到头了,兄弟们折了这么多,我是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金牙也立刻附和着,“三爷说得对!咱们就剩这么几个人了,还都带着伤,更别说吃的喝的,子弹都没剩下几颗的,不如就此打住各找各妈,能活一个算一个!” 杨金山有些恼火的等着崔三爷,“咱特么都九死一生走到这儿了,你说你不干了?感情你竟然是怂包啊!” 崔三爷突然抬枪,他身后的金牙大个还有两个小弟,也同时把枪举起来对准杨金山。 这画面把我吓了一跳,我是真没想到这才刚死里逃生,队伍就开始内讧了。 第58章 内讧 杨金山被枪指着,显然也没想到崔三爷会来这么一手。 可杨金山现在也没办法,现在队伍就剩下十一个人,除了我跟陈雪之外,崔三爷那边有六个人。 崔三爷看杨金山老实了,将枪口对准了陈把头。 “陈老板,是不是你炸塌了洞口,逼着我们往地宫走的?” 陈把头站在原地,既没有辩解也没有否认,“现在纠结这事有什么用?反正都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崔三爷怒极反笑,“我带了二十多个兄弟一起出来,现在就剩下六个人了!你他妈的跟我们说出来了?我们是拿命在给你趟路!” “路上有多危险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也都认,但你这逼着我们送死把我们当炮灰,那不行!” 崔三爷身后的金牙和大个,虽然没说话,但紧握枪柄的手已经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陈把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崔三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这副样子,反倒让崔三爷更加恼火。 我趴在雪地里,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里倒是有点意外。 我惊讶崔三爷竟然已经猜到这点了,原本我也是猜出来的,但我毕竟是个外人,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没想到,崔三爷跟陈把头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多少信任啊。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陈把头和杨金山在洞口那番关于幻觉的对话,和地宫里的实际情况八竿子打不着。 再联想到陈把头对杨金山那近乎盲目的信任,以及他们两人一路上的形影不离,我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崔三爷见陈把头不说话,冷哼一声,枪口又往上抬了抬。 陈把头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弄死我也可以,不过弄死我,前面就没有人接应了。你们想在这大兴安岭的雪原里自己闯出去?” 杨金山也趁机搭腔,“姓崔的你可想清楚,杀了陈把头,你们就算走出这大山,那你不仅没有任何报酬白跑一趟,还会被外面的人追杀到死,不如把这一趟走完再说。” “放屁!”崔三爷骂了一句,“老子就算不弄死你们,也不可能在被你当炮灰送死了!这趟活儿到此为止!” 他转过头看向我,“小刘你过来!跟我们一块走!跟着咱哥几个总比跟着这帮畜生强!” 我不太清楚崔三爷到底是想要靠我走出这大山,还是真把我当自家兄弟了,但眼下这情况,我也只能摇头。 “三爷,现在到了这一步,就算我想走,也没法走了。” 崔三爷拧着眉毛:“什么意思?你小子不是一直都想撤吗?怎么现在怕了?” “不是怕。” 我苦笑一声,指了指周围茫茫的雪原,“现在是大雪封山,仅仅靠我们这几个单凭人力去闯这大兴安岭的雪原,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更别说我们眼下没有什么补给,连给我们拉货的牦牛都被扔在那个山洞里了,我们现在这状态,别说走出大兴安岭,就是往前走上几十里都够呛。” 我的话让崔三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当然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崔三爷咬了咬牙,枪口一点点垂了下来,他身后的金牙和大个见状,也无奈放下了枪。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妈的!”崔三爷低声骂了一句,抬眼看着陈把头,“我们现在走不了,但你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只要到了营地,有了足够的补给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趟活儿说什么都不干了!” 陈把头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杨金山虽然看着很恼火,但他也不傻,这时候去触崔三爷的霉头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看着崔三爷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短暂的内讧虽然没有真的打起来,但也彻底撕裂了队伍表面上的团结。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陈把头说的营地和补给,大概率都是真的。 因为哪怕崔三爷都这么想走了,听到有补给之后就立刻缓和了下来,说明补给这事儿他们在进山之前就有准备的。 短暂休息之后,陈把头站起身,“既然决定继续走,那就赶紧起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能避风的地方,还要尽快确定自己的位置。” 崔三爷他们虽然不情愿,但在现实面前,也只能选择妥协。 我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将我们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被这茫茫的雪原吞没。 杨金山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能避风的地方,那是一处山崖后面的凹陷部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我们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挪了过去。 大个和金牙放下枪清理积雪,我跟崔三爷去找柴火,很快一小堆篝火便在岩壁下燃烧。 我搓着冻僵的手烤火,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崔三爷从包里拿出几个铁罐,示意我帮忙,然后我们用雪水把压缩饼干和肉罐头煮在一起,弄得跟粥一样。 虽然卖相味道都不算多好,但热气腾腾的食物在这种环境下,是真的很给人解乏。 陈把头和杨金山倒是没有过来取暖,他们两人蹲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摊开地图低声交谈着。 我隐约听到一些地名和方位,过了会儿,陈把头掏出一个卫星电话,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很快就又挂断了。 我好奇的看向崔三爷,“这深山老林的,陈把头他们是怎么把物资运进来的?” 崔三爷瞥了一眼陈把头那边,哼了一声,“陈老板家大业大有的是钱,他买了四五架直升机,专门用来运送物资。” 我听的一愣,“不是吧?他既然能用直升机,那咱们为什么还苦哈哈的走着闯过来?” 崔三爷填了把柴火:“直升机运送物资那也得看天气,这大兴安岭的天而说变就变,也不是啥时候都能用的,而且是直升机也得在指定地点降落,很多物资可不能高空投放。” “而且四五架直升机看着挺厉害,但一次能运送的物资有限,你要说送些吃的喝的武器弹药没问题,但载荷就那么多,搭上人就得少上百公斤物资,不划算。” 我想了想,崔三爷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大兴安岭的凶险,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但这就又有了一个新问题。 第59章 物资被抢了? “陈把头到底是什么人?直升机可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用的,更别说在这种地方随意飞行了。” 听到我这么问,崔三爷脸色沉了下来,“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 崔三爷是在提醒我,陈把头的身份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我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追问。 崔三爷见我沉默,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想撤?” 我端着饭盒的手一抖,但看着崔三爷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在埋怨,我就点了点头。 崔三爷憋了半天,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很在意你爹妈的情况。” 我嗯了一声,“要是之前不知道他们也进过山的话我比谁都更想撤退,可我毕竟还是知道了,而且也知道我爹妈当年逃出地宫了的,所以最后哪怕他们真的死了,至少也得看到尸体。” 崔三爷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三爷没法强迫你,先不想那么多了,到了营地再说看看情况吧。” 我们在原地休息了一夜,因为没有帐篷,所以睡的很不踏实,总感觉有冷风往睡袋里钻,但一觉睡下来,体力总算恢复了些。 一夜无话,第二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在次出发,剩下的口粮也就够吃三天,好在已经确定好了物资投送的位置,距离我们也是两三天的路程。 依然还是陈把头和杨金山走在最前面,他们需要对照着地图确定前进路线。 原本这个工作是交给我这个守山人的,但他们更愿意把我当智囊来用,要是在遇到什么情况也能让我去解决。 虽然天上不下雪了,但寒风依然如同刀子般,而且脚下的积雪最低也是没过小腿,以至于我们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艰难。 可我们几乎没有停歇,为了赶路每个人都咬着牙坚持着。 队伍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疲惫把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连续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一路上半个来月的时间,几乎就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过。 每抬一次腿,全身肌肉都拉扯着非常酸痛。 就这样有又走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的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幻觉,分不清是天空还是雪地,在我眼里天上地下都是一个颜色。 我这是雪盲症了,就在我要倒下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陈把头终于停了下来,他抬手指着远处,“前面就是营地!大家加把劲” 我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在视线尽头,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坳里,能隐约看见几个行军帐篷的轮廓,在我白茫茫的视角里非常扎眼,还有一些小黑点在搬运什么东西。 我心里瞬间轻松了很多,有营地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好好休整一番了,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加快脚步冲过去的时候,我却发现营地那边的黑点似乎有点多,赶紧伸手拦下队伍。 “陈把头,你那个直升机是几人座的?” 陈把头被我问的一愣,“就是普通的民航直升机,最多也就七八个人吧。” 我皱着眉,“那就不对了,那边的人少说有四五十吧?您这飞机难道落了好几趟?” 我这么一提醒,陈把头这才发现有问题,在看到那些人影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物资确实是咱们的……但那些人……我不认识!” 崔三爷听到陈把头说那些人不认识后,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妈的!这是有人把咱物资抢了?” 本来我们的队伍就严重减员,物资弹药也不足,这会儿再碰上这么四五十号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杨金山不甘的问着,“陈把头,咱们现在怎么办?” “没有退路了,”陈把头无奈的说着,“我们必须过去,先看看情况,要是能交流的话最好,不然我们得不到补给就都得死在这儿。” 陈把头说的是事实,在这茫茫雪原里,没有补给我们连离开都是问题。 “妈的,那就闯过去!”崔三爷率先迈开步子。 我们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警惕地朝着营地慢慢移动。 随着距离拉近,营地那边细节也清晰起来。 几个大型的军用帐篷旁边堆放着物资箱,防水帆布还盖着几辆雪地摩托,可以说物资准备的非常充分。 但是那些在营地里活动的人,穿着上却非常统一。 他们脸上都带着防风面罩,背后扛着的武器也是步枪。 反观我们这边的队伍,穿的皮袄棉衣五花八门,最好的枪械是二十响的盒子炮,火力上根本没法比。 察觉到战力差距后,我们这边就行动的更小心了,只是没想到刚踏入营地外围,突然就有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然后营地里的人影从四面八方迅速冲出来把我们包围。 他们手里都拿着各种武器,但无一例外都是统一的制式装备,“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妈的,拿了老子的物资还要拿枪指着我,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金牙骂了一句,就要掏出自己的盒子炮。 “等等!” 陈把头赶紧呵止他,往前跨了一步站在那些人跟前,“我们是在这山里迷路的猎户,想着看能不能来咱们营地借一点物资,放心,我们只要一些药品食品,够我们走出山就行。” “猎人?”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拉到下巴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狰狞,说的话也非常不客气。 “有什么猎人能闯到大兴安岭这么深的地方?我看你们就是来偷物资的!” 崔三爷脾气上来,直接就开骂,“我放尼玛的屁!这些物资本来就他娘是我们的,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还说我们要偷你们物资?要不要脸!” “哦,你说那些直升机送过来的物资啊?”刀疤男呵呵笑着,“那就更对了,弄死你们这些东西不就是我们的了?” 说罢刀疤男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人立刻蜂拥而上。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了。 我们这边有十一个人,但真能上手去打的也就七八个,而对方少说有四五十号。 人数上处于劣势就算了,我们还都是从地宫里拼了老命闯出来的,一路走过来更不剩多少体力了。 但我们这边有一个他们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大个。 大个是真猛的不像话,两米高的个头像头蛮牛一样冲进人堆里,将冲上来的几个人直接撞飞了出去。 崔三爷护在我身边,一把匕首在他手里挥舞的密不透风,杨金山和陈把头背靠背站着护在陈雪跟前,大家都在尽力做防守,只有大个一个人压着一群人打。 眼看我们都要撑不住的时候,砰一声枪响突然传来。 不是我们这边的人,而是对方阵营里的。 第60章 姨姨差点杀了你! 枪响让在场所有的目光都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我只看到一个女人缓缓从最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的面巾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细长的凤眼。 她走到刀疤男身边,刀疤男立刻低头,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女人没有理会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扫过我们这边,最后停留在陈把头和崔三爷身上,然后解开面巾,带着挑衅的口吻看向两人。 “哟,两个老东西还挺能打啊,看来这些年没少在外面折腾。” 听到她的话,崔三爷和陈把头都是一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李若寒!” “李若寒?” 听到他们喊出自己的名字,李若寒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大小姐精心保养的,只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冷酷。 李若寒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玩味的笑着,“真是意外啊,咱们竟然又见面了。” 崔三爷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李若寒的眼神里满是复杂。 陈把头倒是冷静的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若寒轻笑一声,“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吧?你们两位来这大兴安岭是为了什么?” 陈把头和崔三爷对视一眼,都很默契的闭上了嘴。 李若寒冷笑了声,“不说是吧?那我就当你们是来看雪景的,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这儿的雪景可是会吃人的……” 话音刚落,李若寒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着甩大个的腿上甩过去。 大个疼的大叫了,但还不给他反应机会,边上十几个人全都扑在他身上,给大个彻底压住了。 我们这边剩下的人想去帮忙,可那些步枪同时也顶在了我们脑门上。 “给你们一个机会,把你们的目的说出来,如果你们要找的东西,跟我一样的话……” 李若寒狠厉的说着:“如果跟我找的东西一样,就只好把你们全都杀了,当然看在情分上我不会对你们两个老东西动手,但你们最好自己离开这儿,至少别死我跟前。” 营地里的人得到命令,挨个把我们都给押了过来。 陈把头脸色铁青,他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崔三爷恼火的想说什么,却被陈把头用眼神制止。 “还不愿意说?那我就一个一个宰过去,宰到你们说为止,”李若寒冷笑一声,她又抽出一把匕首,刀尖直指我,“既然如此,那就从这个小白脸开始吧。” 她话音刚落,匕首就朝着我脸上飞过来,这女的动作太突然了,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我是第一个要被杀的。 好在李若寒刚出手的瞬间,崔三爷也吼了出来:“他是你刘哥的孩子!” 当时那把匕首距离我的眼球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但这把刀就硬生生停住了,是李若寒跑过来直接用手握住匕首刀刃。 讲真我从没见过人类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到我跟前。 愣了几秒的功夫,我才后知后觉的害怕,吓得我瞬间心跳加速。 但还没等我回过劲儿,李若涵扔下那把带血的刀刃,也不顾自己的手上鲜血淋漓,捧着我的脸就开始端详,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充满了震惊。 “像,确实像!诶呦!这些小细节也对上了,诶你们两个老东西是不是疯了!怎么把我刘哥家独苗也带过来了!” 崔三爷咂了咂嘴,“事情有些曲折,但他确实是你刘哥的亲儿子。” 我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也没心思听这女的说了什么,也不好奇为啥这女的突然停下杀我的动作,只感觉劫后余生的恐惧让我双腿发软几乎要趴在地上。 但还不等我趴下去,只感觉自己胳肢窝被一双手给架起来,李若涵竟然就这么水灵灵的把我抱起来,就像是大人抱小孩一样给我来了个举高高。 “孩子你叫什么?多大了?”她兴奋的问着。 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开口:“刘天青,二十二……” “对上了对上了!年龄骨龄肌肉密度都对上了,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你爸说就希望你能考个大学出来做个普通人生活的。” 李若寒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她把我放在地上,收起短刀笑呵呵的看着我,但还是有些埋怨,“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都是自家人,姑姑差点就弄死你了!”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崔三爷和陈把头,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 我吓得脸都白了,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特别是李若寒的变脸速度让我更是感到恐怖。 “你……你认识我爸?” 李若寒开心的拍着我的肩膀:“当然认识!当初可是你爸妈救我出地宫的!” 我想起来陈把头他们说过,当年从地宫逃出来的人有四个,除了他俩之外,眼前的李若寒应该也算一个。 这时,李若涵的脸色又冷下来,很不爽的看向陈把头和崔三爷,“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这孩子死了我把你们俩也给剐了!” 崔三爷和陈把头都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叹口气。 气氛虽然缓和了些,但气氛还是有些紧张。 李若寒把我拉到身后,然后收敛笑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在次锐利起来。 “既然刘哥的孩子也在这儿,那你们是不是跟当年一样,也是奔着太清皇陵去的?” 陈把头和杨金山不说话,李若寒笑笑,“看来,我猜对了。” 她拉着我的手走到陈把头面前,“陈把头,这人是你组织起来的吧?你当年从地宫里逃出来,就一直觊觎着太清皇陵里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贼心不死啊?” 陈把头偏过脸,“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来都来了……既然你不是奔着太清皇陵,那你又是来干嘛的?” 李若寒冷哼了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崔三爷悠悠的说,“小刘想知道。” 我一愣,心说你们之间交锋关我什么事?结果李若寒直接脱口而出,“为了找天葬神花。” 第61章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姨姨 听到这个名字,不光是我,连崔三爷和陈把头都愣住了。 之前我们在地宫里就听到过这玩意,虽然了解不多,但好像跟我们的目标确实不同。 李若寒没有再多解释,似乎真的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讲出自己的目的而已。 然后她挥了挥手让手下把枪收好,“行了,既然不是奔着一个目的,那也没必要打生打死了。” 李若寒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股子冷冽劲儿还在,“把他们松开吧,物资也给他们留下一半,反正他们人不多,也用不了多少。” 刀疤男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人去安排,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我们这边的人都松了口气,大个艰难的撑起身子,只是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疼的他龇牙咧嘴。 李若寒看了一眼大个,眼神没什么波动,本来打算直接走了,但看到我冲到大个跟前,问他有没有事,细细的眉毛一挑,朝着刀疤男喊着。 “给他找点药,别让伤口感染了。” 刀疤男点了点头,很快就有人拿来了医药箱,给大个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就在我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李若寒又抬了抬下巴,指向营地边的位置,那里有七八个被捆起来的人。 “这些是你们的人吧?”李若寒看向陈把头,“直升机带来的,后来直升机走了,我把他们扣下了,你可以把他们带走。” 陈把头的脸色铁青,沉闷的点了点头。 很快,在李若寒的命令下,那些被扣押的人也被放开了。 他们一获得自由就立刻跑向陈把头低声汇报着什么,陈把头听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李若寒的营地很大,物资充足,看来她在这里已经扎根很久了。 而我们这边虽然被放了,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陈把头带着他的人,包括杨金山,很快就在李若寒营地旁边不远处又搭起了一个小营地。 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了。 “走吧,咱们也去那边看看。” 崔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去陈把头那边的小营地,我点点头,正要迈步,却听到身后传来李若寒的声音。 “刘……天青是吧,哎呀就叫你小刘吧!快过来一下~” 我一愣,看着李若寒那一副明明年纪轻轻但一副和蔼可亲的慈祥表情,心里一阵嘀咕。 说实话,我对她的观感很差,甚至有些害怕。 这女人喜怒无常,刚才还差点把我给宰了,这会儿又叫我过去,谁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崔三爷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拍了拍我肩膀,“没事儿,她不会伤害你的,跟着她比跟着我们安全多了。”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崔三爷,很奇怪他怎么确定李若寒能对我这么好的。 但既然崔三爷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朝着李若寒走了过去,不说别的,现在人家是老大,自己招惹她不高兴了恐怕我们其他人都不会好过。 李若寒见我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 “走,到我帐篷里,姨姨给你准备了点好吃的,看你瘦的!” 她说着,就拉着我朝着她最大的那个帐篷走去。 一进帐篷,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帐篷里生着火炉,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看起来比外面那些简陋帐篷舒服多了。 李若寒把我拉到火炉旁,还把自己坐的软垫给我垫上,然后她忙前忙后给我准备水果干,面包烤肉啥的,好像我是她亲生的一样。 “吃啊!快吃啊!” 李若寒弄好这些东西后,就眼巴巴看着我。 我被她整的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的拿着条果干塞嘴里嚼。 但我刚吃两口,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在摸我头发,还捏了捏我的胳膊。 我被吓一跳,因为我现在很警惕的,甚至可以说一直盯着她的动作,但她的手碰到我之前,我都没感觉到她在动。 讲实话他要是想弄死我的话肯定非常简单,好在她的动作很温柔,真的好像是在看许久不见的亲侄子一样,动作里满是温柔亲昵。 可问题是我都二十来岁了,就算她自己说是我姨姨,但她的脸保养的跟二十出头一样,我完全分不清她到底多大。 被陈雪贴贴我都能脸红耳赤的,被她这么摸我更是浑身不自在,但又不敢躲开她。 好在她很快就停了手,但还不等我放松,我就看到她那双丹凤眼里满是泪光。 “我早就想看看你了,可是不知道你爹妈的身份,也没办法找到你的线索……”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有些哽咽,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她一会儿哭着说看到我不容易,一会儿笑着说能看到我长大真好,情绪激动得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她我信任亲昵非常突兀,但其实也不难猜,应该跟当年我爹妈和她一起从地宫里逃出来的事情有关。 “李……李姨,”我有些别扭的叫了一声。 “哎!”李若寒赶紧坐正答应了声,这郑重的样子搞得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我还是想知道她了解多少我爹妈的事情。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当年的事吗?” 李若寒用手背抹了把眼泪,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你爸妈当年都把我当亲妹妹看待,被他们救了不下十来次了,那个地宫我本来都没法出来的,是你爸把我背出来的,但后来发现你妈妈没跟上来,他就又折返回去。”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细节,原来我爸当年是有机会能跑出来的。 李若寒仰着头,似乎在回忆着,“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是队伍里最弱的一个,一路上都是你爹妈护着我才能平安,光生命危险我都遭了十几次,要不是你爸爸我早就死了。” “你爸替我挡下了好几次危险,有一次遇到个机关,眼看就要被困住了,是你爹他直接冲上去,给我挡住了掉下来的石块,自己却受了重伤。” 李若寒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敬佩,“要是没有你妈妈,我非要跟你爸爸在一起,但我知道我争不过你妈妈,你爸妈实在太恩爱了,只会让人羡慕。” “而且你妈妈也非常好,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一路上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还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李若寒轻轻撩开我的头发,表情很温柔,“他们俩还动不动就炫耀你,说你是个小男子汉,小时候摔了一跤,额头上摔出血了,但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忍着没哭,说不能给爸爸妈妈添乱。” “所以,我看到这个疤就更确定是你,”她说着说着突然又哭出来了,“哎呀姨姨坏死了!差点害死你了!呜呜呜……原谅姨姨好不好!” 第62章 你爸这字儿写的真难看 李若寒抓着我的手哭哭啼啼的,瞧着是一副非常后怕的样子,态度也非常诚恳,而且她说的这些细节,除了我家里人应该也没有外人能知道。 特别是额头上的疤痕,平时都被头发遮住,根本不显眼,甚至我都是在爹妈失踪后听我外公讲的。 李若寒能说出这些,看来崔三爷说的没错,她和我爹妈的感情确实挺好。 可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傻子,别人给个甜枣我就感恩戴德,特别是经历过之前的勾心斗角之后,我就更难因为谁对我好我就相信谁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姨……”我这次开口语气显得更自然,李若寒听到这称呼笑的很开心。 “哎哟,我的小外甥哟!”她说着又激动的把我抱在怀里,热情的我躲都躲不开。 只是这份热情让我心里很是嘀咕,毕竟之前黄仙那个荒村就把我搞得心态很崩溃了。 这时,李若寒似乎想到什么,好奇的问我,“对了孩子,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按年纪算你应该才大学毕业,这会儿不该是工作上班吗?”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虽然可以确定李若寒跟陈把头他们都是当年逃出来的人,但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 如果我夹在中间,让他们两拨人相互制衡的话,或许我的安全系数会变得更大一些。 但思索片刻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方面是我没办法完全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姨姨,虽然只是初次接触,但这女人行事风格的狠辣程度要比陈把头他们更高,我没有把握能忽悠这种人。 另一方面,就是跟崔三爷他们实在是有感情了,一路闯过来哪怕在坎坷,但他们还是没有害我的,也就只有杨金山一直怼我。 崔三爷那边虽然危险,但好歹算是患难与共过的,而李若寒这边我是完全未知,两相比较之后,我还是打算先站在崔三爷他们那边。 我斟酌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我想找到我爹妈的消息,路上也确实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这几个笔记本就是他们留下的,他们可能还活着,所以就想来这里找找看。” 李若寒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你爸爸妈妈还活着?” 她抓住我的手,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确定吗?他们真的还活着?”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通过线索知道他们确实从地宫里逃出来了,但之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李若寒听到这儿也失望起来,但看着我在这儿,她温柔笑着拍了拍我的头。 “孩子,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要太伤心,”她柔声说,“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你爹妈知道你有这份心,为了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够了。” “不过,你一个人来这儿也太危险了,”李若寒突然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责备,“这大兴安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尤其是冬天。” 我苦笑着,但心说吐槽我自己也不想来啊! 我是被强行拉来的! 但这些话,我肯定不能跟李若寒说。 “我跟着崔三爷他们一起的,他们也说会保护我。” 听到我这么回答,李若寒哼了一声,“三爷那个老狐狸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主要是那个陈把头,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你跟着他们风险反而会更大。” 听李若寒这口气,她好像跟崔三爷陈把头有过什么冲突。 但我可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事儿里去,所以我就很干脆的转移话题。 “我来都来了,再说这些也没啥用,对了李姨,你说你来这里是为了天葬神花?我爸妈笔记本上也记载了这玩意,这东西很厉害吗?” 听到我这么瘦李若寒的眼神闪烁了下,然后低眉看向我手中的笔记本,但最后还是逼着自己把眼睛挪开。 “我爷爷病了,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哪怕是枯萎的天葬神花,也至少能帮他吊几年的命。” 李若寒说的狠笃定,似乎是见识过天葬神花的功效。 只是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找到爹妈的线索,另一个就是不管最后有没有爹妈的消息,我都得想法子安全离开。 李若寒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别想那么多了孩子,诶了,你说你爸妈之前留下的笔记本有天葬神花的记录,能让姨姨看看吗?” 她语气很温柔,好像真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在询问,但问题是她的态度跟她的长相太反差了。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妇用老奶奶的语气,怎么都违和。 更何苦她那双眼睛最后还是没忍住紧盯着我手中的笔记本。 她这样我就不得不多想了。 这笔记本是我爹妈留下的唯一线索,对我而言,它更是我爹妈可能还活着的证明。 虽然李若寒表现得对我很好,但毕竟是初次见面,而且她给我的感觉太深不可测,我实在信不过她。 要是这笔记本上真有她想要的东西该怎么办? 不对,就算上面真的有李若寒需要的信息,她真想看我能拦得住她吗? 现在这营地里她才是老大,我其实都没得选,那不如就给她瞧瞧算了,至少能交个善心。 特别是她要是真和我爹妈交情很好,或许能从这笔记本上看出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细节,这对我来说能多一份找到爹妈的希望。 而且她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她对大兴安岭的了解程度比崔三爷他们高的多。 要知道崔三爷他们都是靠我这个半吊子才一路走到这儿的,而李若寒他们既然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那说明准备的比崔三爷他们更充分。 把这些问题考虑清楚后,我还是把笔记本递了过去。 李若寒接过笔记本后,我能看到她眉眼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可仅仅只是看到第一页,她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你爸这字儿……写得真够难看的。” 我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就有些纳闷了。 这话说得像是第一次见到我爸写的字一样,如果她真是我爹妈的朋友,怎么会没见过我爸的字迹? 第63章 姨姨最后再帮你个忙 “姨,你以前没见过我爸写字吗?” 我语气尽量保持平静试探性了一句。 李若寒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尴尬的笑出来,很坦然的看着我,眼神也不躲闪。 “你这孩子问的问题,姨姨怎么回答你呢,怪难堪的……” 她笑了两声,“姨姨当年光顾着看你爸的帅脸了,哪还注意他写字好不好看啊!” 这个理由听起来非常牵强,让我对李若寒的怀疑加深了几分。 可还是那句话,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在人家的地盘上刨根问底,只能默默看着她翻阅笔记本。 李若寒看得很仔细,但只是看了两页她就开始捂着眼睛。 “我也是没想到啊,你爸这字儿也太……唉算了!”李若寒说着把笔记本还给我,然后笑容玩味的拍了拍我的头,“小小年纪,处事风格却这么老成,可真一点不像你爹妈。” 我还没懂她啥意思,她站起身拿着两根烤肉,一根递给我一根她自己吃。 “想想也是,毕竟在这穷山恶水里,还跟两只老狐狸凑在一起,不多留个心眼死的更快,这点倒是让姨姨很欣慰。” 我明白过来,看来我演技确实不行,李若寒很轻易就猜到我心里那些小九九了。 我挠挠头,但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烤肉,也大口大口吃起来。 反正现在顾忌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先干饭再说! 李若寒笑着给我递过来一瓶纯净水,笑着说,“这点很好,敞亮,是刘哥的好儿子!” 在李若寒的营地里,我吃饱喝足,身体也暖和了不少。 虽然心里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姨姨充满疑虑,但表面上我还是维持着“乖巧小外甥”的形象。 我现在是搁她的地盘上,保持必要的礼貌顺从才是最明智的。 “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心里想着崔三爷那边的情况,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快就要走啊?不多待一会儿?”她挽留了一句,但我能听出来她只是客套而已。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跟崔三爷他们商量。” 李若寒表示理解,但她突然话锋一转,“孩子,姨姨明天就打算离开这个营地了,越早找到天葬神花,姨姨的爷爷就能越早得救,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们是准备去哪儿?”我试图从她嘴里套出更多信息。 “有三个方向,河西好就是我们确定的一条路之一,那里有天葬神花的生长条件,只是那条路我们探过了,非常危险,所以本来是不打算往那边走的。” 李若寒回答得很干脆,甚至还说出了很多附加信息,特别是对我们的行程她似乎也了如指掌。 “你们是不是要顺着河西好的方向去找太清皇陵的位置?”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们的路线都有被看穿可,否认也就毫无意义。 李若寒见我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姨姨最后再帮你个小忙好了。”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这个“小忙”可能没那么简单,但至于是陷阱还是真的要帮我忙,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就目前来说,李若寒给我的观感不算很好,我完全没办法确定她到底对我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不过我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只好朝她礼貌拜拜,离开她的帐篷。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大兴安岭的冬天,哪怕不下雪,那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都能能把骨头给冻僵。 我裹紧身上的棉衣皮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崔三爷他们的小营地走。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放平时我肯定很不喜欢这样,因为在不确定周围是否安全的时候,走路发出的声音只会让自己暴露位置,可我抬头就看到营地周围三三两两的有人聚在一起,是在站岗放哨。 都是李若寒的手下。 第一眼就给人的感觉是训练有素的厉害角色。 嗯,就凭那些人手里的步枪,我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 当我到了崔三爷他们营地时,情况就变得非常奇妙了。 这边的营地只有一顶行军帐篷,而且跟李若寒那边帐篷相比,这里显得更加安静,我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就掀开帐篷链子。 然后帐篷里压抑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营地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照出两拨人影,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老长。 左边是包括崔三爷在内的六个人。 大个和金牙站在崔三爷身后,大个在给自己换药,但手枪一直在自己跟前,金牙也是一副凶狠的表情,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碎石都要拔出来。 五个人围着崔三爷或站或坐,眼神警惕地盯着对面的陈把头。 而陈把头那边人数更多了些,哪怕不算陈雪也有九个人,更关键是的,这九个人手里的武器装备也都换了的档次。 从刚进山那会儿的猎枪老枪,全都换成了各式各样的自动步枪。 陈把头闭目养神,但他身后的杨金山双手抱胸,两只夹在胳肢窝里的手各拿了把手枪,剩下几个人也都端着手里的步枪,保险都是打开的状态。 两拨人之间隔着篝火泾渭分明,他们相互之间都很警惕,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仿佛随时都会打起来。 我站在帐篷门口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好像李若寒那边反而更安全些。 他们要是火拼起来,我肯定没法中立,但我跟谁都有风险。 这时陈雪看到我,很开心的朝我笑,“小哥哥!” 我朝陈雪点点头,很干脆的坐在他们两拨人中间。 气氛沉默片刻,陈把头眯着眼问我,“那个疯女人都找你说了啥?” 我搓了搓烤着火的手,“就说了些我爹妈以前的事儿,她还说他们明天就走,而且她已经猜到我们是要从河西好的路线前进,但她表现的很无所谓。” 我没把话说全,只是把陈把头在意的事儿讲了遍。 陈把头长舒口气,“这倒是好事,说明她确实跟我们要找的东西不一样,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在这儿修整两天,等他们彻底离开再说。” 就在这时,崔三爷突然问我,“小刘,你是真不打算撤了呗?” 第64章 被冻死的飞机驾驶员 崔三爷看了眼陈把头,“陈老板说只要我们确定好要走了,他可以叫直升机过来把我们送出去,毕竟物资有限,不可能把东西留给我们。” “你可要想清楚,再往前走就是未知数,谁都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邪门儿玩意。” 听到崔三爷这么说,我虽然心里纠结,但最后还是找爹妈的心情更深,就照实点头。 “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至少从目前的线索看,我爹妈他们很有可能还是去了那个皇陵。” 崔三爷还想说什么,陈把头拧着眉,“小刘都这么说了,你就别逼他跟你走了。” 金牙顿时骂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看中小刘本事了吗?自己没那个本事就想把其他人也拖下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名声就烂了……” 话没说完,崔三爷就扯了一把金牙,金牙看了看我,最后还是把话又噎了回去,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陈把头的身份。 这让我心里直犯嘀咕,陈把头的身份有这么隐晦吗?甚至连让别人提一嘴都不行? 不过陈把头倒是没有反驳金牙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回答,“金牙兄弟说的没错,我确实很看重小刘的能力。” “我们本来就损失了很多人,更何况小刘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又能跟黄仙打,还能压着地宫里那个诡异东西,这么重要的战力我肯定不能落下。” 话说到这儿,我就皱起眉来。 说实话,陈把头说的这些我自己都觉得很郁闷,因为我都不清楚我竟然会有这么厉害。 在当时遇到危险之后,脑子里响起外公喊“孽畜”的声音,接着我就被顶号了,根本就不是我自己去打生打死的。 黄仙对我的评价是半死的魂,那个诡异的藤蔓说我是人牲。 我身体里好像也藏了个特别大的秘密,这事儿我外公肯定知道,我爹妈应该也有了解。 就在我琢磨的时候,崔三爷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我。 “当初我就讲过,不能让你死在这儿,既然你还想深入,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你走一趟吧。” 金牙也摇摇头,“这一路上都是因为大弟才活下来,总不能看着他进狼窝。” 大个闷闷的点头,“俺也觉得该护着小弟。” 我对崔三爷他们的态度有些惊讶。 “这没必要吧?陈把头他们会保着我的啊!” 我知道陈把头不可信,但这话还是得说出来,至少让陈把头默认我是他这一边的。 结果崔三爷冷笑着,“就是因为你跟着陈把头我才不放心的,行了,就这么定了。” 根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崔三爷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我心里有些复杂。 因为讲道理,既然陈把头都把直升机叫过来可以离开了,他们完全没必要再去冒险,可他们现在却说要为了保护我留下来。 我找不到他们留下来陪我有什么好处,但还是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带我深入大山。 就凭这个,我对崔三爷的信任度就上升了好几层。 陈把头看了我一眼,才把目光转回崔三爷身上。 “那既然你们打算继续跟下去,我们之前的合作就还可以继续,只要事儿成了,你们该拿的报酬我会在加两成,但我希望这种内讧的事情不要再出现。” 崔三爷哼了声,没有在多说什么。 修整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杨金山的声音吵醒的。 “那娘们还真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哆嗦着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李若寒那支队伍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背影了,四五十号人,在晨曦中拉出长长的一串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林海深处。 她们倒是没把所有东西都带走,营地里还留下了一堆物资。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几把步枪和弹药箱。 陈把头他们之前虽然也有武器,但显然没有给崔三爷他们的打算,现在好了,金牙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抱着一把步枪爱不释手的摸着。 杨金山站在一旁,看着崔三爷他们分发武器,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看来他是觉得本来自己这边占了火力优势的,结果崔三爷他们现在的火力也能赶上自己这边,所以没安全感。 陈把头倒是没觉得这事儿有多不妥,很自然的把所有人叫起来。 “都别愣着了,赶紧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 我们便散开来,在营地周围开始搜寻。 这地方虽然被李若寒他们用过,但大兴安岭这么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 而且就算她留下来一些物资,但我们缺少的东西太多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有什么能用就用。 就在这时,金牙突然叫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卧槽!这里有尸体!” 他的声音让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立刻朝着金牙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那是一片被雪覆盖的灌木丛,我走近一看,心头猛的一沉。 灌木丛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在这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都只穿着薄薄的单衣,他们都已经冻硬了,脖子上都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 陈把头快步走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猛的站起身,怒视着那几个支援来的新面孔。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我的飞机驾驶员!” 那几个新来的队员被陈把头这么一吼,顿时都缩了缩脖子,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杨金山这会儿却突然站了出来,“陈老板,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李若寒那娘们干的呗。” “咱们物资都扣下了,她没道理不抢那直升机吧?” 陈把头听了杨金山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他紧握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若寒……好得很!等我拿到想要的东西回去,肯定会好好收拾她李家的!”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显然是把这笔账彻底算在了李若寒头上。 可我心里却有点奇怪。 出事儿的是这些支援来的新人,死的还是直升机驾驶员,他们是陈把头的人,跟杨金山有什么关系? 刚才显然是杨金山下意识替那几个新人说话的,可按照我对杨金山的理解,他绝对没有那种替新人说话的好心。 按理说,杨金跟陈把头的队伍是合作关系,但并非上下级。 这些新来的队员,包括这些驾驶员,都是陈把头自己招募的,杨金山平时跟他们也没什么交集。 那他怎么能替他们说话的? 而且,他怎么就能这么笃定,是李若寒干的? 我总觉得,杨金山这番话说得太快,也太肯定了。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但我自然不能现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跟崔三爷他们商量下。 第65章 虎斑狼! “三爷,我瞧着这柴火不太够,要不咱们再往那边去捡点?”说着,我朝营地边缘,一片相对僻静的灌木丛指了指。 崔三爷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没多说,只是点点头,示意金牙和大个继续忙活,然后跟着我慢悠悠地往灌木丛里走。 等走到离营地有段距离,确定陈把头他们听不见的时候,我才压低声音,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三爷,您不觉得杨金山那话有点不对劲吗……” 崔三爷听完我的问题,眯着眼睛思索了会儿,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事儿你想得没错,杨金山那小子肯定有自己的算盘。” “但不管是杨金山坑陈把头,还是陈把头有自己的想法,总归他们只要不是一条心,咱们这边压力就小很多,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听到崔三爷这么说,我心安稳了不少,但看着崔三爷那一副还把我当自己人的态度,我又觉得有点愧疚,“三爷,其实……你们不跟我走也没关系,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崔三爷就打断了我,“放屁!你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没关系?!” “兄弟们都重情义,这一路上,要不是你小子,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金牙和大个,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哪一个不是你救回来的?” “你小子现在要往狼窝里钻,我们能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吗?再说,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不然你以为李若寒那娘们为什么愿意留下这些步枪,而且陈把头他们还不知道的?” 我一愣,“三爷,您的意思是……李若寒拜托你们帮我的?” 崔三爷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那娘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门儿清,她虽然相信你小子有本事,但也很清楚陈把头不是什么善茬,怕你被坑了。” “但更多的还是兄弟们自己的想法,你一个人就算再聪明,但在陈把头手里也就只有用完就丢的份儿。” 他顿了顿,又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你太冲动了,一点儿也不像你爹妈,你爹妈做事儿多稳妥啊,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尽可能的规避任何风险,你倒好,一头就扎进去了,也不怕把自己给玩儿死!” 我听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那……李若寒还说我这样不像我爹妈挺好呢。” 听到李若寒,崔三爷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呸!那个小娘皮!她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况且你知不知道她盯着你爹很久了?要不是她还有点良知的话,非得撬你娘墙角不可!” 虽然这事儿我从李若寒嘴里听到过,但问题是我把那话当玩笑的。 可现在从崔三爷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毕竟感情这事儿能让外人也知道的话,当时肯定更尴尬。 我讪讪地笑了笑,面对父辈之间的感情,我一个小辈儿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崔三爷看我那副呆愣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既然决定继续走,就打起精神来,三爷信不过陈把头,更信不过那个杨金山。” “真要遇到危险了,还得靠你小子保我们。” 我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崔三爷是不是对我有企图且先不论,他对我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有了他们在身边我心里确实踏实不少。 修整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天边的鱼肚白刚刚泛起,营地里就又忙碌起来。 虽然大伙儿身上的伤势并没有痊愈,但多少能继续赶路了。 陈把头指挥着队伍顺着河西好的方向前进。 这几天很奇妙的一直没有下雪,晴朗的天气下视野非常好,四周的树木光秃秃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把大兴安岭那千里冰封的野性景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我完全没有多少心思去欣赏。 因为太他妈冷了。 我不住的打哆嗦,感觉自己虽然一直在运动,但身上的体温始终在快速流失。 寒风虽然不重,但却是从四面八方吹来,刮在脸上冻得跟用刀割上来一样。 队伍里的人都沉默着,只有脚下的踩雪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咳嗽。 大家虽然都穿着厚厚的冬装,但在这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只要身上有一个漏风的地方,就能让整个人都冻得发颤。 我们沿着冰封的河面走了不到两个小时,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杨金山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把面巾摘下,鼻子抽动了会儿脸色就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前面……有血腥味!”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队伍瞬间就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惕地看向杨金山所指的方向。 我心里一紧,血腥味? 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天雪地里,会是什么东西的血腥味? 是野兽的,还是……人的? 让整个队伍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血腥味的方向摸索过去。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冰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走了大概百十来米,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愈发浓烈,浓烈到甚至能闻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停!”陈把头突然抬手,队伍立刻停下脚步,我偏过头朝着前面看过去,结果眼前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坳,可现在却被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浸染,数不清的狼尸横七竖八的趴在雪地里。 它们有的肢体残缺,有的头颅被生生斩下,有的腹腔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 这片山坳里狼的尸体少说也有上百来只,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视野,无一例外都死状凄惨。 我的目光落在其中十几头狼的尸体上,它们体型比周围的普通野狼要大上一圈,毛色也更为驳杂,在灰白色的皮毛间,隐约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斑纹,就像是老虎身上的条纹。 让我想起了外公曾经跟我讲过的故事。 “三爷,你们看那几头狼。” 我指了指一具带有斑纹的狼尸,“它们身上有老虎斑纹,这不是普通的狼。” 崔三爷凑过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然后疑惑的看向我,“这是啥意思?” 我解释道:“外公说过,大兴安岭里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虎斑狼,非常凶悍。” “它们是狼群中的异类,从普通的狼群里诞生,但脑子非常好使,每一头虎斑狼,都可以当狼群的头狼,它们平时很少聚集在一起,但会在食物匮乏的时候聚在一起。” 我指着眼前这片血腥的场景,“你们看,这里至少有上百只狼,其中有十几头都是虎斑狼,这说明,它们是把各自的狼群都凑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支庞大的狼群联盟。” “这种规模的狼群,是可以追着老虎漫山遍野跑的!” 第66章 李若寒队伍的实力 “就算食物不匮乏,虎斑狼也会猎杀那些年迈的老虎或者是虎崽,它们会把老虎活活耗死,而且这些畜生极其残忍,特别喜欢生吃活的猎物。” 我停顿了下,把外公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碎片缝合起来,“以前这山上有小鬼子搜刮过,那时候有个老猎人说山上有宝物,就在大冬天物资匮乏的时候带着那些小鬼子进山。” “结果愣是被虎斑狼给杀了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最后找到他们的时候,尸体都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当时枪里子弹都打光了,但愣是一条的狼的尸体都没留下。” 杨金山听完我的话,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他走到一条虎斑狼的尸体旁踢了踢。 “听你这么一说,这虎斑狼可比那群山魈都厉害了,那它们怎么还能死成这样的?” 杨金山的话提醒了崔三爷,他蹲下身检查了狼尸的伤口,“看这伤口像是被刀给生生劈成两半的。” 崔三爷把手上的血随手往后腰上蹭干净,“这些狼大部分都是被砍死的,伤口非常整齐,有几条是被外力砸断了脊椎,从凹痕上看像是人的拳头。” 崔三爷说的这些细节,让我瞬间想到了我们刚进山那会儿遇到的山魈。 那些山魈老巢的附近,也到处都是被利器劈死的山魈尸体,手段同样干净利落。 我的有了一个的猜测,但还不等我说出来,金牙就先问出口。 “三爷,这不会是李若寒那帮人做的吧?” 金牙的眼睛瞪得老大,“还有之前我们闯到山魈窝里,看到那些被劈死的山魈,不会也是李若寒他们做的吧?” 金牙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是李若寒他们,那这支队伍的实力,简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陈把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就是她们,”陈把头的声音很平静,“要是李若寒那只队伍的话,就很合理了。” 我有些纳闷的问着崔三爷,“我能知道不?” 崔三爷点头,“不是啥秘密,李若寒他们家是练国术的世家,祖上就是专门给那些封建王朝的军伍里输送练家子的,练的都是真真儿的杀人技。” “虽然他们不是专门倒斗挖蘑菇(进墓寻宝)的,但真要有个什么野兽之类的,还真奈何不了他们,你也看到了,这么群狼崽子愣是拳头都使上了也一个枪子儿没放啊。” 崔三爷这么一说,我顿时感到有点郁闷起来。 看看人家这队伍,你在看咱们的! 这帮人也就是胆大一点做事儿狠辣一点了。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之前李若寒说要帮我一些忙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她要清扫我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啊! 她知道陈把头不是善茬,就先安排崔三爷守着我,而且她还提前一步,替我解决这些潜藏在暗处的威胁。 我心里还是有点暖的。 虽然李若寒行事风格有点狠辣,而且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对她确实不熟悉,但她对我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和崔三爷一样,都是真心不希望我出事。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姨姨表示感谢。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四周一片白茫茫,除了偶尔被风吹动的枯枝发出沙沙声,就只剩下我们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然而我们并没有在遇到任何危险。 “小弟,你看这儿!”走在前面的大个指着前方的一片区域向我示意。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前面平整的雪地上有一道道的沟壑,周围树木也东倒西歪,碗口粗的树干直接从中间断裂。 “我嘞个乖乖,这是什么玩意干的?”金牙看到这场面也有点发怵,单看体型那玩意就跟一头大象差不多了 崔三爷蹲下身子用手扒拉开积雪,露出下面的黑土,印着一个车轱辘大小的凹痕,形状不规则,像是一个轿车轮胎大小的拳头砸出来的。 “不是爪子,更像是人的拳头,也不对,旁边的印子里有很长的指甲,这是啥玩意?” 我看着周围崩塌的山石,还有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巨坑,心里也犯嘀咕。 “小刘,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陈把头忍不住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山里邪门的东西多着呢,以前外公说,有些东西,不是野兽,也不是人,就像是山里头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不过看这架势,原本在这儿的玩意儿就算没死也跑的远远的了,周围到处都是弹壳,应该就是李若寒的队伍做的,能把这东西打跑,李若寒的队伍确实不简单。” 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就继续前进,一路上的打斗痕迹有四五处,甚至还有爆炸物残留。 这让我对李若寒那支队伍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不管是装备还是火力上,她比我们这边好太多了。 队伍在冰天雪地里又前进了一天。 除了挨冻之外,我们确实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讲真,我在当脑力输出这么长时间,头一次感受到躺赢是多么美好。 要是能一路躺下去,直接躺到太清皇陵里,那可就太舒服了。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杨金山通过地图说,我们距离目的地河西好就只差一座山头了。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终于翻过了那座山头。 山顶的风更大,刮得人脸生疼,但视野也开阔了许多。 我借着夕阳剩下的一点光朝着远处看,能看到前方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山谷。 山谷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条被冰封的河流,那就是河西好,以前山里土匪胡子扎窝的地方。 我不得不感慨,那些老一辈儿的胡子是真厉害,能在大兴安岭这么深的区域安营扎寨,一路上这么多危险,也不知道他们那些人里有多少是专门玩风水玄学的大师。 我刚感慨完,目光很快就被山谷入口处的一幕吸引了。 那是横跨山谷的铁索桥边上,两把唐横刀直直地插在冻土里,半截刀身没入雪中。 刀柄上缠绕着厚厚的符纸,刀刃则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能隐约看到刀身上有一圈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特殊的符文。 李若寒队伍里那些人身上除了步枪,就是这种唐横刀,我很快就认了出来,但对她把这玩意插在这儿的含义有些没搞懂。 “三爷,这是啥意思?” 第67章 土匪窝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崔三爷走到那两把唐横刀旁边,伸手拔起其中一把,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刀刃上的纹路和刀柄上的符纸。 “这说明李若寒只能帮我们到这一步了。” 崔三爷将唐横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下,点点头表示对这把刀的质量认可,然后才继续说。 “她毕竟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翻过这铁索桥就是河西好,跟李若寒的目标不一样。” 原来如此,她们的目标终究不是太清皇陵,她们能帮我们清理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走到另一把唐横刀旁边,伸手握住刀柄,却发现这被符纸包裹的刀柄竟然有一阵暖和的感觉。 用力一拔,刀身带着细微的摩擦声从冻土中抽出。 这把刀比我想象中要沉重一些,刀身修长,刀刃锋利,在刀刃的边缘有一圈细密的红色纹路,像是某种天然的矿物纹理,又像是被特殊工艺雕刻上去的。 我仔细端详着这把刀,心里琢磨着,看来他们这就是用这种刀来对付邪祟的。 “这玩意儿应该很好用,只可惜没给留着刀鞘……”我说着就把这唐刀拎在手上,心说反正都叫姨姨了,拿她一把刀,应该没啥事儿吧? 崔三爷用布条把这把刀简单的包裹了下,然后背在我后背上,“走吧,过了这桥,咱就可以在那些老绺子的地盘上歇一歇了。” 铁索桥在寒风中轻微的摇晃,每一根铁索上覆着层冰,我们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桥下是山谷,呼啸的寒风从谷底升腾而起,但凡走错一步就是个死。 不过我们多数人都经历过比这铁索桥更恐怖更诡异的情况了,所以还不至于多害怕,也就那几个后来从直升机上新加入的人有些紧张。 好在有惊无险的通过这铁索桥,但过这座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背后的那把刀轻微的震颤了下。 我还没来得及拆开布条查看刀的情况,就听到陈雪盯着铁索桥这头的链接部分,纳闷的说:“这里怎么有一圈字儿啊?” 我凑上前看了看,“好像是符文,我不太懂这些。” 杨金山是个懂符文的,听到我们的对话也就走过来瞧了两眼,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是封锁用的符文,而且是永久性质的,像是古时候这片儿萨满用的镇压符文,专门用来封印一些凶神恶煞的。” 我郁闷的叹口气,“也就是说,前面基本可以断定是有脏东西呗?” 听到我这话杨金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其他人也有些踌躇,最后还是陈把头站出来。 “有就有吧,咱都走到这儿了,哪还有停下来的道理?况且有小刘在,他知道怎么对付。” 我一脸生无可恋,陈把头还真是把我当万能的了,连前面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开始指望我。 不过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我至少能确定崔三爷他们是站在我这边的,所以就多少说了些实话。 “我对山里的情况了解并不算很多,要是前面真的有什么超出我理解的玩意对付不了的话,可不能埋怨到我头上。” 陈把头有些意外我竟然能讲的这么直白,但他看了眼崔三爷,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果然,哪怕是示弱也是需要有底气的,如果没人护着我就示弱的话,我大概率是会被陈把头当做没用的人直接扔掉。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从陈把头逼我们进地宫开始,他就已经不当人了。 就像是某些公司当老板的一样,他虽然一直在夸你能干,但背地里也会说你就是给公司打工的,要是没有公司哪还有你施展的空间,你给公司挣再多钱也是公司的应得的。 所以现在有崔三爷他们在身边,我是打心眼里觉得有底气。 队伍继续前进,我们一行人赶在天黑前终于到了河西好。 一路上我都在想象着老土匪们的地盘会是什么样子的,是隐秘的山洞,又或者是用粗糙木头和茅草搭起来的简陋窝棚。 然而,当我真正踏入这片被崔三爷称之为“河西好”的地方时,却实在吃了一惊。 眼前是一小片平房,格局就像是散乱的小山村,虽然也有一些木质结构的老房子,但更多的是些砖瓦房,而且质量看着还不错,几十年过去了很多房子都还很完整,烟囱都没坏。 我忍不住凑到崔三爷身边,压低声音问他,“这跟我想象的土匪窝子可不太一样啊!” 崔三爷搓了搓冻僵的手,“你以为土匪都是野人吗?那都是电视剧里演的,土匪也是人,能住的舒服肯定也会自己动手盖房子的,没人乐意在这大冷天里活受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可不是给他们洗白,选择当了土匪,就是选择都不当人了,这行当里手黑心狠是常态,为了活命,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这话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吐槽,忍不住揶揄他,“三爷,您这么说,不是把您祖宗十八代都捎带上了吗?您祖上可也是这道上的。” 崔三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爽朗,“臭小子学会拿你三爷开涮了!”“我只是个翻塘挖宝的,最多就是胆儿大一些,敢闯些别人不敢闯的地儿,真要沾血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可不是看谁不顺眼就要把谁弄死的。” 说到这里,崔三爷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顺着他的目光,我能看到陈把头正带着他的人手收拾着带来的物资,准备搭建帐篷。 陈把头那张惯常严肃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疲惫,但他指挥若定,显然是队伍里的核心人物。 看来崔三爷说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的人,就是陈把头,这也简介说明这家伙确实是个不好招惹的。 那我对陈把头的防备也得更严一些才行。 这时队伍开始寻找合适的空地搭帐篷了,这里虽然是有村子的模样,但荒废了太久,只有少数几间还算完整,可我们也不敢直接进土匪窝里住。 晦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机关陷进什么的。 陈把头选择在村子中央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搭建帐篷,背靠着一堵砖墙,可以稍稍挡一下风。 虽然崔三爷跟陈把头有摩擦,但队伍之间并没有直接爆发冲突,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我准备去捡一些柴火回来,有大个陪着我,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一点反抗都没有。 可就在我们要出发的时候,陈雪小跑过来:“我也去!” 第68章 陈雪要当别人老婆? 陈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是一层面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期待,但我却有有点犹豫,崔三爷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带她去吧,多一个人能多捡一点柴火。” 我凑到崔三爷身边压低声音,“她可是陈把头的人,让她跟着咱们不合适吧?” 崔三爷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一个小丫头片子是还能吃人怎么的?再说你也该练练跟小姑娘相处了,别老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不是,你一个胡子都发白的人教我一个小年轻情趣算什么理儿? 但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还是毫不避讳当着陈雪面说的,我就更不能说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陈雪和大个一起去离开。 河西好周围的山林却依然是保持原始状态,想想也是,土匪可不会勤快到开荒种地。 我们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围着河西好的周围打转,大个在前头开路,我在中间,陈雪则紧紧跟在我身后。 大个确实是个会干活的,他捡起一些粗壮的枯枝装进尼龙袋里,哪怕腿上有伤动作也非常利索。 我就弯腰寻找着相对干燥的细枝,陈雪显得就很笨拙了,也不是她干不了活,而是因为太冷了,这鬼天气冻得她手脚僵硬,捡到的柴火自然也不多。 不过我也懒得多说什么,反正多一点总比少一点强。 可就在我弯腰捡起一根树枝时,陈雪正好跟我捡到同一根,我条件反射的撒手,然后干笑着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转头要去别的地方,但陈雪突然叫了我一声。 “小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声音很轻,委屈的快要哭了似的。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双在泛红的眼睛,只感觉自己心情复杂。 这段时间我确实刻意地跟陈雪保持距离,因为对于陈雪的怀疑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她,何况她还是陈把头的人。 就在我琢磨着该怎么回复她的时候,营地的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枪响。 我跟陈雪对视一眼,拔腿就往营地里跑。 等我们冲到营地边缘时,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崔三爷手底下一个叫老黄的兄弟,和陈把头手下的一个叫阿壮的扭打在一起。 “你他妈的!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老黄的嗓子都喊哑了,唾沫星子乱飞。 “放屁!你个狗娘养的,敢抢老子婆娘,老子弄死你全家!”阿壮也不甘示弱,面红耳赤的骂着。 好不容易给两人分开了,但他们相互之间愤怒的对视着,红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嘴里骂骂咧咧。 要不是旁边的人死死拽着,两人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我跑到崔三爷身边,“这咋回事啊?” 崔三爷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他娘的,我刚搭好帐篷,这俩鳖孙就跟疯了似的动起手来,还他妈的开了枪!” 就在这时,那两个还在挣扎叫骂的男人,同时看到了跟在我身后的陈雪。 他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还恨不得弄死对方的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挣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雪,脸上竟然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 “老婆!我的老婆!”老黄率先喊了出来,他挣脱了旁边人的束缚,踉跄着就想往陈雪这边扑过来。 “你个王八蛋,离我老婆远点!”阿壮也拼命挣脱了,跌跌撞撞地朝着陈雪的方向爬。 这一下,不仅是我,连崔三爷和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喊的是陈雪?还是当着陈把头的面? 果然,陈把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混账东西!” 陈把头直接冲上去,他抬腿就是两脚。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老黄和阿壮被踹得倒飞出去,摔在雪地上后就蜷缩成一团嗷嗷直叫。 这还没完,陈把头拔出两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对准两人。 “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黄捂着肚子,疼得直抽冷气,但还是用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陈雪,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陈把头,我们是真爱!刚才我们在小房子里都说好要私奔了……” “放屁!”阿壮也挣扎着坐起来,指着老黄骂,“明明是雪儿说要劝陈把头让我当上门女婿!你个不要脸的,污蔑我老婆!” 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是把陈把头脸越来越黑,他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眼看就要开枪。 但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 我冲上前死死按住了陈把头手。 陈把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和不解,我没直接解释,只是赶紧问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兄弟。 “你们都在哪儿看到陈雪的?” 老黄捂着肚子,喘着粗气说:“在东边的屋子,我们正抱着亲呢,她就突然跑出门了……” 阿壮哈哈笑着,“你这睁眼说瞎话!明明是在西边的屋子!我跟雪儿刚亲热完!她才跑出房子的!” 我听着他们的描述,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不管是东边的屋子还是西边的屋子,这都根本不可能! 我转头看向陈雪,陈雪的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我一直跟着小哥哥捡柴火的啊,我没有回来过这里……” 崔三爷也脸色难看的点头,“我亲眼看着她们离开的,大个也跟着他俩。” 营地里瞬间被寂静笼罩。 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陈雪一直跟着我,那这两个老爷们看到的陈雪又是谁? 邪祟!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怪,它不是从某个特定的方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那是一个同样的声音,但却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一会儿,它笑着兴奋着大喊:“大当家回来了……大当家回来了……” 一会儿,它又凄厉绝望的哀嚎:“大当家死了……大当家死了……” 笑声和哭声,同样的声音,却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方式混杂在一起,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里震颤。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就像是生锈的不锈钢叉子在粗糙的餐盘上疯狂划拉,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简直就想要直接穿透颅骨钻进人脑子里一样! 第69章 又是我爹妈的笔记本? 我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要撞断我的肋骨! 眼看我就要晕过去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我外公的声音。 可那个孽障的孽字刚出来,陈把头先喊了出来。 “操他妈的!” 陈把头表情狰狞的朝着四面八方扣动扳机,枪声在山谷中炸响。 崔三爷也反应过来,举起步枪四处开火,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营地周围胡乱扫射。 一时间营地周围火光四射,步枪喷吐着火舌,将周围的照得忽明忽暗。 终于,随着最后一颗子弹的射出,那诡异的声音消失了,营地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可这种寂静反而让人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我们每个人都气喘吁吁,虚弱得几乎站不稳。 要知道,我们才刚刚经历了一路淌雪的跋涉,连休息都来不及就被这诡异声音杠上了。 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让我们每个人都精疲力竭。 崔三爷拄着步枪大口喘着粗气,“他妈的,到底什么玩意儿……” 陈把头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给手枪换好子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营地里的人也都聚拢在篝火边,每个人都紧握着武器,一整晚我们谁也不敢合眼。 终于,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丝微弱的光线穿透厚厚的云层,洒落在雪地上。 可这一宿没有在经历任何危险。 陈把头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的指挥,“不能这样耗下去,分成两队,去周围的房子里看看情况,相互之间不要离得太远,也不要单独行动。” 崔三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跟着崔三爷的队伍,推开这里的一扇扇木门,不过眼前除了破烂的家具和烂掉的衣服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们一间间屋子地检查过去,每推开一扇门,我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 直到我们两支队伍汇合在一起,最后在一间少说有百来平的的房子前停下。 这间房子比之前的都要高大宽敞,木门也显得更加厚重。 门上雕刻着模糊不清的图案,像是老虎的轮廓。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木门缓缓向内开启,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霉味。 我们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踏入其中。 这间屋子的布局有些不太一样,没有任何的居住气息,就像是一个用来集会的大厅。 屋子的两边,整齐地摆放着十来把木质的椅子,都是用粗大的原木削制而成,显得笨重又结实。 在大厅的正中间摆放着三把沙发椅。 这三把沙发椅用某种动物的皮毛覆盖着。 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我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皮毛上斑驳的纹路。 崔三爷凑近看了一眼,“这是老虎皮?” 那三把沙发椅显然是这个大厅里最重要的位置,它们正对着大门,显得格外突出。 但最让我们感到心头一颤的,是那三把沙发后面,还有一个八仙桌,那是一个简陋的灵位,上面摆放着三个牌位。 牌位上用黑色的墨迹写着几个大字。 第一个牌位上写着,大当家胡顺,第二个写的是二当家胡仙,最后一个是三当家胡正。 我对胡子的故事了解不多,就问崔三爷,“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土匪头子死了,所以这是做的灵堂?” 崔三爷摇头说不是,“这是以前胡子们的规矩,歃血为盟的时候把牌位也立了,求个同年同月同日死么。” “还挺讲究……”我吐槽了一句,然后观察这四周的情况,却突然看到那个灵位旁边摆着一个笔记本。 我朝着那个本子指了下,崔三爷看到后,就带着金牙大个凑上前,帮我把那个笔记本取回来,果然,封面写着刘天青,也就是我的名字。 就在我想要翻开这个笔记本看看上面记载了些什么时,我突然感觉到背后那把唐刀又一阵微弱的震动。 我愣了下,心里突然有了危机感,赶紧朝着周围的人喊,“跑!” 我下意识拉着陈雪往外跑,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看到我跑也都跟着跑,就在我们刚迈开腿,这间屋子突然摇晃起来。 那震动越来越剧烈,屋顶的灰尘开始簌簌落下,木头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崔三爷和金牙、大个也紧随其后,我们刚冲出大门,身后那幢房子就塌掉了。 就这一两秒的功夫,我们就会被这一堆瓦砾碎砖埋住,不说砸个全军覆没,也肯定落不到啥好。 陈把头不满的看着杨金山,“你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杨金山看着手里的罗盘,“本来这边的风水很安全,可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就突然变了卦!” 陈把头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朝我看过来,“小刘,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摸了摸背后那把唐横刀,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事儿说出来。 “就是当时觉得很危险,但真要说收获的话,”我拿着手里的笔记本晃了晃,“或许能从上面找到点线索。” 崔三爷揉着眼睛看了看我手里的本子,纳闷的说:“又是你爹妈留下的东西?老天,她们当时都已经走这么远了吗?” 说到这儿崔三爷愧疚的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守着你爹妈的,你爹妈本事也不低啊……” 崔三爷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有了种违和感。 这么说吧,我在地宫捡了一个爹妈的笔记本,出了地宫后又捡了两个,到了这儿又捡到一个,就算他夫妻俩在丢三落四也不至于这样吧? 在印象里我妈可是能把所有家务都安排的井井有条,问她什么东西她都能在一分钟内找到,这种丢东西的感觉不像是我妈性格。 难道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 不对,本子是真的,笔记也是真的,但是不是我爹妈亲手丢的就不确定了,那这情况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 第70章 土匪窝里的保家仙 察觉到事情不对头后,我看着手里的笔记本,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说在地宫捡到第一个笔记本是巧合,后来出了地宫还能在捡到也勉强可以说是运气好,可现在又捡到第四个,就绝不是什么那么好解释的了。 我迅速想到了几种可能性。 要么就是我爹妈运气好,在逃出地宫后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故意把这些笔记本分散丢弃在不同的地方。 但目的呢?为了给找他们的人留下线索? 我想不通。 那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找到了我爹妈的东西,然后试图在那些东西里找他们想要的玩意儿,他们在翻看过这些笔记本后觉得没用,就随手丢了。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但我还没来得及多想,背后那把唐刀又是一阵微弱的震动。 “小心!”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已经迟了。 几乎就在我喊出的同时,走在我前面的好几个人突然脚下一滑,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哎哟!” “我的腿!” “操!” 四五个老爷们七倒八歪的躺在雪地里,有的抱着腿痛苦地呻吟,有的捂着胳膊脸色煞白,显然是骨折了。 最惨的是一个后脑勺被块凸起的石头磕了个正着,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周围的雪地,触目惊心。 陈把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快步冲过去,蹲下身子查看伤势,同时大声质问:“怎么回事?!你们他妈的怎么搞的?!” 手上最轻的那个托着自己骨折的胳膊,“不知道啊,突然脚下就打滑了,可能是我太困了没注意……” 陈把头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大家穿的都是防滑的钉鞋,怎么可能一下滑倒这么多人?!” 他说的没错,虽然我们确实疲惫,但还不至于集体困到连路都走不稳的地步。 这绝对不对劲! 我心里警铃大作,我低头看向手里的笔记本,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答案可能就在这里面。 笔记本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这个笔记本上没有那种风水玄学的图和数学公式了,庆幸的是那密密麻麻的字儿也变的娟秀整齐,还是老妈的字儿好啊。 这本子上记载的基本都是一些关于东北地区的怪异传说,尤其是关于“保家仙”的记载,占据了绝大部分篇幅。 不过这上面写的那些东西,我从外公那也听到不少。 在东北这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上,流传着五种最为人所知的“保家仙”。 它们分别是狐仙、黄仙、白仙、柳仙和灰仙。 这五种仙家,在还没成气候,还没被人类供奉之前,被称之为“野仙”。 “野仙”也能用一些常人理解不了的手段,就比如之前的黄仙儿,直接影响的人的心智,产生那种基于自身感官的幻觉,非常难对付。 但它们的本体却异常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所以这些野仙虽然也很难缠,但它们的实力也是有限的。 想要修为更上一层楼,从“野仙”蜕变为真正的“家仙”,就必须寻求供奉。 一旦接受了香火,它们的力量就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可以运用更厉害、更稳定的能力。 这笔记本上也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这种通过供奉得来的能力也不是没有限制,它们必须在规则之内使用。 一旦它们逾越了规则,强行使用超出自身权限的能力,就会遭受反噬,修为会受到严重的损害,甚至可能被打回原形,永世不得翻身。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倒在地上那些正在包扎的伤员,又想到背后唐刀的震颤。 在房屋倒塌时,唐刀震了一下,刚才这群人摔倒那会儿又震了一下,那我就默认这把唐刀是可以对邪祟攻击做出反应的,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刚才遭到了攻击。 在结合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还有昨天那个非常又哭又笑的恐怖嚎叫声,我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这里有个保家仙,而且是成气候的保家仙,实力非常不错,但它只能在规则内行动,昨天那个声音本质上跟之前遇到的黄仙差不多。 只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之前那只黄仙是用声音干扰人的心智,让人自相残杀,而昨天那个声音是直接作用在人身体上的攻击,我毫不怀疑那家仙声音能把我嚷的爆体而亡! 总而言之,我至少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保家仙了。 只是想想也可笑,土匪窝里的保家仙…… 我跟陈把头崔三爷说了我的猜测,两人都是面露难色。 “听你这么说,咱们之前应付的那只黄仙都算是最低级的野仙?”陈把头攥紧着手里的步枪,“就那么一个野仙都让咱死了几十个弟兄了!这个成了保家仙的玩意咱又该怎么对付?” 我随便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圈,“这是野仙,这个圆圈就代表它的实力,但野仙能做的只有在这个圈里行动。” 随后我又划出一个大圈,但在大圈里又划出一个小圈,“这个大圈是保家仙的实力,比野仙强了非常多,但它只能把这些实力运用在规则这个小圈上,不然就会修为受损。” 我扔掉树枝,对两人解释。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保家仙比野仙还好对付一点,我们只需要摸清它的规则,就能规避大部分对我们的攻击。” 崔三爷问我,“那小刘你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保家仙吗?” 我摇头,“难点就在这儿,五个保家仙看着好像手段差不多,但还是有不小差别的,而且它们遵循的规则也不一样,还会根据被保的那家人条件调整规则。” 陈把头跟崔三爷沉吟了片刻,“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先知道这保家仙到底是什么玩意对吧?” 我嗯了声,“一般来说保家仙需要祠堂一类的玩意做供奉,这些东西变不得的,只要能找到他们供奉的祠堂或者祭坛,我们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 第71章 二当家狐仙 听完我的解释后,陈把头立刻带着人手在周围搜起来。 可房子什么的我们都搜了个遍,其他地方放眼望去也全是白茫茫一片雪地,总不能把所有雪给掀起来吧? “他妈的,这鬼地方哪有祠堂啊!”金牙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怎么的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就是啊,这荒郊野岭的,谁会在这里建祠堂?”另一个队员也抱怨道。 陈把头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仔细查看每个视角里每个地方。 崔三爷时不时回头看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我一直研究手里的笔记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可其实看着我挺专注,但事实上我很慌,只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笔记本上关于保家仙的记载虽然详细,但怎么对付它们的办法却几乎没有。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但就是瞧不见一点祠堂祭坛的影子。 因为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队伍里的抱怨声越来越大。 但原本只是抱怨也就算了,但我注意到队伍里的气氛非常不对劲。 大家都是老爷们,队伍里就只有陈雪一个女孩。 放平时,因为陈雪是陈把头的侄女,队伍里所有人都尽可能跟陈雪保持距离,但今天,队伍里有一大半的老爷们都在往陈雪那边靠。 陈雪也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往我身边靠了靠。 “小哥哥,他们怎么回事?” 陈雪脸色发白的问着我。 她因为害怕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我的胳膊上,我都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害怕的缘故身体不住的颤抖。 我皱了皱眉,环顾四周。 那些男人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好像昨天晚上那两个叫陈雪老婆的爷们儿一样,不是那种贪恋美色,或者色欲熏心,单纯是那种看到自己许久不见的老婆一样。 这不对劲,这些大老爷们平时虽然粗鲁,但绝不会在陈把头眼皮子底下表现得这么放肆。 但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我脑子里也突然有了股奇怪的冲动。 我的目光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被陈雪吸引。 我看到她的脸颊因为寒冷而泛着红晕,还能发现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冰晶,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那一瞬间我想要把她搂进怀里给她好好暖和暖和。 但这个想法刚升起来,我就瞬间清醒过来。 这他妈是什么鬼? 我对陈雪一直心存怀疑,怎么可能突然对她产生这种念头? 我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些不属于我的念头。 而这时我才发现,我背后的唐刀一直在微弱的震颤着,果然是保家仙在作祟!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祭坛,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保家仙,才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大家注意,都别乱想!” 我大声喊道,试图唤醒那些被迷惑的队员。 然而收效甚微,这保家仙影响人心智的手段,似乎要比之前那只黄仙高明很多,没办法单纯从语言上把人叫醒。 甚至有几个人开始蠢蠢欲动,都要主动贴在陈雪身上了。 陈雪吓得抓住了我的胳膊,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她,可就在这时,我背后那把唐刀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那震颤的频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唐刀的震颤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我也积累了些经验。 轻微的震颤代表着邪祟攻击比较弱,或者距离我比较远。 但这种剧烈的震颤,意味着攻击非常强烈,或者说,是干脆冲着我来的! 我直接推开陈雪,几乎是下意识朝旁边扑出去,在雪地里翻滚了一圈后,再回头,就听到咔嚓一声。 紧接着一根差不多手腕粗的冰溜子插在我刚站的地方。 那根冰溜子差不多有半米多长,尖端那头直接插进雪地,我都不敢想这玩意得多尖锐,才能一下扎这么深。 要是刚才我没有躲开的话,这根冰溜子非得把我扎个对穿不可! 我心有余悸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后背都被吓出来的冷汗给湿透了。 陈雪惊魂未定的跑过来,扶住我的胳膊想把我拉起来,“小哥哥,你没事吧!” 我正要说没事,但队伍里其他人的反应却都很古怪。 “活该!谁让他老是占着人小姑娘不放!”金牙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就是,要不是他,陈雪早就过来陪我们了!”另一个队员也跟着附和,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嫉妒。 “他妈的,这小子是不是欠收拾!干脆弄死他算了!” 被迷惑的兄弟们,看我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厌恨,甚至金牙也中了招,丝毫没有顾及我们之前一路同生共死过来的情谊。 在他们的眼里,我成了阻碍他们亲近陈雪的罪魁祸首。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整个队伍都弥漫着一股针对我的诡异敌意。 或许那只保家仙意识到我对它的危险系数比较高,所以就选择优先对付我了。 但我能做的也不多,我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保家仙的祭坛。 只有尽快确定它的身份,才能想办法破局。 否则我可能先一步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可这鬼地方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可以供奉的祭坛祠堂什么的啊! 好在陈把头和崔三爷,还有大个他们几个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表情都很凝重。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回想着所有关于保家仙的记载。 它们需要香火供奉,需要一个固定的场所。 我们已经搜寻了这么久,为什么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等等!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虽然我们没有找到传统的祠堂或者祭坛,但是在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土匪大厅里,可是还供奉着三块牌位。 其中一块牌位上写着的是“二当家胡仙”。 胡仙……狐仙? 狐仙,在保家仙中以魅惑人心、操纵运势见长。 笔记本上记载,狐仙当保家仙时,可以促姻缘、防小人、增气运。 但反过来,一旦它们被激怒或蓄意为之,这些能力就会被逆转,变成破坏姻缘、招惹小人、散尽气运的手段。 而我们这一路走来,先是集体摔倒,然后是冰溜子袭击,这不就是气运降低让我们倒霉的手段吗? 我顾不上解释太多,背后的唐刀又开始微弱地震颤起来! 第72章 跟狐仙面对面 “大家小心!那东西是狐仙,它能影响我们的运气,让我们变得倒霉!” 我大声喊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一名队员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手里的步枪脱手而出滑出去好几米远,然后砰的一声,那步枪走火了。 还好我提前提醒,那兄弟摔倒后的一瞬间就扭转身子,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 紧接着,队伍里又有人的背包带子突然断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那人刚想去捡,结果平地摔跤就要脑袋砸在石头上,幸好被旁边的人一把扶住。 这种邪门手段实在难以防备,它没有直接攻击,而且手段特别随机,你判断不出接下来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种无孔不入的倒霉让人精神高度紧张,很快就让我们都疲惫不堪。 然而变倒霉只是狐仙的手段之一,那些被姻缘桃花迷惑的队员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他妈的,这小子故意消遣我们的!他就是想独占陈雪!” 金牙的眼睛都红了,他端着枪指着我,眼看扳机就要按下去,好在被崔三爷一把按住枪口,“金牙!你清醒点!那是小刘!” 金牙推开崔三爷,充满怨气的朝我嚷嚷,“他就是个小白脸!谁知道这孙子给陈雪灌了什么迷魂汤?” 陈雪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 面对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头皮发麻,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破局的办法,我们迟早会被这种无休止的“倒霉”和“内讧”耗死。 当然,看这情况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就在这时,我后脖领子突然被一把拽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看到了陈把头青筋暴起的脸。 我心说不是吧! 陈把头你不会也对你侄女有啥想法吧? 好在陈把头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咬着牙说:“小兄弟,我现在看你就跟看骑鬼火的黄毛一样,我的理智快压不住了,你最好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事儿。” 剩下的几个还有没被影响的人也聚在我身边,有崔三爷,大头,杨金山,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兄弟。 有他们护着,我也能稍微安全一些,就赶紧翻阅着手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记载的有关保家仙的记载非常详细,就像是专门研究过一样。 外公虽然也给我讲过相关的故事,但说到底故事也只是故事而已。 我翻到有关狐仙那一页快速翻看,就知道了很多不一样的知识。 在五大保家仙中,狐仙无疑是最为聪慧的一种,它们心思缜密,擅长洞察人心,也最懂怎么和人交流。 也正是因为如此,其他仙家需要讨封仪式,狐仙就不需要这个过程的,但它们成为保家仙的过程全凭一个缘字。 只要能与它们聊得来,性情相投,彼此投缘,它们便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对方的保家仙,可以说。 狐仙是唯一一种不管是野仙还是家仙实力都非常厉害的。 正因为这种独特的缘分机制,狐仙与人类的相处时间也最长,它们对人类的习性、情感了如指掌,也因此,它们是所有保家仙里最礼貌的,只要能叫的出它们的名字,它们就会回应。 我看着笔记上写的礼貌二字,我只感觉荒谬。 它要是真的有礼貌还能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外面那些被迷惑的兄弟们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嫉妒,而是带着一种狂热的占有欲,看向陈雪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金牙更是把枪口瞄准了我,睚眦欲裂的嘶吼着,“他妈的,你再不放开陈雪,老子一枪崩了你!” 崔三爷和大个死死地拉着金牙,但金牙挣扎得非常剧烈,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在我旁边的陈把头这会儿也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其实他也是被影响了,但他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给压了下去。 但在这么硬撑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我咬了咬牙,心里有了个没什么底气的想法。 既然笔记本上说狐仙只要叫真名就会回应那我就试试,至少先让我见到他。 我深吸一口气,“胡仙二当家!晚辈刘天青斗胆请您现身一叙!”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躁动着要冲上来干我的金牙,动作突然僵住了。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我身后。 我朝着声音的位置看去,就发现之前倒塌的那个大厅里传出来的。 我看见一个身影从破砖碎瓦里钻出来,那是一只狐狸,通体乌黑,皮毛油亮,体型比普通的的狐狸要大上不少,少说有足有半人高,四肢修长,尾巴蓬松的像一团黑色的火焰。 它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废墟的砖瓦断木之间走出,每一步都无声无息。 而且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块牌位,是胡顺大当家的牌位。 我一愣,啥意思? 难道我叫错名字了?真正的狐仙是胡顺?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那只黑狐走到离我大概十来米的地方卧下。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审视之间还带着一种玩味。 “你这小娃娃,胆子倒是不小!”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知道我是谁,还敢直呼我的名讳,不怕魂飞魄散吗?” 跟之前的那个黄仙不一样,这东西是直接本体现身的,也就是说它完全不怕我们这边会对它本体做些什么。 但既然它肯回应,至少还有回旋余地。 “狐仙大爷神通广大,晚辈认出了您哪还敢不敬啊。” 我尽量表现得谦卑,“只是晚辈实在不明白,胡仙大爷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黑狐的尾巴轻轻扫了一下雪地,然后抬起脑袋,只露出一对儿很轻蔑的眼神,“你们闯我清净之地扰我安宁,难道不该死吗?” 这话听得我一愣,不是说狐仙最通人性吗?那怎么只是闯进它地盘就得死啊? 只能说它到底是野兽出身,思维模式还是跟人不一样的。 “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恶意……”我想辩解,但还没说完就被黑狐冷笑着打断。 “那又如何?毕竟咱只是野兽出身,思维模式跟你们人可不一样啊!” 它的话让我瞬间头皮发麻! 这家伙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它会读心! 第73章 杨金山果然跑了 怪不得会说这玩意通人性,感情是这么通的啊! 但我还不能放弃,我不想死,我还要找到我爹妈的消息…… 我尽可能让自己摈弃杂念,内心也不在考虑太多,最大限度的保持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用身体本能继续跟那只胡仙交流。 “狐仙大爷啊,小的也只是想求个生路,您能告诉小的怎么做您才能高抬贵手吗?” 狐仙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 “小娃娃,你倒是有趣。” 它的声音带着玩味“像你一样胆大的人,也只在十年前出现过,这十年里就在没有人来过这儿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十年? 这时间点,跟爹妈正好对得上,难道,它说的就是我爹妈? 它顿了顿,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我被封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十年前,有一对夫妇,他们无意中闯入这里,解开了我身上的部分封印,仔细看你小子的话跟他们倒是挺像。” 我心头狂跳,果然是爹妈! 狐仙继续说着,似乎它真的很久没跟人说话了,所以愿意跟我多说两句。 “他们当时也跟你一样被困在这儿,不过你是被我困住,他们两个身边有很多人看押。” “我当时已经被封了几十年,没想到那对儿夫妇很轻易就打破了我的封印,我封印时间太长,理智都散了,那些人我杀了大半,至于那对夫妇,被剩下的人给带走了。” 狐仙摇摇头,“事实上我不会对那对儿夫妇做什么的,他们帮了我,我就算在没有理智也不会对他们两个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妇被带走,可惜我没有完全脱困,欠了一桩因果。” 我小心翼翼问它,“狐仙大爷,您说您无法完全脱困,那您现在……” 黑狐抬起头,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没错,我依然被困在这里。” “虽然那对夫妇解开了我大部分的封印,但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封印,是这片土地的核心。只要这个封印还在,我就无法离开这片区域,更无法完全恢复我的力量。” 它再次看向我,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意:“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对夫妇的后人吧?那按照规矩,我不能害你。” 我心里一松,但随即又提起了警惕。 这狐仙前面说了那么多,后面才说不害我,肯定有条件。 我试探着问,“狐仙大爷的意思是……” 狐仙裂开嘴笑着,“我可以放你们走,但必须带上我,你要帮我找到这里最大的那个封印,然后帮我彻底打破它!” 它说完,目光扫过我身后的陈把头、崔三爷他们,“你们人类,不是奔着寻宝来的吗?那正好,在这儿最大的宝藏,就是那个封印。” 黑狐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你们帮我打破它,我就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包括你们想知道的,关于太清皇陵的一切。” 我心里一震,这狐仙竟然知道太清皇陵的秘密! 陈把头和崔三爷的脸色也变了,陈把头上前问着,“狐仙大爷,您说的那个最大的封印,在哪里?” 黑狐摇头,“不知。” 崔三爷接过话头,“那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封住您的是符咒还是啥玩意?” 黑狐依然摇头,“还是不知,如果我知道在哪的话,早就能想办法出去了,但偏偏这十年里我搜过了这每一寸土地,就是没看到。” 它在我们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杨金山身上。 “你不是观山太保的传人吗?你应该能看出来,这片废墟的风水格局,。” 杨金山一直站在旁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听到黑狐点名,他才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确实能看出一些端倪,这里应该是借用风水形成的某种阵法,只是阵法范围太大,我也不清楚该从哪开始下手,这需要仔细勘测风水,寻找阵眼。” “那你就去啊!”黑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只要能解封,我就放你们走。” “好!既然狐仙大爷开口了,那我就去试试!”杨金山立刻应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杨金山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会是想趁机跑路吧? 然而我刚这么想,黑狐就立刻开口。 “你别想跑,我会让几个人跟着你的。” 它说完,目光扫过那些被迷惑的队员,然后点了三个看起来最强壮的。 “你们三个跟着他,如果他敢耍花样,就直接把他腿打断!” 那三个被迷惑的队员,眼神狂热,听到狐仙的命令,立刻齐声应道:“是!狐仙大爷!” 杨金山脸色有些难看,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狐仙大爷,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找!” 杨金山带着那三个被迷惑的队员,朝着我们来的方向走过去。 我们清醒的几个人都盯着他们的背影。 杨金山这个人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在杨金山勘察风水时,狐仙似乎也没有对我们下手的意思,崔三爷凑到我跟前,“小刘,这狐狸本体就在这儿,咱要不……” 他话没说完,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三爷!别乱想!这狐狸会读心!而且它跟咱们之前对付的黄仙不一样,它既然敢大大咧咧用本体在这儿,就说明他不怕咱们对付他!” 崔三爷憋了半天,愣是把骂人的话噎回去了。 “这畜生……这东西……这大爷真特么大爷!” 我叹口气,“现在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三爷你先去休息下吧,只要杨金山那边出不了问题,咱们就是安全的。” 崔三爷点点头,主要确实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队伍里大多人的精神状态都很差劲。 我自己也忍不住打盹,但没有篝火没有帐篷的情况下,就在这冰天雪地里打瞌睡简直是种折磨。 而那只黑狐就卧趴在雪地里,不声不响,也不对我们做什么。 但就在这时,杨金山离开的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黑狐的眼睛微微眯起,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真狠啊,自家兄弟都下得去手,说跑就跑,一点都不带顾忌的……” 听到这话,我就感觉如坠冰窖。 杨金山这孙子果然是跑了! 第74章 狐仙在撒谎! 狐仙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尖牙利嘴摆出一个很人性化的嘲讽笑容,“你们人类的劣根性真的永远不会让我失望,果然是跑了,他要是不跑的话留下反而碍事呢。” 这话说的让我一愣,它意思是早就知道杨金山会跑,所以是故意放他走的? 可还没等我思考,黑狐目光落在我和陈雪身上。 “你,还有那个女娃娃,”黑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你们跟我走,去找那个封印。” 陈雪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安,我其实也不太想跟陈雪一起行动,所以下意识看向陈把头。 陈把头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叹着气朝陈雪点头。 他虽然也不想让陈雪陷入危险,现在我们完全受制于这只狐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我们两人一狐就这么出发了。 “狐仙大爷,您不是说不知道封印在哪吗?” 我硬着头皮跟黑狐沟通,既然能交流,那我肯定要尝试得到更多信息。 黑狐瞥了我一眼,“我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终究把这里都转过了,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我需要你们的眼睛去帮我看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它说完,便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甚至都没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离开营地,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黑狐走在前面,我和陈雪一左一右跟在它身后,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狐仙大爷,”但我不能让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您是故意放他我们队伍里那个杨金山离开的?” 黑狐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幽幽地传来:“小娃娃,你很聪明,杨金山那种人,如果我一直把他困在这里,他迟早会想方设法蛊惑其他人一起逃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狐仙果然够厉害,不仅能读心,还能精准地利用人性的弱点。 当真是通人性啊。 不过我也大概摸到了这狐仙的底线,一方面是它很自信,所以最好不要忤逆它,另一方面就是它对别人的第一感觉都是通过读心获得的。 不然它完全可以叫大个跟我一起来,而不是叫陈雪。 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推论,我在队伍里相当于是专门解决事情的领导人之一,带我走的话,就可以隔绝我跟队伍里其他人的交流。 带陈雪走,是因为陈雪对于陈把头很重要,只要陈雪不离开,陈把头也不会离开。 于是我打算在不碰这狐仙底线的情况下,尽可能知道更多信息。 “您之前说,我爹妈他们也曾来过这里,还解开了您一部分封印?” 黑狐的脚步慢了下来,它转过头,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片刻之后它才回答我的话。 “没错,你爹妈很特别,我对他们印象很深,我还记得当时他们被一群人押送,那些人似乎很忌惮你爹妈,但又不敢轻易伤害他们。” 黄仙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时我被封印几十年,理智都快散尽了,但他们那群人来了这地方后就开始找东西,然后你爹妈找到了我身上的第一层封印。” “我当时虽然清醒了,但力量并没有恢复,只是本能对除你爹妈以外的人发起攻击,本能驱使着我杀了大半的人,可惜最后还是剩下的不少人,他们带着你爹妈逃走了。” 黑狐的声音带着一丝遗憾,“我当时很想追上去,但很多封印都把我死死束缚在这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带走,不过好歹他们留下来一些东西,也就是那些个笔记本。” “里面记载的东西很有用,原本我身上有好几层封印,通过那个笔记本我自己就突破了三层,如今就只剩下还有四层封印了,若是他们能留下的话,或许我早就可以突破这里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父亲的字儿写的真难看啊,”它笑了笑,然后叹气说,“你爸妈帮了我,我欠了他们一桩因果,所以我不会害你。” 我听着狐仙的描述,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但我下意识的没有在内心做任何思考,也就一瞬间的功夫,我用兴奋的情绪把我心里的不对劲给压了下去。 “狐仙大爷,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知道我爹妈的情况就已经很让我安心满足了。” 可就算我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好,狐仙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盯着我。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可我又不敢多想,怕又被这畜生察觉到我心里的想法。 但就在这时,身后营地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想干嘛!要打架?我弄死你!”这是崔三爷的声音。 “别以为就你担心!不只是小刘在那,陈雪也在,我比你更急!”这是陈把头的声音。 紧接着,是更多人的叫骂声和争吵声。 营地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显然狐仙的离开,让那边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黑狐的耳朵竖了起来,很是不耐烦的盯着营地的方向,“就那么几个人类了也不安分,你们在这儿等我,我马上过来。” 说罢黑狐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黑影,朝着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陈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抓着我的胳膊,小脸上满是害怕。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死死盯着狐仙离开的方向。 等它彻底在视野里消失后,我拉住陈雪的手就跑,“快往远了跑!” 陈雪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后,脸上带着怒气,“跑?我叔叔跟崔三爷他们还在那儿!难道你要丢下他们?” “别废话!快走!” 我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只是死死拽着她,朝着与营地相反的方向拼命跑。 我不知道狐仙能读心到多远的距离,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回来,能做的只有离它越远越好。 “你到底怎么了?!”陈雪虽然被我拉着跑,但依然不依不饶的问我。 “那狐仙在撒谎!”我喘着粗气,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颤抖,“它根本不清楚我爹妈的事情!它说的那些,都是根据我的想法拼凑出来的!” 第75章 杨金山没跑? 这不是我乱猜,狐仙说不出我爹妈的细节,甚至它说的当年我爹妈被人押送这个猜测,也是我之前猜测过的。 讲实话,它要是能说出我爹妈哪怕一点细节我都不会太怀疑,但我自己都十年没见过他们了,就算狐仙在读心也读不出来。 所以它才选择不把话讲详细,而且它太自信了,觉得把经过编的笼统一些就能骗过我。 陈雪一愣,“你是说……它在读取你的想法,然后编造故事?!” “没错!”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它说的那些只是在复刻我的想法!通过对我们所有人读心,然后顺着我的心意,编造出一段它认为我能接受的故事!” 陈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不再挣扎,而是任由我拉着她,踉跄地向前奔跑。 “天哪……要是这样,那狐仙也太狡猾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它一直在用我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来诱惑我们!” 我心里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失望和冰冷。 本以为这只狐仙能给我带来爹妈的消息,能让我知道他们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可现在看来,它根本不清楚。 这也就意味着,我爹妈当年的遭遇,依然是个谜。 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我随着陈把头他们越靠近太清皇陵,就距离我爹妈的真相越远…… 我带着跑了很久,直到大喘气了才停下来。 在我们眼前,一座被风雪覆盖的铁索桥出现在视野里。 桥身由粗大的铁链构成,在风中摇摇晃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陈雪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小哥哥,我们就这么跑了吗?” 我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强烈的刺痛让我冷静下来很多。 “我只是想找个足够远的距离来思考,我不确定那玩意到底能读心到多远,而且……我觉得封印就在这铁索桥附近。” 就在刚才靠近铁索桥时唐刀又震了一下。 这种震动,我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第一次在我们过这座铁索桥的时候,唐刀也曾发出过轻微的嗡鸣。 当时我以为是错觉,但现在看来这不是偶然。 这把唐刀似乎对任何拥有邪祟气息的玩意产生反应,那眼前的铁索桥,大概率是封印没跑了。 我盯着眼前的铁索桥,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 狐仙的实力深不可测,它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将我们所有人杀死,直接用武力胁迫我帮它做事,但它没有,它选择了用谎言和诱惑。 这是为什么? 我想到了杨金山。 狐仙说它知道杨金山会跑,所以故意放他走。 但它真的知道吗? 有没有可能当时杨金山答应狐仙解除封印的时候没有想着要跑,但后面发现机会了直接就跑了,狐仙为了稳住我们就说是故意放跑的? 这绝不是什么人性的借口,人性本来就多变,它会读心又不代表它会预测未来。 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它哄骗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根本无法阻止我逃走! 这只狐仙被封印在这里,它的力量或许强大,但它只能在规则内对付我们,他或许可以让我们变倒霉,但倒霉一点也不会直接把我们都弄死。 它又不能离开这个被封印的区域,所以我们逃出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一旦我们跑出了封印的边界,它就对我们无可奈何了。 它当然可以杀人立威,可除了我之外,崔三爷他们那些兄弟基本都是亡命之徒,真要搏命,全死了也不值当。 就算留下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只要没有懂封印之类的,留着也没用。 它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它解开封印的人,而不是一群被它控制的傀儡。 而且,按照狐仙那张胡编乱造的嘴,它嘴里能有多少真话我也不清楚,但它知道我跟杨金山不一样,崔三爷他们待我不薄,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所以,它才敢放心让我和陈雪离开营地,甚至还编造了一个谎言,试图用我爹妈的消息来稳住我。 事情到这儿就明朗很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怎么带着大家跑出封印的边界。 而且这个过程还不能让狐仙读心出来。 这太难了。 我连封印的边界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它的读心术到底能覆盖多远的距离。 情报太少了,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正思索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口哨声。 我看到铁索桥对面有几个人影,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杨金山! 而在他身边,还有之前跟着他出去的那三个兄弟,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呆滞,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清明,不再是之前那种被迷惑的模样。 “你没跑?!”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杨金山啐了我一口,“我跑个锤子跑!没枪没人没物资,我一头扎进这冰天雪地里头不是找死?” 杨金山身上很狼狈,衣服都破了好几处露出其中的棉绒,显然是经过了好一番折腾。 我问他,“你们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杨金山搓着冻僵的双手,“我一开始本来想跑,然后跟这三个孙子打了一架,把他们胳膊都弄骨折了也死命追我,好在跑过这铁索桥之后,他们三个就清醒过来了。” “我们正寻思怎么弄点物资弹药什么的,要是能追上李若寒的队伍,或许我们能叫她们过来救一下。” 我在杨金山的话里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果然!这狐仙跟之前的黄仙手段一样,它魅惑人的手段也是个范围技能! 脱离范围之后,就不会再受影响了! 这也就意味我们并非没有机会逃出去,想到这里,我感觉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我看着眼前的杨金山,想着或许可以跟他合作,他懂观山太保的秘术,如果能联手,我的操作空间就大多了,至少比我自己一个人琢磨的强。 可是话又说回来,跟杨金山合作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这老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人,特别是他对我一直有意见。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向我发难吧,但我觉着还是得探一探他的底儿才行。 我深呼口气,认真的看着他:“杨金山,趁着那只胡仙还没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第76章 跟杨金山合作 营地的方向在响枪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能确定那只狐狸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 而面对我的提议,杨金山冷笑一声,“谈怎么死得体面点吗?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对付那玩意儿吧?别忘了咱们之前对付黄仙都差点都死光了,现在面对的可是一只能读心的老狐狸!” 我皱着眉,“那还不是当初你自己招惹的?如果不是你非要把那黄仙的后代都弄死,我们当时能有那么大损失?” 杨金山咂嘴,一脸无所谓,“反正事儿过去了,至少咱们现在还活着,那就多想想怎么继续活下去的办法。” 他用手指着身后的那三个跟班,那三个人眼神里还是非常的恐惧。 杨金山很不爽的埋怨着,“你看他们哥仨,要不是因为跟着我过了这铁索桥,现在还被那狐狸迷着呢!你信不信那狐狸要是让他们自杀,他们哥仨都不带犹豫的!” “所以你就别逞能了,咱们还是多想想该往哪跑吧,别想着当什么救世主!你一个小年轻能做得了什么?不如赶紧去找李若寒求她帮忙。” 我没理会他的嘲讽,很直白的戳破他的想法。 “跟你跑?我还害怕你把我弄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李若寒对我有多好,你敢跟我一块找她?” “况且李若寒他们都不知道跑多远了,现在咱们没枪没物资能跑多远?信不信不出三天,咱们不是冻死就是饿死!还有你别忘了这山里有多少怪东西!” 杨金山脸色一僵,显然我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所以才没有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而是在附近徘徊想要搞一些武器弹药。 他很不爽的看着我,“那你想怎么样?” 我开门见山,“你跟我合作,把大伙都救出来。” 杨金山听到这话就嘲讽的笑出来,“我刚才那一堆是白说了呗?我杨金山可不是傻子,我只求自保!” “你帮我把营地里的物资偷出来,我们哥几个念你的好,带你一起去找李若寒来帮忙,不然我就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不会跟你掺和这趟浑水的!” 这老小子果然是个自私自利的玩意。 我可以想象的到,就算我把物资偷出来给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更有可能直接把我弄死当储备粮,那我就更不能示弱了。 “你觉得没有你我就办不到吗?”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你别忘了从进山到现在遇到的麻烦都是谁解决的?加上你只是更保险一些,你要跑就跑,反正我把陈把头带出来,他也不会念你的好。” 杨金山脸色变了变,他想反驳,但又找不到理由。 他确实看到了我的能力,队伍一路走够来多少次危险都是因为我才能活下来。 他犹豫起来,而这时我也听不到身后的枪声了。 “你最好快点,那只狐仙要过来了。” 杨金山咬着牙,最终还是把语气软下来:“算你小子有种,你想怎么干?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跟那狐狸面对面。” “放心,你不需要做太多,”我直接说出我的计划,“你只要带着陈雪,从其他位置进营地那边,想办法把他们给带出狐仙的控制范围,我会在这里拖住那狐仙的。” 陈雪听到我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哥哥,我……我害怕,我不想跟他走去。” 我挣开她的手,“你跟着他走,我才有理由留在这里拖住那狐仙,给你们争取时间。” 我在撒谎,事实上我对陈雪的提防一直没有减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陈雪至少还是向着队伍的。 杨金山看了看陈雪,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小丫头,跟着我,我尽量保你周全。” 杨金山没再多说什么,带着陈雪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把唐刀上面的布条解开,握着刀柄在铁索桥附近来回踱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之前过桥的时候,唐刀就曾发出过轻微的嗡鸣,现在,我再次靠近它,唐刀的震动变得更加明显。 那种细微持续的嗡鸣感不算强烈,可我顺着某个位置走的话,这种感觉就会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顺着唐刀震动的方向靠近,虽然我不清楚这唐刀为什么会有这种震颤,但还是根据这个特性逐渐找到了让它有反应的地方。 在我面前的,是铁索桥固定在悬崖边上的石墩,那是一根雕刻着龙头的石柱,差不多有两三米高,石柱表面刻着各种古怪的符文。 用唐刀做雷达靠近石柱,在贴近被积雪覆盖根部位置时,唐刀嗡鸣起来的动静已经变得非常明显了。 这应该就是封印了。 就在我思考着该如何处理它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那个女娃娃呢?” 我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转过头,就看到那只黑狐正站在离我十好几米远的地方,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不耐。 它并没有立刻靠近我,只是站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狐仙大爷,您回来了啊。” 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陈雪她去桥对面了,她说她想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具体干嘛去了我也不知道。” 我撒了个谎,而且撒得非常随意,这只狐仙能够读心,但它读心的范围和强度,我还不清楚。我需要试探它。 黑狐的耳朵动了动,那张狐狸脸上,露出了气闷的表情。“那就先别管她了,你快到我跟前来!” 它命令我过去,但它自己却纹丝不动。 虽然它表现得虽然云淡风轻,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它在焦躁,可它又不能靠近我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它无法太靠近封印的边界! 而我,现在正站在封印最强的地方,而且我刚才撒了谎,它没发现,是不是说,只要我在这里,它是不是就读不了我的心? 我表面上依然维持着那副恭敬表情,“哎,狐仙大爷,您稍等一下。” 但我内心里想的却是,“我知道封印在哪了!就在我脚下!但我就是不给你解封!你这只老狐狸精,想利用我?做梦!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心里把这些话来来回回地想了好几遍,每一个字都带着强烈的对抗情绪。 结果,黑狐依然站在原地,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磨蹭什么?快点过来!” 它没有因为我心里那些挑衅的话而露出任何一丝其他情绪,我不太信它演技有这么好,那也就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它果然读不了我现在的想法! 第77章 跟狐仙爆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其实我本来想的是,在让自己陷入危险,然后跟这狐仙打对抗。 毕竟之前遇到对付不了的危险时,我都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现在还有这把能应对邪祟的唐刀在手,拖延个一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它现在没法读心了,那我就不需要跟它打了。 演戏嘛,谁不会啊? “这是什么?”我故作惊讶地叫出声,“狐仙大爷!这好像就是束缚您的封印!” 我抬头看向黑狐,看见它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你发现了?”黑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快,快把它解开!” 我闻言,眉头紧锁,露出为难之色。 “解开?狐仙大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指了指那巨大的石柱,又晃了晃手中的唐刀,“这么大一个石头墩子,您总不能让我用刀去砸吧?这得砸到猴年马月去?” 我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要不这样,我把营地里的人都叫过来,大伙儿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总能把这玩意儿拆了吧?” 黑狐的耳朵微微一动,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在我脸上转了一圈,似乎在衡量我话里的真假。 它沉默片刻后还是摇着自己的狐狸脑袋,“他们不能靠近这里,你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呵,装都不装了呗? 其实很好猜它的心思,只要进了封印范围它就没办法读我的心,同样的,如果其他人也过来的话,它也没办法继续维持魅惑。 它怕把那些人带过来后,我们就都会直接跑,那对它来说情况就彻底失控了。 我放宽了心,但面上却装作一副更加为难的样子,唉声叹气起来。 “狐仙大爷,您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苦着脸,蹲下身子,象征性地用刀尖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石柱,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就我一个人,得不知道扒多长时间才能把这石头墩子扒掉。” 黑狐直接趴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我装作无奈的样子,用唐刀去敲打石柱,然后跟它继续搭话。 “对了,狐仙大爷您知道我爹妈当年是怎么离开的吗?他们也是顺着这座桥走的?” 黑狐的眼神微微一动,它那双幽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很久没有说话。 我猜的出来它是想读心,可差不多一分钟后它才叹了一声,“他们当年也是顺着这座桥离开的,他们当时找的也是太清皇陵。” “不过那地方很特殊,如果不顺着我所在的这座山头走的话,只能绕很远的路,这地方有多危险我想你也知道,指不定绕着绕着就绕死自己的。” 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狐狸又开始胡编乱造了。 爹妈留下的笔记本里就不是为了太清皇陵,当初也只是顺路而已,真正要找太清皇陵的是陈把头。 不过既然话都问到这儿了,我就继续没话找话,“那太清皇陵在什么位置您知道吗?” 黑狐的嘴角微微上扬,“只要你把封印解开,我就告诉你,我可不会言而无信。” 这话让我一阵腹诽。 恐怕我真给你解除封印了,我的骨头都得给你磨牙。 别的不说,单说这土匪老窝连一只活物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一路走来的林地里好歹也有一些废弃的鸟巢之类的,可这一片山头别说鸟巢了,连老鼠洞都没见到。 恐怕这黑狐狸是把附近能吃的都吃了个遍。 不过管它是在撒谎还是说真话,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我的目的是把它拖在这里,给杨金山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只要他们能把营地里的人救出来,这狐仙的威胁也就大大降低了。 就在我心里盘算着如何继续拖延时间的时候,营地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枪响,显然是杨金山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黑狐的耳朵一动,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瞬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眼看就要离开的样子。 我不能放任黑狐离开,所以直接朝着黑狐骂了起来,“你个老畜生就别糊弄我了!我早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什么我爹妈的消息,什么太清皇陵的位置,都是你瞎编的!” 我语气也越来越尖锐,“你一个堂堂的狐仙,竟然跟一群土匪投缘去当他们的保家仙?你也是真的蠢,那些土匪不讲信用,把你丢下了吧?” “你还自以为能把握人性?你连土匪都玩不过,那群土匪只会利用你!你个傻呗!” 我的话好像真的戳中了这狐狸,它那张狐狸脸变得狰狞起来,浑身毛发根根炸起,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你找死!”黑狐怒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狂暴,朝着我所在的位置扑过来! 它的速度极快,我的眼睛几乎看不到它。 然而就在它距离我只有四五米的是偶,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它压制住! 黑狐的身体猛地一矮,原本轻盈的不沾地面的爪子,在雪地里踩出一个深深的痕迹。 它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它的四肢在地上划拉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打转。 它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最终也只能被迫一步步狼狈撤回去,退到封印范围之外。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铁索桥上,突然传来陈雪焦急的呼喊声,“小哥哥!人都出来了!你也快走!快离开这里!” 我也不想继续跟这个鬼狐狸拖延,转身准备朝着陈雪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感猛地从我内心深处升起! 那不是身体上的热,更确切的说,是我内心的情欲被点燃了。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那只黑狐站在原地,那双幽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瞳孔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可很快,这黑狐的形象就发生变化,四肢变成了人的手脚,躯干也变得前凸后翘,而那张脸也透出倾国倾城的姿色。 那美人在我眼前搔首弄姿,在雪地里赤着大半边身子,媚眼如丝。 我立马反应过来,这货是要魅惑我的心智! 该死!我怎么忘了之前对付黄仙的时候也是这个情况,虽然范围的魅惑技能或许会被封印挡住,但用单体技能的话效果会强好几倍! 可现在意识到这点已经迟了,我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说白了就是被强制色虫上脑,我还清醒,但我就是抵制不了面前的诱惑。 眼看我就要一步步走向那黑狐的时候,我身后一软,就被陈雪给抱住了。 第78章 念头 “小哥哥!清醒过来啊!” 陈雪搂着我的腰拼命往后拽,但问题是在陈雪抱住我时候,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我后背上,女孩子的软糯触感,还有她身上始终都散着的香味,瞬间让我身体僵硬。 紧接着下腹部涌上来的燥热感顺着脊髓直冲大脑,瞬间达到了顶峰。 而面前黑狐幻化出的美女,举手投足间的娇柔妩媚,半遮半掩的白嫩肌肤,不停的拉扯着我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下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前迈步,只想扑向那具诱人躯体。 仅剩的那么一点理智根本不足以让我停下脚步,我试着在心里喊:“外公!出来啊!有孽障!” 能在察觉到危险后顶我号控制我身体的力量,这时候却没有任何作用。 凭着那么一点点清醒让我明白过来,那追求情欲的思维本身也是我自己产生,我自己产生的想法跟外界刺激的危险求生欲还是不一样的。 我咬着舌尖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因为情欲激发的各种多巴胺什么的玩意,让那疼痛就像隔着层棉絮,只觉得有点麻木,哪怕嘴里明显有血腥味也不觉得疼。 神智在模糊和清醒之间被反复的拉扯,我能感受到自己思维变得越来越缓慢,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那美女身前柔软所吸引。 我的手抬了起来,想要触碰那面前那狐耳汉服娘的的曼妙胴体。 好在陈雪一直死死搂着我,不然我早就走到那狐仙跟前了。 “别过去啊!” 陈雪带着哭腔的喊着,她的手臂环着我的腰,脸颊紧贴着我的后背。 或许是因为身体被激素控制的缘故,我的皮肤变得非常敏感,哪怕隔着厚厚的皮袄棉衣,我都能感受到陈雪身体传来的温热,急促的呼吸顺着我的衣服缝隙钻进来,让我浑身战栗了下。 陈雪胸口用力的压着我后背,富有弹性的触感越发刺激我内心最原始的念头。 陈雪确实救了我,但对于我这么一个没怎么谈过恋爱的雏来说,她这么贴着我反而也加深了我的情欲。 我挣扎着想要摆脱陈雪,可她却抱得更紧了。 她也试图用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把冰凉的小手伸进我衣服里,用指甲用力掐我滚烫的皮肤,虽然确实传来一阵刺痛,这也只是让我短暂清醒一瞬,很快又被汹涌的情欲淹没。 我动作越来越大,陈雪急的都哭出来了,但她始终没有松手。 可我只看到眼前的兽耳娘在对我招手,她的笑容甜美,眼神充满了勾人的魅惑,一副等待被我享用的样子。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变快,让我身体燥热的同时力气也变的更大。 “小哥哥!你看看我!你面前的是幻觉!我才是真的啊!看着我啊!” 陈雪绝望的哭喊着,跑到位面前用肩膀顶着我胸膛,把脸凑在我跟前挡住视线,我能看到她脸上的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红润的眼角看着楚楚可怜。 我停下了脚步,但我却伸出了双手,一把搂在陈雪纤瘦的腰肢上。 陈雪身体一僵,还不等她做出反应,我们两个就吻在一起,两只手不老实的钻进她衣服摸索。 或许我太用力陈雪头发都炸了起来,不过她都被欺负的喘不过气来了也还是没有放弃,一边死命顶着我不让我往前迈步,一边用手在疯狂的掐我肉。 就在我都快要把陈雪衣服全扒下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枪声。 密集的弹雨扎穿了我眼前那倾国倾城的兽耳美人,像是一阵烟消散的同时,露出来那只双眼血红的黑狐。 子弹没入黑狐的皮毛里,炸开一朵朵血花,它被疼嘶吼出声,那控制我精神的情欲也逐渐失效。 黑狐几个闪身躲开后续的弹雨,快速的朝后撤,我也终于清醒过来,而在我眼前的陈雪,已经是衣不蔽体,肩颈锁骨上全是吻痕,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我,这……” 陈雪抹了把眼泪,捂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但她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陈把头带着人已经到桥头,杨金山金牙朝着黑狐的方向火力压制,崔三爷把我拽起来,陈把头用衣服裹住陈雪,然后赶紧顺着铁索桥往对面走。 那只黑狐在枪林弹雨间腾挪,子弹竟然完全跟不上它的位置,可它也不能停下来,只能怨毒的盯着我们这边,最后看着我们彻底逃走后,它才不甘的跑远。 “该死的凡人!你们休想去太清皇陵!” 黑狐愤怒的咆哮着,“只要不经过我这座山头,你们就永远也别想找到太清皇陵!永远也别想!!” 黑狐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枪声也停了下来。 可我还来不及停下喘口气,就感觉一阵冷。 原来我已经是只穿了条裤衩了,崔三爷把他的皮袄丢给我,然后眼神复杂的朝着被陈把头搂住的陈雪看去。 我能看到陈雪披在肩头的散乱长发,在那抽抽搭搭的跟陈把头解释着。 “小哥哥……被狐狸精迷住了……我拦不住……” 陈把头红着眼睛盯着我,我赶紧低下头躲开那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 陈雪抓着陈把头的胳膊,“不怪小哥哥,小哥哥没把我怎么样的,就是摸了摸……亲了亲……呜呜呜!” 陈把头把陈雪揽在怀里,也不知道陈雪又说了些什么,他那恼火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把陈雪背起来就走。 队伍几个人都跟着他离开,只有崔三爷跟金牙站在我跟前。 “这事儿整的……”金牙挠了挠头,“本来还想跟你道个歉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该说是恭喜你有老婆还是啥了。” “别胡咧咧了!”崔三爷一脚踹过去,然后拍了拍我肩膀,“这也不是你有意的,我们都看到了,是那狐狸精搞的鬼。” 崔三爷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呢,既然出了这事儿,你跟小雪抱也抱了,贴也贴了,虽然是意外,但你最好还是负责啊。” 我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是我不想负责,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第79章 陈雪是个好姑娘 当时我确实是被狐仙影响了心智,但我并不是遭了幻觉,纯粹靠我自己本能去行动的。 那种感觉比被黄仙影响情绪更恐怖,我知道自己被影响了,但就是没办法从中挣脱出来,就是我明知道自己让小头控制大头会死,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那股想搞颜色的劲儿! 现在清醒过来后,我比谁都后怕! 我本来想跟崔三爷解释,然而当我转过头后,却发现崔三爷杨金山聊在一起,两人面对面,神色严肃地低声交谈着,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崔三爷和杨金山,这两个人平时一见面就跟吃了枪药一样,恨不得弄死对方,现在却能这么平静的站在一起。 没有吵架,更没有动手,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现在实在没心思去追究这个,我哆哆嗦嗦的跟着他们回到新营地。 然后我就躲在帐篷里,当真是谁都不敢见,主要是太羞耻了,哪怕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但做出那事儿的也确实是我。 晚饭过后,陈把头让人过来叫我,说要准备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我有点不敢去,毕竟他多在意这个侄女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被我我祸祸了,我真怕进了他帐篷就被一枪崩了。 但看到崔三爷也跟我一块过去,我也只好壮起胆子来,毕竟眼下狐仙的麻烦还在。 本以为这会是陈把头和崔三爷之间的对话,他们是两支队伍的头儿,所以叫过去无可厚非,然而走进陈把头帐篷后却发现杨金山也在。 而且他就坐在崔三爷身边,我本能的感觉不对劲。 崔三爷和杨金山能这么和平的场景实在有些不正常,我坐在他们对面,他们两人都面无表情,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小刘,”陈把头递给我一茶缸热水,“那狐仙白天说的话,你觉得是真的吗?” 我从崔三爷跟杨金山身上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茶缸里冒着热气的雪水。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它当时确实被我们激怒了,但这狐仙说的话真真假假很难分辨,那玩意儿之前就根据我们内心的想法在胡编乱造,谁知道它是不是又在撒谎。” 这时杨金山开口了,“我跑出来那会儿就探过周围的路了,我们现在这个位置确实是四面环山,周围都是悬崖,根本没有其他可以通行的路。” “如果想要绕开这片山头,恐怕得绕很远很远的路,而且那些地方地形更加复杂,危险系数也更高。” 他摸着下巴琢磨着,“而且太清皇陵的位置本身就是个谜,我们也只是知道河西好有太清皇陵的线索,保不齐这个线索就是从那只狐狸嘴里捞出来的。” 这话让帐篷内的气氛变得严峻起来,如果真是跟杨金山说的一样,那情况就变得非常难搞了。 崔三爷看向我,“那只狐狸精你有把握对付吗?” 我苦笑了一声,“咱们能从它手里跑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枪械确实能伤到它,但你们也看到了,那玩意身上中了起码十来颗子弹还是能活蹦乱跳,后面还能躲着子弹跑。” “这还是它能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的缘故,如果在进入河西好被它控制的话,我们怕是根本没法逃出来。” 我回想起白天被魅惑时的那种无力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种失去自我控制的感觉,比任何身体上的疼痛都更让人恐惧。 陈把头几个人都皱着眉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问题很棘手。 不管是从狐仙嘴里得知太清皇陵的位置,还是直接在河西好这个土匪窝里找线索,狐仙都是绕不开的。 可眼下根本没有能应对狐仙的办法。 “那在想想办法吧。”陈把头无奈叹了口气“今天够累的了,先回去休息。” 我正要出去时,想了想还是停下步子,对陈把头鞠了一躬。 “陈把头,对不起,这事儿我确实有责任……” 话没说完陈把头就抬手打断我,“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没好气的瞪着我,“一回来就钻帐篷里,我知道你怕,我家陈雪就不怕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牺牲那么大,结果你一句话都不说,你……算球,滚出去!” 我赶紧走出帐篷,寒风扑面,让我也清醒了不少。 陈把头说的是实话,不管我怎么怀疑陈雪吧,但她毕竟救了我,而且还被我给欺负成那样了。 如果我当时没顶住狐仙的诱惑走过去的话,怕是会直接被狐仙给生吞活剥。 我就想要不去找陈雪道个歉吧,但我又不知道该跟人家说什么。 就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我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有一个纤细的人影在晃。 是陈雪。 她拎着一个大铁桶往里面铲着着干净的雪,肩膀上搭着几条带血的毛巾纱布。 想想也是,现在队伍很多人都受了伤,也就我和她还算完好…… 不对,应该就只有我是最健康的,陈雪被我欺负的直掉眼泪那画面我还历历在目呢,可她还是去找事做了。 别的不说,在这方面这女孩确实很坚强,我真比不上。 犹豫片刻,我还是走了过去。 “陈雪。”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的娇小身体突然颤了下,僵硬的转过脑袋,眼神躲闪的不敢直视我。 “小……小哥哥,”陈雪结巴着,“你没受伤吧?” 我是真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反而是担心我,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干咳了一声,“我……没啥事,就出来透透气,你在烧水吗?我帮你吧!” 我走到她跟前想从她手里接过铁铲,手不小心碰到了她胳膊,陈雪下意识的缩回了半边身子后退好几步。 我跟她都愣住了,气氛也越发尴尬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陈雪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拎着铁铲就往远处走,可很快她又折返回来,把落下的铁桶吃力的拎起来。 我看着她那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说到底她都是女孩子,最后那个画面还被那么多人看到,想想就知道她有多难受。 第80章 白捡了个女朋友? 我看着她一个小姑娘用力拎铁桶的样子,做了个深呼吸,直接上前从她手里抢过来。 “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吧……你这样我更不好受。” 陈雪抿着嘴唇,最后还是默默站在我旁边,但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拎着铁铲一言不发的开始铲雪,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可我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虽然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做到身上有香味的,但眼下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狐仙的魅惑,虽然让我失去了理智,但跟陈雪贴贴也是事实。 甚至于我对她身体的温暖触感,现在还感觉很清晰。 讲真的忘不掉啊! 陈雪的身材是真的很好啊! 我一想到这儿就开始猛的用力铲雪,陈雪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小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反应过来陈雪在叫我,只是更用力的铲雪,桶都满了也没停,陈雪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我的手。 “这是雪不是我!你别……你别这么粗暴……” 我瞬间就呆住了。 “我,我没往那方面想……” 陈雪撅着小嘴儿,后退两步委屈巴巴的偏过头,“谁知道呢……” 我知道现在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好叹口气,把铁桶放在篝火的支架上。 篝火在噼啪作响,雪水在铁桶里逐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陈雪就站在我旁边,距离不远不近,我能感觉到她在看我。 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跳依旧有些快,不仅仅是因为尴尬,更多是我们之间亲热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始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谢谢你……” 几乎是同时,陈雪也张嘴小声说,“对不起……” 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我有些茫然,她对不起我什么? 陈雪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她那件宽大的皮袄里,声音也变得更小。 “我知道小哥哥你一直都跟我保持着距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跟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清醒过来后应该很难过吧?”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将我内心那点生理反应浇了个透心凉,然后一股羞愧涌上来。 她一个小姑娘,被我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竟然还在替我考虑?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有些急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被我那样欺负,才是最吃亏的!你还这么体贴一个欺负过你的人,也太看轻你自己了!” 陈雪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不是的……小哥哥……”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这一路上……都是你帮队伍度过难关的……你是队伍里最有用的人……而我……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这样让我只感觉更心疼了。 讲真的,哪怕我心里一直对她抱有怀疑,怀疑她是不是在装,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可这一刻,看着她这副委屈又懂事的样子,真的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 “那我也得谢谢你,”我看着她,认真的说着,“如果当时不是你拦住我,我肥得被那只狐仙弄死不可。” 我顿了顿,直视她那双带着泪光的眼睛,“况且你也不要太看轻你自己,你又好看又坚强,我……我挺喜欢你的。” 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种话能在这节骨眼上随便说吗? 果然,陈雪听到我说的这话身体一僵,瞪大双眸眼巴巴瞧着我。 震惊片刻,她的脸颊以变得通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我看着她那副模样,心头一慌赶紧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我们……我们都挺喜欢你的!对!是大家都喜欢你的!” 我语无伦次的解释,生怕她误会,但又生怕她不误会。 因为刚才陈雪表现出来的态度,让我确实对陈雪产生了好感,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雪抿了抿嘴唇,擦了把眼泪后抬头看着我,“那你……你还躲着我不?” 她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连忙摆手。 “肯定不躲着了!我就是……我就是心里别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才躲着,不是因为别的!” 我不敢跟陈雪说我心里怀疑她,在这种时候推心置腹说这种话,无疑是把她推开,也把我自己推向深渊。 毕竟她救了我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就算我死,也不能让你出事!” 话音刚落,陈雪就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贴住了我的嘴唇。 那指尖带着一丝冰凉,却又让我感到一阵酥麻。 “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她小声嗔怪着,只是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暖意,“不过……要是我们真的能活着走出这座山的话……”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篝火的火光,也倒映着我有些狼狈的表情。 “我……我也愿意跟你多相处的。” 这话一出口,无疑已经算是默认了我们之间某种关系的开始。 虽然没有明确的“我愿意做你女朋友”,但在这冰天雪地生死未卜的环境下,一句“愿意跟我多相处”,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 陈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带着泪痕,但让我心里解脱了不少。 我们又在一起断断续续说了些话,直到铁桶里的水开始冒出滚滚热气,才停了下来。 不过气氛终于变得轻松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尴尬压抑。 我陪着陈雪把烧好的热水送去了伤员的帐篷,那些受伤的队员看到陈雪,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敬意和心疼,毕竟白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陈雪表现得非常坚强,细心的为每个人换药。 我挠了挠头,这么好的女孩子,我感觉我都有点配不上人家。 在这么凶险的地方不哭不闹,努力的做自己能做的事儿,尽可能不拖后腿,而且她还是陈把头的侄女,那就是妥妥的白富美。 怎么说呢,我何德何能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第81章 狐仙还没发挥全部实力 忙完之后夜色也已经很深了。 我跟陈雪道了别,然后回到自己的帐篷。 钻进冰冷的睡袋里,我却感觉心里有点甜。 陈雪那句“我愿意跟你多相处”像是一颗小小的火种,在我心里燃起了一丝暖意,驱散了部分寒冷。 然而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想带着这份甜意进入梦乡的时候,白天的某个画面却突然不受控的跳了出来。 那是陈雪搂着我,拼命把我往后推的时候,她带着哭腔绝望喊着:“小哥哥!你看看我!你面前的是幻觉!我才是真的啊!看着我啊!” 她当时说,“我面前的是幻觉!” 我瞬间睁开眼睛,心头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怀疑,再次爬了出来。 狐仙的魅惑,跟黄仙的情绪影响差不多,是直接作用于我的精神,让我产生幻觉,让我沉溺于情欲。 理论上来说,这种幻觉应该只对我一个人有效,因为它是根据我内心的欲望来构建的。 那么,陈雪当时看到的又是什么? 她为什么能那么肯定地喊出“我面前的是幻觉”? 难道她也能看到那只狐狸幻化出来的美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她也能看到,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受到了狐仙的影响? 可她却能保持清醒,甚至把我从魅惑中拉出来? 这不符合常理。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她怎么知道我看到的是“幻觉”? 她又是怎么知道我被狐仙迷住了?我当时完全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她我被幻觉影响了! 我翻了个身,睡意全无。 真不能怪我多疑,主要是在这种环境下,不多想一些我早就死了。 外公从小就告诉我,大兴安岭里最可怕的不是野兽,而是人心。 而陈雪身上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疑点。 可我又想起她当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她被我欺负后还反过来安慰我,想起她那句“我愿意跟你多相处”。 她确实救了我,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已经被那只狐仙给生吞活剥了。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我头疼欲裂。我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怀疑,告诉自己,也许是狐仙的能力太过强大,影响了周围的环境,所以陈雪也能察觉到异常。 又或者,她只是根据我的反应,猜测我被幻觉迷惑了。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刚刚才喜欢上的女孩。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队伍还是决定要对付那只狐仙。 陈把头和崔三爷在帐篷里商量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这只狐仙是绕不过去的坎。 不管太清皇陵的线索是不是从它嘴里套出来的,它都盘踞在这条唯一的通道上,不解决它,我们就寸步难行。 “就目前来说,也只能多观察那玩意儿了。” 崔三爷在帐篷里抽着烟,眉头紧锁,“咱们的枪械能伤到它,但伤不了它根本,只能试着找它弱电” “三爷,陈把头,”我开口道,“我有个想法,那只狐仙既然被困住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利用那个可以困住它的东西对付它?” 崔三爷和陈把头都看向我,示意我继续说。 我解释道,“我们都看到了,那只狐仙是被困在某个阵法里,它的能力可也受到了限制,我们现在看到的,也只是它被镇压后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 “如果我们能找到能困住它的东西,就算我们没办法完全利用,但也至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 杨金山摸着下巴,他作为观山太保的传人,对这些东西自然比我这个半吊子了解得多。 “有可能办得到,”杨金山点了点头,“阵法一类的东西都不算很麻烦,我学过一些,或许能用的上,只要阵眼不在里头,或者能让我知道阵法外围都是些什么东西和符文就够了。” 我追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能知道这个封印到底有多大,范围有多广?” 如果能知道封印的范围,我们就能大致判断出狐仙的活动区域,甚至推测出它被困的程度。 杨金山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望着外面茫茫的雪山。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回到火堆旁,脸色有些凝重。 “我刚才大致感应了一下。”杨金山沉声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个封印……直接影响了一整座山的范围,大概直径十公里左右。” 我的心头猛地一震,一股骇然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十公里直径?那是什么概念? 那几乎是一座市中心的区域范围! 这么大范围的封印,竟然只为了困住一只狐仙?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大?”崔三爷也愣住了。 杨金山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 “能够布置出这么大规模的阵法,而且少说有几十年,现在依然能发挥作用,这绝不是寻常手段,这说明,被困住的这只狐仙,它的本事可能还没完全用出来。” 他最后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如果杨金山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昨天遇到的那只黑狐仙,它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仅仅只是它被镇压后,所能发挥出来的极小一部分力量。 它真正的力量,被这庞大的阵法死死地压制着。 我回想起白天被魅惑时的那种无力感,那种灵魂被撕扯,身体被欲望操控的恐惧。 如果那只是它冰山一角的能力,那它真正的力量,又该是何等恐怖? 还有那么,布置这个阵法的人,又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困住这只狐仙? 而太清皇陵又和这一切有什么关联? 到底是狐仙瞎编的,还是真的跟狐仙有什么关系? “行了,既然现在有了方向,那就赶紧行动吧!” 陈把头站起身,“我们的物资不多了,我本来想让直升机在送一些物资和人员过来的,但对面说最近这几天又会下暴雪,我们要赶紧行动才行。” 第82章 女土匪的骨骸 陈把头开完这个小会后,队伍就立刻行动起来。 队伍分成了两拨,一拨以陈把头和杨金山为首,沿着铁索桥向着上游方向走,另一拨则由崔三爷带领,我和大个、金牙跟着他,沿着铁索桥向下游方向。 主要是找有没有和封印相关的东西,如果有机会能看到狐仙的话,最好多观察。 不过大兴安岭的冬天说变就变,我们刚出发没多久,阴沉的天空就开始飘洒细小的雪花。 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得人脸生疼。 “这鬼天气!”走在我前面的金牙忍不住抱怨起来,他把脖子缩进衣领里,“要真下起暴雪来,咱们可就真被困死在这鬼地方了!” “抱怨个屁!你以为三爷我乐意在这冰天雪地里喂狼呢?”崔三爷走在他旁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花,朝着河西好的位置张望。 “这太清皇陵的事儿,能成就成,成不了就算了,大不了咱们带着小刘直接去找李若寒,高低是不吃亏的。” 崔三爷话里话外的,我总感觉不对劲。 “三爷,李若寒给你们报酬了?” 崔三爷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点了点头,又挠了挠头,“是给了点……不过你小子别多想,我本来也是有护着你的心思,那点报酬,最多就是……那个什么词儿来着……对,锦上添花!”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不管报酬不报酬吧,崔三爷对我确实没得说。 他知道这一路上的凶险,甚至在出发前都打算撤了,但最终还是为了我留了下来。 哪怕他是为了钱,但这份情义,我心里是清楚的。 在这种环境下,能有一个这样的人护着,已经是非常幸运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然而想到李若寒,我又有点犯嘀咕。 她对我的态度,确实有些亲昵过头。 到底是李若寒真把我当成她亲侄子,还是对我有什么别的图谋? 我想不清楚,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眼前的风雪已经越来越大了。 我们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行,崔三爷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大个突然停了下来。 “三爷,这边有东西!” 崔三爷立刻快步走了过去,我紧随其后。 到大个跟前,就看到大个指着前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土坡。 那里赫然露出了几根森森白骨。 “是人头!” 我们凑近一看,就看到似乎几具人类的骸骨。 它们散落在土坡上,骨头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上面还沾着朽烂的布料,显然已经是死了很久。 崔三爷蹲下身,用手拨开骨头周围的积雪,露出更多的细节。 “这是被枪打死的,这衣服样式儿像我小时候那种,少说也得死了几十年了。” 我看着肋骨上的几个圆形孔洞,又想到几十年,和之前地宫里关东军又这么一联系,我就问崔三爷。 “会不会是当年对付关东军的烈士?” 在以前的大兴安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外公给我讲过不少那些烈士的事情。 崔三爷摇了摇头,站起身,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沉声道,“这里挨着河西好这么近,地理位置上不是在战场,我猜要么是土匪之间自相残杀,不然就是被抗联的人给弄死的,当年剿匪也是挺频繁的。” 听到崔三爷这么说,我就觉得那这些人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就在这时,金牙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几具白骨的摆放方向,“这些骨头,怎么像是是朝着一个方向爬的?” 我们顺着金牙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虽然骨头散乱,但仔细观察,每一具骸骨的姿态,似乎都带着一种挣扎和爬行的痕迹,而它们所指的方向,正是我们之前去过的河西好。 “有什么讲究吗?”金牙有些不安的看向我。 我皱了皱眉,仔细观察着那些白骨。 “这都死了几十年了,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邪祟做法之类的。” 我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疑惑,“估计就是想往回爬吧,人死前求生的本能,或者想回老巢?” 然而,就在我说出“死了几十年”和“河西好的土匪窝”这两个词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如果这些尸体真的死了几十年,而且他们生前要是河西好的土匪,那不正好是狐仙给这些土匪当保家仙的时候吗?! 崔三爷和金牙看着我突然凝重的脸色,都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崔三爷问道。 “三爷,里头那只狐仙是这土匪窝的保家仙,而这些尸体应该也是那土匪窝的土匪。” 崔三爷立马意识到什么,赶紧用手电筒仔翻找那些散落的白骨。 金牙和大个也凑了过来帮衬着。 我站在一旁搓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看着那森森白骨陷入沉思。 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那也就是收这几具骸骨,就是我们能找到少数有关狐仙的线索。 但没一会儿,金牙就有些泄气,“这些东西都烂成渣了,根本看不出个啥玩意。” 大个则相对细心一些,他蹲在地上,用手指小心翼翼拨开一具骸骨胸腔位置的积雪,然后他就纳闷的咦了声,从那骨骸缝里掏出个东西。 “这是啥?”大个把那玩意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只看出那是一条项链。 虽然已经被泥土染得发黑,但还是能看出它很精致。 项链的坠子是一块打磨过的玉石,在手电筒的光芒下,隐约透出淡淡的光,除了这块玉石,吊坠本身的链子也是银质的。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想来应该是土匪的战利品。 我皱了皱眉,仔细端详着项链,“这东西……看起来挺名贵的,是他们这些土匪藏在自己身上的家当?” 崔三爷示意我把项链给他,然后他用手指摩挲着那块玉坠,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不一定是藏起来的,或许就是人家自己戴的。” 崔三爷指了指戴项链的那具骸骨,那具骸骨散落在众多骸骨最前面,姿态非常扭曲,似乎在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这好像就是个女的骨头。” 第83章 陈雪的示好 崔三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随即又变得肯定起来。 “骨架不完整,它下半身没了,但还是只能看出整体轮廓偏小,胸廓的肋骨形状也像是女的,而且戴了这种项链,就只能是女的了。” 这话说的我一愣,有些纳闷的看向那具骸骨。 “女的?一个女的也能当土匪?” 崔三爷把项链放到他自己的口袋,然后用手电筒照着骸骨仔细观察,“以前的女土匪也有很多,可比男土匪凶残多了,手段也更狠辣。” “你想想,一个女人想在那种全是男人的土匪窝里活长久,就必须得混出个名堂,那得是多大的本事?” “她们要么是心狠手辣,要么是城府很深,她们为了生存,为了地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手段多的能吓死人。” 崔三爷的声音带着感慨,“这骨头上不下十几处伤,有刀砍的,也有枪伤,这说明她死前经历过不止一次打斗,而且是身负重伤还在挣扎。从这些伤痕来看,她应该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我听得有些发愣,不禁对那个年代的女土匪产生了新的认知。 原来传说中的“女胡子”并非空穴来风,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挠了挠头,嘴里喃喃道:“长知识了……” 崔三爷叹口气,“以前战乱时期什么样的人都有,都是为了活下去,没办法,当然,选择土匪这条路,那就没什么可惜的了。” 尽管崔三爷的解释让我对女土匪有了新的认识,但关于这几具尸骨的身份,以及它们与狐仙之间的具体联系,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线索太少,我没办法从这些残破的骨头中,推断出一个合理且完整的情报。 就在我们琢磨的时候,一阵踩着雪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是陈雪。 “小哥哥!”陈雪的声音带着兴奋,“我们找到了一处封印!你快过来看看!” 我听到“封印”两个字,精神立刻为之一振。 “三爷,你们继续在这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尸体,我先跟着陈雪过去看看。” 崔三爷点了点头,他知道轻重缓急,“行,我们这边有情况就通知你。” 陈雪见我走过来,贴在我身边就领着我往远处走,没几步他脸上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 “那个封印可是我找到的!厉害吧?” 我还在思考刚才的事情,首先是女土匪是临死前往土匪窝里爬,其次就是外面有土匪尸体,那为什么河西好内部却一具尸体没看捉? 看我没说话,陈雪咬了下嘴唇,然后伸出手搓了搓,嘴里哈出一团白气,“哎呀,我的手都快冻僵了,真是冷死人了。” 我正想着封印的事情,脑子里还在飞速运转,听到她的话,下意识问她:“啊?你手套呢?” 陈雪闻言,嘴巴立刻噘了起来,委屈的看着我。 “你可真是个憨子!”陈雪说着,也不等我反应,直接将她那双冰凉的小手塞进了我的棉絮手套里。 她的手很小,也很凉,我被她握住的那一刻,身体本能地想要将手抽回来,毕竟我哪怕说愿意接受她,但始终存着一份戒心。 然而,当我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却看到她脸上那副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澈。 我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手抽回来。 我告诉自己,不管我对陈雪有什么样的怀疑,只要我们还没有撕破脸皮,只要她没有明确表现出要害我的意图,我就得默认她没有恶意。 陈雪见我没有抽回手,笑的更开心了。 “哥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那个封印的吗?我跟你说,我可厉害了!那会儿我看到那边有个小山崖,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反着光,我就自己爬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眼睛亮晶晶,好像在期待什么。 但她的话却让我心里却是一紧。 封印闪光? 之前在那个桥头的位置,封印是那个石墩子,也没看见有什么反光的啊?难道封印不一样? 这样的话就能确定狐仙说的,它自己身上还有好几层封印,这就又得想想下一步计划了。 我下意识问道,“那封印是啥样的?” 然而我刚问完,陈雪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停下脚步,“你一点都不担心我有危险吗?我可是从那么高的悬崖爬下去了。” 我被她问懵了。 但要说我不担心危险吗?我当然担心啊!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危险,难道还不够多吗? 眼前的风雪,狐仙拦路,这些不都是紧迫的事吗? 你要说咱们打道回府,回到城市里我肯定好好担心你,但你们不走啊! 讲实话我是想着跟你在一块或许可以找一找我爹妈的线索,但如果你们走我肯定是最欢迎那一个,我也不想冒这种风险啊! 但眼下这话肯定不能这么讲。 “我……”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 “你可真是个木头!”陈雪气恼的跺脚,快速从我手套里抽回了手,环抱着双臂自顾自往前走,跟电视剧里受气小媳妇一模一样。 我瞬间没了脾气。 她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她大概是觉得,冒着危险为队伍找到了线索,而我却只关心线索本身,没有关心她的安危。 我是真的没搞懂她,在这种事关生死的时候计较这种问题,不过我也清楚,也确实是我没有对她太上心。 对此我也只能叹气,快步跟了上去。 我们很快就到了陈把头他们所在的地方。 陈把头原本想跟我说些什么,但看到我跟陈雪之间那微妙的气氛,以及陈雪那张明显写着“我很生气”的脸,他立刻皱起了眉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直犯嘀咕,这还没真的戳破那层窗户纸呢,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就凭陈把头的态度,还不知道我得被欺负成什么样。 杨金山倒是没在意我们之间的这点小插曲,他一心扑在眼前的“封印”上。 第84章 风水跟数学题有什么关系? 杨金山倒是没在意我们之间的这点小插曲,他一心扑在眼前的“封印”上。 他看到我过来,立刻招手叫我过去,指着眼前被积雪覆盖了大半的石壁,沉声说道:“这封印很奇怪,也是一大块石头,但却是直接镶嵌在悬崖上的,而且离谱是它的符文是金子做的。” “这种符文很晦涩,不是一般的镇压邪祟的玩意,我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心里寻思,杨金山可是观山太保的传人,连他都看不懂的符文,那我一个半吊子就更不懂了。 但我还是装模作样凑了过去。 不过看着那鎏金符文,写的规整又整齐,就很有一种往外冒着朗朗正气的感觉,只是看着这符文就能让人心境平和,很是奇妙。 跟之前地宫里那种一看就很亵渎的歪扭符文不一样,那些符文给人的感觉就是奇诡,让人很不舒服。 这么一对比,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外公给我讲过的故事。 “我对封印这事儿了解不多,不过我外公倒是说了些以前的事儿,就是以前东北这一块儿的战争时期,有很多的英雄任务,但死的太突然以至于牵挂太多所以成了厉鬼。” “但这种厉鬼又不能直接打散,人生前做很多好事,不管的话又注定会为祸一方,按道理来讲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打散,但问题是这种因果一般人承受不起,所以只能选择封印。” “正常来说,这些人的封印都是用佛门梵文咒言来提字,以求平息那些厉鬼的怨气,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封印就是干这个的,这个方式流传好几百年了。” 杨金山点了点头,“那怪不得了,观山太保这一行对佛门梵文不太了解。” 我有些纳闷,“观山太保不都是古时候官家职位吗?应该是专门为了王侯将相的墓葬调风水做防盗一类的,难道那些墓穴里没有佛门经文之类的?” 杨金山在跟我铁索桥对峙后,倒是对我客气了很多,或许也是忌惮我乱说话吧,所以态度很平和的对我做了个解释。 “在墓穴里出现佛门经文倒是不意外,但直接拿这种净化戾气的咒言做符文的话,不就是说这墓穴里的人戾气凶恶吗?” 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懂了,要是皇帝死了还要用这种佛门符文压着,传出去怕是死九族的事儿。 毕竟皇帝既然都有墓穴安葬,那大概率是正常流程的驾崩,皇帝死了太子继位,但是太子知道自己那个皇帝爹可能化成厉鬼,那个太子会怎么想? 杨金山看我明白了,就说回正题。 他指着石壁上的一处符文,开始观山太保里的专业术语解释起来。 “我虽然不明白符文的意思,但既然是以符文篆刻的,那排列方式也差不多,可以看出很多东西,这几个符文明显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结合了天干地支的方位布局。” “尤其是这几个坎位和离位的符文,它们所对应的风水说法,应该是为了镇压某种非常阴邪的玩意,但是这种排列方式的写法是年代很久之前的,我也看不太懂。” 他又指了指另一处:“再看这里,这几个符文的笔画走向,结合了奇门遁甲的阵法精髓,这应该是一个困龙阵,一般是用作那些反叛之后被镇压的叛军首领或者有龙气的风水。” “但是眼前这个又不像传统的困龙阵法,其中似乎融入很多非常规元素,所以整个阵法变得异常复杂和难以理解。” “说直白点,就是这玩意是以困龙阵为基础重新设计的新阵法,其作用到底是镇压为主,还是净邪为主,亦或者其它什么类型的,我也不太清楚。” 杨金山说了一大段风水专用的术语,还有一些特定的方位会有什么作用,我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 而且眼前这符文 困龙阵的变种……困龙阵! 我想到了爹妈的笔记本。 我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之前在地宫拿到的第一个笔记本。 翻开全是记载数学公式和玄学风水结合在一起的诡异知识,但我还是很快就看到了有关困龙阵的记载。 除了正常的困龙阵之外,翻过一页就是一个同类阵法的变种。 最离谱的是,这画的变种符文阵法什么的,跟眼前这个鎏金石壁上的一模一样! 杨金山看到我表情不对,就低声问我,“有情况?” 我把笔记本递给杨金山,他在看到这个变种困龙阵,跟眼前这个鎏金石壁一对比,人就傻了。 杨金山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指向石壁上的鎏金符文,两相对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你爹妈的东西对吧?他们研究过?” 我心里也翻江倒海,这笔记本是我爹妈留下的没错,但他们怎么会和这阵法扯上关系? 而且,这阵法还是个变种,连观山太保的传人都看不懂,他们却能记载下来,甚至画得丝毫不差? 难道说我爹妈当时记载过这玩意? 不对啊,按理来说这笔记本遗落在地宫的,但这个笔记本又是我第一个捡到的,那怎么会记载到河西好这个位置的? 难道说,是顺序反了? 我爹妈他们从地宫出来后,一路闯到这儿,又折返回了地宫,所以才遗落了笔记本? 我仔细看着笔记本上的笔迹,那字儿难看的除了我爹估计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来了。 这就代表我爹妈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杨金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雪,“你这笔记本上,可能真有研究这阵法的线索,但上面只是记载了这个阵法变种的图画,并没有标明这个阵法的详细作用。” “我得知道这个困龙阵具体的作用,才能确定这阵法到底是能不能帮得上咱们的。” 他把笔记本翻到那一页,指着符文旁边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线条,“如果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是你写的话,那就是线索了。” 我接过笔记本,仔细翻看那一页,一些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我看着就头疼。 第85章 还真给算出来了? 杨金山瞥了我一眼,“你不是大学生吗?要不你先解一下这数学题?” 我挠了挠头,“我是文科生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杨金山闻言,嘴角抽了抽,“文科生没有数学吗?” 我硬着头皮反驳道,“就算有我也肯定学不好,不然我当什么文科生啊!” 我这话一出口,杨金山彻底被我噎住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陈雪走了过来。 她好像还在跟我赌气,直接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个笔记本。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低头看向了笔记本上的那些复杂的公式。 陈把头走上前用身子给她挡住风雪,好让她专心解题。 我原本想着这些数学公式混着风水玄学没法算,结果她只是扫了一眼,手指在笔记本上划动了几下,就立刻得出了两个数字。 “上面这个公式答案是618,最下面的是187。” 我人傻了,那么一长串公式,就用了不到十来秒就全算出来了? 只是在听到这一串数字后,杨金山茫然的看向我,我两手一摊,表示我也不懂这是啥意思。 杨金山皱了皱眉,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 “这是卦数!”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杨金山直接把手从手套里抽出来,像是算命先生一样在手指上轻点。 “618在上,那就是先天伏羲,水天地,顺序应该就是陷健顺……这是……” 杨金山眉头越皱越深,“187对应后天文王,这个卦象……还得按照公式计算的顺序吗?把本给我,我倒推一下……嗯……不对,还差点什么!这笔记本上肯定还有别的数字!” 陈雪快速在那一页上扫了一遍,小声的问道,“日期算吗?就是这个日期有点怪……” 杨金山双眼一亮,“算!那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陈雪赶紧回答,“1645年4月25子时到寅时!” 杨金山立刻闭眼开始推算,结果越算脸色越难看,像是憋了一口气一样,脸色都变紫了,正当我想问他有没有事时,他突然喷出一口老血。 在场众人都是吓了一跳,陈把头赶紧扶住他,“啥情况啊?” 杨金山摆摆手,神色郁闷的长呼口气,“我就不是专业算命的,规避不了一些天机,愣是给算伤了。” 我瞪大眼睛,“不是,这种天机不可泄露的桥段我只在电视剧上看过,还真有啊?” 杨金山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狐仙都还是民间怪志呢,在咱眼前不就有这么一个?” 我挠挠头,“所以你到底算出来个啥?” 杨金山叹口气,“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只能看到一些大概的线索,比如,这个法阵最直观的作用就是净邪,但不是强行的驱邪,反而是以积攒功德的方式,具体方式我不太清楚。”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法阵是建设在清代,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功德不够的原因,这个法阵已经在两百年前就失去原本的作用,只能拿来当做镇压邪祟的阵法了。” 这话说的我一愣。 那只狐仙在里头待了这么久? 功德怎么能跟狐仙这个邪祟扯上关系的? 不对,这法阵到底是为了关押这只狐仙的,还是说里面除了狐仙还有其它更恐怖的玩意? 显然,在场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你看我我看你,谁都说不出话来。 一只狐仙就够我们受的,要是里面还有其他东西,那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金牙的声音。 “小弟!”他顶着风雪一路跑过来,喘了两口气后,手搭在我肩膀上,“出问题了!” 说着他把之前崔三爷昧下的那个吊坠掏出来,“这上面有字儿,写的是胡仙!” 这话说的我一愣,赶紧把吊坠拿在手里仔细看。 果然,在吊坠背面能看到署名“胡仙”。 “等下,胡仙不是二当家吗?里面的黑狐应该就是胡仙二当家啊!” 金牙摇头,然后又掏出一个金制长命锁,“我跟三爷在那边又找到一具尸体,尸体边上有一座镶着金字儿的石壁,诶?怎么你们这儿也有一个这样的石壁?” 我没回答金牙的话,只看着眼前长命锁上的名字发呆。 胡顺,这土匪窝里的大当家。 难道里面的狐仙是三当家胡正?总不能说这几个当家领头的都死在外边了吧…… 不,很有可能是都死在这外边了,因为从始至终,那只狐仙都没有说它是二当家狐仙。 风雪更甚了,陈把头看着天空叹口气,“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不然在这山口迟早要被雪淹死。” 杨金山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罗盘开始勘测,很快队伍就带着仅剩的物资,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拐向半山腰的一片空地。 让人意外的是,这片空地上有很多残垣断壁的房子,都是古时候那种建筑风格,但好歹是有几面墙可以遮风避雪的。 重新搭建帐篷,在帐篷内点起篝火,众人是睡的睡,放哨的放哨,只有我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狐仙这事儿的线索太多太杂,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其实现在最好的结果是撤。 爹妈的线索固然重要,但原本我以为只是线索,可随着我仅仅只是发现了几册笔记本,这好端端的线索就变得扑朔迷离。 外公或许知道些什么,我那个遇到危险之后身体就被顶号的时候,脑子里就会传出他那一声“孽畜”。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还是撤吧,崔三爷他们向着我,说要一起离开,应该也会跟我走,陈雪…… 陈把头就算自己想留,应该也不会在让陈雪冒险,或许她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就在我刚这么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来女孩子的尖叫声。 在队伍里的女孩子也只有陈雪,我爬起来就往外冲。 然后就看到陈雪在暴风雪里哆哆嗦嗦的摔在地上动弹不得,我连鞋子都顾不上穿,顶着大雪挡在她身前,其他人也端着枪紧随其后。 “怎么了?” 陈雪颤颤巍巍的指着前面,“有,狐狸!” 狐狸两个字让队伍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都在怀疑是不是那只该死的黑狐跑出来了。 可我们原地警戒好一会儿,我脚都要冻硬的时候,胆最大的杨金山端着枪走过去,然后郁闷的骂了声。 “一惊一乍的!不就是座狐狸的雕像吗!无非是跟那狐仙长得差不多而已!” 众人都长呼了口气,只有我瞬间想到了什么,赶紧往那爬过去一看,果然是一只跟那狐仙模样差不了多少雕像! 我瞬间想到了外公给我讲的故事,一个关于山神的故事。 第86章 山神?还是狐仙? 外公跟我说以前这山上虽然很凶险,但不是完全没人住。 那时候的朝廷虽然是满人汉人都有,但整体而言汉人的生活条件更为严峻。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被记载直接遭清军屠戮的老百姓就有几千万。 总之,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一小撮汉人聚集在这大兴安岭深处,虽然这里原本就是清人的老家,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邪祟,但他们不怕,因为他们带了一尊神像过来,是传说中青丘天狐的子孙后代。 他们把神像安在山上,朝拜它,敬仰它,果然避免了很多邪祟事件。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带过来,原本只有十几户人规模的聚落,很快就形成百十来户人的小型村镇。 眼看情况越来越好,这里还是被发现了,清军带人围剿了这里。 结果神像暴怒,化作一只浑身黑气的狐狸,说要将清军全都绞杀。 当时的清军将领手愿意认下这桩因果,说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如果狐狸气不过,他愿意领死,不过再次之前他会先给这些死掉的人立冢,还会帮狐狸设金身给他们守灵。 狐狸答应了,结果那个将领出尔反尔,拖延时间的时候下山找了几十个精通术法的能手,上山就把狐狸给封印进了金身里。 可狐狸本身就享受了太多香火,这么被骗更是暴怒无比,时刻都在冲击封印,而要是说直接把狐狸打死,在场那些人却都说没这个本事。 一方面是狐狸功德圆满,被人用香火供养了几十年,不是什么邪祟,随便打杀就会遭天谴。 另一方面就是打不过。 这事儿惊动了当时的某个大官,主要是这个大官借着清剿叛军的名义,在朝堂上敛财,而他所剿灭的叛军,就是这些不被名册记录,但大量存在的流民。 于是,那个大官就想了个办法,那只狐狸不是功德圆满吗,那就让它在圆满一些,把一些流民也迁移过来,彻底认了它的神位,让它当咱们大清的山神! 就这样,那个大官让人悄默默放出消息,说这大兴安岭地区虽然贫苦,但汉人在这里也算过的自在,于是越来越多的汉人被吸引过来。 这些汉人得知能在这山上平安,都是因为山神保佑,纷纷对着狐狸的神像膜拜。 而那狐狸本来就功德加身,香火一续它只能被迫营业,但哪怕成了神位,实力也算很高,能保佑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可这大兴安岭地区又何止几千里? 狐狸只能尽力护着这些平民,因此没法报仇,于是怨气跟功德交织在一起,爆发出来那天绝对是一场大乱。 这种情况足足持续了十年,直到后面那个大官谎报人头凑军功的事情被发现。 朝廷专门派人过来处理这事儿,来了很多非常厉害的高人,有僧侣,有道士,在山上做了很多事,而那个山神也自那以后失踪…… 帐篷里,众人听我讲完这个故事,脸上形色各异。 “所以说,咱们要对付的是真山神?” 杨金山摇摇头,“这就是最麻烦的情况,我们不清楚要对付的是不是山神。” 我很认可杨金山的说法。 如果那只黑狐,真的是那个被供奉了几十上百年,功德加身,甚至被朝廷“册封”过的山神,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家仙和山神,完全是两码事,山神是直接被赋予神位去统治一方山脉的,只要是山上的事儿它都能管一管,它的力量来源于山脉本身,它根本就不需要顾及那么多规则。” 如果说家仙是带着镣铐跳舞的舞者,那山神就是脱缰的野马,它的力量,它的自由度,都远超家仙。 崔三爷听完我的解释,越发皱着眉,“听着就邪门,我宁愿再多来两只狐仙,也不想跟山神对上。” 陈把头一直沉默着,此刻也抬起头,“所以咱们现在连那狐仙的身份都摸不准了?那不就彻底卡在这儿了?” 他说的没错,如果连对手的身份都无法确定,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我看着帐篷顶,外面的风雪声似乎更加清晰了,我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也没那么复杂。” 我伸出手,指了指金牙之前拿出来的那个吊坠和长命锁,“咱们不是有那胡仙和胡顺的遗物吗?把这些东西给那狐狸瞧一瞧,它要是真跟这些土匪有关系,那它肯定会有反应。” 杨金山沉吟片刻,才缓缓点头:“也没别的法子了,但不管它是不是山神,只要能确定跟这些土匪有关系就算条线索。” 崔三爷也搓着手,“那就这么办!明儿一早就去那铁索桥边,把那狐狸给引出来!” 陈把头没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讲实话,其实我心里也觉得不是很好,我得斟酌好语句,不能把那只狐仙彻底激怒。 第二天一早,天色依旧昏沉,风虽然小了很多,但雪花还是鹅毛般大小,眼前整个都是一片银白。 我们顶着风雪朝着铁索桥的方向走去。 崔三爷把我从雪地里拉出来,朝着周围喊着,“都精神着点,咱们今天可是要请‘神’的,怠慢不得。”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铁索桥边。 “我先试试。”我转头对崔三爷他们说。 崔三爷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后退几步,给我留出足够的空间。 首先,我想要确定那只黑狐,到底是不是真是外公故事里的山神。 我站在岩石前,掏出一枚钢镚,双手合十握在手里。 请山神不需要一个很麻烦的过程,有香火就烧,没有的话手里捏个福钱,然后直接喊就行。 “大兴安岭的山神,晚辈刘天青,有事相求!” 我喊的很大声,铁索桥的另一端却没有任何回应,我等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几分:“山神大人,晚辈知道您在此处,还请现身一见!” 桥的另一头,依然是一片死寂,只有铁索桥被吹得叮当乱响的声音。 金牙小声嘀咕着,“看来是不想搭理咱们啊。” 我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山神大人,晚辈此番前来,是想给您送一份故人的线索!这份线索,是关于胡顺的!” 第87章 强行突破封印? 这话一出口,原本死寂的铁索桥彼端,风雪瞬间像是凝固一样。 “胡顺?”黑狐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静静站在铁索桥的另一端,直勾勾看着我,“小子,你装什么神弄鬼?那孩子在哪,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写着“胡顺”名字的长命锁。 当黑狐的目光落在长命锁上时,它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你从哪弄来的这个?”它急促的问我。 “如果你认识胡顺的话,我想这个叫胡仙的女孩子,你应该也认得吧?” 我掏出那个写着胡仙名字的项链,跟那个金色长命锁一起在黑狐跟前晃。 结果黑狐的反应比我想的还要大,它蹭的站起来,焦急愤怒的质问我, “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我看着它那失态的样子,心里只犯嘀咕。 它太会装模作样了,我不敢确定它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两个人。 “他们死的很惨,这大概是它们唯一的遗物了。” 说完,我不再犹豫,隔着老远,将手中的项链和长命锁猛地朝着黑狐的方向扔了过去。 风雪实在太大,我扔出去的两个东西,在空中被狂风一卷,没有朝着铁索桥的方向飞去,而是直直朝着铁索桥下方的悬崖坠落! “不!”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只黑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紧接着,一股滔天的妖气从它体内爆发出来! 白色的风雪夹杂着灰黑色雾气,将那座山头笼罩成水墨画一样。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黑狐周身瞬间亮起了刺眼的四层光芒! 一层水波涟漪,一层佛门金光,一层符箓咒文,一层碳粉灰烬,这应该就是狐仙所承受的封印了。 周围的地面在这股妖气爆发的瞬间开始剧烈颤抖,发出“咔嚓咔嚓”的龟裂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天上的风雪被这股强大气息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崔三爷、杨金山、陈把头,甚至连金牙和大个,都僵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恐。 那股妖气太过强大,强大到让我们哪怕没有靠近,被封印拦了下来,也根本无法承受。 我强忍着恐惧,抬眼望去,只见那只黑狐周身的四层光芒,竟然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 “它在干什么?!”我不安的眯着眼。 “它在突破封印!”杨金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要强行挣脱!” 果然,我看到那四层光芒中,最靠近黑狐身体的两层,像是两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卡住了它的脑袋和上半身,让它无法完全挣脱。 而前面两层光芒,则像是两道坚固的屏障,牢牢地锁住了它的前腿,让它无法再往前一步。 尽管如此,那黑狐却依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它嘶吼着挣扎着,身体几乎要被撕裂一般。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那是光芒被撕裂的声音。 在我们的注视下,那黑狐竟然硬生生将自己的前爪,从那两层封印的缝隙中伸了出来,朝着那正在坠落的项链和长命锁抓去。 它将这两个东西小心翼翼地带回到自己的身前,然后,那四层光芒在它将东西收回的瞬间,猛地收缩,重新将其困住。 我能清楚地看到,它为了突破封印抓住这两个东西废了多大的劲。 它现在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了。 原本乌黑发亮的皮毛,此刻变得焦黑一片,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它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然而,它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低着头,那双幽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爪子里的长命锁和项链。 “他们……怎么死的?” 黑狐的声音带着悲伤。 “就死在你跟前。”我指了指周围我这边的位置,“死在这周围。” 黑狐长长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它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宿命般的无奈,“大当家回不来了,胡顺他们也回不来了。” 我心里一动。 它提到了“大当家”,那而排位上写着胡顺是大当家,那意思就是说,狐仙嘴里的大当家跟胡顺是两个人。 我试探性的问,“胡顺和胡仙……是你养大的吧?” 黑狐直勾勾盯着我,表现的很是意外,“你怎么知道?” “长命锁也好,项链也罢,都是长辈给小辈儿求平安用的,几乎是从小就开始佩戴。” 我解释道,“其次就是他们几个当家的名字,都是姓胡,再有就是你对他们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感情。” 黑狐听完我的话,那双幽绿的眼睛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它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嘴角竟然微微勾起一个笑。 “你倒是聪明。”它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赏,“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如果你能解开我的心结,我倒是不介意你们从我这儿借路去太清皇陵。” “我被关押在这儿,已经好多年了。” 它抬起头,看着昏沉的天空和漫天的雪瓣。 “那时候,因为什么联军入关内,引发了好大一场动乱,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那会儿,有十几户人家,他们都是从关内逃难来的,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了这大兴安岭深处。” “中原的人按理来说不会来这深山老林里藏的,但当时那个情况他们不管往哪跑,都有人在打仗,到处都是兵荒马乱,他们饿的都准备换孩子吃了。” “可就在那些人里,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不想死。” 黑狐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他拎着一把匕首,把那十几户人家连着自己爹妈全都捅死了,然后他自己领着其他小孩一起生活,那个半大孩子……就是胡顺。” 黑狐悲凉的叹口气,然后继续说着。 “他带着那些孩子,躲在山洞里,吃树皮,啃草根,我那时候虽然被困在金身里,但香火的力量让我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他们那么小,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88章 狐仙跟这些土匪关系不简单啊! “我开始暗中帮他们,给他们指引方向,让他们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帮他们吓退那些野兽。” “可这大兴安岭实在是太贫瘠了,十几个孩子最后只剩下了三个。” 它抬起那只焦黑的前爪,轻轻抚摸着爪子里的长命锁和项链,“胡顺,胡仙,还有胡正,都是我给的名字,他们是我的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叫我娘。” 听到这里,我心里猛地一颤。 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难怪它会为了这两个遗物如此失态,甚至不惜冲击封印。 黑狐继续讲着,“后来,战乱愈发频繁,那些流民越来越多,他们听说这大兴安岭深处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人活下去,于是便循着线索找了过来。” “那时候胡顺他们也长大了,他们每次出去找吃的总能带回一些人,渐渐这个小小的聚落就变得越来越大。” “人多了,吃的东西就更不够了,胡顺是个聪明孩子,他知道光靠山里的东西,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于是,他们开始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一开始,他们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只抢那些欺压百姓的,可后来,人越来越多,嘴也越来越多,他们就渐渐变了。” 黑狐的语气里充满了痛惜和自责:“他们开始变得贪婪,变得残忍,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阻止他们,我能帮他们解决危险,但我不能帮他们解决温饱,跟当初一样。” 这个跟当初一样,让我瞬间意识到什么,“您说的当初,就是在那个您被当做山神信仰的年代?” 狐仙纳闷的看着我,“你这小子,到底从哪知道这么多的?” 我本能的开始警觉,感觉如果跟它说这些事儿是我外公讲的话,麻烦会非常大,于是胡编乱造道,“我之前在图书馆里看过记载东北往事的灵异故事。” “话说回来,也就是之前第一批来到这山里的汉人们,也做了土匪?” 狐仙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叹口气,“对,他们作恶太多,最后被朝廷盯上了,清军带着大批人马,来剿灭他们,我也是在那时候被封了山神。” “我见过这个场面,所以胡顺他们也开始作土匪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也会是这个下场了,只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个强行安在这里的山神,最多是能威吓其他邪祟而已。” “我喂不饱他们,山上又没得地方种粮食,打猎也养不活这么多人,他们就开始抢,我能做的,只有保佑他们,但他们却把这当成了正当性,世道让他们这么惨,他们就不让世道好过。” 狐仙长呼口气,“总之,最后他们被围剿那一仗眼看是躲不过去了,决定带着大伙出去火拼,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外面,结果一个人都没能回来。” 黑狐低下了头,声音里逐渐变得压抑,“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惨?他们也都是苦命的孩子啊!哪怕他们烧杀抢掠,那也是世道的问题,又不是他们的过错!” “我知道,他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就是那个叛徒,出卖了他们!不然,以胡顺的谨慎,胡正的勇猛,胡仙的机智,他们绝不可能全军覆没!” 崔三爷小声嘀咕道:“他们过不下去,挥刀向更弱者,还说的理直气壮……不过话说回来,这狐狸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心里也犯嘀咕。 这狐狸的故事,听起来凄惨,但土匪终究是土匪。 可它对胡顺和胡仙的感情,又不像作假。 它为了这两个遗物,不惜冲击封印,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黑狐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怀疑,它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不过都无所谓了。” 它重新低下头,幽绿的目光再次落在爪子里的长命锁和项链上,声音变得有些空洞。 “一开始,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没死,只是被困在了哪里,总有一天会回来,我怕他们找不到我,我才没有拼着修为大损去突破封印。” “可现在……”它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解脱,“既然我的孩子们已经死了,是非对错,我也不去辨别了,我只想找到那个叛徒,亲手撕碎他!” 话音未落,黑狐猛地仰天长啸,那声音凄厉而悲愤。 “轰隆隆——!” 伴随着它的嘶吼,它周身的四层封印光芒瞬间爆发,不再是之前的扭曲变形,而是以一种更加狂暴的姿态,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冲撞! 水波、金光、符箓、灰烬,这四层光芒在巨大的妖气冲击下,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它要彻底挣脱了!”杨金山脸色煞白,声音都在颤抖。 我看着那只黑狐,它浑身焦黑的伤口在妖气的冲击下,再次崩裂,鲜血淋漓。 它在用命冲击封印! 我心一横,顾不得多想,大声喊道:“等它出来我们就完了!快进封印!” 我们同时冲进了那四层光芒交织的区域,一股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瞬间将我们笼罩。 耳边是黑狐震耳欲聋的嘶吼,眼前是刺目的光芒和翻腾的妖气。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身体从四面八方都感受到了挤压。 “砰!” 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我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狠狠地抛了出去,眼前一黑就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厚厚的雪地里,风雪依然,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妖气已经消失了。 崔三爷、杨金山、陈把头、金牙和大个,都狼狈地躺在雪地里,身上沾满了雪花和泥土,但看起来都没有大碍。 我们都大口喘着粗气,眼巴巴的看着在桥头那只黑狐浑身是血,冷冷盯着我们。 黑狐它跑出了封印。 它抬起爪子,将那铁索桥一下打烂,然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第89章 陈把头要卸磨杀驴! 我们都感觉一阵后怕。 原来那只狐仙,早就有突破封印的实力,只是它一直在等胡顺胡仙他们回来。 它之所以一直被困,不是因为封印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它心存希望,希望它的“孩子们”能回到家里来。 哪怕这里有封印压制着它,但毕竟是把三个孩子养大的地方。 “那只狐仙……不会再回来了吧?”杨金山小声问着。 我摇了摇头,“不大可能回来了,它为了从封印里出去,已经消耗了很多,它身上的伤是强行挣脱封印的代价,短时间内,它不会再出现。” 陈把头默默地将烟头掐灭,吐出一口白雾,声音有些沙哑:“不管怎么样,咱们又回到了河西好,唯一可惜的是,我们不知道太清皇陵是不是真的跟那个狐仙有关系。” 我看着他,心里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不,陈把头,”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指了指远处的群山,“狐仙应该把线索说出来了。” 崔三爷凑过来,疑惑地问道:“线索?什么线索?” “铁索桥是只有一座吗?”我问着。 崔三爷点点头:“只有东边这一座,西边和南边是索道。” 我点点头,“狐仙之前说,想要找到太清皇陵,不经过它这边永远找不到,抛开那三个方向可以来回走之外,那就只剩下北面了。” 杨金山眼睛一亮,“你这么说,还确实有点道理!” “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往北边找!”陈把头一锤定音,“杨先生,北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杨金山沉吟片刻,然后指着北方,“那边……有一处坍塌的山洞,从外表看,山洞只有不到十来米的长度,非常不起眼,而且入口被积雪和碎石堵住了大半,但气场很奇怪。” “那就从那开始吧!”陈把头难得笑出来,“终于快到目的地了。” 队伍在休整一晚后,第二天一早,我们顶着风雪,朝着杨金山所指的位置走去。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杨金山所说的那处坍塌的山洞前。 正如杨金山所说,这个山洞看起来非常不起眼,洞口被大量的积雪和碎石堵塞,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勉强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入。 他走到洞口,用手清理了一下洞口的积雪和碎石,然后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要不要先派人进去探探路?” 陈把头摆手,“不用,既然杨先生说这里是唯一的路,那咱们就一起进去。” 我们一行人,一个接着一个,钻进了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坍塌山洞。 走了大概十来米,狭窄的通道突然变得宽敞起来。 我们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类似宗祠祭坛的地方出现在眼前。 “果然!”杨金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就说这里面不简单!” 杨金山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前,用手触摸着岩石的表面。 “这是皇陵里很常见的机关,一般是留给那些最后封墓殉葬的那些人。” 我皱皱眉,“都殉葬了,里面的人还能出来?” 杨金山解释道,“殉葬主要分活葬跟死葬,死葬好说,直接弄死保持实体完整度就行,哪怕是砍了脑袋也得跟脖子贴在一起。” “活葬就是活埋,但不是真的直接封进棺材扔进去就不管了,而是会调制一种能昏睡差不多一旬左右的药,运气好的话是睡着饿死的,不过活葬的人未必愿意自己等死。” 杨金山在石壁上摸索着,很快就发现古怪,拿出手上的匕首开始刨。 “这些人会通过各种手段提前安排好后路,于是会专门有这么一条从主墓穴逃出来的通道……” 话音刚落,杨金山把最外层的石皮砸开,露出了一块块青石砖墙。 “就是这里了,记住不要从外往里推,把石砖搬出来,不然洞口一塌掉整条通道都会塌方。”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洞口终于被清理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豁口。 一股带着泥土和潮湿气息的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让人精神一振。 陈把头走上前,探头往里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金山则站在他身边,两人交流着什么,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小刘,过来一下。” 崔三爷突然把我叫到一边,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解的问道:“三爷,怎么了?” 崔三爷的脸色有些凝重,“陈把头那老狐狸打算卸磨杀驴。” 我的心一沉,“什么意思?他想把我们都弄死?” 这还没进皇陵呢,就开始清除异己了?这陈把头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崔三爷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把头和杨金山,又迅速收回,压低声音说:“没错,这事儿是杨金山那小子告诉我的。” “杨金山?”我疑惑地问道,“他不是跟陈把头合作的吗?” 崔三爷冷哼一声,“杨金山的人都死光了,现在就他一个光杆司令,陈把头觉得他最好控制,所以就跟他说,让他帮着把咱们都处理了。” “杨金山那小子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咱们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武器装备和人手,陈把头那边占绝对优势,他现在只是在利用杨金山,等利用完了,杨金山也就没用了。” 陈把头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藏着这样的杀机。 崔三爷继续道,“他也是没办法了,所以希望咱们能联手,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我沉默了。 杨金山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不可信任,他的目的也绝不单纯。 但崔三爷说得没错,如果陈把头真的打算动手,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崔三爷眯了眯眼,“先不能打草惊蛇,咱们现在人手不如他们,武器也不如他们,先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找到机会,咱们得先动手!” 我虽然了解到了这个事情的复杂性,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杨金山最近变得这么老实的原因,真的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心里有点不安,觉得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第90章 冬天里的蜻蜓 我心里保持着对杨金山的怀疑,默默跟在崔三爷身后。 目前我能信任的人只有崔三爷几个,原本陈雪是想跟我走在一起的,却被陈把头拦住。 陈雪噘着嘴很不满,但还是被陈把头生拉硬拽到身边,而且陈把头看着我的眼神很古怪。 好吧,看来陈把头是真有动手的意思了。 其实按照我给队伍的贡献来说,陈把头最后应该还会拉拢我一把,但因为我跟陈雪之间那档子事儿,加上我更倾向于和崔三爷他们在一起,他也就打算放弃了。 我长叹口气,人心善变啊…… 我们一路向下,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地下内部空间比我想象要宽敞很多。 脚下是一条一路向下的阶梯,石阶被打磨得非常平整,但又有明显的开凿痕迹。 我凑到崔三爷耳边,“三爷,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像之前那个地宫?” 崔三爷点了点头,“嗯,确实有差不多的感觉,看不出有什么开采的痕迹。” 走在前面的杨金山听到了我们的话,很笃定的说,“就是在这儿肯定没错,不要凭感觉想这事,最主要的还是看实际的年代。” 他摸着洞穴里的墙壁,“之前那个地宫年代非常久远,我们都没办法凭肉眼进行观察,但这个洞穴的开采时间应该在五百年左右,正好是后金清初的时期。” 我对这些不了解,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嘀咕。 因为我没搞明白为什么太清皇陵会在这大兴安岭深处。 按照历史来说,就算真的有清朝皇帝的祖宗死这边,那也会挖出来重新埋在长白山那一片才对,毕竟那边才算是人老家,是他们的龙兴之地。 结果他们老祖宗却被埋在这么荒僻的地区,怎么看都不正常。 随着队伍深入,我却感觉周围环境变的越来越潮湿。 可这事儿就很奇怪了,因为这个洞穴里非常冷,墙壁上到处都结着冰霜。 既然这洞穴里的温度已经到了结冰点,那这潮湿的气息又是从哪来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走在最前面探路的杨金山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前面有情况!” 队伍一下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端起枪指向前方,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成一片,向着洞穴黑暗的下方照过去。 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但还没看到什么危险,耳朵里就先听到一阵扑棱声。 动静不大,但数量听着很多。 直到那声音靠近,我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那竟然是一群蜻蜓! 这就离谱了! 现在可是大冬天,而且我们还在一个温度非常低的洞穴里,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会有夏天才有的虫子? 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会有蜻蜓? 可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那群蜻蜓扑棱着翅膀朝着我们就压了过来。 无数黑点在密密麻麻的乱窜,翅膀扇动的声音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枪声炸响,但面对这种令人绝望的数量,枪弹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我感到脸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 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发现更多的蜻蜓附着过来,它们锋利的口器撕扯着我的皮肤,疼得我拼命扒着脸。 队伍彻底乱作一团,每个人都在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这些诡异的生物。 万幸的是我们身上穿着厚厚的防寒服,身体其他部位勉强能抵挡住它们的撕咬,但面部和脖颈这些没有遮挡的地方,也成了它们攻击的重点。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捂着脸倒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循声望去,只见崔三爷队伍里一个兄弟正跪倒在地,他的情况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张脸颊被那些蜻蜓啃食得血肉模糊,骨头都漏出来了,蜻蜓的口器里叼着还在蠕动的红色血肉,甚至还有往他眼球里钻的,场面极度渗人!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很干脆的把皮袄脱下来露出上半身,然后用手挥舞着衣服,嘶吼着朝着洞穴深处跑。 “三爷!照顾好我妈……” 崔三爷双眼通红的想冲过去,却被金牙死死拉住。 那些密密麻麻的蜻蜓好找到了更容易攻击的目标,几乎是瞬间,绝大部分的黑影都追向那人。 只剩下少数虽然还在我们身边盘旋,但威胁已经大大降低。 陈把头大吼一声:“快往外撤!” 队伍立刻掉头往回跑。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指尖便沾上了黏腻的血迹和留在脸上的蜻蜓脑袋。 哪怕这蜻蜓只剩了个脑袋,那口器依然在一张一合,非常恐怖。 终于,我们冲出了洞口。 外面的世界,白茫茫一片,雪下得更大了,几乎把洞口都封住了。 我们只能停在洞口,每个人的脸上都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 金牙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他喘了几口气,怒视着杨金山,“你他妈不是说这是给那些殉葬的人准备的通道吗?怎么会有这种鬼东西?” 杨金山脸色也有些发白,“我怎么知道!这种通道用过之后就封起来了,咱们开洞口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靠在洞口的石壁上,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也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杨金山,你刚才说,这洞穴是为了给殉葬的人准备的?” 杨金山点了点头:“是啊,你要知道这可是清朝皇帝老祖宗的墓穴,殉葬规格只会更高。” 我皱起眉,指了指洞穴内部:“可这个洞穴也太开阔了吧?就算是为了给殉葬的人留的洞,也不至于开凿得这么大吧?而且,里面的石阶还打磨得非常平整,有必要这么做。” 我的话让杨金山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你这么说倒也是。” 杨金山喃喃自语,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一般这样的洞穴以隐蔽为主,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开凿,除非……”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除非这不是给殉葬的人留的,而是给守墓人留的!” 第91章 吃人的蜻蜓 “守墓人?”我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区别?” 杨金山深吸一口气,“区别大了,这种守墓人,可不是普通的看守者,他们为了长时间保护这个墓穴,基本上是住在墓里,世世代代直到绝户为止,最后实在没人了在把墓穴彻底封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如果这个洞穴是为守墓人准备的,那么里面的一切,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可我们都对眼前的情况很无措,只能先着手处理伤口。 受伤的虽然都是脸部,但在这严寒的环境里不及时处理,也是能要我们命的。 我也被咬了好几口,崔三爷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帮我处理,其实崔三爷的情况比我严重,但是他还是优先照顾我了。 “这东西没毒,就是咬得疼,而且伤口很深。” 金牙检查了一下大个的伤口,又看了看我的,但他脸上那密密麻麻的伤口,看着更加渗人。 队伍有减员,还是崔三爷那边的人,这让崔三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原本崔三爷这边有大个金牙还有另外三个兄弟,人数上勉强能和陈把头那边抗衡。 现在崔三爷就只剩五个人了,而陈把头那边算上他自己,足足有九个人。 如果杨金山最后当墙头草,那情况就更严重了。 眼下的情况,陈把头但凡开始搞事情,我们基本只有被吊打的份。 毕竟队伍里每个人手上的都是步枪,可不会跟电视上一样一枪下去还能有反抗机会的。 我偷偷观察着陈把头的脸色,他虽然也有些狼狈,但始终都盯着崔三爷这边,而他手底下的人,步枪保险始终都开着。 我心里警惕起来,这种时候人心是最难测的,我不得不开始考虑怎么自保,最起码也得争取时间,我想到了陈雪。 只是当我看到陈雪的时候,却发现她脸上竟然没有任何伤口。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把头,才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厚重的皮袄被他胡乱披在身上。 我瞬间明白过来,看来陈把头把陈雪整个给裹住了,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那些蜻蜓。 不得不说,陈把头对陈雪是真的好。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反而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陈雪套近乎,否则陈把头第一个毙掉的就是我。 大家围坐在洞口烤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咱知道地方了,就凭手里这点人继续探索根本没意义。” 崔三爷疲惫的说着,“仅仅一个不是主陵寝的地方就有这种鬼东西,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更危险的玩意?不如先撤,等准备好人手再过来也不迟。” 陈把头冷笑一声,“撤?崔三爷,你这话说的可真轻巧!要是之前没发现这洞穴,你崔三爷想撤我不会拦着,但现在,我们距离太清皇陵这么近,基本算是知道太清皇陵的位置了。” “你觉得,我会放你们离开吗?你们要是出去以后再带人过来,我上哪说理去?” 陈把头的话让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崔三爷猛然起身,死死盯着陈把头:“陈老板是不打算装直接要过河拆桥了?” “过河拆桥?”陈把头嗤笑一声,“这河还没过呢,我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 他的手下也纷纷端起了枪,枪口直指崔三爷他们。 崔三爷这边虽然也举起了枪,但人数上的劣势让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我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打起来对崔三爷是非常不利的。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必须想办法缓解这种紧张局面。 “陈把头,崔三爷!”我急忙开口,“我们可以先试试怎么解决里头的那鬼玩意,实在不行再说嘛!” 我的话让两边都暂时停了下来,目光转向我,显然在面对这种事情上他们都愿意听我的。 我无奈的叹口气,“蜻蜓数量庞大,步枪火力根本对效果太差了,但毕竟都是虫子,我们不如试试看,能不能用火烧烟熏的方式。” 我看向陈把头,语气尽量诚恳,“如果能解决掉这些虫子,我们才能继续深入,但你们要是打起来,最后会剩下几个人?前进也好后退也罢,都是不可能了。” 陈把头眯起眼睛,审视着我。他显然也在权衡利弊。 我说的没错,如果连这些虫子都解决不了,就算现在把我们都杀了,他们自己也无法深入。 他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先试试看。” 崔三爷冷哼一声,“都听小刘的,去把能烧的东西都找过来!” 金牙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行动起来,大个是很听崔三爷话的,转身就往雪地里跑。 陈把头也挥了挥手,示意他的人也去帮忙。 队伍开始在洞口附近搜寻,好在这大兴安岭的树从来不缺。 “找那些落叶松,它们烧起来烟大!” 我一边捡拾着地上的枯枝,一边提醒道。 落叶松的松针细密,一旦点燃就会冒出带着刺鼻味道的浓烟,正是我们需要的。 很快,一堆堆的枯枝干草都被堆积在了洞口,几个人把不穿的衣服撕掉,用布条将这些东西捆扎成一个个大球。 点燃之后,烟雾很快就扑面而来,呛得人眼泪直流,然后大个一脚就把火球体进洞穴。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足足七八个火球进去后,就有一阵扑棱声传过来,很快无数黑点从洞穴里冲出来。 那些蜻蜓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凶猛,飞得歪歪扭扭,有些蜻蜓在飞出洞口的一瞬间,就从空中栽落下来,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果然有用!”杨金山惊喜的喊着。 很快,更多的蜻蜓冲了出来,它们在接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后,身体就变得更加僵硬。 洞穴虽然空旷,但毕竟是半封闭的结构,烟气本身就带着热量,提升的温度让它们适应不了就往外飞,又瞬间接触这外面的低温,直接就死在这儿了。 我捡起一只落在雪地上的蜻蜓,能看出它体型比普通的蜻蜓要大上一些,让人意外的是这种蜻蜓竟然长着细密的绒毛,简直就像是外星物种。 这倒是符合自然界的一些常识,极端的环境往往会造就极端的生物,但越是这样,这种生物的生存条件也就变得越苛刻,受不了一点刺激。 第92章 怎么会有现代人的尸骨?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洞穴里再也没有蜻蜓飞出来,浓烟也渐渐散去,洞穴深处重新变得安静。 崔三爷松了口气,“看来是解决了。” 杨金山走上前,往洞穴里面张望,然后对陈把头说,“现在里面应该安全了,我下去探路,如果没问题就回来。” 目送着杨金山消失在黑暗中,我们重新围坐在洞口,只是刚才的烟熏火燎,让我脸上的伤口非常刺痛。 崔三爷重新帮我处理着,但他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哪怕很照顾我了,但还是疼的我直抽冷气。 “嘶……三爷,你轻点!” “大老爷们儿的,这点疼算个球?”崔三爷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更轻了些,“都是皮外伤,无非伤口有点深,小心感染就行。” 就在这时,我感到身边有人影靠近。 余光瞥见是陈雪,她趁着陈把头不注意悄悄走到了我身边。 崔三爷两眼一翻,自觉的走开。 陈雪跟崔三爷低头颔首,算是大国招呼,然后担忧的看着我,“你……你脸上疼不疼?”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指尖又沾上了黏腻的血迹,但我还是故作轻松,“还好,不碍事。” 陈雪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帮我擦拭伤口。 她的指尖冰凉,却相比崔三爷的动作要温柔多了。 虽然她的动作很轻,但伤口毕竟很深,被触碰时还是钻心的疼。 陈雪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第一次叫出我的名字。 “刘天青,我想跟着你,”她声音很轻,“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被她这话说的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就只感觉心跳加快,暖流涌遍全身。 我的确是怀疑陈雪,她很多疑点都是解释不清的,不得不让我对她戒备。 但她对我的好,在关键时刻救下我,这些也都是事实。 甚至她直接表态要与陈把头划清界限,这就相当于是向我表明她的立场了。 这一刻,我确定了。 陈雪,就是我的女朋友。 无论她有什么秘密,有什么目的,但人女孩子都主动放弃对她那么好的叔叔,选择站在我这边,我就不能在胡思乱想。 我牵住她的手,“我也一样,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陈雪低头,靠在我怀里,像只小猫一样乖巧。 而另一边的陈把头在发现陈雪不见后,转头看到我俩这样,表情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但最后还是咬着牙扭过头,选择眼不见为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金山下去探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然而洞穴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在外面等待的我们开始焦躁起来。 “这杨金山到底怎么回事?下去这么久了,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金牙在抱怨道:“要不是当初在遭遇山魈的时候应对的太急,于丢下了太多物资,不然还能留几个对讲机用用,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等不及了!”陈把头站起身,“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崔三爷没有反对。 杨金山是观山太保,经验丰富,如果连他都失联了,我们就想撤那就要冒成倍的风险,不如进去一探究竟。 能救得下来最好,救不下来再说。 于是,我们再次进入洞穴,越往下走,那股焦糊味和松油味就越浓。 而且地面上有很多蜻蜓的尸体,每一步踩下去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心里一阵恶寒,踩在它们尸体上的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阶梯一路向下,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阶梯的尽头。 手电筒的光束向前延伸,照亮了一片空旷的地下空间。 这片空间不算多宽,但是很长,一眼看不到头,但让人震惊的是这片空间里,并不是全黑的,而是闪烁着荧光。 “那是什么?”陈雪害怕的搂着我。 我用衣服把她裹在怀里,“没事的,我在呢。” 陈把头带人加快脚步朝着那些荧光走去,随着距离拉近荧光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密集。 当我们的手电筒光束最终聚焦在那片荧光之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什么宝石,也不是什么发光的矿物。 那些闪烁着荧光的,是一具具只剩下骨头的尸体! 它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散落在空旷的地面上,有些相互依偎,有些则孤零零地躺着。 而那些荧光的来源,是附着在骨头缝隙里的绿色虫子。 是蜻蜓的幼虫!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蜻蜓的幼虫,也就是水虿,它们应该生活在水中,以小型水生生物为食。 可眼前这些却寄生在人类的骨骼里,身上还散发着这种诡异的荧光,这完全颠覆了我对自然界的认知。 “它们快死了,不用担心。” 崔三爷的声音低沉,看着不远处那团还在燃烧的火球,上面浓烟没有散尽,刺鼻的松油味和焦糊味弥漫在这片地下空间内。 显然这些幼虫也受到了烟熏的影响,它们在骨缝里挣扎,但最终都无力的萎缩下去,荧光也随之黯淡。 “行了,这东西没危险就继续前进吧!”陈把头说罢就带头往前走。 我们小心翼翼绕开那些闪着荧光的骸骨,只是这片地下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甬道笔直,但宽度少说有十米,高度差不多也有两三米,真不知到得用什么力量才能在这种山体里开凿出这种奇迹。 一路向前,通道两边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两具骸骨。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从我们进入这片空间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看到了差不多上百具这样的骸骨。 崔三爷实在对这玩意在意,停下脚步上前查看,但很快表情就变得非常惊讶。 “这些人穿的是现代的衣服!” 崔三爷捡起一块残破的布料,能看出是现代的化纤材质,上面还有褪色的图案,像是一个红色的对钩,是国内一个知名的户外运动服标志。 “而且,从这些骨头侵蚀的程度上看……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太久,最多也就十几年。”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十几年! 这意味着,这些死者是近现代的人! 我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第93章 延续了十几代人的地下村庄! 这太清皇陵,如果真是清朝皇室的祖坟,那守墓人也该是世代相传的古老家族,怎么会是这些穿着现代服装的人? 我脑子里飞速运转,两种可能性在我眼前浮现。 第一种可能:那些守护太清皇陵的人,一直延续到了现代,直到十几年前遭遇了什么变故,才集体死亡。 第二种可能: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世代相传的守墓人居住地,而是有另一批现代人,也发现了这个洞穴,并且深入其中。 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是来寻宝的,或者有其他目的。 但最终,他们遇到了这些诡异的蜻蜓,然后全军覆没。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人头皮发麻。 但更让我感到心惊肉跳的是,这个“十几年前”的时间点,竟然和我的父母失踪的时间段诡异重合了! 队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每个人都盯着那些闪着荧光的骸骨神色不安。 刚才蜻蜓袭击我们的事儿,已经够让人害怕的了,现在又蹦出这么多现代人的骸骨,这么不合理的事情实在是搞的人心惶惶。 良久之后,陈把头打破了沉默。 “继续前进!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既然已经死了就和我们无关,我们是来找杨金山的!况且这些死人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 有了陈把头打头阵,队伍稳定下来不少,我们沿着通道继续深入,但我发现这片地下空间的设计实在有些复杂。 宽广的通道两边有一些被凿出来的小房间,大小也就四五十平左右。 但让我震惊的是,第一个房间里竟然有台锈迹斑斑的发电机! 随着继续向前,这样的房间越来越多,有些房间里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的残骸。 破旧的碗筷、磨损的鞋子,甚至还有一些儿童玩具,最让离谱的是还有用手机卡的无线路由器! 很多房间里都摆着一排排的灵位,按照辈分竖着排了好几排,最多的有十二排! 也就是说,这里有十二代人住过! 这简直就是一个深埋地底的地下村庄! 这也就差不多坐实了我之前的猜测。 但我心里更疑惑的是,这里可是之前那个狐仙的地盘啊! 那只狐仙对待外来者不说很凶残吧,但也足够表现的非常排外了。 它怎么会允许这样一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一个规模这么大的地下村庄? 或者说这个地下村庄的居民和那只狐仙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合作? 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立刻警惕起来,纷纷端起枪,将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看清来人后,队伍纷纷把枪口放下。 是杨金山。 只是他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脸上沾着泥土。 杨金山看到我们,立刻加快脚步,跑到我们面前,气喘吁吁的。 “我找到出口了!但是前面情况很复杂,我就先回来了!” 陈把头上前一步,“前面有什么情况?” 杨金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神色凝重,“我看到之前在地宫下面遇到的那些藤蔓了!” 听到“藤蔓”二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东西在地宫里给我们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 可到了眼下,我们也只能继续前进。 大约十几分钟,我们就看到了那个圆形的水池。 水池不大,直径七八米左右,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显然是个温泉池。 然而,这温泉池却没有任何温暖宜人的感觉,池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绿色,在手电筒的光束下,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粘稠的、像是油污一样的东西。 最恐怖的是,池边绕着整整一圈缓慢蠕动的藤蔓,这些藤蔓与我们之前在地宫里见到的如出一辙,缓慢而有节奏地在池水中伸缩,汲取着珍贵的水分。 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藤蔓上攀爬着密密麻麻的虫子,正是那些散发着荧光的蜻蜓幼虫! 它们贪婪地啃咬着藤蔓,发出细微而密集的“沙沙”声,有些幼虫甚至已经将藤蔓的表皮啃食得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纤维。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藤蔓在地宫里是那样恐怖的存在,生撕活人吞噬血肉,可在这里,它们竟然成了这些蜻蜓幼虫的食物! 杨金山指了指温泉池的周围,“其实这还算好,你们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看到温泉池的四周,竟然零星地散落着几个铁丝笼子。 这些笼子看起来很简陋,但里面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蜻蜓幼虫,它们在笼子里蠕动,互相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有几只个头明显更大的蜻蜓,正趴在笼子边沿照顾幼虫,只是那些大个蜻蜓都晃晃悠悠的,显然也是被烟熏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我觉得自己认知在被吊打,“这……这蜻蜓竟然是被人工圈养的?” 杨金山点了点头,“是啊,它们有着跟蜜蜂一样的生活习性,虫后工蜂什么都有。” 他指了指那些体型巨大的蜻蜓,“那应该就是虫后,外面咬咱们的蜻蜓就是工蜂。” “杨金山,你说这藤蔓上面就是出口?”陈把头皱着眉,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的藤蔓,显然对这东西也是心有余悸。 杨金山点了点头,“上面确实有光亮透下来,但是……经过地宫那个事儿之后,我也不敢轻易碰这些藤蔓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 事实上,在场的也没人敢碰这玩意儿。 我心里飞速盘算着。 之前在地宫里,那些藤蔓是很怕冷的。 而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地下空间,虽然有温泉池,但整体温度依然非常低,甚至比外面下着雪的野外还要冷上几分。 这说明藤蔓的活性在这里应该不高。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拽了拽靠近池边的藤蔓。 一秒,两秒…… 藤蔓没有任何动静。 它只是静静地缠绕在那里,像一根死去的枯枝。 我又试着轻轻晃动了一下那根藤蔓。 它依然纹丝不动,仿佛真的失去了活性。 “果然!它们活性很低!” 我的话让队伍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 第94章 太清皇陵的位置! “这下有办法了!”陈把头长呼口气,“杨先生,你上去扔绳梯下来!” 杨金山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走到温泉池边,伸手抓住了池边一根相对粗壮的藤蔓。 他试着拉扯了几下,确定藤蔓确实没有反应后,便开始顺着藤蔓往上攀爬。 温泉池上方是一个垂直的洞口,洞口并不大,但足够一个人通过。 杨金山的身手很敏捷,很快就消失在洞口上方。 没过多久,绳梯就搭建了。 崔三爷率先抓住了绳梯,他看了我一眼,“小刘,跟我上去!” 我点了点头,让陈雪护在我前面,让她先爬。 陈雪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牙,小心翼翼地踩着绳梯,摇摇晃晃跟在崔三爷身后,我则是在她后面,随时准备抱着她跳下绳梯。 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儿,我的头就探出了洞口,借着就是一股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平坦小盆地。 盆地不大,目测直径也就几百米,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周围是一圈陡峭的山峦,就像城墙一样,将这片盆地严严实实围在中间。 如果不是从天上往下看,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隐藏在群山深处的小盆地。 杨金山站在盆地中央,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里就是太清皇陵的位置!这里就是华夏大地上最重要的龙脉之一!” 他的声音在盆地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 陈把头和崔三爷也相继爬了上来。 陈把头环顾四周,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但他没有像杨金山那样激动,而是迅速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形,确定有没有危险。 崔三爷看到周围的环境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竟然藏得这么深!” 这片盆地被冰雪覆盖,环顾四周,盆地四周的山壁非常陡峭,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天然的通道。 除了我们刚刚上来的那个垂直洞口,这里就在没有其他可以出入的地方了。 “这里就是皇陵的位置,但入口在哪儿呢?” 陈把头皱着眉,目光在冰雪覆盖的盆地中扫视着,神色有些茫然。 杨金山兴奋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按理说,太清皇陵作为龙脉所在,其入口必然是天人合一的奇景,这里就这么大,仔细找肯定找得到。” 很快,我们就找了一处古怪。 杨金山看着盆地正中央的位置,“这一处冰封的水潭太突兀了,这里地势这么高,怎么会有水流上来的?线索很可能就在那水潭下面!” “破冰!”陈把头当机立断,大手一挥,指挥着手下的人开始行动。 队伍里的人从背包里拿出铁镐和撬棍,在冰面上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冰层很厚,每一次敲击都只能在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崔三爷没有参与,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刘,都到皇陵了,也没看到有你爹妈什么线索啊。” 我看着那片被冰封的水潭,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父母失踪十年,好容易有了点他们的痕迹,可现在,哪怕我们找到了皇陵的位置,他们的线索反而找不到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现在就看皇陵内部有没有线索了。” 崔三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我身边,看着金牙他们破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 终于,一块巨大的冰盖被刨出来,一个直径约莫三四米的冰窟窿出现在我们眼前,光直径就差不多有四五十公分。 陈把头让人用绳子绑上一块石头垂入冰窟窿,绳子快速向下延伸,一米,两米,十米……足足放了三四十米,绳子依然没有落底的迹象。 陈把头眉头紧锁的抬头,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气温也越来越低。 “今天先到这儿吧,大家原地休息,明天再想办法。” 我们找了一处相对避风的地方搭建起帐篷,虽然这个小盆地没什么避风的地方,晚上肯定会很冷,不过大伙儿的心情却意外地轻松起来。 这些天来的疲惫和矛盾,在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都消散了不少。 虽然还没有找到皇陵的真正入口,但至少我们已经站在了它的大门前。 金牙是真的开心,非要抢着做饭,虽然食材只有压缩饼干,但他却煞有介事地架起炉子,用雪水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饼干粥。 在这滴水成冰的大冷天,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简直是莫大的享受。 粥的味道有些寡淡,但那份暖意却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全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疲惫。 我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喝着,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满足。 吃完饭,一股强烈的困意突然袭来,眼皮子直打架。 我迷迷糊糊的跟陈雪说晚安,就一头栽倒在睡袋里,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那是外公的声音。 “你可要记住,大兴安岭这个地方,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为了找宝贝来的,没有一个善茬,人心难测,比鬼神更可怕,多长点心眼,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刺痛着我的神经。 我想要回应,想要抓住他,可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枪声突然划破了夜空,将我从梦魇中猛地惊醒。 “砰!砰!砰!” 枪声密集而急促,我想要从睡袋里挣扎出来,可身体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的四肢仿佛被抽走了骨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困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帐篷外,崔三爷愤怒的咆哮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该死的杨金山!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崔三爷愤怒的咆哮着,紧接着,陈把头恼火的咒骂声也响了起来。 “我叫来的这几个人……竟然全是你安排的!你这个混账王八蛋把我们都算计了!” 回应两人的,则是杨金山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现在知道这些,太迟了!你们都得死!” 第95章 窒息的感觉 就在我以为金牙叛变的时候,帐篷外却突然传来金牙的嘶吼。 “杨金山你他妈的玩阴的!老子跟你拼了!大不了一起死!” 轰隆! 金牙的声音落下,借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整个大地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帐篷顶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塌陷。 看来金牙是藏了几根雷管,都用到这么危险的东西了,看来外面的情况非常不好。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去帮忙,但脚下传来一阵咔嚓声。 “小心!”陈雪比我先发现异常,下意识朝我扑过来。 可在她扑向我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瞬间破裂开来,我只感觉到了失重感。 这平原下面竟然是空心的!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尽可能用力抱着陈雪,好让我自己给她当肉垫。 虽然不知道空心的地底里有什么,但不管有什么我都感觉没有活路了。 噗通一声,我感觉自己后背撞在了石头上,随后那石头迅速软化,将我包裹。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但我很快就被冰冷的水全部包裹,将我刺激的大脑又清醒过来。 我呛了几口水,想要穿过水面呼吸,但身体因为中毒而虚弱无力,再加上厚重的冬装吸饱水后变得沉重,让我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窒息,肺部因为被水灌进去的原因有着强烈的灼烧感,我忍不住咳嗽,可我张嘴咳出第一口,身体机能自主呼吸,就被迫吸入了更多水。 因为窒息的原因我身体自我保护机能开启,为了逃离危险身体变得麻木又敏感,想让我尽快逃离险境。 可也正因为这样,我在呛水后的呼吸道连着整个肺部都在抽搐,那种瘙痒和刺痛夹杂在一起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我的大脑开始昏沉,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溺死时,我的嘴唇突然被一阵柔软触感贴上。 我不会游泳,眼睛受不了刺激,但还是能凭感觉认出是陈雪! 她的舌头努力撬开我的牙齿后就用力吮,我愣是被她吸的又本能的咳嗽,可她始终没有松开我,任凭我咳在她嘴里,也就是这几秒的功夫,她将我生拉硬拽的拖到水面。 我连咳了好几下,才终于让自己的肺部好受一些,可暗流太多了,加上我身上衣服水份太足,汹涌的暗流一个波浪就重新将我卷进水底。 我好歹是清醒了一些,虽然还是想咳嗽,可我用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我只能模糊的看到陈雪再次扎进水里,朝我游过来。 她掰开我的手,再次亲了过来,她鼓鼓的小嘴里呼出温暖的空气,肺部的灼烧感稍稍缓解,也能勉强忍住不在咳嗽。 陈雪看我缓过来了,立刻开始给我解开身上的衣服,拉扯了好几秒后,才带着只剩秋衣秋裤的我往水面上游。 我模糊的感觉到陈雪在水中划动,但我不会游泳,而肺部又因为充了空气,让我跟个浮漂一样在水面上下来回浮动,重复呛水的过程。 再加上哪怕身体被药迷的使不上力气,也依然会本能的扑腾,更是加剧陈雪救我的困难。 我能感觉到自己真的要挺不住了,身体变得越来越沉。 眼看我又要被淹,陈雪干脆潜进水里,努力的把我往上托。 她娇小的身体显得那么单薄,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努力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然而,我的身体实在太重了,一个暗流卷过来,我跟陈雪一起被吸进水里。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黑暗也变得越来越浓稠。 而陈雪始终没有撒开我,她把氧气再一次送入我的肺里,然后想重新再把我拉回水面。 这样反复下去,我死了,她也活不了。 我也怕死,我也非常恨自己现在成为她的累赘,更何况我一直对她心有芥蒂,怀疑她害怕她,可就算她陈雪真的是什么坏人,这会儿能这么不要命的救我,那就够了。 我不能连累那些对我好的人。 崔三爷大个他们生死未卜,他们本来可以直接撤退的,却因为我想找到爸妈而卷进来。 想到这儿,我死死咬住牙,用力扒开陈雪的手。 陈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已经在水底侧过身子用脚顶在她胯部,然后努力将她朝着水面踢过去。 我看不清陈雪的表情,但能看到她在突破水面后又潜进水里的样子。 可我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变得越来越重,身体彻底失去知觉,任凭那冰冷的水将我的肺部烧个滚烫…… 我眼前一片黑暗,我能隐约听到外公的声音。 外公说,大兴安岭因为地质原因不容易形成大规模的地下河,但部分地域还是因为冻土区雪水渗透,形成大片的地下湖泊。 这种地方往往都是天地灵气的汇聚之地,这地下的水被称作最干净的泉眼,古时候一段时间里,本土的萨满祭祀死亡后都会被葬进这水源之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这地下湖被感染,导致当时原住民大批量感染瘟疫死亡,因为这地下湖也是周围群山间的水流河溪的源头。 而那些原本死掉的萨满祭司,也因为逃避自己犯下的错,成为这地下湖的幽魂,在本该平静的地下湖里搅动起一片片暗流,崩溃的想要拖任何一个生灵下水。 我朦胧间听着外公的声音,感觉好像真的看到了他。 他慈眉善目的坐在摇椅上,怀里搂着小时候的我,讲述着那些曾经。 “小儿,外公给你讲的这些故事,或许你不能完全记住,但能记多少记多少,关键时刻能救你命的……” 终于,这个画面也逐渐模糊,可就在我意识消散时,外公的声音再次响起。 “孽畜!” 我想,我该是得救了。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只感觉到身体在动,后面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皮,入目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身体一晃,让我的脸撞上了什么东西,愣是给我疼的清醒过来,可眼前的情形,却让我更加绝望。 第96章 在遇李若寒 我还在冰冷的水里漂浮着,彻骨的寒冷让我张开双臂浮在水面不停的游动着。 虽然我在水面上,但在我头顶上方却是有一层厚厚的冰盖覆盖。 值得庆幸的是,冰盖跟水面之间有一大片空隙,大概小半米宽,因此给了我勉强呼吸的空气。 虽然活了下来,但这是暂时的。 如果没办法离开这儿,我还是会被憋死。 我尝试着游动,但没有水性的我一旦失去平衡就会被呛,好在这里没有什么暗流,不然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敢游泳,尝试着用拳头砸向头顶的冰盖,可身体在水中根本无法借力,拳头软绵绵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为了保持体温,我只能不停地在水中划动,试图通过运动来产生热量。 可随着我努力保持平衡,身体的消耗非常庞大,让我加重了呼吸的同时,也在消耗那宝贵的空气。 我尝试着试图摸索冰盖的边缘,看看有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 然而冰盖下面光滑的很,我的指尖在冰面上划过,只有刺骨的冰冷。 身体的温度在持续下降,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僵硬,动作也越来越迟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 绝望。 寒冷像是一把钝刀,一点点割裂着我的皮肤,将我体温缓慢的夺走。 我被困在的这冰盖下面似乎是一条河流,大概两三米的深度,可不会游泳的我保持平衡浮在水面都已经是尽全力了。 大兴安岭的冬天,河面一旦结冰,厚度至少也至少二三十公分。 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带着火辣辣的痛楚。 我尝试用体温去把冰盖融化,但没多久手就冰面冻得被撕下一层皮。 体温流失的速度比我想的更快一些,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觉得,我大概这次真的是要死了。 虽然意识消失后,我大概率还会被顶号,但问题是顶号之后的副作用就是肌肉变得非常乏力酸痛。 也就是说,就算被顶号之后我可以变得很厉害,但身体已经处于透支状态下,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去游泳找出路。 可就就在我放弃的等死时,头顶上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很轻,像是有人在冰面上行走。 我抬头看过去,果然发现有一排排脚印在冰面上艰难的行走着。 我看到了希望,也不管头上的人是杨金山还是什么其他妖魔鬼怪,我用尽力气嘶喊着。 “救命!有人在这儿!救命啊!” 可是上面的脚步没有停下,我用拳头砸击冰面,可水下没有借力点,我的身体漂浮不定,拳头软弱无力,无法发出太大声响。 而每一次挥动拳头,都加速我体内氧气的消耗。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一片片黑色的斑点,那是缺氧的征兆。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度的虚弱。 我能感觉到肺部像要炸开一样,胸腔里那团火正一点点熄灭。 我开始往水下坠,身体像一块石头,不受控制的向下沉去。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我的耳膜,仿佛要将我彻底压扁。 就在我以为这次真玩完的时候,头顶上的冰盖,猛的传来一声巨响! “咔嚓——!” 冰盖寸寸龟裂开来,裂缝像蛛网一样迅速蔓延,紧接着巨大的冰块开始崩塌,破碎的冰屑四散飞溅。 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冰盖缺口冲进水中,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了李若寒的脸从碎冰间出现的画面。 她的手伸向我,指尖触碰到我冰冷僵硬的皮肤,一股电流般的暖意瞬间传遍全身,那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本能反应。 我的被她从水下捞起,重获自由的感觉让我在暴风雪的寒冷里大口喘息,哪怕肺部受损严重,让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肺部被撕裂了一样。 李若寒把只穿了秋衣秋裤的我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又后怕,“小侄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她慌乱的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也终于让我缓过来一些。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我太累了,视线也开始模糊。 “冷……好冷……” 李若寒紧紧地抱住我,试图用她的体温来温暖我,可我眼前的视线还是陷入了黑暗。 好在,我没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扔进一个巨大的火炉里,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我挣扎着想起身,可四肢酸软无力,还被缠满了绷带紧紧束缚着。 “哎呦我的小侄子你终于醒了!” 李若寒惊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努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李若寒那张带着欣喜的憔悴脸庞。 “感觉怎么样?饿不饿?哎呦心疼死姨姨了,你浑身都是冻伤啊!幸好发现得及时,再晚一点,你可就真的冻死在那冰窟窿里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小心翼翼用毛巾擦我的脸。 我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拼命喊了……可上面好像听不到……” 李若寒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抚摸我的脸。 “怪姨姨没有及时发现你,风雪太大了,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她歉疚地说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前我也找到了你爹妈的笔记本,在过河的时候笔记本掉在冰面上,我捡它的时候就看到了水底下有个人影,但没想到竟然是你。” 她的话让我一怔。 爹妈的笔记本? 好像冥冥之中我被我爹妈救了。 不过,又是他们老两口的笔记本? “笔记本……”我艰难开口想要问清楚细节,但李若寒却打断了我。 “我之后会给你的,你先告诉姨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掉到冰窟窿里?”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和身体的不适,“我们队伍里有人叛变了,但为什么叛变的我不知道……” 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包括陈把头的队伍、杨金山的背叛、我被困在冰下的过程等等,都简单地跟李若寒说了一遍。 第97章 帮李若寒除邪祟 随着我的叙述,李若寒的脸色越来越冷。 “杨金山……我记住了!” 她猛一拍床沿站起身,眸光里满是杀意。 “要是让我找到那个杨金山,我一定扒皮抽骨,让他知道害我侄儿的下场!” 看到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我心里涌过一丝暖意。 我对李若寒确实还不能完全信任,但跟最后拼命救我的陈雪一样,哪怕我跟李若寒相识不久,但她却确实是对我好的,这点我不能否认。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所图谋,既然人家对我好我也得报以最大的善意。 “寒姨,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崔三爷他们?”我语气中带着恳求。 崔三爷、大个、陈雪,他们的情况恐怕不比我好到哪。 李若寒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也想帮你……但我也不确定我们现在的方位,原本是想去前面那个高点探查一下,那里地势高,视野开阔,或许能看到找到我们的位置。” 她指了指帐篷外,一片白茫茫中远处的青山黑影若隐若现。 “可是……那个高点上有邪祟盘踞。” 李若寒的语气凝重起来,眼神中带着忌惮。 “我们虽然对付实体的怪物很在行,但对付邪祟方面的经验太差了,之前硬闯就吃了大亏。” “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李若寒叹口气,“我们的人远远地观察过,那东西……是一只黄皮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仙,会用幻觉,我们根本突破不了。” 黄仙? 不对,应该是还没成气候的黄皮子,跟之前荒村没有讨封成功的黄皮子一样,那这不专业对口了!? 我长长呼出口气。 “姨姨,你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帮你解决这事儿。” 李若寒闻言一怔,低头看了看我缠满绷带的身体,又看了看我苍白的脸,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小侄子,你……你没开玩笑吧?”她显然不太相信我,“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下床都困难,怎么去对付那东西?” “姨姨,我虽然身体不行,但有些东西,不是靠力气解决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不过,我得先问两句,那只黄仙它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李若寒见我不是在开玩笑,就重新坐回床边,“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讲讲。” 她顿了顿,回忆着,“那东西确实厉害,它能释放一种非常强大的幻觉,而且是大范围的。” “我们的人只要靠近它一定距离,就会陷入幻象,而且每个人看到的幻象都不一样,但又都很相似,所以一旦陷入幻象,我们就没办法确定周围环境是真是假。” 李若寒语气中带着无奈,“我们之前试着跟它交流过,想看看能不能讨个说法,但那只黄仙不仅仅要讨封,它还要我们全部留下给它当粮食。” “只是它表现得还非常古怪,我们的人在它面前掏出步枪的时候,它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它从来没见过枪这种东西。” 没见过枪?不能吧? 大兴安岭里虽然原始,但也不至于连枪都没见过吧? “它说话也文绉绉的,像电视剧里那种古时候的教书先生。”李若寒补充道,“我们的人跟它对话的时候,它嘴里蹦出来的都是些之乎者也,听得我们一头雾水。” “我们一开始觉得它没见过枪,那就正好可以直接打,但它体型小根本没办法打中,而且我们会陷入幻象,这么一影响,我们打伤三个自己人,就更不敢随便开枪了。” 我想了想,“那你们是怎么观察它的?” 李若寒很直白的说,“我们狙击手从远处看到的。” “啥玩意?!”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不顾身体上的疼直直坐起身子,“你们有狙击手?!” 李若寒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地摆了摆手。 “哎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那黄仙的本领,也不敢轻举妄动,它太狡猾了,我们的人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幻象困住,根本没办法锁定它。” “而从远处狙击,又不敢说绝对可以打中,就算打中了,那玩意又是个我们不了解的邪祟,反过来报复我们也吃不消。” 我看着她极力岔开话题的表情,心里有些疑惑。 狙击手……这支队伍的来头,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不过,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没事。”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狙击手直接远程狙击,害怕打不中,那就有几个狙击手就上几个狙击手!” 李若寒听到我的话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侄儿,你没听明白吗?那东西会幻术!枪真的能弄死它?”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和焦急。 “姨姨,你相信我。” 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他我之前对付过这玩意,她也不会相信,只会以为我想尽快让他们帮我找崔三爷而已,我能做的只有打感情牌。 “我把你当亲姨姨看待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李若寒看着我认真的脸,她虽然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好……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我这就去安排,你可别骗姨姨啊,不然遭受损失之后姨姨也难受。” 她站起身,匆匆地走出帐篷,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床铺上。 帐篷外回荡着风雪呼啸的声音,我的身体依然疼痛难忍,想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回复不过来了。 但我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李若寒只要愿意帮我,那杨金山就不可能活下来,只是希望崔三爷他们都还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能听到帐篷外隐约传来的人声,但我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之前那只讨封成功的黄仙我都经历过了,那玩意的手段和习性我也了解差不多,所以不会出错。 很快帐篷的门帘再次被掀开,李若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小侄子!你……你真是神了!” 第98章 这到底是一支什么队伍? 李若寒快步走到我床边,激动的握着我的手,“真的弄死了!我安排了十个狙击手,但是那玩意太小了,不好说有没有打到脑袋上,但足足中了七枪!那玩意直接趴那不动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松口气,但李若寒下一句话,就让我心提了起来。 “我让人过去找那鬼东西了,等着姨姨禽兽给你做黄鼠狼肉汤!” “别!姨姨你赶紧把人撤回来!千万别靠近!”我顾不得身上疼痛,死死抓住抓住李若寒。 她不解的我,,“怎么了?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解释道,“那邪祟东西哪怕本体比较脆弱,但也比寻常动物生命力强的多,我是亲眼见识过的!赶紧从远处多补几枪!那东西会影响精气神让人自相残杀!快把人叫回来!咳咳!” 李若寒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也顾不上给我顺气儿,转身冲出帐篷,走路的时候还用对讲机联络:“前面的人快回来,不要靠近!狙击手继续射击!” 虽说李若寒已经尽快布置,但我的心还是再次悬了起来,希望还来得及。 这一次没等多久,帐篷外就有了更加嘈杂的动静,还夹杂着几声惨叫。 李若寒浑身带着血的回到帐篷,神色有些难看。 “和你说的没错,又死了两个兄弟……还有三个兄弟是重伤……就好像疯了一样。” 我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邪祟这种东西本来就非常诡异,不熟悉规则的话很危险。” 李若寒问我怎么知道那只黄皮子怎么对付的,我跟她说了之前在荒村遭遇黄皮子幻觉,然后黄皮子讨封成功成为黄仙,对我们展开追杀。 最后五十多个兄弟愣是被那个畜生弄死了一大半,李若寒听到这个经历也是脸色煞白,心疼的拍着我头。 “难为你了……” 她第一时间先是来安慰我,我鼻子都酸了,差点哭出来。 不是我不争气,我本来就是抱着混吃等死的心态,来继承外公的守山人身份,可这提前养老的计划还没开展,就被生拉硬拽上了山。 哪怕我后面跟崔三爷他们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后面看到我爹妈的消息也主动愿意去寻找。 可说到底当时要是再给我个机会的重新选的话,就算知道爹妈有消息我也不跟他们上山的。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身穿防寒服的队员走了进来,动作干脆利落,昂首挺胸的走到李若寒身边,站得笔直。 “大小姐,黄皮子本体已经确认死亡,狙击手从远处打中了二十七枪,热成像上能看到那东西的体温消失,受伤的队员也做了紧急处理。” 这个队员让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身上的防寒服跟李若寒穿的是一样的,外面的队员想来也是这样。 都是统一的白色,上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些功能性的口袋和拉链,看起来非常专业。 但如果只是衣服的话也就算了,他们的武器装备也都是统一制式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训练有素。 这和陈把头那边的队伍完全不同,虽然跟普通人比起来算是非常精锐的人了,但更多的是那种刀口舔血的江湖气。 而李若寒这支队伍,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伍出身。 李若寒听完那个人的话,沉思片刻后就让那人带队去那边高处山头观察地形,好确认位置,那人点头说是,转身就走,整个交流过程不超过一分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我看着李若寒,心里充满了好奇,“寒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李若寒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就像是老陈头的身份,你要是跟他不亲近,不被他当做自己人的话,你知道太多,反而会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她的语气很温柔,但我知道她不是敷衍我,而是真的有不能说的理由,我只好识趣的闭上嘴。 但讲道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绝对是碾压陈把头那边的。 他们对付有实体的怪异邪祟完全不在话下,这个战斗力我是深切见识过的。 只是就刚才对付黄皮子的事件来看,他们对付邪祟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邪祟这种东西平常人想见到都困难,而且大多数都不是靠枪炮就能完全解决的。 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些人对邪祟的抗性都非常高。 就比如黄仙那个幻觉,我在陈把头那边时也没法第一时间从中脱离出来,但这些人往往能在一两分钟之内做到全部清醒。 哪怕面对黄皮子临死反扑的精神影响,愣是硬抗了五分钟才开始自相残杀,而同样的情况下,陈把头那边的人连一分钟都撑不了,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有这些人帮我,肯定要比陈把头那边勾心斗角的强的多。 就在我琢磨该怎么跟队伍打好关系时,帐篷的帘子被再次掀开。 这次进来的是另一个队员,但他的精气神依然非常好,哪怕队伍刚才出现死伤,语调也还是沉稳有力。 他把折叠起来的地图展开递给李若寒,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就是我们当前队伍的精确位置,风雪太大,而且这边地磁场情况非常糟糕,让我们偏离太远了。” 李若寒接过地图看了会儿,刚才对我那温柔亲昵的表情,变得严肃冰冷,跟那个队员仔细研究附近的位置,和其他路线选择。 过了大概两分钟,李若寒把那个队员招呼出去,又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笑,拿着地图走到我床边。 “好侄儿,你之前跟崔三爷他们是在哪里出事的?” 李若寒知道我有伤在身,所以她是平铺在我眼前的,我躺在床上只需要抬眼就能看到。 我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河西好险峻的山头。 顺着河西好的山脉走向,我目光定格在一小片被标注死火山的区域,我心里有些嘀咕。 死火山? 太清皇陵怎么安排在这么一个地方上? 第99章 简直是一帮超人 “就是这儿!”我指着地图上那个死火山,“我们当时就是在那个土匪窝,然后从那个山洞里掉进地下湖泊。” 李若寒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然后又在地图上仔细比对了片刻,眉头就有些微蹙。 “从那里掉进地下湖泊,也就是说你顺着水流飘了十几公里才被我们发现的?” 她很惊讶的看着我,“你这孩子能活下来只能说是奇迹!” 我哂笑,“要说最奇迹的还是你把我救出来,只能说爹妈保佑吧!” 李若寒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深深叹口气。 “你看,这儿很多河都是从那座山头上流下来的,如果我们要找崔三爷他们,很可能也要从河道开始逆流而上去找,只是我们根本不确定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明白李若寒担心的事儿。 现在外面是暴风雪,顶着风雪往前走已经非常艰难了,更何况他们这支队伍有自己的目标,并不是专门来找崔三爷的。 如果为了帮我找人,耽搁了太长时间,两边都会受到影响,最后是顾头不顾尾。 我知道强行要人家帮我不现实,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若寒看我纠结的样子,笑着伸出手轻轻捏着我的脸颊,“年纪轻轻别愁眉苦脸的,姨姨既然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护住你,这个恩我得记。” 我心里一暖,鼻子又有些酸了。 李若寒话里话外是真把我当自家子侄看待,这个恩我也得记着。 队伍开始修整,不过修整的时间也不多,也就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营地就被哨声吹醒,这是要准备离开了。 哨声尖锐,让原本还在昏睡的我都条件反射的绷紧神经。 看看时间也不过才两个小时的修整而已,不过想想也是,风雪太大了,附近也没有可以挡住风雪的地方,就这么扎帐篷第二天就得被埋。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闯进来四个带着防寒面甲的兄弟扛着一个改造过的担架进来。 这担架明显是临时用帐篷拼凑出来的,只是为了能让我不被风雪吹到。 只是被四个大老爷们抬着走,这感觉着实有些别扭。 “谢谢几位大哥,我……我其实能……”我试图站起身,但浑身的疼让我动都动不了。 这不是肌肉酸痛,而是全身冻伤加肌肉劳损,那是真的呼吸都难受。 “别乱动了,在伤着还得给你重新换药,更拖累时间。”另一个兄弟语气森冷的说着。 我感觉到他们四个的情绪都不是很好,不过他们说的也对,我现在本来就是累赘,听话照做就行。 最后我苦笑着点头,在他们的帮助下躺到了担架上,帐篷链一拉,就只剩一块厚厚的透明塑料窗可以看到外面。 这样一来,我虽然被抬着,但至少不会直接暴露在暴风雪中,也算是李若寒姨姨对我的照顾。 十分钟后,队伍所有行李都打包完毕,开始艰难前行。 担架在四个男人手中摇摇晃晃,虽然他们已经尽量保持平稳,但每一步的颠簸,都让我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 我寻思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因为我能透过这个塑料窗看到外面的雪有多深,每一脚踩下去都直接没过膝盖。 看得出来,他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这种野生环境下经验还是太少,这一点就比不上陈把头那边了。 牦牛开路,再用宽大的木板踩出一道路,这样行进就会轻松很多,以前山上的老猎人都是这么干的。 不过现在马后炮也没什么意义,只能等消停了在教给他们这些人生存技巧了。 毕竟我被这么抬着,心里确实不怎么好受。 在这风雪交加的荒野里,多一个不能行动的伤员,就意味着多两到三人份的消耗,尤其是我这种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更是累赘中的累赘。 抬着我的四个男人,他们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脚步也越来越沉。 “他妈的,这什么鬼天气!还有老子拼着命来给大小姐办事儿,结果还要抬个公子哥!?” 嗓音粗壮的男人明显带着怒气,然后另一个声音接话了,听起来更年轻一些,但语气同样带着不满。 “可不是嘛!咱们吭哧吭哧挨冻,就他一个人缩在帐篷里当少爷,我是真没想到大小姐还有存私心的时候!” “你们都少说两句!”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你不是听到大小姐说了吗?对付那只黄仙的方法是这个小兄弟讲的,后面那三个兄弟也是因为他才活下来!咱还得谢谢他!” 嗓音粗壮的男人不依不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哼,谁说是那个小子的功劳?枪是他开的吗?还不是靠我这个狙击手!” 最后一个人的声音也响起来,“就是,况且谁知道他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我看八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哥几个的声音里充满不屑,但他们因为听从命令,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的抬着我,但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可我能反驳什么? 我确实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而且确实是运气好,碰上的是黄皮子,我有了些经验。 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东西,恐怕我也得被困在这儿了。 接下来的路程,我的担架依旧在晃晃悠悠中前行。 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打在透明塑料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能感觉到抬着我的四个人,他们的抱怨声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和脚下更深的咯吱声。 我不知道自己被抬了多久,只觉得身体的疼痛从钝痛变成了麻木,又从麻木变成了酸胀。 期间,李若寒时不时过来查看我的情况,隔着塑料窗问我冷不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而那些抬着我的兄弟们,虽然没有再抱怨,但他们的不爽已经在沉默里体现出来了。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足足行进了一天,队伍也没找到遮风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帮子老爷们简直是超人,愣是没有停下来过。 我对这队伍的背景越来越好奇了。 第100章 这他娘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我刚想开口打算表达谢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几声低沉的的指令,紧接着,队伍全都停了下来。 担架被撂在雪地里,我扭头看到队伍的人没有半点迟疑,所有人几乎是同时顺着地势就地一趴。 白色的防寒服与白茫茫雪地融为一体,紧接着清脆的“咔哒”声响起,那是步枪保险被打开的动静。 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种死寂,只有风雪的呼啸声还在耳边回荡。 我正疑惑发生了什么,李若寒佝偻着腰朝我快步走过来,她的防寒服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眉毛和睫毛上也挂满了冰霜,但她护目镜里的眼神没有半点疲态。 她走到担架前,没有露出亲昵的笑容,反而是带着凝重。 “好侄儿,你醒着吗?” 我知道这是遇到情况了,就赶紧回应,“醒着呢,怎么了?” 李若寒的眉头紧紧地蹙着,“前面……前面有一片地方很古怪,既然你懂这些,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按理说,这场暴风雪应该覆盖了整个大兴安岭才对,但是,就在前面有一片区域,范围大概有十平方公里没有下雪!” 这话听的我一愣,“没有下雪?啥意思?” 李若寒组织了下语言,“就是有一片圆形区域没有被暴风雪影响,里面……怎么说呢,挺暖和的,甚至还有草地和花什么的,就好像那里面是春天,外面是冬天。” 这话说的我一阵头皮发麻,这也太古怪了。 “幻觉?” 李若寒摇头,“试过了,不像,最古怪的就是我们用自己探测妖邪气息的方式,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没有异常?”我用过李若寒留下的唐刀,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的,是个好东西,也就说明她手里有更多可以检测邪祟的工具。 “寒姨,现在队伍是个什么情况?” 李若寒叹了口气,“很糟,这场暴风雪来得太急太猛,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根本找不到可以避风雪的地方,队员们都累垮了,再这么下去非减员不可。” “要是绕开前面那片古怪的区域,就得往西边走,那是纯粹的山路,地形复杂雪又深,更容易出危险。” 我听着她的话,扭头看向外面。 风雪呼啸着,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 这种天气下,长时间的低温和体力消耗,已经是能把人给耗死了。 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立马有了决断。 “横竖都是一刀……寒姨,咱们进去!现在这天气,比那古怪的地方更要命,与其在外面活活冻死,不如进去闯一闯。” 李若寒闻言,护目镜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惊讶我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但随即又恢复了凝重。 她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担架边沿,然后转身回到队伍前面,下达了指令。 “全体都有!保持警惕,继续前进!” 队伍的人虽然疲惫,但还是快速的调整姿态,步枪紧握,枪口朝前,朝着那片诡异的区域前进。 担架被重新抬起,我透过塑料窗观察着周围。 风雪依旧肆虐,但随着我们逐渐进入那片区域,瞬间就起了变化,就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一层湿润的水汽糊住了我的视线。 我把衣服裹紧,将帐篷链拉开,可眼前的画面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太奇特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外面还是白雪皑皑,狂风怒号的严冬,可我们脚下大概七八公里范围的圆形区域内,却没有一点雪。 虽然天上依旧阴沉沉的,但地上却翠草野花随处绽放,一片生机勃勃。 小河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几条小鱼在水中摆动着尾巴,不远处,几只野兔警惕的竖着耳朵朝我们张望,似乎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好奇,却没表现出害怕的感觉。 我们就像是突然从极寒的冬季,一脚踏入了万物复苏的春节。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祥和、宁静,但仔细看还是能阿贤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那条还在流淌的小河,在区域的边缘像是被生生截断一样。 外面是冻得几乎压住半拉河床的厚厚冰盖,而就在那冰盖的尽头,没有任何过渡的就是还在流水的小河。 我还看到了一棵树,那棵树的左边枝干枯萎树皮皲裂,在冻土区域迎着风雪艰难的摆动,成为外面严冬的背景之一。 可在这棵树的右边,也就是这个圆形区域的内部,却是枝繁叶茂,翠绿的叶片微微颤动,清脆欲滴。 一棵树,一半枯萎在冬季,一半繁盛在春季。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原本祥和的画面,瞬间变得诡异至极。 周围的队员们也都放下了警惕,脸上都带着和我一样的震惊和疑惑。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有人甚至伸手去摸了摸身边的绿草,确认这不是幻觉。 “这……这他娘的真是活见鬼了!不对,比见鬼都更瘆人!” 我艰难的抬起手揉搓了一根绿草叶,放在指尖一捻,翠绿清凉的草汁在皮肤间绽放。 我闭上眼仔细感受,没有任何的违和感,那大概率真不是幻觉。 担架被放了下来,我听到李若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全体都有,就地安营!刀疤,你带人去周围探查一下,重点看看这片区域的边界,不要走远,正好放哨!” 队伍被分成两拨,人数多的一波开始搭建营地,另一波绕着营地打转。 我的担架也被抬到了李若寒的帐篷跟前,她亲自把我从担架抱进帐篷。 里面已经铺好了厚厚的防潮垫和睡袋,小型的取暖器也在工作,阵阵暖意正好对着床铺。 我躺在睡袋里,透过帐篷的透明窗户,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象。 队员们卸下沉重的背囊,将步枪靠在帐篷边,但警惕性丝毫不减。 之前走出营地的四十名岗哨已经分散开来,呈扇形部署在营地外围。 队伍里每个人的武器都在身边,除了步枪,我看到他们腰间别着手雷,胸前挂着符纸,背上还背着唐刀。 不得不说这支队伍的人数是真足,有百十来号人,营地也就几百平米的区域,可光第一波岗哨就分出三分之一人手,也是够严密的了。 第101章 排挤,按摩,歌声 我闭上眼,感受外面那片诡异“春天”带来的生机。 这种强烈反差让我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 外面是冰天雪地的极寒,而这里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我不确定这香味儿到底是有害无害,可既然人都进来了,那就算有害我们也躲不开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若寒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向下划过颧骨的刀疤,这人之前我也见过,外号刀疤。 “寒姨。”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李若寒赶紧凑到我跟前,示意我不用起来,然后和刀疤在我旁边的睡袋上坐下。 “侄儿,我们刚才对这片区域进行了初步探查,”李若寒的语气很严肃,“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怪。” 刀疤是不会掩饰的人,他很看不惯我,以至于说话瓮声瓮气的,“我们试着往外走了几步,结果很轻易就出去了,进进出出没有任何阻碍。” 李若寒补充道,“当然或许有危险,只是我们感觉不到,可问题就出现在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才最可怕。” 我点了点头,“温度呢?”。 李若寒显然测过了,张嘴就说,“外面零下三十一度,这里面……十七度,温差接近五十度。”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种违背常理的现象,简直闻所未闻。 “我们还用符纸试了试。” 刀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符,展开给我看。 “这是我们特制的‘寻邪符’,只要周围有妖邪气息,符纸燃烧的烟气就会变成黑色,可我们烧了十几张,烟气都是白色的,没有半点异常。” 李若寒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们能用的手段都用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完全正常的春天,只是被硬生生地嵌在了大兴安岭的严冬里。” 她无奈的看着我,“侄儿,你懂得多,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想法没?” 李若寒对我的信任度是非常高,哪怕她没见过我真的处理那些邪祟,也只是通过我的提醒去对付黄皮子,就觉得我是专家了。 不过对于李若寒,我倒是放得很开,不是再陈把头那装出一副“我懂得很多是高人”的模样。 “寒姨,您可别高看我了,我哪儿懂什么啊?”我摇头苦笑着。 “我外公平时没事儿就喜欢跟我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听得多了结合眼下情况去推理问题而已,真要说起来,我连半桶水都算不上。” 刀疤闻言,脸上那道刀疤抽动了下,显得他整张脸都更凶悍了几分。 他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瓮声瓮气道:“小子,现在是玩命的时候,你最好别藏着掖着,你得知道咱们兄弟可都是在帮你找人的。” 我叹口气,这刀疤果然还是看我不顺眼,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我确实没什么真本事。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真没藏着掖着,不瞒您说,我连你们烧的符纸什么原理都不知道,更别提分辨什么妖邪气息了,我就是跟着崔三爷他们经历过一些邪祟事儿有点经验而已。” 刀疤不是能藏住脾气的人,他很不爽的就要再说什么,李若寒却狠狠瞪了过去,刀疤瞬间闭嘴。 然后李若寒转过脸目光温和的看着我,“侄儿,你跟着崔三爷他们,都经历过哪些邪祟?说出来听听,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既然李若寒问了,我也没必要再遮掩什么,索性把那些经历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就先从我们刚进山那会儿,遭遇了山魈群的攻击说起吧……” 我把山魈群攻击,黄仙讨封追杀,地宫病毒藤蔓和远古遗迹,以及河西好的狐仙和延续十二代直到现代的守墓人都说了一遍,直到口干舌燥为止。 含义递给我一杯热茶,我抿了两小口,“这些事儿,虽然一个比一个瘆人,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明确的邪祟特征,或者说,它们都有迹可循,可咱们现在这地方怎么算呢?” “如果说是幻觉,咱们该试的都试了,甚至连防寒服都不敢脱,可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要横穿这片区域,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搜集足够的情报。” “你说的有道理。”李若寒轻轻叹了口气,“既然现在没什么危险,那我们也就只能警惕,也不能盲目行动,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刀疤,你安排一下,继续轮班守夜。” 刀疤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帐篷,去安排人手。 李若寒则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躺下休息,她要给我做按摩。 这几天我瘦了很多,人体最优先消耗的始终是肌肉这种能量大户,但救命的时候也是用的肌肉,所以我现在的身形起码小了一圈,就像是肌肉给融化掉了一样。 这么大的消耗足以能想象到我现在身上到底有多疼,而且还有大片大片的冻伤。 不过李若寒对我是真的亲啊,手上温柔的就像是豆腐一样,虽然还是会疼,但更多还是舒服更多一些。 我闭上眼睛,虽然身体疲惫,但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这片诡异的“春天”,虽然没有对我们造成明面上的威胁,但我们因为对它一无所知,所以也没有下文。 我努力回想外公给我讲的那些故事,希望能找到可以破局的点。 然而身体上实在太疲累了,再加上李若寒揉的舒服,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后半夜。 李若寒不在,她属于身先士卒那一类,站岗这种事她也会去做。 现在应该是第二班岗,前面已经轮了三波,好在,依然没有危险出现。 就在我刚这么想的是偶,一阵轻柔的歌声突兀的响起。 “……小河淌水清悠悠,哥啊哥,你快回来……” 是女孩子的声音,那歌声很轻,清澈、婉转,很远,带着一种空灵又不真实的飘渺感。 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以为我是听到了幻觉,但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所有兄弟都动了起来。 我表情一变,这歌声不是幻觉! “警戒!” “回笼!进入营地!” “燃烧符纸,准备好武器!” 刀疤在外面指挥着,而李若寒则是直接冲进帐篷,像是大猫护崽一样靠在我身边。 第102章 为什么都这么排挤我? 那歌声还在,而且越来越清晰了,只是我觉得这调调很怪。 怎么说呢,它不是那种能让人感到恐惧的调调,反而带着某种让人心神安宁的味道。 “……小河淌水清悠悠,哥啊哥,你快回来……” 歌声婉转,空灵飘渺,如果说在别的地方听到我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偏偏这地方是大兴安岭,是冬天苦寒的野外。 而在这能冻死人的风雪里,却有这么一片春天的区域,那情况就变得非常诡异了。 我被李若寒压在身下,屏住呼吸努力分辨着歌声的来源,可这动静似乎无处不在,上下左右前后到处都有这个歌。 外面,刀疤的吼声此起彼伏,他指挥着兄弟们迅速收缩防线,将李若寒的帐篷围在中间。 我看着帐篷外人头攒动的影子,心里有些感慨。 意识到可能有危险,这些人都不需要指挥,第一时间就是围拢到李若寒身边,然后才被刀疤下命令。 可以说,李若寒在这支队伍里的声望非常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歌声始终没有停止,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几句简单的歌词。 然而,除了歌声就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没有邪祟攻击,每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任何影响,一切都显得过于平静,可偏偏是这份平静更让人心底发毛。 因为它剥夺了我们反击的参照物,如果说我们面对的是实打实的危险,比如一大群的山魈,我们都知道对面想要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那只需要干就完了。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温水煮青蛙,又像是给牛儿放歌,好让肉质变得更松软可口…… 李若寒紧紧握着我的手,显然她这个女强人也感受到了这种无形压力。 她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躁。 歌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营地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却又无从发力,这种等待的煎熬,几乎要将人逼疯。 刀疤最后也进到帐篷里,面色恼火的说了现在的情况,很安全,确切说,唯一的危险就是可能害怕这个歌声会不会打扰人睡觉。 “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啊。” 李若寒终于打破了沉默,只是长时间的警惕让她说话的声调有些哑。 “队伍修整的也差不多了,我看不如直接横穿过去好了。” 我果断摇头,“寒姨,这样危险系数太高,在不清楚有什么凶险的环境里,贸然行动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万一遇到什么厉害邪祟,到时候想退都来不及。”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分析道:“不如先安排几个人去附近转转,至少先确定没有危险再说。” 刀疤不屑的哼了声,“你说的倒是轻巧,又不是你去侦查,死的不是你不心疼是吧?” 他的态度是掩饰都不带掩饰的,只是我怎么感觉这剧情怎么这么眼熟? 哦对,当时山魈那会儿,杨金山也这么撺掇我的。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刀疤总不能跟杨金山一个鸟样吧? 杨金山是那种阴险狡诈,借刀杀人的主,而刀疤虽然脾气暴躁,但至少看起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可人心隔肚皮,谁敢打包票? 可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若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站起身二话不说就朝着刀疤踹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刀疤魁梧的身躯愣是被踹飞出了帐篷。 我看得目瞪口呆,李若寒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营地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鸦雀无声。 刀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那道刀疤因为愤怒而抽动着,但他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若寒站在帐篷门口,目光扫过营地里每一个人,“我侄儿在没用,也跟你们没关系!他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哪经得住你们这么排挤?!”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向那些对我不满的人。 “有谁不服的,现在就过来坐我的位置!打不过我就老老实实的!背后嚼舌根子像个爷们吗?” 李若寒的声音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能比我侄儿想得更周全,能比我侄儿更懂得怎么在这苦寒之地里保命!” 营地里一时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吭声,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刀疤哪怕是挨了揍,脸上的不爽也是都不带掩饰的,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 但他终究没有再反驳李若寒的话,只是默默站到一边,显然他也不敢违抗李若寒的。 李若寒转过脸看着刀疤,“你带十几个人去探一圈,记住,不要深入,就在营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回来报告。” 我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千万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不然真出事儿了你们就都陷会进去。” 之前对付黄仙的时候,因为杨金山把黄仙后代全都赶尽杀绝,以至于我们被黄仙追杀了一路,这种经验放在现在依然适用。 邪祟虽然不讲道理,但还是知道进退的,如果不是把那只黄仙惹急了,它讨封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消化自己获得的修为,而不是在状态不稳的时候跟我们不死不休。 就说那只狐仙吧,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寿命,而且枪弹打在它身上的影响很小,当时我们遇到的黄仙讨封成功就不需要担心寿元了,多修炼修炼也能活个小几百年。 所以,还是谨慎些的好。 可我原本是好心提醒,但刀疤冷哼一声,根本不理睬我的话。 李若寒见状眉毛一挑,怒声呵斥,“听到没?!” 刀疤撇嘴,不情不愿应了声,然后带着他选的十几个人离开了营地。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明白了,这货不是杨金山那种阴险小人,他只是单纯看我不爽。 他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反而让我心里安全感多了很多。 只是我不太理解,他也好,整个营地里的人也罢,为什么都对我有意见? 难道就因为我是个累赘吗?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第103章 外公,你总不会害我的吧? 夜色逐渐深沉,歌声依旧在营地里回荡,带着那种诡异的安宁感。 刀疤带着十几个人已经出去侦查很久了,却始终没有见他们回来,无线电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营地里的人都绷紧了神经,李若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时不时地走到帐篷口,掀开帘子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冬天夜幕下的大兴安岭地区,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可视距离连十米都没有。 刀疤他们出去三个小时了,按理说这么长时间都足够冲出这片区域,高低也该有动静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李若寒次放下帘子,神色焦急,“我们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派人出去看看?” 我沉吟片刻,“寒姨,再等等吧,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没有风雪的干扰,而且就这么大点的地方,等天亮一些找个高点的地方观察一下,总能看到周围情况的。” 李若寒叹口气,“那听你的吧。” 其实我也着急,一直没有消息,本身就是最坏的消息,说明前面确实有危险。 可我不能动弹,没有情报没有线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破局。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高,我身上还穿着防寒服,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热出汗,我的身体上的阵阵酸痛。 加上之前受的伤,以及为了抑制伤势而服用的药物,让我变得昏昏沉沉。 我努力想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可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歌声也变得忽远忽近。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坠入一片混沌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睡着,因为我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只是没有了跟身体之间的联系。 就好像被顶号一样,但不应该啊,因为我没听到外公那声孽畜。 我想尽可能的把身体控制权夺回来,但最后也只能有眼睛的控制权。 我勉强把眼皮睁开一条小缝,但跟闭上眼也没区别,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就在我想努力点获得更多控制权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到帐篷里多了一个人。 我转不了头,眼睛余光都看不到身边的状况,我以为是李若寒,但很快我就确定不是她。 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水汽的腥味。 我只能通过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大片白皙到病态的皮肤敞着,头发也凌乱地垂着。 她身上似乎挂着水汽,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正一步步地朝我走来,但与其说她是在走路,不如说她是在漂浮。 是邪祟!她就在我身边! 那个邪祟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 我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戳了戳我缠着绷带的身体。 那触感很真实,难道这还是个有实体的玩意? 接着,那个邪祟说话了!“肉体都被榨干了啊,真可怜。” 我的心猛的一颤,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外面一直回荡的歌声住人! 我想要喊李若寒,可我的身体动弹不得,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的身体都处于被顶号的状态,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模糊身影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女孩摸着摸着,突然转过头,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只狐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知道我这儿是不允许妖邪的东西进来吗?非要往这里闯!” 随后话音一转,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但是话又说回来,那只狐仙一直跟在你身边,但没有对你下手,也是够有意思的事儿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猛地一沉。 狐仙?难道是之前我们在河西好遇到的那只? 它竟然一直跟着我?可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 那女孩一边检查我的伤口一边自言自语,“那帮土匪的娘可没有这么好心的时候,或者说,是你哦这个已经死掉的活人让她有找到那个河西好叛徒的线索?” 我听不太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能通过现有的信息得知一条大概的线索。 “算了,跟我没关系,你身上带着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就有吧,反正我没啥想法,”她又轻轻戳我的绷带。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一个死掉的活人,能在地下湖那么多水鬼围追堵截下还能活,也真是奇迹,那些脏东西最想要的就是你这样不该存在的物件啊。” 这个女孩的自言自语,意外让我抽丝剥茧的了解很多事儿。 首先,她提到的那只狐仙,只能是我们之前在河西好遇到的那只。 当时它从封印里逃出来后,我以为它已经早就跑远了,只是没想到它竟然一直跟着我。 这是个很好推测的东西,毕竟我跟崔三爷他们走散了,现在和它扯上关系的只有我。 可这就让我脊背发凉了,一个我完全没有察觉到的存在,像影子一样附在我身后,天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对我露出獠牙。 更让我心惊的是,眼前这个女孩还说我身上带着那狐仙感兴趣的东西。 听女孩的说法,大概就是和当年河西好的叛徒有关系,可我一个现代人怎么跟那群土匪有关联的? 难道说,是我外公? 毕竟当年我外公就是胡子啊! 算了,这事儿我暂时想不通,但最让我感到诡异和不安的,是她提及的关于我的事儿。 “异类”、“人牲”、“死掉的活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邪祟这么说了。 从我进入大兴安岭以来,遇到的每一个可以交谈的邪祟,无论是之前那个被困在地宫下的,还是之前对付的黄仙,都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来形容我。 似乎它们眼里我并非一个纯粹的活人,而是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是外公做的吗?毕竟我身体能被顶号这事儿,就是通过我外公的声音激发出来的。 “外公,你总不会害我的吧?” 第104章 鬼打墙? 正当我被这些念头搅得心神不宁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有了新的动作。 她缓缓趴在了我的胸口上,我半闭的眼睛想看到她的脸,但完全看不清楚,勉强能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像是旗袍一样。 她的头正对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在看我,只是没办法看清她的表情, 奇怪的是,她趴在我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重量,仿佛她只是一团水汽,轻飘飘压在我胸口,没有实体,却又真实存在。 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白长这么好看了,算了,看你这么帅,不是,看你这么可怜就给你治一治吧!” 说完,她就抱着我开始轻轻地哼唱起来。 像是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摇篮曲,只有简单的几个声,没有具体歌词,调调很让人放松。 随着她哼唱,我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我的胸口开始,缓缓地扩散到全身。 那股暖流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丝清凉,我身体上的阵阵酸痛开始逐渐缓解,那种被药物抑制的副作用也渐渐消退。 我能感觉到,我的肌肉正在一点点放松,身体上的疼痛也舒缓下来。 她似乎还在说话,但她哼唱的调调非常催困,让我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朦胧。 最终,我彻底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格外舒适,仿佛身体所有的疲惫都被洗涤一空。 一觉睡到天亮,我猛的睁开了眼睛,营地外面还有人在说话,好像是李若寒在跟人安排什么事儿。 我第一时间没有去想别的,而是立刻检查自己的身体。 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连一点不适都没有。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缠着的绷带已经松松垮垮,裂开了好几个口子,露出了下面已经结痂的皮肤。 而那个女孩趴着的地方,有一小滩湿漉漉的水痕,这说明我昨天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那个诡异的女孩,真的来过,而且她真的给我“治”了伤。 我心中惊疑,直接下床,想去找李若寒说刚才的情况。 但这一动,我才真正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虽然哪哪都还是有些酸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已经荡然无存。 我原本萎缩的肌肉也恢复了一圈,以至于绷带都裂开了。 “真是古怪……不过,好像不是什么脏东西?” 我走出帐篷,营地里已经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李若寒在不远处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望远镜,正远远地观察着什么。 我能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眉宇间带着焦虑和困惑。 “寒姨,怎么了?”我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李若寒听到我的声音,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到我站在她身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下床了?” 我挠挠头,“这事儿待会儿再说,挺奇妙的,那个刀疤还是没看到?” 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我,“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望远镜,顺着她刚才观察的方向望去。 望远镜的视野清晰,我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在距离营地大约三公里的范围内,刀疤带着十几号人正像无头苍蝇一样移动着。 本来,他们是正在往我们营地的方向走,然而,就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刀疤,突然毫无征兆地拐了一个弯。 紧接着,他身后的十几个人也跟着他,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样,绕了一个大圈,然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也就是他们刚才面向我们的位置。 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出多远,又一次,他们拐了个弯,再次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他们就像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在那片一两公里范围内的区域里来回地绕着圈子,却始终走不出来。 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急躁,甚至有人开始原地刨坑,试图直接挖地道,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那个诡异的循环。 我放下望远镜,心中猛地一沉。 这场景,这诡异的循环,让我想到了一个在民间传说中流传已久的词汇:“鬼打墙。” “鬼打墙?”李若寒显然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此刻亲眼所见,还是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我点了点头,回想外公给我讲过的那些关于鬼打墙的诡异故事。 外公曾告诉我,鬼打墙这东西,在大兴安岭里并不少见,但它也分个“活”和“死”。 活的鬼打墙,一般都是有什么脏东西作祟,它们不会直接现身,而是用手段遮蔽住那些人的眼睛,让他们像是看到幻觉一样,在一片空地里原地打转,俗称“鬼遮眼”。 这种鬼打墙的目的往往很明确,就是为了困住人,然后慢慢折磨耗死他们。 但另一种,就是死的鬼打墙,那就复杂得多了。 外公说,这玩意儿就相当于一个天然形成的迷宫,或者说,是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它不会有什么脏东西专门害他们,也没有邪祟在背后操控,但形成的原因却会更复杂,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有意识的敌人,而是一种空间上的扭曲。 这种扭曲可能是自然形成,也可能是某种古老的阵法,总之原因有很多。 我将望远镜递还给李若寒,眉头紧锁。根据外公的描述,这两种鬼打墙的特征截然不同。 虽然外公没说过怎么解开鬼打墙,但我或许可以试试。 只是我必须先搞清楚刀疤他们遭遇的是哪一种,才能对症下药。 我看向李若寒,轻声问道:“寒姨,他们在那片区域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发现?” 李若寒接过望远镜,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试过了,刀疤一开始还算冷静,他试着把人分成两队,想从不同的方向突破出来,但两队人最后还是会诡异地走到一起。” “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样,他们也烧过符纸,但没有任何邪祟的痕迹。” 她停顿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的刀疤一伙人,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急躁,甚至有人开始原地刨坑,试图直接挖地道,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那个诡异的循环。 第105章 会扩张的鬼打墙 刀疤的情况让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没有阴气,没有邪祟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幻觉的迹象,这更像是外公口中“死的鬼打墙”。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往前走走看了,也许靠近了,能发现一些线索。 李若寒带上队伍十几号人,小心翼翼朝着刀疤他们被困的区域靠近。 当我和李若寒站在刀疤面前不到十米的范围时,都能清晰看到刀疤他们脸上的焦躁,甚至我都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刀疤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的位置走来,他一步一步地靠近,然而,就在他眼看只剩下五米的时候,他身子诡异地一个急转,愣是绕走了。 他完全看不到我们,我们喊他们也听不见。 李若寒无力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挫败感,我拍了拍李若寒的肩膀。 我指了指远处还在原地打转的刀疤他们,“他们这样胡乱走动,体力消耗太大,迟早会撑不住,我们得想办法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停下来,保存体力。” 李若寒闻言,眉头紧锁,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问题是,怎么才能把消息传进去呢? “你放一个人进去,至少先告诉刀疤他们不要再胡乱走动消耗体力。” 李若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被果断取代。 她立刻从队伍里点了一个身手矫健的兄弟,那兄弟脸上带着一丝恐惧,但他没有任何犹豫,接下命令就直接闯了进去。 我让那兄弟倒退着走进去,直到看不到我们为止就站在原地。 那个兄弟按照指示,倒着走了不到五步就停了下来,他站立的地方,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三米的位置。 看来这就是安全距离。 很快,刀疤就走到那个兄弟跟前,表情很惊喜,但那兄弟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刀疤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变得非常愤怒 他张着嘴似乎是骂人,虽然声音传不出来,但我从他嘴型能辨认出几个字,结合起来就是:“他妈的那个跟着老鬼陈的小白脸,是不是想把人故意放进来送死?!” 我人都惊了,什么陈把头的小白脸? 我是正常男人好不好!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误会我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事儿了。 李若寒很无奈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歉意。我摇头表示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刀疤他们被困在里面,情绪激动也是正常,不过,看情况,我得进去了。” “只有我进去,才能更直观地了解里面的情况,也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李若寒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她说什么都不允许,语气坚决:“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 “寒姨,你别急,”我看着她,语气尽量平静,“这地方虽然诡异,但它不是活的鬼打墙,没有邪祟直接害人。” 李若寒的脸色依然紧绷着,我知道她不是不相信我的判断,而是出于对我的安危的考虑。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无奈点头。 “好,我让你进去。” 李若寒的声音有些难过,“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我点头,然后告诉她可以用绳子拴着我,这样或许可以让他们试着抓住绳子走出去。 队伍里取出了五根拇指粗细的麻绳,她亲自走到我面前,给我身上愣是绕了四个死结。 “你进去之后,如果感觉不对劲,立刻拉动绳子,我会把你拉出来。” 她说完,又将绳子的另一端分发给几个身强力壮的队员,让他们紧紧拽住。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腰间和身上绳索的勒紧,我朝李若寒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一步,两步,三步,第四步还没迈出去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了刀疤的咒骂声。 “这个该死的小白脸,他有种自己进来啊!” 刀疤恼怒的咒骂着。 “没本事进来别派咱们兄弟送死啊!真是个杂种,要是让我看到他非要活剐了不可!”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我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还在原地打转的刀疤,他脸上的焦躁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他的几个兄弟可是看到我了的,面色都很尴尬的试图拉住刀疤,但刀疤的力气显然更大,他挣扎着,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地骂着。 边上几个兄弟终于拽住了刀疤,他们指了指我的方向,似乎在努力提醒他。 刀疤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当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时,人就一愣。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先是疑惑地眨了眨,接着瞳孔猛地收缩,脸上原本的暴怒和焦躁,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取代。 我站在那里,看着刀疤那张从愤怒到呆滞的脸,“你要是骂过瘾了,没啥事儿咱就出去呗?” 刀疤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他猛地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大步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都提溜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几乎是咆哮着说。 “你把兄弟派进来探路送死,知道没危险了才进来抢功?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 我被他提着,双脚几乎离地,但我并没有挣扎。 “不管你怎么想,先出去再说。外面我寒姨可还看着呢,她可不希望看到你在这里胡闹。”我故意提到了李若寒,我知道这会给他带来一些压力。 刀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显然想到了李若寒的脾气。 他有气没处撒,但又不能真的对我怎么样,他最终只好不甘心地松开我的衣领,重重把我扔在地上。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打算抓住我腰间系着的那根粗麻绳。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之前放进来送消息那个兄弟,距离我有两步远。 我是提醒过他的,说倒退走,进到这里面后,看不到我们了就停下,而我则是走了三步就听到了刀疤咒骂我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个鬼打墙其实是在向外扩张? 想到这一点,我立马绷直绳索,朝着刀疤他们喊着:“快点跟我出去!” 刀疤不服气,“你妈的你算哪根葱?还发号施令上了……” 我直接朝他踹了过去,虽然没有跟李若寒一样给他踹飞,好歹也是让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我踏马没心思跟你闹脾气!这鬼地方在扩张!会影响李若寒的!快他妈出去!” 第106章 刀疤认错 听到我的话,刀疤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就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顾不上跟我置气,一把抓住两边的兄弟连拖带拽,“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所有人都抓着捆在我身上的绳索,外面的李若寒他们也在用力的拉扯,我们很快被拽了出来,十几号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完全不敢停留。 李若寒原本想过来说什么,我则是一把拉住李若寒的手喊着:“快跑!” 哪怕李若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我这么着急,也顾不上多问,立刻下令撤退。 等我们撤回营地范围后,李若寒才问我。 “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是看到了你刚才踹刀疤了。” 我看了看刀疤,他也往我们这边瞟。 最后我还是打算给刀疤留个面子。 “没什么,就是跟他们闹了点脾气。” 我轻描淡写的说着,顺便把刚才发现的那个情况告诉李若寒,她听完之后也是眉头深深皱着。 “会扩张的鬼打墙?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摇摇头,“事实上鬼打墙这种传说我们也没有亲眼见过,眼前这玩意到底是不是都两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们都被笼罩进去,那情况就会变得更复杂。” 李若寒神色有些郁闷,“一开始进山的时候,我们都还挺有信心,毕竟山魈群也好,还是雪尸也罢,我们还砍过一只蚺龙,都没什么损失,还寻思着这地方的危险也不算大,结果……” 我人都傻了,我都分不清李若寒是在跟我凡尔赛还是啥了。 山魈群就不说了,李若寒他们杀进去在活着出来就已经非常离谱。 后面两个玩意可是更特么吓人的啊! 外公讲过,我们深山里的雪尸就是传说中的雪怪,不过跟其他传说中的什么长毛猿猴一样的巨型野人不一样,雪尸是真真儿的尸体组成的怪物。 它们只在冬天出没,把那些在山上冻死的各种尸体拼接到自己身上,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由尸体跟雪组成的球状物,用硕大的体型碾压任何一个活物,然后吸收受害者的魂魄。 虽然说这玩意也是实体怪物吧,但是这玩意没法用物理伤害弄死的,或许可以将它的躯体给炸烂,但只要周围有尸体和雪,他就能重新拼凑在一起。 看李若寒这一支队伍的情况,我就当他们有重火力吧,对付雪尸倒也可以理解,哪怕是雷管多炸几轮也能给它炸碎。 但是地下蚺龙可是更接近传说中的怪物啊! 传说中的蛇化龙会蜕皮好几个阶段,任何一个阶段出现错误,就会导致修为难以寸进。 就比如蛟龙,就是失败的半成品龙。 蚺龙就是身上带着一丝龙气,最多只有龙一成力量的玩意,虽然本性依然是凶狠的畜生,可仗着那一分龙力,阴魂鬼物不敢近身,仙精妖怪也是它的盘中餐。 我外公就说过以前山上有一只蚺龙专门抓家仙活吃,希望能助长修为。 这种东西你们就这么水灵灵的砍了? 还没什么损失? 离大谱! 看我表情变得有些怪,李若寒只当我是累了,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先去休息,我麻木的点了点头,走到帐篷跟前坐下,眼巴巴看着这群超人在营地里忙活。 真不清楚李若寒是怎么把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的。 这时,刀疤走到我面前,他不是个能藏住情绪的人,表情挣扎的很明显,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我没有说话,主要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等着他先开口。 最后刀疤还是朝我低头,“小兄弟,是我狗眼看人低了,你别往心里去,如果不是你及时提醒,要是因为我把大小姐也连累进去,那我真的是死不瞑目的。” 刀疤对李若寒很是敬重,其实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对李若寒这么死心塌地。 还有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强的战斗力我都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了。 可是很明显,就算我问他也不会讲。 我摆了摆手,“我只想把损失降到最低,毕竟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帮我救人,不过说实在话,我只是搞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敌视。” 刀疤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其实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虽然对你我们确实有些反感,但还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哪怕你之前在老鬼陈那里做事……” 就在他话说一半的时候,远处的突然传来李若寒的咳嗽两声。 我转眼就发现李若寒正冷冷瞪着刀疤,她在发现我的目光后,又换上一副和蔼亲昵的笑容。 这时刀疤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脸上的表情也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 他不在跟我解释,而是重重向我抱拳,借口说他还有事要做,然后小跑着离开。 我挠了挠头,“这帮谜语人!到底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简单收拾过后,李若寒立刻把我叫到了她的帐篷里。 我俩围坐在一个小火炉前头,她给我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直勾勾盯着我。 “现在可以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你身体状态就恢复了这么多?” 我是不当谜语人的,直接了当把昨天晚上遭遇的那些都告诉她了。 浑身湿漉漉的女孩,还有她讲出来的一些消息线索,直到我说有一只狐仙一直跟着我的时候,李若寒的脸色明显变了。 “那只狐仙进不了这个地方?” 李若寒问我,我想了想就点头,但很快又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孩说的狐仙进不来到底是她主动不让狐仙进,那个狐仙自己进不来,不过听语气那个女孩是不太喜欢那只狐仙。” 李若寒听完我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我大概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了,这里,应该就是不冻泉歌声的传说所在地了。” 这是大兴安岭地区一个非常著名的传说,据说百年前一位鄂温克族少女因反抗部落指婚,与恋人逃至深山。 冬季追兵逼近时,两人跳入一处温泉殉情,此后泉眼终年不冻。 有人称在月夜听到少女用鄂温克语吟唱古老的悲情民谣,歌声如泣如诉,但走近后只剩雾气缭绕。 第107章 三个困境 原本这个传说很古老,直到几十年前大兴安岭的一场大火,山头是一座接着一座的烧,可到了一处水泉边几百米范围后,那火自动就熄灭了,而且救火的人说听到了那泉水附近有歌声。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个水潭庇护了好些个动物,不过都是些可爱的小动物,什么兔子松鼠之类的,所以那个水潭就被冠以仙女庇护的圣泉名头。 李若寒给我填了些热水然后继续说,“虽然我对这大兴安岭地区不熟,但高低是去了解过这边的怪异传说的,唱歌也好,还是一直处于不冻状态也好,应该都能对得上。” “而且,既然那个狐仙进不来,说明这个地方是在保护我们的,所以或许没什么问题。” 我摇了摇头,“寒姨,你这说法这太牵强了,不是所有传说都可以生搬硬套的”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首先,不冻泉的歌声是出现在漠河,跟咱们现在的位置差的远了,咱们现在还在大兴安岭的深处,距离漠河开车都有好几天的路程。” “其次,那个不冻泉的歌声唱的更多的是本地歌曲,就像是以前古鄂伦春萨满祭祀流传下来的歌谣一样,绝对不是咱们昨天听到的那种。” “咱昨天听到的明显是南方特有的山号,是那种在山间劳作鼓励劳动的,但是咱们北方一般不在山上种田采摘农作物,进山也一般以打猎为主,所以基本不会有山歌。” “虽然会有打刀歌之类的,但昨天那种嘹亮清脆的动静反而会吓跑猎物,所以也对不上,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咱这大东北的地方怎么会有南方的山号呢?” 李若寒闻言,表情有些尴尬,“还是小侄儿懂得多啊!那你怎么看?” “我还是有些信不过这地方,”我语气严肃地说道,“哪怕人家救了我也得多想,不是我白眼狼,而是我真没见过什么善良的邪祟。” “单单是同类的人心都难猜,就更别提那些脏东西了,它救我肯定有什么目的,我是真不信这大兴安岭里有什么白来的好处。” 李若寒听到这话,调笑着我,“你这么屁大点年纪,怎么暮气沉沉的,咋的?你总不能连你姨姨都怀疑吧?” 我本来正在喝茶的,她这一句话就给我干破防了,当场喷了出来。 李若寒也不傻,看到我这个样子丹凤眼也挑了一下。 “你小子……” 我尴尬的打马虎眼,“啊哈哈,现在咱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确定眼下的出路比较好。” 李若寒倒也不跟我计较,毕竟刚见面那会儿我多心思考她还夸我来的。 “现在困难有三个,”李若寒伸出纤细的手指,“第一个,就是这个区域本身,我们不清楚这里有没有危险。” “第二个危险就是那只狐仙,我们不确定它什么时候会攻击,第三个危险就是那个会扩张的鬼打墙,它会逼我们不得不离开。” 我点头,“可最大的问题是,这三个麻烦是混在一起的,就比如狐仙那个事儿,哪怕我们撤出去了,也会被那个狐仙盯上,所以我建议,要不还是……” 话还没说完呢李若寒就不悦的瞪着我,“你走哪姨姨跟你到哪,要是你在姨姨这儿出事儿,等将来我也死了也没脸见你爹妈。” 我挠挠头,“那也不能让这么多人跟着一起遭险吧?” 李若寒摆手,“这事儿不用你管,切下一个话题。” 看李若寒这么决绝,我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了,虽然我嘴上打算要不让我自己一个人闯过去算了,但实际上我就是个普通人,就算身体里有秘密,我也是普通的生活了二十来年的普通人。 所以李若寒这样护着我,我心里还是有些侥幸的,虽然这么说不太磊落,但君子论迹不论心嘛…… 我干咳一声,继续说,“接着刚才的问题,我们就算出去,就会继续被狐仙跟着,但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下手,而这地方我们也不确定有什么危险,所以我们又必须探索。” “可我们探索的时间也不充裕,那个鬼打墙在扩张,我们如果全部都被笼罩在里面,可就不再是用绳子就能简单拉扯出来的,这三个问题我们是一个接一个,根本应付不过来。” 李若寒点头,他们之前就对付黄仙来着,虽然那只黄仙的实力不咋地,可单凭那幻觉和影响情绪的手段,就足够让他们吃了大亏。 对付实体类的邪祟他们倒是有把握,可眼前这三个问题都是这支队伍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更何况,还是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方式,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下手,这点最折磨人心智。 “所以,我有个想法,只是有些冒险。” 听到我的话,李若寒摆摆手,“没时间继续耗着,我要帮你不假,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你就直说吧。” “很简单,”我朝着帐篷外看过去,“想办法让那只狐仙跟这里面的东西打起来。” 李若寒一愣,“但问题是我们怎么挑拨?” 我笑了笑,“这事儿交给我就行,不过我得先知道咱们现在都有什么对付邪祟的手段。” “去找刀疤,他会带你了解队伍里现有的武器。” 李若寒看着我,别有深意的提醒着,“刀疤人不错,你也看出来他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人,有能好好相处的机会就试着交深一下,只要他没意见其他人也没意见。” 我点了点头,走出帐篷去找刀疤。 刀疤这会儿正和其他几个队员围着火堆聊天,看到我过来后他有些意外。 刀疤站起身,示意让我过去坐,“小兄弟是过来找我的?” 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我也不是过来找他叙旧的,在我看来我跟李若寒之间的交际虽然足够亲昵了,但他们这支队伍的情况太复杂,我觉得还是不要太深入交往的好。 我走到火堆边,脸部就感受到了火光的温暖,但现在只觉得燥热。 十几度的天穿着能挡零下四五十度的防寒服还烤着火,不热就又鬼了。 第108章 你们到底怎么弄来这些的!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是寒姨让我过来的,我需要了解一下咱们的武器,特别是能驱邪的装备,这样我就能为后面做计划了。” 我这话刚说出口,火堆旁的几个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其中一个瘦高的男人还直接嗤笑出声。 “就你?老鬼陈身边的一个小白脸能懂什么?” 虽然刀疤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但队伍里大多数人对我还是有意见的。 他们好像都很痛恨陈把头,真不知道陈把头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这么多人埋怨。 那瘦高男人看我不言语,又阴阳怪气的骂了两句。 刀疤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都给我闭嘴!小刘是大小姐亲点的人,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废话那么多舌头不累吗?要不割了喂狼去?” 一伙人瞬间不言语了,我冲刀疤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在意,事实上我都有点习惯他们这么看待我了。 主要是我大概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深的原因了。 首先是陈把头肯定没错,另一个就是狐仙。 之前在河西好的时候,大票的兄弟都被控制,还都想跟陈雪贴贴,非要弄死我。 现在这样倒是好多的,至少对我再不爽也没有真的上手,只能说当真是人均超人,精神防御的强度够高,所以只是看我不爽,还并没有说要跟我不死不休的地步。 再知道我要干嘛后,刀疤温和的让出身子,“小兄弟跟我来吧,我们的家底不多了,希望能有用。” 很快,他就带着我来到了一处被严密看守的帐篷里,然后一股混杂着火药味和金属气息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只看了一眼,我就感觉头皮发麻。 帐篷里整齐摆放着步枪、狙击枪、霰弹枪,更让离谱的是,角落里竟然还有挺重机枪,还是三个枪管的。 我甚至还看到了几具火箭筒,以及两门小型的迫击炮。 更被说各种口径的子弹、榴弹、火箭弹,密密麻麻堆满了半个帐篷。 这简直就是一座军火库! 我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还叫家底不多了? 还有你们这都是一路步行,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些东西带在身边的? 那瘦高男人看我不言语,又阴阳怪气的骂了两句。 刀疤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都给我闭嘴!小刘是大小姐亲点的人,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废话那么多舌头不累吗?要不我给你们割了喂狼去?” 我冲刀疤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在意,事实上我都有点习惯他们这么看待我了。 刀疤转过脸,“小兄弟跟我来吧,我们的家底不多了,希望够用。” 很快他就带着我来到一处被严密看守的帐篷里,刚进到帐篷,我就被一股枪油味儿熏得直皱眉,可看清眼前的东西后,我就只感觉头皮发麻。 帐篷里整齐摆放着步枪、狙击枪、霰弹枪,更离谱的是,角落里还有挺重机枪,还是三个枪管的。 我还看到了几具火箭筒,以及两门小型的迫击炮,各种弹药堆满了半个帐篷。 这简直就是一座军火库! 我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还叫家底不多了? 还有你们这都是一路步行,到底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在身边的? “这些都是常规武器,主要用来对付野兽。” 刀疤说完,就掀开另一侧的防水帆布,“这些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底。” 我看到了一排排的唐刀,还有用防水箱叠放在一起的符箓。 刀疤拿起一柄唐刀递给我,这柄唐刀造型古朴,刀身狭长,刀刃上像是裂开了一样,刀刃上布满了血红色的纹路。 “这刀是用黑狗血混合着朱砂等至阳之物浸泡淬炼过,一旦接触到邪祟气息就会引发震动,就像是电锯一样,可以轻易切开任何有着邪祟气息的玩意。” “刀柄上的符咒是专程请高人做的镇邪箓,专门用来加强唐刀本身镇压邪祟力量的,也是主要引发震动的原因。” 我之前用过一把这样的唐刀,虽然也不算用吧,毕竟没有真的拿它砍过什么邪祟,但是这东西能自动预警邪祟攻击的靠近,说是神器也不为过。 但在我眼里是神器的唐刀,搁这个帐篷里有四五箱子。 我将唐刀还给刀疤,然后看向那些堆积如山的符箓。 刀疤也继续解释着,“这些符箓,才是咱们对付邪祟的主要手段,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邪气显化符,燃烧之后烟气会随着邪祟气息飘荡,能帮咱们找到邪祟的藏身之处。” “第二种是镇身守心符,符箓燃烧期间可以挡住邪祟攻击,虽然不能完全免疫,但也能争取时间。” 刀疤拿起一张明显不一样的符箓,上面的符文更加复杂,“这最后一种叫压宝点化符,它可以让一些东西拥有驱邪功效,比如给枪械贴上,子弹就会对邪祟的攻击效果加强。” 他介绍完,就小心翼翼把符箓放回去。 “这里每一张符箓拿来卖,都少说有上千块,目前符箓的数量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几千张。” 我听到这个数字,心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上千张符箓,那就是上千万的资产。 我本来以为陈把头能买直升机就已经是非常有钱有势了,跟李若寒这么一比,反而陈把头更像是暴发户。 不过有这些东西的话,引出那个狐仙算是稳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几张显化符和几张守心符,以及一具贴了压宝符的RPG火箭筒,在刀疤和几名队员的陪同下,来到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就行。” 刀疤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挑衅那只狐仙,而且从刀疤那里得知,在没有进入这片区域前,他对我是非常不爽的,但进入这片区域后,那种感觉才轻了许多。 换句话说就是这片区域里有压制狐仙能力的作用。 所以他们这些战斗力强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要是被那狐仙强行影响心智,那我就玩完了。 刀疤在我身上捆了一道绳索,万一遇到意外能第一时间把我拉回来。 第109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重新跟刀疤确定了一下这个火箭筒的使用方式后,我扛着这玩意就往外走,不得不说这玩意压在肩膀上挺疼的。 外面依然是风雪交加,天气阴沉沉的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我拿出防风打火机点燃符咒,哪怕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这符咒的燃烧也不受影响。 符箓冒出一缕缕青烟,那烟气在空中盘旋了会儿,就朝着不远处一片灌木丛飘去。 我扛起RPG,瞄准了那个地方。 本来我是想交流一下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占了先机,那就得先下手为强! 火箭弹拖着火光呼啸而出。 “轰!” 灌木丛被炸得四分五裂,雪泥碎枝飞溅,强大的冲击波推的我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嚎叫。 “嗷——!”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烟尘中窜出,果然是那只狐仙。 显然刚才那一发RPG让它吃了大亏,侧面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 这么强力的爆炸都没能把它炸死,这玩意的身体强度到底有多高? 那只黑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充满了怨毒。 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该死的蝼蚁!你怎么直到我在这儿的!你怎么敢把我伤成这样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它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精神压迫,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就在我站不稳要摔倒时,腰间的绳子猛然收紧,我被刀疤给快速拽了回去。 那只黑狐见我逃跑更是怒不可遏,它以极快的速度朝我奔过来,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眨眼间就到了我跟前。 就在我进入区域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屏障似乎被激活了,黑狐直接撞在了那屏障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被反震弹开,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黑狐挣扎着爬起来,它朝着愤怒咆哮着,我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生理欲望,不过因为区域的缘故,我没出现小头控制大头的情况。 很好,这地方真的有弱化狐仙能力的作用,那倒还忍得住。 黑狐一次次撞击着那无形屏障,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它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穿过屏障,被死死拦在区域之外。 我站在区域内,看着那只黑狐在外面无能狂怒。 “该死!你该死!你和你祖辈一样该死!” 黑狐的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们刘家的人,都该死!以前你的祖辈背叛河西好,如今你又这么伤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下没跑了,这狐仙果然是冲着我外公来的,它想顺着我的踪迹找到我外公。 不过我的计划成功了,狐仙被我引出来了,而且它因为对我的恨屋及乌,会拼命往这里面闯。 现在就看这片区域的真正主人,什么时候会现身了。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唱歌的女孩,那个女孩之前可是表现过对那只狐狸很不爽的态度,或许两个异类真的能掐架干起来,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转移。 就在我思考之际,我面前突出现一个。 那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子,她穿着一件青色的旗袍,旗袍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脸上苍白,眼神空洞。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可我也正好看到了她的脸。 只是这个女孩的五官,怎么这么熟悉呢? “开门!你这贱婢!快把这结界给我打开!”外面的黑狐看到女孩出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女孩空洞的眼神缓缓转向黑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凭你?浑身力量十不存一的废物东西,也配指使老娘?” 黑狐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身上的黑色毛发根根倒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你找死!你这该死的残魂!我要将你撕成碎片,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它再次猛烈地撞击着无形屏障,可女孩却毫不在意,她只是静静看着黑狐的狂怒,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厌倦。 她轻声说道:“尽管来吧,只要你能破掉这个结界,我也就等于死了,正好落得清闲,不用再受这无尽的折磨。” 女孩冷冷的看着那只狐仙撒泼,然后她突然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你可真是个棍儿,太会搅事儿了。” 面对这种非人的存在,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女孩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快走吧!” 女孩抬起手,指向身后。 “它现在受了重伤,力量被削弱了大半,我不会对你们出手,你们自己离开这儿就好,我还可以牵制这狐仙一七天,一礼拜后,它还要找你们麻烦,我也控制不了了。” 这话说的让我直皱眉。 啥意思? 这女孩愿意主动帮我们? 就在这时,我发现这个女孩的脸越来越越眼熟。 就在我努力思索这女孩到底是谁的时候,女孩急的瞪我。 “你是聋了吗?让你走你就快走!围着这个区域的周围走!中间那里有我也控制不了的地方,一旦那地方扩张的在大一点,把你们也困在里面,那我也救不了你们!” 而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之前再地宫里的时候,陈把头从一具尸骸中取下一个怀表,怀表里有两张小照片,一张是天葬神花,另一张是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的五官,跟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孩听到我这么问觉得有些好笑,“我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 我摇头,认真的看着她,“我见过你,确切说见过你的照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孩一愣,看着我的表情郑重了积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那只狐仙更加激烈的冲撞过来。 女孩无奈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的记忆消失了。” 第110章 失踪十二个人 狐仙还在外面疯狂的冲撞,女孩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你们顺着这个位置离开,不要往中央区域走,那里有我也控制不了的东西,快。” 赶来的李若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下既然有了离开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回营地!准备撤退!” 二十分钟后,我跟着队伍开始前进。 我回头看着那个女孩用那片区域向着狐仙围拢,狐仙警惕的跑开。 那些被区域包裹的地方,瞬间就变成春暖花开的景色。 怎么说呢,诡异之间争斗的方式我是搞不懂,也就不在多看。 只是当我走了没两步,身后的狐仙咆哮着:“小崽子!别以为你能跑掉!我会追到你的!我会把你这支血脉全都消灭的!” 我感到身上一阵恶寒。 这种明确被邪祟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好,但我能做的也只有加快脚上的步伐。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感觉眼下的情况还是有很多疑点。 就比如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帮我们?她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就这么把我们放走,总不能说她是单纯看我可怜吧? 我不明白,但眼下也只能先前进。 很快,队伍就来到了区域的另一侧,重新进入这冰天雪地中,但我们根本不敢多做停留,顶着风雪继续往前走。 从区域走出来时是下午,一路走到天黑,队伍也没有停下来休息。 不是我们不想,而是风雪不停,队伍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修整地点,要是原地扎营风险只会更高。 李若寒把防寒面罩戴好,看着马不停蹄的队伍,不由得叹口气。 “虽然在那个鬼地方提心吊胆的,但好歹算是休息了一两天,不然队伍还真撑不住。” 刀疤点头,“按照这个进度,我们能在三天后到达小刘兄弟说的位置。” 李若寒沉吟片刻,“压缩一下行进速度,长时间的休息尽可能控制在一次,每天修整两次就好。” 刀疤无奈的叹口气,“这得看运气了,视野太差了,我们没办法及时找到能遮风的位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倒是觉得这才算正常,大雪茫茫一片,想要找到合适的地方修整太难了。 之前在陈把头那边的时候,虽然也是经常会有长途跋涉不得休息的时候,但我们每次都能找到不错的避风点。 不得不说那杨金山观山太保的本事确实不低。 队伍行进到了后半夜,雪才终于停了,队伍也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安好营地后,百十来号人累的到头就睡,李若寒跟刀疤他们很积极的站了第一班岗。 而我则是享受到了陈雪的待遇,没人找我干杂活,也没有人要我去站岗。 虽然队伍里多数人都对我有意见,可因为李若涵的原因,他们也不敢明面上对我说什么。 躺在帐篷里,我想着从进山开始一路走来的经历。 讲实话,我是非常懵的。 特别是在看到那个女孩后,我只觉得这大兴安岭的秘密越来越多。 之前那个没有探索清楚的关东军生化地宫,以及太清皇陵延续到现代的守墓人群落村庄,还有眼前这个能在零下三十度冬天保持春暖花开的小区域。 一个比一个神秘,特别是那个女孩。 我敢打赌,十年前我爹妈他们寻找的东西,就跟这个神秘女孩有关,不然当时领头的那个人就不会带着她的照片了。 可问题是十年过去这女孩跟照片上相比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在加上这女孩身上穿的是民国时期的旗袍,总不能说她一直从那个时代活到现在了吧? 所以她肯定不是人,但瞧着也不像是鬼。 外公跟我说过鬼魂之类的玩意,这些脏东西会本能的吸取生灵的阳气,也没有类似实体一样结构,不用特殊手段都看不到。 而这个女孩显然是有实体的,不然她当初也不会在我胸口留下一滩水渍,但她又是凭空出现的。 我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回事,但那个女孩说她失忆了,而且当时那个状况下她也没法跟我解释。 当然,最让我在意的一个问题,还是我自己。 “为什么我会被顶号?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公,你是知道这些的对吧?” 我长叹口气,把睡袋往上提了提。 “先睡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找到三爷跟陈雪,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我也确实是累了,很快就睡过去。 睡到后半夜时,我被李若寒叫醒。 我揉着眼,看清李若寒那严肃的表情,我就明白出事了,而且还是跟邪祟相关。 “怎么个事儿?” 李若寒皱着眉,“失踪了十二个人。” 我一愣,“这么多?” 李若寒有些懊悔的说,“一开始只是两个站岗的兄弟失踪,后面失踪的十个人是我安排去找的,但现在这十个人全都失踪了,刀疤提议全部人都过去找找,但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坐直身子,“先不急!我问一下,十来个人全都失踪,他们都带着枪的对吧?” 李若寒知道我想问什么,直接回答:“没有枪声,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可以监测位置和生命体征的手表,但他们就是失踪了,连着信号一起瞬间失踪,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我皱了眉,看了看手上的那个电子表,感叹他们这支队伍的装备齐全。 “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先不急着去找,晚上视野差,天亮再去也不迟。” 李若寒表情有些犹豫,显然她还是很在意手底下这票兄弟的。 我只能继续劝着,“寒姨,既然他们全都失踪的悄无声息,那就说明这事儿的危险程度有多高,我们争取救人是没错,但我们也得最大限度的规避自身风险才行。” 李若寒叹口气,“我知道,只是一下损失这么多兄弟,多少心里有些不自在,从进山到现在统共也就带了一百五十号人,现在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了。” 好嘛…… 您跟陈把头那边比简直好了太多啊! 那边七十多人死的就只剩七八个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能纯粹用数字去代表这些人命。 “明天咱们一块找,不是放弃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11章 乱葬岗 李若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我看着她眼底的血丝,知道她虽然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但她做什么都身先士卒,所以并不轻松。 两个小时后,天色变亮,虽然还是是灰蒙蒙一片,但至少能看清周围情况了。 队伍在迅速集结,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开始朝着山上探索。 刀疤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把长柄铲探着前方雪层,我跟在李若寒身边处于队伍正中央的位置。 大概走了五百米左右,刀疤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指着前方的平坦的雪地。 “就是这里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发现那里有一连串的脚印。 幸好雪在昨天就停了,我们好歹能找到线索。 刀疤上前蹲在那些脚印跟前观察了会儿后,就挠着头喃喃自语,“奇怪……太奇怪了,这些脚印也太规整了……” 我走上前看着那些脚印,它们就那么整齐延伸到一个方向然后戛然而止。 顺着刀疤死路考虑的话,就是说这十个人走到这里就凭空消失了。 “他们没有任何慌乱,”刀疤站起身,语气沉重“这些脚印很平稳,步幅也没有变化,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 我看向李若寒,她也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我挠挠头,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会儿,“他们是以队列形式前进的,脚印消失的顺序上看,第一个脚印失踪后,第二个人的脚印依然踩了上去。” “可这就奇怪了啊,如果第一个人失踪,后面的人一定会立刻发现异常,怎么会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跟上去呢?” 我的话音落下,队伍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队员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李若寒也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枪。 “要是没有别的发现,就去前面看看。”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次的目标是最初失踪的那两个兄弟的位置。 队伍的气氛更加压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生怕自己也成为下一个凭空消失的人。 又走了大概三百多米,我们来到了第二个失踪地点。 这里的景象比第一个地方更加令人不安。 地面上的脚印明显凌乱了很多,似乎发生过短暂的混乱。 有混乱就好,至少线索能更多些。 很快,我们就发现在凌乱的脚印中央,有一滩混杂着冰碴的东西,那滩东西呈暗褐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李若寒蹲下身,小心翼翼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沾了一点那滩东西捻了捻,然后凑到鼻子前闻了下。 “是口水……妈的,闻着就知道是老王那张臭嘴,这货最不喜欢刷牙了!” 李若寒把那东西彻底碾碎好方便观察,“除了口水,还混合了纸灰和……泥土,这纸灰……不是我们的符纸,但也不是普通的纸张,这土闻着像是坟地里染了邪气的阴泥。” “坟地?”我看着周围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除了积雪和偶尔露出的枯树枝,什么都看不到。 刀疤摸着下巴,“问题是老王的口水这么会混合这两种东西?” 我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既然能确定是自己人留下的东西,那说明周围确实有坟地,先去找找。” 刀疤和几个队员立刻散开,然而,我们找了一圈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大雪将一切都掩盖得严严实实,想要在这种环境下找到被埋没的坟地,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有……什么都没有。”刀疤沮丧地摇了摇头,回到我们身边。 李若寒也叹了口气,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看来只能等雪化了再……”李若寒的话还没说完,队伍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 “大小姐!有信号了!” 负责监控队员位置信号的兄弟死死盯着手里的平板,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是……是之前失踪的那十个人的信号!他们……他们就在我们附近转悠!距离我们的位置……不到十米!” 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到十米? 这怎么可能!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周围除了白茫茫的雪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队员们瞬间绷紧神经,枪口齐刷刷指向四面八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板上的信号点依旧显示在我们周围不到十米的范围内转悠,可我们却连半个鬼影都没瞧见。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比直接面对危险更让人心底发寒。 “大小姐,还是什么都没有!” 负责监控的队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死死盯着平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心里也直打鼓。 这太邪门了,活生生的十个人,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却又完全隐形。 或许这种邪门事儿见多了,我倒是比其他人冷静很多,开始仔细的思索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在附近,却又看不见,那说明他们可能进入了某种特殊的区域,就像是之前那个神秘女孩待得地方一样。 结合之前发现的阴泥混合着老王的口水,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我蹲下身,试着用手里的工兵铲小心翼翼刨起来。 很快铲子触碰到一个硬物,我拨开周围的雪,一个暗黄色的圆球状物体出现,是个骷髅头! 我吓得把工兵铲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若寒走过来,她看到雪地里的骷髅头,眼神也变了变。 她看向我,“怎么回事?” 我定了定神,“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坟地,不,这么说不对,应该是乱葬岗!” 李若寒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我刚才挖出的那个小坑。 她用手套拨开周围的雪,发现土壤的颜色确实有些发暗,带着腐烂潮湿。 李若寒站起身,“刀疤,让兄弟们散开,以这里为中心,清理周围的雪地,看看下面到底埋了些什么!” 刀疤立刻领命,带着几名队员散开,开始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周围的积雪。 随着铲子不断地向下深挖,更多的骸骨开始显露出来。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块,但很快,大片大片的白骨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第112章 鬼市,山魈 有完整的头骨,有残破的肋骨,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骨头,它们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明显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统一丢在一起的。 而且除了骸骨,雪地里还被挖出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残破不堪的手推车,锈迹斑斑的大铁锅,还有断裂的锄头、腐烂的猎弓,以及一堆堆早已朽烂不堪的衣服碎片。 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而腐朽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若寒看着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景象,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解释道:“以前这山里也是有人住的,特别是以前战争时期,很多人都会跑到深山老林里成立村子。” “这些村子一般不跟山下城镇有什么交集,但为了生存,他们会时不时聚在一起,相互售卖和交换物资,也就是常说的赶大集,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里变成了乱葬岗。” 刀疤纳闷的摸着下巴:“赶集我倒是明白,但这跟咱们失踪的队员有什么关联?”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怀疑之前失踪的人,或许是进入了……鬼市。” 李若寒愣了愣,“鬼市?那又是什么?” 我回忆了遍外公给我讲过的故事,“就是那些邪祟组建起来的大集,也不是说他们真的在赶大集,基本都是在重复生前的状态,看起来就跟正常的集市差不多。” “我外公给我说过个故事,以前有个猎户,打猎完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进入鬼市里面,但是他以为自己正好碰上赶大集,就在鬼市里用猎物换了一屉包子和一身衣服。” “等他回家之后,就发现他换来的衣服变成了寿衣,他意识到自己进了鬼市,就赶紧去催吐,本来他吃的是包子,但吐出来的都是烂泥。” 刀疤挑眉,“那这还真是对上了……不对,你说那个猎户能回家,那他都进了鬼市,又是怎么回家的?我们的人为啥出不来?” 我耸肩,“我也不太清楚,那个猎人能出来肯定是满足了鬼市里的某些规则,只是我们还不清楚。” 李若寒眼前一亮,“那意思就是说,兄弟们可能还活着?” 我琢磨了下,“有可能,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我们得进到鬼市里面才能确定,不过怎么进……关于鬼市的事儿外公给我讲过三个案例。” “一个是刚才的猎人,另外两个也都差不多是差不多的经历,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鬼市只会在晚上出没。” 刀疤点点头,“我们今天晚上也试着看看能不能进去。” 李若寒原地踱步了会儿,“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进去后怎么出来,别跟昨天一样葫芦娃救爷爷了。” 两人同时看向我,我无奈的叹口气,“我只是听说过这些故事,但我没有真的处理过这种问题啊!” 李若寒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碍事,你脑子比我们好使,就是琢磨琢磨看看。” 他们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尽力。 外公讲的三个故事里,一个猎户用猎物换完东西吃完饭就出来了。 另一个老婆婆是用纸扎的房子车子去换出来一堆金银珠宝,出来后换钱给儿孙,自己就死了。 最后一个故事就比较残忍了,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富豪在鬼市里胡吃海塞,最后结账发现自己的带的钱不能再这鬼市里使用。 那些鬼说要以物换物,拿走了富豪的五官和内脏,最后只剩下一条腿被扔在荒郊野外。 这三个故事的共同点,似乎是交易? 我把自己的猜测整理了一下说出来,“我觉得应该是要跟鬼市做买卖,只要满足这个规则它们应该就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不过不是用钱去买东西,而是以物换物。” “不过正常的东西应该没法换,所以得保守一点,想办法打些猎物。” 可话说到这儿,李若寒跟刀疤面面相觑。 我看他们犯难的样子,就明白过来。 是啊,这大冬天的,还是在物资匮乏的时期,上哪打猎去? “试试看吧,咱先把周围的地方转转,冬天也是有没冬眠的动物的。” 听到我这么说,李若寒跟刀疤这才安排人手,只是他们都没有打猎经验,只能试着瞎猫碰死耗子去。 队伍分成三拨,两拨各自五十人去周围山头,留下的十多号人和几个伤员守着营地。 我这么个没什么战斗力的自然就在营地里待着了,不过因为跟队伍里的人关系不算好,所以没有怎么跟他们多接触。 原本我以为我待着就行,但万万没想到,在我搁帐篷里给自己换药时,营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古怪的尖啸声。 这动静我听着有些耳熟,还不等我反映过来发生什么,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准备战斗!” 我衣服都顾不上穿,就赶紧往外跑,想要出去找一杆枪防身。 只是等我把帐篷撩开,正巧对上一双带着竖瞳的眼球。 山魈! 那山魈个头少说有两米,脸跟人一样,就是眼睛特别大,鼻子偏小。 这鬼东西的脸上原本带着淫笑,但看到我之后,那山魈愣了下,然后瞬间暴怒,抬起两条胳膊就要朝我砸过来。 那会儿我反应过来咋回事已经迟了,眼看就要被它沙包大的拳头砸上来,我下意识闭上眼,但我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只是感觉有一滩滚烫的液体撒在我脸上。 我试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的山魈脑袋已经没了,脖颈处平滑的切口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粘稠的血浆,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儿。 “喂!”一个兄弟把我推进帐篷,“就在里面待着!别乱跑!” 他说完这句话,拎着手里的唐刀就朝闯进营地的山魈杀过去。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画面,毕竟我刚进山那会儿遇到的第一个危险就是山魈群。 这些鬼东西成群结队的袭击我们,而且手段非常凶残,会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眼前的山魈和之前的山魈明显不是一个种类,个头普遍小两米高,要比进山那会儿的山魈大上很多,战斗力也强很多。 可营地里仅剩的二十来个人,其中还包括十来号伤员,拎着唐刀把上百只山魈从东砍到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第113章 准备救人 百十来只山魈,最后被杀的只剩了二十多只仓皇逃窜。 营地里的人还想追杀出去来着,但被我叫住了。 “那些东西很狡诈,会先试着摧毁我们物资,把我们困在这儿的,守住营地!” 哥几个明显不太服气我,但我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们都一脸不悦的退了回来。 我是没有一点不满的,他们这战斗力我也不敢有不满。 看着四周那一堆堆的山魈尸体,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特么是什么战斗力啊! 一刀能把山魈从肩胛斜劈到后腰斩成两半,这得多大力气才能做到! 当然不排除是唐刀很锋利,但我用唐刀试了一下,那些尸体砍在骨头上就压不下去了,但他们几乎都是一刀两断! 这肯定不是我力气小,我一米八的个头不是白长的,就是很正常的普通人。 但是跟他们一比,我的力气好像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人均阿斯塔特啊……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这群超人对我其实还算蛮好的了,对我再不爽也没有跟我动手脚,不然一拳下来我估计就得没。 这时,营地里的人准备捡柴火把这些尸体烧掉,我先拦住了他们。 “不急,要是附近确实没有什么动物的话,或许可以试着用这些山魈尸体以物换物。” 那几个拾掇尸体的兄弟耸耸肩,也没跟我多废话,转脸把尸体堆在一起就走了。 虽然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但我肯定是不想主动招惹他们的。 不过看着眼前这山魈,我却皱起眉来。 “果然不是一个品种吗?只是个头偏大,毛色发红,那边的是三指,这边的是五指……不过脸倒是长得差不多……” 我自言自语的检查着山魈的尸体。 如果说刚进山那会儿遇到的山魈还有几分野兽的样子,那眼前的这些山魈长得可就太像人了,从外表看就是长了毛的人而已。 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爪子,虽然和人手很相像,但它们的指尖又跟猫科动物似的,有着可以伸缩的指爪。 从他们手指关节处的后茧看,它们又跟大猩猩差不多,就是把手指蜷起来四肢着地的走路。 我想到外公说传中山魈就是脚后跟长在前面,爪子在后面,这还真对上了…… “也不知道这是新物种,还是传说中进化不完全的野人,不对,按照它们的生育方式,大概率就是个邪祟生物。”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小事儿。 之前在陈把头那边时,我遇到的第一个诡异东西就是山魈群。 虽说那些山魈跟眼前这红毛山魈比战斗力差了一个档次,但高低也是同类。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有山魈闯进陈雪的帐篷,然后陈把头去救陈雪,在陈把头找陈雪那十几秒的功夫里,山魈就足够把陈雪带走了。 可到最后,那个帐篷里只有一只被活活撕成两半的山魈。 但是,一路跟着陈把头走了这么远,也不见他有这种战斗力。 我厚着脸皮找到一个兄弟,问他有没有办法用手活撕一只山魈。 那兄弟原话说:开什么玩笑?这得多大力气才能做到?反正我不行。 超人都说自己不行,那陈把头就更没可能了。 那或许就只剩一个选项:陈雪。 我其实已经默认自己是陈雪对象了,我很不愿意把她想的太深不可测,可一路支撑我走下来的脑子却始终让我有那么几分多疑。 我深深叹口气,逼着自己不去多想,总归是要先把眼下的难关过了再说。 这时,外面的两支队伍也紧赶慢赶的回来了,再检查没什么损失也没有添加伤员后,李若寒找了过来。 “没有一点动物的痕迹,想来应该是之前一直在刮暴风雪,这些动物都找地方躲着去了。” 我摇摇头,“应该不是这样,山魈有领地意识,这些狗东西都百十来只,那附近的山头应该都被这群山魈吃了个遍。” 李若寒眨眨眼,“这样吗?山魈……真是个怪东西……不过也真狡猾,趁着营地里人少了才闯进来,大概是为了粮食吧。” 我尴尬的挠挠头,“应该是为了寒姨你吧,这些脏东西没有生殖隔离的,只要是雌性都可以怀上它们的崽子……” 李若寒一愣,“这么神奇?难道它们是孤雌生殖?把自己的后代转移到其他生物的躯体里?” 我摆手,“应该不是,山魈以雄性居多,但也不是没有雌性,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它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只是听我外公讲的。” 李若寒想了想,走到外面招呼人手,“去找一个比较完整的尸体……算了,太大了,标本区未必装的下,分隔开吧,最好把下半身的生殖器官多割下来几份封存。” 这话说的我下半身一阵幻痛。 “不是,姨,您这是要……” “主要是这东西很神奇,就想着弄一些回去研究研究。” 李若寒笑笑,然后摸着自己下巴开始琢磨,“正常来说不同物种之间因为基因不同根本没有诞生后代的可能,但是山魈可以做到,除非他们有直接改变基因的能力,那研究价值太大了。” 她这话说的我一愣一愣的。 “寒姨,你是科学家?” 李若寒回过神来,“哦,不算是,只是懂一点而已,我们这支队伍进山的主要目标确实为了天葬神花,但次要目标就是收集这些怪东西,别的你就别多问了。” 我识趣的闭上嘴。 现在猎物有了,接下来就是等晚上了,期间队伍里专门用来检测生命信号的人,也一直想办法监测失踪掉的十二人。 前面最先消失的两个人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信号。 但后面那十人小队依然活着,而且还聚在一起。 终于到了晚上,李若寒提议收拾好物资集体出动,救到人后立马撤退。 我对此很不同意。 “最好还是以小队的形式,如果遇到危险外面的人还可以尝试施救,就算救不了也能直接离开,不至于在遭受什么风险。” 这时,队伍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说反正冒险的不是我,就会说风凉话。 正当李若寒打算呵斥的时候,我拦住了她。 “我也去。” 第114章 入鬼市! 李若寒听到我要去后直接了当表示拒绝,“不行!这次危险系数太高了!你要是出事儿了我该怎么跟你爹妈交代!” 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虽然李若寒表现的非常护犊子,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就劝着她。 “寒姨您也知道,队伍里对邪祟了解比较多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有我跟着一起去多少能规避风险,总比大家两眼一摸黑要强。” 李若寒知道我说的在理,但她还是固执摇头,“你要是非要去,那我跟着你一起!” 我凑上前好说好话,“您是队伍的核心,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你要是出事儿了外面这么多人怎么办?况且哪怕我们在里面出问题了,还指着您在外面救我们呢!” 李若寒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只能愤愤不平的把刀疤喊到跟前。 “你给我跟着进去,要是我的好侄儿少根汗毛我都要拿你是问!” 刀疤郑重点头,“放心吧大小姐!我刀疤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小兄弟受一点伤!” 李若寒很不舍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挥手让我们去准备。 队伍里的人虽然对我还有些不服气,但见李若寒都同意了,也没再说什么。 况且还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要进鬼市救人,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没办法。 “小兄弟,你可真行。” 刀疤一边往背包里塞着符箓,一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着,“恐怕也只有你能镇得住大小姐了。” 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毕竟都叫姨姨了,还能不给我这个小辈儿点面子?虽然她看起来也不算很大吧……” 按照李若寒的相貌,我猜测她大概也就三十来岁,结果刀疤说,“那是因为她保养的好,今年可五十了。” 我一愣,“啥玩意?” 刀疤叹口气,“这里头可以说道的地方就多了,不然大小姐也不会这么执着天葬神花。” 我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李若寒从开始就一副狠笃定天葬神花能救自己爷爷的态度,事实上是因为她自己就用过天葬神花。 不过这东西能让人永葆青春不成?五十?这不就是比我爸妈小一岁而已嘛? 刀疤嘿嘿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他看了看李若寒的方向,又看了看我,突然小声的跟我透露了一个消息。 “你可别小看这一声姨姨,大小姐是独生女,但她一只没有后代,现在又把你当亲侄子一样看,恐怕你就是李家的唯一后人了。” 我没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连忙问他,“什么意思?李家的唯一后人?我跟寒姨没有血缘关系吧?” 刀疤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躲闪着,“哎呀,你看我这张嘴!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别多想,我就是随口一说。” 他不说,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先放弃追问了。 准备工作很快就绪,营地里再次组建出了一支十人小队。 因为可以确定这次主要应对的是邪祟,所以我们没有带任何枪械。 但每人手上都佩戴了一把唐刀,还携带了大量的符箓。 在出发前,我再次向队员们强调:“大家听好了,里面的东西都是活人用不了的,千万不要随便触摸任何人,更不要随便买东西!一切以救人为主!” 他们不太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但刀疤一嗓门吼过去,队员们瞬间老实,表示明白。 十人小队顺着之前失踪那一支小队留下的脚印,小心翼翼地深入。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还要跋涉很久的时候,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前一秒,我们还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和密林中穿行,下一秒,眼前豁然开朗,一股嘈杂的人声和各种奇怪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们甚至没感觉到任何过渡,就像是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就从荒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市集。 市集的范围不算大,大概也就百十米,但什么都有。 有挑着扁担叫卖新鲜出炉包子的,有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糖稀吹糖人的,还有些摊位上摆满了手工缝制的皮袄、兽骨打磨的饰品什么的。 这里的人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手工缝制的厚重皮袄,没有任何现代加工制作的痕迹。 他们的脸上带着高原特有的红晕,眼神淳朴而好奇。 整个市集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肉香、柴火烟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息。 这个热闹的画面,让人觉得真跟穿越了一样。 仿佛我们不是在寒冬里的大兴安岭深处,而是一脚踏进了某个时光倒流的古代集市。 但眼下这条街道越热闹,我们就越不敢放松警惕。 单单一条死人像活人就足够把大多数人吓破胆了。 特别是踏入这个市集后,我们每个人手上的唐刀都一直在微微震颤。 这说明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受到邪祟气息的攻击,而且这里的邪祟气息非常浓郁,甚至已经达到了能够影响我们感官的程度。 刀疤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正打算安排任务,一个热情的商贩突然从旁边钻了出来。 这个商贩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矮胖,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皮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蒸笼,里面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他径直走到我们一个队员的面前,一把拉住了那个兄弟的胳膊。 “客官诶,您看我们这包子!正经的野猪肉大馅!热气腾腾的,刚出锅的,要不要拿来尝尝?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那个被拽住的兄弟,原本还紧绷着神经警惕四周,但被商贩这么一拉,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迷茫。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伸出手就要去抓那商贩手里的包子。 “住手!” 我眼疾手快,猛地一巴掌拍掉了那个兄弟手上的包子。 热气腾腾的包子从他手中飞出,掉落在地上,白色的面皮瞬间沾上了泥土,露出了里面油亮的肉馅,看起来好无异常。 但在鬼市里,越正常的东西就越不对劲。 第115章 开始交易 那个兄弟被我这一拍,眼神中的迷茫瞬间消散,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样,一脸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包子,又看了看我。 我恨铁不成钢的骂着,“我不是说了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么!” 那个兄弟有些困惑的挠着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看见那个包子后我就想吃,就觉得我好像是来赶集的,不是来救人的……” 他的话让我瞬间明白过来,这里有东西在影响我们的心智! 这些邪祟并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威胁,它们甚至能够侵蚀人的精神,让人产生类似黄仙那种,基于人心的幻觉! 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那个兄弟要是把包子吃下去了,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心里一凛,立刻对刀疤和队员们低声喝道:“大家小心!这里有东西在影响我们的心智!千万不要被它们迷惑!我们现在就走,先离开这里!” 我本来打算想走的,但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个卖我们包子的人,原本堆满笑容的脸突然变得恶狠狠的。 他的眼睛里瞳孔瞬间扩大占满整个眼球死死瞪着我,然后指着地上被我拍掉的包子,声音尖锐而刺耳: “你们!你们拿了我包子不结账!还浪费粮食!这是什么道理!” 他这一声怒吼,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原本热闹喧嚣的集市,瞬间死寂下来。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些正在叫卖的商贩,正在讨价还价的顾客,正在玩耍的孩子,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紧接着,所有人都缓缓地转过头,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动作非常缓慢,带着一种诡异的僵硬感。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人明明是背对着我们,但他们的脑袋却硬生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那样扭曲着面向我们这边。 他们的眼睛里黑漆漆一片,空洞而又诡异。 一股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头顶,让我感到头皮发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些东西既然能做买卖,说明它们有自己的“规矩”。 我猜测的第一个规矩,就是需要交易,那就先来试试看吧! 我从背后的尿素编制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我在营地留下的山魈的尸体,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上面还带着血迹和毛发。 我将那半拉山魈尸体举起来,对着那个卖包子的老板,“我们拿这个换!这可是新鲜的山魈肉,比你的野猪肉可金贵多了!” 那卖包子的老板,原本凶恶的表情,在看到我手中的山魈尸体后,瞬间变得和蔼可亲。 他脸上的凶光不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谄媚的笑容,甚至比之前还要热情几分。 “诶呦喂!感情是大客户啊!” 他搓着手,眼睛放光地盯着我手里的山魈尸体,“这可真是好东西!不过您给的太多了,我也找不开啊!要不您再多拿几笼包子吧!就当是送您的!” 说着,他殷勤地从蒸笼里拿出好几笼包子,用油纸包好,递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那些沉甸甸的包子,心里松了口气。 交易这一条是对的,至少不会让我们遇到什么危险。 就在我把那些装着包子的纸袋拿到手上之后,周围的集市,就像是突然解除了某种禁锢一样,瞬间重新回复了热闹的情形。 嘈杂的人声再次响起,商贩们又开始大声叫卖,孩子们又开始嬉笑打闹。 那些原本扭曲着脑袋盯着我们的人,也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恢复了正常的姿态,继续着他们之前的动作。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一幕死寂和诡异只是一场幻觉。 但周围兄弟们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说明他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握着那几笼沉甸甸的包子,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油纸渗透出的温热,但又像是冰块一样扎的人手指升腾。 那是一种极度矛盾的触感,但我也没有把包子扔掉。 主要是刚才还说我浪费粮食来的,我害怕又触犯了什么规则。 “老板,你这山魈肉,可真是稀罕物啊!” 旁边一个卖着草药和符纸的老头,佝偻着身子,但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的编织袋,“我这儿有些上好的百年老参,能活死人肉白骨,换你一块山魈骨如何?” 没等我回答,另一个卖着奇形怪状兵器的壮汉也凑了过来,他手里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上,还挂着几缕血肉模糊的毛发,不知是什么生物的。 “山魈肉可遇不可求,我这把刀,也是个好东西,换你半只山魈腿!” 一时间,原本只是零星的叫卖声,此刻却像潮水般涌来,不管是路人还是商贩将我们团团围住。 他们不再叫卖自己的商品,而是死死地盯着我尿素袋里剩下的山魈尸体。 他们的眼神里,有贪婪,有渴望,这让我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山魈的尸体对于这些“东西”来说,确实是极其珍贵的。 它们对山魈的渴望,甚至超越了对活人的兴趣,至少在这一刻是如此。 我心里清楚,这些“规矩”是它们自己设定的,但一旦我们打破了,或者拒绝了它们的“交易”,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示意刀疤把袋里的山魈尸体拿出来,刀疤照做,先取出一块带着血迹的脊骨,递给了那个卖草药的老头。 老头接过脊骨,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根形似人形的老参。 “这可是好东西,小兄弟,关键时刻能保命!” 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接着,我将另一块带着腿骨的山魈肉递给了那个壮汉,换来了他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 这把刀入手极沉,刀刃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最诡异的是,那些毛发是长在刀身上的,瞧着贼瘆人。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几乎是来者不拒。 只要它们提出的交易,无论是多么诡异,多么不合常理,我们都照单全收。 第116章 一场交易规则 一块山魈肉,换来了一串用不知名骨头串成的项链,半截山魈尾巴,换来了一张画着诡异符文的兽皮。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将那些令人作呕的“商品”收进尿素袋。 这些东西,多数都散发着腐烂的恶臭,每一样都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但为了活命,为了不触怒这些诡异的商贩,我们别无选择。 很快,我们带来的那半拉山魈尸体,就只剩下了一小块。 我心里焦急万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失踪的队员,然而直到此刻,我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们的线索。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刀疤的脸色铁青,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肉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那个肉摊上挂满了各种血淋淋的肉块,有些像是野猪肉,有些则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巨大生物的肢体。 但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见那个肉摊上挂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 那只手臂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正是队伍里统一配发的电子手表!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肉摊走去。 肉摊的老板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身上系着一条沾满血污的围裙,手里拿着一把油光锃亮的剔骨刀,正对着一块巨大的肉块,发出“咔嚓咔嚓”的切割声。 他看到我们走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诶呦喂!几位贵客!看上啥了随便挑!我这儿的肉可都是新鲜的,刚宰的!” 胖子老板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打量我们身上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好东西”。 刀疤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一把抓住那只戴着手表的半拉胳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只手,是哪来的?!” 刀疤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意。 胖子老板被刀疤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油腻的笑容。 “好眼光啊这位爷!这可是昨天才收的!” 胖子老板笑得更加谄媚了,他甚至还伸出手,试图去拍拍那只手臂,仿佛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猪肉,“您要是喜欢,我给您算便宜点,这可是上好的腱子肉,炖汤可补了!” “补你妈的头!”刀疤怒吼一声,猛地抬起拳头,眼看着就要砸向胖子老板的脑袋。 “刀疤!住手!”我及时喝止了他,同时上前一步,将刀疤拦住。 我心里清楚,在这里动手,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这些“东西”的规矩,我们还没有完全摸透,贸然行动,只会引火烧身。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和恶心,看着胖子老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老板,这肉我们要了,”然后我指了指那只手臂,“不过你得给我讲讲跟这条腱子肉有关的事情?” 胖子老板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收回了试图拍打手臂的手,脸上谄媚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审视的表情。 “哦?原来是一伙的的啊。” 胖子老板慢悠悠地说道,他拿起剔骨刀,漫不经心地在那只手臂上比划着,“昨天啊,是来了两个臭外地的,他们吃了包子,然后想拿一堆花花绿绿的纸跟我们做交易。”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我们这里做买卖,讲究的是以物易物,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算个屁啊!所以啊,包子铺的老板就跟他们‘以物易物’了。” “你懂的,用他们自己,换了包子。” 我听到这里,心里猛地一沉。 果然,这些东西的“交易”规则,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和血腥。 “那两个人呢?都去哪了?” 我强忍着恶心,追问道。 胖子老板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用剔骨刀在那只手臂上轻轻一划,一块带着皮肉的骨头便被他轻易地剔了下来。 “去哪了?我哪里知道,反正到分到最后的时候,就只剩下这只手了。” 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刀疤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后来啊,又来了一伙人。”胖子老板继续说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愤不平,“他们看到我这摊位上有这么好的肉就想来抢,跟土匪一样!” “我们本来是做正经生意的,被这么欺负哪能受得了?于是我们就追着他们打,不过最后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仿佛在抱怨那伙人跑得太快,让他没能“做成生意”。 我心里一凛,胖子老板口中的“另一伙人”,应该就是前面失踪的十人小队了。 胖子老板说完,竟然若无其事地将那只戴着手表的残臂,用剔骨刀三下五除二地剔骨削肉,然后用一张油纸包好,朝着我递过来。 “看在您是贵客的份上,这块‘腱子肉’就送您了!回去炖汤,大补!” 我看着那团血淋淋的肉块,以及那只被剔得骨头和肉分离开来的手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恶心,接过那纸袋子。 别的不说,至少还能寻回来一点遗物,总比死的什么都不剩强。 刀疤憋得眼睛通红,我能理解他的心态,其实我现在的心中也充满了悲凉和愤怒。 兄弟竟然就这样被当做牲畜一样分食,可怕是真,痛恨也是真。 “老板,后来的那一伙人跑哪去了?” 听到我这么问,胖子老板指了指集市的深处,那里被一片浓郁的雾气笼罩,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他们啊,就在那边,不过过去了就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到死了没。” 胖子老板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胖子老板一眼,然后转身,带着刀疤和队员们,朝着集市深处的雾气走去。 我们顺着胖子老板指的方向,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浓,空气也变得越来越阴冷。 周围的叫卖声和喧嚣声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终于,我们穿过一片浓雾,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坟墓围起来的空地,中间蜷缩着十个身影,他们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显然已经饥寒交迫到了极点。 他们的身边,散落着一沓符纸灰烬,显然他们是靠着一直燃烧符纸用来驱邪的。 第117章 准备战斗! 其中一个队员看到我们,有些绝望,“你们……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另一个队员也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完了,那咱兄弟们这得死多少个人啊?!” 他们显然以为我们也是被困在这里,而且和他们一样,已经陷入了绝境。 我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 “哥几个,别怕。我们不是被困进来的,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那些东西暂时不会攻击我们了,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里的‘规矩’,按照道理来讲,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 听到我的话,那十个队员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话。 “真的吗?”一个队员颤抖着问道。 “真的!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里!”我示意刀疤和队员们,将那些失踪的兄弟们扶起来。 将那十个饥寒交迫的兄弟们搀扶起来,他们身体虚弱,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我们一行二十多人,试图从进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那些商贩们只是看了看我们,但没有阻拦,只是各自抓着一节获得的山魈躯干不知道在干什么。 然而我们走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走出这片集市。 周围的景象,似乎在不断地重复。 我们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但走了没多久,却又回到了原地。 那些熟悉的摊位,那些诡异的商贩,那些麻木的顾客,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刀疤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不对,这不是鬼打墙。”我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出其中的逻辑,“我们现在,是真真切切地在移动,只是……我们始终走不出这个地方。” 我指了指周围那些看似无边无际的建筑和街道,“我猜测,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空间,而是扭曲出来的独立维度。” 我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我的思路应该没错。” “既然交易可以防止我们遭受攻击,那说明这些东西确实有它们自己的‘规矩’,既然它们有‘规矩’,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在找找其他能出去的规则!” 最终,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商贩身上。 我再次来到之前那个卖草药的老头面前。 “老丈,我们想离开这里,您可知道有什么办法?”我客气地问道。 老头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嘿嘿一笑,声音沙哑而刺耳。 “想走啊?那可不容易。” 老头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人太多了,想走的话,需要交易的规则就变高了,而且,你们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交换的好东西了吧?” 他指了指我背后几乎空了的尿素袋,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要是实在想走,不如……自相残杀?” 老头凑近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蛊惑的语气,“把你们的队友当做商品,用他们的血肉和灵魂,来跟我们做交易,这样,你至少还能出去一半的人,很划算吧!?” 这话听的我寒毛直竖!这个老头,竟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我赶紧转身离开老头,走向另一个卖着奇形怪状玩偶的摊位。 那个卖玩偶的商贩是一个面色惨白,双眼空洞的女人。她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老板,帮我们说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办法,我就把剩下的宝贝都给你。”我拍着手里的尿素袋。 “离开?”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而刺耳,“不是给你们包子了吗?吃下去就行了啊!吃了包子,你们就能永远留在这里,和我们一样,多好啊!” 她指了指我手里那几笼沉甸甸的包子,语气里全是魅惑的调调。 我没有再理会她,径直走向了最后那个卖肉给我的胖子老板。 我二话不说直接把尿素袋子里的东西都交给了他。 “老板,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儿。” 胖子老板正在慢悠悠地剔着一块不知名的肉,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那双油腻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 “给我这么丰厚的报酬?这个交易倒是非常有价值,那我就给客官你说道说道!” 胖子老板嘿嘿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按照交易价值,我是不能骗你的,所以我说的是实话,你们确实可以走了,毕竟交易完成了,至于为什么走不出去,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想放你们走。” 我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胖子老板放下剔骨刀,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然后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小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里做买卖,就一定要按照规矩来?” 胖子老板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我们确实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但这不代表我们非要按照规则行事!你当我们在玩过家家游戏啊?衙门律法也是规则,那不照样有人作奸犯科?” 他凑近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 “你们是二十多个活人啊!这种物资,可比什么山魈肉、老参都珍贵多了!活生生的血肉,新鲜的灵魂,我们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珍贵稀缺的商品啦!” 胖子老板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嗜血的光芒,“你觉得,我们会轻易地让你们离开吗?” 我听明白了。 原来,所谓的“规矩”虽然确实需要遵守,但就像有些人总想要钻法律漏洞一样,当我们的价值过高的时候,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伪装,露出它们嗜血的真面目。 我们,又是他们的顾客,也是它们眼中的“商品”,是它们可以随意宰割的“猎物”! 这可真是够损的。 “那就是没得谈了呗?”我后退两步,立刻抽出腰间的唐刀,“刀疤!准备战斗!” 第118章 恐怖的鬼物 周围的队员们纷纷拔刀,下意识的把我围拢在中间。 那些原本客客气气的商贩顾客们,也彻底撕下了伪装,身上的衣服和皮肤像是泥塑一般破碎,化作一道道模糊的黑影,飘散着朝我们冲过来。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我们面前,一个离我最近的队员首先遭到攻击。 还好刀疤反应快,猛的朝着那些脏东西挥刀,可刀锋没有任何阻碍的穿透了那些黑影,就像是在劈砍空气。 不过那黑影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有只恶鬼的脑袋被横砍而过,只剩下鼻子以下的部分,它尖叫着飞远,在我们外围飘荡,没过两分钟,他的脑袋就又长了回来,然后继续冲向我们。 我们手中的唐刀,在这些没有实体的脏东西面前没有太大作用。 “小兄弟!这他妈怎么打?!”刀疤喘着粗气看着眼前重新凝聚的黑影,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绝望,队员们也陷入了恐慌。 他倒不是没见过鬼物,听李若寒说他们上山后经历过两三次,不过这些鬼魂很好对付,用唐刀对其造成伤害后就能赶跑。 而眼前这么一堆脏东西虽然也会受伤,但不会消散,而且恢复力极强。 “不要太分散!都围拢在一起!” 我大声喊着,试图让队员们保持阵型。 可二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很快就被这些铺天盖地的黑影包围。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睛是空洞的黑色,嘴巴大张咧到了耳后根,没有牙齿的嘴巴里发出低吼声。 “活人!都是活人!” “把你们的生机给我!” “我不想死啊!我不要死啊!” “你们凭什么活着!你们也要死!你们都得死!” 这些鬼魂变得非常癫狂,但我知道这才是它们的本质。 外公说过,人死后不管生前有多善良,死后只要成为鬼,那就是纯粹的邪祟,只会作恶。 人的七情六欲几乎都是建立在生理机制上的,所以肉体消失后没有念想也就魂飞魄散了。 只有那些对人世间执念非常深的灵魂才会成为鬼物,这样的执念几乎都是暴戾凶恶的,比如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比如实在太饿饥不择食。 外公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就是婴儿都有本能的求生欲,如果求生欲太强,婴儿化作的鬼魂就会本能的去寻找刚刚当妈的人。 那鬼物会硬生生钻进对方的肚子,原本的胎儿就会变成非常恐怖的畸形胎,就是完全没有生命,只是一块肉瘤,本能的吸取母体的营养。 而且鬼物一般没法子直接消除,只有那些得道高人才能将这些脏东西超度掉。 普通人能做的只有驱赶,比如请门神贴黄符什么的。 “用符箓!” 我大声提醒道,同时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符箓点燃。 符箓释放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让那一团团的黑影发出凄厉尖叫,瞬间后退到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有用!” 刀疤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队员们也纷纷效仿,一时间集市里金光闪烁。 那些黑影被符箓的光芒逼退,但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距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徘徊,等待着机会。 然而符箓的数量有限,哪怕我们确实带了不少,可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攻击消耗速度也非常快。 我们能做的只有先聚集在一起,尽可能用最少的符箓笼罩最多的人。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心里焦急万分。 符箓只能暂时逼退它们,却无法彻底消灭它们。 绝望的情绪开始在队伍中蔓延,我们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小兄弟,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刀疤喘着粗气,他的唐刀已经挥舞得有些吃力,但他依然坚守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唐刀,脑海中飞速运转着。 这些鬼魂没有实体,但它们却能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伤害,周围的队员身上不是爪痕就是咬痕。 这说明它们并非完全虚无,而是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 那也就是说,或许是我们的攻击方式不对。 可到底得怎么攻击才行? 难道真的得跟外公说的那样,需要高深的道行?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声惨叫再次响起。 “啊!” 我转头就见一个队员被几道黑影拖拽出符纸燃烧的范围,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那些黑影同时化作烟雾渗透进他的身体。 “救我!救我啊……”那队员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的身体开始抽搐,翻白眼翻的下眼睑都裂开了。 “快!用符箓!”我大声喊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到那个队员身体里被扯出一只半透明的人影,那正是他的灵魂! 那队员的灵魂发出无声的尖叫,他试图挣扎,但却被几道黑影死死地抓住,无法动弹。 紧接着,更多的黑影扑了上去,它们张牙舞爪,对着那半透明的灵魂撕了起来。 眼前就像是一幕无声的黑白电影,只能看到那道透明的白色灵魂,像是布条一样被这些黑色鬼物给撕碎,然后被那些黑影争抢着吞噬。 每吞噬一块灵魂碎片,那些黑影的身体就变得更加凝实一分。 当那队员的灵魂被彻底吞噬殆尽后,他的身体也软了下来,如同失去了骨头瘫倒在地上。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那些吞噬了灵魂的黑影,似乎变得更加饥饿和嗜血。 它们扑向那具失去生机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撕扯声。 “噗嗤!” 血肉飞溅,骨骼断裂。 那队员的身体被那些黑影撕扯成残肢断臂,血淋淋的内脏散落一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血腥的残酷就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快跑!快跑啊!”一个队员发出惊恐的尖叫,他转身就想逃跑。 然而,他刚跑出几步,就被几道黑影扑倒在地。 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他的灵魂被强行从身体里抽离,然后被那些嗜血的鬼魂撕扯吞噬。 绝望将我们淹没。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刀疤双目失神的看向我。 我看着周围铺天盖地的鬼物,就像是等待着猎物精疲力尽的鬣狗,只要我们稍有松懈,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我们撕成碎片。 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119章 鬼市形成的原因 就在我们感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股温暖而明亮的光芒,如同破晓的阳光一般,突然从天而降,瞬间笼罩在我们周围。 那光芒带着一股强大的驱邪之力,所到之处,那些原本嚣张跋扈的鬼魂,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冒出黑烟,它们痛苦地扭曲着,试图逃离那光芒的笼罩。 光芒越来越强,那些原本清晰可见的建筑和街道,此刻却变得虚幻起来,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开始扭曲模糊。 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我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颤抖,周围的空气在扭曲。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候,一道朦胧的画面,突然出现在我们前方。 那画面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我能从大概轮廓上看到是李若寒和其他队员。 他们在我们周围不断燃烧那些符箓形成的驱邪领域,竟然短暂的打通了两个不同空间维度的界限。 我们赶紧朝着李若寒他们所在的位置撤过去,那些恶鬼想追过来,但被那光芒逼得节节败退,只能发出不甘的嘶吼。 眼前的景象变得一片模糊,光影交错,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将我从原地拽起,朝着那片朦胧的画面冲去。 世界在旋转,光芒在闪烁。 我感觉到身体在不断穿梭,仿佛穿越了一道水的屏障。 终于,所有的光芒和旋转都消失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周围,是熟悉的营地。 篝火还在燃烧,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刺骨的寒风吹过,让我清醒几分。 李若寒正站在不远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看到我安然无恙,赶紧朝我扑过来。 “吓死我了!姨姨担心死了!” 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我没事,你侄儿我福大命大,有我爹妈保护的……” 李若寒抹了把眼泪,然后狠狠瞪了我一眼。 “臭小子你可吓死姨姨了!知不知道刚才你生命信号忽强忽弱的,我都以为你要没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伸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力道不小,疼得我龇牙咧嘴。 “哎哟!疼疼疼!” 她在确定我是人是鬼,只是这种电视剧上才能看到的测试方式让我觉得哭笑不得。 李若寒在确认我还活着且毫发无损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鬼市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完我的描述,营地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那些队员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光是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那些脏东西,连唐刀都砍不动,简直就是无解!”刀疤补充道,“符箓也只能逼退,可让他们逮住机会就会直接杀过来。” 李若寒听完,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我当时看到你们的生命信号变得忽强忽弱,真的快急疯了,我当时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救回来,但根本没有头绪。” “我朝着那些只剩骸骨的尸体开枪,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后来,我又让队员们朝着你们所在的方向发射了两枚炮弹,想着如果能炸出个缺口,或许能把你们拉出来,可还是没用。” 我听得心头一跳,炮弹? 为了救人还真够胆大的。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就试着烧了几张符箓,”李若寒继续说道,“结果符箓一烧,你们的生命信号就瞬间稳定了,虽然只是微弱的提升,但至少证明符箓是有效的。” 她苦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堆放着的一小堆符箓,相比之前的量明显少了一大截。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确定到底要烧多少才能彻底把你们拉出来,所以就大把大把的烧,这一烧就是几千张,幸好我们带得多,不然这次真的要栽了。” 我看着那堆符箓,心里默默算了算。 烧了几千张,那就是几千万! 这女人为了救我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烧掉了几千万,真是财大气粗。 我有些感慨地说道,“这符箓虽然很厉害,但效果也实在有限,只能逼退,不能彻底消灭。” 我心里对符箓的性价比感到一丝不满,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却只能起到驱赶的作用。 李若寒闻言解释道:“符箓原本还能更厉害一点的,但那需要使用者本身具备强大的道行。我们这些普通人,即便拿着最顶级的符箓,也只能发挥出它不到十分之一的能力来。” 我有些感慨地说道,“原来如此……” 刀疤在一旁插嘴道:“这些符箓可不是普通的货色,都是专门请正一派的道人撰写的,据说一张就足以镇宅驱邪十年。” 我听了刀疤的话,心里更是疑惑:“既然这些符箓这么厉害,而且你有这么有钱,那为什么不专门请一些正一派的道士下山帮忙呢?有他们在,面对那些脏东西,应该会更有把握吧?” 李若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我们这支队伍要做的事儿不算好事儿,那些正一派的道人,即便愿意出手,也只会超度亡魂,降妖伏魔,不会参与到我们的事情里来。” “就算他们愿意为我们撰写符箓,已经是看在一些情分上了,想请他们亲自下山帮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更加奇怪了。 不算做好事? 可她之前说是为了给爷爷治病寻找灵宝吗? 我本想追问,但看李若寒的表情,她显然不想多说。 但现在这些事儿也不重要,最紧要的是得赶紧离开这儿。 也顾不上休息,营地里赶紧开始打包物资。 “他妈的,再也不想碰到鬼市了!” 刀疤用力搓了搓脸,“这大兴安岭到底是什么邪门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东西?” 我琢磨了会儿给出个想法。 “从那些恶鬼的打扮上就能看出来,他们穿着的衣服,还有那种发型,都像是当年战争年代的,而且我之前还看到个关东军的生化试验基地,离那里不算远。” “所以事情就很好猜了,恐怕是当年被虐杀在这儿的无辜亡魂。” 第120章 被吸去生机的尸体 刀疤听了我的分析,拍了下大腿:“原来是这么回事!哎,说到底也是可怜人啊……” 我叹口气,“也只是一个猜测,未必是这样,不过就算他们生前在可怜,死后也不能同情,只要成了鬼,他们就只会害人。” 大家顾不上休息,麻利的打包着物资,想要尽快离开这儿。 “出发!” 半小时后,李若寒一声令下,队伍便再次开始前进。 雪虽然停了,但脚下的雪地依然很厚,走起来非常费劲,反正我走的腿都麻了。 不过其他人,甚至包括李若寒,体质是真的离谱,连续走俩仨小时都不带喘气的。 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天色彻底暗下来,我们才找到一处相对避风的山坳扎营。 这里被几棵高大的松树环绕,积雪较浅,还有几棵朽烂摔倒的树可以烧,是个不错的临时歇脚点。 大家疲惫不堪地卸下背包,刀疤熟练地生起了篝火,我坐在篝火旁,烤着冻僵的双手,李若寒递给我一个茶缸,里面是热腾腾的茶水。 我接过喝了一口,舒服的我全身都打了个哆嗦。 看我这不要钱的样子李若寒没忍住笑出来,我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她才赶紧收敛表情。 “哦对了,这个给你。” 李若寒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一看,那是个有些陈旧的笔记本。 打开油布后,笔记本的封面上写着“刘天青”三个字,笔迹潦草,像是随手写下的备注。 我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更是让我头疼。 那确实是我爸的字,歪七扭八,像是蚯蚓爬过一样,别说外人了,就连我这个亲儿子都经常认不出来。 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符号、图画,以及一些我看不太懂的文字。 我仔细翻阅着,越看越心惊。 这笔记本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应对邪祟的手段和方式。 就比如其中有一页,详细描述了用松树油脂混合着一种本地特有的蘑菇,研磨成膏状,涂抹在身上,可以有效地防备邪祟对灵魂的攻击。 我心里有些郁闷,如果早点拿到这个本子,鬼市里或许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就是有一个问题。 “这字儿……也太难认了,用鸡爪子刨两下都比他写的字儿好看。” 我将笔记本收好,心里开始嘀咕起来,“我爸当年……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在我印象里,我爹妈就是最普通的工薪族,每天上班下班,为柴米油盐操心。 他们怎么会和这些怪异神秘的事件扯上关系? 我努力回忆着,试图从记忆深处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他们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平淡而真实。 我摇了摇头,想不通。 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先研究这个笔记本。 我重新接过笔记本,在篝火的映照下,我像一个破译密码本的侦探,一笔一划地研究着我爹那潦草的字迹。 有些地方,我需要结合上下文和插图来猜测,有些地方,则完全需要靠直觉。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能感受到这本笔记的价值。 它上面记载了很多应对邪祟的方式,最让我惊喜的是很多方法都可以在大兴安岭就地取材。 这无疑会让我后面的路轻松很多。 我越看越入迷,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篝火的火光渐渐微弱,周围的温度再次下降,我才打了个哆嗦,意识到已经深夜了。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大脑也因为长时间的思考而感到疲惫。 这会儿我也困了,正打算钻进睡袋休息,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紧接着,是队员们惊恐的喊叫声。 “死人了!有袭击!” 我的心猛地一沉,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旁边的唐刀,猛地掀开帐篷冲了出去,结果迎面就撞上了李若寒。 “怎么回事?!”我着急的问道。 “不知道!总之是有兄弟死了!” 李若寒说着,便拉着我朝着出事的地方跑去。 出事的是一个名叫王虎的队员,他平时负责守夜,此时却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刀疤正跪在他身边,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体。 片刻后刀疤皱着眉站起身,“没有外伤……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好像是睡着睡着就猝死了。” 我觉得不对劲,虽然有猝死的可能,但在这大兴安岭上遇到了那么多邪祟事,我真的怀疑是不是猝死。 所以我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王虎的尸体。 他的面容确实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跟李若寒要了一张纸巾,放在王虎的脸上。 按刚才笔记本上记载的,刚死的人肺里的还存有一口生气,人死后这个生气会慢慢吐出来,尸体僵硬的过程,就是生机流失的过程。 所以如果是正常死亡的人,放一张足够轻巧的纸巾,是可以观察到一点气息波动的。 但眼前这一具尸体还有余温显然刚死没多久的尸体,一点气息都没有,我看他的胸口,这才发现他胸口是瘪下去的,我瞬间就站起身来。 “不对!这人是被杀的!” “被杀?!怎么可能?!”刀疤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没有外伤啊!” “他身上的生机被吸干了!”我指着王虎的尸体,“是有东西潜入了营地,吸走了他的生机!” 队员们瞬间乱作一团,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别慌!”我试图稳定军心,“赶紧燃烧符咒!” 李若寒听到我的话,立刻反应过来,她从背包里取出几张符箓。 队员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符箓点燃。 随着符咒的燃烧,营地里那种压抑、阴冷的气氛似乎减轻了一些。 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营地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 我再次强调道,“都聚在一起,轮流交替燃烧符纸,保持在符纸燃烧的光线范围!” 虽然符咒暂时驱散了危险,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第121章 古萨满的手段 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我们紧紧地围在一起,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黑暗,一直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雪地上。 当阳光彻底驱散了黑暗,营地周围的阴冷感也随之消失。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赶紧去搜集一些山里的物资!”我立刻对刀疤和几个队员说道,“特别是松树油脂和藏在松树根部的蘑菇,越多越好!” 刀疤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带人出发了。 “符咒这东西太宝贵了,而且效果有限,只能暂时驱赶,我昨晚研究了我爸的笔记,上面记载了一些土法子,咱们可以先试试。” 至少现在有了应对的办法,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被动挨打。 阳光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营地里的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有人在检查装备,有人在生火烧水,还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昨晚的袭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每个人都清楚,危险并没有真正过去,它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 我重新拿起那本破旧的笔记本,坐在篝火旁,继续研究起来。 这本笔记简直就是个宝藏,里面记载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古怪知识,越是深入了解,我就越是对我爸感到好奇。 他到底是怎么接触到这些东西的?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翻阅着笔记时,一道身影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是李若寒。 她递给我一杯热茶,“好侄儿歇一歇吧,你看起来很累。” 我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 “还行,就是一晚上没睡,有点头疼,寒姨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若寒叹口气,“还真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是关于那些从鬼市里被带出来的那二十个人,他们情况不太对劲。”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中的一些人就出现了奇怪的症状,精神萎靡,对外界的反应也变得迟钝,有几个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嘴里念念有词,说些听不懂的话。” 我点头,“我正好看到这儿,是邪气入体的典型症状,鬼市那种地方阴气冲天,他们又是跟那些邪祟近距离打过。” 李若寒看向我手中的笔记本,“上面有没有记载什么能够驱邪,或者治疗这种症状的办法?” 我正要继续查看线索,但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寒姨,你说我们一共回来了多少人?” “二十个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没清点过吗?”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我的后背已经寒毛直竖! “鬼市里……我们死了四个人,哪怕加上我,也该是十九个人,那多出来的那一个,又是从哪出来的?” 李若寒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她猛的转身想要去找出那个多出来的人。 “别!”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现在去查,只会打草惊蛇,要是那东西意识到危险狗急跳墙,又得是一场骚乱。”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李若寒有些无措的看着我。 我松开了她的胳膊,重新坐回篝火旁,拿起那本笔记本,“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它还在我们之中。” “不过也正好,可以测试一下我爸这本子上记载的东西。”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远处传来了刀疤的声音。 “东西都找回来了!” 我快步迎了上去,刀疤和几个队员的身上都沾满了雪,他们的背篓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大块的松树油脂,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有带着泥土的松树根,上面还附着着一些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蘑菇,这些蘑菇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能吃的东西。 还有很多其他药材之类的,虽然种类不多,但幸好数量管够。 我把所有材料都搬到了篝火旁,我先将那些暗红色的蘑菇用小刀切碎,接着,我将大块的松树油脂混合进去。 在研磨的过程中又加进去几种药草,然后涂抹在几根枯树枝上。 紧接着我就把这东西扔进篝火里,很快一股浓烈的烟雾瞬间从篝火中升腾而起,带着一股刺鼻而又古怪的味道,迅速弥漫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其中。 那烟雾是暗红色的,带着一种诡异的黏稠感,我站在篝火旁,也被那股烟雾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营地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被呛得涕泗横流,咳嗽声此起彼伏。 我强忍着咳嗽,努力睁大眼睛,透过那浓密的烟雾,仔细观察着营地里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呛得不轻,他们有的捂着嘴巴,有的用手扇着烟雾,有的则直接趴在地上剧烈咳嗽。 但是,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我的目光锁定了一个身影。 虽然大家穿的都一样,但唯独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是它! 这效果真牛!竟然这么简单给找到这个脏东西了! 不过就是这烟实在太呛人了些。 我捡起一根刚才烧着的木头,朝着那个人影走过去。 当我走到距离它只有几步远的时候,那个僵硬的身影终于动了。 它缓缓抬起头,那张黑色的防寒面罩下,有一双漆黑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没有废话,直接用手里燃烧的柴火顺着面罩捅进去。 它瞬间开始原地抽搐,躯体像是烧开水的锅一样乱扭。 紧接着就是一声气球破掉的动静一样响起,眼前的人影变的松垮下来,只有一层正在冒着黑气的防寒服在燃烧。 我把柴火扔到一旁咳嗽着,虽然这鬼是解决了,但眼下这烟雾可是得散好一阵子才行了。 队伍只能先暂时离开营地,我们每个人都被那个红烟染得全身都染了色,模样还是挺滑稽的。 李若寒捧起一把雪擦自己的脸,“这玩意的副作用也太大了……” 我嗯了声,“所以才没有像符纸一样传播那么广,笔记本上记载说,这是以前东北地区的古萨满用来驱邪的手段,反正是挺古老的。” 李若寒皱了眉,“那这么古老的手段你爸爸是怎么知道的?” 我沉默了会儿,也有些头大的说,“是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第122章 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另一样 营地里的红烟终于散去,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焦臭味。 眼看这营地不能呆了,我们只好重新整顿继续前进。 行进在雪地里,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 和陈把头那时候的队伍相比,现在的队伍纪律是非常严明的,基本上听不到别人说话,相对来说这种安静的环境,可以让我好好琢磨我爹的笔记本。 我现在是除了必要的休息,其余时间几乎都在琢磨这本笔记。 我发现,这个笔记本跟之前的几个笔记本都不一样。 这本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应对邪祟的土法子,从药材的配比到仪式的步骤,甚至连施法时的心境都有所提及。 昨晚的“红烟驱邪”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还有更多复杂诡异的手段,只是没有机会去试。 比如,有一种叫做“引魂灯”的法子,需要用死者的骨灰混合某种植物的油脂制成灯芯,点燃后能引出游荡的孤魂野鬼。 又比如,还有一种“镇煞符文”,需要用动物的鲜血绘制在特定的木板上,埋入地下,据说能镇压一方的邪气。 有了这个笔记本,我虽然还不能像那些真正的高人一样降妖伏魔,但至少在理论层面,我已然算是个“专家”了。 要是真的在遇到之前的鬼市问题,我相信我能处理的更好。 至于那些更具实体威胁的危险,有李若寒这支队伍,单凭他们的枪械和武力,足以在这大兴安岭里横着走。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主要是休息时间太短了。 可我们不敢停下,因为后面那只狐仙只会被拦下一周时间,而现在却过了三天。 白天的行程总是伴随着紧张和戒备,而夜晚的营地,则会变得更加压抑。 我们不敢生太大的火堆,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每个人都裹紧了防寒服,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火光跳动,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在雪地上摇曳不定。 这天晚上,雪又下了起来,好在并不是很大。 我坐在火堆旁,借着微弱的火光,继续研读着那本笔记。 我把笔记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关于“阴气缠身”的症状和处理方法,这正是那二十个从鬼市里带出来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症状。 我仔细比对着,试图找到更有效、副作用更小的治疗方法。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上的文字,眉心紧锁,试图将那些晦涩的描述与现实中的症状对应起来。 就在我沉浸其中时,下岗哨后的李若寒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她看到我挑灯夜读的样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噗嗤”。 “寒姨,你笑什么?”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李若寒今天笑的格外柔和。 她轻轻拍了拍我头,笑着说:“就是……我能想象到你当年高考的样子。” 她说着,又忍不住笑了笑,这次笑声带着些许释然和感慨。 我干咳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若寒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高考……很累吧?我要是也有孩子的话,肯定不希望我的孩子会这么累。” 她的语气中透着遗憾,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好奇。 “寒姨,你一直没结婚吗?”我脱口而出,问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过于直接和冒昧。 我立刻有些后悔,想收回这句话,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李若寒的脸色,在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变了变。 原本柔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和难堪。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跳动的火苗,火光映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沉默片刻后,她终于开口了。 “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要不了。” 我闻言一愣,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各种猜测。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因为身体原因,更像是因为某种无法抗拒的外力。 我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关于她进山的目的,以及她为了救爷爷所做的一切。 我小心翼翼问道,“寒姨,你不是用过那个……可以包治百病的天葬神花吗?” 李若寒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黯然更浓了,却也多了一分认命的平静。 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神复杂而深邃,带着一种超越她实际年龄的沧桑。 “天葬神花……确实神奇。”她轻声说道,“它确实能让人摆脱病痛,甚至能让人……延年益寿。” 她伸出一只手,在火光中,那只手看起来依然细腻白皙,仿佛凝固在青春最美好的时刻。 “你看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她确实保养得很好,或者说,她的容貌就停留在那个年龄段。 “可实际上,我已经五十岁了。” 李若寒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天葬神花,它确实让我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寿命,或许能比大多数人都多活个几十上百年。”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但问题是……得到一样东西,就必然会丢掉另一样东西。”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脑海中的迷雾。我猛地明白了过来。天葬神花,它赐予了她青春和寿命,却也剥夺了她作为女人最基本的能力——生育。 她可以永葆青春,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长久,但她却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种等价交换,一种残酷的平衡。 “原来是这样……” 我挠挠头,“对不起啊寒姨。” 李若寒一把抱住我,用她的下巴蹭我脑壳。 “说对不起就完了?告诉你个臭小子,你以后可是得给我养老才行!我就你这一个后辈!” 我赶紧求饶,“我养我养!你以后就是我亲姨!” 打闹过后,我突然想到一个有些尴尬的事儿,就想着问李若寒的态度,“姨,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那个陈把头的侄女,跟我在一起了……” 第123章 陈雪的身份有问题 “陈老鬼的侄女?”李若寒眉头皱了皱,“你确定是他侄女?” 我被她问得有些懵,“是陈把头亲口说的,而且陈雪自己也承认了,这做不了假吧。” 李若寒咂着嘴,“陈老鬼三代单传,哪来的侄女?”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陈雪的身份有问题,我早该想到的。 毕竟我跟陈把头不算很熟,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他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我也不了解,所以他跟陈雪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他说陈雪是他侄女,我也只能认为是,毕竟我也没办法去带着爷俩做亲子鉴定去。 我回想起陈雪那张清秀的脸,回想起她在我身边时的温柔,回想起她奋不顾身救我的场景,以及……我们之间在狐仙蛊惑下做的那一切。 “寒姨,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存着侥幸的问着。 李若寒似乎似乎看出我表情不对,就轻拍着我的肩膀找借口。 “也未必就是假的,万一是陈老鬼认了个兄弟呢?他那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的话虽然是在安慰我,但听在我耳中,却更像是一种委婉的警告。 我苦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 陈把头不止一次的说过,陈雪是他亲侄女。 而且,陈雪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所以陈把头的队伍才会对陈雪那么顾忌。 可如果李若寒说的才是真的,那陈雪又要干什么? 我有一搭没一搭和李若寒说了两句话后,她知道劝不住我就起身离开,让我独处一会儿。 夜色深沉,雪花依旧飘洒着,我抬头看着飘雪的阴沉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之前从各种细节上,我都能看出来陈雪确实有问题。 现在,再加上李若寒的这番话,更是坐实了我的怀疑,所以我不得不对陈雪设防。 可一想到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心里又是一阵烦乱。 我们之间的肌肤之亲不是假的,我那天确实是跟她贴在一起做了那种事。 而且这样人家也没怨恨我,最后还舍命救我,这份纠葛,让我就算有怀疑也只能藏在心底。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还没跟我摊牌,我就没资格先蹦出来指着她鼻子说她不是。 我得认她的恩情。 所以现在对错我分不清,那只能分先后了。 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把崔三爷和陈雪他们救下来。 无论陈雪的身份如何,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重新回到火堆旁,翻开那本笔记,继续研究起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继续赶路,按照地图上的标记,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到太清皇陵,还需要将近两天的路程。 被李若寒救下已经过了一周时间了,我不敢想象崔三爷跟陈雪他们在这七天时间里,有没有遭遇什么。 “他们恐怕都已经死了……” 一周的时间,也足够那个该死的杨金山带着他的人,将太清皇陵里面洗劫一空了。 我越想越是心烦意乱,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如果到了地方,不仅人没救到,反而还耽误了李若寒他们的行程,那这份人情,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李若寒察觉到了我状态不对,上前安慰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已经尽力了,救得到救不到,都是命。” 她的语气里没有客套,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被她接受的事实。 我知道她的意思。 不只是在说我自己,也是再说她。 如果没有找到天葬神花,导致她爷爷去世,那也是命。 接下来的两天,队伍的行进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我们几乎没有停歇,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补充体力,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在李若寒的带领下,朝着地图上标记的目的地狂奔。 大兴安岭的雪,似乎永远也下不完。 鹅毛般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落下,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纯白。 寒风从林深处吹过的呜咽,沉闷的让人感到压抑。 好在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甚至提前了半天时间到达目的地。 但是我看着眼前这座陡峭的山,心里觉得这事儿有点难办。 山的高度其实算中等,但山壁却非常平整,以至于几乎没有植被覆盖,只有一些顽强的苔藓和枯黄的灌木零星附着在岩石缝隙中,显得格外荒凉。 这是一座天然的绝壁,将所有靠近的生灵都拒之门外。 “这就是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李若寒走到我身边问着。 我点了点头:“是,不过我们得爬上去,可这几乎找不到落脚点。” “太清皇陵就在这死火山里面吗?”李若寒不解的问着。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座山内部好像是中空的。” 我回忆着事发当天的情况,“这座山的山顶是凹进去的,有片直径几百米的小平原,那个该死的杨金山说这里就是太清皇陵的位置,也是华夏最重要的龙脉之一。” 话音落下,我们一起抬头看过去。 这山壁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绝望。 它不像寻常山峰那样有可以攀援的树木,甚至连一块凸出的岩石都少得可怜。 “这怎么爬?”刀疤绝望的说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难不成我们还能飞上去?” 崔三爷和陈雪他们,已经失踪了整整七天。 七天,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深处,意味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大家散开找找看。”李若寒下了命令,“看看有没有其他路,哪怕是绕远一点也没关系,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 队员们虽然脸上仍旧带着疲惫,但还是按照李若寒的指示沿着山脚散开,开始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我和李若寒也各自带着几个人,沿着不同的方向,仔细勘察着这片死寂的山脚。 我沿着山体走了一段距离,目光不断地在岩壁上搜寻着。 无论是细小的裂缝,还是可以勉强借力的突出物,我都仔细地检查着。 然而这山壁就像是被某种巨力生生削平了一般,光滑得让人无从下手。 第124章 天葬神花! “你那边怎么样?”李若寒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不乐观,”我低声回应,“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攀爬的痕迹,甚至连可以绕行的山坳都没有,这山体似乎是独立存在的。” “我们这边也一样。”李若寒无奈的说着,“这根本就是一座独峰,跟周围的山体没有任何连接。” 我的心沉了下去。 独峰,意味着我们无法从其他山峰翻越过来。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喃喃自语,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刀疤语无伦次的声音。 “大小姐!小兄弟!你……你们快看!西侧!那……那是什么?那是……花吗?” 花? 在这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怎么可能会有花? 我们一起到了刀疤说的位置,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在灰白色的岩壁上,有一片小小的,却异常显眼的花田。 花朵像是莲花苞一样紧密地簇拥在一起,每一朵都饱满而晶莹。 枝干细长而坚韧,几乎是垂直生长在光滑的岩壁上,没有泥土,没有缝隙,就像是凭空生出来一般。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花朵的颜色,并非寻常的红白黄,而是一种介于青色与紫色之间,在这纯白的雪景中,显得突兀妖异。 “天……天葬神花!”李若寒在看到那花之后,声音都颤抖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也只能先问问,“寒姨,你确定吗?” “确定!绝对确定!”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当年用过这东西,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那种气息,那种颜色……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只死死盯着那片花田,呼吸都变得急促,“我们找到了!竟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了!” 然而,狂喜之后,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天葬神花,虽然近在眼前,但它生长的地方,却是这座几乎垂直的绝壁半腰。 我们连爬上去都难,更何况是去采摘? 李若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目光从花田上移开,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对于我来说,山上或许有崔三爷和陈雪的线索,现在又加上了李若寒想要的东西,不同的目的交织在了一起。 “那我们就只有一个选择,”我深吸一口气,“想办法爬上去,至少要把天葬神花拿到手。”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岩石表面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皮,使得原本就艰难的攀爬,变得更加危险。 刀疤听了我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这怎么爬?估计老鼠都爬不上去,更别说人了!” 李若寒转过身,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最后目光落在一个身材精瘦、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身上。 “阿力,你来试试,不用强求,优先保护好自己。” 被叫做阿力的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从背包里取出专业的登山装备,冰镐、岩塞、岩钉、安全绳…… 穿戴好装备后走到山壁前,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绝壁,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猛的跃起,冰镐尖端准确刺入岩壁上的一道细微裂缝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接着,他身体一荡,另一只冰镐也紧随其后,稳稳地扎入另一处缝隙。 阿力用岩塞熟练地将其楔入岩缝中,然后用登山镐敲击,直到它牢牢固定,然后将安全绳系在岩塞上,确保自己不会坠落。 不得不说他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便爬了三分之一。 我站在下面,仰望着他那在绝壁上显得渺小的身影,心头阵阵发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那片妖异的花田,目测已经不到一百米了。 到了那个位置,只要翻过山头,就可以从上面往下扔绳梯,这样上山也就变得轻松许多。 “阿力,怎么样?感觉如何?”李若寒用对讲机问着。 对讲机里传来阿力粗重的喘息声,“还……还好……就是……有点滑……” 阿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信号不好。 他继续向上攀爬着,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 那层薄薄的冰皮,让他的冰镐难以找到稳定的着力点,好几次都险些打滑。 眼看他距离那片花田不到十米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紧贴着岩壁,一动不动,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格在了那里。 “阿力?阿力!听到请回答!”李若寒焦急呼喊着,可对讲机里只有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阿力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像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阿力!阿力!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 李若寒焦急的喊着,可无论她怎么呼叫,对讲机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整十分钟过去了,阿力依然保持着那个爬山的姿势没有动过分毫。 “他可能已经死了,”我看向李若寒,“要不用热成像仪看看吧。” 李若寒知道我的意思,热成像仪能探测到活体散发的热量,如果阿力身上没有温度,那便意味着……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我的提议。 “狙击手,准备热成像仪!”两名狙击手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从装备包里取出热成像仪器,熟练地架设好,然后将镜头对准了半山腰的阿力。 屏幕上,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怎么样?”李若寒焦急地问道。 两个狙击手盯着屏幕,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其中一人调整了一下焦距又仔细地观察了几秒钟,最终,他摇了摇头,“大小姐……阿力他……他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就像……就像是被冻死了一样。” “不可能!”李若寒不可置信道,“我们都是亲眼看着他爬到那里的!他之前还在对讲机里说话!怎么可能瞬间就冻死?” 她的话,也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虽然大兴安岭的严寒足以致命,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短短几分钟内,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体温,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第125章 这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可能不可能,人都已经死了。”我轻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那天葬神花附近肯定有问题,而且是能瞬间置人于死地的危险情况。” 李若寒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她转过头看向我,“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天葬神花近在咫尺,但连拿都拿不到,这就有些折磨人了。 “先想办法把阿力的尸体弄下来。”我目光落回在阿力身上,“至少要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只有了解了死因,我们才能做下一步的计划。” 李若寒咬了咬牙,果断做出了决定。 “开枪!打阿力的四肢!” 这并非她本意,而是被逼无奈,虽然残忍,但眼下根本没办法给他保留全尸了,我们必须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几名狙击手迅速出列,调整枪口瞄准了阿力那被安全绳吊在半空的身体。 “砰!砰!砰!砰!” 连续四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阿力的手腕和脚踝。 我拿起望远镜盯着阿力的身体。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我清楚地看到,当子弹击中阿力的手腕时,他的手臂像是冰块一样,瞬间碎裂开来,碎冰混杂着血肉在空中散开。 阿力的身体猛地一坠,但因为安全绳的缘故,并没有直接砸到地面上,而是被绳索吊在半空中。 万幸的是他没有摔下来。 如果真的摔下来,以他此刻被冻成冰块的身体,恐怕只会摔得稀碎,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冰碴子。 我哪怕已经习惯了尸体,也不想检查这样的尸体。 望远镜的镜头再次拉近,我仔细观察着阿力的情况。 很快我就发现了异常,他的腹部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从前胸刺入,伤口边缘整齐,没有撕裂的痕迹,是被某种极细极锋利的东西瞬间洞穿。 可我观察阿力待的附近,那光秃秃的绝壁上,根本没有任何尖锐的物体。 这处绝壁非常平整,有什么明面上的危险,完全是可以看出来的。 那这道贯穿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就在我感到疑惑不解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那片妖异的花田。 突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一小片青紫色的天葬神花中,有一朵体型明显偏小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它不像周围那些饱满晶莹的花朵,更像是一个尚未完全绽放的花蕾。 然而,真正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个花苞的形状。 它并非寻常的椭圆形,而是……有点像人头。 那个新长出来的天葬神花花苞随着生长变大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竟然跟阿力的脸一模一样! 那扭曲痛苦的五官,紧闭的双眼,微微张开的嘴巴,完全就是阿力! 我手里的望远镜差点从手中滑落。 眼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甚至只是看着这东西生长,就比外公口中的任何一个诡异故事都更加恐怖! 这天葬神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告诉了李若寒这个发现,李若寒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会儿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她看向我,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毕竟在我看来,阿力完全是被天葬神花主动狩猎的。 但问题是我们都看着呢,阿力距离天葬神花有少说十米的距离,中间没有任何遮挡视线的东西,那这天葬神花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弄死的阿力? “阿力大概就是被天葬神花弄死的,”我放下望远镜,不安的看着李若寒,“寒姨,你不是以前用过这东西吗?这玩意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 李若寒垂下头,“我只是食用过那个东西的花瓣,还注射过它的汁液,就是说我没有见过活的的天葬神花。” 我挠了挠头,“不管怎么说,那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开枪试试看,反正花还有很多,打碎一两朵不碍事。” 李若寒立刻去安排,几个狙击手再次就位。 又是几声枪响,天葬神花的花苞被打碎好几支,从百多米的山崖上轻飘飘掉下来摔在雪地里。 队伍里有人想过去捡,却被我制止。 “还不确定那东西到底是死是活,不要着急,在补几枪。” 虽然说对几朵不到二十厘米的花补枪有些离谱,但在见识过阿力就那么简单惨死之后,没人会觉得这花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十几杆步枪哒哒哒的扫射过去,那几朵花被打的碎烂,我这才敢过去查看。 我用唐刀的刀鞘捅了下那些碎渣,没有危险,然后隔着手套捻起一片花瓣仔细观察。 和莲花很像,但花瓣表面的纹路,很像是人的皮肤,这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花苞长得像人脸,花瓣长得像人皮,这是所谓能治病救人的神花? 我扔掉那个珍贵的花瓣,将那一根残破的花杆拾起来。 我发现这所谓的天葬神花,好像只有茎杆和花苞没有叶子。 而且阿力胸口上那一道贯穿伤又是怎么来的? 就在我好奇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手上一阵刺痛,我吓得把手里的花杆扔出去。 当我看向我的手时,就被惊呆了。 我戴的手套是加棉加厚还有特制人造防寒皮革密封的手套,差不多有一厘米厚了。 但这手套手心的部位有一道长长的裂口,像是被横切一刀过去,鲜血从棉絮之间渗透出来。 我刚才,好像就只是拾了一下那花朵的茎杆吧? 或许是因为死的不彻底,所以这朵花还具有一定的攻击性。 不过它到底是用什么攻击的?竟然这么悄无声息? 我把身上的防寒服脱下来,再把那根茎杆包裹住,就这么一抖,那防寒服就水灵灵的破开了好几道口子。 我观察着衣服上的划痕,也就明白了过来。 “妈的!这花的叶子竟然长得比头发丝还细!而且硬度也太离谱的!” 我不清楚这花的叶子能延伸多长,但我能想象到阿力刚才是怎么死的了。 被无数条这样细长的叶子将身体切割贯穿,以至于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我把防寒服扔到一边,李若寒走上前问我有什么发现。 “这花是活的,不过它有邪祟的特性。” 第126章 家仙不是仙 李若寒皱皱眉,“什么叫有邪祟的特性?” 我伸出僵硬的右手,就是明明有知觉,但就是没有这只手的任何痛感触感之类的。 哪怕血已经渗的手套都湿透了,也感觉不到疼。 我甩甩右手,就有一个很明显的透明轮廓从手套里飘出来。 这个场景我是见识过的,之前在鬼市里,有两个兄弟是被一群恶鬼生生拉扯出来灵魂撕碎的。 也就是说,刚才天葬神花那细如发丝的叶子,正试图把我的灵魂往外拽。 好在刚才这朵天葬神花已经是被折断,应该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不然我可能瞬间就死了,跟在半山腰吊着的阿力一样。 李若寒也看到了我手上的动作,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没事吧?” 我摇摇头,“应该没问题,如果我的魂魄真的一下子被抽出来,身体里全部的细胞就会瞬间死亡。” “那这就能对上了,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只要没办法恒温,那几分钟的时间里身体就能冻成冰块,我现在的手至少明显还有血液流动的感觉,就说明还没问题。” 说到这儿,我抬头看向那半山腰的阿力尸体,还有那一片花田。 “不过这玩意不好弄啊……咱们不是可以用狙击枪吗?直接打下来不行吗?” 李若寒摇摇头,“虽然我不清楚这花到底是怎么采摘的,但只有保持连根带花的完整程度才能保证药效。” 我叹口气,那就没主意了,最能爬山的人死了,而那花朵本身又有很强的攻击性,且攻击方式非常诡异。 如果不知道采摘方式,我们就只能望洋兴叹。 “先歇一歇吧,”我提议道,“大伙一路走来,都够累的了。” 李若寒不甘心的看着脚边碎裂的花苞,最后也只能叹口气:“全体都有!原地修整!” 虽说这独峰绝壁很难攀爬,但这山脚下倒是很好的避风点。 很快几座帐篷被立起来,连续赶了两天路的队员们补充过食物就去休息了。 值夜的第一波岗哨还是李若寒刀疤等几个领队一起,没有李若寒,帐篷里就只剩我一个。 我坐在篝火跟前,再次甩了甩手,重影还在,对此我只能无奈摇头。 是的,我骗了李若寒,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儿。 我这只手依然是能抓能握,可就是慢上半拍。 就比如我做一个握手的动作,我手的灵魂轮廓会先攥紧拳头,然后等个半秒多钟我手的肉体才开始动。 影响倒是有一些,不过好在并不致命。 “有事儿再说吧,现在也只能先尝试习惯一下左手了。” 我拿出笔记本继续研究。 其实现在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之前在那个区域内的神秘女孩说能拦住狐仙一周的时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按照那只狐仙的能力,恐怕不到一天时间就能追上来。 可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两个目标一个都没有达成。 崔三爷陈雪他们生死未卜,天葬神花悬在头顶可望而不可及。 笔记本里也没有能解决眼前状况的知识,搞得我越来越烦躁。 就在这时,李若寒站完岗回来帐篷,看到我表情不爽的样子,上前坐在我身边,搂着我肩膀轻轻拍着。 “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够努力了。” 能被长得这么好看的长辈鼓励安慰,我心里的郁闷好了很多。 我长呼口气,“寒姨,实在不行你们想办法离开吧,反正那只狐仙是优先对付我的。” 李若寒给了我一个脑瓜崩。 “你以为它会放过我们?别忘了当时咱们队伍都是在帮你的,保不齐这狐仙杀完你就追过来把我们都杀了!” “或许它不会杀我,”我尴尬的挠挠头,“狐仙是想要找到我外公的,所以大概率是要让我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在我眼前。” 李若寒被噎了下,表情有些不太好的看着我,“这玩意有那么凶残吗?” 我点头,“不然为什么要叫邪祟的。” 李若寒对这些事确实了解不多,于是纳闷的问着我,“不是说狐仙是保家仙吗?既然都成仙了为什么还会做这种事出来?” 我挠了挠头,“其实情况没有那么复杂,所谓的家仙本来也只是精怪而已,只是束缚在一些特定的规则里,就比如黄皮子吧,成为家仙后,它肯定会被自家人要求做一些事。” “家里人说想要有钱,它就会把某个有钱人家的气运整个截断,移植到自家人身上,如果说家里人身体出问题,它就会夺取其他人的健康生机来弥补自家人,那被害者下场可想而知。” 哪怕胆大如李若寒,她都感觉有些后怕,纤细的手摩挲着脸颊。 “好侄儿,你不是故意吓唬我呢吧?好歹也是得道的仙儿啊,怎么狐仙也好你说的其他家仙也罢,感觉都这么瘆人!” 我笑了下,“所以说才会被叫做家仙呀,家仙家仙,就是只对一家人而言是仙,但对于外人来说那就是杀人害人的妖邪。” 李若寒沉吟了声,“不过话说回来,邪祟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说到这个我也只挠头,“讲真,就刚才讲的那些,都是从我外公讲的故事和爹妈留下的这些笔记本里知道的,但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跟李若寒聊了这么会儿,我心里舒服很多了,她真的是很称职的长辈。 “寒姨,我会想办法把那花弄下来的。” 李若寒听到我这么说,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不过说实话,我是真搞不懂这太清皇陵是怎么搬进这山体里面的,也没看见有什么地洞之类的啊。” 我解释道,“地洞到确实没有,但山体内部的中空结构还是很复杂的,山体内部还有一条很长的守墓人甬道,而且还有很多地下湖泊和暗河,真要往里面运送物资的话应该也不难……” 等下! 地下湖泊? 我之前就是顺着地下湖泊出来的! 那怎么出来的不就能怎么进去了吗? 第127章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我跟李若寒说了我的想法。 “咱们可以先进到山里面再说,只要能上山顶的位置,再去研究怎么把那东西拿下来就简单多了,至少比从山脚下往上爬简单。” 李若寒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没错,那就明天试试看吧。” 虽然时间还是有些紧迫,不过事到临头我反而感觉轻松了很多,反正躲也躲不过,心态放好之后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是难得的晴朗,我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阳光将眼前的独峰绝壁染上一层金色,颇为壮丽。 这时队员们已经陆续起床,正在收拾营地。 李若寒在篝火边,给刀疤以及其他几个领队模样商议着什么,看到我出来,她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李若寒指了指地图:“我安排了三支小队,沿着山脚往不同方向搜寻,你对地下暗河的特征更了解,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我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形。 大兴安岭的山脉连绵不绝,地下水系虽然不算很多,但也错综复杂。 特别是现在还是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天气,大部分地表河流都会结冰,更别说隐藏在山体深处的暗河了。 “这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些暗流既然是进出的涌道,那肯定是为了方便搬运大件物资,所以空间肯定不会小,所以不要找那种小河小溪。” 李若寒点了点头,将我的指示传达给在外的搜寻小队。 原本我以为,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寻找地下暗河,会是一项耗时的任务,毕竟谁也说不准地底下哪里有暗河。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出去寻找的队伍不到半个小时,就通过对讲机回了我消息。 “第三小队发现一个大型溶洞,里面有被冻住的地下暗河,洞体有明显开凿痕迹!”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支小队也传来消息:“第二小队在再东侧山坳里发现溶洞地下河,不过河面结冰了!” 这效率,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李若寒也有些惊讶,按着对讲机问,“你们那两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先发现溶洞的那支队伍汇报道:“第三小队这里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非常宽广,目测可以容纳两辆卡车并行,水面冰结厚度有三十公分,洞壁上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另一个队伍也接着汇报:“第二小队这里也是溶洞,但相对狭窄一些,也是结冰状态,不过冰层不是很厚,可以听到水流声,洞壁上也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李若寒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好侄儿,我们从哪里进?” “从哪进都一样,”我指了指刚才在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点,“环境很相似,而且距离这边不到两公里,这说明当初为了建设太清皇陵,对这些地下水系洞穴进行了大规模开凿扩展。” “而且既然能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两个,那就说明周围还有更多类似的溶洞,很可能都是通往皇陵的入口,只是规模和隐蔽性有所不同。” 李若寒难以置信道:“这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光是开凿这些地下通道,恐怕就得是非常夸张的工程了!” 我点头赞同:“是啊,只是一个出入口就这么复杂,太清皇陵内部又得多夸张啊?我们得做好心理预期,恐怕内部环境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最终,我们选择了距离营地最近的那处溶洞作为入口。 队伍迅速拔营,朝着溶洞的方向前进。 没多久,一个被冰雪覆盖的巨大洞口就出现在我们眼前,洞口隐蔽在山体的一个凹陷处。 走进洞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外面零下三十度的气温还要冷上几分。 洞内漆黑一片,只有我们头灯的光束勉强照亮前路。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像是从地底深处吹出的叹息,这地下洞穴的通风程度比之前的地宫环境还要完善。 顺着冰冻的河面向前走了一会儿,脚下的冰面开始有碎裂的迹象,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而且越往里走,周围的温度就越暖和,空气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甚至能感觉到有水珠从洞顶滴落。 没多久,脚下的冰面彻底消失,河流也开始解冻。 好在我们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类似堤坝的平台,横亘在河流中央,将水流一分为二。 这显然也是人工修建的,为的就是方便人员和物资的转运。 队伍走到平台前面,开始做深入地下水路的准备。 李若寒的队伍果然装备非常齐全,除了常规的登山设备,他们甚至还准备了便携式的橡皮艇。 这种橡皮艇平时折叠起来只有背包大小,充气后却能承载好几个人。 我和李若寒分别登上一艘皮划艇,刀疤在第三艘,一行十五个人,乘坐着三艘橡皮艇,顺着这条幽深的地下河流,缓缓前进。 我看着平静的水面,水流平缓得如同镜面一样,倒映着我们头灯的光芒。 我想到当时掉进地下湖后,外公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寒姨,这水里有危险,有很多暗流。” 李若寒一愣,有些纳闷的看着平静的水面,光柱能一下照射进水底,“暗流?如果是正常的地下水系或许会有,但大兴安岭的地质结构应该不足以支撑太多暗流吧?”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地质结构,是因为有脏东西。” 于是我给她讲了之前外公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很早之前的东北萨满将这地下雪水湖泊称作灵湖,然后人快了也好已经死了也罢,就往这湖泊里扔,寓意能通过灵湖成为仙神长生不死。 结果扔的尸体多了,反而把这一片的地下水源全部污染。 而这地下湖又是附近几条河流的主要上游蓄水池,以至于围着地下湖泊河流的百姓们全都遭殃,感染瘟疫,死了很多人,所以很多灵魂都会盘踞在这地下水流中。 李若寒听到这话,感慨道:“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我耸了耸肩,“咱这一路走过来也没法用科学解释啊,总之一切小心为妙。” 第128章 邪祟之间也有生态链吗? 船桨搅动着河水发出哗啦声,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中格外清晰。 队伍里十五个人的头灯光束在前方摇曳,将洞壁上湿漉漉的岩石映照得忽明忽暗,配合着划水的声音,让气氛显得非常瘆人。 我坐在皮划艇的前方,手电筒的光束不断扫视着水面和两侧的洞壁。 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像是某种腐烂的生物,又像是铁锈的味道,搞得我鼻腔很难受。 “他奶奶的,这水流看着不急不缓的,但是划起来可真费劲!” 刀疤吃力的划着船桨,但是他说的也没错,我们是逆流而上,而且水下还不停的有着暗流搅和,让每个划桨的人不得不费很大功夫去维持平衡。 好在中途有好几个堤坝,都是一块块青石砖铺设出来的平台港口,大概率是以前的人为了方便船只停靠的,现在也正好适合我们做休整。 靠岸后,队员们把皮划艇搬到堤坝另一次的河流上,然后活动筋骨的同时顺便补充食物和水分。 李若寒一边扭着腰做拉伸一边拿出无线电联络外面。 对讲机里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如果不把耳朵贴的紧一点根本听不清讲的什么,显然这地方对无线电信号还是有些干扰的,不过还是能勉强交流。 “很好,外面一切正常,没什么异常情况,”李若寒收起无线电,转头对我说道,“我还以为这鬼地方可以挡住无线电通讯的。” 我笑了下,“想挡住无线电信号可不容易,你说的那种都是小说电视里的情况,那是为了配合剧情需要。” “其实仔细想想,古代哪懂什么无线电,所以根本不可能准备可以阻拦信号传输的手段,最多就是因为地形和距离原因导致的信号失真。” 李若寒沉吟了片刻,“难道就没有那种磁场很强烈的地方吗?比如一些能影响信号的磁石地带,可以影响到铁器之类的。” 我摇摇头,“如果出现磁场这么强烈的地方,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吉利,那就更不可能把皇陵这么重要的地方安排进去了。” “原来如此……”李若寒沉吟片刻,然后拍着我的脑袋,“你倒是懂得多啊!” 我尴尬的挠挠头,“只是从我爸笔记本上知道的,话说咱们还有多久到?” 李若寒看着前面的河流,“按照刚才通讯里实时更新的位置,咱们再往前差不多两三百米,就能到那处绝壁下面的空间了。” 我点了点头,“那就是我之前跳下去的地下湖泊,那里暗流最多,让大伙小心些。” 李若寒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全体都有,等下继续前进的时候,让船贴着墙边,尽量避开水流中心。” “收到!” 队伍短暂的休整过后继续前进。 三艘皮划艇一字排开,紧贴着左侧的洞壁向前推进,这次,队伍的戒备明显提升了一个等级。 每艘皮划艇上,除了负责划桨的两人外,还有两人主要负责防备。 就比如我这支队伍里,一人手里拿着符纸和唐刀,负责邪祟方面的攻击,另一人则手持步枪,主要是为了应对实体类型的怪物。 我坐在最前面,主要负责观察,我拿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视着周围的水面,只要能提前发现异样就能及时解决。 上次我被淹进水里,也只是被暗流裹挟。 暗流就是那些邪祟的攻击手段,但那些邪祟的攻击绝不可能这么单一。 更何况,我们现在有皮划艇,这些邪祟嫉妒任何生命,肯定会想方设法袭击我们。 不过我也做好了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准备。 除了队伍里自带的驱邪武器外,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抹了层药膏,能防备邪祟进行灵魂攻击。 虽然没有具体实验过,但之前通过研究我爹笔记本上制造出来红烟,可以有效遏制邪祟阴魂的攻击,那就说明效果不会太差。 同样,我也用特殊的法子将子弹上也抹了层可以驱邪的油膏,效果是能对阴邪之物造成有效伤害。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算邪祟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子弹,哪怕不能彻底消灭那些邪祟,只要足以重创它们不敢轻易靠近就行了。 就在这时,前方水面上突然形成了一个细小的旋涡。 那旋涡起初只有碗口大小,但转眼间便迅速扩大,水面开始泛起涟漪。 我能清楚看到旋涡的中心,水面下有一个模糊透明的干瘦人影,像是一具被水泡发了的尸体,正在试图朝着我们靠近,我瞬间汗毛倒竖。 “左手边方向!我照过去了!射击!” 我将手电筒的光束死死地锁定在那道旋涡上,身后的队员迅速举起步枪,子弹精准地穿透水面射向那道模糊的影子。 七八声子弹的闷响后,那邪祟的脑袋瞬间被爆掉半边,透明的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 它在水下张牙舞爪着,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掀起一股小小的暗流,搅得水花四溅,发疯似的远离了我们位置。 场面很诡异,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其他的邪祟,或许是看到了我们攻击力太强,直接不敢靠近了。 原本有好几处正在形成的旋涡迅速消失,周围的阴冷气息也减弱了几分。 这倒是让我很意外。 原以为这些亡魂受到攻击后会变得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没想到它们竟然也有所顾忌。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邪祟的前身大多都是古时候的萨满祭司,本来就是为了能长生才选择泡进地下湖里面的,说白了就是怕死。 既然生前怕死,那成了恶鬼也依旧保留着生前的某些执念。 我琢磨着,这鬼物之间好像也有个特殊的生态链。 要是能搞懂这些的话,或许就能很好的避免被鬼物攻击,甚至还能反杀回去。 不过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量,就说这一路走来,我见到的鬼物虽然只有两三种,但每一种都有着邪门手段,想要完全记录下来这些规则得拿命去蹚。 我不由得按住我的背包,里面已经有五本爹妈留下的笔记,里面有很多东西我没搞懂,但确实在应对邪祟方面很有效果。 “果然,我是被爹妈保佑了啊……” 我长叹口气,“不过,你们老两口现在到底在哪呢?哪怕是你们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也好歹让我把你们的遗体收回去啊……”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在隔壁船上的李若寒指着前面的空地,“好侄儿!你快看那边!好像是有好几个笔记本!” 第129章 杨金山严选 李若寒指着前面的一片堤岸,她手电筒灯光照的地方,我能清楚看到那有一摞散乱的笔记本。 能在这鬼地方捡到笔记本,也只能是我爹妈他们留下来的 三艘皮划艇立刻调整方向,迅速划桨靠近了那处堤岸。 这里比我们之前停靠的任何一处堤坝都要宽敞,地面也更加平整,我赶紧跳上去检查那一摞笔记本。 李若寒和刀疤紧随其后,其他队员则迅速散开警戒着周围。 这些本子保存的不太好,由于长期浸泡在地下河的湿气中,最上面几本的封面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纸张也因为受潮而膨胀发霉,很多页都粘连在一起。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试图翻开,但纸页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分离。 强行撕开,只会让纸张碎裂,也会导致上面的字迹也变得面目全非。 “可惜了……”我低声喃喃道,“要是这些本子还能看,或许就能了解更多关于邪祟的事情,可以知道我爹妈他们怎么发现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应对的……” 李若寒挨着我蹲下来,也是眉头紧锁,“确实保存得不太好。” 她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我,“不过也不用太灰心,等我们从山里出去之后,可以先把这些笔记本交给我来处理。” “我认识一些专业人士,他们专门从事文物修复工作,对于这种受潮粘连的纸页,他们有特殊的复原技术。” 李若寒搂着我的肩膀安慰,“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完好如初,但至少能恢复大部分内容。” “那就太好了!”我把本子小心翼翼的码放整齐。 能在这里看到我爹妈的笔记本,这至少说明他们曾经深入到这个地方,甚至可能已经找到了太清皇陵的核心区域。 也就是说,不管这些本子是不是他们留下来的,有关他们的线索一定是在这太清皇陵之中。 我抱着本子站起身,环顾四周。 我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堤坝,明显比之前任何一处都要大,堤坝的后方,是一整片广阔的湖泊,一眼望不到头。 湖面平静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头顶上方的光线,显得诡秘又幽静。 李若寒看着眼前那片巨大的地下空间,“这幸好是东北地区的深山,不然下面空了这么大一片区域早就塌方了。” 我抬头看着照射下来的光线。 现在天气正好,能从头顶的那个巨大缺口照射下来不少光亮,虽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湖面,但足以让我看清周围的环境。 那个缺口,正是当时杨金山跟崔三爷他们火拼时产生的,一颗雷管下去直接碎掉了半边的地面,然后我就跟陈雪掉了下来。 在这个充满邪祟的地下湖泊里,陈雪拼了命的救我,还嘴对嘴给我传输空气。 我摸着自己的嘴唇,那种被女孩子主动贴上的感觉很奇妙。 只是不管能不能找到陈雪,我都有点害怕。 找不到我会很愧疚,找得到我又害怕面对她。 我确实有些喜欢上她了,但也偏偏是因为喜欢,导致之前的那些怀疑越发尖锐。 她有问题,我很清楚,可我又该怎么质问她…… 这时,李若寒已经让人去探索其他可以前进的路线。 湖边有一圈平整的岸边,大概两米左右的宽度,队伍分成两拨从两边前进。 没过多久,对讲机里便传来了刀疤的声音,“大小姐!我们找到了三条甬道!” 李若寒让刀疤他们原地待命,等待我们过去汇合。 到地方后,我就看到熟悉的建筑风格。 之前到达这片山顶平原时,就是通过守墓人甬道过来的,眼前的三处甬道,从外表上看是同样的风格。 李若寒转头看向我,“我们该走哪条路?” “别急着下决定,”我沉声说道,“先检查一下三条甬道的情况。” 第一条甬道入口比较宽敞,大概有三米多高,五米多宽,里面有一股很浓的铁锈味腥臭味。 第二条甬道入口相对小一些,里面有水流,但是水流很急,而且水声很大,听着就像是地下瀑布一样。 第三条甬道入口只能容一人通过,而且里面没有光线,好像有什么声音,很微弱,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一样。 前面两条甬道还好,第三条甬道看起来是最危险的。 我们现在算是已经在太清皇陵之中了,所以接下来的路有机关陷阱什么的也不意外,所以得好好琢磨一下。 第一条甬道那么宽敞,大概率是为了押送货物之类的,第二条甬道水流很急,很有可能是皇陵内部的水循环。 也就是说,这皇陵内部有一套依靠水力驱动的结构,那就更证实了其中有机关陷阱了。 那就只剩下第三条了呗? 可第三条明摆着危险系数更高一点啊……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第三条甬道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 我拿手电筒一照,顿时乐了。 是包装压缩饼干的塑料袋,跟陈把头他们队伍里用的一模一样。 而且袋子里还有几颗烟蒂,牌子是真龙。 杨金山虽然是观山太保的传人,但他是跟陈把头一样从南方过来的。 虽然我不抽烟,但崔三爷金牙他们是抽的,所以这个牌子我多少了解一点。 北方可没有真龙的香烟牌子。 换句话说,杨金山还活着,且选择第三条甬道前进。 那按照杨金山的本事,他肯定不会选危险的地方。 “走第三条甬道。” 刀疤跟李若寒对视一眼,刀疤有些不确定的问我,“这第三条路明显有问题啊……小兄弟你确定?” 我摇摇头,“我不太确定,但我相信某人的眼光。” 杨金山是个混蛋不假,但他本事不低也是真的,至少在选路方面是没有错过。 我简单的给他们说了一下我的猜测,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补充道,“哪怕杨金山他们已经从这条路走过,但也不代表这条路绝对安全,还是得提高警惕。” 第130章 尸茧和人油 我走到杨金山选的那条甬道口,手电筒的光线根本照不远,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而且那种微弱的哭泣声也非常清晰,让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李若寒皱起了眉头。 “先进去再说,我们没时间继续耗着。” 我没有犹豫,直接做出了决定。 “等等!”李若寒叫住我,然后给刀疤下命令,“你带两个人出去,再接几队人进来,人多一点至少更安全些,我们先进去探路。” 刀疤犹豫了下,但看我在场,也就点头应承下来。 刀疤带着人离开后,李若寒看向队员们,“都做好准备,进去之后,保持警惕,遇到情况,第一时间汇报。” 队员们纷纷点头,将武器握得更紧。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个钻进了那甬道之中。 甬道非常狭窄,最多支撑两个人并排向前,我们只能交错成两列缓慢推进。 甬道内一片漆黑,手电筒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来米的范围,脚下的路很湿滑,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腐朽味道,恶心的人直想吐,最让人不安的,还是那哭泣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突然,我脚下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我下意识地用手电筒照过去,结果看到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它趴在地上,身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些皮肉和骨头。 尸体的姿势非常扭曲,应该是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而且这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很眼熟。 我脸色变得有些发白,“这是杨金山的手下!” 李若寒用手电筒扫过来,有些纳闷道,“不能吧!你说的杨金山那伙人就算动作再快,也得是七天前才进入这里的,可这尸体的腐烂程度少说有两三个月了啊!” 我捂着嘴强忍恶心,“就是因为这样才能证明前面有很危险的东西!七天内尸体就能烂成这样,里面的玩意恐怕很难对付。” 李若寒皱了眉,“那我们要不先撤?跟后面的人汇合在一起,人多一些能更安全点。” 我摇摇头,“地形太狭窄了,人再多也发挥不出多少优势,真遇到危险了跑都没法跑,再往前走走看吧,反正杨金山这些人已经给我们蹚过路了。” 队伍继续向前,很快又看到了第二具、第三具尸体。 好在第四具尸体开始,身上穿的衣服就变成了那种没有纽扣的古早版式,也就是上个世纪的人了。 其中还有些尸体是很明显的清朝服饰,只是这些尸体的死状都非常恐怖,每一具尸体都是各种扭曲。 比如一个人用手捂着脸,但是手指全都插进两个眼眶里,再比如有个人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腹腔里,似乎是想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中找什么东西。 最恐怖的是,这些尸体还处于腐烂的状态。 就是按道理来说,死了几百年的人了,尸体只剩白骨是很正常的事儿,但这些的肉体还在,只是失去了水分以至于肉体干瘪。 场面诡异至极。 虽然这场景让我心里直打鼓,但至少没有看到杨金山的尸体,就说明这条路还算安全。 队伍继续前进,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吧嗒……” 这声音很奇怪,就像是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摔在地上。 这动静显然不只是我一个人听到,李若寒在察觉到危险后立马把我拉到身后,拔出唐刀做出警戒,另外两个队员交错站在李若寒身后,直接就是步枪扫射。 哒哒哒的声音扫过之后,狭窄的通道中散发着腐臭和硝烟的气息。 然而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朝我们扑过来。 李若寒下令,“突击阵型,批次前进。” 都不用仔细吩咐,十一个人立刻做好战斗队形,排头是李若寒拿着唐刀,她身后的两个持枪队员紧随其后。 三人一组拉开一定的距离缓缓推进。 我被安排在队伍最后,在我身后有两个人在保护我的同时,也在倒退前进警戒身后。 这么训练有序,而且他们还收集这一路上走来的所有的邪祟标本,那这支队伍的成份就很容易理解了。 慢慢前进了两三分钟后,最前面的李若寒停下脚步,朝着我这边小声喊着。 “把我侄儿叫过来!” 队伍贴在墙壁给我让出一条路,我小跑着向前到李若寒身边,顺着她的收拾,我就看到在我们前进的方向,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 那是一种白色的丝状物包裹起来的东西,个头跟汽车轮胎差不多,它们从甬道的顶部垂落下来,一个挨着一个的垂在甬道。 而且这些东西还在不停蠕动,表面有大坨大坨像是融化奶酪一样的粘液掉在地上,看着非常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李若寒纳闷的问我。 我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刻就想到外公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这是……尸茧。”我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 李若寒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只能跟她解释。 在远古时期,刚形成部落的东北萨满们为了增强自己的术法,会用特殊手段将部落里的奴隶砍掉四肢包裹起来,被称作尸茧。 只要把各种人类脂肪注入尸茧中,其中的奴隶就会产出人油,人油可以用来撰写符文等各种祭祀仪式。 而且尸茧还不会造成浪费,如果没有及时提取人油的话,它就会把人油重新吸收在炼化,一颗尸茧差不多能维持十年左右。 人油这种东西,在我爹妈的笔记本上也有记载。 正常情况下像是水一样透明,但粘稠程度和食用油差不多,但这东西如果不及时提取,就会堆积在一起,形成类似青春期痘痘里的白色物质一样。 哪怕是李若寒这个五十岁的年轻小奶奶,也对眼前的东西变了脸色:“很形象,可以说是非常恶心了,你说这玩意,有危险吗?” 有没有危险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看到地面上那一坨又一坨的块状人油间,有好几个很明显的脚印,那必然是杨金山留下来的了。 “应该安全,”我捏着自己的鼻子,“不过,讲道理,我是真不想这么穿过去……” 第131章 应该不是邪祟做的 我捏着鼻子看向眼前蠕动的白色尸茧,胃里一阵翻腾。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若寒虽然年纪大了,但她明显也对眼前这玩意很犯恶心,她拔出唐刀,小心翼翼拨开那些黏糊糊的丝状物。 那东西被碰到就像被惊扰一样,蠕动的更剧烈,更多的白色粘液吧嗒吧嗒落下来。 那种难以言喻的腥臭直冲脑门,呼吸一下都感觉嗓子眼里带着股馊臭味儿。 脚下是黏腻的块状人油,每踩一下都感觉鞋底被吸住了一般,手电筒的光束在这些尸茧上晃动,映出它们表面那些像是脓包一样的突起。 这些尸茧有的是还活着,但大多数都死了,死掉的这玩意还是透光的,光束照上去能隐约见到里面已经干瘪扭曲的人形轮廓。 一想到这些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我感到头皮发麻。 虽然我们已经尽量不让身体接触到那些东西,但在这狭窄的甬道里,不可能碰不到。 李若寒捂着自己的口鼻,“我是真后悔没有准备氧气面罩……” 甬道并不长,但我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终于在我们穿过最后一颗尸茧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手电筒的光束不再是唯一的照明,从前方的大片空间中散出光芒。 我抬起头,发现我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房间入口,这个房间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最令人惊奇的是,在这巨大的空间里,竟然有着稳定的光源。 那是一排长明灯,它们被放置在石柱上,或者悬挂在半空中,这些灯盏造型古朴,将整个房间都映照的昏黄。 空气中的馊腐味道似乎被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些许甜腻的油味。 李若寒惊讶的环顾四周,“这灯是什么情况?难道还有人给这里更换灯具?” 我上前走到一盏长明灯下仔细查看。 灯盏里盛放的不是普通的灯油灯芯,灯油是一种呈半透明状的淡黄色粘稠液体。 “这是人油和鲸脂混合的长明灯,”我沉声说道,“一般的长明灯都是由鲸脂制造的,能燃烧很久,眼前这些显然还用过更特殊的手段,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笔记本上记载的就这么多。” 李若寒走到我身边,“很久是多久?” 我又手指摩擦了一下灯盏边缘,有非常厚的一层灰尘,甚至在灯油表面都覆盖了一层。 “看这燃烧的程度,以及灯盏里油料的消耗,我估计这些长明灯至少燃烧十年了,而且期间没有更换过油料。” 李若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十年没有更换?这怎么可能做到?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摇了摇头,这终究只是我的猜测。 因为这个时间跟十年潜我爹妈他们失踪对得上,也跟之前集体死亡的守墓人时间对的上。 想必十年前,那些守墓人还可以对这个太清皇陵进行维护的。 李若寒沉吟片刻,对身后的队员们下令,“采集一些样本,包括灯油、灯芯,还有那些滴落在地上的块状人油,小心点,别碰到什么机关了。”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拿出工具小心翼翼采集着各种样本。 在他们忙的时候,我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除了这些长明灯,洞穴的墙壁上还雕刻着一些壁画,似乎描绘祭祀的场景,但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已经分辨不出具体内容。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突然在房间内响起。 所有人的动作都非常统一,先是迅速散开,手中的步枪齐刷刷指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我是比其他人慢半拍的,等其他人做好防御姿态,我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距离我大概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一个人影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趴在那里。 他似乎是想挣扎着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扭曲着,最终又重重地摔回地面,发出“咔嚓”声。 他竟然是直接把自己的半条胳膊摔断了。 李若寒低声命令道,“一起过去看看!” 队员们簇拥在李若寒跟前,组成战斗队形向那个黑影靠近,我则是被五个人护在原地。 然而当李若寒他们靠近过去后,他们就全都停在那了,气氛停滞两秒后,一个兄弟扭头就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李若寒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在这种环境里,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都会跟着干呕。 “侄儿,”李若寒嗓音几乎是压在嗓子里的,显然她也在压制自己干呕的冲动,“你先别过来……” 她话没说完,我就已经到了近前。 当我的手电筒的终照亮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时,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那是一个人,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全身都烂完了,腐朽的黑色肌肉组织裸露在外,上面冒着黄白色的脓液,许多地方的皮肉已经完全脱落,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泛着粘液血水的内脏散乱在地上。 他的脸皮被撕掉了一半,像是张皱巴巴的纸片挂在脸上,露出半张没有任何皮肉的骨头。 两块眼珠子都已经干瘪,透过那两个黑洞,我能看到半拉缓慢蠕动的脑组织。 更恐怖的是,他竟然还活着! 他的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吸气声。 这个画面我真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真的见到这么个场景,我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胃酸直冲喉咙。 但我看着李若寒同样不太好看的脸色,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我知道,如果我一个人吐了,恐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跟着吐出来。 我们距离那个人远了一些,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李若寒脸色铁青的紧握唐刀,“能把人祸害成这个样子,这到底是什么邪祟?” 我努力平复着恶心感,艰难开口说道:“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不过,我觉得……它应该不是邪祟。” “不是邪祟?”李若寒不解的看向我,“不是邪祟还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总不能是什么生化病毒吧!咱又不是闯进丧尸电影里了!” 我指了指她手中的唐刀,“咱们从进入这地方开始,身上的唐刀就没有过任何振动,对吧?” 第132章 诡异的怪鸟 李若寒闻言一愣,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唐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唐刀对于邪气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应,一旦遇到任何跟邪气相关的东西,刀身就会发出轻微的振动。 然而,从我们进入这片地下空间以来,队伍里带着的唐刀就一直安安静静的。 “所以说,这大概率不是因为邪祟的力量造成的,但具体是什么,我真不清楚了。” 李若寒的脸色变得凝重,她再次看向那个还在地上挣扎的人影。 我也看向那具还在蠕动的尸体,“他是杨金山的手下之一,他身上的衣服我之前看到过。” “他应该是遇到了跟外面那些尸体一样的攻击,”我指了指他身上一些没有完全腐烂的地方,“他之所以还没死透,大概率是因为他身上涂了人油。” 李若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块状的、黏糊糊的人油,又看了看那个还在挣扎的尸体,眼中闪过决绝。 “把那些块人油往身上涂!快!” 队员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极度抗拒的表情。 那东西散发出的腥腐味,以及它那黏糊糊的质感,光是看着就让人胃里翻腾,更何况是往自己身上涂抹? 但他们也不是傻,在这种情况下能多一点活下来的几率,那总归是要做的。 很快,队员们都做好了心理建设,硬着头皮走到那些块状的人油旁边。 我也走到一块较大的块状人油旁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蹭了一点。 哪怕隔着手套,那东西的黏腻触感我都能感受到,而且带着面罩都挡不住的腥馊味。 我闭上眼睛,将那一点点人油涂抹在自己的衣服上,不过没敢在裸露皮肤上抹,说到底这玩意的危害程度还不确定,运用的时候要小心些总归没错。 这时,一个队员在采集样本时,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盏长明灯。 那盏灯摇晃了几下,哐当摔落在地,里面的灯油洒出来,烛火也随之熄灭。 “小心点!”李若寒低声呵斥着。 可就在灯火熄灭的瞬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叫声。 那声音非常奇特,像是什么鸟的鸣叫,又带着类似古时候编钟和古罄的回音,空灵而悠远的在宽阔的空间中回荡。 但在此时此地,在这布满人油弥漫腐朽的房间里,这种悦耳的声音反而更显得瘆人。 我们所有人都瞬间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在昏暗的黄色烛光下,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鸟形轮廓,它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个头比一只鹤更大一些,形态也更加粗壮。 但随着那只鸟的走进光两下,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只大鸟身上穿着腐朽破烂的古代服装,勉强挂在它那扭曲的躯体上。 这只鸟的躯体已经朽烂得不成样子,许多地方的皮肉已经脱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头。 透过它那断裂的肋骨,我能清楚看见它胸腔里有一颗干瘪的心脏,而且还在跳动! 它的两只鸟眼只剩下两个空洞,但却目视前方,步伐机械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有队员忍不住惊恐,手中的步枪已经抬了起来,我赶紧拦住了他们:“别开枪!” 李若寒不解的看向我:“这东西明显不对劲啊!这还不能开枪?”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面色焦急,“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尸体,恐怕都是这只怪鸟做的!” 我组织语言解释,“或许是吧,但我觉得它可能不是什么邪祟,甚至都不是生物的范畴了。” “那还不先下手?”李若寒手中的唐刀紧握着,准备随时出击。 “面对未知的东西,我们要做的是警惕,不是一味的莽上去!”我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盏被打翻的长明灯。 “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我们动了这里的长明灯,它可能是这些长明灯的看管者,过来只是为了来修复这些灯的。” 李若寒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如果这只诡异的鸟是长明灯的看管者,那它就只会对长明灯感兴趣。 要是外面那些尸体也都是这只鸟做的,我们也不确定开枪之后能不能打死它。 换句话说,一旦开枪就只有开打,但是面对一个能力完全未知的东西,我们这么做就是拿命去蹚这鬼东西的规则。 可只要我们不招惹它,至少还能再观察一下,而且还能多出一个选择来。 “都别开枪!离长明灯远一点!”李若寒立刻对队员们下达了命令。 队员们虽然不解,但还是迅速退去,与那些长明灯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而那只穿着破烂古代服装的腐烂大鸟果然没有理会我们,它径直走向那盏被打翻的长明灯。 空洞的鸟眼对准了地上的灯盏,然后低下头用它那破损的鸟嘴,小心翼翼地衔起了散落在地的烛芯,将烛芯叼到另一盏还在燃烧的长明灯前,借着那微弱的火光重新点燃。 然后,它又将那根重新燃起的烛芯放回了被打翻的灯盏中,确保烛火重新稳定地燃烧起来,就又放回到了原地。 这个过程中那只怪鸟非常专注,动作也非常精准,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当那盏长明灯重新亮起后,那只腐烂大鸟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朝着四周扫视了一下,最后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李若寒也紧紧盯着我这边,唐刀都拔了出来。 好在那只怪鸟只是看了我一会儿,就又机械的转过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回了阴影之中,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等那个东西彻底消失后,我们才长长喘了口气。 “没猜错的话那只大鸟的确是这些尸体的始作俑者,不过因为我们身上的人油才让它没有发现我们。” 李若寒听到我的解释,低头看向那个还在原地蠕动的尸体。 “那我还真得谢谢他了……” 说罢,她拔出唐刀,一刀竖劈,将那尸体连头带心切成两半,那尸体终于不再动弹了。 第133章 杨金山! 解脱了杨金山的这个手下,李若寒收刀入鞘,眉头紧锁,“这地方真是古怪,没有邪气,却处处透着诡异,搞得我心里发怵。” 我深有同感。 按理说,像这种阴森的地下空间,又是皇陵,又是这种怪鸟出没的地方,不说阴气森森、邪祟横行,至少也该有些不祥的气息。 可我们一路走来,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邪祟动作,这反而比直接面对邪祟更让人感到不安。 “是啊,这种感觉就像是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被某种力量给压制住了了,也就是说,有比邪祟更恐怖的东西在。” 队员们听到我的话也显得有些紧张起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最后还是李若寒率先迈步,朝着前方通道走,“继续前进吧,我们时间不多,恐怕用不了两天时间那只狐仙就会追到我们的位置。” 通道并不长,我们前进了一段时间,就来到了一处向上的台阶。 台阶很宽,一直延伸向高处,没入上方的黑暗之中。 台阶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凿出来的凹陷空间。 每个空间里,都端坐着一只巨大的鸟形轮廓。 它们和刚才那只怪鸟如出一辙,身上穿着腐朽破烂的古代服装,躯体朽烂,皮肉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胸腔里干瘪的心脏仍在跳动,空洞的鸟眼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 上百只这样的怪鸟排列在台阶两侧,一直延伸到我们视线的尽头。 队里有队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中的枪口都有些颤抖。 “别怕,它们没动。” 李若寒的声音很稳,她继续在最前面走着。 我们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生怕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惊动了这些诡异的看守者。 好在这些东西确实没有攻击我们,它们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直到我们完全走过最后一对儿怪鸟,它们依然原地不动。 终于,我们爬到了台阶的尽头,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台。 平台中央是一处类似祭坛的场景。 地面上铺满了灰白色的石板,石板上随处可见散落的人类骨头。 头颅、脊椎、肋骨、四肢骨骼,各种形状的骨头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李若寒蹲下身,用唐刀轻轻拨开一堆碎骨,露出下面一截断裂的股骨。 “这些死者的肢体,是被剁下来的。” 李若寒指了指骨头断裂处的痕迹,“这些切口,非常平整,而且骨头上还带着明显刀砍的痕迹,所以才显得头颅、肢体、各种骨头到处都是,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 “只有少数几个尸体比较完整……”我看到祭坛边缘的几具相对完整的骸骨,它们虽然也腐烂得不成样子,但至少躯干和四肢还勉强连接在一起,“看来他们就是持刀剁人的凶手。” 我看着这满地的残骸,脑海中浮现出古代祭祀的场景,心头不由得一沉。 “那这里大概就是专门用来宰杀人牲做献祭准备的地方了。” 李若寒眼中带着疑惑:“人牲?什么意思?” “人牲,就是专门用来献祭的奴隶。” 我解释道,“在古代的一些文明中,为了取悦神灵或者祈求某种力量,会用活人作为祭品,进行血腥的祭祀仪式,这里遍地的残骸,还有那些被剁下来的肢体,都符合人牲祭祀的特征。” 李若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从现场保留的服饰上看,大多都是现代版式的,所以我就奇了怪了。” “现代人没有一个愿意这么死的,那既然这地方这么凶残,不说鬼魂漫天都是吧,也至少得阴气密布邪气冲天啊!怎么一点邪祟气息都没有的?” 她的话说到点上了,这也是最让我感到不安的。 “你说的对,所以这就正好印证了我刚才的想法,本来应该有邪气的地方却没有邪气,只能说明这邪气被转移了。”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这处血腥的“屠宰场”,“能把这么浓郁的邪气转移,恐怕这里面酝酿了个非常恐怖的玩意儿。” 我的话让队员们都沉默了下来,氛围变得非常凝重,只是一处死地,就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 毕竟就算他们再强悍,但面对邪祟依然有些不够看。 一个队员小声嘀咕,“那我们现在要不先撤?” “继续前进!”李若寒咬了咬牙,“既然已经选择来这儿了,我们至少要探索清楚这鬼地方到底有多诡异,哪怕最后没法上山顶摘天葬神花,也至少多带些标本出去。” 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重重点头。 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想要带所谓的标本,不过我觉得他们是为了做些好事儿,那我就能帮就帮一把。 队伍绕过祭坛继续前进。 还是昏暗的通道,一路上有好几个空荡荡的石头房间,好像是监牢一样。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周围的环境始终没有太大变化,就在我感觉有些疲惫时,走在最前面的李若寒突然抬手,示意我们停下来。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手势提示前方有情况。 我用唇语问李若寒:“怎么了?” 李若寒用手指了指我们前面的房间,同时做了一个“听”的手势。 我立刻集中精神,仔细聆听,很快,我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废了这么大劲,要是还找不到天机要术,那就太亏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紧接着另一个相对年轻的声音响起,“现在只剩咱们三个兄弟了,不管找没找到天机要术,反正已经拿到不少宝贝了,送出去卖也是一大笔钱啊!” 结果,第三个声音突然拔高,歇斯底里的骂着,“钱?钱能保命吗?!” “要是找不到天机要术,那干脆就死在这儿得了!陈老板我得罪死了,崔老王八也在这皇陵里四处找我,没有天机要术外面那些大佬怎么保我们?!” 听到最后一个声音,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狗日的杨金山,老子找到你了! 第134章 陈雪出现 听杨金山话里的意思,崔三爷也还活着,而且也在这皇陵里面追杀他杨金山。 而且陈把头好像也还活着,不然他不会担心自己出去后会被陈把头算账。 这个消息让我有些庆幸,只是不清楚陈雪怎么样了。 当时陈雪是跟我一起掉进地下湖里面的,保不齐她也被水流冲走,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在了水底的暗流之中。 但眼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前面,我立刻告诉了李若寒前面的人是谁,她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我能感受到她在生气。 显然她对杨金山差点害死我这件事非常较真。 “全员注意!迅速突进!”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朝着前方房间的入口压低身子快步跃进。 就在我们即将冲入房间的那一刻,杨金山也发现了什么,赶紧喊着:“有东西追上来了!快!快!” 他的话音刚落,李若寒已经率先冲了进去,手中的步枪抬起。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带着火舌,瞬间扫向房间内部。 杨金山显然没想到会是一队活人突然出现,他反应也算迅速,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他猛地扑向旁边的一个小弟,用那个小弟的身体作为挡箭牌。 那小弟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瞬间倒地。 杨金山则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地从尸体后面探出头,手中的步枪也朝着我们这边回击。 “砰!砰砰!”子弹打在李若寒身后的石壁上。 “撤!撤到后面去!” 杨金山一边开枪,一边朝着房间的另一个出口退去。 这个房间更狭窄一些,且没有掩体。 房间只有两个出入口,杨金山只要占据了另一边的出口位置,就有效阻止我们前进。 “该死!” 李若寒咒骂着,她本来也只是在皇陵里面做侦查,优先携带了符咒唐刀什么的,并没有装什么爆炸物。 我提醒李若寒,“杨金山比我们先进来,而且他观山太保的本事不低,恐怕对这里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了。” 李若寒的脸色更加凝重,“不能让他跑了!我们必须强攻!掩护我冲过去!” “不行!太危险了!”我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冲过去就是活靶子!” 这时,对面的杨金山突然开口。 “小刘兄弟,是你吧?” 李若寒看向我,我沉默片刻,张嘴回应。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你小子真是命大!”杨金山啐了一口,语气也软下来积分,“既然咱们都已经进来这皇陵之内了,要不要试着合作一把?” 我冷笑,“你是有前车之鉴的,跟你合作的人现在可没有好下场。” 杨金山咂嘴,“没办法啊,我得跟外面的某个大佬做交代才行,况且我本来只是想对付陈把头的,是你跟老崔自己掺和进来的,我其实很佩服你的,真不想杀你。” “你这话自己信吗?”我攥紧拳头,“如果不是因为一路走过来需要我帮你们解决邪祟,你第一个就把我弄死了!还观山太保呢,一只小黄仙都就解决不了的废物!” 杨金山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我是没有心思在跟他对骂了,“杨金山,你今天死定了。” “我死不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有本事咱们就继续耗着,不过我得告诉你,你要是不快点去救崔三爷,他们必然比我先死。” 这话说的我眉头皱起来吗,“他们在哪?” 杨金山笑着回答,“你让其他人都后退十米,你自己站在那,我就告诉你。” 十米的距离,显然是杨金山自己算出来的。 因为距离远了,李若寒也会担心我被杨金山抓住当人质。 区区十米的距离,按照他的身手可以快速逃窜出去,而且也不至于让我身边的人太过抵触。 李若寒严肃的看着我,“他很有可能会撒谎,保不齐还是会把我们骗进陷阱里!” 我长叹口气,“算了吧,眼下我们确实抓不住他。” 李若寒很不甘的攥紧拳头,“老娘活了五十年头一次这么憋屈!就这么近的距离也抓不到个人!” 周围的队员倒是视死如归,红着眼跟李若寒请命,“大小姐,我们当肉盾冲上去!” 我赶紧拦住他们,“机会有的是,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没必要现在这么激进,别让我的私事儿影响你们!” 队员们都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看向李若寒。 李若寒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指挥着人手向后走。 杨金山明显是听到了一群人离开的脚步声,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带着嘲讽的口吻笑话我。 “你还挺重情重义啊?一个把你绑上山的老胡子,竟然能值得你这么对他?” 我抿了抿嘴,“不管怎么样他都帮过我很多,至少他是为了我才留下来身处险境的,我得救他。” 杨金山冷笑,“真是愚蠢,那你就乖乖在这儿待着等他们死吧!哈哈哈!” 听到这个大笑,李若寒瞬间急了,朝着我的位置快速跑过来,我摆摆手,“不用那么着急,他身手不比咱们自己兄弟差多少,慢慢推进吧。” 就在我话音刚落,前面的通道里突然传出杨金山惊恐的声音。 “什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戛然而止,我跟李若寒对视一眼,赶紧往前冲去。 拐个弯儿,在通道不远处,我就看到了个熟悉的纤瘦人影,我瞳孔瞬间放大。 “陈雪?” 陈雪听到我的声音朝我看过来,甜甜的笑出来。 “小哥哥,你还活着,真好。” 我正要继续上前,李若寒却突然把我护在身后,身后的队员们也都举起枪瞄准。 我这才发现,陈雪面前跪着杨金山。 他的表情非常难看,仔细一瞧,陈雪的手上竟然有杨金山的一条胳膊! 我目瞪口呆。 李若寒厉声质问,“能完全靠着人力把人胳膊给扯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雪歪了歪头,朝着李若寒身后的我看过来。 我看了看那条手臂,又看了看李若寒,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陈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抓住杨金山一个闪身就快速躲进一处暗道里。 她离开前,朝我们喊着,“顺着阶梯往上走,就能到山顶,崔三爷他们现在还处于第一层最宽阔的那条甬道里,快去找吧,迟了就真的死了。” 第135章 统一指挥 陈雪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那些我想问出口的话全都噎在嗓子里,说不出也咽不下。 李若寒看我表情不对,她也清楚刚才那个女孩就是我说的女朋友,只是那个纯靠暴力扯断人胳膊的本事,就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所以她就试着劝我。 “你寒姨我已经自认天赋异禀了,练了几十年的武行,不说无敌吧,在武行里也是排前十的高手,可要说让我跟那个女孩对上,我恐怕撑不过三招。”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若寒叹口气,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孩子,事已至此就不要纠结了,她既然当着你面摊牌,那就说明她已经不在乎你了,换句话说,是利用完你了。” “我知道的寒姨……”我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现在要思考的,是现在还能做什么,不是纠结过去未来的遗憾。 “寒姨,我们先往山顶去,咱们大多人都在外面,正好可以让他们先去救崔三爷。” 李若寒点头,通过无线电联系了外面的刀疤。 不知不觉间,这支队伍的指挥权也间接有了我一份,李若寒每次想有什么行动,都会先试着问我两句意见。 虽然跟之前陈把头队伍里的地位相比差了很多,但李若寒这边是统一指挥,只有一个老大。 陈把头那边嘛…… 讲道理能内讧成那个样子也是他们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们这十二个人顺着阶梯继续前进。 虽然不是我们去找的崔三爷,但毕竟时间比较赶,我们现在重新往最底层走肯定来不及。 虽然刀疤他们没有什么对付邪祟的经验,但他们去找崔三爷我倒是不担心什么,这个皇陵中没有明面上的邪祟,这么一帮军武出身还全副武装的练家子,可以规避掉大多数风险。 所以现在最难的,反而是那天葬神花。 天葬神花的诡异攻击性,以及必须要求连根带须的完整,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如果不知道正确的采摘方式,根本无从下手。 特别是这花长在陡峭的半山腰上,这就更难采集了。 选择上山顶看看,也只是先看看,具体要怎么办我还真没主意。 我们这十二个人顺着阶梯继续前进。 不是我们去找的崔三爷,但毕竟时间比较赶,我们现在重新往最底层走肯定来不及。 虽然刀疤他们没有什么对付邪祟的经验,但他们去找崔三爷我倒是不担心什么,这个皇陵中没有明面上的邪祟,这么一帮军武出身还全副武装的练家子,可以规避掉大多数风险。 所以现在最难的,反而是那天葬神花。 天葬神花的诡异攻击性,以及必须要求连根带须的完整,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如果不知道正确的采摘方式,根本无从下手。 特别是这花长在陡峭的半山腰上,这就更难采集了。 选择上山顶看看,也只是先看看,具体要怎么办我还真没主意。 阶梯蜿蜒向上,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带着回声,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队伍十二个人,脚步声整齐划一,我走在队伍中间,李若寒在我前面,她始终保持着警惕,手中的步枪随时对着正前方。 唐刀已经被收起来,现在这皇陵之中最危险的是人,哪怕只有一两个人,但肉体在面对火器时永远都是脆弱的。 “这台阶可真够长的。”一个队员低声抱怨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们这十二个人从进入地下河开始,就持续了差不多四五个小时的高强度运动,我虽然没有贡献什么体力,也已经全身上下都在疼,更别提他们了。 “快到了。” 李若寒头也不回地说道。 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我又重新回到这片山顶平原,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地面裂开了一半,巨大的裂缝蔓延到最中心的位置,最宽的地方有十几米。 透过这些裂口,我能清晰地看到裂缝下方,是大量朽烂的木梁和砖石。 我愣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山顶平原?分明就是一座巨大建筑的屋顶! 把一整座山挖空,在内部建造如此复杂的结构,而且在经历了几百年的侵蚀,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坍塌。 当时的建筑工艺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完全超出了我对古代工程的认知。 即便是现代科技,要在山体内部建造如此规模的巨型建筑也绝对不简单。 眼前的场景,让我心里只有震撼。 “侄儿!看那!” 李若寒突然她指着这裂缝下面的某个位置,“那里有一条过道……那是……天葬神花?怎么那么多!”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屋顶下方,沿着内壁延伸着一条宽阔的过道。 而过道深处,有大片大片的天葬神花簇拥在一起。 这数量多的我感到头皮发麻。 我本以为这种东西稀有至极,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我看着这个凹陷下来的平原屋顶,周围都是高几百米的狭长山峦,粗略估算的话,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外面的半山腰。 也就是说,外面那些天葬神花都是从这里面长出去的。 既然发现了有更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果断放弃去爬山的念头。 这个巨大的屋顶,从我们站立的位置看不算很厚,也就二十多公分左右。 但它确实是年久失修,有很多破裂的地方,我们避开了最中间那个最大的、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破损空洞,选择了边缘位置相对完整的一块区域,脚下就是那山壁上的过道。 “这里挖开应该不碍事,”李若寒指了指一块看起来相对薄弱的区域,对队员们下达指令,“小心点,弄个一人能下去的坑就行,不要对整体结构破坏太大了。”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的工兵铲和一些破拆工具,不得不说,他们这支队伍准备的各种物资是真的能应付大部分情况,几乎什么种类都有。 这屋顶的材质似乎是一种混合了石灰和一些特殊材料,甚至还有一些网状结构来保持韧性,可以想象到当时这屋顶有多坚硬。 不过因为岁月的侵蚀,这整体的硬质结构也变得酥脆。 我有些好奇,如果这里是太清皇陵的话,就是游牧民族的祖先对吧? 那游牧民族能有这么精湛的建筑技术? 第136章 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在几名队员的合力下,一块屋顶碎片被撬动,被他们小心推到了一旁。 这道足够一人通过的洞里涌现出一股带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我探头往下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想来是因为上来的路被断掉了,以至于没有办法更换长明灯。 李若寒从背包里拿出绳梯固定在屋顶边缘,然后以身作则先坠了下去,后面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顺着绳梯往下滑。 我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在站到过道上后,我从上往下看这个内部中空的大山。 这座山内部的中空结构是倒着的漏斗状,最底下是之前我掉进去的那个地下暗湖,而内侧的山壁上,有一圈一圈的人工过道,层层叠叠,像是横亘了整座山的螺旋楼梯。 我粗略地数了一下,从湖面往上,这样的过道竟然有足足二十层! 凭着几百年前的工艺,我真的很难相信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开山凿洞了,这是在山体内部建造了一座垂直的城市! 而且这可是太清皇陵啊,游牧民族的文化和技术,更偏向于骑射放牧,怎么可能有这种建造技术? 我越来越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太清皇陵。 带着满心的疑问,我们顺着过道继续前进。 这条过道比我想象的要宽阔许多,至少能容纳一辆小汽车的宽度。 我们一路向下,走了大约七八分钟,终于来到了那一大片天葬神花的位置。 眼前的一切,让我彻底呆住了。 按理来说,天葬神花这种东西,是极其珍贵的。 不然李若寒也不会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没找到一朵。 可眼前这地方,足足上百平米的空间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朵。 准确说是花骨朵。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没有缝隙,将整个区域塞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上千朵! 这种灵药能延年益寿,虽然副作用也很大,但哪怕是这样,一朵花也能卖出天价去。 谁不想在自己五十岁了,还能跟二三十岁的壮年一样精力充沛身体康健? 这种诱惑,足以让无数人铤而走险。 可就是听起来那么美好的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呈现在眼前却异常诡异。 这些天葬神花全是花苞的形状,最恐怖的是,这些花苞一个个全都是人头的形状! 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像婴儿的头颅,有的则像成年人的脑袋。 这些“人头花苞”的面部表情栩栩如生,全都是痛苦扭曲绝望的模样。 它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是一片无声的人间地狱。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种诡异的景象,让我感到极度的不适。 李若寒的脸色也异常凝重,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步枪,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靠上前去。 毕竟在外面我们就已经试验过了,这天葬神花的攻击性很高,也没有什么防御手段。 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些花朵中央有一小片空地,踮起脚一看,我就愣住了。 是笔记本! 我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李若寒。 李若寒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中也闪过惊讶。 “这只能是你爹妈留下来的,他们当年竟然深入到这里了?不过他们怎么走到哪把笔记本丢在哪?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我摇了摇头,“是不是他们丢的这事儿本身也很值得怀疑,不过既然能在这儿看到这些笔记本,也就说明上面大概率记载了对天葬神花的研究。” 李若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盯着那些花苞,又看了看笔记本。 “可问题是这东西在花丛中,而且保守估计安全距离得在二十米开外,我们怎么才能把笔记本拿出来?” 我语气平静,“直接开枪打,全都打烂。” 李若寒瞬间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一朵花放在外面,别说几千万,几亿几十亿都有人愿意买!那这里可是有不知道多少亿的价值啊!” 我认真道,“咱的最终目的是救姨爷爷,所以没必要全都弄走,况且这么多呢,如果不知道采集办法,咱们干看着也没用,倒不如果断点。” 李若寒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口气,“你说得对,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这么果断……好侄儿,你好像有点变了。” 我抿了抿唇,没多说话。 确实心态上有点变化,在看到陈雪后,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李若寒看了看那些诡异的人头花苞,最终下了什么决心。 “全员听令!火力覆盖!给我清理出来一片区域!” 队员们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手中的步枪不停的喷吐火舌。 枪声瞬间响乱作一团,震耳欲聋。 那些花苞虽然诡异,但在现代武器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泥土和花瓣四溅,半透明的绿色汁液喷洒的到处都是。 队员们打空了一个弹夹,又迅速换上第二个。 直到都打空了两个弹夹,才勉强清理出了一片区域。 那些人头花苞被子弹打得稀烂,原本密不透风的“花海”,现在出现了一块直径约莫十米左右的空地,只是距离笔记本的位置还有很远。 “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得保留一些应付突发状况,”李若寒无奈的耸肩,“而且步枪的面杀伤有限,特别是针对植物的情况下,效果远不如用刀砍。” 我叹口气,“可问题是我们也没法子靠近过去啊……保守二十米的安全距离……” 我看着那片被清理出来的区域,发现这天葬神花的根部,竟然是直接生长在石头地板上的。 根部就像是一条条有很多指结的细长手指,甚至能看到指尖上的指甲,指甲嵌在石板上的同时,还有一层不知是什么玩意的胶质层粘连着。 “这玩意……没有根?” 天葬神花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就在这时,李若寒肩膀上的对讲机传来刀疤的声音。 “大小姐,我听到了上面有很激烈的枪声,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李若寒听到刀疤的声音,眼神突然一亮,“刀疤,外面地下湖区域还有留守没?有的话试试无人机能不能用,能用就飞到最上面来!” 第137章 天葬神花的信息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李若寒:“你们还带着无人机?” 李若寒很理所当然的点头,“毕竟是进入这么凶险的地方,多准备点东西总归没错。” 我有些郁闷,心说之前跟着陈把头他们那只队伍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每次遇到问题,不是靠我就是靠我,跟李若寒他们这支队伍比起来差太多了。 他们遇到邪祟是用命往前怼,李若寒从我加入到现在,都没有损失到十个人! 李若寒特意交代了下,要把螺旋翼的旋转刀头换上,没过多久,一阵细微的嗡鸣声从下面传来。 一架大概有篮球大小的无人机,飞了上来。 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摄像头对准李若寒。 “大小姐,我是操作员,现在能勉强看清你,请计算延迟。” 李若寒看了眼手表,“二十分三十三秒。” 大概过了五秒后,才传来回应,“视频消息回传是到我这里是三十七秒,误差在四秒到五秒之间,这里的环境确实有问题。” 李若寒点头,“没事,这里本身就是死火山,之前处于活动期时涌上来一些特殊铁矿也不是不可能。” 李若寒指向那本花丛中的笔记本,“目标是那个,把它给我勾出来。” 无人机短暂延迟后,看向那个笔记本,便嗡嗡嗡的飞了过去。 我能看到无人机在靠近的时候,一些丝丝缕缕的白色细线试图靠近无人机。 但那些细线太容易被无人机旋翼搅动的气流吸引了,很快就被搅住割断。 想想也是,你这植物在诡异也还是植物,怎么可能硬的过钢铁制作的工具? 何况这机翼还是特殊构造,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见识过,消防会用无人机的螺旋桨去割马蜂巢穴,眼前这个无人机还明显马力更足更先进一些。 “只是有些可惜,这无人机的使用条件也比较苛刻,”李若寒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东北太冷了,我们以为做的防寒手段足够,可最后还是导致电池短路,不然阿力也不用死。” 我也只能表示惋惜。 无人机径直飞入了那片花丛之中,那些想要阻拦无人机的细小长线,全都被搅碎了。 原本那些头发丝一样的细长线条不可见,但因为无人机的收割,能明显看到地面上积攒了一大坨缓缓蠕动的白色线条,古怪之极。 无人机落在笔记本上,腹部下方弹出一对儿小巧的机械勾爪夹住了笔记本,然后迅速收回飞到了我脚边。 我从无人机上取下那个笔记本翻开查看,上面记载的果然是天葬神花的信息! 笔记本的字迹很工整,还是铅笔字,能写的这么娟秀也只能是我亲妈了。 第一页就开门见山地写着关于天葬神花的特性。 “天葬神花,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而且只以人类精魄为食……” “其花苞形状酷似人头,人面上还能露出痛苦表情,是其吸食灵魂后,灵魂残像所化……”“这花最诡异之处,在于其细如发丝的根部,肉眼难辨,却可以很轻易洞穿人的身体,一旦被刺入,其内蕴含的特殊毒素便会迅速侵入被刺者的体内,麻痹其神经,使其无法动弹……”“这些根部主要攻击的是灵魂……” 我皱了眉毛。 原来,那些细小的发丝才是根部,而支撑天葬神花竖起来的才是叶片? 而且这东西,只吃人的魂魄? 那它到底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后面笔记本上记载的话,瞬间让我感到后背发凉。 “此花是人工培育而成,能从上面检查到多重术法培养的痕迹……” “此花虽然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但使用此花后,身体本身就会成为此花的载体,因此生育功能被废,当使用者死亡,其尸体本身便会长成十到二十枝花株,故此被称之天葬神花……” 我茫然的抬头,看向李若寒,李若寒也明显看到了这句话,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看到我的表情,又很快的恢复过来。 “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死,姨姨也比你死的晚信不信?所以这花的副作用大一点也没关系,反正还早呢。” 我抿了抿嘴,抬眼看向那一个个的花朵。 所以说,这种话才能延续这么长时间啊…… 虽然挑食,但总会有人喂的,毕竟至少能涨一百多岁的寿命,只要自己留下后代,后面就算不能生孩子也无所谓不是吗? 所以天葬神花,其实是那些掌权者的专用药物啊…… 我叹口气,继续看了几页,才找到这花的采摘方式。 “天葬神花的养料主要是人的魂魄,但终究是实体生物,茎秆部位就是他们的弱点,一旦掐断会在十分钟内死亡……” “天葬神花的采摘条件为成熟即可,只要魂魄数量吞吃的足够多,根部就会自然收紧保护茎秆,花苞也会完全绽放,保质时间为十年……” “天葬神花的使用方式只有内服,中空的茎秆内部储存有能改变人体细胞端粒的液体,而主要的还是其精炼过后的人体魂魄,可以在肉体和灵魂上双重增加寿元……” 我重新抬头,在那一堆花朵之中,只有少数十几朵是处于完全绽放的状态。 李若寒这次倒是很果断,“没时间给我们继续耗着了,反正种子也有了,把其他的花全都灭了,只留下那几朵成熟的就好。” 种子,说的就是李若寒自己。 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那么多的时候。 因为她说的对,我未必有她能活。 无人机再次发动,螺旋桨叶片疯狂收割,知道弱点后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半个小时后,地上已经是一片人头花苞。 乍一看就好像滚滚人头堆满了房间。 李若寒率先上前,试着抓取那成熟的天葬神花,很轻松就把它们从地板上扣了下来。 近距离观看这东西,我依然是觉得很诡异。 但从外表上看,这花除了有个盛开的如同莲花一样的肉色花朵以外,就只有一根光秃秃的茎秆。 不过一想到想要一朵花变成熟,就得用人命去喂,多少有点心里不适。 第138章 找到崔三爷他们了 队伍用特制的泡沫纸小心翼翼将那十几朵天葬神花包裹起来。 每一朵花都被单独包裹,然后整齐地码放在一个特制的金属盒子里,队伍里每个人背后都背着一个这样的盒子,我身上没有什么装备,所以我背的比较多,一口气背了三个。 李若寒将金属盒子收好,拍了拍手,脸上难得露出轻松来。 “行了,东西到手,我们赶紧撤。” 正当我们准备原路返回时,李若寒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大小姐!遇到状况了!” 对讲机里传来刀疤粗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李若寒立刻拿起对讲机回应,“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们找到崔三爷他们了!”刀疤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但关键信息还是传了过来。 “他们的情况不太好,似乎是接触到了和邪祟相关的东西!而且因为地形原因搜救队伍根本没办法靠近!” 我看向李若寒,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走!我们下去看看!” 我没有多说什么,默默跟在李若寒身后。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迅速朝着刀疤所说的岔路口方向赶去。 一路向下,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人油的腥臭味,好在我们多少有些适应,倒也不至于被影响。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们路过了之前发生火拼的甬道。 地面上有一大滩已经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陈雪扯断杨金山胳膊时留下的。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心里升起复杂的情绪。 李若寒见我停下,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叹了口气。 父母的线索依然没有找到,但眼下也确实到了该撤退的时候了。 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了,狐仙很快就会追杀过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儿,至少也得试着构筑一条应对狐仙的防线。 只是这一走,就彻底跟陈雪断了联系。 她行事诡异,目的不明,但她显然也是打算放弃我的。 我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就算刚开始喜欢上人家,感情说不上有多深,但终究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儿不是假的。 她拼了命的救我不是假的。 可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再多想了。 崔三爷他们的安危,以及我们自身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没有再做停留,继续沿着通道向下。 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第一层,也就是最开始的那三条涌动之外的平台上。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一股子难闻的味儿,但眼下也不是清理的时候。 跟外围留守做好交接补充弹药后,我们顺着那条宽阔的甬道再次进入。 这条甬道倒是没有什么危险,连机关都没有。 沿着甬道前行,我们发现这里一路上有很多牛马的尸骨和残破的木质板车。 想来这条通道是主要运送物资的。 甬道尽头,我们很快到了一处巨大的平台上,跟刀疤等人汇合。 刀疤跟陈雪交流情况,我则是观察周围的环境。 平台对面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断崖的宽度目测有十几米,想要直接跳过去根本不可能。 在断崖另一侧的洞口,我看到了崔三爷,大个,还有金牙。 他们三人脸色苍白,衣衫褴褛,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们的周围,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灰白色雾气缭绕,让人看不真切。 “小刘?你还活着!” 崔三爷第一个看到了我,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都带着哭腔了。 大个和金牙也看到了我,大个直接就想冲过来,却被金牙一把拉住。 金牙虽然没有崔三爷那么激动,但脸上也明显露出了难以置信,但他也是很激动开心的。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 崔三爷的声音哽咽着,后面的话语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我看着他们,心里也松了口气。 “三爷,你们好好休息下!”我大声喊道,“你们那边好好呆着,我们马上救你们过来!” “小弟,我们被困住了!”大个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面有东西!我们出不去!” “什么东西?”我立刻追问。 金牙补充道,“看不清,就是一股子阴风,还有幻觉!我们动都不敢动!” 李若寒走上前来,仔细观察着断崖对面的情况,刀疤则是在我身边补充。 “他们看到的幻觉和我们之前经历的都不一样,在我们眼前,这是断崖,但在他们眼里,面前是一片……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刀疤挠着头,最后干脆把自己对讲机里的录音功能打开,开始回放。 “是舌头!长着牙的舌头!就在咱们中间!”这是金牙的声音,他的声调很是恐慌。 “对对!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的舌头!还有眼睛!天啊!全是眼睛!我身上也在长眼睛!啊!别过来!”这是崔三爷的声音,要知道他最稳重老成,很难想象到他会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最后是大个,只是大个的表现更奇怪。 “三爷你么你说啥嘞?没有眼睛,没有舌头,俺只看到了好多黑漆漆的东西,像是……呃,黑色的龙卷风?对!一个好卵大的龙卷风!” 我皱了没。 三个人,却看到了两种景象。 要说是幻觉也不太妥当,但其实我更倾向于相信大个的眼睛。 记得我们以前遇到黄仙影响我们情绪导致我们自相残杀的时候,大个能抵抗黄仙的攻击。 换句话说,大个本身就有能够提抗邪祟的体质。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总归比连猜都没得猜强。 就在我想靠近查看这个断崖的时候,突然感觉右手一阵刺痛。 我抬起右手,发现自己的右手灵魂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这右手之前被天葬神花攻击过,以至于手的灵魂体跟肉体产生慢半拍的反应。 但这种刺痛的感觉,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在透明的灵魂体上的! 我眯了眯眼,问李若寒要了把唐刀,试着把刀柄插进面前的虚空里。 但刀刃刚没入断崖的范围内,整个刀身就产生了极强的振动,强烈到我甚至握不住的地步,最后钢刃被生生折断! 邪气! 第139章 刷新三观的灵异知识 唐刀的现在只剩半截刀刃,前半段刀片则是被碎成铁屑,飘到了断崖之下。 看到这场景我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这邪气凶成这种地步,那里面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邪气,就是邪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我爹妈的笔记本上记载过,它就像是活物的呼吸,越是强大的邪祟,散发出来的邪气就越是浓郁,对现实物体的侵蚀性也越高。 队伍里的唐刀是那种特制的,可以有效对付任何附有邪气的东西,但结果却被生生振断。 这说明盘踞在断崖深处的邪祟,其力量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眯眼想要看出点端倪,可无论我怎么看,面前依然是那道横亘十几米的断崖,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连一丝风都没有。 但我明白,那里绝非空无一物。 我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飞无人机过去侦查都不敢。 面对这么一个明显超越认知的玩意,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惊扰到里面的邪祟。 我们现在的人虽然足够多,火力也很强,但在这种邪祟面前,我不觉得我们手里的东西能有多少用。 队伍里的人都看到刚才唐刀断裂的场景,气氛一时间凝固。 李若寒走上前来,她看了眼断裂的唐刀,神色惊诧的看着我,希望我能解释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了她。 “这里面的东西非常恐怖,但我们都看不见它。” 李若寒的眉头紧锁,她抬头看向断崖对面的崔三爷,又看了看我们面前空无一物的空间。 “会不会是整个皇陵内的邪祟,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毕竟我们一路走来也遇到过邪祟,但强大到这个地步,实在有些离谱。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简单的汇聚在一起,之前的鬼市不就是一群鬼物凑在一起吗?所以里面肯定有不得了的玩意儿。” 我顿了顿,想起父母笔记里提到的一些概念,继续解释道:“至于为什么只有在靠近它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邪气,大概率是因为封印。” “封印?”李若寒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奇,“这世上还真有封印结界这种神秘的怪东西啊?” 我苦笑一声,她的表情和当初我看到父母笔记里的记载时一模一样,我把刀柄扔在一旁,组织语言尽量用一种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其实也不算神秘,只是我们对它的认知还不够深入而已,你可以把封印理解为利用了某些规则。” 我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打个比方,对于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来说,地底岩浆这种东西能瞬间融化我们的肉体,海啸能把我们卷进水里拍死淹死,它们是自然界对我们人类的规则。” “反过来讲也一样,刀枪棍棒对邪祟来说可能无法造成伤害,但它们既然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必然会有一些东西能影响它们,甚至对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比如说,有些邪祟会害怕阳光,有些则惧怕特定的声音,或者像家仙,它们必然要遵循某些特定的规则,这些规则就是它们的岩浆海啸,一旦违背,它们自身也会受到反噬。” 李若寒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则是继续用我半桶水的理论知识给她刷新三观。 “所谓的封印就是人为利用这些规则,将现实里的某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形成对邪祟的压制效果。” “比如咱们国内各道门应对邪祟的方式,都会统一用到朱砂这种东西,但朱砂本身只是一种矿物质,可在特定的组合和仪式下,就能对邪祟产生极强的压制力,这就是规则的利用。” “封印就是这样,人为制造出能让邪祟害怕的东西,把它们固定在一个区域里。” 我指了指断崖的方向,“我们现在就在封印的边缘,但如果我们在往前一些,大概率会被邪气影响。” 李若寒深深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被她这么盯着我有点不自在,“咋了?” 李若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这把灵异范畴的东西解释得这么……科学,有点刷新我的三观了。” 我拍了拍我背后的包,那里面装着十几本爹妈留下来的笔记。 “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也觉得很离谱,甚至以为我爸妈是不是疯了,但现在看来,他们说的那些东西都能对应上。” 那些笔记里记载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规则”和“封印”方式,以及各种闻所未闻的邪祟,以及怎么应对,不过应对方法都是很粗劣的,但非常有用。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把崔三爷他们带过来。” 我看向断崖对面的崔三爷三人,他们依然被那层灰白色的雾气笼罩着,那大概率就是他们已经处于邪气的影响范围之中了。 我们能感受到邪气的存在,但却无法触及,更无法跨越这十几米的宽度去营救他们。 而且封印的存在,意味着我们不能轻易地闯入。 可只凭借现在的信息,我能推测出来的只有这里面的东西很危险,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了。 那按照大个的视角先下手。 如果大个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那股“黑色的龙卷风”又是什么? 是邪祟的本体? 还是某种能量的具现化? “大个的体质可能比较特殊。” 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李若寒,“他以前就能抵抗黄仙的迷惑,如果他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那我们面对的可能就是某种我们无法观测到的的邪祟。” “在极端一点的话,或许就是一个处于阴间之中,不在物质领域的邪祟,但哪怕是这样,他们也能影响到现实。” 这听起来就更麻烦了。 我们手里的枪械、刀具,甚至符咒,完全没了作用。 刀疤焦急的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若寒沉思片刻,然后看向我,“你对这些‘规则’了解这么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们弄过来?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暂时压制住那股邪气?” 我心里苦笑,我虽然看了不少爹妈的笔记,但那也只是理论知识,实践经验几乎为零。 而且,爹妈笔记里记载的很多东西,都是针对特定的邪祟和特定的场景。 眼下这种深不见底的断崖,还有那股能震断唐刀的邪气,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类型。 第140章 腐烂的巨龙 “我需要时间,”我实话实说,“而且,我需要更详细去了解眼下的环境,大个说他看到了黑色的龙卷风,这可能是一个线索。” “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刀疤有些郁闷的挂着脸色,“狐仙随时可能追杀过来,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他的话提醒了我。 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了,狐仙的追杀是迟早的事。 如果被堵在这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 我沉声说道,“但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导致这个地方的封印被打破,那造成的损失或许比一只狐仙还要夸张,要知道,当时那只狐仙,就是生生从封印中逃出来的。” 我对着崔三爷的方向大喊:“崔三爷!你们那边还能继续往前走吗?!” 崔三爷艰难的撑起身子,“不行!前面就是一层白色的瘴气,根本不敢过去!” 那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原路返回。 可问题是怎么返回? 这十几米的断崖,就像一道天堑,把我们和他们彻底隔开。 就在这时,大个纳闷的喊着,“动了!里面的东西动了!” 我心头一跳,连忙追问:“大个!什么东西动了?你看到什么了?” 大个本来就憨,说白了就是智商上可能有些问题,所以他的描述很抽象,“那个黑色的龙卷风里面有东西在动!好像是条长着爪子和鹿角的长虫在里面乱飞!” 我心说大个这到底是看到什么玩意了,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呢,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 “孽畜!” 外公的声音苍老而威严,带着一种怒意,就像闷雷在我脑海中炸开似的。 我瞬间感到全身一僵,我的身体瞬间向前冲去,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我瞪大了眼睛,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还在,但我的身体却被直接顶号。 “我”从腰间拔出了那半截断裂的唐刀,没有丝毫犹豫向上方虚空猛的劈去! “嗤——!” 我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破空声,紧接着,是一声高亢而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震得我耳膜生疼,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被这一刀劈中!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我瞳孔瞬间骤缩! 就在“我”刚才劈砍的半空之中突然出现了颗巨大的头颅! 那颗头颅足有百吨王那么大,覆盖着腐烂的鳞片,上面布满了狰狞的伤口。 它长着一对巨大狰狞的长角,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两盏巨大的红灯笼,充满了暴虐和怨毒。 这特么是龙的脑袋! 它大张着嘴,露出森白的利齿,腥臭的涎液从嘴角滴落,布满腐朽气息的牙齿距离我只有不到半米距离,要是再慢一些它就会把我吞掉! 可我的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向前冲去,那半截断刀狠狠劈在了那颗巨大的龙头之上。 在接触到龙头的一瞬间,唐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刀身寸寸崩裂彻底报废。 然而这一刀也并非毫无作用,那巨大的龙头被我劈得向后仰去,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 我这才看清,那条龙的身体,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巨大! 它盘踞在断崖的半空中,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断崖的宽度,仿佛一座腐烂的肉质山脉。 但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条龙的浑身上下的鳞片,竟然是腐烂的人类尸体堆叠形成的! 那些尸体只剩下白骨,身上还挂着残破的衣衫,被强行固定在那条龙的身上,形成了一片片令人作呕的“鳞甲”。 腐肉、白骨、残肢断臂,密密麻麻覆盖在龙的全身,让人看一眼就想呕吐。 在逼退那条龙之后,我的身体还在自主行动。 灵活快速的徒手攀爬在墙壁上不停地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咔哒!” 我的手指最终按在了石壁上的一处凹陷,就在我的手指按下去的一瞬间,断崖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而悠长的锁链声! “哗啦啦……哗啦啦……” 不知道多少条锁链相互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像是海浪一样。 随着锁链声的响起,半空中那条腐烂巨龙瞬间僵硬无法动弹,那双红巨大的红色眼睛里,充满了不甘。 我的身体没有停顿,在锁链声响起的同时,另一侧的石壁上缓缓裂开了道缝隙, 一处隐藏的密道就这样呈现在了李若寒附近。 就在密道完全打开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全身一松,那种被操控的感觉瞬间消失。 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都被冷汗浸湿,我转头看向身旁的李若寒和刀疤想要解释,但看到他们两个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我问他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他们两个则是很纳闷的看着我,“你刚才……在做法?还是跟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打上了?” 原来在他们的视野里,我刚才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他们没有看到那条由人类尸体堆叠而成的腐烂巨龙,也没有听到那声高亢的叫声。 只看到像发了疯一样,拔出那半截断裂的唐刀,对着空无一物的断崖上方一阵乱舞。 我回过头看向半空中,原本该在那里的的腐烂巨龙消失了。 但我知道它就在半空中。 虽然我现在也看不到它了,但那股阴冷的气息依然盘踞在断崖上方,只是变得更加微弱,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压制住了。 我跟他们两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我的状态,李若寒和刀疤听完脸色变得更加古怪。 被人控制身体? 这听起来也太玄乎了。 “控制?谁控制你?”刀疤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下意识护在李若寒跟前,仿佛是担心我随时会暴起伤人。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外公的声音只要在我脑子里响,我身体就失去控制了,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动,但我控制不了。” 李若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看了看我手中那彻底报废的唐刀,又看了看我刚才打开的那个漆黑的密道,眼神中的震惊和疑惑更甚。 “那你刚才……是在对付什么东西吗?” “我……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但你们看不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玩意,“那东西很恐怖,很巨大,它想把我吞掉。” 第141章 开始营救 李若寒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的状态,以及那报废的只剩刀柄的唐刀,都说明刚才确实发生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 “你说的……是邪祟的本体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本体,只不过……它比大个说的更可怕。” “那……那它现在呢?”刀疤颤声问道。 我回答道,“它被……被困住了,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我刚才打开的这个密道,或许能通向崔三爷他们那里,咱们过去看看。” 李若寒视线落在了那个漆黑的密道上。 刀疤凑近密道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缩回了脖子,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里面一股子尸臭味!” 李若寒叹口气,“那我们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崔老头那边可未必能挺得住。” 密道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阴冷,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摇晃,照亮了密道内部的景象。 密道很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是粗糙的岩石,上面布满了湿滑的青苔。 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水滴从上方滴落的声音,回荡在密闭的空间里。 走了没多远,我们就进入一片巨大的空间,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祭坛。 祭坛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棺,石棺的周围,缠绕着无数粗大的铁链,铁链上刻满了符文,一直延伸到空间的顶部,似乎将什么东西牢牢地锁在里面。 而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在祭坛的周围,竟然散落着上百具的尸骨! 那些尸骨堆积如山,身上穿着残破的衣物,它们似乎是某种仪式的祭品,又或者是被困在这里的牺牲者。 然而让我觉得古怪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像电视剧里抗联战士们穿在身上的制式棉服。 看来当年的抗联战士们也进入过这个地方,只是他们来这里是干嘛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靠近祭坛。 越靠近,那股阴冷的气息就越是强烈,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沉睡在那个石棺之中。 我爹妈的笔记里,提到过一些关于“镇压”邪祟的记载。 有些强大的邪祟,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通过强大的封印将其镇压。 而这种镇压,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心里涌起一股凉意。 难道,这里就是镇压那条腐烂巨龙的核心区域? 而这些尸骨,就是为了镇压它而牺牲的人? 我试着去触碰石棺,但我的手刚一靠近,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我的右手弹开。 这封印,竟然能直接适用在人体上? 我绕着石棺走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突然,我的目光被石棺侧面的一块石碑吸引住了。 石碑上刻着一些文字,但那些文字非常古老,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就在我努力辨认那些文字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那震动比之前强烈得多,整个空间都开始摇晃起来,仿佛随时会崩塌! 祭坛上的铁链发出阵阵巨响,那些符文也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心里一惊,难道那条腐烂巨龙又开始挣扎了? 我抬头看向石棺。 石棺上的符文光芒大盛,但同时,石棺内部也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冲破封印! 我感到一股强大的邪气从石棺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那股邪气带着一种暴虐和怨毒,让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石棺。 我知道,如果石棺里的东西冲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再次响起外公。 “孽畜!” 这下我的意识彻底消失了,当我恢复过来时,我人已经站在外面。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李若寒焦急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脑子里还有些混沌,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却又真实得可怕。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阴冷的密道里出来的,只记得最后外公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脑子一懵,再醒过来人就在外面了,不过,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把刀疤的唐刀抽出来,试探性地将刀尖伸向断崖的空间,还是有些震动,但至少没有瞬间碎掉。 “看来里面的封印确实是加固了。” 我收回唐刀,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外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但至少现在,那股可怕的邪气似乎被彻底压制住了。 李若寒问我,“加固了?你是说那东西被困住了?” 我点了点头:“至少短时间内,它出不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崔三爷他们弄过来。” 我走到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裂谷,崔三爷他们就在对面,距离我们大概有十几米远。 “这可怎么过去?”我皱着眉,“这裂谷太宽了,跳是肯定跳不过去的。” “用无人机。”李若寒跟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几个队员把一根结实的登山绳绑在无人机下面,然后操控着无人机飞过裂谷去到崔三爷他们那边。 我大声喊道,“崔三爷,把绳子固定好!” 崔三爷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大个子将绳子牢牢地绑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又试着拽了拽,确认绳子足够结实后,才冲我这边挥了挥手。 “行了,可以过来了!”我喊道。 “这……这能行吗?”金牙有些迟疑。 崔三爷沉声说道,“只能这样了,小刘已经尽力的。” “我先来!”大个第一个回应,他抓着绳索,动作有些笨拙,但胜在力气大,很快就滑到了我们这边。 他落地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可吓死我了!” 我一把抱住大个,鼻子酸的差点掉出泪来。 “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大个憨憨的笑着,“我得照顾好小弟,不会轻易死的!” 第142章 太清皇陵的另一面 很快,崔三爷和金牙也顺利从不索道上滑过来,崔三爷落地后很激动的抱着我,抓着我的肩膀左看右看。 “小刘你还活着!太好了!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父母了……”崔三爷边说边流泪,我只有尽可能的安慰。 “没事的,咱现在都安全了。” 我们一行人汇合后没有在断崖边多做停留,虽然那条古怪的龙被暂时压制住了,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重新冲出来。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地下湖泊的岸边,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坐了下来。 崔三爷、大个儿和金牙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虽然脸上都带着疲惫,但从表面上看,至少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只是他们说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我赶紧掏出几块压缩饼干分发给他们。 在递给三爷水壶的时候,我顺嘴问他,“三爷,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三爷咬了一口饼干和着凉白开咀嚼着,跟我简单讲述了我们分开后的事儿。 “那天地面裂开后,杨金山那孙子直接就往地下裂缝里跳过去了,我们当时就懵了,那会儿也光顾着找你,可怎么都找不到,等我再回过头去找杨金山的时候,他早没影了。” “陈把头当时也受了不轻的伤,他说要原路返回打卫星电话,看能不能叫来支援,我们当时也没多想,毕竟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就三五个人,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崔三爷说到这儿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可这老小子走的时候把绳梯给撤掉了!我们当时被困在了这里!” “那会儿我们都绝望了,物资也没有多少,那留在这儿迟早是个死,我当时就想,反正活不下去,那不如拼一把,追杀杨金山那老小子,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可这下面地形太复杂了,我们根本不熟悉,四处乱窜就迷路了,这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诡异的东西,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 崔三爷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出来的时候二十多个弟兄啊,都死了,只剩我们三个了……” 大个和金牙也低下了头,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就在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时候,崔三爷抹了把眼泪,“对了,我们捡到两个笔记本,肯定是你爹妈留下来的,只是上面的字儿太难认了,我们没看懂。” 我先打开第一个笔记本,那乱七八糟的字迹只能出自我爹。 我本来以为这本子里多少会有些记录皇陵内的邪祟,只是笔记本上只记载了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最后结合起来,就是一个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撼故事。 首先,这里确实是太清皇陵没错,里面埋葬的人也确实是努尔哈赤的某个祖宗辈儿。 但是这皇陵之前是有主人的!并不是当时的古代女真族! 这是鸠占鹊巢,把人家原有的陵寝挖了给自己用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一直以为太清皇陵是清朝自己修建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番光景。 笔记本里通过对这太清皇陵的探索过程,记载了他们发现的东西。 当初清朝后期,虽然国破家亡形成了所谓的伪满洲国,但那些晚清遗民们却始终不甘心,他们做梦都想着能够重新回到当年的鼎盛时期。 为了实现这个荒谬的梦想,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秘密地寻找着能够帮助他们“复兴”的力量。最终他们找到了这样一条龙脉。 这条龙脉上面还有一处非常古老的遗迹,那遗迹本身就是一处年代久远的陵寝,而且好像跟汉代某个叫东方朔的大人物有关。 所以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长久以来华夏大地之所以始终都是汉人为主体,就是因为龙脉上有这样的镇压物。 所以那些晚清遗民们,想要借用这龙脉和古老陵寝的力量。 所以他们丧心病狂地将自家的祖宗从原本的陵墓中挖了出来,然后强行埋葬在了这处古老的遗迹之中! 笔记本里还提到,他们为此举行了各种邪恶的仪式,甚至不惜活人献祭,只为了能够让他们的祖宗“安息”在这片被他们强占的土地上,从而庇佑他们的“复国大业”。 我看着这些文字,感觉头皮发麻。 这背后竟然牵扯着如此荒诞而又邪恶的计划。 努尔哈赤的祖宗,竟然是被这样强行“请”进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翻开了第二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是关于现代时期的事情。 在我爹妈进山那会儿,也就是大概十年前,围着这处太清皇陵的晚清遗民,少说还有上千人。 这些人并非只是普通的守墓人,他们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严密的组织。 他们不仅维护着皇陵,更是在对外输出自己“恢复清朝统治”的美梦。 但这里只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的触手早就伸到外面去了,人数到底有多少完全不清楚。 他们补充人口的方式非常残忍,手段也多种多样,比如他们会打着旅游团探险队的名义,把那些对大兴安岭充满好奇的人带进山里,然后将他们囚禁起来,成为他们的奴隶。 哪怕想要复辟清朝的老一辈儿人都死完了,他们这些新生代,依然维持着当年封建时期的制度,对那些被他们抢来拐来的人进行残酷的奴役和压榨。 他们甚至还自称阿哥格格王爷什么的,过着荒唐而又奢靡的生活,手段也极其残忍,毫无人性可言。 还说这是他们清帝国时代本就该有的作风。 从建国开始,一直到十年前我爹妈进山,期间被拐来的人口就不下好几万! 这个数字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好几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这大山深处,无人知晓,无人问津。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来调查,为什么这个如此庞大残忍的组织能够存在这么久而不被发现,笔记本里也给出了答案:他们能稳定产出天葬神花。 用寿命去拓展人性,可比金钱有用的多。 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为了能够多活几年,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第143章 围剿皇陵的故事 我看完两个笔记本,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原本我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古代陵寝,最多有些邪祟作祟。 但没想到,它的背景竟然如此恐怖,组织也是如此庞大的! 我将笔记本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若寒他们。 随着我的讲述,崔三爷他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这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李若寒喃喃自语道,“我们好像闯进了一个不得了的漩涡里……”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三爷,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些笔记本?” 崔三爷抬头,看着山壁上的过道。 “第一个笔记本,就是在第四层的通道里找到的,当时被一些坍塌的石头压着,第二个笔记本在第十层的位置,那里好多人的骨头。” 崔三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我,“你爹妈他们十年前来过这儿,我们之前在皇陵里看到的那些守墓人的尸骨,死亡时间也都在十年左右,这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有没有可能,如果你爹妈他们当年没来过这儿,这个组织还继续存在着?” 这也是我刚才想到的,不然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或许爹妈当年进山,就可能是来这里执行某种秘密任务,甚至是来终结这个邪恶组织的! 那要是这样算的话,我爹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抬头,崔三爷和李若寒的目光都朝我我看过来,显然都在等我拿主意。 我不是他们的领队,但面对那些闻所未闻的邪祟,我确实比他们要清楚得多。 他们如果真要硬闯出去,那所要遭受的损失,恐怕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何况那只在狐仙随时都可能追上来。 我心里乱糟糟的,爹妈的线索始终只有这些个笔记本,他们是生是死依旧不清楚。 或许在这皇陵深处还有更多他们的信息。 可以说,只要我打算继续深入这皇陵,他们也会跟着我去探索。 一方面是我们之间关系处的确实不错了,另一方面就是没有我他们实在没把握走出去。 我是有继续探索的打算,都已经这么接近了,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但看到身边这些疲惫不堪但向我投来信任目光的兄弟们,我又实在狠不下心让他们陪我冒更大的险。 “哎……” 我长长叹出口气,“大家先休整一下,然后……我们赶紧撤。” 崔三爷点了点头,带着大个自发的去帮忙收拾行李。 李若寒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个姨姨还是很称职的,我也可以相信她确实跟我爹妈关系不错,所以李若寒应该是跟我一样,也想知道我爹妈的线索。 不过她和我想的一样,百十来号人呢,总不能就为了一己之私让人卖命吧? 或许陈把头能做出这种事,但李若寒绝对做不出来。 修整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们就开始着手撤退,不过我们只有三艘皮划艇,只能分批次往外送人。 好在,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到地下湖泊的出口,距离不算太远,来回三五趟就能把所有人都送出去。 经过一番商议,我们决定先送走一批伤员和体力较差的兄弟。 第一波十五个人,顺着湖水暗流的方向,朝着出口滑去。 我没有参与皮划艇的调度,这种体力活轮不到我来做。 所以我就坐在原地,将那两个笔记本重新拿了出来。 我翻开第二本笔记本,继续阅读。 上面的那熟悉的潦草字迹让我想到小时候他教我写字,但我实在嫌弃他写的不好看,然后他非要让我按他的方式写,结果被我妈拧着耳朵骂的场景。 我不由得笑了笑,但眼神又落寞下来。 抚摸着那几乎可以算是自创文字的笔记,我实在有些想他了。 收回心神,我继续翻阅笔记本上的记录。 这两个笔记本,一本是专门记录以前,另一本是记录近代,也就是十年前左右的事儿。 单看一本的信息很琐碎,但结合起来看,就能找到很多详实的记载。 笔记上说,那些晚清遗民不是没被围剿过,早在抗战时期,他们就已经盘踞在这大兴安岭深处了。 他们不仅在此地建立了自己的“王国”,甚至还与河西好的土匪狼狈为奸。 他们利用这片深山的险峻和自身的诡异术法,多次躲过了抗联战士的围剿。 那段历史,被父亲用一种近乎白描的手法记录下来,却字字透着血腥和无奈。 抗联战士们开始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只知道这山里有一伙很凶恶的土匪。 他们多次试图清除这些盘踞在东北大地的毒瘤,然而每一次上山,那些晚清遗民们总能凭借巫蛊祭术,反戈一击,给抗联战士们造成巨大的伤亡。 笔记本里记载了一个细节:有一次,一支抗联小队深入匪巢,几乎就要将那群土匪一锅端。 可就在这时,足足几千只山魈朝着抗联战士们杀过来,逼得他们不得不后撤。 还有一次,在一次激烈的交火中,遗民们施展了某种邪术,让整个山谷弥漫起一股腥臭的血雾,凡是吸入血雾的战士,都会瞬间失去理智互相残杀,场面惨不忍睹。 战士们虽然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面对这么邪祟的事儿也不知所措,一时间士气非常受挫,直到后来,这群土匪里出了一个叛徒。 这个叛徒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儿,被那些晚清遗民们用邪术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好容易逃出来,将这群匪徒和遗民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抗联战士。 正是通过这个叛徒,抗联战士们才第一次真正了解这群盘踞在深山里的庞大邪恶组织。 他们上报了这里的事情,虽然一开始上头不太信,还把这些当做封建迷信来处置,直到有一次足足出动一个团的兵力去围剿,却在山里遇到各种恐怖事件,才开始认真对待。 于是,上头联系了龙虎山、武当山,只要是那种真有本事的,都请了个遍,甚至连嵩山的和尚都被请来了。 之后一场清剿。 第144章 陈雪说,我不信你。 笔记本里没有详细描写细节,只是讲述了一段前因后果,不过我已经看到过皇陵内部的尸骨,能想象到当年的情况有多惨烈。 总之,战士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终于打进了这皇陵之中,驱逐了这里的晚清势力。 可还是有很多人逃走了,那些晚清遗民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蛰伏了一段时间后,又跑了回来,继续他们的荒谬梦想。 为了不造成恐慌,对外宣传时官方只是简单将这次行动定性为“剿匪”。 但他们也特别强调,这股匪徒非常凶残,武器装备精良,以至于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我看着这些文字,心中感慨万千。 这种隐藏在历史长河里的秘密,实在是有些刷新世界观的震撼。 就在我想继续查看的时候,对讲机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响动。 “不要……嗤嗤……滋……出来……” 李若寒立刻拿起对讲机,“一小队,你们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杂音,但却夹杂着枪声和呼喊声:“这……这里邪祟!滋滋……是狐仙……滋……啊!滋滋……” “狐仙?!” 李若寒的脸色瞬间煞白,崔三爷也猛的站了起来。 可还来不及多询问,对讲机里的声音之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信号彻底中断了。 队伍里每个人都脸色难看,这代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手都在颤抖,指节泛白,“……怎么会这么快?” 队伍里的人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不少人眼中都带着绝望。 十五个人,就这么没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信号,就被那只诡异的狐仙给害了。 更糟糕的是,皮划艇也跟着他们一起消失了。 那三艘皮划艇是我们唯一的退路,现在退路没了。 崔三爷走到我身边,语气沉重:“看来老天爷是不想让我们走啊,现在唯一能做就是继续往里走,或许能顺着那条守墓人的密道回到河西好的位置。” 金牙有点恼火的骂了一句,“就算他娘回到河西好,那只狐仙不还是能找得到咱们?” “往里走……”我咬了咬牙,“那只狐仙战力那么强,但没有直接闯进来,只能说明它没法进来,我们先探一探这皇陵的情况,看看狐仙进不来的原因是什么,我们能不能利用。” 我的话让队伍里的人稍微振作了一些,毕竟一路走来我解决了太多邪祟事件,对于怎么处理这种事,他们对我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可实际上,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自己也不确定狐仙到底是进不来,还是被什么挡在外面。 我看向山壁上的过道,我们之前探索的时候,也就只探索了最上面两层和最下面两层,中间还隔着十六层没有看过。 “挨个看过去吧,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 我指了指那条黑暗的通道,“崔三爷,大个,你们在前面开路,寒姨,你和刀疤殿后,注意观察周围情况。” 崔三爷和大个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拿起手电筒,率先走进我们仅剩下的那条没有探索过的甬道。 然而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入,我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三爷,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太安静了?” 崔三爷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然后皱起了眉头。 “确实,按理说,这地方应该有很多机关陷阱才对,哪怕是遇到些邪祟什么的也才算正常……” 我们之前在皇陵外围都遭遇过各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机关和诡异,但这条甬道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出现。 金牙小声嘀咕,“难道是我们运气好避开了?” 我摇了摇头,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本该处处危险的地方没有危险,那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信号了。 百十来号人变得更加警惕,走路都尽可能减少声响。 随着我们继续前进,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空间。 这里比之前的通道要宽敞得多,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就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清朝皇宫里的奢华装潢。 然而就是在这种环境里,我看到了一幕让我感到后背发凉的景象。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机关零件,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更让我震惊的是,那里有十几只碎裂的怪鸟在缓缓蠕动。 这些怪鸟就是之前维护长明灯的那种,但它们现在就这么变成了残肢断臂。 李若寒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地上的痕迹。 结果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痕迹……很新。” 李若寒的声音有些发颤,“而且,这东西身上的痕迹,大多都是女孩的手印,也就是被生生扯烂成这样的,我们一路走来这么安静,大概就是因为被她清理掉了。” 我自然清楚李若寒说的她是谁,但崔三爷就疑惑了,“谁能清理这种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也只能是我了。” 我听到这个声音就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抬眼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 陈雪的手里提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砍刀,刀刃上还沾染着一些黑色的液体,在手电筒的光芒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我心中的情绪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我没想到她又出现了。 陈雪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原本脸上是有些疲惫的,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到我严肃的表情,她脸上笑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疏离。 “刘天青,你为什么还不走?” “外面有危险,我们走不掉了。”我沉声回答道,试图解释目前的情况。 陈雪闻言,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信。” “狐仙堵住了出口,我们根本出不去!这种事上我没必要骗你。” 可就算我怎么解释,陈雪都只是摇头。 她将将背包放到一边,接着,她从冲锋衣的内侧抽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又把砍刀握在手上。 “别怪我像你一样多疑,我不可能放任自己到手的东西可能会被你们抢走。” 说完,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单枪匹马地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第145章 天机要术? “小心!” 李若寒反应最快,在陈雪行动时她就已经抬起了枪口,其次是崔三爷,他在看了我一眼就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哪怕崔三爷不清楚事情经过,不知道陈雪这个小女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凶,但他看到我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就意识到是陈雪有问题。 可饶是已经做好迎战准备,但陈雪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她冲过来的瞬间,手中的手枪也抬起来了,但她没有朝人射击,而是射向了我们手中的手电筒。 “砰!砰!砰!” 连续三枪,最前面照到陈雪的手电筒被打爆,导致陈雪所在的地方陷入了黑暗。 李若寒几乎是同时开枪的,连续两次短点射。 第一波是三连发扫射,陈雪迅速俯身压低身体,紧接着手电筒的光消失。 第二波扫射是预判陈雪的前进方向,带着曳光的弹头呈现扇形扫过,但好像依然没打中。 我见识过李若寒的技术,她是想要用曳光弹的短暂火光去确定陈雪位置,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光亮,但只要知道陈雪会从哪里攻击过来过来,她就能做好防备。 可让李若寒没想到的是,曳光弹的照射范围之中根本没有陈雪的身影,好像她陈雪融化在了黑暗里一样,只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只是片刻,砍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奔李若寒脖颈。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李若寒的匕首和陈雪的砍刀撞在了一起。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速度!” 李若寒尽可能的贴着陈雪缠斗,在完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对她太不利了。 周围的人想要补光,可因为两人始终处于颤抖状态,就算补光也没有机会去开枪。 而陈雪则是趁着机会把周围的手电筒全都打爆,光亮迅速消失着,我能看到陈雪一边跟李若寒对打,一边做单手换弹夹的动作。 而这也不过短短十秒的时间。 周围的环境彻底变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刀刃碰撞的密集火花以及拳脚相加的闷响。 李若寒是武术高手,她的身手我之前就见识过,然而,我却听到了她几次吃力的闷哼声,显然她在陈雪面前也无法占到便宜。 我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备用手电筒,但就在我的手指刚碰到按钮上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杀意突然从我身侧袭来。 我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 一道凌厉的刀光从我脸颊擦过,我甚至能感觉到刀刃带起的寒风。 如果我刚才慢了一步,我的脑袋恐怕就已经被劈开了。 我心中大骇,陈雪竟然直接冲着我来了! “陈雪!我们难道不能谈谈吗?!” 我厉声喝道,试图让她停下来,然而她根完全不理会我的喊声,手中的砍刀再次挥舞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出一个声音,“孽障!”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再次自己动了起来,以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敏捷和力量,迎向了陈雪的攻击。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黑暗中炸开,火星四溅,照亮了我们两人瞬间交错的身影。 我手中的短刀,与陈雪的砍刀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上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但身体依然不管不顾的朝着陈雪猛攻。 黑暗中,只有刀刃相撞的火星子不断地互相碰撞。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手的,我的身体精准的做着我完全没有学过的各种格斗动作,虽然没办法压制陈雪,但也算是有来有回。 陈雪也感受到了我的变化,她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但我的身体也总能避开她的攻击,并且及时反击回去。 可随着身体上打斗的越来越激烈,我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反而越来越模糊。 我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外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外公……”我试图开口,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公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无奈。 “天青啊……”外公的声音苍老而低沉,“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我努力想要靠近他,想要问他关于爹妈的事情,关于这个皇陵的秘密。 外公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抬起手轻轻一挥,周围的黑暗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老宏伟的景象。 那里好像就是这皇陵原本的模样,没有奢华的装潢,但处处都是精妙奇异的东西。 有类似隼牟结构搭建的木质高楼,足足有三十多层。 有好像青铜鼎一样的炼丹炉,足足几十座。 其中有各种穿着古代汉服模样的人来回穿梭忙碌着,测算着。 这皇陵,好像一座古时候用来搞研究的地方。 不对,这里原本就不是皇陵,这本来就是古时候搞研究的地方,只是后面被那帮子晚清遗民给霸占了! 我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实在没成想原本是用来搞研究的地方,被那帮子晚清的人搞的乌烟瘴气。 外公抬手指向一个人,那个人留着长须,扎着鬓角,瞧着倒是儒雅随和的很,但他身上又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个男人,叫东方朔,他手里拿的那竹简,叫《天机要术》。” “天机要术里记载了华夏多条龙脉的走向,还有很多华夏的秘术传承,风水玄机等,更重要的是,它里面还专门记载了帝王该如何利用这些东西保江山永固,被称作伏龙术。” “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够延长国祚,影响天地气运,当然,这东西没法全部运用,不然清朝也不会衰败那么快了。” 我人傻了。 这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些晚清遗民们找到了《天机要术》,然后通过上面的信息找到了这里,妄图利用龙脉上的禁忌之术,复辟他们的旧梦。”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种术法一旦被滥用,将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我看着那本静静躺在石台上的《天机要术》,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天青,你必须阻止他们。”外公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阻止他们任何一方得到《天机要术》!” 第146章 感觉都不是好人 听到这话,我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 因为外公说的是“他们”,不是“她”。 难道说,李若寒,崔三爷,他们也是奔着天机要术来的吗? 我不确定这是外公跟我用的讲述词,把“他们”代指所有别有用心的人,还是说真是我想的那样,现场除了我以外都想要这《天机要术》。 就在我开始怀疑李若寒跟崔三爷的时候,外公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中响起,“十秒后,这个姑娘就会落败,之后的事情,外公帮不了你。” “外公需要修养三天的时间,这期间你要自己想办法撑下去。” 我愣住了。 难道说一直以来控制我身体的,就是外公? 可他怎么做到的? 我想要开口多问几句,但我的意识开始恢复,那种身体被控制的感觉逐渐消散。 在我重新睁开眼睛的瞬间,耳边就传来一声闷哼,黑暗中,陈雪的身影猛地向后撤了好几步,应该是是受到了重创。 我的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赫然是陈雪刚才拿的那把手枪,不知何时被我抓在了手里。 “有火把了!快传过去!” 金牙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开,紧接着几道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是金牙和队伍里另外几个人举起了火把。 橘红色的火光迅速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照亮了我们所处的空间。 我这才看清陈雪正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她的衣服被砍得破破烂烂,几道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我人傻了。 我一个平时锻炼都没怎么锻炼过,甚至连跑个八百米都得喘气的人,竟然把李若寒都对付不了的陈雪伤成这样? 虽然我清楚刚才参与的战斗不是我,但身体始终是我自己的啊! 我哪有这么强的力量? 我甚至连唐刀都不太能握的住! 这时,陈雪银牙紧咬,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你……你从进山开始就在隐藏实力对吗?!” 我想说“没有”,但脑海中瞬间闪过外公那句“你要自己想办法”的叮嘱。 我攥紧手中的唐刀,刀尖对准了陈雪,“你可以藏着掖着,为什么我不行?” 陈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咳出一团血沫。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目光盯着之前被她扔在地上的背包。 眨眼的功夫她就扑了过去,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周围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几十杆步枪同时开火,子弹铺天盖地朝陈雪扫射过去,逼得陈雪不得不放弃那个背包,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迅速隐没进黑暗中。 陈雪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我心里却无味杂陈。 我的第一次恋爱,就这么分手,多少有些荒诞。 我叹口气,看着陈雪那个背包,上前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三本线装书。 封面页上赫然写着《天机要术第一册》几个大字。 我纳闷了。 这书不是汉代的么? 毕竟东方朔就是汉代的人啊,按理说应该是竹简或者帛书才对。 怎么会是这种线装书? 当我带着疑惑翻开第一页看到扉页上作者名字后,我整个人呆立当场。 因为作者的名字是张九山! 我的外公! 这些线装书看起来像是新做出来的一样,那种新书特有的墨香和纸张的平整度,让我觉得它们像是刚从印刷厂里出来没多久。 李若寒也凑了过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书上后,柳眉皱了起来,“这……这是陈雪从皇陵里带出来的东西?怎么感觉像是新书一样?” 崔三爷也迈着步子走到我跟前,摇了摇头,“这东西的纸张不一般,而且装订模式也跟民国时期的差不多,确实是老东西,只是保存的很好。” 崔三爷说着,就想下手去摸。 我下意识的把书包好塞进自己怀里。 崔三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不悦。 是个傻子都清楚,我刚才的举动分明就是在提防他。 这让站在崔三爷身后的金牙不乐意了,他张口就开始骂骂咧咧:“大弟你犯什么病?三爷又不是要抢你东西,就是看两眼都不能看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无法解释。 我总不能说,这是我外公写的,而且外公还叮嘱我不能让你们拿到吧? 我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几册线装书妥善地收到自己背囊里,“这东西还是放在我身上比较保险,毕竟也不清楚陈雪到底什么时候还会再找过来。” 李若寒闻言,语气平淡地说:“她刚逃走,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可以先交给我,你休息一下。”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我的状态。 崔三爷想说什么,但刀疤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崔三爷身后。 刀疤本就不善言辞,情绪全都摆在脸上,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刀疤这会儿的眼神是带着杀意的。 崔三爷自觉闭上了嘴。 我咬了咬牙,心知现在不是退让的时候。 我的身体这会儿开始出现酸痛,果然,身体还是我的身体,在被外公顶号强行控制过后,肌肉的负担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可我必须装成没事儿人一样,我沉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按照陈雪的身手,你们都护不住,这么珍贵的东西既然在我手上,就由我来保管比较好。” 李若寒默了片刻,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崔三爷,最后点点头,“你这么讲到也没错,那就放在你这儿吧。” 她虽然同意了,但我能看得出来,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狠厉。 金牙还是有些不满,他小声嘟囔着:“都是一路同生共死过来的兄弟,看一眼都不能看了?防贼一样防着……” 但他的牢骚很快就被崔三爷低声喝骂打断了,“就你废话!小刘的本事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能挡住那个女娃?” 金牙被崔三爷这么一说,也不言语了,只是愤愤不平瞪了我一眼。 可我的脸色这会儿却变得非常难看。 因为我刚才那两句话,其实是有试探成份在里面的。 得出来的结果很让我失望。 第147章 狼人杀里,除了我都是狼 我没有说这《天机要术》是什么东西,只是说这书很珍贵,要防着陈雪再来抢。 但崔三爷跟李若寒都默认了这件事,而且两人都有想要把东西带在身上的意图,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都知道这天机要术是什么东西! 清楚它的价值,甚至可能,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它! 甚至于李若寒连侄儿都不叫我了! 果然,这场狼人杀里,除了我,全是狼…… 我紧紧攥着背包带子,还突然冒出来的《天机要术》,以及崔三爷和李若寒两人的反应,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感觉真的比身处太清皇陵都要恐怖。 一路同生共死过来的人,全都藏着掖着,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给我后背来上一刀。 就在我收拾好东西后,崔三爷轻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继续深入探索,还是……回过头跟狐仙硬刚?”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我。 显然,他们都觉得我这一路上都在隐藏实力,不然也不会跟陈雪那么厉害的人打的有来有回。 想想也是,被其他人顶号控制身体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太容易让人信服。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那既然他们都默认我现在很厉害,或许我可以在装一装,毕竟他们也确实需要我去解决这些灵异事件。 “先休息一下吧,”我看着周围全是碎裂的手电筒,“要继续深入的话,就得想办法把手电也修一修,火把虽然能用,但皇陵内的木材终究有限。” 崔三爷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四周,“先清理现场,把受伤的兄弟扶起来,金牙你去前面探路,看看那女娃跑哪去了,小心点,别追太深。” 金牙虽然对我不满,但对崔三爷的命令还是言听计从。 他举着火把小心翼翼朝着陈雪消失的方向摸索过去。 李若寒也示意她的手下刀疤和另外几人警戒四周,同时检查起他们团队的伤员。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表面上是我的同伴,但现在看来,他们可能都对我抱有敌意。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生死,我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人心,真是难测啊。 大个走到我身边,憨憨的问着,“小弟,你没事吧?”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脱力,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我不想让大个担心,也不想让他卷入这些复杂的恩怨。 但我更不想让他也变成我怀疑的对象。 大个可没少拿命护着我,如果他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就更说明珍贵。 可要是说他是装的……我可能会感觉比陈雪背叛我更心痛。 “那就好。” 大个憨厚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去帮着崔三爷处理现场了。 我靠在一块冰冷的石壁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我的意识虽然恢复了,但身体的疲惫酸痛越发沉重,但我又必须得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 因为我特么身上连伤都没有!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会儿正微微颤抖着,虎口处传来阵阵酸麻。 这就是外公的力量吗? 它强大到足以让我一个普通人瞬间拥有超凡的战斗力,那我外公一个看起来挺平常的小老头,是怎么会这么邪门的手段的? 虽然我知道我外公懂这些,但我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厉害。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我的首要目标,就是活着回到外公身边,这样我才能得到答案。 可现在的问题是,外面有狐仙,身边全是“狼人”。 我要是把天机要术扔掉毁掉,就相当于摊牌,在场百十来号人直接跟我火拼。 我如果想偷摸跑掉,狐仙盯着,而且外公控制我的身体似乎需要代价,而且我的身体也撑不住,所以不能一直控制,因此我大多数时间都是普通人。 那在我是普通人的情况下,又不可能单人硬闯大兴安岭,还得跟他们凑在一起。 几乎无解…… 就在我有点抓耳挠腮时,金牙从黑暗中回来了。 “三爷,那女娃跑得太快了,前面有好几个岔路口,而且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不敢贸然过去。” 崔三爷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金牙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黑漆漆的,听声音像是……像是活物,而且不止一个。” 李若寒也凑了过去,“我们也发现了前面有很多岔路,里面都有东西。” 两人聊了下,就同时看向我。 我叹口气,这也是两人没有跟我摊牌的原因之一吧,邪祟这种东西他们应付不了。 我撑着石壁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大家原地休整一下补充体力,之后再做打算,毕竟一路过来,我们都没怎么休息过。” 营地很快就搭建了起来,不过我能感觉到崔三爷和李若寒的目光时不时在我身上扫过,显然对我怀里的《天机要术》有想法。 我靠着石壁,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方面是因为身上疼,另一方面,就是今天一下发现三个亲近的人都背叛了我。 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多,但他们对我的好是实打实的,也舍命救过我。 如果这些都能装出来,我又能相信谁? 虽然感慨,但有一点我也很清楚,就是我已经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而且还成了核心。 我悄悄地将手伸进背囊,把那几本线装书摸了出来。 借着昏暗的火光,开始查看上面的信息。 “夏九鼎,镇九州,慑天地,压龙脉,以东北向龙脉,行南澹为央而饲以人气……” 我又合上了。 看不懂。 这啥玩意? 我已经解析了我爹一路的笔记本了,外公你这比我爹那玩意还难懂! 无奈的把这线装书塞回背包,我抬头看着昏暗的地宫顶。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啊,还是得想想该怎么办,不然就是等死啊…… 我恼火的挠头,心想怎么破局,难道要借用崔三爷的手跟李若寒对抗? 不存在的,双方人数差距太大,战力根本不平衡。 单靠我肯定不行,得找人合作……要不,找狐仙试试? 第148章 还是得谢谢陈雪了 说实话,我有点不太想找那个狐仙。 那狐仙差点要我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它不声不响追了我这么久,让我觉得这东西很渗人,根本无法沟通,特别是我惹急了它之后,它完全不装了,只想弄死我。 可转念一想,它为什么偏偏追着我不放? 它似乎是在追杀叛徒,那很可能跟我外公有关联。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我能借这个事儿跟狐仙沟通一下。 未必和合作,能利用一下它对我外公的仇恨,也不是不行。 至少现在,崔三爷和李若寒比狐仙更让我感到不安。 但问题是我需要一个能跟狐仙搭上话的机会,我总不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去找狐仙吧。 崔三爷和李若寒时不时就往我身上瞟,好像生怕我抱着怀里的《天机要术》飞了。 那或许可以试着借探索皇陵的事,找机会偷摸溜出去。 皇陵这么大,岔路口又多,总能找到机会。 但是话又说回来,陈雪肯定还在暗处蹲着我的,她那身手我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外公在三天内没法上我身,难道要拖到三天后? 行吧,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修整,队伍的精气神都好了很多。 虽然之前损失了十来号人,但整体实力还在。 队员们都在修理物品,包扎伤口,重新分配物资。 只有我,浑身都疼的打摆子,肌肉酸痛的像是被百吨王来回碾了十几次。 想想也是,外公控制我身体时是以超负荷状态运动的,因此产生的这个副作用以最直观的方式出现。 可我必须咬紧牙关,装作若无其事,不然一旦被他们发现我只是个普通人,那《天机要术》肯定保不住,我的小命也难说。 这时,李若寒从营地中站起身,“都准备好了吗?咱们继续往前走!” 队伍重新出发,我强忍着身体的酸痛,跟在队伍中间。 现在队伍的主要目标,还是在找能利用的东西。 毕竟那只狐仙不敢闯入皇陵,必然是有什么是它忌惮的。 如果能找到那种东西,或许就能摆脱狐仙的纠缠。 我们从皇陵第一层一层向上探索到第五层。 前面四层倒是没有什么邪祟,但到第五层后,就又遇到了之前看到过的诡异大鸟。 这些大鸟体型巨大,翅膀展开足有三四米宽,身上的腐烂血肉干瘪到几乎看不到一点水份,却又穿着破烂的清朝官服。 它们每行动一下,干枯的身体和衣服划拉在一起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我们没法再继续前进了,这些腐烂大鸟的数量太多,密密麻麻挤满了前方的通道。 队员们纷纷举起枪械对准那些怪鸟,但没有人敢开枪。 李若寒也看向我,她在等我的建议。 我看着那些腐烂大鸟,想到之前陈雪弄死过这些玩意,甚至还是直接上手弄死的。 既然能弄死,就说明没有什么机关一类的东西,那就好说了。 “寒姨,你过来一下。” 李若寒转过头,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来,刀疤也紧随其后,但他实在不会伪装自己情绪,目光很是警惕的盯着我。 “只要涂抹人油,这些大鸟就不会攻击我们,我们就能趁这个机会把它们都弄死了。” 李若寒柳眉微蹙,头一次对我的决定产生怀疑。 “你确定这样不会有事吗?” 我苦笑着点头,“陈雪已经替我们试过了。” 李若寒听到这儿也就没有犹豫,她示意刀疤去取一些人油过来。 很快他就带着一个罐子过来了。 她用手指蘸了一些油,均匀涂抹在自己衣服上,那股馊臭味让我忍不住胃里一阵难受。 随后,李若寒握紧手中的唐刀,走向那些腐烂大鸟。 那些大鸟果然没有对李若寒产生反应,李若寒手中的唐刀寒光一闪,精准地劈向一只最近的大鸟。 那大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唐刀砍中了脖颈,咔嚓一声,那只大鸟倒在地上摔成好几节。 看着有用,百十来号人立刻效仿。 队员们举起唐刀,几乎将所有的大鸟全都砍死了。 李若寒捂着口鼻,看着满地的大鸟,表情很是古怪,“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弄死了。” “是啊,也是多亏了陈雪替咱们试验过了。”我叹口气,本来以为会多少反击一下,能造成一些损失也是好的,至少人数少一点我跑起来也好跑。 清理完大鸟,我们继续深入。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进入了第五层。 这里与之前的墓道完全不同,不再是阴森的石壁和诡异的浮雕,而是全都是可以住人的房间。 每一间屋子不过三四十平米,却塞了六架上下铺,也就是一个屋子住十二个人。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些简陋的木质床架,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气氛很是压抑。 “这里以前守墓人住的地方吗?” 金牙皱着眉,用火把照了照一个房间,灰尘在火光中飞舞。 崔三爷摇了摇头:“不像,守墓人不会住得这么密集,而且这里的布局,更像是员工宿舍楼?” 李若寒没有说话,她走到一间房间的窗户边。 那窗户不是通向外界,而是通向另一条黑暗的通道,里面影影绰绰,似乎还有更多的房间。 我环顾四周,心里越来越不安。 “大家小心点,这里可能有什么古怪,”崔三爷沉声提醒道,“金牙,你去前面探探路,看看这些房间都通向哪里。” 金牙应了一声,独自向前走去。 李若寒也示意刀疤和其他队员警戒四周。 我靠在一面墙壁上,身体的酸痛感越来越强烈。 “小弟,你是饿了吗?” 大个担忧的看着我,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有点累,这里太压抑了。” 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侧着看就像一座小山一样,然后悄咪咪的递给我根巧克力。 “小弟,你吃。” 我看着大个手上的巧克力,咽了咽口水。 自从昨天明白我陷入了一场全是狼人的对局后,我就不敢再吃李若寒和崔三爷的东西了。 要说不饿是假的,但大个到底也是崔三爷的人,我能信他吗? 第149章 又是封印? 我盯着大个手里那块有点融化的巧克力,心里犹豫不决。 大个见我迟疑,憨厚的挠了挠头,“小弟,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个啊?我还有块奶糖,你要不要?” 他从兜里又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奶糖,不过他好像有点舍不得那块奶糖,瞧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实在很难相信他会暗地里给我下什么药。 我叹了口气,真让我不吃不喝三天,那也离死不远了。 “没事,巧克力挺好的。” 我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化开,久违的糖分让我精神一振。 大个见我吃了,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又把奶糖塞回兜里。 就在这时,金牙从前面探路回来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东西。 “三爷,李小姐,你们都过来看看吧,”金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些房间……里面都有东西。” 崔三爷和李若寒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我强撑着身体的酸痛,也跟了过去。 金牙指着一间房间的门口,火把的光芒照进去,空气中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跃。 房间格局没变,只有几张简陋的上下铺床架,但床上却躺着几具歪七扭八的干瘪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偏现代的衣服,有的T恤已经烂成了布条,有的牛仔裤还勉强挂在腿上。 他们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木乃伊。 李若寒柳眉紧蹙,“这是什么情况?” 崔三爷走上前检查尸体。 他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尸体干瘪的衣物,又看了看尸体的特征。 崔三爷沉重的叹口气,“看衣服款式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他们不是守墓人,更像是……被那些晚清遗民们逮过来的受害者。” 李若寒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纳闷的问道,“崔老头,咱们也就十年没见,怎么你现在对尸体的检查这么上手了?连衣服款式和年代都能一眼看出来?” 崔三爷闻言,乐呵呵笑了笑,“人老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能光吃老本不是?多学点东西,出门在外也能多个保命的本事。” 李若寒皱了皱眉,她先是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似乎并没有在意崔三爷的说辞,只是盯着那些干尸若有所思,她也就不再多说了。 而我,确实没太在意崔三爷的解释。 我的注意力全被这些干尸吸引了。 既然他们都是受害者,那也就是说,十年前不仅是死了一堆晚清遗民,连这些被抓来的受害者也都死了? 这可就奇怪了。 如果当年是国家力量剿灭了这股邪恶组织,按理说应该会解救这些人质才对。 难道当时剿灭这邪恶组织的也不是啥好人? 黑吃黑?我爹妈是黑吃黑的一员,还是说,他们是黑吃黑本身? 可转念一想,这也不对啊,天葬神花还在呢! 这玩意可是他们这个组织最重要的财产,如果真是黑吃黑,那这神花肯定早就被抢走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我心里疑云重重,这皇陵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不过我只能把这些秘密记在心里,因为外公肯定知道,甚至我爹妈到底是死是活他肯定也清楚。 只要能活着找到他,我就能了解事情真相。 队伍在第五层又探索了会儿,几乎都是这样类似的房间,还有一个澡堂子,没有分男女。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有用的线索了。 “既然没什么东西,那就继续往前走吧,”李若寒说道,“这里既然是宿舍区,那肯定还有其他区域,也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些房间的尽头,有一条向上的通道,我们顺利进入了第六层。 这一层与之前所有的地方都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阴森的墓道,也没有密集的宿舍,反倒像是一处类似酒会大厅一样的房间。 空间中四处矗立着许多高大的石柱,这些石柱并非普通的石头,它们通体散发着一种幽蓝色的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影影绰绰。 而且这些石柱上都刻满了各种复杂的符文,在那些荧光闪烁下,显得诡异十足。 这些符文并不是那些常见的道家符箓,它们看起来更古老,也更抽象。 我叹口气,如果杨金山在就好了,他至少懂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这会儿他应该是死了。 金牙的好奇心总是比别人重。 他看到那些发光的石柱,伸出手就想去摸一摸。 我发现这情况后,下意识地出声制止了他。 “别随便碰!” 金牙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转过头,有些不爽的看着我,“哟,刘大能人管的真宽啊!怎么,哥们儿摸一下都不行?” 我知道他是怨我之前把崔三爷他们当外人提防了,对我有些不满倒也正常。 不过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我也只能叹口气,“这也是为你好。” 我指了指那些发光的石柱,“你想想,这地方十年都没有人待过,甚至可能更久,那这石柱是怎么亮起来的?这肯定不是啥电灯,那只能说明这玩意有放射性!” “放射性?”金牙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能诱发癌症的那种放射性!” 我加重了语气,试图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东西,辐射量肯定不低,你现在摸一下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时间久了,或者辐射量太大,你身体就完了!” 金牙听到“癌症”两个字,顿时脸色大变,他一蹦三尺高,后退了好几步,离那根发光的石柱远远的。 “这么邪门?”他那张原本有些不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他看着我环抱双臂远远站着,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谢谢啊!” 我点点头,然后重新审视那一根根石柱。 这玩意肯定是有放射性,但问题在于既然这地方能延续到十年前,也就是一直到现代,那基础的科学知识不可能没有吧? 那他们怎么会把有放射性的玩意大摇大摆的放在这儿? 我扫了一眼这些石柱的摆放规格,心里有了想法。 “是阵法封印吗?也对,那只狐仙之前也是因为阵法封印住的。那换句话说,这阵法里也有什么鬼东西?” 第150章 陈雪投降 我看着那些发光的石柱,心情是越发沉重。 这鬼地方的秘密太多了,哪怕知道了这地方的故事,我也很难从中知道太多信息。 这时李若寒走到我身边,轻声问着,“这封印很麻烦?” 我摇摇头,“不好说,至少在我看来,这个封印要比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土匪窝里的更厉害些,但我毕竟不是杨金山,不清楚封印阵法一类的门道,所以讲不清楚这玩意。” 崔三爷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那只狐仙之前不就是被困在封印里的吗?但它最后还是自己逃出来了,那换句话说,这封印其实没啥卵用吧?” “不是这样的,”我很直接的判断,“虽然它确实从封印里逃出来了,但封印阵法能对它造成的压制作用也是实打实的。” “不然它那会儿就不会让我们去帮它找解除封印的办法了,而且它最后从封印中逃出来的时候,很明显是受了重伤的。” 崔三爷和李若寒一个摸着胡子,一个环保双臂,听得认真,我也就继续讲。 “换句话说,只要有封印就代表有邪祟在里面,没人会闲得没事在这种地方放个封印玩。而且,这些石柱哪怕真有放射性,现代人不可能不清楚辐射有多大危害。”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轻易动这些石柱,足以说明这里面封印的玩意比那只狐仙差不到哪儿去。” 我的话让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其他队员们纷纷看向那些发光石柱,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面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诡异力量,只是单纯听着就感觉心里发怵。 李若寒柳眉紧蹙,沉声对身边的队员吩咐,“你们几个人去转转,看有没有办法绕过这里,金牙,刀疤,你们实力还可以,一起跟着去,可别乱碰东西了。” 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应了声,跟着刀疤往周围走去。 其他人原地修整,我则是上前查看那些石柱上的符文。 就这一路走来,我看到的符文就不下四种了,有佛门梵文,有符箓咒文,有之前生化地宫内的密文,还有就是眼前这种,类似蒙语的古怪文字。 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爹妈笔记本上也没有记载,我只好放弃解析这东西。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起来。 “封印里面有人在!” 队伍一下子警惕起来,所有人立刻做好战斗队形。 我抬头看去,就发现一个人影在封印禁锢住的大厅朝我们走过来。 那身影有些狼狈,身上似乎还带着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是陈雪。 她一出现,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几乎是同时,队伍里所有人都举起手中的枪械对准她。 陈雪停下脚步,缓缓举起双手。 “别开枪,我投降了。” 陈雪的声音非常疲累,我皱了眉,似乎之前我也没有伤她这么重吧? 李若寒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陈雪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但看起来更像是求助? “因为我也没办法逃出去,那只狐仙……它闯进来了。”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也有些紧张起来,我原本以为那只狐仙是不敢进来皇陵里面的,但它最后还是闯进来了吗?那我们不就玩完了! 这狐仙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玩意啊! 但崔三爷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眼睛一亮,“它闯进来了?那不正好吗!它在里面,就说明外面是安全的了,咱们可以趁机溜走啊!” 然而陈雪却摇了摇头,“你们没理解我的意思,进来的不止一只狐仙。” 她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不止一只狐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追杀我们的那只狐仙,竟然还找来了帮手!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本来就连续遇到两只黄仙了,这大兴安岭连绵的山脉之中,难道只有一只狐仙吗? 按照那只黑狐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实力,怕是整个大兴安岭地区的狐仙都要叫她一声祖宗! 凭这一点就足够那只黑狐仙叫来一帮打手了。 队伍明显有些慌了,金牙是真的气坏了,指着陈雪骂道:“这女娃子这么会骗人!保不齐她在说假话,想趁机偷袭咱们!” 他的话不无道理,陈雪确实很会隐藏。 但我觉的她不是在撒谎,身体上的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现状她藏在暗处,我们也找不到她,所以对他更有利。 可她还是站出来了,那就说明确实有她出不去的可能。 我叹了口气,“咱们现在不敢赌,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外面的情况只会更糟糕,不管她骗没骗我们,狐仙始终都在外面,我们现在杀了她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看向陈雪,问道:“你从那个封印里走出来的时候,没看到里面有东西吗?或者……没感觉到有邪祟?” 陈雪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发光的石柱,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这里面是空的,我没有感觉到有任何邪祟的气息,它就是一个……空壳子。” 听到这话,李若寒权衡利弊好一会儿才作出决定。 “继续往前探索吧!”话音刚落她又看向陈雪,“至于你,我们得把你捆起来,免得你再耍什么花招。” 陈雪细细的眉毛拧起来,她看向我,“你应该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吧?把我捆起来,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我心里挣扎了一下。 陈雪的话确实有道理。 虽然她对我们来说很危险,但眼下的狐仙的威胁显然要更大。 我无奈的替陈雪开脱,“陈雪现在受伤,而且外面有不止一只狐仙追杀进来,如果那些狐仙真的出现,有陈雪参与至少能分担些压力,况且她现在搁咱们人堆里也不好跑。” 李若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对刀疤示意:“盯紧了,只要她敢耍花招,当场格杀!” 刀疤应了一声,走到陈雪身后。 陈雪大概也知道这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所以也没有反抗,默默跟在了队伍里。 第151章 陈把头是陈雪手下 队伍继续朝着皇陵深入。 只是这第六层的区域里,不止一个这样的封印。 在穿过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封印后,我们向前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第三个,第四个…… 这些封印搞得队伍气氛异常沉重,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谁都害怕这些封印里突然蹦出个比狐仙还恐怖的玩意。 陈雪倒也乖巧,一路上没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但偶尔会抬头看着那些石柱,眼神复杂。 李若寒始终都是身先士卒的走在队伍最前面,她手中的唐刀紧紧握着。 显然,这些接连出现的封印也超出了她的预料。 队伍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至少穿过了五六个类似的石柱群。 我都惊了。 这里到底封印了多少邪祟?还有里面这些脏东西又都去了哪里?难道都被放出来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若寒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情况!” 队伍立刻警惕起来,举枪瞄准前方。 前方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能看到是一道巨大的石门。 石门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崔三爷朝着周围打量,“咱们是走到头了,前面这也是唯一的路,难道这就是第七层的入口?” 石门高约五米,宽约三米,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铸就,表面光滑如镜,也跟那些石柱一样闪烁着荧光,看来也具有放射性。 诡异的是,不清楚是因为放射性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玩意,那些符文在一闪一闪的,像是会呼吸一样。 李若涵用唐刀的刀鞘试着去推门,但没有推动。 “这门是锁着的,不过也没看到有钥匙孔什么的东西啊,总不能说这是电动门吧……” 我走上前尝试着伸出右手碰了一下石门。 我的右手处于灵体出窍的状态,对邪祟的感受非常敏锐,之前那条尸体邪龙就这么被发现的。 当我右手的灵体接触到石门后,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崔三爷问道,“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这上面有阵法禁制,不懂行的话,贸然破解恐怕会引来麻烦。” 我的话让队员们都有些泄气。 他们都是靠着蛮力解决问题的人,面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阵法完全束手无策。 “难道咱们就卡在这里了?”金牙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的陈雪突然走了过来。 她走到石门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门上的符文。 “你干什么?” 李若寒警惕问着,手中的唐刀已经架在陈雪脖颈上。 陈雪没有理会李若寒,目光专注的落在符文上,手指她沿着符文的轨迹轻轻滑动。 我盯着陈雪的背影,心里也有些疑惑。 陈雪难道也懂这种明显是跟风水机关? 随着陈雪动作越来越快,突然她停了下来,然后猛抬手,在石门上某个符文的节点上重重地按了下去。 一声低沉的嗡鸣声从石门上传来,符文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沿着符文的脉络流动,整个石门仿佛活了过来。 我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队员们的枪口都死死对准石门和陈雪。 随着红光越来越亮,石门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接着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陈雪竟然真的打开了石门! 李若寒震惊地看着陈雪,“你……你怎么会?” 陈雪收回手,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看不懂这些符文什么意思,只是记性好。” 我皱眉,“记性好?” 陈雪点了点头,“杨金山之前解开过类似的机关,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把他的步骤都记下来了,这些符文虽然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了其中的规律,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她说着,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不过,最后让杨金山跑了,是真难受,这些符文我不懂什么意思,单纯靠推算太费脑子了。” 我人傻了。 一方面是震惊陈雪能聪明到这个地步,另一方面是惊讶杨金山都伤成那样子了,竟然还能从陈雪手底下逃走? 陈雪的实力我之前就领教过了,能从她手里逃脱,杨金山也绝不简单。 穿过石门,就又是分叉的甬道。 我们只好原地修整,李若寒分出几个人去探查情况。 这也给了我接近陈雪的机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已经我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终于问了出来。 陈雪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淡淡说道:“这跟你没关系。” 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甚至还有些想笑。 我还存着侥幸,觉得我们之间或许还有机会,但她倒是否决的果断。 和她们这些人相比,我好像才是那个最不成熟的,我叹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 “陈把头不是你叔,是你手下才对,是吧?” 听到这话陈雪愣住了,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下文,等着我解释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陈把头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了。” “他看着好像对你很亲昵,一口一个侄女,关键时候也会拿命护着你,但平时根本看不到他去关心你,只有遇到事才会找你,那种感觉像是下属向上级汇报一样。” “陈把头对你的态度更多的是恭敬,甚至可以说是畏惧,哪怕他再怎么装对侄女有多好,也装不像,因为他是独生子,而且他好像人际关系不怎么样,所以没那个经验。” 我回忆着一路上的细节,陈雪就在那静静听着。 “在山里的时候,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征求你意见,即使你没有跟他说话,他也会根据你的眼神动作来调整他自己的决策。” “还有他每次只要你在场,陈把头说话都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这种态度本身就很古怪了。” 陈雪的表情开始有些变化,似乎很意外我会发现这么多,但她仍然没有说话,而我也就继续讲。 “当然,这些到这儿都还只是我的猜测,直到后来的事情,才让我把这些猜测确定下来。” 第152章 陈雪,我要你助我…… “还记得之前在河西好,我们被那只狐仙影响心智的时候吗?之前我不了解狐仙的攻击手段,后面我在我爹妈留下的笔记本上,才终于看到狐仙的手段到底是什么样的。” “狐仙的能力虽然也是影响心智,但它不是直接影响情绪,更多的是偏向魅惑,是针对人的情欲,换句话说,只要对你产生情欲的人,都会被它影响,变得神志不清。” 我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哪怕我对你确实有过那种念头,但我那会儿对你是怀疑更多,一直在提防着你,所以心里没有对你产生什么情欲。” “但是陈把头当时也被影响了,虽然他用意志力压制住,但这表明他内心深处对你确实有那种想法。” 陈雪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是气的还是怕的,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不能肯定陈把头是不是变态,对自己亲侄女都有那种想法。” “但直到后面跟崔三爷汇合,他告诉我陈把头在那种危急关头,竟然不顾你的死活选择直接逃走,我才彻底想明白了。” 我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直视着陈雪。 “哪怕是崔三爷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都在试着找我,至少也是想要仙确认我的生死,而陈把头,一个看起来对你那么关心的人,却能做到如此绝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陈把头或许一直都是被你压制着,就像上级对下级一样,当他知道你失踪,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你,而是自保,因为他知道,你已经无法提供庇护或者利益了。” 陈雪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神有惊讶,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你能把这么多信息连在一起,确实很厉害。” 陈雪的声音很轻,“讲实话,我之前就不想跟你闹掰,现在发现你这么聪明,态度谨慎,确实是靠实力活到现在的,我是后悔跟你闹掰了。” 她这个态度,好像是在说原来我还有利用价值啊,早知道就继续利用我了,我咬紧牙,站起身冷冷看着陈雪。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是你们把我拉上山的,又是你们想方设法的利用我帮你们做事的,我以为这么同生共死下来,我们不说关系会有多亲密也至少算朋友吧?” 我声音逐渐大起来,“但你们却不止一次的想让我死?凭什么啊!我招谁惹谁了?没有你们我完全可以在小屋里待着自己一个人看雪景吃烤串,完全不用在乎什么生生死死的问题!” “把握一个普通人带上山,然后被迫帮你们解决邪祟的问题,又被迫参与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最后来一句我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是真有本事?扯你妈的淡!” 陈雪还是头一次被我这么凶,她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似乎在压抑着情绪。 队伍大多数人都朝着我们看过来,金牙皱着眉想要凑过来,却被崔三爷拦住。 李若涵也远远盯着我,一副想要走过来但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他们的行为我都看在眼里,这时陈雪突然抬起头,表情梨花带雨的。 “你还普通人?我都打不过你!你还普通人?这些人里,数你藏得最深!” 我只有苦笑,在他们看来,我既懂怎么解决邪祟,又有那么强的武力在身,实力绝对很强。 但实际上,我的能力都是在一次次的绝境中被逼出来的。 能解决邪祟是靠着故事和推测,能武力值很强是外公远程顶号。 但现在讲这些,他们会信吗? “随你怎么想吧,我根本不在意什么天机要术,也不在乎这皇陵里藏着什么宝贝,我只想活着出去,如果能找到爹妈的线索就更好了,结果非要我跟这本所谓的天机要术扯在一起。”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抓着自己的背包,声音变小了些。 “结果这玩意,反而成了我活下去的保障之一。” 陈雪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她抹了把眼泪,“你什么意思?” 看她从梨花带雨的表情迅速转换到严肃,我都有些麻了。 这人怎么真会演戏啊。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她能帮我一把。 “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陈雪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你不是什么都看透了吗?你这样的聪明人需要我帮?” 我知道她是在刺我,不过我能做的选择不多,只能继续跟她交谈。 “我不是什么聪明人,更不是什么超人,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我目光扫过崔三爷和李若寒,最后落在陈雪的眼睛里,“而且你也没得选。” 陈雪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想反驳,但又忍住了,我继续说道。 “外面那只狐仙,你觉得它会放过你们吗?它主要是针对我没错,但当时从它嘴里把我强下来的的人是你,你觉得谁会是它下一个目标?” 我直视着陈雪的眼睛,“狐仙要对付你,而李若寒知道你的危险,她第一个也会除掉你,您没得选,甚至你的处境比我还艰难一些。” 陈雪的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中也有些惊愕。 因为她意识到了我似乎在提防李若涵他们。 “你不是跟他们关系挺好吗?”陈雪纳闷的看着我,“特别是李若寒,她不是一直对你很信任吗?” 我苦笑一声,拍了拍我紧紧抱在怀里的背包。 “你应该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 陈雪的目光落在了背包上,也就明白了过来。 “这样,倒也不意外,这东西放在外面,能让半个华夏都打起来。” 听她这么说,我倒是更纳闷了。 其实我对《天机要术》的重要性只是一知半解。 外公只是简单跟我提过这东西是“扶龙术”,里面记载了华夏大地上的龙脉格局,以及一些关于天地气运的秘密。 听起来玄而又玄,但从这些人对它的态度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古籍,更是所有有权有势的人争抢的好东西。 第153章 狐仙来袭! 陈雪低头思考十来秒,才终于抬头直视着我,她的眼睛无悲无喜,但说出的话却冷冽肃杀。 “如果你真有这种打算,你最好不要优柔寡断,要么把他们全都除掉斩草除根,要么你就安安心心继续当一个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她真的很了解我,我心里的侥幸被她无情撕开。 除掉他们? 我看着不远处的崔三爷和李若寒,他们确实对我有所图谋,甚至可能想过要我的命,但说到底,人家没有真的下手。 所以我心里始终有一份侥幸心理,万一呢? 万一他们不是我想的那样呢? 毕竟,不管是崔三爷还是李若寒,在之前的几次危机中,都曾拿命护过我。 我实在狠不下心。 可我看着眼前的陈雪,却也只能叹气。 陈雪不也是拿命护过我吗?她甚至为了救我,连自己清白都送给我了,可最后还不是想要弄死我?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我脑海里两种念头在激烈碰撞。 是选择相信人性中的善意,还是彻底抛弃幻想,以牙还牙? 我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只是一个应届毕业生,这种电车难题我根本不想碰。 但最后,我还是觉得要先从理性开始算起。 “就算我狠心,也不可能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手里有枪,有刀,有炸药,我不是超人,没办法顶着枪林弹雨跟他们拼命。” 陈雪眨巴着大眼睛,歪了歪头,“那你……想干嘛?” 我想了想,“事情要分先后,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活着离开这儿,所以尽可能不要发生冲突,他们本来也能帮我们的。” 陈雪听完我的话,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得跟我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就在我准备开口时,陈雪突然看向我身后,我回过头,就看到正蹑手蹑脚靠近的崔三爷。 崔三爷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才笑着大步走过来。 “小刘,你们俩在这嘀嘀咕咕啥呢?” 我和陈雪很默契的同时闭嘴。 崔三爷手里提着一个军用水壶和几块压缩饼干,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看你们俩聊得这么投入,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不过也快歇够了吧?给你们俩送点吃的喝的。” 我撇了撇嘴,这崔三爷怕是故意来探听我们对话的。 “谢谢三爷,给她吃就行。” 我把水壶和压缩饼干递给陈雪,故作疲惫的说道,“我得看看笔记本上有没有什么能对付狐仙的办法,这东西太邪乎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它牵着鼻子走。” 我找了个角落蹲下,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将背包放在膝盖上,假装翻找着什么。 将近一天没吃东西的我,身上非常乏力,浑身上下的肌肉也非常酸痛,但我还是要硬撑着,不能被他们看出破绽。 我把笔记本拿出来,翻了几页,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陈雪。 她接过水和饼干默默吃着,然后也朝我看过来,似乎在等我的计划。 可我现在哪有什么好计划,只是先争取一个合作对象罢了。 就在我假装认真研究笔记本的时候,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下。 我抬头一看,是李若寒。 “好侄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关切的问着,“一直没见你吃东西,怪让人担心的。” 可面对她的好心关心,我却抱紧背包说,“没事,我不饿。就是有点累。” 李若寒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看着我怀里的背包,试探着说,“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还是把背包给我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应付不过来。” 我心里猛的一紧,她是打算跟我摊牌了? 我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就在李若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 “啊——!” 紧接着,是站岗放哨的人惊恐的大喊声,“有人发疯了!快!快制住他!”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更加混乱的吼叫声,队伍里好些人都开始抓狂,翻着白眼乱叫。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狐骚味儿,这种味道我太熟悉了,之前那只黑狐仙就是一股这种味道。 “怎么回事?!” 崔三爷大吼一声,手中的枪口瞬间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队员回应道,“是老王!他……他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咋回事!” 手电筒的光束在昏暗的通道里胡乱晃动,映照出一张张惊恐的脸。 很快,那些原本还算镇定的队员,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神也渐渐变得涣散,甚至有些人的嘴角翘着淫邪的笑容。 我看到一个队员,他原本正举着枪应对前面的情况,但突然间,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然后他猛转身,充满欲望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陈雪。 “妹子……好漂亮的妹子……” 他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声,手中的枪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迈着僵硬的步子,朝陈雪扑了过去。 陈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在我旁边的李若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已经晚了。 一个接一个的队员开始出现异常。 他们眼睛变得通红,脸上挂着痴傻又淫邪的笑,嘴里发出各种各样污秽不堪的叫喊声。 “女人!我要女人!” “这两个妹子是我的!谁也别抢!” “滚开!都给我滚开!” 整个队伍,百十号人,至少有一大半都陷入这种疯狂的状态。 他们像一群被下了药的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这群被欲望操控的傀儡,目标只有一个——李若寒和陈雪。 崔三爷和金牙、大个他们还在拼命维持秩序,他们用枪托、用拳头,试图制止那些发疯的队员,但效果甚微。 那些被魅惑的人力气大得吓人,而且完全不惧疼痛。 这种场景我是见识过的,所以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眼前这些狐仙的魅惑技能好像并不算多高深,只是单纯的挑起人心自己的情绪。 至少比那只追杀我的黑狐要弱很多,那只黑狐仙是可以通过魅惑让中招的人完全听话,这说明,对付我们这只狐仙道行并不高。 第154章 继续向上 “李若寒!陈雪!找到狐仙本体杀掉,就能解除这种魅惑!” 陈雪和李若寒把靠近的人都打飞出去,但架不住这么多人前仆后继。 但是眼下被这么多人缠着根本没有机会去找狐仙,至少得先摆脱这些发疯的队员。 那些发疯的队员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眼神贪婪嘴里流着口水一步步逼近李若寒跟陈雪。 崔三爷他们还在拼命阻拦,但人数劣势太明显了。 大个已经被人扑倒在地,金牙……金牙倒是参与其中,似乎他对李若涵的兴趣更高一点。 总之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可事发突然,该怎么办? 就在我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陈雪突然猛抬起头,像一道闪电般直接朝我冲了过来。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我面前。 李若寒看到陈雪的动作,脸色猛的一变。 她以为陈雪是要趁乱抢夺我怀里的《天机要术》,毕竟那东西是所有人都觊觎的。 她想也没想,也跟着冲了过来。 “你干什么?!”李若寒厉声喝道,手中的唐刀直指陈雪。 然而,没想到的是陈雪冲到我面前,根本没有去抢我的背包,反而是搂着我的脖子,直接吻了上来。 我整个人都傻了,瞪大眼睛看着陈雪近在咫尺的俏脸,正闭着眼睛跟我亲在一起。 她特么还伸了舌头! 李若寒冲到我们面前,看到这一幕也僵在了原地。 儿周围那些原本还在叫嚣着女人是我的发疯队员们,瞬间变成了更加狂暴的愤怒。 “你……你这个小白脸!” 一个队员指着我,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妹子是我的!你不许亲她!我弄死你!” 他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原本的欲望转化成了对我的嫉妒。 他们不再只是想得到女人,他们现在想把我撕碎! 李若寒瞬间明白了陈雪的意图,她看了看发呆的我,又看了看那些疯狂赶过来的队员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绕到我身后,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下,那些发疯的队员们彻底疯狂了。 “草泥马!你他妈的还抱上了!” 另一个队员也吼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 “队伍里就两个女的,你一个人全占了!你他妈的找死!” “他妈的!老子还没摸过女人,你小子竟然敢一个人占两个!” “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小白脸!” “冲啊!把他碎尸万段!” 他们嘴里喊着各种污言秽语,像潮水一般朝我涌来。 结果他们冲上来的时候,陈雪跟李若寒反而迅速逃走。 “这他妈是拿我打窝了!” 我心里骂了一句,但此刻已经顾不上抱怨了。 硬顶着浑身肌肉酸痛朝通道的另一头跑去。 李若寒和陈雪对视一眼,不再纠缠那些发疯的队员,她们这会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我,则成了那些发疯队员的唯一目标。 他们像一群饥饿的狼群,疯狂地追逐着我。 我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能感觉到他们愤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背上。 地宫里的通道并不宽敞,能跑的范围太小了。 我拼命向前冲,但身体的疲惫和饥饿让我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那些愤怒的吼叫声也越来越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弄死他!把那两个女人抢回来!” 我咬紧牙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只要我能多坚持一秒,李若寒和陈雪就能多一秒的时间去寻找狐仙的本体。 眼看我就要被追上的时候,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这动静只能是狐仙发出来的,看来李若寒她们已经找到了狐仙。 我朝着她们的方向跑过去,就正好看到它们两个对付狐仙的画面。 李若寒一脚踹飞一只白色狐狸,然后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刺入了它的身体。 那狐狸被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空中甩着尾巴洒下一片尿。 李若寒反应极快的躲开,那些狐狸尿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了一大片。 然后李若寒踩着墙壁借力一跃,一下就抓住狐狸的脖子,单手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那只白色狐狸的身体猛一僵,四肢抽搐了几下,软绵绵垂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陈雪也解决了另一只白狐。 她把白狐摔在地面上,然后抬起脚毫不犹豫踩在了那白狐的脑袋上。 狐狸的脑袋瞬间被踩得稀烂,红白之物四溅。 随着狐狸本体的死亡,那些原本疯狂追逐我的队员们眼神中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然而魅惑虽然解除,但在我身后的十几号人因为惯性的原因无法立刻停下。 他们像一堵人墙,猛的撞在了我的身上。 “砰!”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压扁了。 “咳咳……草……” 我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被压得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刚才干了什么?” 压在我身上的队员们也陆陆续续地清醒过来,他们从我身上爬起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茫然。 金牙也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我被压得那么惨,赶紧上来扶我:“大弟你没事吧?刚才……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金牙看了看那些队员,啐了一口:“他妈的这什么邪门玩意儿?老子刚才感觉自己要疯了!” 李若寒和陈雪也从通道深处走了回来。 我摆了摆手,“这地方不能久留,虽然这只狐仙解决了,但也把我们的位置暴露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的话让大家安静下来。 刚才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没有人敢再掉以轻心。 队伍赶紧整理装备清点人数。 在刚才的混乱中有几个人队员被乱刀砍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心里发毛。 “死了三个人。” 刀疤的声音有些低沉。 李若寒叹了口气,“走!继续往上!” 我们不敢停留,沿着通道继续向上攀爬。 第155章 在祖宗坟头盖迪厅? 通道依旧狭窄,光线昏暗,只有我们手电筒的光芒才能照亮前方。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异常压抑。 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生怕再遇到什么诡异的东西。 走了不到十来分钟,我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空间中。 这里面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罐。 这些罐子大小不一,大的有半人高,小的只有拳头大小。 它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玻璃罐里,躺着各种各样的尸体。 有些昆虫我从未见过,它们有着奇形怪状的身体,多足,多眼,有些长着锋利的口器,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它们的身体大多已经干瘪,但有些却还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完整,仿佛只是在沉睡。 金牙忍不住低声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些昆虫尸体。 在其中一个较大的玻璃罐里,我看到了几只熟悉的昆虫。 正是之前在外面遇到的在冬天都能飞的很好的食肉蜻蜓。 它们的身体已经干枯,翅膀也碎裂了,但那锋利的口器和血红的眼睛,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好像是某种生物培养设施。” 我皱着眉头说道,“这些昆虫,很像是被人为培养出来的。”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为培养一个新物种? 这太匪夷所思了。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和腐烂的味道,让人闻着就想吐。 墙壁上,还有一些奇怪的管道和仪器,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损坏,但依然能看出它们曾经的功能。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地下实验室,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崔三爷的脸色铁青,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这些晚清遗民都能把自己祖宗挖出来放在这儿了,他们在做点别的什么我也不意外。” 李若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走上前,拿起一个破碎的玻璃罐,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昆虫尸体。 “这些昆虫的基因结构很特殊,很多都是变异的,”李若寒突然说道,“如果能带回去研究,或许能发现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转过头,对身后的队员们说道:“大家都分散开,收集一些样本,注意安全。” 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来,小心翼翼收集着那些昆虫尸体。 就在这时,一个队员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这是什么鬼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队员指着角落,脸色煞白,我们立刻跑过去,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那个角落。 那里,赫然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 它看起来像是被各种动物拼接在一起似的,有老虎的皮毛,有熊的身体,还有很多生物的特性,只是它身体已经完全干枯,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就像是一具被风干的木乃伊。 但还是能看到它的四肢扭曲,头部变形,看起来在成为干尸前,它遭遇了不少折磨。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搞出来这种怪物的。” 崔三爷感慨,李若寒摇摇头,“我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这些人了。” 这里没有多少可以探索的东西,我们就继续前进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我们终于来到了第十层。 这一层,与之前的区域截然不同。 这里不再是阴森的墓道,也不是诡异的实验室,而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生活区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有许多房间,看起来就像是宿舍。 每个房间都有一扇腐朽的木门,金牙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房间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比如木床、桌子、椅子,保存得相当完好。 “这是……住人的地方?” 我们又查看了几个房间,发现有双人间,也有四人间,甚至还有一些更大的房间,摆放着更多的床铺。 这里的基本生活设施很健全,甚至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漱台。 可以说这里很像是快捷酒店里的那种环境了,不过这些房间里住的人,似乎都是女孩子,因为能看到每一间屋子里都有化妆品,还有一些类似清朝宫女那种服饰。 很快,进入下一间房之后,我们就确定了这个想法。 十来个尸骨零散的瘫在房间里,崔三爷检查过后,就有些好笑的骂了句,“纨绔子弟,挺会享受!” 我问他:“啥意思?” 崔三爷笑着说,“这里有十三具尸骨,但里面有三个人是男性,还是趴在这些女性尸骨上的,那他们这些人活着之前在干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吧?” 李若寒跟陈雪的表情瞬间一阵恶寒。 崔三爷则是对着那些尸骨叹口气,“不过那些姑娘也挺不容易的,骨头上有好几处裂痕,怕是被折腾的不轻啊……” 我看着那些骨头,心里只感觉悲凉。 这一层没什么好探索的,我们继续往上走,来到了第十一层。 只是这一层,更让人目瞪口呆。 这里不再是简单的生活区,而是充满了各种玩乐设施。 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已经腐朽的桌椅,还有一些散落的酒瓶和酒杯。 墙壁上挂着一些已经褪色的海报,上面画着一些穿着晚清服饰的男男女女,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酒吧。 再往前走,我们又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里面有一个高高的舞台,舞台中央还挂着一个巨大的、已经布满灰尘的迪斯科球。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音响设备,还有一些被踩烂的唱片。 “我靠!这他妈是皇陵?!” 金牙看到眼前的一切,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根本就是一个埋在山里面的综合酒店啊!” 金牙的话虽然粗俗,但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我们对皇陵的认知。 别的不说,就说哪家子孙敢在自家祖宗头上盖迪厅的?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觉得荒诞,但也并没有觉得多离谱。 “这里本来就是那些晚清遗民们搞的总部,他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延续着他们的文化,倒也是很正常。” 第156章 狙杀黑狐仙! 清朝腐败的问题,从他们入关开始就已经是病入膏肓,这一病就病了一整个朝代。 哪怕是国破家亡之际,这些所谓的上位者还能心安理得的搜刮民脂民膏,享受着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荒淫生活。 以至于哪怕是这些所谓的晚清遗民,也能在这种东躲西藏的情况下,打造出如此奢靡的地方,真是有当年慈禧的风格。 华夏历朝历代里要说最贪图享受最不顾民生的上位者,恐怕还得是这清朝,就连那以靖康之耻而被人熟知的宋朝在这方面都得甘拜下风。 “行了,别看了,这些东西看了也心烦。” 崔三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继续往下走吧,现在咱们自己的命最重要。” 我们一行人穿过层娱乐场所,继续向上探索。 接下来的几层,也大致是类似的功能区,有不少珠宝字画什么的。 李若寒他们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他们更关注那些奇特的生物样本,但除了在第十层,后续的楼层里就再没有发现类似的实验室。 不过金牙倒是专门盯着那些金银珠宝。 虽然大部分古玩字画因为时间太长都毁了,但金银玉石却保存还算完好。 金牙往背包里塞着金质的烛台,眉开眼笑的说,“这些玩意儿,拿出去卖了,咱们这趟也不算白来!” 崔三爷点点头,不过他却始终没有碰这些东西,反而总是朝我看过来。 显然,我身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更重要。 我们一层一层的向上探索,直到抵达了第二十层。 这里是整个皇陵的最顶端,也就是最初那个裂开的山顶平原。 这时候天色才黄昏,也就是说我已经平稳度过了第一天,只需要再过两天,外公就可以重新上我身保我了。 “总算是到头了。”金牙长舒一口气,将背上的背包往上颠了颠,里面的金烛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环顾四周,神色担忧,“可咱们怎么出去啊?这上面也没个出口。” 李若寒的队伍也跟了上来,不过因为眼前是一圈山脉,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就把刀疤招呼过来。 “把无人机飞出去看看。” 刀疤立刻招呼三个兄弟去释放无人机,随着无人机不断升高,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我们看到了皇陵顶部那片裂开的山体,以及山体周围那些被积雪覆盖的树林。 “再往远一点,看看周围的情况。” 李若寒吩咐道,“至少要先确定那只狐仙的位置。” 刀疤操纵着无人机,让它继续向前飞行。 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快速移动,从山顶的裂缝处向外延伸,掠过一片片银装素裹的森林,突然,无人机停了下来。 而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让我们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在皇陵范围外大概一公里左右的位置上,卧着那只体型庞大的黑色狐狸。 它的皮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墨色,与周围的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那双猩红的眸子,在屏幕上显的异常醒目,即便只是通过电子屏幕,我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死死盯着我们所在的方向。 最关键的,是在黑狐的周围布着数不清的狐狸。 黑的白的黄的花的,黑压压一片。 我是没想到这大兴安岭中有这么多狐狸,少说也有上千只了,这么多狐狸把我们所在的皇陵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而且画面里还在不断的有狐狸加入。 看来我国在打击盗猎等措施做的非常好,不然真特么繁衍不出这么多狐狸。 只是眼前这个画面我真觉的有些无助了。 如果这些狐狸都是修炼过的狐仙,那这一仗就没得打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可哪怕它们只是普通的野兽,但数量这么多,也足以将我们啃的骨头都不剩。 金牙的声音有些发颤,“这……这他妈也太多了吧?” 崔三爷的脸色铁青,他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李若寒用力搓了搓脸,“看来要是不把那只黑色狐仙解决,我们就不可能逃出去。” 这时刀疤提议,“要不要试试远程狙击?毕竟看起来那只黑狐也是有实体的。” 黑狐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而且它所展现出来的诡异能力,是不能按照普通生物的范畴去推测的。 所以我本想说没必要,但我又琢磨了一下,得让他们打。 因为我心里清楚,那只黑狐本就是主要冲着我来的,终究跟其他人之间的仇怨不深。 但如果我同意了狙击,那无疑是将所有人都拉入了这场与黑狐的直接对抗中,让它们也成为黑狐的眼中钉。 这样一来,大家就完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我点头,“可以试试,最好是把所有狙击手都用上,多打它两枪,打死最好,打不死也得出一口气!” 很快,队伍里仅剩的五个狙击手,加上李若寒本人,都扛着狙击枪爬到了周围的山峦最上层。 我看着遥控无人机的平板,正在实时回传画面。 很快,枪声响起,我死死盯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 屏幕里,那只巨大的黑狐被第一枪打中,身上皮毛被子弹撕裂,血花四溅。 它吃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雪地里翻滚了一圈,掀起一片白色的雪雾。 可还不等它多挣扎,后续的子弹也命中了上去。 李若寒和狙击手们是商量过的,因为不确定这玩意到底那里是弱点,就朝不同部位打。 足足二十多发子弹后,那只黑狐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金牙一拍大腿,激动的说:“好!看来这玩意还是实体,我们成功了!” 但我却觉得不保险,用对讲机呼叫李若寒,“继续开枪!” 我看到黑狐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弹孔,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直到一发子弹直接命中了它的脑袋,半边头颅都被打得稀烂,脑浆和血液混杂着溅开。 按理说,这样的伤势,任何生物都活不下来了。 第157章 狐群的诡异进攻 然而就在我以为它必死无疑的时候,黑狐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周围的狐狸全都一拥而上。 我以为这些狐狸是要替狐仙挡子弹,结果那些狐狸是在撕咬啃噬那只黑狐的身体! 场面极其血腥,黑狐的皮毛都没有放过,全都被吞吃掉了! 更恐怖的是,那些吃掉黑狐的狐狸,身上的皮毛也开始变色,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眼前就出现了几十只黑狐! 那些黑狐远远朝着我们看过来,表情极其狰狞。 崔三爷脸色很难看,“什么意思?难道都是它的分身?” 我摇摇头,“不是分身,我从笔记本上看过这种能力,那只狐仙确实伤的不轻,它在用其他狐狸的精气来修补自身的血肉,最后这些狐狸会互相吞噬,最后成为狐仙的新身体。” 刀疤听完我的描述,一阵骇然,“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那些变成黑狐的狐狸同时吼叫出声,其他普的通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齐刷刷的发出尖锐嚎叫,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数千只狐狸集体冲锋,激起来雪雾浩浩荡荡,即便隔着屏幕也让我感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快!构筑防御阵地!” 李若寒从高处下来后就立刻开始下令,我们所在的皇陵顶部虽然是平原,但能上来的路除了崖壁,就只有地下甬道,除非那些狐狸会飞。 好在我们有无人机一直盯着,倒是没有出现类似电视剧里那样会飞的狐仙,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打。 队伍里两台重机枪被搬出来,还用断裂的碎石和树木,靠着山壁搭建起一条临时掩体。 饶是队员动手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狐狸群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仅仅几分钟它们就从甬道里冲出来第一只。 “开火!” 随着刀疤的命令,步枪密集的弹雨扫过,狐狸们成片地倒下,但后面的狐狸却丝毫没有停顿,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 好在进出山顶平原的入口也就那么一两个洞,所以防守压力不算很大。 可饶是如此,战斗也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毕竟洞口小,还时不时的有修炼过的狐仙窜上来,面对那近乎无解的情欲控制,只能在造成影响之前,让李若寒跟陈雪以最快速度解决狐仙本体。 弹药消耗得很快,地上也铺满了狐狸的尸体。 每一只都是血肉模糊,有些甚至被子弹打成了碎块。 就在天要黑下来的时候,那些狐狸突然停了下来,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队员们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这他妈也太多了吧?”金牙有些崩溃的说道,毕竟这么激烈的枪战,他恐怕这辈子都只经历过这一次。 粗略估算我们打死了至少上千只狐狸,整个平原几乎都被狐狸的尸体铺满了。 数量多到我怀疑是不是把整个大兴安岭的狐狸都屠干净了。 夜幕彻底降临,气温骤降。 大家能做的只有先赶紧调整,一部分人负责警戒,一部分人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这次的冲突我基本没有出力,一直坐镇中央通过无人机观察外围那些狐狸,毕竟虽然是邪祟攻击,但这么大规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我们把那些狐狸基本都打死了,但问题是那只黑狐还在,我们就依然处于被动状态。 好在黑狐仙召唤来的狐狸就这么多,弹药消耗倒还跟得上。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队伍里突然有人放了一声冷枪,然后就是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动了!那些狐狸尸体动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那些原本都冻僵的狐狸尸体,竟然颤颤巍巍的重新站了起来。 它们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半个脑袋,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半身子,但它们都挣扎着,扭曲着,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机械僵硬的爬过来。 丧尸狐狸?这尼玛是什么米国恐怖片! 队伍的火线重新被激起。 在火光下,我能清楚看到那些千疮百孔的狐狸皮毛上,全是带血的冰晶,像是冰雕一样,动起来磕磕绊绊的,诡异至极。 我甚至眼睁睁的看到有一只狐狸的脑袋打碎了,它仅剩的半拉躯干也还是会朝我们爬过来。 地面上满是咯咯啦啦的冰块撞在一起的声音,一层接着一层,让人头皮发麻。 李若寒倒是反应很快,迅速下达了命令,“打它们四肢!” 场面极其诡异,哪怕把它们的头颅打爆,将四肢也全部打碎,它们也还是扭着冻成冰块的躯干继续朝着我们爬过来。 因此弹药消耗的速度更快了,这些丧尸狐狸的数量太多了,哪怕它们行动缓慢,但它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只有无休止的进攻。 我们拼命支撑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些丧尸狐狸才被我们全部打死。 队员们都累得虚脱了,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狐狸的。 崔三爷催促着,“快!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大家迅速行动起来,将能找到的易燃物都堆积起来,然后浇上汽油点燃。 就在我们忙碌的时候,刀疤突然朝我喊着,“小兄弟!你快过来!” 我立刻跑过去,就看到刀疤脸色煞白,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把遥控无人机的平板交给我。 当我看到屏幕上的景象时,只感觉心脏都停跳了。 那只体型庞大的黑色狐狸复活了,当然这一点是早就料到的,但让我绝望的是,在它周围竟然又聚集了一大群狐狸,数量甚至比昨天看到的还要多! 刀疤脸色非常难看,“这……这他妈怎么打?” 我沉默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李若寒脸色铁青的下达了新的命令,“先远程消耗一波!把重武器都用上!” 迫击炮的炮管被迅速架设起来,少数几只火箭筒也被取了出来。 狙击手们再次爬到高点,准备进行远程报点。 “都给我瞄准数量最多的地方!能打多少是多少!” 随着李若寒的命令,迫击炮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狐狸群的方向坠落。 第158章 哪来这么多的狐狸?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泥土和雪花混合着狐狸的血肉飞溅开来。 火箭筒也紧随其后,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狐狸群最密集的地方。 爆炸的冲击波掀起一阵阵气浪,将周围的狐狸掀飞。 那些被黑狐聚拢过来的狐狸,在重武器的轰炸下,开始成片地倒下,数量肉眼可见地减少。 然而,那只黑狐却依旧稳如泰山,当第一轮炮火和火箭弹消耗殆尽后,剩余的狐狸在黑狐的叫剩下,再次如同昨晚一样开始朝着我们冲锋。 不过我们有了昨晚的经验,提前在皇陵的几个主要入口和通道上布置了简易的诡雷陷阱。 这些陷阱虽然简单,但对于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的普通狐狸来说,却是致命的。 “砰!砰!砰!” 丧尸狐狸踩中陷阱,发出连串的爆炸声。 它们的进攻势头受到了极大的阻碍,这次的防守压力大大减小,虽然战斗依旧激烈。 天色再次暗了下来,我们又安全度过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清晨,我再次接过刀疤手中的平板,结果眼前的画面让我绝望了。 又是成百上千的狐狸,数量甚至比前两天加起来还要多! 它们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山野,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根本没法打…… 我们手上的弹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迫击炮弹和火箭筒只剩下寥寥几发,步枪子弹也消耗的只剩下几箱。 要是再来两轮这样的进攻,我们就会弹尽粮绝。 单说那数量,我们手头上的弹药根本补充不过来,这玩意还不是邪祟,难道用刀砍?那得砍到什么时候去? 我们就这百来号人!狐狸死完了还会有丧尸狐狸,而且这逼养的狐仙保不齐还会在叫来更多狐狸…… 不对…… 就算现在大兴安岭地区保护的不错,但盗猎等行为依然屡禁不止,而且狐狸本身就不是群体动物,它们有各自的领地划分,平时都会独来独往。 所以就算现在大兴安岭地区的狐狸有几万几十万,但想要短时间把所有的狐狸全都聚集在这儿不现实。 毕竟那些狐狸都是普通狐狸,没有像黑仙一样可以一夜之间就走完我们七天路程的速度。 所以这些狐狸肯定有问题! 我走到正在指挥队员加固掩体的李若寒身边,“寒姨,这些狐狸不对劲!” 李若寒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紧锁,“怎么不对劲了?” “数量太多了,太不合常理了。” 我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就算这黑狐仙有通天的本事,能号令百兽,可它从哪儿找来这么多狐狸?” “这都三天了,每天的数量都比前一天多,还大多都是白狐,也就是北极狐,要知道整个大兴安岭的狐狸基本都是赤狐,它们总不可能是从西伯利亚飞过来的吧?” “你是怀疑……这些东西是幻觉?”李若寒揉了揉眉心,脸色沉了下去,“可那些狐狸的尸体我们都搬运过,是实打实存在的,重量、触感、全都很真实。” 她说到这里,我瞬间想到什么。 是啊! 尸体! 按理来说都打死这么多狐狸了,怎么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 哪怕是天寒地冻味道确实会被压制一些,但之前可是烧了一大堆狐狸尸体的,可确实一点血腥味都没闻到! 我转身就朝着我们焚烧尸体的地方跑过去。 李若寒和崔三爷他们见我反应这么大,也立刻跟了过来。 我蹲下身子,用手里的唐刀拨开表面的灰烬。 昨天我们打死的狐狸尸体堆积如山,就算烧了一夜,也应该留下大量烧焦的骨骸。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色的灰烬下面,只有寥寥十几具狐狸骨架的尸炭。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大片融化后又重新冻结的冰面。 上千只狐狸的尸体,最后剩下的骨骸竟然只有区区十来只! 剩下的跑哪去了!? 李若寒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用对讲机给高处负责警戒的狙击手下命令,“高地哨位!立刻用热成像仪观察山下的狐狸群!” 很快,刀疤拿着两个平板电脑跑过来。 一个平板上是无人机画面,另一个就是热成像回传过来的画面。 左边屏幕上,山下还是那片黑压压的狐狸大军。 可在右边热成像的视野里,这支大军却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景象。 画面中只有大约百十来个清晰的红色或橙色的狐狸轮廓,那是代表着拥有体温的活物。 而在这百十个“热源”的周围和后方,那成千上万的狐狸外星中,在热成像仪里却是一片深邃的蓝色,它们的温度和周围的冰雪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它们是冷的! 是死的!是没有生命的! 李若寒看着屏幕,身体微微颤抖,心态彻底炸了,“难道……难道那只黑狐仙,有撒豆成兵的本事?把冰雪……化作它的分身?这他妈跟传说中的妖怪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不一样的。” 我盯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蓝色轮廓,沉声说道,“寒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皇陵下面遇到的那些怪鸟?” “那些鸟都已经干瘪脱水成那个样子了,几乎就是木乃伊,却还是能动,必然是运用了某种手段,但肯定不会脱离邪祟的范畴,它不是神仙法术。” 李若寒反驳道,“可我们检查过,那些鸟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邪气。” “这就对了!” 我长舒口气,“大鸟身上没有,所以我们才对付的束手束脚,但这些狐狸就不一定了。” 说完我拿出唐刀,刀尖探向那些残留着狐狸血腥味的冰水混合物。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冰面的瞬间,我手中的唐刀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这股震颤并不强烈,但终归还是对邪气有反应的。 这是唐刀遇到邪祟时才会有的反应! 看到这一幕,李若寒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些由丧尸狐狸,其实全都是邪祟?” 我收回唐刀,“总归是跟邪祟的手段离不开关系。” 第159章 复盘,计划 “那只黑狐仙,自己不敢进这皇陵里面,或者说,这皇陵里本来就有什么东西在压制它,所以它用少数的活狐狸领着这些冰狐狸来冲我们。” “不过之前一直都在把它们当实体来对付,但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么多狐狸当成邪祟来处置。” 李若寒的脑子转得极快,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就开始着手新的布置。 “刀疤!把我们带来的所有黄符都拿出来!还有汽油和酒精!” “侄儿,”她转向我,“你之前采集的那些东西还有吗?就是你说能驱邪的那个药膏!” 李若寒说的是我之前用笔记本上记载的方式,拿大兴安岭地区特有的红色蘑菇和松树皮等物质混合成的驱邪药膏,抹在身上能防止邪祟的直接攻击,烧起来还能有效制止邪祟的行动。 “有!都跟黄符放一块了。” “很好,”李若寒点点头,“在安排几个人去砍树!多砍一些!” 整个队伍立刻行动起来,不再专注于加固物理掩体,队员们将大量的黄符用细线串联起来,浸泡在汽油和酒精的混合物里,布置在防线的最前端,尤其是在那几个甬道入口处。 剩下的人将那些红色的驱邪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木柴和碎布上,做成了一个个简易的烟雾弹。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所有人都退守到了防线之后等待着。 这既是一场试验,也是我们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中午时分,山下那只黑狐的尖锐咆哮响彻山谷。 平板电脑上,那些冰冷的蓝色轮廓和夹杂在其中的红色热源,朝着我们所在的山顶平原冲了过来。 “点火!” 随着李若寒一声令下,几个队员立刻将火把扔向了布置在甬道口的驱邪“烟雾弹”和黄符阵。 “呼——” 火焰瞬间被点燃,涂抹着药膏的木柴和浸泡了汽油的黄符同时剧烈燃烧起来。 刺鼻的红色烟雾从几个甬道口倒灌进去,迅速弥漫到整个通道之中。 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狐狸一头扎进红色烟雾里,立刻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原本迅猛的冲锋势头戛然而止,后面的狐狸不明所以,继续往前挤,结果整个甬道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那些冰雪构成的狐狸在红烟中甚至开始冒出黑气,身体表面的冰晶在慢慢融化。 果然有效! 我们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然而,还是有几道黑影不畏惧红烟,从烟雾中猛地窜了出来。 那是几只真正的狐仙,它们身上妖气弥漫,显然道行不浅,红烟虽然对它们有影响,但不足以完全阻拦。 但这几只狐仙刚现身,李若寒和陈雪娇喝一声,瞬间迎了上去。 李若寒手中长刀挥舞,刀光凛冽,陈雪跟她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砍了过去。 那几只冲上来的狐仙还没来得及施展什么诡异的手段,就被她俩当场斩杀。 山下,那只巨大的黑狐仙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咆哮。 它似乎也明白这种攻击方式已经失效,在短暂的对峙后,它再次发出号令,那些拥堵在甬道的狐狸大军退了出去。 我们又守住了一天,不过这次守的极其轻松,讲道理,如果还按照之前对付实体的方式,恐怕真的撑不过今晚。 到了晚上,营地里点起了篝火,气氛比前两晚要轻松了不少。 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热汤,短暂休息着。 崔三爷灌了一口压缩饼干粥,“真他妈神了,那些冰疙瘩能变成狐狸,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狐狸精本事也差不多了。”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还是不一样的,那些冰雪狐狸必须得靠着那些真正的活狐狸混在其中领着,才能朝我们冲过来,说白了,那些冰雪狐狸就是无人机。” 我的比喻让大家都听懂了,纷纷点头。 不过李若寒对这东西有些感慨,“不过也是真的离谱,竟然能让原本死的东西动起来,这玩意要是能研究透的话,什么能源问题劳动力问题全都解了放来了!” 我瞬间想象到一群冰狐狸挖矿踩缝纫机的画面,虽然有些招笑,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陈雪一直很安静,她小口喝着热粥,目光却落在了弹药箱上。 “我们的弹药,就剩下这么一些了。” 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瞬间想到了一件事。 对啊! 弹药! 这黑狐仙这么大费周章,但到头来我们一个人都没有被杀掉,那它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用这些傀儡杀死我们,它是害怕我们手里的枪械! 所以它才用这些几乎没有成本的冰雪傀儡,来消耗我们的弹药! 这畜生真是聪明啊! 它知道我们这群人里,除了我和陈雪李若寒这种能跟它正面硬刚的,其他人最大的依仗就是手里的热武器。 只要把我们的弹药耗光,我们这百十来号人面对它,就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毕竟虽然这黑狐仙的实力非常强悍,但本体终究是能受伤的,那只要能受伤就代表可以死。 我把我的猜测跟李若寒和崔三爷一说,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李若寒咬着牙,一拳砸在旁边的冰墙上,“好个狡猾的畜生!” “现在发现还不算太晚,”我看着无人机屏幕上,那个巨大的黑色轮廓依旧盘踞在山下,“既然知道了它的目的,我们就不会再被它牵着鼻子走,它怕我们的枪,那继续用枪来招呼它。” 我指了指屏幕上那些为数不多的红色热源,“这些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傀儡,那我们没必要再浪费弹药在那些冰疙瘩身上。” “明天,让狙击手优先处理掉这些活的,然后把所有重火力,全都集中在那只黑狐狸身上!” 李若寒点头,“好,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死不了!” 有了明确的策略,队伍里的气氛总算不像之前那样绝望了。 大家重新分配了警戒任务,剩下的人抓紧时间休息,准备迎接明天或许是决定生死的一战。 夜深了,山顶的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我被尿意憋醒,裹紧了衣服,拎着工兵铲走到营地边缘一处背风的角落。 正准备回帐篷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道孤单的身影。 是陈雪。 第160章 陈雪说,我变了 她独自一人站在平原的边缘,身上只穿着一件淡薄的衣服,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零下几十度的严寒。 她就那么静静站着,仰头看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 月光笼罩在陈雪身上,形成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尊玉雕般精美。 不得不说,陈雪确实漂亮,只是她一个人站在那干嘛?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她似乎察觉到我过去,微微偏了下头,但很快又转了回去。 等我走到她身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问她在看什么?还是问她冷不冷?经历那么多事情后,现在问这些都显得多余,反正我们之间已经恢复不去之前的状态了。 我们就这样沉默并排站着,一时间只有夜风在我们身边呼啸。 最终还是陈雪先开了口,“你变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息一样。 我愣了一下,侧头看她,“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放在刚进山那会儿,你就算再怎么提防别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就把别人拉下来当垫背的。” 我沉默了。 她果然看出来了。 我让李若寒去对付那些狐仙,让他们的人主动去承担最大的风险,就是为了让狐仙的仇恨均匀分摊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 只要我们有了共同的、必须杀死的敌人,李若寒和崔三爷他们,就不会轻易对我下手。 因为他们也需要我,这是一种阳谋,一种利用共同危机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 陈雪的目光依旧清澈,却仿佛能洞穿我心底一样。 “你到底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被我们逼成这样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平静,像是真的想知道我的变化从哪来的。 “毕竟你对他们一直以来也只是怀疑,不是吗?而且他们……也从没有真正害过你。” 我看着她那张白净得近乎完美的脸,那双眼睛干净清澈。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能徒手拽下别人的一条胳膊,拥有着我完全无法估量的恐怖实力。 虽然她说的没错,从始至终无论是崔三爷还是李若寒,他们确实没有对我做过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我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算计,都源于我自己的猜测和不信任。 片刻的沉默之后,我苦笑这长叹口气。 “难道说真要等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再想着反击吗?” 我低下头,有些不甘道,“说实话陈雪,一开始怀疑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对我不错,帮过我,就算你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也不能单凭我自己的主观臆断就给你定罪,说你的不是。” 我顿了顿,重新抬头迎着她清澈的目光,“但你得到那本《天机要术》的时候,不也仅仅只是因为怀疑,就想把我们所有人都灭口吗?我可还记得,你砍我的时候不见一点犹豫啊。” 这句话一出口,陈雪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转过脸,重新望向远方的夜空。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天上看。 月色真美啊,但也是真的冻人。 “所以你没必要对我的变化有什么想法,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我是个局外人普通人,就得被你们当成炮灰,被你们利用。” 良久,她才发出一声叹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我转身就走,不再看她。 “是啊,所以我自保,也没错。” 回到被窝,我难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整个营地就进入了战备状态。 李若寒亲自指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狙击手就位!优先清除那些有热源反应的赤狐!” “刀疤!迫击炮和火箭筒准备!等我命令,所有炮弹,所有火箭弹,全部给我往那只黑狸子身上招呼!” 山下,那只巨大的黑狐似乎也察觉到了山顶的杀意,它发出一声咆哮,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李若寒没有给它机会,果断下达了攻击指令。 “开火!” “砰!砰!砰!” 沉闷的狙击步枪声率先响起,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山下,几只正在奔跑的赤狐应声倒地,在雪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随着赤狐的死去,周围大片的白狐全都停住了动作,就好像一瞬间就被定格住了一样。 赤狐这边有效,刀疤那一也在开始的反击。 几名队员同时将迫击炮弹填入,十几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拉出十几道抛物线,朝着那只巨大的黑狐狸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紧接着就是火箭筒。 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紧随在炮弹之后,直扑黑狐的位置。 “轰!轰!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仿佛要将整座山顶都掀翻。 剧烈的火光在山下那片区域冲天而起,爆炸的中心,泥土、冰雪和狐狸的血肉被高温和冲击波混合在一起,化作漫天血雨,朝着四周疯狂溅射。 那片区域瞬间就被火海和浓烟所吞噬。 我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无人机的屏幕。 这么强的火力,如此密集的覆盖式打击,就算是一辆坦克,恐怕也得被炸成一堆报废的零件。 硝烟散去,爆炸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的地面一片焦黑,到处都是狐狸的残肢断臂。 然而就在那焦黑的深坑边缘,一个浑身冒着黑烟的狐狸,竟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是那只黑狐! 它竟然还没死! 黑狐一条后腿似乎被炸断了,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的白骨,血液从它身上流淌下来,但那血液都似乎被炸的焦化,变成了大片的黑色。 它拖着重伤的身躯,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然后用仅剩的三条腿,一瘸一拐的朝着山林深处逃窜。 它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随着它的逃离,那些原本准备冲锋的冰雪狐狸和活狐狸,也瞬间失去了控制,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乱窜了几下,然后便迅速退去,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中。 第161章 外公来了 我们赢了。 虽然代价是耗尽了几乎所有的重火力,但总算是把它给打跑了。 队员们爆发出了一欢呼,李若寒走到我身边,看着平板上那只黑狐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地问我。 “你说……那畜生现在是回去养伤了吗?我们……是不是能趁这个机会逃走了?” 我摇了摇头,“未必,它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你也看到了,而且它的又快,我们单凭这两条腿能走出多远?” “一旦等它缓过劲来,在半路上追上我们,到时候我们弹药不足,又无险可守,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李若寒沉默了,过了许久,她才烦躁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要一直在这儿跟它耗着?我们的食物也撑不了几天了!”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能彻底弄死它的办法,”我咬着牙,“别的不说,有一点是肯定的。” 我指了指屏幕上那片焦黑的土地。 “这狐仙的本体,能被我们的武器伤到,那就说明,它能被弄死,只是……很难弄死而已。” 李若寒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与她对视。 我当然有我的打算。 一方面,我确实需要拖住他们,因为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我在等。 等我外公。 按照他的说法,今天,他就能再次“上我身”。 虽然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但眼下的困局,或许真的只有他才有办法解决。 只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恢复自己的状态。 好消息是,我的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经过这几天的休整,之前因为过度运动导致的肌肉酸痛完全消失了,不仅如此,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力量、速度和耐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我说不清楚,但至少在眼下,强大的身体素质是活下去的最大本钱。 唯一让我感到在意,还是我的右手。 那种灵魂与肉体慢半拍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当我活动右手的时候,总有一种延迟感,而且这个延迟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有一秒的时间了。 就是我想动右手,右手的灵魂先出来,其次才是右手的肉体才跟上。 期间一秒的时间差,让我感觉极其别扭,连字都写不上。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我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暂时无法理解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困境。 营地里,劫后余生的喜悦非常短暂,每个人都知道眼前的情况有多严峻。 重火力打光了,食物撑不了几天,而最大的威胁——那只恐怖的黑狐,只是被打跑了,并未被消灭。 李若寒站在悬崖边,难得看到她在抽烟,一根接一根都不带停的,显然也是被逼到了绝境。 崔三爷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和金牙正低声商量着什么,时不时朝我这边看一眼,又看一眼李若寒那边。 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在共同的敌人暂时消失后,这个短暂的联盟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只有陈雪,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用一把小刀仔细地削着一根树枝,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我知道,她才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 我走到李若寒身边。 “寒姨,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她没有回头,“我当然知道,可我们能怎么办?冲出去?那只畜生在暗处等着我们,我们现在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我想了想,“那至少得看看它在不在附近吧?这样我们至少能搞一些树木烧也是好事。” 她想了想,掐灭了烟头走到刀疤面前,“无人机电量有多少?” 刀疤拍了拍箱子,瓮声瓮气地回答,“五架无人机都完好,备用电池全满,足够支撑长时间侦察。” “好!”李若寒一挥手,“立刻放出去,把周围的山林都给搜清楚!” 无人机重新起飞,而且是完全智能化的,只需要在平板上下达命令,无人机就会自动飞过去,完全不需要控制。 这高科技玩意让我有些好奇,“刀疤大哥,你这无人机能飞多远?” 刀疤抬头看了我一眼,尽可能的想要装出一副笑脸,只是他实在不会隐藏情绪,以至于他的表情僵硬古怪。 “这可不是市面上那些玩具,理论上最大遥控距离有八公里。不过这山里信号复杂,电磁干扰也大,安全飞行距离我一般控制在五公里以内。” 五公里! 我心里暗暗吃惊。 我之前玩过朋友的无人机,最好的也就飞个一两公里,信号就断断续续了。 这篮球大小的玩意儿,竟然能覆盖方圆五公里的范围。 更让我惊讶的是,当刀疤启动无人机后,它发出的噪音小得惊人。 四片旋翼高速转动,却只发出“嗡嗡”的轻响,像是一只大号的蜜蜂。 一旦飞到几十米的高空,这点声音就会被风声彻底掩盖,地面上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要是拿这玩意儿要是用来干点别的,简直是防不胜防。 很快,五架无人机依次升空,悄无声息地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飞去,迅速消失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上空。 我们看着平板显示器,屏幕上被分割成数个画面,清晰地传回了无人机航拍到的景象。 高空俯瞰之下,连绵起伏的雪山尽收眼底。 白雪覆盖着山峦和森林,像是一幅壮丽的水墨画。 我们能清楚地看到被我们炸出的那个巨大弹坑,以及周围大片焦黑的土地,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无人机不断扩大着搜索范围。 一公里…… 两公里…… 三公里…… 屏幕上的画面飞速掠过,雪地、森林、冰河、山谷……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祥和,仿佛昨夜那场惨烈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但就是没有狐狸,一只都没有。 别说那只巨大的黑狐,就连一只普通的赤狐、白狐的影子都看不到,它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诡异的平静,比看到它们集结冲锋还要让人心悸。 李若寒问到,“怎么样?有发现吗?” 刀疤摇了摇头,紧紧盯着屏幕,“没有,老板,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四公里了,除了几只傻狍子,什么都没发现。” 李若寒听到这话,她的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 我们眼下彻底失去了黑狐的踪迹,不知道它在哪,也不知道它伤势怎么样,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重新扭过头追杀我们。 难道那只黑狐已经逃走了?不对,按照它的速度,别说五公里了,就算十公里二十公里,它都能快速的返回来。 所以五公里的范围还是太小了,至少对那只黑狐来讲太小了。 可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我我脑子里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连接进来一样,然后就响起了外公的声音: “天青,外公来了。” 第162章 铁好人怎么能担心狼人呢 外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让我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幻听。 毕竟换任何一个人在我这个位置,这么的压力下怕是早就疯了。 直到脑子里的外公喝骂了一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我真的来了!” 虽然是在骂我,但我一瞬间放松下来。 就是感觉全身都通透了,不用纠结什么狐仙有多危险,也不用考虑周围的人勾心斗角。 我现在终于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我走到没人的角落环顾四周。 李若寒盯着无人机屏幕,刀疤眉头紧锁,崔三爷和金牙聚在一起聊着天,陈雪蹲坐在雪地里用树枝画着什么。 确定没有人忘我这边看的时候,我才小声的问,“外公?是你吗?可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想想办法总能做到的,况且你小子把命都差点玩丢了,我要再不来,就真得给你烧纸了。”外公骂骂咧咧的,“你不用张嘴说,直接在心里默读你想说的话,我能听到。” 我嗯了声,然后在心里问他。 “你怎么能在我脑子里说话的?还有之前帮我解除困境上我身也是你?” 这事儿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实在想不通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才能做到这一步。 外公哼了一声,“这事儿不是你现在该打听的,你要想学也行,只要你能囫囵个儿从这大雪山里滚回来见我,我就考虑要不要把这点压箱底的本事教给你。” 他的话直接堵死了我继续追问的念头。 反我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他狐仙的事儿,问他地宫的事儿,以及最重要的,我爹妈的事儿。 但所有这些问题,都没有活下去更重要。 所以我就先把目前的状况给他讲了一遍。 “……那只黑狐现在被打跑了,但我们重火力耗尽,食物也撑不了几天,现在用无人机在周围五公里内侦察,完全找不到它的踪迹。” “还有崔三爷和李若寒这两人,他们都想要你写的这几册《天机要术》,如果不是这玩意儿在我手上,他们的联盟随时都会散伙。” 外公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我提供的信息,然后才跟我说话。 “你小子倒是机灵,我没跟你说清楚,你自己就悟出来了,至于崔老三和那个姓李的女娃子,我不熟不好评价,不过老话说了无利不起早,能在这种鬼天气钻进山里,都不可能有多干净。” 他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让我心里一沉,难不成真要跟他们打一场吗? 可不论打得过打不过,我心里都难受的紧。 不过这也是后话,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那只狐仙。 “那只狐仙呢?是不是真的被我们打怕养伤去了?养伤?那老东西可比你们想的精明多了,当年我还小的时候,它还抱过我呢!” 外公的声音有些怀念,然后严肃的解释,“它受了伤是肯定的,但绝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重,你们把它打疼了,它现在躲起来不是怕了,是想把你们从这个乌龟壳里引出去。” 我感觉后背发麻。 这狐仙演的太像了,当时浑身焦黑断了条腿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事实上,我也确实以为这是一次机会。 狐仙的恢复能力我们都是看到了的,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能从脑袋被打爆的状态下恢复过来。 所以我们现在好容易把它伤成那个样子,自然是想着趁机会去干它一票。 但这玩意竟然是装的! 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个带着淡淡香烟味的身影走到了我旁边。 是李若寒。 她掐灭烟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看这情况,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你给寒姨拿个主意,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远处的崔三爷,都瞟了过来。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海里急切的问着,“外公!我该怎么办!那狐仙既然是想引我们出去,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守在这里?” “守?”外公语气凌厉的教训起我来,“守就是等死!你们的食物能撑几天?三天还是五天?等你们饿得手脚发软,它再慢悠悠地过来收拾你们,到时候你们拿什么跟它斗?” “那……那怎么办?”我彻底没了主意。 出去是陷阱,守着是等死,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追出去!”外公的声音斩钉截铁,“它就算伤得不重,那也是受了伤,实力是打了折扣的,现在是宰了它的最好机会!一旦让它缓过这口气反应过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有些郁闷,“可是外面那么大,我们去哪找它?” “它会留下踪迹的,本来就是为了引诱你们出来,”外公狠笃定的说道,“现在有我在的事儿只有你知道,关键时刻我会出手。” “况且我们还能将计就计顺便也可以借它的手,清扫一下身边的人,不然面对枪弹,你这杀鸡都拎不动到的身子着实有点难用。” 外公的意思是要利用狐仙,来消耗这里的人手。 我虽然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了,但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所有人都先短暂的凝聚在一起,至少有一个共同点目标,我们就不会散。 但要是就这么冲出去,那就绝对会死人。 狐仙的危险程度有多高,这几天我是见识到了的。 崔三爷、金牙、大个、刀疤……他们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同伴。 可我转念一想,我们现在虽然谈不上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只要有天机要术在,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事实上,如果不过天机要术在我手里,崔三爷跟李若寒怕是早就闹掰了。 总之,如果追杀狐仙的机会运用的好的话就是,一举三得解决所有问题的好事,无非就是狠心一点……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事实上,我才是队伍里最多余的那个人。 因为我不求财宝,更不求天机,最后连女人都不求了。 我是这局狼人杀里唯一的铁好人…… 那就这样吧…… 第163章 还是陈雪最危险 我抬起头,迎上李若寒期盼的目光,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崔三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李若寒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出去找它?” “没错,”我点了点头,“它受了伤,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我们能找到它,趁它最虚弱的时候解决掉它,那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我的话一出口,营地里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小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崔三爷走了过来,脸色严肃,“那畜生有多邪乎你也看到了,现在它躲在暗处,我们就这么出去真有把我吗?” 金牙也有皱眉看着我:“大弟,你是不是糊涂了?” 李若寒那边,刀疤也是一脸的反对,他往前站了一步,挡在李若寒身前,瓮声瓮气地对我说:“小兄弟,我知道你急,但这个决定太冒险了,在营地里,至少那只黑狸子不敢进来,我们也还有悬崖作为屏障,出去了四面八方都是危险。” 我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看着李若寒,因为队伍里大多数人都是她的手下,所以她才是那个能真正做决定的人。 “守在这里,我们的食物和弹药只会越来越少,等到耗尽的那一天我们必然会死,这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 “可要是追出去,我们也有机会彻底解决威胁,然后安全离开,一个是必死无疑,一个是九死一生,该怎么选寒姨比我清楚。” 听完我的话李若寒陷入了沉默,崔三爷也不再言语。 他们都是老江湖,自然明白我话里的道理。 坐以待毙从来都是最愚蠢的选择。 过了许久,李若寒才咬了咬牙,“好!我听你的!” 崔三爷看了看李若寒,又看了看我,最终叹了口气,“妈的,拼了!三爷我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小子了!你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见两个老大都表了态,其他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有一直置身事外的陈雪,此时才缓缓抬起头,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好,”我点了点头,开始布置计划,“我们不能盲目出去,刀疤你继续控制无人机侦察,集中所有无人机,沿着昨晚黑狐逃跑的方向搜索。” “那畜生受了伤,就算恢复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刀疤看了一眼李若寒,李若寒点头,他才嗯了声,开始在平板上重新规划无人机的航线。 “其他人也不能闲着,”我转向崔金牙,“我们剩下的武器弹药不多了,但对付普通的野兽用弓弩就够了。” “趁着无人机侦察的这段时间,我们得想办法补充食物,这附近肯定有野味,你带着人出去探探路,顺便抓紧时间打几只回来。” 也多亏了前两天狐仙控制一堆狐狸攻上来,队伍发现了几条不需要走水路就能到外面的甬道。 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从这儿出去。 “行,”金牙拍了拍胸脯,“这事儿交给我,保证天黑前让大家吃上肉。” “寒姨,”我又看向李若寒,“你和三爷,还有陈雪就留在营地,一来是看守物资,二来是随时准备接应。” 我特意把这三个最难搞的凑在一起搁我眼皮底下,就算他们有什么行动,我至少也是能看见的。 很快,队伍各司其职的行动起来。 营地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我站在原地,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观察崔三爷,李若寒,还有陈雪。 崔三爷找了块石头坐下,从怀里摸出个扁平的酒壶,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若寒双手抱胸,眉头紧锁,视线一直停留在刀疤的屏幕上。 最让我捉摸不透的还是陈雪。 她始终都像个局外人,可我很清楚,这女孩是最先发现我想法的,也是当前武力值最强的。 我在心里问着,“外公,这三个人,你觉得哪个最危险?” “哪个都危险。” 外公懒洋洋的说道,“崔老三是个老江湖,我虽然不熟,但也知道他一些事儿,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真到了要玩命的时候,他比谁都狠。” “那个姓李的女娃子看着最有情有义,但能拉起这么一票人马,心机手段绝对是一等一的,至于那个蹲着画圈不知道诅咒谁的小姑娘……” 外公顿了一下,“她最怪,我看不透她,你最好自己多个心眼。” 连外公都说看不透,那这个陈雪的恐怕比我想象的还复杂。 就在这时,刀疤突然喊着:“找到了!” 这一声瞬间让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包括一直事不关己的陈雪也站起身来。 我挤到刀疤身边,只见无人机的屏幕上,雪地里出现了一串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痕迹。 刀疤沉声说道,“无人机快到极限距离了,我们只是查到了血迹而已。” 李若寒沉吟了声,“让它飞高一点,看看前面的地形。” 随着刀疤的操作,无人机的视角迅速爬升,镜头下的景物也变得开阔起来。 我看到那串血迹形成一条长长的血线,最终消失在了一道狭长的山坳入口。 那山坳就像是被一把巨斧硬生生从山体中间劈开似的,两边是陡峭的山壁,入口狭窄,里面黑黢黢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李若寒倒吸一口凉气,“这明显是个陷阱!要是我们就这么进去,那畜生只要堵住入口,我们跑都没法跑!” 崔三爷也脸色凝重的点头,“没错,这地方太凶险了。” “外公,怎么办?”我在心里焦急地问。 外公才是真的老江湖,他让我学他一句一句的说。 “怕什么?它就是在赌你们不敢进!” 我笃定的说着,“我现在更觉得它是外强中干,想吓退咱们好给自己争取恢复的时间,就是在玩空城计,看着凶险,其实里面很可能非常空虚。” 崔三爷皱着眉头看我,“小刘,你疯了?” 李若寒也有些怀疑,“你都没有调查过里面的状况,怎么就这么肯定?” 第164章 鬼压床 我皱了皱眉,果然,纯粹学我外公的话,还是很容易被他们发觉得,所以我还是得自己组织话术。 “就算有问题,我们也必须得进。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李若寒还想说什么,但我却没给她机会。 “只要我们错过这次机会,等它恢复好了再出来,我们就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到时候,就算它不会再用狐狸分身来围攻我们,也肯定会有别的办法,到那时我们咋办?”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若寒紧紧咬着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她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但作为领队,她要为所有人的性命负责,这个决定实在太难下了。 最终,李若寒还是选择相信我,“我们休整一下,等金牙他们打猎回来,补充了食物再出发,先给大家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我点了点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既然决定了,大家也就不再多言,各自散开,抓紧时间休息。 我跟李若寒他们打了声招呼,便钻进了帐篷的睡袋。 连日来的高度紧张,让我没有一觉是睡踏实的,但现在有外公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心想着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我拉开睡袋钻了进去,把冲锋衣裹得紧紧的,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困得不行,脑子却异常清醒,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更奇怪的是,我总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对着我吹冷气。 我以为是帐篷哪里漏风了,心里骂骂咧咧地想坐起来调整一下睡袋的位置,可就在这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我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根钉子钉在了睡袋里,除了眼珠子能转,连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鬼压床! 我意识到自己遭遇什么后,就是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感觉拼命的在心里喊外公,可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我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正眼这么一看,我吓得都心跳都慢了半怕。 我面前有一具腐朽尸体悬浮在面前,与我脸对着脸。 它没就那么凭空飘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了布条,露出下面干瘪发黑的皮肤和森森白骨。脸烂掉了一半,另一半也布满了尸斑,最恐怖的是在它黑洞洞的眼眶里,我能看到有几条白色的蛆虫在缓缓蠕动。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钻进我的鼻孔,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我没想到这鬼压床连着我的本能反应都压制住了! 我的整个食道和喉咙,都有一种想抽搐却被一双手死死掐住的感觉,真就是哪哪都动不了。 只有眼珠子能转,但眼皮又合不上,就是强迫这我看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那没有鼻子的面部骨头距离我只差那么几厘米的高度了,它眼眶里的蛆虫蠕动着,好似快要掉进我那合不上的眼睛里! 这时我后脖颈上的冷气吹得越来越重,我实在吓得不行只能剧烈呼吸,然后我看到有我嘴里再往外飘着丝丝缕缕的白气。 就在这时,我脑海里猛的炸响一声怒喝:“孽畜!” 随着这一声怒喝,我只觉得后脖颈那股凉飕飕的感觉瞬间消失了,紧接着,眼前那个恐怖的骷髅尸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瞬间烟消云散,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来,我猛的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差点把我全身都湿透。 我带着哭腔质问他,“外公!你刚才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搭理我!” “别出声!瞧你那点出息!”外公慢悠悠的说着,“刚才没听见,外卖到了,下楼拿了个外卖。” 我:“……” 一股无名火噌一下就从心底冒了出来,我气得咬牙切齿,“你还有心思点外卖?我差点就被邪祟害了!我要是死了,你看谁给你养老送终!” “嘿,你小子还给我养老?”外公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瞧你那点出息!有了个靠山就一点防范措施都不做了?你以为这是你家后花园啊?这是太清皇陵!” “从建国前那会儿建成开始,到你来这儿,前前后后死在这里头的人,没有二十万也得有十多万!你想想看,这里头得有多少没被超度的亡魂野鬼?你倒好说睡就睡?” “还好这次来的只是想要吸点阳气的厉鬼,但凡想要夺舍弄死你,你刚才那个状态连醒都醒不过来!” 外公的话让愣住了,“可是我们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刚才那个,根本就没看到别的邪祟啊。” 外公哼了一声,“废话!那是因为那些邪祟,根本就不在你们能看见的地方!” “什么意思?”我更糊涂了。 “你小子动动脑子行不行?”外公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难道没发现吗?你们这一路下来找到的尸体,大多数都是受害者,那些晚清遗民的尸体找到了几具?” 仔细回想起来,外公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们发现的大部分尸体,都集中在皇陵十层以下的区域,从那个酒吧迪厅一样的大厅开始往上数,尸体就变得非常稀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了。 “难道……难道那些人都跑了?”我难以置信地问。 “跑了不少,”外公沉声说道,“你得搞清楚,这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总部,他们在外面才是真的盘根错节,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在别的地方再造出第二个、第三个总部出来。” 外公的话让我心头发冷,他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更让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而且,你小子光知道这里叫太清皇陵,可你这几天上上下下,几乎把这二十层的范围都探查了一遍,你看到他们那个太清老祖宗的墓室了没?”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没有! 别说墓室了,连个像样的灵堂、牌位我们都没看见! 这里几乎没有没有任何与“皇陵”二字相匹配的陈设!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我之前一直忽略,但却至关重要的事情。 太清皇陵这个名头,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第165章 皇陵的秘密还多着呢 要知道,根据我掌握的信息,十年前,这里还是正常运营的。 可出事十年之后,太清皇陵在这里的这个消息,又怎么传到了崔三爷和李若寒这些人的耳朵里? 李若寒想要《天机要术》,三爷也想要,陈雪就是冲着它来的。 这明显是三拨不同的人马,却被同一个目标牵引到了同一个地方。 我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不是掉进了一个寻宝的漩涡,而是被卷入了一场巨大而复杂的阴谋之中。 这背后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太多了。 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金牙的大嗓门。 “开饭了!开饭了!都他妈别睡了,起来吃肉!” 我掀开帐篷帘子走了出去,只见营地中央已经升起了一堆篝火。 金牙正眉飞色舞地跟崔三爷吹嘘着他的狩猎成果,在他脚边,赫然躺着好几头已经被处理干净的狍子。 不得不说,金牙这家伙打猎的本事确实是一流的。 这才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就弄回来了足够我们这些吃上两三天的肉食。 新鲜的狍子肉被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火焰里,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紧张和疲惫了一天的人们,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有了食物补充,队伍的士气明显高涨了不少。 我也拿了一串烤肉默默吃着,但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外公刚才说的话。 这个局,到底是谁布下的? 总不能说我好容易过了黑狐这一关,就又要被卷进外面世界的另一个漩涡里吧?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崔三爷端着一串烤得焦黄的肉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小刘,想啥呢?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来,再吃点,这是鹿肉,大补!”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接过烤肉,但我已经恢复不到之前那种可以依赖崔三爷的地步了。 我叹口气,面上挂着礼貌的笑,“三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呗。” 三爷被我这客气的样子给噎了一口,他抿了下嘴,然后苦涩的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事儿邪乎,心里有点不踏实。” 我点头,很礼貌的说,“咱们这一路走过来,哪个地方不邪乎?放宽心,咱们一路走下来都能活的好好地,这算是大难不死,那就必有后福。” 崔三爷闷闷的点头,然后也知道跟我这么聊自讨没趣,就借口说拿肉串去救离开了。 我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 外公是我的底牌,不是他们的,哪怕真出事我大概率也能活着。 可他们就不一定了,但我也没法多说什么,眼瞎这情况,我一个铁好人能去同情狼人吗?这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我只能默默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食物上。 几串肉下肚,胃里暖洋洋的,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放松了一些。 大家围着篝火,狼吞虎咽地消灭着食物,压抑的气氛被这久违的饱足感冲淡了不少。 金牙还在那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是如何一箭双雕,如何跟一头野猪斗智斗勇,虽然大家都没怎么搭理他,但他自己说得不亦乐乎。 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李若寒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各位,精神头也缓过来了,接下来就要去会会那只畜生了,这一次,我们所有人,全部出动!” 这话让营地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又一次凝重起来。 “所有人?”崔三爷皱了皱眉,“是不是太冒险了?咱们得留守几个吧?这里毕竟算是安全的” 李若寒摇了摇头,脸色严肃,“那畜生狡猾得很,我们必须集中所有力量,要么我们把它弄死,要么它把我们弄死,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看向自己的手下,“刀疤,清点一下我们剩下的家伙。” 刀疤点了点头,很快就跟几个手下一起,把我们所有的武器弹药都清点了一遍。 结果让人心凉了半截。 “报告,”刀疤的声音有些干涩,“各种符咒加起来,还剩下不到一百张,子弹加起来也就七箱左右,重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迫击炮弹也一枚都没了,就火箭筒里还有最后几发。”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篝火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却再也带不来丝毫暖意。 之前那么多发迫击炮弹,三四发火箭弹,都没有把那黑狐炸死,现在就这点东西,那就更难说了。 李若寒紧紧抿着嘴,“这么点火力……恐怕不够。” “够了。” 我站了出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寒姨,三爷,大家不用担心,那只狐仙最主要的攻击手段,不是靠爪子和牙,而是用那些邪乎的法子,搞精神攻击。” “热武器对它本体更有用,但对付那些邪祟手段,我们只要做好防护,不让它有可乘之机,就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我刚学到了几个能减弱邪祟能力的新招,正好可以试试。”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有惊讶,有庆幸,毕竟我这一路走来的用的手段,全都是有效果的。 可李若寒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她眯着眼盯着我,“你什么时候学的?这几天也没看你在那笔记本上下功夫啊。” 我当然不能说这是外公在脑子里给我开的小灶,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就是睡之前,心里不踏实抽空翻了两眼,记了几个应急的法子。” 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蹩脚。 李若寒是什么人? 她一眼就看出了我在撒谎。 但她没有当众拆穿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到一边去。 我们走到营地边缘,远离了篝火和人群。 “好侄儿,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防着寒姨这很正常,在这种地方,多长个心眼总没错。” 李若寒背对着我叹口气,然后才两只手按着我的肩膀,语气柔和,“但寒姨是真心把你当自家侄儿看待的,从你愿意把笔记借给我看,我就认下你这个侄儿了。”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我希望你明白,你不需要什么事都瞒着我。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寒姨说。” 她话音刚落,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嘿,这娘们儿,演上了。” 第166章 脑子里的小课堂 外公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和嘲讽,“看着多和善似的,才认识几天啊?就跟你搞得这么情深义重?” 外公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感动。 我明白,李若寒或许有她的真诚,但更多的,恐怕还是看重我的能力,以及她最想要的天机要术。 我们之间,终究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我咬了咬牙,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变得真挚几分。 “寒姨,我都知道的,你是我除了我外公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都记在心里呢。” 李若寒抿了下嘴唇,良久之后,她抬起手朝我伸过来,但我下意识后仰了下,以至于她的手伸到一半,我这才意识到她是要摸我的头发而已。 我沉默了,她也沉默了。 最后,她只是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寒姨信你。” 她转过头,朝着队伍朗声说道:“都别愣着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 脑海里传来外公的声音,“行了,别纠结了,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相信一个才认识不到俩月的人的,除非她想追你。”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外公你这怎么越老越没个正形?她都五十岁了!” 外公冷哼一声,“那老子也比她大!” 但片刻后,外公声音有些古怪起来,“天葬神花吗……” 外公突然提起这事,让我有点好奇,“外公你想要?” “不是你这种小屁孩该担心的!”外公没好气的怼着我,“先顾好你自己再说!” 我可不敢跟他老人家顶罪,跟在李若寒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队伍很快就整装待发,我们离开了这个临时营地,朝着那只黑狐狸的所在的阴暗山坳出发。 我回过头,看着这处光秃秃的山峦。 这就是太清皇陵,但哪怕我们在里面转悠了这么长时间,里面的探索度,恐怕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 单说那条用尸体当鳞片的恶龙,就能让人感受到这里面有多少隐秘。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没有在里面找到更多爹妈的线索。 而且看我外公的态度,这里面大概率也没有他们的线索了,不然外公不会一点都不在意。 算了,不想了,反正现在有外公在,只要能回去,在好好问他,总能知道个所以然的。 这几天的天气确实不错,一直没有再下雪,但气温依旧低得吓人。 积雪没见化掉一点,反而因为反复的冻融,在表面结了一层冰壳,下面却是松软的粉雪。一脚踩下去,“咔嚓”一声冰壳碎裂,整条腿就陷进雪里,拔出来都费劲。 这样的路走起来非常吃力,没走多远,我就开始喘粗气了。 金牙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他一脚深一脚浅,样子颇为狼狈。 “他娘的,这鬼地方,走路比打架还累!” 大个走在他旁边,默不作声的在前面开路,踩出一个个坚实的脚印,让后面的人能省点力气。 我走在队伍中间,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脑海里外公的“远程教学”。 “小子,看你左手边那棵老桦树,看到树干上那些黑乎乎的疙瘩没有?那叫树泪,阳气很足。抠几块下来,揣兜里。” “还有前面那片红色的灌木,叫‘吞邪果’,果子有毒,不能吃,但把它捣烂了,汁水有奇效,多摘点。” “别动别动!就在你脚底下!雪层下面,对对对!就是这个跟生姜一样的玩意,叫‘定神姜’,是稳固心神的好宝贝。” 一路上,外公不断地指点我采集各种看似不起眼,却有着特殊功效的植物。 李若寒虽然好奇我为什么走走停停,但看我采集的都是些植物,也就没多问。 队伍走累了,找了个背风的缓坡休息。 我立刻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把我这一路搜刮来的“宝贝”全都摊开。 在外公的指导下,我开始进行我的现场药物组装。 “先把那几块树泪用石头砸成粉末,越细越好,然后把吞邪果捣烂,挤出红汁……” “把定神姜切成薄片……” 我手忙脚乱的按照外公的指示操作着。 很快,在我的努力下,几样东西就出来了。 第一样,是用定神姜的薄片,混合了一点桦树泪的粉末,再用蜂蜜搓成的小丹丸。 黄豆大小,散发着一股辛辣又带点甜腻的怪味。 “这叫‘定神丸’,”外公在我脑子里解释道,“等会儿打起来,含一颗在嘴里,用舌头死死顶住上牙膛,丹丸化的时候能稳住心神,什么狐媚子术都对你都无效,就是味道有点辣。” 第二样,是用辟邪果的红色汁水,混合了另外几种植物的汁液,熬成的一种粘稠的深红色药膏。 外公解释,“这个是‘驱邪膏’,脱了衣服,在胸口、后心、额头、手心脚心这几个地方都抹上一点,邪气阴气就没法侵入你的身体。” 第三样,则是将剩下的桦树泪粉末,和另外一种白色菌类混合在一起制成的淡黄色粉末。 “这叫……我忘了!反正把它抹在刀刃上,这样武器就能对那些邪祟造成伤害,一刀下去,鬼魂都能给你劈散。” 我看着眼前这三样其貌不扬的东西,心里充满了惊奇。 “外公,这些东西听着挺厉害的,你从哪知道的?” 外公哼了一声,“都是以前那些老萨满鼓捣出来的土方子,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不过这些玩意儿副作用不低,用多了伤身损气,所以现在正经的门派早就不时兴用这些了。” “不过眼下是救急,对付那只元气大伤的狐仙倒是足够了。” 我皱皱眉,“那只狐仙,元气大伤?” 外公沉默了下,然后点点头,“你是不知道,当年我还在河西好的时候,见到那只狐仙的本事后,我是由衷的跪在地上的,而且它本性其实不算坏……” 外公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顿了顿,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些都只是旁门左道,你要是真想学些本事,就给我争口气!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我保证把我压箱底的本事,都掰开了揉碎了教给你!”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第167章 跟狐仙第二次正面交锋! 我把制作好的丹丸、药膏和粉末分成了好几份分发了下去。 “寒姨,三爷,这些东西你们拿着,”我把东西递给他们,然后简单解释了一下用法,“……在我们对付那只狐仙的时候应该能起点作用。” 崔三爷接过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行啊小刘,你搞这些玩意真是像模像样的,真不知道你是因为天才才这么快学会的,还是你早就学会了!” 他这是在点我,不过我也不想多解释,反正最后各凭本事。 李若寒一脸复杂的接过东西,轻声说了句,“好侄儿,谢谢你。” 她没有再追问我这些东西的来历,显然是知道问也白问。 很快,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分到了这种东西,都开始往刀上抹,往身上蹭,只要能增加一点保命手段,大家都是很乐意的。 准备工作就绪,队伍再次出发。 又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处巨大的山坳,三面环山,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 整个山坳都笼罩在山体的阴影之下,即便是正午,阳光也无法完全照射进来,显得阴森而潮湿。 山坳的入口处,怪石嶙峋,几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伸着光秃秃的枝丫,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味混合着腐烂的气味,从山坳深处飘了出来。 “就是这里了。”我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唐刀。 不用外公提醒我都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气比之前我们待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重。 以至于让本就寒冷的空气变得更加阴森,好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一样的冷。 “所有人,战斗准备!” 李若寒低喝一声,拔出了手里的唐刀。 崔三爷也打了个手势,金牙和大个一左一右护在崔三爷身边,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我们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山坳。 一进去,那股腥臊腐臭的味道就更浓了。 脚下的积雪变成了肮脏的灰黑色,上面散落着各种动物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野兽的,层层叠叠的落在一起,很是触目惊心。 山坳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洞穴。 洞口黑漆漆的,弥漫出来的那股恶臭,就是从洞里传出来的。 崔三爷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那畜生就在里面了。” “我先进去探探路。”刀疤自告奋勇,他猫着腰,第一个朝洞口摸了过去。 我们所有人都紧张看着他,枪口一致对准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刀疤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穴里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李若寒的脸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几次想开口呼喊,但都忍住了。 在这种地方,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危险。 就在我们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洞口的光影晃动了一下,刀疤的身影重新出现了。 他快步跑了回来,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他声音都在发抖,“里……里面……全是……全是尸体!” “别急,慢慢说。”李若寒扶住他。 刀疤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平复下来,跟我们看里面的情况。 “洞里面很大到处都是尸骨,堆得跟山一样!我……我还看到了那些失踪的晚清遗民!他们穿着什么格格服阿哥服,尸体都被挂在洞壁上,像是在风干腊肉一样!”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狐狸呢?”我急忙问道。 “没……没看到狐狸。” 刀疤摇了摇头,“但是……在洞穴的最深处,我看到了一个用人骨搭成的祭台,祭台上面,好像……好像供奉着什么东西……” 人骨祭台? 我突然发觉,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有看到祭祀的地方。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极其阴冷的狂风,猛地从洞穴里席卷而出! 狂风中夹杂着凄厉的尖啸声,那声音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同时哭嚎,尖锐刺耳,直往人的脑子里钻! “不好!快含住定神丸!”我大吼一声,第一个把那颗辛辣的丹丸塞进嘴里,用舌头死死顶住。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丹丸含进嘴里。 但还是有几个人慢了一步。 只见李若寒队伍里的两个伙计,突然惨叫一声,丢掉手里的枪,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他们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脸上青筋暴起,表情狰狞无比。 “啊!!女人!给我女人!” “杀了你们!都得死!抢我的女人!” 他们嘶吼着,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像疯了一样,朝着自己身边的同伴扑了过去! “妈的!被控制了!” 李若寒很果断的下令,“顾不上了,直接往死里打!打到不能动为止!” 很快,几声骨折的动静响起来,听得我牙酸…… 就在此时,那黑漆漆的洞口,缓缓亮起了两点红色光芒。 那光芒,像两盏鬼火,再往外飘。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黑暗的洞穴中一步步走出来。 正是那只黑狐! 它比我们上次见到时,体型似乎又大了一圈,足有一头小牛犊那么大。 通体漆黑的皮毛在阴暗的光线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最诡异的是,在它的身后,竟然拖着三条毛茸茸的尾巴! 三尾黑狐! 它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杀意。它张开嘴,露出了满口锋利的獠牙,发出的却不是兽吼,而是一种尖细阴,却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咯咯咯终于把你们等出来了……” “开火!!”李若寒完全不等它把话说完,就直接下令。 一瞬间,枪声大作! 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那只黑狐倾泻。 而李若寒跟陈雪,则是拔刀直接向上冲去。 黑狐灵巧的跳到墙上,几个辗转就飞到队伍后面,眯着眼朝我们吼叫。 我再次感受到了心神被震颤的感觉,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很多我跟陈雪贴贴的画面,好在嘴里的丹丸效果不错。 果然,虽然是过时的是玩意,但外公出品,必属精品! 第168章 外公要出手了? 黑狐看自己没法用精神控制手段,还有些纳闷,但也就在它愣神的时候,两发火箭弹朝它飞过去。 黑狐见识过火器的威力,想要从两枚火箭弹的中间穿过去,可它还是低估了现代武器。 在它刚从火箭弹下方冲过去的瞬间,火箭弹头内部的空爆结构检测到有异样,引信立刻爆燃,两发火箭弹直接在黑狐头顶炸开,黑狐被爆炸的火球愣是压在地面。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山坳都在嗡嗡作响,积雪被气浪掀起,四散纷飞。 爆炸的火焰并非普通的橘黄色,而是在中心爆开一团诡异的赤红色,就像朵盛开的血色莲花。那是我特制的药膏在高温下与阴邪之气碰撞产生的效果。 凄厉的惨嚎从那团红色火雾中爆发出来。 扭曲的黑色剪影疯狂的挣扎翻滚,狰狞的轮廓在火光映照下,加上那惨烈的嚎叫声,显得无比吓人。 那动静太吓人,以至于我们都被那玩意给看愣住了。 直到烟雾渐渐散去,那只黑狐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惨了。 浑身上下都是一块块翻卷开的血肉,焦黑与鲜红混杂在一起,森白的肋骨上裹着一层层焦黑的肉炭。 那些伤口上也没有流出多少血液,反而在不停发出滋滋声响,就好像是沸腾的开水异样。 “别停!继续打!”李若寒抓住机会,再次下达了射击命令。 那两个拎着火箭筒的兄弟,赶紧开始重新装填。 但吃了一次大亏的黑狐,这次再也没有硬接。 它压低身子直接朝着那两人扑了过去,速度快的肉眼都看不清! 那两个兄弟刚抬起头,黑狐就到了跟前,锋利的爪子直接按住了两人。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伙计的身体还在原地抽搐,可他的脑袋连带着一整条血淋淋的脊椎骨,被那畜生硬生生从腔子里扯了出来!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响起,没几下那颗带着脊椎的头颅就被黑狐嚼碎,仰头吞了下去。 鲜血和脑浆顺着它嘴角的獠牙滴落,它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完全没有犹豫的咬向另一个脑袋。 血腥、残暴、迅猛! 它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向我们展示了它恐怖的肉身力量。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镇住了,谁都没想到,这只狐仙在不使用魅术的情况下,单凭肉身竟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 “散开!都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李若寒最先反应过来,她厉声大吼,想要尽可能的把队伍的损伤降低。 队员们纷纷向四周散开拉开距离,用手里的枪械进行着火力压制。 但子弹打在黑狐身上只能溅起一小片血花,根本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更加激发了它的凶性。 黑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每一次扑击,每一次挥爪,都必然会带走一条人命,所有被它害死的人,脑袋全都被拽下来吃掉。 李若寒看着自家兄弟不到一分钟就死了十来个人,瞬间双眼血红。 “畜生!我来会会你!” 她握紧手中的唐刀,主动迎着黑狐冲了上去,想要近身缠住它为其他人创造输出机会。 黑狐见李若寒冲来,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前爪,朝着李若寒的头拍了下去。 李若寒脚下一个错步,避开正面,手中的唐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自下而上竖着劈向黑狐拍下的爪子。 一刀精准地劈在了黑狐的爪骨上,锋利的刀刃瞬间破开皮肉,将它的爪子连带着骨头都硬生生劈开! 可就算是这样,那只爪子下拍的势头也没有丝毫停顿! 刀锋与骨骼摩擦着溅起一串火星,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唐刀压弯,狠狠按在了李若寒的肩膀上。 李若寒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按得单膝跪地,半边肩膀瞬间垮塌下来,骨头都给按错位了。 黑狐张开挂着碎肉的大嘴,就要朝着李若寒的脑袋咬下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看着她就要命丧狐口,鬼使神差的喊出声。 “畜生!看这边!” 即将咬向李若寒的黑狐动作一滞,抬起眼越过所有人锁定在我的身上。 它认出我了。 毕竟我才是它的主要目标。 黑狐眼中闪过怨毒,放弃了嘴边的李若寒,庞大的身躯疯了一样朝我冲了过来! 外公在我脑海里无奈的叹口气。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把这心软的毛病改一改啊……” “算了,应该够了……让外公来吧。” 话音刚落,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权,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了,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 但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动了起来。 我想,有外公出手,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只是,那只黑狐的残忍程度比我想的还要更甚。 而外公说,在以前它更厉害一些,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 我刚这么想,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片黑白光彩。 我愣了下,心说这么快就解决了? 但随着那片黑白颜色逐渐变得清晰,我发现这好像是……外公的回忆? 我透过外公的视角,看年龄,外公当时好像也才七八岁的样子,但扛着比他还大的犁具。 他穿着衣衫褴褛,被地主家的管事儿拎着鞭子赶着耕地。 白天给地主家干完活,晚上就回家又被打。 打他的是躺在床上,嘴里叼着大烟腔的,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老头,好似是染了烟瘾的肺痨鬼。 我看不出那个烟鬼的年龄,但应该是外公的长辈。 那个长辈让外公死记硬背一些风水知识,背不过就是一顿打。 烟鬼说,“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你用不上也给我记住,你哪怕要死也得在死之前传给你下一代!” 外公就这么一天天麻木的过着,直到一个寒冬腊月的日子里,外公所在的村子被土匪扫荡。 一个穿着皮裘端着歪把子机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青年,像是天降神兵一样,把欺凌外公的地主家上下全都打死,把烟鬼给砍了头。 然后整个村子的小孩全都被他们带走,外公也是其中之一。 所有的孩子们都带去了河西好,然后外公就看到了,有一只白色的狐狸卧坐在大厅中央,给几个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孩喂着奶。 白狐朝着外公抬起爪子,外公走过去,然后被白狐轻轻按在怀里。 它温柔的说:“受苦了,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干娘,你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在外公把头埋进白狐温暖而柔软的腹部,放声大哭。 第169章 外公的回忆 自那以后,河西好就成了外公的家。 这里没有地主,没有管事,更没有那个半死不活的烟鬼。 这里只有一群和他一样,从苦难里被刨出来的孩子,还有那位被所有孩子都称作“干娘”的白狐。 干娘对他们很好,会用自己的奶水喂养那些更小的婴儿,会教他们识字,也会教他们在这片林子里活下去的本事。 外公在这里学会了如何追踪猎物,如何布置陷阱,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刀子捅进敌人的脖子。 河西好的土匪们,都是这么长大的。 他们白天是兄弟姐妹,晚上出去“开张”时,就是配合默契的狼群。 每次外出打劫,总免不了受伤。 但无论多重的伤,只要回到河西好,回到干娘身边,干娘总有办法。 我看到记忆里,一个兄弟的胳膊被枪打得血肉模糊,骨头都露了出来。 干娘只是用舌头舔舐着他的伤口,第二天那伤口就奇迹般地结痂愈合了。 所有人都觉得,干娘是真正的狐仙,是来拯救他们这些苦命人的。 外公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归属感,他愿意为这个家付出一切。 直到他长大一些,心思也变得活络起来。 他发现,河西好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们打劫来的金银财宝,大部分都被送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有一次,他偷偷跟了过去,发现接收那些财物的,是一群穿着打扮依旧是前清样式的人。 那些人自称“宗社党”,是晚清的遗民,一心想着要“反民复清”。 外公从小就被地主和官僚欺压,心里对这些所谓的“人上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他觉得干娘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他试图劝说干娘,但干娘只是温柔地告诉他,“他们能给我们庇护,让我们不被官军围剿,孩子,这世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外公无法接受这个理由。 在他看来,地主、官僚、前清遗民,都是一丘之貉。 他不想再为这些人卖命。 于是,在一个雪夜,他离开了河西好。 他独自在林子里闯荡,凭着在河西好学来的本事,倒也活得下去。 后来,他被当时名头最响的土匪窝子“青龙好”给看中收编了进去。 在青龙好,外公的价值才真正体现出来。 那个烟鬼长辈逼着他死记硬背的风水知识,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 他能看地脉,能找水源,甚至能根据风水走向判断哪条道上会有肥羊经过,哪次行动会有凶险。 他很快就从一个普通的小土匪,变成了青龙好大当家身边最信任的“通算先生”,也就是军师。 青龙好比河西好更加残暴,也更加没有规矩,但外公当时已经麻木了。 他觉得,土匪都一个样,在哪儿混不是混呢? 况且在这个世道,又能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好呢? 直到他遇到了我的外婆。 外婆不是被抢上山的,她是自己找上门的。 她是当时的地下工作者,负责联系各方力量,共同抗日。 她想策反青龙好。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青龙好的大当家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发财,对家国大义嗤之以鼻。 他见外婆生得俊俏,又有一股子不同于寻常女人的英气,便动了歪心思,想把她强行留下做压寨夫人。 是外公救了她。 我不知道外公当时是怎么想的,他利用自己通算先生的身份,制造了一场混乱,偷偷将外婆送下了山。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抗联的线人。 青龙好的每一次行动部署,每一次人员调动,都被他源源不断地传递出去。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抗联的部队在外公的指引下,将青龙好一锅端了。 剿灭了青龙好这颗最大的毒瘤后,抗联决定乘胜追击,将大兴安岭里盘踞的其他几股大土匪也一并扫清。 名单上,就有“河西好”。 外公犹豫了。 那里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有他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还有待他如亲孩子的干娘。 他不想亲手毁掉自己的家。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外婆生了。 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通过外公的记忆里,我看到了那两个孩子。 他们的身体黏连在一起,四只手,三条腿,五官都挤在一张脸上,分不清彼此。 那不是婴儿,是怪物,但他们都还活着。 外公直到,就算孩子能活到大,就这个状态,活着本身就是苦难,外公亲手掐死了他们。 外婆抱着那团小小的、冰冷的血肉,哭得撕心裂肺,几近崩溃。 而外公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觉得,这是报应。是他当土匪作恶太多,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他想赎罪。 最终,他决定回一趟河西好。 他想,或许还有机会。 他可以去劝说那些兄弟姐妹,让他们放下武器,接受改编,改邪归正。 这总比被抗联的部队直接剿灭要好。 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坳。 河西好的人看到他回来都非常开心。 他们围着他,又笑又闹,拍着他的肩膀,骂他是个没良心的,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让外公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觉得,大家都是苦命人,或许,真的有得救。 然而,这份温情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看到,一群土匪正押着几十个百姓从山外回来。 那些百姓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土匪们对他们肆意打骂,就像对待牲口。 外公拦住一个相熟的兄弟,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兄弟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还能是啥?给太清皇陵那边送的牲畜呗,那些前清的老爷们要修皇陵,缺人手,咱们帮着抓点,他们给钱给枪,划算的买卖。” “牲畜……”外公喃喃自语。 “可不就是牲畜嘛!”那兄弟拍了拍外公的肩膀,“你就是心太善,这年头,人命算个屁?能换成大洋和子弹,才是正经事。” 外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土匪就是土匪,哪怕他们之间再讲义气,再称兄道弟,也改变不了他们是豺狼的本性。 但他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他想去找干娘,那个曾经给予他温暖和庇护的白狐。 他觉得,干娘是仙,她一定和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第170章 外公当叛徒的原因 外公穿过喧闹的人群,走进了干娘居住的那个最温暖、最干净的洞穴。 洞穴里,干娘正卧在一张柔软的兽皮上。 它的怀里,拱着几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正嗷嗷待哺地吮吸着它的乳汁。 那画面,圣洁而慈祥。 外公刚想开口,却愣住了。 他看到,在喂养着婴儿的同时,干娘的嘴里,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女人的头颅。 头皮已经被撕开,露出森白的头骨,一只眼睛还挂在眼眶边上,空洞地望着洞顶。 鲜血和脑浆顺着干娘的嘴角往下滴落,染红了它雪白的胸毛。 “嘎吱……嘎吱……” 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刺耳。 外公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白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它抬起头,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碎肉,用那依旧温柔的声音说:“九山回来啦,看,家里又添了几个新丁。” 外公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狐将嘴里剩下的头骨咽下,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女人也是个可怜人。从城里掳来的,性子太烈,怎么都不肯融入咱们这个大家庭。” “兄弟们也是没办法,轮流劝了她几天,人就废了,留着也是个累赘,我吃了她,也算是给家里减轻点负担。” 它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狐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婴儿,“你看,她们的血肉,能养活这些更小的孩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外公当时人都傻了。 他一直敬若神明的干娘,在他心中那片最后的净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就在这时,一个土匪抱着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双眼紧闭,已经昏死过去。 “干娘,这个也怀上了,身子太弱,怕是生不下来,留着也是个祸害。” 白狐点了点头,示意土匪将女孩放在地上。 然后,在外公惊骇欲绝的注视下,白狐伸出它那曾经温柔抚摸过他头顶的利爪,没有丝毫犹豫地划开了女孩的肚皮。 鲜血喷涌而出。 它将爪子伸进女孩温热的腹腔里,摸索片刻,然后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尚未成型的血色胎儿。 它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凑到嘴边,像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一样,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外公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冲出洞穴,吐了个天昏地暗。 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外公当时的情绪。 外公当时想的是,以前大伙还没有这么凶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然后他想明白了,以前整个河西好里小孩居多,大多是十七八岁而已,也就几个当家的年纪在上了二三十。 后面孩子们年纪大了,野性也出来了,而土匪的环境,就是助长人心兽性的最佳环境。 以及干娘,这个本身就是妖魔,但又溺爱所有孩子的白狐。 他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家,是地狱。 这里没有亲人,只有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和一只以人为食的妖魔。 他擦干嘴角的污物,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要亲手,将这个地狱彻底从人间抹去。 他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河西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抗联的人。 没过几天,一个整编团的兵力,就将河西好所在的整个山坳,围得水泄不通。 炮声,率先撕裂了山坳的宁静。 我仿佛身临其境,以我外公张九山的视角,亲眼见证了那场惨烈的围剿。 河西好这个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有几个狭窄的入口。 但它真正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地理。 外公早就告诉过抗联的指挥官,这里邪门得很,寻常的法子根本进不去。 以前官府不是没围剿过,派来的兵,要么是在山外围打转,活活被耗死,要么就是进了山,没走几步就疯了,互相残杀,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着。 毕竟河西好的所有人,几乎都有干娘白狐作为庇佑,所以不会遭到山里的邪祟攻击,但外来的人就不一样了,什么山魈,什么黄仙,各种精怪各种邪祟,足够让多数人都死在路上。 这一次,有了外公这个“内鬼”带路,情况才有了转机。 “开炮!”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山炮发出怒吼,一枚枚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砸向了山坳入口的几处关键哨卡。 轰鸣声中,木石搭建的寨墙被炸得粉碎,火光冲天而起。 然而,当冲锋号吹响,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往前冲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土匪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溃不成军,他们一个个双眼赤红,状若疯魔,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悍不畏死地从掩体里冲出来。 他们的身上,似乎都纹着一些扭曲的符文,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往往只能留下一个血洞,却无法立刻让他们停下。 他们就像是没有痛觉的野兽,即便被子弹贯穿了胸膛,依旧能挥舞着大刀,扑倒一个战士,用牙齿活生生撕开对方的喉咙。 “他娘的!这些是人是鬼!” 一个连长怒吼着,用驳壳枪打空了整个弹夹,才放倒一个冲到近前的土匪。 更邪门的是,一些土匪嘴里念念有词,从怀里掏出一把把黄色的纸钱往天上一撒,那些纸钱竟然无火自燃,化作一个个模糊的黑影,尖啸着扑向战士们的面门。 被黑影扑中的战士,瞬间就像失了魂一样,眼神呆滞,随即调转枪口,开始射杀自己的同伴。 “稳住!别看他们的眼睛!佛门弟子,诵金刚经!道门师兄,起驱邪咒!” 混乱中,几个穿着僧袍的和尚和身着道袍的道士站了出来。 他们是外公请来的援兵。 外公深知这些土匪的手段,单靠枪炮,就算能赢,也得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外公没有参与正面的战斗,他带着几个道法高深的老道士,趁乱绕到了一处山壁下,将河西好原本就有的封印加固。 “张九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第171章 黑狐败了 白狐凄厉的尖叫,它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外公的意图。 “干娘,你教我识字,教我做人,这份恩情,九山没忘。” 外公一边画着,一边咬着牙,眼角有泪滑落,“但你纵容他们行凶,以人为食,把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份罪孽,太深了!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亲手了结了这一切!” “放屁!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我护着我的孩子有什么错!你这个叛徒!不孝子!” 白狐的怒吼声中,整个山洞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股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试图冲破山石的阻碍。 “诸位道长,助我一臂之力!”外公厉声喝道。 “啊——!” 白狐的惨叫声在光罩内回荡,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它被彻底困住了。 外公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知道,这封印只是暂时的,以那白狐的道行,迟早能冲出来。 但现在,他为外面的战斗,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没有了白狐在暗中作祟,那些土匪身上的邪法加持也开始迅速消退。 他们眼中的红光渐渐散去,恢复了一丝清明,随之而来的是中枪后的剧痛和对死亡的恐惧。 战局瞬间逆转。 在抗联战士们猛烈的火力下,土匪们成片成片地倒下。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最后一个土匪倒在血泊中时,整个河西好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些曾经称呼外公为“九哥”的兄弟,那些曾经和他一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姐妹,此刻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们临死前,都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望着外公所在的方向,唾骂着这个他们眼中的叛徒。 外公站在山坡上,沉默的接受这一切。 他看到,那些土匪死后,一缕缕黑色的怨气从他们的尸体上飘起。 封印中的白狐,张开了嘴,将那些怨气尽数吸入腹中。 它原本雪白无瑕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被染黑。 它的眼睛,也从原本的温柔慈祥,变成了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猩红。 当最后一缕怨气被吸入,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妖狐。 “张九山……” 黑狐的声音变得沙哑怨毒,“你这个叛徒……我迟早要弄死你!” “我诅咒你!诅咒你能活到我破除封印的那一天!张九山!我要亲手……亲手撕了你这个不孝子!” …… 意识猛地回归,眼前的血色战场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又迅速剥离。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看过外公的回忆后,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外公当年的所作所为。 背叛、亲情、道义、罪孽…… 所有的东西都纠缠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 如果站在我这个现代人的视角,我毫无疑问是支持外公的。 我痛恨那只妖狐,更痛恨那个所谓的“大家庭”。 世道艰难这或许是事实。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这本就崩坏的世道里,变得比世道更坏,更没有底线。 我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周围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我正站在一片尸体中央。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十具身体,全都是队伍里的人,而他们的头颅,都不见了。 不远处,那只巨大的妖狐虚弱地趴在地上。 它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皮毛黑得发亮,但它正剧烈地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往外冒着白沫,好像是中了剧毒。 我愣了,这枪炮都打不死的狐仙,会中毒? “搞定了。” 外公虚弱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但他疲惫的声音里却带着如释重负。 “外公?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握紧了手里的唐刀,警惕的盯着那只黑狐。 外公回答,“自从它吃了人之后,就尤其喜欢吃人的脑袋,觉得那是精华所在。” “可它不知道,我让你们每个人嘴里都含着的那颗驱邪药丸,可不单单是用来挡它精神攻击的。” “那药丸里,本身就有极强的毒性,它受了伤,急于恢复,自然就是吞食血肉,而它最爱吃的,就是脑袋。” 我听得目瞪口呆,“它一口气吃了几十个脑袋,也就等于……一口气吞了几十颗烈性毒药丸?” 外公笑着说,“猜对咯。”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一阵后怕:“外公!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一两颗又要不了你的命,顶多拉几天肚子。” 外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再说了,我要是提前告诉你这药丸有剧毒,就凭你那点演技,脸上早就挂不住了,还不当场就得露馅?” 我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外公不愧是当过通算先生的老土匪。 就在这时,那只趴在地上的黑狐似乎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它猛的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我,“张九山!是不是你这个混蛋!” “连你干娘都害!你这个不孝子!你不得好死!” 它凄厉的咒骂着,脑海里的外公也沉默了。 我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和悲哀的复杂情感。 那只黑狐骂了很久,外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天青,去弄死它,它现在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唐刀。 黑狐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但它中毒太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九山……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这个懦夫……有本事你自己来弄死我啊!” 我没有理会它的咒骂,高高举起了唐刀,对准了它的脖颈。 就在我的刀锋即将砍下去的瞬间—— “吼——!!!” 黑狐突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仰天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咆哮! 那声音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召唤。 下一秒,我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密集的“沙沙”声。 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窜出了一只又一只的狐狸。 那些狐狸通体赤红,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数量极多,怕是有上百只。 它们的目标……是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收刀回防,摆出了格挡的架势。 这么多狐狸,就算一只一口,也能把我给撕碎了。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些赤狐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它们像是一道道红色的闪电,径直冲向了那只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狐。 那些赤狐疯了一样,扑到了黑狐的身上,张开嘴,用它们锋利的牙齿,开始疯狂地啃咬、撕扯黑狐的血肉! 第172章 李若寒要对我下手了? 鲜血在昏暗中飞溅,场面诡异又血腥。 黑狐完全没有反抗,让这些体型远小于它的同类在自己身上吞咬。 皮毛,内脏,全都被这些撕扯着吃掉。 我被这场面给吓愣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它想跑!”外公的提醒我,“它把自己的妖气和精血分给了它们!后面还是能聚起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黑狐是想借助这些小狐狸的身体逃! 只要有一只跑掉,它就不算真的死了! “拦住它们!开枪!一只都别放过!”我赶紧冲着周围还站着的幸存者们大吼。 其他人这才法宁过来,离得最近的几个汉子举起枪,但开不了火,弹药已经打光了。 几个人咒骂一声,抽出腰间的刀,怒吼着冲了上去。 “噗嗤!” 锋利的刀刃砍进一只赤狐的身体里,那狐狸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但更多的赤狐不管不顾的继续吞吃,在砍死十来只后,剩下的狐狸转身就往林子里钻。 枪声零星的响着,又有几只赤狐应声倒地。 但狐狸的数量太多,而且跑的四面八方都是,行动轨迹飘忽不定。 现场一片混乱,可也就这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地上那只巨大的黑狐已经被啃食的只剩下一滩血迹,连骨头都没了。 而那上百只赤狐,被我们打死了大多数,但依然有十七八只消失在了茫茫的大山之中。 “你这真是不争气……尽干些吃不上热乎的屁事!”外公在我脑海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反应这么慢,黄花菜都凉了!” 我尴尬挠了挠头,刚才那一瞬间,我确实是被吓住了。 “外公,那……那现在怎么办?要去追吗?”我压低声音,在心里问道。 “追?你怎么追?”外公没好气的啐了口,“这大兴安岭多大?林子跟海一样,就凭这么点人?只要有一只狐狸能活下来,它就能慢慢恢复,你现在去追,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一想到那只黑狐并没有被彻底消灭,我就感觉后背发凉,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找上门来。 “那……它还会回来报仇吗?” “肯定会!”外公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它这次是元气大伤,魂魄都碎了,跟打回原形也差不多了。” “想恢复到之前的道行,没个百八十年是不可能了,现在它那些分身,顶多也就是比普通狐仙厉害一点,自保还行,只要我还活着,一时半会儿它还没那个胆子和能耐找你麻烦。” 听到这话,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立刻就要面对那种打不死的怪物就行。 我环顾四周,开始清点战场。 这一看,心又沉了下去。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上百号人,如今还站着的,稀稀拉拉,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多个。 大部分人都受了伤,一个个脸色惨白,神情麻木,显然还没从刚才那场惨烈的厮杀中缓过神来。 李若寒的脸色比谁都难看,她蹲下身,颤抖着手,合上了一个年轻队员的眼睛。 我走到她身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寒姨,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李若寒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点了点头,“是啊,活下来了,好侄儿,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回走了?” 我点头,“此地不宜久留,趁着天还没变坏,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好。”李若寒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她走到刀疤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刀疤伤得很重,腹部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要不是他体格强壮,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李若寒扶着刀疤的时候,低着头,嘴唇微动,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悄悄话。 刀疤的身体本来靠在她身上,听到她的话后,身体猛的一震,然后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接着下意识就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虽然他立刻就移开了目光,但那一个眼神,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我心上。 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刀疤这个人藏不住事儿,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 他刚才那眼神里,有震惊,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们怕不是……打算要对我动手了。 也是,最大的威胁黑狐已经没了,我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内部的平衡瞬间就被打破。李若寒的人手虽然损失惨重,但依旧是人数最多的,有二十来号人。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 “外公,接下来怎么办?” 我在心里焦急的问道。 外公冷声道,“还能怎么办?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换做是我,现在就找个机会,把他们全砍了,一了百了。” 我心里一惊,忍不住说道:“可……他们毕竟也算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 “妇人之仁!”外公骂了两句,“你以为你不动手,他们就会放过你?你那个寒姨,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 他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跟我说。 “我现在也帮不了你,刚才为了困住那老狐狸损耗太大,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你这小身板也经不起折腾了,短时间内别想再有下一场高强度的战斗。” 我明白了外公的意思。 他是说,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需要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得去点个外卖。”外公懒洋洋地说道。 “外卖?你……”我差点没被他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嗯,麻辣小龙虾,加两份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了。 我气得头疼,这个老不正经的不是故意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吧! 虽然很不爽外公这种甩手掌柜的态度,但我隐隐感觉,他好像是在刻意躲着我。 仔细想想也是,自从进入这片老林子,我面临的困惑越来越多。 别的不说,光是太清皇陵背后隐藏的秘密,这只妖狐到底是从哪来的,就足够让我问上三天三夜了。 第173章 诡异的镇子 更何况,还有我父母失踪的真相,以及我背包里那本署名为外公名字的《天机要术》,这些都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 他不想跟我多说,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队伍经过短暂的休整,开始重新上路。 没多久就离开了太清皇陵的外围区域。 说实话,虽然我知道这皇陵内部肯定还藏着更多的秘密,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这里埋葬了太多的亡魂,也承载了外公那段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的过往…… 队伍是按照原路返回的。 只是气氛变得非常压抑。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不知不觉间,这仅剩的三十多人,悄然分成了三波。 李若寒和刀疤,带着他们手底下那二十来个没了弹药的伤兵走在最前面。 崔三爷、大个儿和金牙三个人走在队伍的末尾,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们三个的状态相对最好,手里还紧紧扛着步枪。 我估摸着,他们大概还有四五个弹夹的子弹,想来是他们自己故意存的。 而我,则走在中间。 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陈雪。 就不声不响的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她既不靠近李若寒的队伍,也不去和崔三爷他们抱团,就那么孤零零地跟着我。 但事实上最不能掉以轻心的,就是陈雪。 单论个人战力,陈雪是最强的,没有之一。 气氛微妙到了极点。 现在最大的敌人消失了,三波人马谁也不敢先动,但谁都在警惕着对方。 这场火拼,或许不是会不会发生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问题。 队伍在沉默中不断前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我是真心不想就在这里打起来。 没有外公护着我,单凭我自己,别说李若寒那二十多号人,就是崔三爷他们三个,真要翻脸我也够呛能应付。 就在我绞尽脑汁思考脱身之策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李若寒等人,突然停了下来。 队伍的行进猛的一滞。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唐刀。 我看到,队伍末尾的崔三爷三人也立刻停步,默默将枪口朝下,但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离我不远的陈雪,右手也悄然握住了她腰间那柄古朴的匕首。 所有人都以为,最担心的时刻来临了。 然而,预想中的火拼并没有发生。 李若寒的脸色极其难看,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侄儿,”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安,“遇到麻烦了。” 我心中一凛,顺着她的目光朝前看去。 只见在我们前方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 那镇子就那么突兀地坐落在山坳里格外扎眼。 我沉声问道,“我们是按照原路返回的,对吧?” 李若寒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发白:“是,就是原路,这个山坳我记得很清楚,再往前翻过一座山头,就是我们之前遇到鬼市的那个地方。”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根本没有这个镇子!为什么同样的路往回走,它就出现了?” 是啊,为什么? 我们来的时候,沿途的地形地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山坳是我们休整过的地方,当时除了积雪和枯树,空无一物。 可现在,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凭空冒出了一座镇子。 这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情况都更加诡异,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那座镇子静悄悄地卧在山坳的臂弯里,青砖砌成的墙,灰黑色的瓦片,许多屋顶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最扎眼的是那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它们慢悠悠地飘向灰蒙蒙的天空,充满了烟火气。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 崔三爷走到了我身边,“小刘,咱们怕是又撞上邪乎事儿了。” 我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座镇子。 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李若寒手下的那些伤兵们,脸上本就因伤痛而毫无血色,此刻更是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经历了与黑狐的死战,他们早已是惊弓之鸟,现在这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几乎要将他们最后一点精神气给彻底压垮。 “绕过去。”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有人跟紧了,我们从山坳的西侧绕行,离那个鬼地方远一点。” 没人有异议。 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将我当成了主心骨。 李若寒点了点头,扶着刀疤,带着她的人率先调转方向。 崔三爷、金牙和大个儿立刻跟上,将我护在了中间。 我们选择了一个与那镇子完全相反的方向,朝着西边的山坡往上爬。 山坡很陡,雪很深,我们走的异常艰难。 每个人都低着头,咬着牙,拼命地往上爬,谁也不敢回头看那个诡异的镇子一眼,仿佛只要不去看,它就不存在一样。 我们大概爬了半个多小时,所有人都气喘吁吁。 按照正常的脚程,我们早该翻过这个山坡,将那个山坳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只一眼,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那个镇子,非但没有被我们甩在身后,反而离我们更近了。 它依旧静静地坐落在山坳里,但我们和它之间的距离,从视觉上看,至少缩短了一半。 那些屋舍的轮廓更加清晰了,甚至能隐约看到镇子口那座木制牌坊。 “这……这他妈的怎么回事!”金牙第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起来。 “我们……我们一直在往上走啊!”一个伤兵崩溃地喊道。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队伍里蔓延开来。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崔三爷猛地回头,厉声喝道,“慌什么!有小刘在,天塌不下来!” 他的吼声暂时镇住了骚动,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我强作镇定,再次下令:“换个方向!往东走!” 这一次,我们不再爬坡,而是横向沿着山腰往东侧移动。 所有人都走得飞快,几乎是小跑起来,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个人的呼吸都像破旧的风箱。 可结果,比上一次更加令人绝望。 无论我们朝着哪个方向走,是东是西,是上是下,我们和那个镇子的距离,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拉近。 第174章 蜃楼 我们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绝望的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座镇子。 它现在离我们已经不足百米。 “怎么办?”李若寒的我这唐刀的手都在发颤,她很清楚现在要是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在打一场,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我死死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能怎么办? 我所有的依仗就是我脑子里的那个老不正经的外公,可现在,无论我怎么在心里呼喊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外公!你倒是说句话啊!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团灭了!” “老头子!你再装死,没人给你养老了!” “张九山!你个老王八蛋!” 我在心里把外公骂了个遍,可我的脑海里依旧是一片死寂,安静得让我心慌。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 就是这一下。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彻底变了。 我们不再站在山坡上。 我们所有人,那三十多个活人,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在了那座诡异镇子的入口处,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面前就是那座古朴的木制牌坊。 一阵死寂过后,队伍里爆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几个胆小的已经瘫软在地。 刀疤下意识地将李若寒护在身后,崔三爷三人也瞬间将我围在了中间,枪口警惕地对准了镇子里面。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手脚冰凉。 我们明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全都进来了。 “寒姨,”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扭头对身旁的李若寒说,“用你的热成像,看看镇子里。” 李若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让人去用热成像观察,但片刻后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不解。 “怎么样?”我急忙问道。 她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有……有温度反应,镇子里那些走动的人影,全都是热的……全都是活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活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镇子的主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有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有在街边摆摊的小贩,有互相追逐打闹的孩童,还有牵着手慢悠悠散步的夫妻。 可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打扮都是古时候的装扮! 如果不是我们出现得如此诡异,这简直就是一幅安详和谐的古镇生活画卷。 “活人?”崔三爷皱着眉头,把枪又握紧了几分,“小刘,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大山沟里,几百年都没人烟了,哪来这么大一个镇子?还他娘的全是活人?” “我也不清楚,”我摇了摇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镇子本身就有古怪,这里面的人,就算有温度,也绝对不是我们理解中的那种正常人。” “那咋办?咱现在怕是鬼打墙了出不去啊!”金牙焦躁的说道,目光在那些“镇民”身上来回扫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我身上。 是进是退,是生是死,或许就在我一念之间。 我看着镇子深处,那些“人”对我们这群穿着防寒服,拿着现代武器的不速之客视若无睹,依旧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无比的割裂和诡异。 “退是退不出去了。” 我沉声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进去看看情况了,大家打起精神来。” 我顿了顿,看向崔三爷和李若寒:“我们分头打听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出路,半小时后,不管有没有收获,都在这个牌坊下集合。” 众人没有异议,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队伍分成了三拨,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镇子。 一踏入镇子,一股复杂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有刚出笼的包子散发出的麦香,有木炭燃烧的烟火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像是尘封了很久的老物件被翻出来时散发出的陈旧气味。 街道两旁的建筑,也确实如我所料,非常奇特。 都是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建筑风格。 街上的行人对我们这群奇装异服的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也仅仅是多看两眼,便又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们口中叫卖的方言,我也完全听不懂,叽里咕噜的,像是某种早就失传的土话。 我和陈雪并排走着,她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观察着四周。 我走到一个卖肉包子的摊位前,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蓝色土布褂子,正慢悠悠地往蒸笼里添水。 “老人家,”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跟您打听个事儿。” 那老人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下,特别是看到了我背后的唐刀,眼神里闪过一丝戒备。 他没接我的话,只是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我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些无奈。 看样子,我们这身打扮在这里确实太扎眼了,他们把我们当成什么怪人了。 我正纳闷接下来该怎么办,脑海里外公的声音毫无征兆响了起来。 “嘿,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蜃楼。” “外公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急切的在心里问道。 脑海里传来外公剔牙的声音,“这地方叫‘蜃楼’,捏可以理解为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我愣了一下,“不对啊,海市蜃楼是光学现象,是把远处的东西投射到眼前,是虚假的幻影,可这里的人……李若寒用热成像看了,都是有温度的,而且……” 我看着那个包子摊,“而且我感觉那包子,好像是真的。” “谁告诉你蜃楼里的东西就一定是假的?” 外公嗤笑一声,“你理解的那种,是小蜃,咱们眼前的这个,是老蜃,小蜃映景,老蜃映时。” “说白了,海市蜃楼是把‘远处’的东西投射到现在,而咱们眼前的这个蜃楼,是把‘过去’的某个时间点,投射到了现在!” 第175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把过去投射到现在? “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这里面的一切,都是真的。” 外公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比如你刚才要是掏钱买那个老头的包子,拿到手的就是个热乎乎的,能填饱肚子的真包子,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如果说之前遇到的鬼市、妖狐还在勉强可以理解的范畴内,那眼前这个能将过去化为真实的“蜃楼”,简直就是神话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我喃喃自语。 “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外公懒洋洋地说道,“更有意思的你还没听到呢,你想想,既然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人也是真的,那如果在蜃楼消失之前,你没能从这里离开的话……会怎么样?”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外公继续道,“你会不会……就跟着这片‘真实的过去’,一起回到它原本所属的那个时代去了?” 我浑身一震,回到过去?这不就是那些穿越小说的设定吗?! “这……这太扯了吧?” “扯?”外公冷哼一声,“小子,你经历的扯淡事儿还少吗?我告诉你,比这扯的事儿多了去了!” “建国后那几年,就被国家特邀去处理过一些特殊事件,也算是给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赎罪,当时我就调查过‘蜃楼’。” “那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的两个同事,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蜃楼消失后,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那……那他们……”我听到这儿,心说不会他们真穿越了吧? 外公干脆的回答,“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那两个同事失踪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家里所有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五代以内,全部死于非命!” “有的出了车祸,有的突发恶疾,有的甚至是在家里平白无故就没了,死状一个比一个惨。” 我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地方或许真的是过去的某个地方,但好像更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如果牵连其中太深,我们都会死! “不行!我得赶紧把他们都叫回来!” 听完我这么说,外公没好气的骂我,“你是不是傻?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你那个寒姨,还有崔老三那伙人,迟早要跟你翻脸动手。” “现在正好,把他们全扔在这儿,让他们自生自灭,你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不是一了百了?省了多少麻烦!” 外公的话让我犹豫了。 他说的是事实。 黑狐一死,我们之间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 李若寒和刀疤看我的眼神,崔三爷他们若有若无的防备,都说明了这一点。 一旦我们离开这大山,队伍百分之百会爆发冲突,还会把我卷在其中。 把他们留在这里,确实是我解决潜在威胁,独善其身的最好办法。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内心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活下去的理智,一边是…… 我想起了李若寒在一路走来安慰我鼓励我照顾我,想起了刀疤为我包扎伤口,想起了崔三爷那一声声小刘,想起了金牙虽然嘴臭但总是会护着我,想起了大个儿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我。 想起了和陈雪的荒唐,和陈雪的暧昧,和陈雪的交心…… 他们是威胁,但他们也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行。” 我在心里外公说道,“还是那句话,他们帮了我很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在这里送死,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自己得问心无愧。” 脑海里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外公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你这小子,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怎么还是没长大。” 他骂骂咧咧说道,“按你们现在网络上的流行用语,你这就叫……圣母婊,对吧?烂好人一个。” “随你怎么说,”我语气平静,“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 “行吧行吧,随你。” 外公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算我张九山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心软的孙子。”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在帮你一把,不过说实话,你现在就算想出也出不去的。” 我一愣,“什么意思?” 外公解释道:“按照我之前对这蜃楼的调查,持续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只有在最后那几天蜃楼有崩塌迹象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出去。” “具体原因,可以理解为蜃楼尝试要融入现代,也可以说是两条时间线想要融合……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明白,你就当他是一个有期限的鬼打墙就行了!差不多也就一个月而已!” 我挠了挠头,“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儿待够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出去?” 外公嗯了声,“所以这条消息你最好不要告诉他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让他们都胆战心惊的,对你来说更安全。” 有外公这么说,我倒是也把心放肚子里去了。 只是有个问题,我们现在弹尽粮绝,还被困在这蜃楼范围内,就像鬼打墙一样,怎么补充食物啊? 半个小时后,队伍重新汇合,分别跟我讲都发现了什么。 刀疤说,“完全听不懂他们都在讲什么话,但他们确实能跟我们交流,和活人没两样。” 李若寒也表情复杂,“按照我古代建筑的了解,这里的建筑风格可以确定是明朝。” 崔三爷抱着头,“那我就更奇怪了,总不能说是把一座古代镇子搬到这儿了吧!”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心里虽然知道答案,但我肯定不能说。 “咳咳,要不试着在这里待一待吧,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三人对我此时的态度有些怪异,李若寒纳闷的问,“好侄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摇头,“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现在没有遇到危险,这不是挺好嘛?咱先休整一下再说。” 几人对视一眼,崔三爷语重心长的看着我,“小刘,你跟三爷说实话,这儿真没问题?” 我再次摇头,“有没有问题我不清楚。” 李若寒噗嗤一笑,“行吧,那就先这样吧,集合一下,我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队伍散开后,陈雪走到身后,把我吓了一跳,“干啥!” 她一脸无奈,“你是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第176章 我们该谈谈了 听到陈雪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陈雪抱着胳膊,倚在旁边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我的意思是,你演得太假了,从你把我们叫回来开始,你的眼神就一直在躲闪,说话也颠三倒四的,都看出来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怀里揣着的包裹上,“你肯定知道怎么出去了,对不对?” 我沉默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不好,任何一点微小的破绽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见我不说话,陈雪也不追问,只是换了个话题:“刚才在镇上逛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天机要术》给扔了?” 她歪着头看我,“这里是几百年前的明朝,你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或者直接扔进那边的茅厕里,神不知鬼不觉,等我们出去以后,这东西就等于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我苦笑一声。 我何尝没这么想过? 这个烫手的山芋,谁爱要谁要,我巴不得离它远远的。 “我又不是傻子。” 我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要是真把这东西扔了,你们能饶得了我?就算你们能当面放过我,你们背后的势力,会放过一个知道《天机要术》下落的人吗?我没了利用价值死得更快。” 陈雪无奈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确实,不过这东西只要还在你身上,我们就不敢轻易对你动手,毕竟你的身手我们都见识过,真把你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 我不言语,虽然我的本事都是外公上身搞来的,但这时候把话说出来肯定不妥当。 这时她的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东西在你身上,才能最大限度维持我们这几方的平衡,让我们不至于现在就动手。”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们都知道,离开大山的时候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现在之所以还能和平共处,全赖于这个共同的目标还被我牢牢攥在手里。 想到这儿,我越发觉得怀里的《天机要术》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慌。 我们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慢慢走着,身临其境地感受着这古代市镇的风貌。 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有茶馆、酒肆、当铺、布庄,伙计们在门口热情地招揽着生意,街上的行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明代服饰,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坐着轿子的富家小姐,还有三五成群的书生,摇着折扇,高谈阔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泥土、炊烟和食物的独特气味,一切都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要不是心里清楚这是个要命的“蜃楼”,我甚至会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穿越体验。 一路走来,这是我头一次感到如此轻松,紧绷的神经仿佛都舒缓了下来。 刀疤和大个儿两个好奇宝宝,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李若寒则像个学者一样,不时停下来研究某个建筑的斗拱结构,嘴里念念有词。 只有崔三爷和金牙,两个老江湖,始终保持着警惕。 “小刘,这地方邪乎得很,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崔三爷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就在这时,金牙那小子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崔三爷就往一家当铺里钻。 过了没一会儿,两人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金牙手里掂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传来清脆的银子碰撞声。 “嘿,大弟,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金牙得意地朝我扬了扬钱袋,“哥哥我可是从那墓里顺了不少好东西,金器银器珠宝玉石,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够咱们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们虽然没有这个时代的通用货币,但金牙这老小子可是个移动金库! 他从太清皇陵里顺出来的那些陪葬品,在这里可都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有了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金牙立刻发挥了他那股子骚包劲儿,拉着我们所有人进了一家成衣铺。 我们这一身冲锋衣、登山裤的打扮,在这古镇里确实太扎眼了,换上一身这个时代的粗布短打后,总算是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连李若寒和陈雪,也换上了朴素的襦裙,虽然不如现代服装方便,但却多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古代衣服,带着斗笠的自己,我感到一阵恍惚。 有了钱,换了行头,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几个房间住了下来。 只是有一说一,这古代环境确实好不到哪去,这个镇子几乎看不到什么绿,不像现代国内的镇子,绿化程度搞成了城市建设最重要的一环。 大个儿和刀疤兴奋地跑去后厨,点了一大桌子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们这几天在山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味道只能说一般,但总比压缩饼干什么的强。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脸上的疲惫和紧张都消散了不少。 可我心里的那块石头,却越来越沉。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一天到晚有意无意地围着我,视线总往我怀里的《天机要术》上瞟。这种感觉就像是怀里揣着一颗定时炸弹,而周围所有人都拿着引爆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外公说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什么变故都可能发生。 与其大家继续这样互相猜忌、互相防备,不如把话挑明了。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都吃好了吧?”我环视了一圈众人。 “小弟,咋了?你没吃饱?”大个儿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问。 我没理他,目光依次从崔三爷、李若寒、陈雪的脸上一一扫过。 “吃饱了,就都跟我来一下。”我站起身,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我们该谈谈了。” 第177章 各有各的目的 我把他们都聚集到了客栈二楼的一个单间里,打算摊牌。 崔三爷、李若寒和陈雪跟在我身后,表情各异。 刀疤和大个儿也想跟进来,被我拦住了。 “你们俩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我对他们说。 金牙探头探脑地也想挤进来,嘴里还嚷嚷着:“大弟,啥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要分钱了?” 崔三爷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这儿没你的事,跟大个儿他们一块儿待着去。” 金牙缩了缩脖子,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我们四个人。 我走到房间中央的八仙桌旁,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天机要术》,“啪”的一声,将它放在了桌子正中间。 这个动作,让在场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目光死死地锁在了那个包裹上。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这个东西。” 我开门见山,“事实上,这玩意儿我本来也没想要,它对我来说就是个祸害,我也不想因为这东西,最后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我抬起头,迎上他们三人的目光,缓缓说道:“你们总是问我该怎么办,现在,轮到我问你们了,你们,想怎么办?” 李若寒和崔三爷都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桌上的《天机要术》,又看看我,似乎都在权衡着什么。 还是李若寒先开了口,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表情严肃地说:“侄儿,我的想法很简单。” “这本《天机要术》关系重大,绝不能落入心术不正之人之手,等我们出去之后,我会把它上交给国家,由专业机构进行研究和保管,这是对它最好的处理方式。” “放屁!”崔三爷立刻就炸了,一拍桌子骂道,“李若寒,你少在这儿跟我唱高调!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上交?万一你是想借着上交的名义,把它弄到你家老爷子手里呢?” 李若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美目含霜的回怼道:“崔老三,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李若寒行得正坐得端,我把它上交国家,总比你拿到国外去强!” “我那是为了报恩!”崔三爷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当年要不是恩人搭救,我崔老三早就死在长白山了!人家就只要我办这么一件事,我不能不仁不义!” “报恩?”李若寒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讥讽,“你这个恩,报了有十多年了吧?怎么还没报完?你那个所谓的恩人,到底让你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你……”崔三爷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动手。 “够了!”我打断了他们俩的争吵,“现在别跟我提那些我不知道的旧账!就事论事,讨论当下!” 崔三爷和李若寒都是一愣,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总算是暂时偃旗息鼓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雪突然笑了笑,开口道:“既然他们俩都谈不拢,那不如把东西给我。” 崔三爷和李若寒的目光立刻像刀子一样射向她。 陈雪仿佛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说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背景和目的。我只要这东西,而且我保证,它只会留在国内,由我们自己人来用。” “不行!” 我和崔三爷、李若寒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喝道。 开什么玩笑,陈雪这个人最神秘莫测,鬼知道她拿到这东西会干出什么事来。 崔三爷冷着一张脸,很不爽的看向我,“小刘,你看,这事儿根本就没个章程!我们三个人,三个目的,谁也说服不了谁,谈不拢的!” 我点了点头,“既然没辙,那这东西,我就只能带走了。” 说罢,我伸出手,作势要去拿桌上的《天机要术》。 “等等!”李若寒急忙出声制止。 我停下动作,看着他们,眼神也冷了下来,“怎么?打算直接跟我抢了?” 我抬眼缓缓扫过他们三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地方有多诡异,你们也看到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想从这里活着出去,只有我知道办法。” “如果你们现在打算跟我动手,那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鬼地方。” 此话一出,崔三爷和李若寒的脸色骤然剧变。 他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身手能一打多,但他们不能不信我对这诡异大山的了解。 从进山开始,我表现出的种种能力已经让他们对我产生了绝对的信赖。 “侄儿,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李若寒的脸色有些发白,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不想死,但如果你们非要逼我,我也不介意拉几个垫背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崔三爷的脸色阴晴不定,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他咬了咬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小刘,咱们……咱们还是再打个商量吧。”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疲惫,“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你打。,不打得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真的起不了那个心思,毕竟这一路,咱们是实打实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 李若寒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冰冷褪去,换上了一抹复杂而无奈的神色。 “三爷说得对,侄儿,寒姨还是那句话,我是真心把你当亲侄儿看待的,别说跟你动手了,这一路上,别人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都得心疼半天,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他们俩瞬间软下来的态度,我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我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在打感情牌,或许他们是在说谎,用花言巧语来麻痹我。 可我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是他们那种在刀口上舔了几十年血的老江湖。 听着他们这些话,要说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 第178章 天机要术这么离谱? 一路走来的扶持,并肩作战的情谊,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只能相信,人性中,总还有那么一点点真情在。 至少他们不认这份情谊,我自己得认,只是我也不能让感性完全占据思考,所以我也得硬气一些才行。 眼看局面陷入僵局,实在没辙,我只能暂时妥协一步。 “行了,既然谈不拢,那就先把这东西留在我这儿。” 我指了指桌上的包裹,“等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再说,在此之前,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见崔三爷和李若寒都点了点头,我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们争来抢去的,到底知不知道这《天机要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崔三爷皱着眉头,沉吟道:“我听恩人提过一嘴,说这玩意儿里面记载了华夏龙脉的走向和气运关窍,甚至还有一些……可以影响国运之类的东西,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李若寒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爷爷只告诉我,如果我看到了这东西,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它,哪怕没有天葬神花也得优先拿到它。” “呵,”一直看戏的陈雪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眼神里带着嘲弄,“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说得严重,结果连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都不知道,就因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李若寒被她怼得面色一红,立刻反唇相讥:“说得好像你知道一样!你知道,那你讲讲啊!” 陈雪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都知道清朝吧?” 我们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陈雪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邃而冰冷,“你们知道清朝有多残暴吗?从他们入关开始,就奔着血腥打压上亿汉族百姓去的。”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桩桩件件惨不忍睹,就说扬州十日惨案,单单一次屠城,就直接杀了八十多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像这样的屠城,他们前前后后做了不下十来次,记载中有名有姓的,少说有八百万人直接死于他们的铁蹄之下,这还只是入关那会儿。”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在我们的心上。 “入关之后,他们更是推行了极致的愚民和奴役政策,剃发易服,大兴文字狱,不把汉人当人看。” “除了他们那些皇亲贵胄,天底下的其他百姓,在他们眼里跟牲口没什么两样,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奴隶制社会,而且,清朝的官员体系冗杂不堪,贪官横行,腐败到了骨子里。” 陈雪顿了顿,看向我们,“按理来说,这样的朝代,早就该爆发大规模的民族起义,就像元朝一样,很快就被推翻了,但他们,愣是统治了华夏近三百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崔三爷和李若寒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震惊。 这些历史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人用如此直白、如此冰冷的方式剖析开来。 “他们靠的,”陈雪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上的那个包裹,“就是这本,《天机要术》。”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一本书,能撑起一个腐朽残暴的王朝近三百年?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怎么知道的?”我忍不住追问,这个问题太关键了。 陈雪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 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继续解释道:“当然,清朝能统治那么久,确实有当时的历史原因在。” “比如他们用酷吏和严刑峻法,让百姓不敢说话;推行愚民政策,让百姓食不果腹,终日为生计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反抗的事情。” “但讲实话,论残暴和恐怖,元朝时期比清朝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它只撑了不到一百年。” “根本原因,就在于清朝的统治者,掌握了这本《天机要术》,学会了如何窃取和操控华夏的国运,来为他们的统治续命。” “事实上,”陈雪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如果清朝的那些皇帝不那么过分,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靠着这《天机要术》他们说不定还能再多存续个几百年。” “可惜,他们对国运的消耗和透支太严重了,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以至于到了后期,整个国家的气数本就已经烂到了根子上,所以才会在后面八国联军入侵的时候,表现得那么不堪一击,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就被轻易地毁了。” 听完陈雪的这番话,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 崔三爷和李若寒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骇然。 我低头看着桌上那个平平无奇的油布包,只觉得它重如千钧。 我一直以为,这里面记载的不过是一些风水秘术、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 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这里面记载的东西,竟然厉害到了可以影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命运的程度! 这已经不是“宝藏”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就在我心神巨震的时候,一旁的崔三爷突然“咦”了一声,他凑近了桌子,死死盯着那个包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他喃喃自语。 “三爷,怎么了?”我问道。 崔三爷端起一本书查看。 “这书……好奇怪啊。” 崔三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们看,这书的装订方式,是典型的民国时期的线装样式,上面的字迹,也像是民国时期流行的写法。” 我们闻言都凑了过去。 李若寒对古籍颇有研究,她仔细看了看,也点头道:“没错,从装订工艺和字体风格来看,确实是民国时期的产物。” “但是……”崔三爷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书页的边缘,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的表情,“这纸张的感觉……不对!哪怕保存的再好,这纸张摸上去,也少说保存了两三百年!” 第179章 扬州十日? 我不太懂古董一类的东西,但是我却比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惊讶。 这本所谓的《天机要术》确实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可这署名的人是张九山,就是我外公。 我外公那辈人,就算往前倒腾,那也是民国时期的人物,那这东西怎么跑到明清时期的? 保守估计这东西我外公是在抗战时期写出来的,所以这时间线完全对不上啊! 总不能说我外公是个穿越者吧?这也太扯淡了! 就在我对着那本书发愣的时候,客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呼喊声。 声音很乱,夹杂着惊恐,虽然说得都是官话,但口音南腔北调的,听着特别费劲。 崔三爷眉头一皱,出门跟金牙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外面咋回事。” 金牙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办事效率是真高,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比出去的时候还难看。 金牙的声音压得很低,“外面……外面好像是要打仗了。” “打仗?”崔三爷愣了一下,“扯什么犊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跟谁打?再说这深山老林的,上哪儿打仗去?” 金牙摇了摇头,表情古怪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跟那小二打听的,他说什么……什么‘鞑子’要打过来了,官府正在征集壮丁守城,还说这里是扬州府。” 金牙的话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信息量巨大,屋里所有人都听傻了。 崔三爷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口,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脸色不太好地嘟囔了一句:“咱们这运气……真是到了个好时代啊。” 李若寒拧着眉,“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崔三爷苦笑一声,把金牙打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咱们现在,八成是在南明时期的扬州城里,就是明朝被清军干挺了,在南边又续了几年命的那个短命朝廷。” 李若寒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我则是一脸的懵逼,南明是什么年代?扬州? 我地理和历史都学得不怎么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又不好意思问。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外公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你小子,真想入行的话,以后多学点历史吧,不过这次也真是稀奇,这‘蜃楼’竟然能把几百年前的明末南方城市投射到咱们现代的大东北来了。” 外公在这儿,我自然更倾向于问他去,我躲开李若寒他们的视线,一个人溜达到了旁边的厢房里。 关上门,我试着在脑海里问:“外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现在是在古时候的扬州城?”“对,清军入关之后的扬州城。” 外公的声音沉重了许多,“按照历史节点来推算,你们现在所在的这座扬州城,大概……大概不到半个月天,就会被多铎率领的清军攻破。” “到时候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史称‘扬州十日’,全城几十万百姓,能活下来的没几个,你们这真是够寸的,竟然一头串到了这么个地方。” 我听得浑身汗毛倒竖,屠城几十万人? 我赶紧在脑子里问外公:“那我们能提前出去吗?这蜃楼什么时候结束?” 外公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果我本人在你们跟前,或许能破了这蜃楼,但现在,你们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躲开这场大屠杀,撑到蜃景自己自己消散的时候才能出来。” “撑过去?我们怎么撑啊!”我急了,“我们现在连武器弹药都没剩下多少了,外面可是十几万的清军!别说打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 “你总得走这一遭的,”外公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这感觉,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我会经历这么一场事件,早就知道我会陷入这片要命的蜃楼之中。 “外公,”我攥了攥拳头,“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你现在的能力不够,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外公完全不给我多问的机会,“等你什么时候能从这场大屠杀里活下来,才算勉强够格能知道一些事情,现在,活下去是你唯一要考虑的。”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如果说对付那些邪祟鬼怪,我仗着学到的那些零散知识,或许还有点把握。 但是对付十几万如狼似虎的清军,我是一点辙都没有。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抗,我们这三十几号人,在历史的洪流面前,连一朵浪花都算不上。 “小刘,出来商量事了!” 外面传来了崔三爷的喊声,我定了定神,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若寒见我出来,对我点了点头,“我们刚才商量了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先摸清楚这个镇子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就在这附近找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比如地窖或者密室,仙躲起来撑到清军杀完人了再说。” 崔三爷点了点头,狠狠嘬了口烟:“也只能这么办了,先活下去再说。” 计划很快就定了下来。 清点完人数,我们队伍加起来总共三十七个人,崔三爷和李若寒商量了一下,决定以三人为一组,分头出去探查周边的情况,重点是寻找可以藏身的地点,以及勘察这片区域的边界。 一个小时后,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必须回到客栈集合。 分组很快完成,崔三爷他们经验老道,自然是核心。 李若寒那边的人也都是好手。 分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我和陈雪。 对于和陈雪一组,我倒没什么意见。 毕竟现在队伍里默认的就是我跟陈雪都是最强的那个。 而且我俩相互之间也能做到牵扯,只是我确实没有她聪明就是了。 “我们去哪儿?”我问她。 陈雪指了指我们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个高大牌楼的方向:“我们就去那边,试试看能不能走出去,仙搞清楚边界在哪里是最重要的。” 我点了点头,跟她一起走出了客栈。 第180章 城内,困境 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偶尔还能看到一队队穿着明朝号服的士兵,押着一些青壮年走过,看来真是在征兵备战了。 我和陈雪一路走到了我们进来的那个牌楼下。 牌楼上刻着“长乐铺”三个字,看起来像是个地名。 我们试着往牌楼外面走,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要我们走出牌楼的范围,大概不到十米远,眼前的景象就会一阵模糊,像是隔了一层水波纹。 等我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牌楼底下。 我们试了好几次,换了不同的方向,结果都一样,根本出不去。 “看来十米的范围就是这片‘蜃景’的边界,”陈雪的表情很平静,“看来我们被彻底困死在这里了。” 我靠在牌楼的柱子上,心里一阵绝望:“如果这只是单纯的一个镇子,还正好挡在清军前进的路上,周围无遮无蔽,那我们就真的惨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一定……” 陈雪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些进出牌楼的古代人身上。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些穿着古装的“本地人”,他们进出牌楼却完全不受阻碍。 他们只要一走出牌楼,身影就会慢慢变淡,然后凭空消失在十米开外。 同时,也时不时会有人影在牌楼下凭空出现,然后汇入街上的人流,走进城里。 “你看,”陈雪指着那些人说,“他们能自由进出,说明这个牌楼在当时,就是一个正常的出入口。” “他们消失,是因为‘蜃景’只投射了城内的这一部分,城外是没有的,而有人不断进来,说明这里并不是一个孤立的镇子。” 我脑子转了一下,有点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能就在扬州城内?这里只是扬州城的一部分被投射到了这里?” “很有可能,”陈雪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活动范围就不是一个外围的卫星小镇,而是一个城区,城里建筑多,地形复杂,找到藏身之处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听她这么一分析,我心里稍微燃起了一点希望。 “如果是在城里,总比在荒郊野外等死要强。” “也别高兴太早……”陈雪话锋一转,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扬州城说是守了小半个月,但真正被攻破,其实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我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无语了。 我忍不住吐槽道:“不是说明朝那个时间段火器不是很牛的吗?什么红夷大炮之类的,怎么三天就破城了?” 陈雪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地说:“再厉害的武器,也要看在谁手里,朝代更迭,气数尽了,总会是这样的,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她的话让我陷入了沉默。 是啊,不管什么组织都是这样,反观我们这三十几号人,人心不也没齐过吗? 崔三爷和李若寒两拨人,本来就是互相提防的竞争对手,现在只是因为共同的危机才暂时联手。 一旦到了生死关头,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自己活命,把别人推出去当垫背的? 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客栈。 其他几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和我们差不多,显然都发现了那道无形的边界。 所有人把探查到的消息汇总起来,情况和陈雪推测的基本一致。 我们被困在一个方形的区域里,这片区域大概横竖各有三公里左右,边缘地带全都是“鬼打墙”,无法逾越。 区域内有民居、商铺、甚至还有半拉衙门,证实了我们确实是在一座大城之中。 李若寒拿出手机看了看,虽然没有信号,但时间和日期功能还能用。 她脸色凝重地说:“如果按照我们的时间来看,那么今天,应该是当时的四月初三。” 崔三爷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沾了水的桌面上画着,一边画一边挠头。 “这就麻烦了……时间太紧迫了,多铎的大军是四月初十左右过淮河,一路南下,大概在四月十八号,就会兵临扬州城下。” 也就是说,我们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准备时间,而真正的围城血战,可能只有几天,但我们却要在这里待够少说一个月的时间,这最残酷的屠城阶段让我们赶上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补充道:“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在扬州城内,但这片区域只有大概三公里见方,能探索的地方有限。” “这根本没地方躲!”李若寒终于忍不住了,一拳砸在桌子上,压抑着怒火低吼。 “三公里见方的地方,清军一旦入城,一个小时就能来回扫荡好几遍!难道我们就只能搁这儿坐着等死吗?” 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沉默了。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我干巴巴安慰了一句,但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就在这时,客栈楼下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音里带着一种悲壮和决绝,穿透了墙壁,清晰地传到了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史尚书誓死与扬州共存亡!” “誓死守城,与扬州共存亡!” 这声呐喊,像是一道惊雷,在我们所有人的心中炸响。 它宣告着,扬州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拉起,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无情地碾压过来。 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崔三爷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桌上。 “史尚书……他娘的,咱们这是真掉进历史课本里了。” 李若寒的脸色铁青,她看向窗外,那悲壮的呼喊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压抑的死寂。 “现在怎么办?”刀疤瓮声瓮气的问,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无措。 “怎么办?凉拌!”金牙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他娘的是古代战场,不是跟邪祟啥的斗法,咱们这点人,这点家伙事,几十万人的战场上塞牙缝都不够!” 第181章 陈雪的交心 “都少说两句!”崔三爷喝止了手下,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小刘,你主意多,你说说。” 我能说什么? 我脑子里比他们还乱。 外公说我活下去,才有资格知道真相。 可怎么活?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先……先按照原计划吧。” 我艰难开口,“找地方躲起来,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这么大片区域总有疏漏的地方,清军屠城也不是把每一寸土地都梳一遍,他们要的是震慑和财物,总会有活口的。” 我的话并没有带来多少安慰,但至少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在绝对的劣势面前,任何不切实际的豪言壮语都是扯淡,只有最卑微的求生本能。 李若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没错,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放弃不必要的消耗,节省体力和食物,我们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几乎把这片三公里见方的“牢笼”翻了个底朝天。 这片区域似乎是扬州城内的一角,有居民区,有几条商业街,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就像一群生活在鱼缸里的鱼,眼睁睁看着鱼缸外的风云变幻却无能为力。 城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三天的时间,城外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那些虚幻的人影在牌楼下不断出现,带着满身的尘土和一脸的惊惶汇入城中。 城内的壮丁几乎被征集一空,每天都能看到一队队新兵蛋子,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在军官的呵斥下进行着蹩脚的操练。 不得不说,那位只存在于呐喊声中的“史尚书”,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我们从客栈小二,从街边茶馆的说书先生,从那些聚在一起忧心忡忡的商贩口中,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图景。 史可法坐镇扬州,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支撑着这座孤城的士气。 他派人四处张贴告示,用最直白、最血腥的语言描绘清军的残暴,什么“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什么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把城内所有百姓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那还不如拼死一搏。 光吓唬人还不够,他还拿出自己的家产和朝廷拨下的军饷,当众分发给守城的将士和主动应征的百姓,承诺城守住之后,全城免税三年。 同时,他下令统一管制城内所有粮仓,粮食优先供给守城军队和家属,普通百姓则按人头配给。 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是显著的。 虽然城里依旧人心惶惶,但绝望之中,也确实被逼出了一股血性和悍勇。 街头巷尾的议论,从一开始的“要不咱们降了吧”,逐渐变成了“跟鞑子拼了”、“史尚书与我等同在”。 就连客栈里那个胆小如鼠的店小二,也挺着胸膛,跟我们吹嘘他明天就要去领长枪,上城头杀鞑子。 这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崔三爷他们这些老江湖,对这种鼓动人心的手段见得多了,只是啧啧称奇,说这史尚书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但我却越来越想不通。 既然士气这么好,军民如此同仇敌忾,城防也算坚固,为什么历史上,扬州城在清军主力抵达后,仅仅两天就被攻破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扎在我心里,让我坐立不安。 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走到窗前。 客栈的窗户正对着一条主街,此刻街上已经宵禁,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昏黄的光晕映照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 可我的视线越过那些古色古香的飞檐斗拱,看到的却是这片区域外,那亘古不变的、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的大兴安岭雪山。 一边是春意盎然的江南古城,一边是冰天雪地的东北密林。 一个需要穿单衣,一个哈气成冰。 这光怪陆离的景象,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诡异。 我心里清楚,脚下这片看似真实的土地,连同上面所有鲜活的生命,都只是一个巨大的幻影,一个被“蜃楼”投射出来的,三百多年前的历史切片。 可他们太真实了。 那个要去守城的小二,那个在茶馆里骂鞑子的说书先生,那个给丈夫缝补号服的妇人…… 他们有血有肉,有喜怒有哀乐。 然而,再过不久,他们,连同这座城里的几十万生灵,都将化为史书上冰冷的四个字——扬州十日。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堵得发慌。这是一种夹杂在历史洪流中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在想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从我头顶传来,吓得我一哆嗦,差点叫出声。 我猛地抬头,只见陈雪正坐在我头顶上方的房梁上,两条长腿随意晃荡着。 月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她穿上古装的感觉,真的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曼妙魅惑而又高不可攀。 “你……你什么时候上去的?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头看着我,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我所有的心思。 “你不是有办法出去吗?”她开口了,语气平淡,“怎么不把我们都先带出去?”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速运转。 对她撒谎? 我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缜密了,从认识到现在,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透明的。 任何谎言都会被她轻易戳穿,反而会让她更加怀疑。 我沉默了片刻,决定说一部分实话。 “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这‘蜃楼’是把过去某个时间点的空间,投射到了我们现在的位置。” “想要强行打破这个投影,需要极其庞大的力量,我外公如果在这儿,或许可以,但我……我做不到。” 我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到这个‘蜃楼’的能量自己耗尽,它自然就会消散。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 “那要等多久?”陈雪追问。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但至少,要等‘扬州十日’这段历史走完。” 第182章 气氛的诡异变化 陈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刚才说,你做不到,但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呢?” 我的心猛一沉。 她果然想到了这一层。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个问题躲不过去了。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或许……不会有那么麻烦。” 我说完这句话,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不敢看她,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感觉自己像个准备抛弃同伴独自逃生的懦夫,在接受审判,哪怕我没有真的跑掉。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和愤怒并没有到来。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叹。 “我真是高看你了,”陈雪的声音很轻,“刘天青,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伪善者。” “伪善?”我抬起头,有些纳闷的看着她,“我怎么就伪善了?我想带着大家一起活下去,这有错吗?难道你想让我把你们所有人都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跑路?” “不然呢?”陈雪从房梁上轻盈地跳了下来,稳稳落在我面前,一步步向我走来。 她走到我面前,个子比我矮一些,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我们是什么关系?崔三爷他们,李若寒他们,还有我,我们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质问,但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临时的盟友,是潜在的对手,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暂时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既然迟早都要翻脸,甚至会为了各自的目的拼个你死我活,那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陈雪的语气依旧冰冷,“你明明有能力自己脱身,却非要留下来,拖着所有人一起承担这份风险,你以为这是伟大?是讲义气?” 她摇了摇头,“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那点可怜的、不切实际的道德感,你害怕自己将来会因为抛弃我们而后悔,所以你宁愿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也要让自己心安理得!” “你说,这不是最自私、最自大的伪善,又是什么?” “换句话说,”她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你这种行为,就是不自量力的自私自大。” 我彻底沉默了。 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我甚至分不清哪条路通向生,哪条路通向死。 我留下,真的是因为我怕,我怕自己如果真的独自逃了,这辈子都会活在抛弃了三十多条人命的噩梦里。 我以为这是我的底线,是我的良知。 但在陈雪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懦弱的、不负责任的自我感动。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我这副样子,陈雪眼中的讥讽褪去,转而化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她不再逼我,转身走回窗边,抬头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条建议,”她淡淡说道,“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抛下一切离开。” 我无奈的叹口气,正要说什么时,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伴随着轻微的鼓点,从城中某个方向悠悠地飘了过来。 那乐声婉转缠绵,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调调,像是调情,又像是哀乐,在这万籁俱寂的死城里,显得无比的刺耳。 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声音?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在唱歌打鼓?” 陈雪侧耳听了听,秀眉微蹙:“听起来也不像是唱曲,不过这个年代的乐曲和我们现代肯定不一样,说不准就是谁家大门大户在寻欢作乐。” 我简直无法理解。 全城军民都在枕戈待旦,准备迎接一场血战,竟然还有心思听曲作乐? 这心也太大了吧。 “真是烂到根子里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前心里那点因为史可法而燃起的敬佩,瞬间被这靡靡之音浇灭了大半。 一个王朝的覆灭,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心里的烦躁愈发浓重,我再也没有了待下去的心情,跟陈雪打了声招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那阵阵乐鼓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挠着我的心,让我更加烦闷。 我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当我第二天一早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立刻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客栈的大堂里,气氛和昨天截然不同。 前几天那种虽然紧张,但还带着一丝悲壮和决绝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惧和绝望。 街道上所有人都垂头丧气,脸色煞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那个昨天还嚷嚷着要上城墙杀鞑子的店小二,此刻,他正缩在柜台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抱着脑袋,浑身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 “要死了……要死人了……鞑子要来了……都得死……都得死……” 我眉头紧锁,走过去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二,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他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的一颤,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瞳孔里满是血丝。 “别……别碰我!”他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缩,“鞑子……鞑子的大军已经到城外了!我们打不过的!守不住的!史尚书骗了我们!他要我们去送死!” 他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引得大堂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那些原本就惶恐不安的住客和伙计,听到他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好几个人甚至当场就哭了出来。 整个客栈,瞬间被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 我心里一沉,感觉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 这转变也太大了! 昨天还满城义愤填膺,人人喊着要与扬州共存亡,怎么就睡了一觉的工夫,所有人的士气就瞬间崩溃了? 就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样。 而且,他说清军已经兵临城下?这不可能!按照崔三爷推算的时间,多铎的大军最快也要十天后才能到! 第183章 不是谣言,但又是因为什么?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大堂里每一个人。 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眼神,都和那个店小二如出一辙,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这不对劲。 这绝对不对劲! 就算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也不可能让全城人的情绪发生如此整齐划一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这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我立刻回到楼上,将这个诡异的情况告诉了崔三爷他们。 所有人听完我的描述,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一夜之间,士气全无?” 崔三爷摸着下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不合常理。除非……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足以摧毁他们意志的东西。” 李若寒的脸色也很难看:“会不会是清军的探子潜入城中,散播了什么谣言?” “不可能。” 陈雪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普通的谣言,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且,史可法前期的宣传已经把百姓的后路堵死了,投降也是死,他们没理由这么快就崩溃。” “那会是什么?”我追问道。 就在这时,金牙和大个从外面探查消息回来了,两人脸上的表情,比我们还要惊疑不定。 “三爷,邪门了!” 金牙一进屋就嚷嚷开了,“外面全乱套了!街上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好些个昨天刚领了兵器的新兵,今天就把兵器给扔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我们抓着人问了,他们都说……都说昨晚看到了清军的鬼魂在城里游荡!” “鬼魂?”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个在一旁连连点头,憨厚的脸上满是后怕:“是啊,三爷,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那些鬼魂穿着鞑子的衣服,青面獠牙,在房顶上跑来跑去!” “还说……还说扬州城已经被诅咒了,谁守城谁就得死,魂魄还要被鞑子的鬼兵抓去当奴隶,永世不得超生!” 崔三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话是谁先说出来的?源头在哪儿?” 金牙挠了挠头,一脸的晦气:“这哪儿找得到源头啊三爷!现在满大街的人都这么说,反正现在全城就跟炸了锅似的,每个人都信了!” “青面獠牙,在房顶上跑……”我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非常棘手,士气这种东西,一旦没了,一支军队就等于废了,恐怕清军还没到,城里就先乱了。” “到时候别说坚持守城了,恐怕还没到坚持的时候全城的人都得跑光!但咱们能往哪跑啊?” “小刘说的没错,”崔三爷一拍大腿,“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金牙,大个,你们俩再去外面转转,若寒妹子,你也让你的人出去打探一下,我们把消息汇总,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李若寒点了点头,立刻对刀疤吩咐了几句。 陈雪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是在等我做决定。 在她看来,这满城的混乱,正是我脱身的最好时机。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事儿吸引,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我……我还是做不到。 我承认她的话有道理,我或许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伪善者,但我确实做不到丢下三爷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对崔三爷说:“三爷,我也出去看看。” 崔三爷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瞥陈雪,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行,小刘,你自己多加小心,现在这城里人心惶惶的,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和陈雪对视了一眼,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又在做多余的事情了。 我没再理会她,转身下了楼。 客栈大堂里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绝望,那个店小二还缩在角落里,我绕过他,走出了客栈大门。 外面的景象,比金牙描述的还要不堪。 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两旁的店铺全都关门闭户,死气沉沉。 风卷着几片烂菜叶子在地上打着旋,偶尔能从紧闭的门窗后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路边丢弃着好些粗制的兵器,长矛、朴刀,还有弓箭,就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在墙角。 一些房门上,昨天还贴着“誓杀鞑虏”的红纸,今天就已经被撕得粉碎。 这还是昨天那个同仇敌忾,誓与城池共存亡的扬州城吗? 我这片区域靠近不了城墙,但有一片练武场,原本这里应该是满满当当的新军在操练,但此刻稀稀拉拉的,没剩下几个人。 大部分人都缩在墙垛子后面,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涣散地看着城外的方向。 练武场前头还有个招兵处,桌椅板凳被掀翻在地,征兵的告示被撕成了碎片。 我看到几个穿着官服的将领,正在声嘶力竭地呵斥着那些士兵,想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 “都给老子站起来!像个什么样子!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孬种!”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手里提着刀,挨个去踢那些瘫坐在地上的士兵。 可他的呵斥,换来的却不是服从,而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恐惧。 “将军……别打了……没用的……” 一个年轻的士兵抱着头,哭喊道,“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昨晚……昨晚我亲眼看见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就在我对面的房顶上,冲我笑……” “放你娘的屁!”络腮胡子一脚踹在他身上,“哪儿来的鬼!那是鞑子的奸细在装神弄鬼,想吓唬我们!” “是真的……是真的啊将军!”另一个士兵也哭了起来,“我也看见了!不止一个!黑压压的一片,在城里飘来飘去……还唱着歌……那歌声,听得人骨头都软了……” “够了!”络腮胡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说,怎么骂,甚至怎么打,都无法唤醒这些士兵的斗志。 他们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我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片冰凉。 第184章 逐渐撑不住的扬州 谣言需要人去传播,去相信,总会有人质疑,有人不信。 可眼前的景象,是所有人都陷入了同一种幻觉,或者说,是同一种精神污染。 这种感觉,很像黄仙狐仙所用的情绪控制精神影响,但看这情况,好像是整个扬州城都被覆盖这其中,我很难想象到底是多么恐怖的邪祟,才能支撑起这么庞大的范围。 我所在的地方只是扬州城的一个角落,但也算是扬州城的缩影。 昨天还士气高昂的扬州,仅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彻底变成了一座被恐惧和绝望淹没的死城。 我甚至看到,有些百姓已经开始在家里悬挂白绫,准备上吊自尽了。 在他们看来,与其被鞑子的鬼兵抓去当奴隶,还不如自己了断来得痛快。 当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崔三爷、李若寒他们也都回来了,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情况怎么样?”崔三爷看到我,立刻问道。 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金牙在一旁啐了一口:“妈的,跟我们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些当兵的,比老百姓还熊,一个个跟丢了魂儿似的。” 李若寒那边的人也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整个扬州城,已经从内部开始崩溃。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城里的人后知后觉,终于开始害怕了。” 我苦笑着说道,“毕竟战争是真的会死人的,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这真是邪祟的手段?”李若寒的声音里也带着不安。 陈雪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我们都说完了,她才缓缓开口,“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城破,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该考虑的是怎么活。”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崔三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是啊,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们只是过客。 拯救扬州?我们没有那个能力。 窗外的哭声和哀嚎声,比昨夜更加凄厉,也更加密集。 那阵诡异的乐声没有再响起,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却像瘟疫一样,在空气中蔓延。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在想,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了,要不就跟外公联系,先自己跑出去再说?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那声音凄厉无比,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立刻冲了出去。 崔三爷、李若寒他们也都被惊动了,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 尖叫声是从崔三爷手下的一个伙计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们冲进去一看,是外号叫猴子的兄弟,正蜷缩在床角,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双眼圆瞪,死死盯着房梁,脸上满是冷汗。 “鬼!有鬼!”他指着房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爷……房梁上有个女鬼……穿着红衣服……一直在对我笑……” 我们所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房梁上空空如也,别说女鬼了,连只耗子都没有。 “猴子!你他娘的看清楚点!哪儿来的鬼!” 刀疤冲上去,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似乎把猴子打醒了一点,他茫然眨了眨眼,再看向房梁,脸上的恐惧慢慢变成了困惑。 “咦?没了……刚才……刚才明明还在的……” 崔三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我们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现了问题。 李若寒手下的一个汉子,半夜突然开始梦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拿着刀就要往外冲,被刀疤死死抱住才没闯出去。 就连一向憨厚老实的大个,也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抱着脑袋,眼神里充满了惶恐。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个,怎么了?” 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里的恐惧才稍稍退去一些,但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小弟,我害怕!我总觉得那只狐仙没走!它就在外面看着我们,等着我们出去,好把我们一个个都拖走!” 我心里猛地一沉。 狐仙?那不是早就被我们甩掉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立刻意识到,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种恐惧,已经开始侵入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内心了。 它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会勾起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害怕、最忌讳的东西。 城里的百姓害怕鞑子,所以他们看到了鞑子的鬼兵。 猴子好色,所以他看到了红衣女鬼。 这东西,在扭曲我们的认知,放大我们的恐惧! 我立刻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崔三爷、李若寒和陈雪。 我们四个人聚在我的房间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下麻烦了。” 崔三爷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玩意儿不分敌我,连我们都开始着道了!” 陈雪叹口气,“现在可以确定是有东西在城里作祟了。” 可就算如此,我们能怎么办? 我们出不去这片区域,能调查的地方我们都查了个遍,根本看不到什么邪祟的痕迹。 而百姓们的恐惧,在经过了一天两夜的发酵后,彻底爆发了。 哭喊声、尖叫声、绝望的哀嚎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在整个扬州城上空盘旋。 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的精神病院。 我们自己也不好受,队伍里很多人都疯了一样,哀嚎着,痛哭着,他们的恐惧说来就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抚。 主要是在城内我也没办法搞到大兴安岭的本地草药,根本没办法组织精神攻击。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客栈外面突然一阵庄严肃穆的梵唱声,如同清泉一般,突兀从远处的街道上传了过来,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哀嚎和哭喊。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第185章 总得去找找 那经文声整齐而又庄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和尚?”崔三爷走到窗边,探头向外望去。 我也凑了过去。 只见在长街的尽头,一队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正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朝着我们这边走来。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人,为首的一个老和尚手持锡杖,一边走,一边高声念诵着经文,后面的和尚则齐声附和。 他们的步伐不快,随着他们的靠近,那庄严的梵唱声也越来越清晰。 说来也怪,当这阵经文声响起的时候,街道上那股狂躁的气氛,竟然真的被压下去了一些。 虽然百姓们的哭喊声没有完全停止,但至少不再那么歇斯底里了。 一些原本在疯狂撞门的人,也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着这阵突如其来的梵音。 这经文,似乎真的有用! “史可法还没放弃。” 李若寒看着那队和尚,轻声说道,“他这是请了高僧来做法,想压制城里的邪祟。” “看来,他也意识到问题不对了。”我点了点头。 那队和尚一路走,一路念诵经文,最终在不远处的一座牌楼下停了下来。 他们在牌楼下盘腿坐定,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念起了经文。 梵唱声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以牌楼为中心,缓缓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笼罩在全城上空的恐惧和绝望,虽然没有被驱散,但确实被这股庄严的力量抵消了不少。 百姓们的恐惧减少了,虽然依旧惶恐不安,但至少恢复了一些理智,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 我们队伍里那些情绪失控的人,在听到经文声后,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猴子不再喊着有鬼,那个梦游的汉子也沉沉睡去,大个虽然还是一脸后怕,但眼神总算恢复了清明。 “寒姨,”我转头看向李若寒,“我们得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若寒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看。” 她随即吩咐刀疤去准备一些干净的水和几个碗。 我和李若寒,提着水桶,端着碗,装作是城里的热心百姓,借着给和尚们送水的借口,朝着牌楼走了过去。 我们走到牌楼下,一个负责护法的小沙弥拦住了我们。 “两位施主,有何贵干?” 小沙弥双手合十,神情肃穆。 李若寒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柔声说道:“小师傅,我们是这附近的住户,看到各位大师为了我们扬州百姓念经祈福,我们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备了些清水,给各位大师解渴。”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加上她本身气质出众,那小沙弥脸上的警惕顿时消散了不少。 “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美意。”小沙弥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我们走上前,将水碗一一递给那些闭目念经的和尚。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睁眼,只是在念经的间隙,接过水碗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进入了禅定状态。 我趁着给一个年轻和尚递水的机会,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师傅,冒昧问一句,城里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就变成这样了?” 那年轻和尚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眼中也带着一丝茫然和疲惫。 他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才低声回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具体发生了什么,贫僧也不甚了解。” “不清楚?”我愣了一下,“那你们这是……” “我们是奉史部堂大人之命,前来诵经,安抚民心。” 和尚解释道,“史大人派人去了城中好几座寺庙前来相助,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只有我们各自的住持方丈,跟着史大人去都督府议事了,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听到这话,我和李若寒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看来,史可法他们这些高层,已经知道了某些内情,但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并没有将真相公之于众,而是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悄悄应对。 我和李若寒见问不出更多东西,便不再打扰,提着空桶回到了客栈。 一进屋,崔三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了?” 我将和尚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屋子里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日夜不停,轮番诵经……”崔三爷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缓缓说道,“看来,这事儿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连史可法都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硬抗。” “这恰恰说明,他们也找不到源头。”李若寒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他们知道那邪祟藏在什么地方,早就派兵去剿了,何必在这里搞这么大阵仗。” 陈雪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那些盘腿而坐的和尚,冷冷地说道:“找不到源头,是因为动手脚的人,根本就不是这些城里的百姓。” 她的话,让我们的心同时往下一沉。 我脑中灵光一闪,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这是……清军里,有会邪门术法的人,已经进城了。” 这事儿已经影响到队伍,所以不能不管了,但问题是怎么管? 我们本身就被限制在这么一片区域内,整个扬州城的范围到底有多大谁都说不清。 这诡异的恐惧情绪已经开始在我们这群外人里蔓延,就连金牙这种看起来最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两天眼珠子都泛着红血丝,感觉好像一闭眼就会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一样。 可我们现在被关在这么一个笼子里,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方圆三公里左右的这么一小片区域,再往外走就是鬼打墙。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崔三爷一拳砸在八仙桌上,“我就纳闷了怎么咱们总是碰上这种事!” 金牙摸着自己腰间的短刀,眼神阴鸷的扫过窗外,“要不晚上冲出去看看?我就不信这个邪,什么玩意儿能比那个狐仙还难缠!” “别冲动!” 我拦住了他,“硬闯没用,只会白白消耗体力,甚至可能被外面的东西抓住破绽,这事儿得找根源。” “根源?根源在哪儿?”刀疤瓮声瓮气的,显然他也被搞得心力交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连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雪都看向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问题出在那个音乐上。” 第186章 外公上课啦! 自从城里开始变得不对劲,每天晚上,固定的时间,都会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音乐声。 那调子说不出的诡异,像是谁家死了人在唱丧,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乐曲,听得人心烦意乱,脊背发凉。 白天那种恐惧本来到了晚上就消停下来一些了,但那个音乐一旦想起来,第二天必定会让全城的人都变得更加恐惧起来。 “那音乐有问题,这谁都知道。”李若寒摸着下巴,“但声音听得太细碎了,根本找不到源头。” “找不到也得找。”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今晚,我们再出去看看情况,我有些想法,但得仙确定那音乐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打定主意后,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扬州城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空气中那种压抑的恐惧感,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那诡异的音乐,果然如期而至。 呜呜咽咽,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野兽的哀嚎,混杂着一种单调的、重复的鼓点声,敲在人的心脏上,一下,又一下。 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我看到大个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紧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行动!”崔三爷低喝一声。 早就商量好了,由我们队伍里身手最好的四个人出去探查。 崔三爷这边的金牙,还有陈雪,李若寒,刀疤。 四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夜色之中,朝着不同的方向潜行而去。 我们剩下的人则留在院子里,紧张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金牙第一个回来了。 他脸色铁青,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猛灌,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怎么样?”崔三爷急忙问道。 “妈的!”金牙把茶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邪门了!那声音就在外面,听着很近,可就是过不去!我往东边走了大概两公里,就开始鬼打墙,声音就是从墙外面传进来的。” “我试着把刀扔出去,刀一飞过那条线,就跟掉进水里一样,噗通一下就没了声响,连个回音都没有!” 金牙的话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没过多久,刀疤和李若寒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他们探查的是南边和西边,情况和金牙说的一模一样。 没办法,我们被困死在这个区域里,根本无法探查到外面的真实情况。 “麻烦了。” 崔三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如果连声音的源头都找不到,那我们所有的推测都只是空谈。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只有那诡异的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响着,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无能。 又过了十几分钟,最后出去的陈雪也回来了。 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凝重。 “你那边有发现没?”崔三爷问道。 陈雪走到我身边,“我探查的是北边,情况一样出不去。”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关键信息,“但是,我仔细听了,那个音乐声,虽然听起来像是混杂在一起的,但仔细分辨,可以听出是四个不同的音源,分别从我们这片区域的东南、正西、正北,西北四个正方向传来,每个方向的乐曲细节都有微小的差异。” 她的话能印证我猜测的一些东西。 “四个方位都有声音?” 陈雪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还勉强算是个线索!” 我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小刘,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三爷不解地看着我,“四个方向都有,不是更麻烦吗?说明我们被彻底包围了。” “不,”我摇了摇头,解释道,“这至少证明,在外面搞鬼的,不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对付的、强大到能影响全城的邪祟。” “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它根本不需要搞得这么复杂,直接用一个声音覆盖全城就行了,想要覆盖全城,至少需要从四个方位同时作法,说明它的能力是有限的。” 我的分析让众人原本绝望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李若寒走到我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问道:“侄儿,你是不是已经有好主意了?” 我苦笑了一下:“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只是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或许可以试试。不过,这需要大家帮忙,明天得帮我准备一点东西。” 散会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背包最底层翻出了笔记本。 我点亮一盏应急灯,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心里一阵酸楚。 “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外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已经习惯了,他就跟个某个戒指老爷爷一样,时不时冒出来指点江山。 “也不算发现吧……”我在心里回应道。 外公哼了一声,“说说你的想法。” 我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在脑海里跟外公交流:“今天我问过陈雪,她说这伙人很可能跟清军有关系,也就是以前的女真族。” “我又问了她关于女真族的信仰问题,她说在他们入关之前,整个族群都以萨满教为主要信仰。” “嗯,有点长进,知道从根子上找问题了。”外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所以我在想,他们现在用的手段,应该也跟萨满有关系。” 我指着笔记本上的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繁复的法坛图案,“我爹妈这本笔记里,正好记录了一些关于东北出马仙的仪式。” “出马仙,也算是萨满教流传到民间演变出来的一个分支,虽然根子上有些不同,但总归是同源,我想,也许能从这里面找到一些反制的办法。” 我看着笔记本上记载的那些请神、安宅、驱邪的仪式,虽然大部分都语焉不详,而且条件苛刻,但其中提到的一些理念,比如利用相生相克的原理进行反制,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虽然上面的方式,估计没办法彻底阻止对方的仪式,但至少,可以让我们在这片区域里做出一些反制,保护我们自己不受影响。” “嗯,你能想到这些,很不错了。”外公欣慰地说道,“但还不够。” 第187章 古时候的阵法 “还不够?”我愣了一下。 “当然不够。”外公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萨满的手段,核心在于‘仪式’和‘上身’。比如东北那些出马仙处理邪祟事件,会先通过唱神调、摆法坛等仪式,恭请自家的‘仙儿’上身,然后借助仙家的力量去施展手段。” “这只是最基础的,而真正的古萨满,他们的仪式更加严苛、更加宏大,当然,效果也更加恐怖,出马仙,说白了,只是萨满教简化再简化的民间版本。” “你用对付出马仙的方式去对付真正的萨满,效果会有,但不会很好,顶多是隔靴搔痒。” 外公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我的头上。 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那……那没办法了啊。”我有些泄气地合上笔记本,“我现在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就这么几个笔记本我根本没办法知道太多。” 我正沮丧着,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啊! 我猛的反应过来,在心里叫道:“外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反制对方了?你搁这儿考我呢?” 外公在我的脑海里嘿嘿笑了起来,“这不是在锻炼你吗?什么事都靠老子,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以后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我心里一阵暗骂,这老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搞什么教学演练。 “你小子消停点!”外公的声音突然一沉,“你的心声老子也能听到!没大没小的!” 我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在心里堆起笑脸,“嘿嘿,外公,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快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变成疯子了。” 外公不满的哼了一声,但还是开始给我解惑。 “他们这次进来的萨满,手段很高明,他们不是在驱使邪祟,而是在用一种古老的仪式,窃取某些仙家的‘权柄’。” “窃取权柄?”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然后通过仪式,将这种窃取来的权柄,以声音为媒介,扩大影响范围,所以你听到的那个音乐,才会感觉像是两种音乐混杂在一起,一种是仪式的祭祀乐,另一种,就是被窃取了权柄的仙家,在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大概率是抓了几只‘灰仙’进了城。” “灰仙?老鼠?”我立刻反应过来。 东北五大家仙,胡黄白柳灰,分别对应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 “没错。” 外公的声音愈发凝重,“五大家仙,在民间信仰中,各自对应着不同的情绪和运势,胡仙主财运桃花,对应情色,黄仙主报应惩戒,代表愤怒。” “白仙主健康长寿,代表懒惰,柳仙主官运亨通,代表嫉妒,而这灰仙是避难为主,也就是老鼠,对应的,恰恰就是恐惧。” “他们通过仪式,强行窃取了灰仙散播恐惧的权柄,并将其无限放大,笼罩了这片区域。” 我恍然大悟,难怪城里的气氛会变得如此诡异,所有人都活在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之中。 原来根源在这里! “想要直接打断这个恐惧影响,就必须让他们停止仪式。” 外公话锋一转,“但现在你们被困在里面,显然是没办法做到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以自保为主。” “怎么自保?” “要应对,也只能用最简单、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 外公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就是猫毛。” “猫……猫毛?”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复杂的萨满仪式,用猫毛就能对付? “对,就是猫毛。”外公笑着说,“用猫毛,混合朱砂,沿着你们现在能活动区域的边缘,挖坑埋上一圈,就能暂时隔绝掉这种恐惧情绪的影响,要活猫的毛,刚剪下来的最好。” 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大道至简。” 外公哼道,“你以为那些玄之又玄的法术有多复杂?说到底,都是利用的天地间最根本的相生相克之理。灰仙是什么?是老鼠!老鼠最怕什么?是猫!” “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天敌压制。那些萨满窃取的是灰仙的权柄,这权柄的根子,依然是灰仙,在面对这些家仙手段时,最有效的,往往就是动用它们的天敌。这比你那本破笔记本上记载的什么请神安宅的法阵,要直接得多。” “你以为古时候那些人是怎么做出法阵封印一类的玩意的?就是一样一样试出来的,就跟神农尝百草一样,这就是阵法的雏形。” 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道理,简单粗暴,却又合情合理,让我无法反驳。 “好!我明白了!”我一拍大腿,“明天就试试!”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我就把所有人都叫到了院子里。 当我说出我的计划——满城找猫,并且给它们剃毛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小刘,你……你没发烧吧?”崔三爷伸手想来摸我的额头,被我一把打开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把外公教我的那套“天敌克制论”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我没提外公,只说是我从我爹妈的笔记本里研究出来的古法。 金牙抱着胳膊,一脸怀疑地嗤笑一声:“大弟,你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我们这么多人,被那玩意儿困得跟孙子似的,结果你告诉我们抓几只猫剪剪毛就行了?” “信不信由你们。” 我懒得跟他多废话,看向崔三爷和李若寒,“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如果你们觉得有更好的主意,我听你们的。” 崔三爷和李若寒对视了一眼。 李若寒沉吟了片刻,率先开口:“侄儿的说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并非全无道理。很多民间流传的法子,看似荒诞,实则蕴含着最朴素的克制原理,我同意试试。” 有了李若寒的支持,崔三爷也下定了决心,他一挥手:“干了!不就是找猫剃毛吗?总比在这儿等死强!所有人,都给动起来!” 第188章 一场关于外公的梦 队伍分成了几个小组,开始扫荡城里所有的猫。 只是猫天性就警觉,现在又被那诡异的氛影响,看到人影就跑,实在很难抓。 最后还是陈雪想了个办法。 她弄来一些小鱼干,用火稍微烤了一下,那股腥香味立刻就散了出去。 没过多久,一只只瘦骨嶙峋毛色各异的野猫,就从各个角落里探头探脑钻了出来。 金牙专挑那些上蹿下跳的去抓,似乎是在发泄这些天的压力,玩的还挺乐在其中。 大个则是守株待兔,用一个竹篓守在旁边,来一只就盖住一只。 我和崔三爷、李若寒他们,负责给抓来的猫“理发”。 这片区域里,有些人家里还养着家猫。 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 开门的百姓看到我们这群凶神恶煞、浑身又是土又是血的人,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我们是来抢劫的。 当听完我们是要借他们家的猫剪点毛用用时,他们的表情就更精彩了,从恐惧变成了困惑。 但好在金牙钱够多,而且还只是借用,他们还是把自家的猫主子交了出来。 我们没有剃刀,只能用匕首和剪刀小心翼翼的割毛。 那些猫被抓住后,吓得“喵喵”乱叫,拼命挣扎。 我们几个人手忙脚乱,脸上、胳膊上,没一会儿就被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 “我操!这畜生比狐仙还难对付!” 金牙好不容易制住一只拼死反抗的狸花猫,扭头冲我喊道,“大弟,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啊!我感觉我快被这些猫给超度了!” “坚持住!为了活命!”我安抚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白猫,用剪刀小心地剪下它背上的毛。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干这件荒唐事。 到了中午,成果是显著的。 我们几乎把这片三公里范围内能找到的猫,全都“洗劫”了一遍。 院子里堆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猫毛,而那上百只贡献了自己毛发的猫,则都变成了一只只“无毛猫”。 它们被放走后,惊魂未定地跑回街上、跑回自己家里。 那些躲在门后窗帘后偷看的百姓们,看到自家油光水滑的猫转眼间变成了这副模样,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以为又是什么新的邪祟作怪,赶紧关紧门窗,嘴里念念有词地拜起了各路神佛。 我们顾不上这些,将收集来的猫毛和朱砂混合在一起,然后按照我说的,分成几十份,沿着我们活动区域的边缘,每隔一段距离就挖个小坑埋下去。 当最后一份混着朱砂的猫毛被埋进土里时,奇迹发生了。 一直压在我们心头,那种如影随形、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惧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走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起来。 那种凝滞、压抑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成了!真的成了!”刀疤激动喊道。 金牙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了看那些苏醒过来的兄弟们,喃喃道:“妈的……用这种方式就能对付邪祟?有这么简单吗?” 我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邪祟作案,是有人故意在散播恐惧,要真是邪祟的话就没这么简单了,说到底,人借用邪祟的能力跟邪祟自己用,始终都是有些差距。” 金牙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啥差距不差距的,我听不懂,我就知道大弟你这法子邪乎是邪乎了点,但真他娘的管用。” 我悻悻笑了笑,没再多解释。 我心里清楚得很,这套东西别说金牙了,就是崔三爷和李若寒,估计也是一知半解。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但凡这队伍里有一个人真懂这些门道,恐怕也就没我什么事了,说不定早就被当成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累赘,不知道扔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了。 危机暂时解除,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李若寒当即下令,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员,其他人分批休息,养精蓄锐。 这一觉是我进入这鬼地方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我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外公坐在老家的炕头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眼睛似乎正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看着我哭了一会儿,又叹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张老照片抚摸。 我依稀看到那张照片上的画像很眼熟。 等下,这不就是之前在那个春天区域里看到的神秘女人吗?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有点发蒙。 刚才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跟之前对付狐仙时我能看到外公回忆的方式一样。 换句话说,刚才的梦也算是真实,但问题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从照片上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那个女人至少也是明国时期的,那外公怎么认识她的? 我首先能确定那个人不是外婆,毕竟我看过外公的回忆,外公说他只有一个老婆,那回忆里跟外公生孩子的就是外婆本人了。 那这个女人又是怎么跟外公扯上关系的?外公还看着她照片哭? 我感觉这事情里有非常大的秘密,但可用线索太少,我也不好明着问外公,而且现在生死攸关,我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给搁置下来。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走到院子里,发现我们这片区域仿佛成了净土。 院墙之外,依旧是那片死气沉沉的古城,但那种压抑的感觉荡然无存。 我们埋下猫毛朱砂的边界,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这时刀疤和几个兄弟正站在墙头朝着外面张望,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道。 “小兄弟,你快来看。”刀疤指着远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街道上,正有一队队穿着明朝制式盔甲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开进。 他们一个个面容肃穆,手持长矛腰挎佩刀,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在这些士兵的簇拥下,还有几个穿着官服,头戴乌纱帽的文官对着这片区域指指点点,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第189章 招惹狗 除了这些官兵,更还有一群穿着僧袍的佛门弟子。 他们大概有二三十人,个个宝相庄严,手里拿着法器,口中念念有词,跟在队伍后面,眼神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阵仗,着实不小。 他们先是派了几个胆大的士兵,一步步地跨过那道无形的边界。 当发现进入我们这片区域后,身上那股被恐惧缠绕的感觉瞬间消失时,那些士兵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惊奇。 很快,消息传了回去。 那些官僚和将领们在确认此地安全后,便毫不犹豫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了进来。 他们自顾自开始在四周勘察地形选择地方,似乎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 金牙压低了声音咋舌道:“我的乖乖,这帮人是要干啥?把咱们这儿当安全区了?” 我看着那些穿着飞鱼服的将军和一脸严肃的官僚们,忽然有了一种非常荒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混进历史剧片场的群演,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不真实。 他们脸上的那种严肃,那种忧国忧民的神情,可不是演出来的,跟我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地方台新闻里,播报领导下来视察灾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凝重得多。 “看样子是了。” 李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她抱着胳膊,眼神锐利地分析道,“我们用猫毛破了对方的仪式,让这片区域成了城里唯一的安全区。” “他们不傻,肯定会把这里当成临时的指挥部或者后勤基地,毕竟,指挥官和核心人员如果一直被恐惧影响,这仗就没法打了。” 崔三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来,我们是无意中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那可不一定是个好消息,”一直沉默不语的陈雪突然开口,她目光清冷,扫了一眼那些正在忙碌的官兵。 “别忘了,这次作乱的是人,不是什么单纯的邪祟,既然是人就不会只有一种手段,他们把指挥部安在这里是安全了,但他们自己也成了靶子,让那些敌人专门攻击。” 陈雪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我正想说也不一定有这么糟的时候,异变陡生。 “唧——唧唧——!” 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啸叫声,毫无征兆从城中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而且距离我们的位置非常近可以说就是冲着那位守城官去的。 这声音极其古怪,像是用指甲挠玻璃,又像是无数只耗子临死前的惨叫,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直往脑子里钻。 我浑身一激灵,头皮瞬间就炸了! 这动静我太熟悉了! 这正是黄仙儿的手段,也就是黄鼠狼发怒施展让人情绪失控时发出的声音! “你这死丫头特么真是个乌鸦嘴!”金牙捂着耳朵脸色瞬间发白的骂着。 但我们多少是经历过不少邪祟事件了,所以还不至于被情绪影响,说到底,这种范围技能说强也强,说弱也弱,只要心里有防备,那这种影响效果就大打折扣。 但外面那些百姓显然是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些手段的,那尖啸声一波接着一波的席卷了整座城池。 城内,刚刚因为恐惧消退而平静下来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杀!杀了你!” “你瞅我干啥!找死!” “啊——!” 各种饱含着愤怒、暴戾的嘶吼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爆发出来。 声音之密集,情绪之狂暴,比之前单纯被恐惧支配时还要可怕百倍。 恐惧,只会让人蜷缩、逃避、精神崩溃。 而愤怒,却会让人失去理智,主动攻击身边的一切! 我们能看到远处街道上,那些原本还算有序的士兵和平民,此刻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桶,一个个双眼赤红,面目狰狞,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毫无理由的攻击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朋友、邻居、战友,在这一刻都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整座城市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成了一个血腥的修罗场。 “妈的,清军这帮阴损的杂碎!” 金牙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但他握着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我们队伍里的人,因为之前经历过一轮精神冲击,又有心理准备,大部分人还能勉强保持清醒。 但即便如此,那刺耳的尖啸声也让我们感到一阵阵的心烦意乱,胸口像是堵着一团火,总想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有几个定力稍差的兄弟,已经开始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小刘!快想想办法!”崔三爷扭头看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但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好在外公打哈欠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狗撵黄皮,天经地义”。 就这一句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是用那句相克的原理,黄皮子其实挺害怕狗的,就比如在黄皮子讨封阶段,外力很难阻止,但却能被狗叫轻易打破。 “狗!狗叫声可以破了这声音!”我立刻喊道。 “狗?”众人都是一愣。 “没错!”我来不及多解释,指着院子外面,“这城里肯定有狗!金牙,大个,刀疤,你们带人,分头去找!不用抓,找到之后,想办法招惹它们,让它们叫起来!叫得越大声越好!” “招惹狗?”金牙愣了一下,“明白了!又是跟剃猫毛一个道理!行,这事儿俺在行!” 大个和刀疤也立刻反应过来,各自带着人马,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我们也不能闲着!”李若寒对她手下的人说道,“我们也去帮忙!” 刚刚安顿下来的队伍,又一次全体出动,目标从之前的“洗劫”全城猫,变成了“招惹”全城狗。 这事儿干起来,比抓猫可容易多了。 金牙他们简直是如鱼得水,专挑那些大户人家的院子翻。 看到有狗,二话不说,捡起石子就往里扔。 “汪!汪汪汪!” 一条被拴在院里的大黄,立刻被激怒了,冲着墙外疯狂咆哮。 “好!就是这个动静!再大声点!” 金牙在墙外怪叫着,继续用石子挑衅。 另一边,大个的方法就朴实多了。 他找到一条在街上游荡的土狗,他直接就追了过去。 那土狗吓得一哆嗦,夹着尾巴就想跑,可大个那体型往那一站,跟座山似的,土狗跑又跑不掉,只能色厉内荏的冲着他狂吠。 一时间,城西这片区域,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种狗叫声。 第190章 我们成高人了? 有大狗雄浑的咆哮,有小狗尖利的吠叫,还有土狗夹杂着呜咽的嘶吼。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新的音浪,虽然杂乱无章,却充满了警示的意味。 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狗叫声越来越密集,逐渐连成一片的时候,那股钻入脑海让人心烦意乱的黄仙尖啸,被这混乱的犬吠声给冲淡稀释了。 我们胸口那团无名火,渐渐平息了下去。 那些情绪开始失控的兄弟,也慢慢恢复了清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 “有……有效果!”崔三爷惊喜说道。 犬吠声还在不断向着城中心蔓延。 中那些正在自相残杀的人们,也受到了影响。 狗叫声,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声音之一。 特别是一只狗叫之后,其他狗也会一起叫,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 当这声音盖过了那诡异的尖啸后,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们也逐渐清醒过来。 “我……我在干什么?” 一个士兵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又看向倒在脚下昔日的同袍,眼神从赤红的疯狂,慢慢变回了迷茫。 “啊……三儿!我杀了三儿!” 一个百姓抱着儿子的尸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狂暴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街道,和无法挽回的悲剧。 人们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惨状,看着自己伤害的亲人朋友,脸上写满了痛苦和不解。 他们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疯狂,那么不受控制。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我们之前看到的那群官员中响了起来。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官员,登上了附近一处还算完好的高台。 他穿着一身官服,虽然有些凌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将士们!父老乡亲们!” 他的声音通过内力催发,传遍了附近的几条街道。 混乱的人群,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 “你们都看到了!也感受到了!这,就是鞑子的阴谋诡计!” 官员指着城外,声色俱厉地吼道,“他们用这些歪门邪道的妖术,想要乱我军心,惑我民心!他们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不战而败!”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提得更高,“他们失算了!他们以为我扬州城内无人吗?他们以为我泱泱华夏,无人能破他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吗?” 他猛一挥手,指向了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借势。 “我们城中,有高人坐镇!已经连续两次,破了他们的妖法!第一次,驱散了恐惧!这一次,喝退了狂怒!”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 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了震惊和希望的神色。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确实感受到了两次诡异状态的出现和消失。 官员看着众人的反应,眼中精光一闪,继续用极具煽动性的语气喊道:“鞑子想让我们内斗,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把你们失去家人的怒气,把你们失去亲友的仇恨,都对准城外的敌人!他们杀了我们的同胞,毁了我们的家园,现在还想用妖术来侮辱我们!这笔账,我们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 “泱泱华夏,岂会被外族蛮夷所灭!拿起你们的武器!守住我们的城墙!为了死去的弟兄报仇!为了身后的家人而战!” “报仇!报仇!” “杀了鞑子!” “守住扬州!” 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盲目的狂怒,而是被引导、被聚焦起来的,同仇敌忾的滔天战意! 士兵们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 百姓们也攥紧了拳头,眼中的悲伤和悔恨,化作了对城外敌人刻骨的仇恨。 整个城池的士气,在这一刻,被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我们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手段,和之前陈把头在山里激励我们队伍的方式何其相似。 都是将内部的负面情绪,巧妙地转移到共同的敌人身上。 “好厉害的手段。” 李若寒看着高台上的那个官员,轻声赞叹道,“三言两语,就将一场即将崩溃的内乱,转化成了空前高涨的士气,这个人,不简单。”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大概就是史料上记载的,那位死守扬州的史姓守城官了。” “姓史的?”金牙凑了过来,眼睛放光,“寒姨,你的意思是,他就是这儿最大的官儿了?” “可以这么说。” “那敢情好啊!”金牙一拍手,兴奋地说道,“咱们这可是连续救了他两次驾,帮了他天大的忙!现在过去跟他邀功,他不得给咱们磕一个?赏金什么的肯定少不了!说不定直接把咱们当活神仙供起来!” 我听了直摇头,开口说道:“别去,咱们不能出这个头。” 金牙一愣:“为啥啊大弟?这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啊!” “好处?”陈雪白了他一眼,“你动脑子想想。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个史大人现在把我们捧成‘高人’,但我们要是真傻乎乎地跳出去,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陈雪一字一句道:“最好的结果,是被他当成奇人异士供起来,但一举一动都会被严密监视。最坏的结果,万一他觉得我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能力太过诡异,是潜在的威胁。” “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把我们给‘咔嚓’了,来个永绝后患。” 这话让金牙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褪去,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在一旁点了点头,沉声道:“陈雪说得对,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藏在暗处。让他们以为这个‘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们去猜,去敬畏。” “我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在这里封官拜相,而是想办法撑过剩下的十几天,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李若寒这时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她秀眉微蹙,“三爷,侄儿,我们现在想独善其身,恐怕已经很难了。” 第191章 视角不同,正派也是反派 李若寒指了指城中那些重新组织起来,士气高昂的士兵,又指了指城外。 “我们已经两次破坏了敌人的计划,在对方眼里,我们恐怕已经是头号钉子,而在史大人这边,他也已经把‘高人’这张牌打了出去。” “我们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无论我们愿不愿意,都已经卷入了这场守城战的核心漩涡里。想躲,是躲不掉的。” 李若寒的话,让我们陷入沉默。 是啊,我们已经暴露了。 虽然对方不知道我们是谁,但他们一定知道,城里有我们这样一拨人存在。 我叹了口气,感觉一阵无力。 本以为只是个过客,没想到一步步走来,竟然成了这盘棋局里,一颗关键却又身不由己的棋子。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刀疤脸上满是愁容。 我看着远处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史”字将旗,“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毕竟是几百年前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保全自己,然后……撑下去。” 陈雪也随着我的目光只是落在远处那面大旗上,“那位史大人,已经把‘高人’这张牌打出去了,你以为他会让我们这些‘高人’继续藏在暗处,当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吗?” 她的话,让李若寒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不等我们细想,城中的骚动再次印证了她的说法。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士兵,举着火把,开始迅速地清空我们所在的这片街区。 他们行动果决,态度强硬,但对百姓还算客气,只是将他们驱赶到更安全的后方区域,然后层层设防,拉起了警戒线。 不多时,几名一看就是亲卫的彪形大汉,簇拥着那位刚刚在台上的史姓官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我们几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躲藏,却发现周围已经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完了完了,这下被逮个正着!”金牙压低声音,脸色发白,“大弟,你那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我心里也是一片冰凉,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们最担心的局面,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 史大人显然也看到了我们这几个人,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指挥着手下,将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铺在了一张临时搬来的破桌子上。 一时间,信使往来,将领出入,各种命令从他口中飞速发出,整个扬州城的防务调度,竟然真的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展开了。 他这是……把指挥部,直接设在了我们脑门上? 我们几个人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的士兵虽然没有直接过来盘问我们,但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时不时从我们身上刮过。 那种被严密监视,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的感觉,比直接被抓起来拷问还要难受。 “他这是在逼我们。”李若寒咬着牙说道,“他不知道我们是谁,但知道我们就在这附近,他把指挥部设在这里,一来,是向城外那个施法的妖人示威,表明自己有高人护佑,无所畏惧。” “二来,也是在告诉我们这些‘高人’,他已经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里,我们如果真是心向扬州城的,就该主动现身,护他周全。” “这老家伙,好毒的阳谋!”崔三爷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错,这就是阳谋。 我们如果继续藏着,一旦这位史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就是见死不救,到时候全城军民的怒火都会把我们烧成灰。 可我们要是跳出去,就正中了他的下怀,彻底被绑死在这艘正在沉没的破船上。 进退两难。 我看着那位史大人在地图前挥斥方遒,看着他因为劳累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从历史的角度,他或许算是一位英雄,但从我们这些过客的角度,他跟反派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的几天,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那位史大人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办公,吃住都在这片临时的指挥部里。 我们几个人被困在小小的院落中,动弹不得。 金牙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好几次都想冲出去,都被崔三爷死死按住。 大个则是整天抱着他的背包,闷声不响地坐在墙角,像一尊石雕。 而城外的诡异仪式,也正如李若寒所料,变得越发频繁和猖獗。 距离我们估算的“扬州十日”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五天了。 白天,城外会传来一种极其怪异的音乐,由无数种嘈杂声音混合而成的噪音。 那声音里,有像是钝刀子刮骨头的摩擦声,有像是婴儿夜啼的哭嚎声,还有一种类似无数虫子在啃食什么的“沙沙”声。 这声音无孔不入,钻进你的耳朵,搅得你心神不宁,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位了一样难受。 到了晚上,音乐会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野兽的咆哮。 虎啸、狼嚎、猿啼……甚至还有一些我们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像是来自洪荒地狱的嘶吼。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恐怖。 人们的情绪被不间断的拉扯,恐惧,愤怒,嫉妒,仇恨,情欲,来来回回,让人心力交瘁。 为了对抗这种精神污染,城里的和尚们被组织了起来。 数百名僧人,就在我们这片临时指挥部不远处的几座庙宇里,开始了不分昼夜的诵经。 “南无阿弥陀佛……”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梵音佛唱,浩浩荡荡,试图用佛法的力量,去压制邪魔之音。 然而,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非但没能让人感到安宁,反而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声场。佛音庄严,魔音诡谲,两者互相撕扯,互相冲击,像是在所有人的脑子里打仗。 更要命的是,城里的狗,也全都疯了。 第192章 两个磨盘总得选一个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全城的狗,无论家犬野狗,都开始没日没夜地狂吠。 那是一种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吵得人头皮发麻,根本无法入睡。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我们这些人的精神都快要被逼到极限了。每个人都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神经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我甚至觉得,这比直接上战场拼杀还要恐怖。 刀剑加身,不过是一瞬间的痛苦。 而这种无休止的噪音和精神压迫,却是在一刀一刀地凌迟你的意志。 “他们这会把所有人都逼疯。” 李若寒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地说道,“睡不好,吃不饱,精神时刻紧绷……用不了几天,城里的人自己就先垮了。” “妈的,这帮清军真他娘的不是东西!”金牙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手背都磕出了血,“有种真刀真枪干啊!人还没来就玩这些阴的,算什么好汉!” 就在这种几近崩溃的氛围中,第二天,出事了。 消息是一大早传来的,那些日夜诵经的和尚,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个! 而且,死状极其诡异。 据一个前来汇报的士兵说,那些和尚不是被杀的,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就是盘膝坐在蒲团上,保持着诵经的姿势,身体僵硬,面色发黑,七窍都隐隐有黑色的血迹渗出。 就像是……被人活生生耗尽了精气神,力竭而亡。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和尚出事的同时,昨天还叫得全城发疯的狗,一夜之间,全都安静了。 不是不再叫了,而是死了。 大批大批的狗,横尸街头,口吐白沫,身体扭曲,明显是被人下了剧毒。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和尚的诡异死亡,证明了那些仪式的威力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连有佛法护身的僧人都扛不住。 而全城的狗被毒死,则说明了对方在个人战力上也非常强,能悄无声息的毒死全城大部分的狗,而且还是在城内宵禁的情况下,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史大人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地图、令箭、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查!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内奸给我揪出来!”他的咆哮声在院子里回荡。 我们几个人聚在角落,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对方这是打算玩盘外招了。” 李若寒秀眉紧蹙,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他们发现精神攻击的效果被佛经抵消了一部分,就直接下死手,拔掉这些念经的和尚。” “又怕我们这些‘高人’能通过狗叫之类的异常,提前预知他们的妖法,干脆就把所有的狗都毒死……真是玩不起,直接掀桌子了。” “我看,没那么简单。” 一直沉默的陈雪,却在这时再次开口了。 她抱臂站在阴影里,眼神冷静得可怕。 “什么意思?”我不由得看向她。 陈雪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身上,缓缓说道:“如果我是他们这伙人的指挥官,潜入城内搞破坏,但连续两次的都被城里的‘高人’破掉,我会怎么想?” 她不等我们回答,便自问自答:“我首先会确定,这个‘高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我的心腹大患。” “然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找出来,除掉他,但是扬州城这么大,我怎么找?”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简单,看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在‘高人’出现后,获利最大,谁就最有可能和‘高人’有联系,那个人,就是史可法。” “所以,”陈雪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又是死和尚,又是死狗,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我看,这些都是幌子。” “幌子?”金牙没听明白。 “对,是用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幌子。” 陈雪的目光,锐利如刀,穿过院子里混乱的人群,死死盯住了那个正在暴怒中下令的史可法,“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趁着所有人都被死和尚、死狗吸引过去的时候,制造混乱,然后……刺杀那个守城官!” “救,还是不救?”陈雪看着我问道。 陈雪说的这个可能不是没有,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牙脸上阴晴不定,压着嗓子道:“妈的,这帮孙子跟史可法都不是什么好鸟,让他们狗咬狗呗!咱们凭什么插手?这一插手,咱们不就全暴露了?” 崔三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根令箭,在手心里慢慢转着,沉声道:“金牙说的有道理现在这两拨人,一明一暗,斗得你死我活,咱们夹在两块磨盘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暴露了,咱们都得死。” 他的分析很冷静,也很现实。 我们这个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大前提都是要先在这座城里活下去。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守城官,把自己搭进去,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 “可是,不救,史可法一死,会怎么样?” 一直没说话的李若寒忽然开口了。 “城破。”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全城的军心士气,全都系于史可法一人之身,他要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支军队会立刻崩溃。” “到时候,那帮清军一拥而入,我们……也跑不掉。” 她顿了顿,看向我:“侄儿,你说呢?我们得想个最优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崔三爷和金牙是老江湖,讲究的是利益和自保;陈雪心思缜密,能看透棋局,却把决定权抛了出来;李若寒则看得更远,分析的是整个大局的走向。 我深吸了一口气,“救。” “寒姨说得对,大门我们的目标,是撑到十几天后,那个时候我们才有机会离开,要是史可法现在死了,这个脆弱的平衡就破了,我们连十几天都撑不过去。” 第193章 偷袭,埋伏 “情况非常明显了,现在如果不管史可法,他一死城内肯定得更乱套,现在务必得保住他的命。” 崔三爷还是有些犹豫,“可这样的话,我们就被摆在台面上了,就算咱们把城内的问题解决了,外面的清军该咋办?” 崔三爷的担心也是对的,历史上这扬州城可是不到三天就被破掉,我们至少还要在这儿待半个月,而五天后清军就兵临城下,也就是说,最多我们有八天的时间。 后面我们就得在清军屠城的情况下,在这方圆三公里的范围内躲着。 可我们要是跟城内的清军萨满对上,那肯定就暴露了自己,必然会被后续进城的清军针对性的搜查。 情况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了。 我知道这个困境,但眼下也确实没别的办法了。 我叹口气看向崔三爷,“暴露的风险确实很大,但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不出手,清军就会更轻易的破城。”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目的只是保住史可法这条命,不是当英雄,只要他还活着,就能让他继续跟那帮人耗下去,我们也只能尽量让他活下来的同时,又不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 崔三爷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行,小刘,听你的。” 陈雪轻声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得准备了,对方既然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刺杀的时机,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趁着全城人心惶惶,戒备最混乱的时候。” 这时,李若寒提出疑问。 “也不一定非要我们出手……” 听到她这话,我们都看向她。 李若寒组织了下语言,解释道:“历史上描述的是,史可法在城破后自裁的,不是被杀的,那有没有可能这次刺杀也不成功?” 陈雪摆手,“这很难说,虽然历史上没有详细的记载史可法到底怎么守城的,但我们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变数。” 我点头,“这几天史可法可是把他的指挥部都安排在我们这个地方了,他作为守城官,不说是在城墙上常驻吧,也至少不该白天黑夜的都在咱这片区域待着。” 李若寒还是保持自己意见,“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看看,史可法要是一点准备没有,我们在杀出去,要是他有办法的话也省了我们的事儿。” 我眨眨眼,“寒姨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最后在出手?” 李若寒点头,“别的不说,崔三爷那里还有十来个弹夹,要是真到了最后关头在出手,应该问题不大。” 我们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都有了想法。 白天剩下的时间,我们没有再回那个破败的小院,而是利用指挥部这边的混乱,悄悄潜伏在了附近一处人死光的民房屋内。 这处屋顶上视野很好,可以将史可法所在的位置和周围几条街道尽收眼底。 不过可以想象到,现在整座扬州城已经彻底疯了。 单单看我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就充满了血腥和暴力。 街头巷尾,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打斗声。 有的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双眼赤红,见人就砍,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有的人则趁火打劫,三五成群地砸开店铺大门,抢夺本就所剩无几的粮食和财物。 巡逻的士兵疲于奔命,他们刚处理完东街的斗殴,西街就燃起了大火。 浓烟滚滚,映着血色的黄昏,让这座孤城看起来像是在经历末日浩劫。 我们趴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切,心里沉甸甸的。 “这他娘的……跟以前老话里说的‘撞客’有点像啊。” 崔三爷低声对我说道,“在没有建国的时候,很多边远地区村子都很邪性,人要是精神头弱,就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冲了,变得疯疯癫癫,六亲不认。” “这可比撞客厉害多了,”我咂了咂嘴,脸色凝重,“这是一次性让成千上万的人‘撞客’,这帮清军萨满,本事怕是不低啊,也不知道真对上了我们能不能打得过。”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我们一路上对付了不少邪祟,但我们所经历的人心才是最凶险复杂的。 我很难想象,在人能利用邪祟手段的情况下,又该多难搞。 夜幕终于降临了。 城里的火光和喊杀声反而愈演愈烈,这为潜藏在暗处的杀手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我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盯着史可法的那个院子。 史可法白天发了一通火,看似失去了理智,但到了晚上,整个院子的布防却变得非常稀松,就好像真的是把大多数人都派出去巡逻一样。 院墙周围的巡逻队比平时少了,连灯笼都熄灭了好几盏,但在几个关键的制高点和暗角里,我能隐约感觉到有人潜伏在那里,气息沉稳,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老小子够阴的。” 金牙嘿嘿冷笑一声,“看来他也猜到对方会来这一手,这是摆了个空城计,等着人往里钻呢。” “能当上守城官,自然不是草包。” 陈雪淡淡地说道,“看着吧,好戏要开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到了三更天,城里的喧嚣声稍稍减弱了一些,也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来了! 我瞳孔一缩,看到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几处不同的阴影角落里冒了出来。 他们动作极快,配合默契,像一群在黑夜中捕食的狼,悄无声息地越过外围的警戒线,朝着院墙摸了过去。 他们显然对院子里的布防做过详细的侦查,选择的路线完美避开了所有明面上的哨兵。 然而,就在他们翻上院墙,准备落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放箭!” 一声暴喝划破夜空。 刹那间,院内暗处亮起数十个火把,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埋伏在各处的弓箭手同时现身,密集的箭雨如同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地朝着那十几道黑影覆盖而去。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伴随着几声短促的闷哼,当场就有三四个黑影被射成了刺猬,从墙头上栽了下来。 第194章 萨满仪式 剩下的人反应极快,在箭雨临身的瞬间,有的就地翻滚,有的则用同伴的尸体作为盾牌,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第一波齐射,但也被死死压制在了墙角下,暴露在了火光之中。 “杀!” 院门大开,上百名手持长刀的伏兵呐喊着冲了出来,将剩下的刺客团团围住。 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瞬间变成了一场瓮中捉鳖的反杀。 “史可法这老狐狸,可以啊。” 金牙看得两眼放光,“这下那帮孙子要完蛋了。” 然而,陈雪却摇了摇头,“我是不觉得他们就这么简单被灭掉,咱都清楚这帮人是会用邪祟手段的,现在他们可还没用呢。” 她话音刚落,场中的局势就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被围困的那些黑衣刺客,眼看突围无望,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发出了一阵阵桀桀的怪笑。 那笑声尖利刺耳,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请仙家上身,屠了这满城猪狗!” 为首的一个刺客猛地撕开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用鲜血画着一个扭曲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符文。 他双手飞快的掐着古怪的印诀,双脚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节奏在原地蹦跳起来。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像是癫痫发作,但我很清楚这是萨满祭祀仪式。 更恐怖的是,剩下的十几个刺客,也同时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剧烈抽搐、摇摆,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动着,骨骼发出一阵阵“咔吧咔吧”的脆响。 “他们在干什么?”金牙看得目瞪口呆,一脸不解。 “不是疯了,”我的心沉了下去,“他们在……跳大神!” 在爹妈的笔记本上有过记载,跳大绳,也就是萨满仪式,是非常古老的。 而且随着时代变迁,这种仪式变得越来越花样百出,特别是当年女真族的萨满意识。 一般来说,仪式是为了沟通祖宗或者仙家,就像道家那样,用案牍摆贡品,好联系先人帮忙。 比如电影里会道法的说“请祖师爷上身”,重点在“请”字上,代表恭敬,代表后辈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了麻烦道门老祖宗帮忙,自身是谦卑的。 但萨满的仪式以舞为主,确切说是以人身作为承载仙家的载体,然后在自己脑子里刻下一定要干某些事的执着,然后影响到仙家让其自己行动。 就好比人变成了一台机器,自己刻下的执念就是指令,但驱动这台机器行动的动力是仙家。 不过期间双方的关系是相互对立的,因为是萨满强行让对方上身。 这很考验人的意志力,如果意志力薄弱,自己刻下的执念被打破,那身体就会被仙家占据。 不得不说这萨满的手段确实很凶险,这几乎是把自己变成傀儡了,但这种方式也最能发挥出仙家实力。 我不清楚人被上身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实力,但这帮人敢直接当着官军的面跳大神,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这时,为首的官兵抬起弓箭就射了过去,一瞬间就把最前面的几人扎成了刺猬。 但他们的动作还没停下来。 硬是顶着一身的箭继续跳着,我能看到那些弓箭在随着他们动作的同时割裂血肉,甚至一个人的脑袋都给强行扯开了条口子,鲜血脑花都淌下来。 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下! 官兵们被这恐怖场景吓得直后退,官兵中的一个将领走出来,大声命令。 “不要停!继续射箭!” 但还不给官军们重新组织起来的机会,那二十来个刺客的身体猛一僵,齐刷刷停了下来。 他们缓缓抬起头,每个人的眼睛都变得不再是人的眼睛。 有的变成了竖瞳,闪烁着蛇类阴冷的幽光,有的变成了浑浊的黄色,充满了野兽的贪婪和暴虐。还有的,则完全变成了纯黑色,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吼!” 一个刺客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与此同时,一团模糊扭曲的黑气从他背后升腾而起,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形成了一只猛虎的虚影! 那虚影虽然模糊,但那股凶煞之气却扑面而来,让周围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还没完! “嘶嘶——” 另一个刺客的身体变得异常柔软,像蛇一样在地上游走,他背后浮现出一条巨大的蟒蛇虚影,信子吞吐,让人不寒而栗。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直接抓住了一个士兵的脑袋,就像是捏核桃一样,“咔嚓”一声,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大战开始。 一个“蛇仙”上身的刺客,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所有的攻击,同时口中喷出一股黄绿色的毒雾。 凡是沾染到毒雾的士兵,立刻惨叫着倒地,浑身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发黑。 还有一个“狐仙”上身的,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一个士兵,那士兵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突然调转刀口,疯狂地砍向自己身边的同伴…… 这些刺客,或者说被“仙家”上了身的怪物,他们使用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理解的范畴。 他们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口喷毒雾、迷惑心智…… 原本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守城军,在这些邪祟手段面前,瞬间溃不成军。 他们的刀枪在这些怪物面前,毫无作用。 士兵们被吓破了胆,阵型大乱,开始哭喊着四散奔逃,被那些怪物一个接一个虐杀。 院子里,惨叫声、怪笑声、野兽的咆哮声混成一片,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屠场。 我们趴在屋顶上,看着下面这地狱般的一幕,一个个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金牙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我操……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关外萨满,请野仙上身,”我捏着拳头,“都是些山精野怪,手段阴毒,最是难缠!” 史可法布下的天罗地网,在这些非人的力量面前,被撕得粉碎。 眼看着那些怪物就要凿穿防线,冲到后院史可法所在的主帐了。 “怎么办?”李若寒看向我,声音里满是焦急,“再不出手,史可法就死定了!” “先试试看!” 我站起身,“不管怎么着,都得先把他们这波攻势拦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身体到底能不能挡住子弹!” 第195章 围杀萨满刺客! 原本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守城军,在这些邪祟手段面前,瞬间溃不成军。 他们的刀枪在这些怪物面前,毫无作用。 士兵们被吓破了胆,阵型大乱,开始哭喊着四散奔逃,被那些怪物一个接一个虐杀。 院子里,惨叫声、怪笑声、野兽的咆哮声混成一片,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屠场。 我们趴在屋顶上,看着下面这地狱般的一幕,一个个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金牙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我操……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关外萨满,请野仙上身,”我捏着拳头,“都是些山精野怪,手段阴毒,最是难缠!” 史可法布下的天罗地网,在这些非人的力量面前,被撕得粉碎。 眼看着那些怪物就要凿穿防线,冲到后院史可法所在的主帐了。 “怎么办?”李若寒看向我,声音里满是焦急,“再不出手,史可法就死定了!” “先试试看!” 我站起身,“不管怎么着,都得先把他们这波攻势拦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身体到底能不能挡住子弹!” 很快,队伍开始行动起来。 先把把仅剩的十七个弹夹分别交给五个狙击手。 “五个狙击点,不要太分散,我要把他们引过来。” “明白!”刀疤重重点头,接过弹夹,带着人迅速融入了夜色。 我深吸一口气,对身边剩下的人说道:“我们负责牵制,给他们创造机会!记住,别跟他们硬拼,拖住就行!” 就在我们部署完毕的瞬间,场中那群被“仙家”上身的怪物已经彻底冲散了官兵的阵型,正朝着史可法所在的后院大帐步步紧逼。 带头的军官目眦欲裂,挥舞着佩刀亲自顶了上去,却被那个“虎仙”附体的刺客一巴掌连人带刀拍飞,胸口整个塌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眼看防线即将崩溃,就在这时——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了混乱的夜空。 那个刚刚拍飞军官的“虎仙”刺客,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爆的西瓜,整个炸裂开来,红白之物混合着黑色的邪气四散喷溅。 他背后那模糊的猛虎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瞬间溃散。 原本萨被仙家上身后强度很高,脑袋被弓箭扎了都没事,好在队伍里还有几张化器符,可以让普通武器拥有打乱邪祟气息的能力。 以至于仙家被迫从萨满身上下神,失去了仙家庇佑,那几个脑袋被打爆的人自然也就死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时代对付邪祟手段,远比不上后世经过多次迭代而精炼后的符箓,何况这个时代的人哪见过速度枪械这么快的“暗器”? 失去了仙家力量的支撑,那具无头尸体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的不能再死。 这突如其来的一枪,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 无论是正在溃逃的官兵,还是那些状若疯狂的刺客,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看向那具尸体。 “砰!砰!砰!砰!”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四声枪响接连响起! 另外四个正在虐杀官兵的刺客,一个被“蛇仙”附体,一个被“狐仙”附体,还有两个被“黄仙”附体的,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精准地爆了头。 他们的身体同样在子弹命中脑袋的瞬间失去了所有超自然的力量,背后的虚影哀嚎着消散,身体软软地倒了地。 弓箭扎不穿的脑袋,在加持了化器符的子弹面前,脆弱得跟纸糊的一样! 这一下,剩下的十几个萨满刺客终于慌了。 他们不再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兽性的瞳孔里次出现了恐惧。 “吼!” 剩下的那名虎仙刺客发出一声怒吼,他没有去寻找狙击手,而是猛地张开双臂,庞大的身躯挡在了同伴,他背后的猛虎虚影也随之暴涨,显然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 另一名被熊仙附体的刺客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与他并肩而立,形成了一道坚实的肉墙。 “砰砰砰……” 子弹暴雨般倾泻向那两个充当肉盾的“虎仙”和“熊仙”。 他们的身体确实强悍得可怕,胸膛、腹部、四肢,不断地炸开一团团血雾,换做常人,挨上一发就足以致命,可他们却硬生生顶着枪林弹雨,一步不退。 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发出的不是入肉的闷响,而是“噗噗噗”如同射在坚韧皮革上的声音。他们背后的虚影在子弹的冲击下剧烈闪烁,忽明忽暗,显然是在用仙家的力量硬抗。 但化器符的力量终究在起作用,每一发子弹都在削弱他们的邪气。 那名“虎仙”刺客在硬生生挨了不下十几枪后,背后的猛虎虚影终于支撑不住,“嘭”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眼中兽性的光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痛苦,紧接着,又一发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的眉心,将他的生命彻底终结。 旁边的“熊仙”也差不多,在又挨了七八枪后,步了同伴的后尘。 两个最硬的肉盾一倒,剩下的萨满刺客彻底暴露在了狙击手的枪口下。 每一次枪声响起,就有一个刺客倒下。 转眼之间,原本还气焰滔天的二十多个刺客,就只剩下最后两个了。 不过其他的萨满刺客也发现了狙击手的方位,直接朝那边冲过去。 但他们刚翻过几个院墙,就正好落在我们的包围圈中。 厮杀开始。 队员们拎着唐刀就往上冲,唐刀也是被加持过的,所以对这些萨满也能造成伤害,倒是也能打的不相上下。 何况还有远处的狙击手在不停的狙杀,很快这群萨满刺客就只剩下了两个。 一个是被陈雪缠住的“蛇仙”,另一个是被金牙他们围攻的“狼仙”。 这两个家伙浑身是伤,鲜血淋漓,背后的虚影也暗淡到了极点,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突围。 “留活口!”我赶紧喊着,好让狙击手不要一枪打死他们。 “这玩意儿滑不溜丢的,想抓活的,太难了!”李若寒咬着牙,手中的唐刀将那蛇仙刺客逼得连连后退,但对方的身体柔软得不像话,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致命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痛苦的嘶吼响起,让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个蛇仙刺客都看过去。 结果就看到血淋淋的一幕: 陈雪踩着那个狼仙的胸口,两条纤弱的手抓着那个狼仙的两只沙包大的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撕扯。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紧接着是肌肉和筋腱被强行撕裂的声音。 那名“狼仙”刺客的整条胳膊,竟然被陈雪硬生生从肩膀上给扯了下来! 第196章 陈雪把仙家都吓跑了 鲜血顺着断裂的肩胛骨喷涌而出,狼仙刺客痛苦的嚎叫着,陈雪皱着眉,随手把这还连着筋膜血肉的胳膊扔在地上。 血珠顺着陈雪白皙的脸颊滑落,在她精致的下巴上汇聚,然后滴落。 这血腥暴力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我们都知道陈雪实力很强,但眼下这一幕实在有些突破我们的想象。 特别是穿上古代服装的陈雪,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但她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狂野。 单单用纯粹野蛮的力量,就将一个被“仙家”附体身体强度远超常人的怪物,活生生地给撕了! 那名仅剩的“蛇仙”刺客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背后的蛇影剧烈地扭曲着,仿佛随时都会溃散。他看着陈雪,就像是老鼠看到了猫,不,是看到了比猫恐怖一万倍的存在。 她用白净宽大的袖口轻轻拂去脸上的血珠,然后抬起那双清水般透亮的眸子看向我。 “刘天青,”她歪了歪头,沾着血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留一个活口,就够了吧?” 我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看着地上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断臂,又看了看那个胸口被踩住,因为剧痛不断挣扎的“狼仙”。 我愣愣点了点头。 “好。” 陈雪得到了我的确认,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她那只踩在“狼仙”胸口的秀气绣花鞋猛向上一抬,一个竖的一字马后,就是重重落下! “咔嚓!” 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被从高处扔到水泥地上,那个“狼仙”刺客的脑袋应声而碎。 红的血、白的脑浆,混合着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邪气,朝着四周猛地炸开。 他背后那原本就暗淡的恶狼虚影,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彻底化为了虚无。 做完这一切,陈雪抬起脚,在那刺客的衣服上蹭了蹭鞋底的血污,然后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敌人。 那个“蛇仙”刺客彻底崩溃了。 他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一道模糊的黑影猛从他的天灵盖里窜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院墙外逃去。 那黑影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道扭曲的轨迹,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仙家”跑了。 失去了邪祟力量的支撑,那名刺客身体一软,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吐出白沫,眼神涣散,显然是神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整个院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陈雪站在尸体与血泊之中,一身素雅的衣裙被鲜血染得斑斑点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她那张绝美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未干的血迹,可她的表情却依旧是那么平静淡然,甚至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种极致的反差,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力,狠狠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底。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发凉,不是因为夜风,而是因为陈雪刚才展现出的那种漠视生命的冷酷。 她杀人,就好像我们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随意。 这已经超出了狠辣的范畴,这是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对生命的绝对俯视。 “咳……”我干咳一声,强行把众人的注意力从陈雪身上拉回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都……都愣着干什么?打扫战场!” 我的声音让众人如梦初醒。 我指了指那个瘫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刺客,对李若寒说道:“寒姨,这个活口就交给你们了,我需要知道他们背后还有多少同伙,所有的一切,都得问出来。” 李若寒把目光从陈雪身上收回,然后朝我点了点头,“刀疤,带下去好好问问,这些天,咱们的人可没少吃他们的亏。” “明白!”刀疤的脸上狰狞的冷笑着,他大步走过去,像拖死狗一样拎起那个刺客的衣领,将他拖向了旁边一间漆黑的偏房。 很快,偏房里就传来了那个刺客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但很快又被压抑了下去,只剩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呜咽。 我们剩下的人则开始迅速清点战损和物资。 这场遭遇战虽然短暂,但凶险异常。 好在因为有狙击手的火力压制,我们这边的人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有大个和另外两个队员在刚才的围攻中受了点轻伤。 真正让我们头疼的,是弹药的消耗。 “我操,就剩这么点了?”金牙看着从五个狙击手那里收回来的弹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为了速战速决,刚才的火力压制几乎是不计成本的。 现在,所有的弹夹都集中在了一起,仔细一数,满满当当的子弹加起来,竟然只剩下最后十七发了。 不到二十发子弹。 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代,枪械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一旦用完,我们就要用手里的冷兵器去和那些清军硬碰硬。 别的不说,单是刚才那二十多个仙家上身的刺客,如果没有化器符加持的子弹进行远程打击,光靠唐刀近身肉搏,我们的伤亡将会大到无法承受。 我可不信那些即将到来的清军中,没有其他类似的人物了。 我叹了口气,把子弹重新分发下去,“接下来,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所有人都沉默着点头,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整齐划一,带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显然不是少数人能发出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停在了我们所在的这个院落四周。 我们所有人脸色一变,立刻警惕起来。 金牙一个箭步窜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向外窥探。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妈的,”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凝重,“我们被包围了。” 不用他说,我们也感觉到了。 院墙外面,火光冲天,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无数的人影在火光中晃动,刀枪的寒光在火光下闪烁不定。 粗略估计,外面围着我们的官兵,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197章 李若寒开怼了 我们刚刚才解决了一批刺客,现在又陷入了官兵的包围圈。 崔三爷和大个他们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等着我拿主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躲是躲不掉的。 史可法就在我们不远处,枪声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外面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他派来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慌什么,”我沉声说道,“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们救了他的命,他总不能反过来把我们当成敌人吧。”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也没底。 毕竟,我们和这个时代的人,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院门走去。 “开门。” 金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命令,伸手拉开了门栓。 “吱呀——” 沉重的院门被缓缓打开。 门外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火把组成的长龙将整个街道照得通明,一排排手持长枪的士兵神情肃穆站立着,明晃晃的刀枪对准了我们,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在那群士兵的前方,站着几名身披铠甲的将领,簇拥着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中年文士。 那文士虽然身处数百名士兵的护卫之中,但腰杆挺得笔直,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我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就是史可法。 大门敞开后,那些官兵看着我们身后一地的尸体,瞬间慌乱起来。 要知道这些都是他们对付不了的恐怖怪物,但却在我们的小院里死光了。 史可法抬了抬手,身后的骚动立刻平息了下去。 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身边的将领立刻紧张跟上,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诸位义士,请了。” 史可法在距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对着我们拱了拱手,说的是一口略带口音的官话,但吐字清晰,中气十足,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方才若非诸位仗义出手,史某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此番大恩,没齿难忘。” 他的态度倒是很客气,没有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史大人客气了,我们并非本地人士,只是恰好路过此地,见有宵小作祟,不忍坐视,故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哦?”史可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听出了我口音中的异样,“听阁下的口音,似乎并非我大明人士?” 这个问题很敏感,我含糊回答道:“我们是一群山野之人,让史大人见笑了。” “原来是隐居的奇人异士,”史可法点了点头,似乎是把我当成了那些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化外高人。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热切了几分,“如今鞑虏犯边,流寇四起,我华夏江山正值危难之际。诸位义士身怀绝技,能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实乃我华夏子孙之楷模。” 他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充满了感染力。 “史某恳请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守扬州,护我大明江山社稷!”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位在历史上的悲情英雄。 不得不说,无论是古代的封建王朝,还是我所来自的那个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官员就是官员,那种长期身居高位手握大权所熏陶出的独特气质,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和姿态,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子文人特有的风骨,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压得我一个来自后世的现代人,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且这人还非常擅长用大势压人,说白了就是在道德制高点上,手上还拿着权利。 我不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身边的李若寒却上前一步,接过了话头。 “史大人言重了。” 李若寒的声音清冷,不卑不亢,“我们只是一群过客,本无意卷入朝堂纷争,出手相助,也只是不愿看到那些邪祟之物残害生灵罢了。” 史可法将目光转向李若寒,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打量了李若寒片刻。 “姑娘此言差矣,如今扬州城危在旦夕,城中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皆系于一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诸位既然身在城中,又岂能算是过客?” 他的话语虽然客气,但言语之间,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李若寒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显然也听出了史可法话里的意思。 “史大人的意思是,要强逼我们为您做事?”李若寒的声音冷了几分。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周围的官兵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握着兵器的手又紧了几分。 史可法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威严。 他看着李若寒,一字一句说道:“非是史某要逼迫诸位,而是为了守住这扬州城,为了护住圣上天威,护住我大明的尊严!” “我等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当为此粉身碎骨,死而后已!诸位既有通天彻地之能,又同为华夏子弟,难道眼睁睁看着满城生灵涂炭,坐视我汉家衣冠断绝于蛮夷之手?”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气势。 如果换做是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恐怕早已被他这番话所感染,纳头便拜,甘愿为他驱使了。 但李若寒不是。 她来自一个思想早已解放的时代,对所谓的“君臣大义”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 她听完史可法的话,非但没有被感动,反而发出了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 “说得好听!”李若寒的眼神里满是讥讽,“史大人,你要是为了这满城的百姓,为了这脚下的土地,那我李若寒还敬你是个英雄,是个汉子,我们帮你,也算是心甘情愿。” 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锐利如刀:“可你口口声声说的,却是为了守住你那个所谓不得正统的皇帝的脸面!” 第198章 崔三爷说:我们可是仙人啊! “为了一个坐在深宫里,连我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皇帝尊严?呵呵,真是可笑!既然如此,我看你们这个朝代,还是尽早结束的好!” 李若寒的这番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大胆!” 史可法勃然大怒,他那张清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指着李若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这女子,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此乃传国之大统,天命之所归,岂容你一介女流在此妄议!来人!” 他一声怒喝,周围的士兵“唰”的一声,齐齐上前一步,无数的长枪和钢刀瞬间对准了我们所有人。 “我现在就能以大不敬之罪,将你就地正法!”史可法厉声喝道,眼中杀机毕露。 “史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李若寒却丝毫不惧,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我们刚帮你解决了天大的麻烦,救了你的性命,你现在就要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了?” 史可法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并非为本官做事,更非为朝廷效力,本官又何须对你们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出手,不过是与那些刺客有私仇罢了!本官念你们有功,才好言相劝,给你们一个为国尽忠的机会,你们却不思报效,反而口出狂言,侮辱君上!”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只要是饱读诗书的忠义之士,就该明白,忠君,便是忠国,忠天下!” “你们这些心怀不轨、大逆不敬之人,若是肯出手相助,本官尚可既往不咎。若是不肯……哼,那本官现在就把你们当成与那些刺客同党的叛逆,一并抓了!” 话音落下,肃杀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 那些官兵眼神不善的盯着我们,只等史可法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 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事情不出意料果然演变成了这样。 事实上李若寒不是有意要激怒他的,只是李若寒必须要扮演一个试探对方底线的角色,显然,史可法的底线,就是所谓的天子皇权的尊严不容践踏。 他确实是忠臣,但也确实是被那套“君为臣纲”的封建思想给彻底固化了蠢臣。 眼看着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我们这边的人已经将手按在了武器上,金牙的眼神里凶光毕露,显然是准备拼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枪声,让正处于暴怒之中的史可法被吓得一哆嗦。 他身边的那些将领和士兵也是一片哗然,惊恐的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声音来源。 院门外那几百名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官兵,更是一下子乱了阵脚,不少人被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什么声音?!” “是天雷吗?” 混乱之中,崔三爷遭到人群前面,手里握着一杆子土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而那黑洞洞的枪口,此刻对准了史可法的眉心。 “史大人,”崔三爷的声音玩味,“既然你是饱读诗书之人,那你有没有见识过,这种‘仙器’?” 史可法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茫然地看着崔三爷手里那个造型奇特,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暗器”,感受着从那黑洞洞的枪口里透出的死亡气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身边的将领们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刀,怒喝道:“大胆狂徒!快放下凶器!你想造反吗?!”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崔三爷眼睛一瞪,枪口微微下压,顶在了史可法的脑门上,冷笑道,“刚才那些刺客是怎么死的,你们难道都忘了吗?他们被邪祟附体,刀枪不入,脑袋比石头还硬,你们的弓箭连他们的皮都射不穿!”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惊疑不定的官兵和将领,提高了音量。 “实话告诉你们,若不是我们兄弟几个,拼着修为受损的风险,从天上请下了这种‘破法仙器’,怎么可能一击就轰爆他们的脑袋,打散他们身上的邪气?” “我们本是方外闲人,不愿沾染红尘因果,看你们可怜,才大发慈悲出手相助,结果呢?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告诉你们,只要被这仙器打中,必然会掉入十八层地狱!这可是专门标记那些十恶不赦之辈的仙器啊!最好的下场也就是个魂飞魄散!” 崔三爷这句话,瞬间让原本还算整齐的军阵彻底乱了套。 站在前排的士兵们,亲眼目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们最高长官的脑门上,一个个脸色惨白。 他们是兵,见过血,杀过人,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霸道的“凶器”。 那一声巨响,仿佛是来自九天的神雷,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魂儿都快飞了。 更何况,他们之前都看到了,那些刀枪不入状若疯魔的萨满刺客,就是被这种“仙器”一击毙命,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 他们不是害怕厮杀,他们怕的是得罪仙人,然后自己到了地狱受罚,永世不得超生。 封建时代对仙神的敬畏比我想的还要夸张,原因无外乎战乱频发,所有的祸端都是人为挑起的,他们能信的只有仙神,也只能是仙神。 所以,他们这些底层军士都害怕了,而且恐惧是会传染的。 后排的士兵虽然看不真切,但前面同僚的惊恐反应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 史可法身边的几名将领更是如临大敌,他们虽然拔刀在手,却投鼠忌器,根本不敢上前。 史可法本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能感觉到,顶在自己脑门上的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管,传来的是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死亡威胁。 他是个文官,是个饱读圣贤书的君子,他可以慷慨赴死,可以为大义舍生,但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也击溃了他用“忠君爱国”的大义构筑起来的心理防线。 第199章 总算是占了主导权 “你……你们……”史可法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和威严,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崔三爷,“你们……自称仙人?哼,仙人乃清净无为慈悲为怀之辈,焉有尔等这般……这般持凶器要挟朝廷命官的道理!” 他到底还是个硬骨头,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试图用道德和名分来压制我们。 然而,没等崔三爷再开口,李若寒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完全看透了史可法的色厉内荏。 “兄弟们都把家伙亮出来,给史大人和各位军爷开开眼。” 下一秒,只听“咔啦啦”一阵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我们这边所有人都动了。 金牙、大个,还有李若寒带来的那几个伙计,几乎在同一时间,拽出了一支支黑色的自动步枪。 虽然他们没有像崔三爷那样直接上膛开火,但那十几支步枪齐刷刷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院门外那群官兵时,所形成的视觉冲击力,远比崔三爷那一把土枪要恐怖得多。 哪怕枪里这会儿没子弹了,但现代人,特别是国内的人,最牛逼的一点就是,只要手里端着枪,就算面对的是一头大象,心里都有一分底气。 何况队伍里还都是些练家子,这种气势更甚。 “哗啦——” 这一下,外面的军阵彻底崩溃了。 站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士兵,看到那十几支和刚才那“仙器”相似却更加狰狞的“长仙器”对准了自己,心理防线瞬间垮塌。 他们赶紧向后退去,生怕成为了仙器的受害者,直接撞倒了后面不明所以的同伴,引发了一场更大的混乱。 火把掉在地上,被惊慌的脚踩灭了好几支,光线顿时暗淡下来,人影幢幢,更添了几分恐慌。 那些将领们看到这一幕,气得哇哇大叫,却根本无法阻止溃散的士兵。 史可法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引以为傲的精兵,在这些“奇人异士”面前,简直就像是一群被饿狼盯上的绵羊,不堪一击。 “仙人,就该是慈悲为怀的吗?” 崔三爷收回了顶在史可法脑门上的土枪,但枪口依旧对着他,“史大人,你这话说的没错,可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来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了?” “我们是方外之人,讲究的是一个因果,你们有难,我们出手相助,这是结个善缘,你们现在要恩将仇报,那我们扭头就走,这也是斩断因果,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史可法阴着脸色,“那本官恕不远送!” 崔三爷嘴角勾:“好,我们这就走,不打扰史大人你保家卫国了,至于这扬州城里剩下的买那些邪祟附体的玩意儿,那可就得靠史大人和你手下这些官兵自己去慢慢清剿了。” “邪祟!” “城里还有?!” 崔三爷的话让史可法身边的几个将领也是脸色剧变。 刚才那几个萨满刺客的恐怖,他们是亲眼所见的。 刀劈上到他们身上去火星四溅,力大无穷悍不畏死。 要不是我们这帮人出手,光凭那几个人,就能在他们中军大帐里杀个七进七出。 如果城里还有更多的这种怪物…… 史可法只要一想到那种后果,后背的冷汗就“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也不敢赌。 那些刺客的诡异绝非人力所能及,更不是普通的武功能够解释的。 而能对付这种诡异东西的,似乎也只有眼前这群同样诡异的人。 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挣扎、愤怒、不甘、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全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的叹息。 他看着崔三舍,看着我们身后那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终于极其艰难的弯下了他那挺得笔直的腰杆,对着我们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是……是小生孟浪了。” 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慷慨激昂,“小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还望诸位仙长,海涵一二。” 他这一拜,算是彻底放下了自己作为封疆大吏的所有骄傲和尊严。 崔三爷见状,脸上的冷笑也收敛了起来。 他知道火候到了,再逼下去,这老家伙万一真的犯起犟来,来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他把土枪插回腰间,摆了摆手,示意金牙他们也把枪收起来。 随着我们这边杀气一收,院子里那凝重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史大人不必多礼。” 崔三爷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疏离感,“我们这些人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为朝廷效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既然结了这份善缘,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他指了指我们身后的这座院子,说道:“那些邪祟之物,来历诡异,手段阴狠,我们要想彻底解决它们,需要在此地设下一个阵法,” “所以,从现在开始,这片区域,包括这座宅院和周围的几条街的范围内,都不能有外人靠近,我们需要一个绝对稳妥的环境。” 史可法立刻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希望:“仙长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阵法之内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崔三爷斩钉截铁地说道,“阵法之外的事情,比如安抚百姓、调动城防、应对即将到来的兵祸,那就是你史大人自己的问题了,你看如何?” 这番话,等于是给了史可法一个台阶下。 既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又保全了他的面子,不用再强求我们为他效力。 史可法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再次作揖道:“仙长高义!小生……下官明白了!下官立刻传令,将此地划为禁区,派重兵在外围把守,绝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各位仙长施法!” “但凡仙长有任何需求,无论是钱粮物资,还是人力差遣,只需派人知会一声,下官无有不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崔三爷点了点头,“史大人请自便吧。” 第200章 总算过了这一关了 史可法如释重负,再也不敢多待片刻。 他对着我们又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狼狈的带着他那几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将领,快步走出了院门,去收拾外面的烂摊子去了。 很快,院门外传来了将领们声嘶力竭的呵斥声和整队声,不多时,嘈杂的脚步声便渐渐远去,只留下一队士兵,远远地在街道的几个路口设立了岗哨。 沉重的院门再次被关上,“吱呀”一声,将我们和那个风雨飘摇的明末世界,暂时隔绝了开来。 院子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个一屁股坐在地上,金牙摸了把额头上的汗,“乖乖,可算走了,刚才那当官的,眼睛一瞪,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崔三爷则是不屑的“呸”了一声,擦拭着手里的枪,冷笑道:“什么玩意儿,要不是顾全大局,老子刚才就一枪崩了他那个鸟官。” 我看着崔三爷,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忍不住问道:“三爷,你说……那史可法,他真的信了我们是神仙了?” “神仙?”崔三爷闻言嗤笑一声。 “小刘,你把这些古代的官僚想得太简单了,他怎么可能信我们是神仙,你看我们哪个有仙风道骨的样子?吃喝拉撒,一样不少,在他眼里顶多算是一群有点特殊本事的江湖人罢了。” “那他刚才……”我有些不解。 “他不信我们是神仙,但他不得不信我们有‘神仙手段’。” 崔三爷拍了拍自己的土枪,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外面的几百个官兵,都亲眼看着那几个刀枪不入的怪物是怎么被我们一枪一个给爆头的。” “这种事,他史可法能不知道?他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但他知道,这玩意儿能要他的命,也能救他的命,这就够了。” 崔三爷摇摇头继续说道:“他不是信我们,他是怕我们,怕我们手里的家伙,也怕城里剩下的那些脏东西,哪怕他不知道城内到底有没有脏东西,但他不敢赌。” “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把我们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只要我们能帮他解决掉那些邪祟,别说把这块地划为禁区,就算我们要他跪下来磕头,他为了这扬州城,也得照办。” 听完崔三爷的分析,我长长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堵得慌。 刚才还觉得史可法那副忠君爱国的样子很可笑,可现在看他被逼到那个份上,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真是败好感。”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很正常。”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雪忽然开口了。 她靠在廊柱上,神情淡然,“任何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回到这种封建时代,都不可能适应得了。” “别看史书上电视剧上把某些皇帝、某些清官写得天花乱坠,但你得明白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她顿了顿,目光深深的看着我。 “在封建制度下,从来就没有一个朝代,是真正把底下的老百姓当成‘人’来看的。” “所谓的爱民如子,所谓的圣君贤臣,那些都只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统治稳定而塑造出来的政事童话而已。” 李若寒也点了点头,“这丫头说得对,但也不完全对,在我看来,也不能说全是假的。” 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缓缓说道:“在那些皇帝和上位者眼中,百姓或许不是‘人’,但他们是‘财产’。” “就像一个牧羊人,他不会去爱自己的每一只羊,但他会尽心尽力地保护整个羊群,不让它们被狼吃掉,因为羊群是他的财富,官员,就是他手里的牧羊犬,负责看管和驱使羊群。” “而他自己,是唯一的牧羊人,史可法,就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牧羊犬,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羊,而是为了他心目中唯一的牧羊人。” 李若寒的这个“牧羊人理论”,说得我们都沉默了。 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过冰冷。 它赤裸裸地揭示了那种“君臣大义”背后残酷的本质。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郁闷。 我发现,我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真的很难对这些封建时代的人产生真正的共情。 我知道历史,我知道再过几天,清军就会兵临城下,这座繁华的扬州城将会变成人间地狱,城里数十万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将被屠戮殆尽。 想到这里,我只会觉得他们很惨,很可怜,这是一场巨大的人道主义悲剧。 但我无法像史可法那样,产生一种“同为华夏子孙,同胞受难”的切肤之痛。 我们之间,隔着几百年的时空,隔着截然不同的思想和世界观,就像是看着一部极其逼真的历史纪录片,会震撼,会同情,但终究隔着一层屏幕。 不过,眼下话说开了,和史可法达成了暂时的和平协议,我们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再担心官府的威胁,可以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现在,我们被摆在明面上了,更重要的是,距离‘扬州十日’,满打满算,还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我们又被困在这座院子里,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的问题,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不可能真的在这里设坛做法,耗到清军破城。 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时,刀疤终于从偏房内走了出来,他手里那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 我看到那个刺客的脸都打烂了,四肢被卷成了麻花,是真的很形象,两条腿对折了不下三圈,胳膊更是被卷成了两个圆。 场面非常残酷,但似乎是因为看到之前陈雪那凶狠的场面,我倒是没觉得有多害怕,直接问刀疤问出点啥了没。 “他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啥,我以为他是故意讲他们女真语言的,但把他折腾成这样了,他还是说那些。” 我本来以为没啥线索了,但刀疤后面那句话让我心停跳了半拍。 “不过……”刀疤脸色严肃道,“我还是问出了他还有多少人潜伏在城内,大概有小两百,都是萨满……” 第201章 本地人的事自己解决 “小两百……全是萨满?”金牙的声音有点变调,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快打空的手枪,“操,二十多个就差点把咱们打残,这他妈……” 崔三爷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面已经知道我们帮着史可法把他们的攻势打退了,他们肯定会优先处理我们。” 李若寒补充道:“我们现在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随时都可能攻过来,但我们被困在这一亩三分里,根本没办法处理他们,难道只能被动挨打?” 他俩同时朝我看过来,压力像山一样压到我肩上。 硬拼是找死,躲又没处躲,怎么办?凉拌! 这时,脑海里突然传来咳嗽声,我这才想起我还有外挂呢。 “听见没?火烧眉毛了!城里还藏着两百多号被‘仙家’上身的萨满,我们被围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跑不了也打不过!外公你快给指条明路!” 外公漫不经心的在脑海里回复:“你个损色慌个屁!这事儿压不到你们头上!” “啊?” 外公恨铁不成钢的骂着,“史可法是摆设?扬州城是他守的!兵是他带的!那些萨满要搞事,第一个倒霉的是他!你把情报告诉他,让他去解决不就完了?” 我有点懵,“告诉他?他能信?而且……萨满那么邪乎,他手下那些兵丁能对付?” 外公嗤笑:“信不信由不得他!昨天那场戏他亲眼所见,刀枪不入的怪物被咱们‘仙器’打爆头,这由不得他不信。” 外公耐心解释道,“至于关外萨满那套玩意儿,中原人觉得神秘莫测,说白了就是借了邪物的力上身,跟咱们这边被脏东西缠上差不多。” “他们对付不了,说白了单纯是因为中原内佛门道门为主,哪见过什么萨满上身异类的手段?只要知道门道,找准弱点,人多一样能堆死!” 我心里稍微有了点底,“那外公,你教教我怎么对付呗?” 外公倒也不藏着掖着,“找好找,说白了这些萨满长期跟那些‘仙家’混在一起,身上必然是带着邪气的,你们手上不是有唐刀吗?分出个十把二十把的,让他们自己分配就行。” “想要对他们造成有效伤害也简单,阴阳相克,仙家上身会让他们本体邪气充盈,那就用各种增加阳气的玩意来攻击,打断他们身上的阴气汇聚,仙家就没法待在他们身上。” “至于现在,因为你们对付的主体还是人,所以干脆就用至刚至猛的阳性药材熬药汤,抹在弓箭上射就行,碰上一般破不了防御的,黑狗血招呼,碰上影响心神的,身上插鸡毛……” 我心里飞快记下,总结了好一会儿后,我抬起头,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然后重新看向队伍,“三爷,寒姨,咱们得借力打力。” 崔三爷皱眉:“借谁的力?” “史可法!” 我指向院门,“他是扬州守将,那些萨满要搞事,最急的是他!咱们把情报给他,告诉他怎么识别和对付这些邪门玩意儿,让他手下的兵去清剿!” 李若寒眼睛一亮:“好主意!祸水东引!” 崔三爷摸着下巴琢磨:“有道理,咱们‘仙人’不能出阵,但‘指点’一下凡夫俗子降妖除魔,合情合理!金牙,去!把史可法那老小子给我叫来!就说仙家有要事吩咐!” 金牙应了一声,麻利地翻墙出去了。 没过多久,沉重的院门再次被敲响。 打开门,史可法带着一小队亲兵站在外面,脸上带着疲惫和掩饰不住的警惕,但姿态放得很低,对着崔三爷拱手:“仙长深夜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崔三爷也不废话,朝刀疤使了个眼色。 刀疤像拖死狗一样,把那个只剩一口气、四肢被拧成麻花的萨满刺客拖到院门口,扔在史可法脚前。 “喏,刚撬开嘴的。” 崔三爷语气平淡,“城里头,像这样的玩意儿,还有小两百号藏着呢,个个都跟昨天来行刺你的那些东西差不多。” 史可法和他身后的亲兵们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史可法看着地上那不成人形的刺客,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发干:“那还劳烦仙长施展神通……” “施展个屁!”崔三爷不耐烦地打断他,指了指我们身后的院子,“看见没?阵眼!我们几个现在不能离开半步!否则阵法一破,邪气倒灌,不用等清军打来,你这扬州城自己就得从里面烂掉!” 史可法额头瞬间冒汗:“那…那……” “慌什么!”崔三爷哼了一声,然后按照我说的那些,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转述。 “……黑狗血!效果最好!泼到他们身上,能重创附体的邪祟!只要破了他们身上的邪气,剩下的就是力气大点的普通人,你手下兵多,围也能围死!” 史可法听得极其认真,脸上惊疑不定,但眼下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史大人,”崔三爷适时补充,语气带着警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能不能保住这扬州城,看你自己,我们只管阵法之内,要是让那些邪祟扰了我们的清净,破了阵法……后果你自己掂量!” 史可法浑身一凛,眼神挣扎片刻,抱拳对着崔三爷深深一揖:“多谢仙长指点!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绝不让邪祟扰了仙长清修!” 他直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对着手下将领低吼着。 “都听清楚了?立刻传令下去!全城搜捕!按仙长指示的办!只要发现可疑者,格杀勿论!”他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显然是到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时候。 史可法不敢多留,再次对我们行礼后,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 院门重新关上。 崔三爷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小刘,你这是把我往前推到明面上啊!” 我挠了挠头,“主要是我太年轻了镇不住他,况且三爷你之前那严肃训小孩儿的样子他才认。” 李若寒赞许点头:“不过现在,压力全到史可法那头了。” 我耸肩,“这事儿本来就不该我们管,咱们只要能在撑半个月就可以出去的,这历史就继续成为历史好了。” 第202章 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们? 街道上火光晃动,人声鼎沸。 上千号官兵被迅速分成了二十来个队伍,每队前面都站着一个领头的军官,手里紧紧攥着我们匀出去的唐刀。 我们的唐刀都是现代制品,可以探查到邪气的影响,只要有邪气就会震动,范围还挺广,用在这时候倒也合适。 这些队伍在军官的呼喝声中,乱糟糟的朝着扬州城各个方向散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 我摇摇头,心说这些玩意 “刨去今天,满打满算,就剩四天了。” 我看着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火光,心里沉甸甸的,“就凭这些人,四天能把那些人都清理干净?” 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些萨满刺客手段诡异,官兵就算知道了些门道,也是拿命在填。 陈雪一身素白,靠坐在我旁边的墙垛上,声音清冷。 “就算清理干净了,又能怎样?城里人心惶惶,士气早就崩了,乱成这样,一盘散沙,拿什么守城?” 这话扎得我心口一缩。 如果到时候清军真的入城了,我们该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我们依旧在墙头警戒。 突然,隔着几条街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凄厉的兽吼,紧接着是密集的兵刃撞击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嚎。 只见一支大约三百人的官兵队伍,正围着一个状若疯魔的壮汉。 那壮汉身形膨胀了一圈,皮肤下青筋虬结如蚯蚓,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咆哮。 他身后是一个模糊却凶戾的虎形虚影若隐若现——是请了“虎仙”上身的萨满! 十几个官兵举着厚重的盾牌,组成人墙死死顶在前面。 “砰!”一声巨响,那虎仙刺客一头狠狠撞在盾阵上,盾牌瞬间凹陷变形,持盾的官兵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阵型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混乱中,另一个身影极其灵活地窜出,像一道鬼影,速度快得惊人,手掌挥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噗嗤!”一个试图补位的官兵连人带盾被那鬼魅般的手掌拍中,坚硬的木盾和血肉之躯如同纸糊的一样碎裂开来!是另一个请了“狐仙”的刺客在策应! 官兵的阵型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嘶声大吼:“狗血!” 几个士兵从腰间解下水囊,奋力将里面暗红粘稠的液体朝着那虎仙刺客兜头泼去! “滋啦——!” 黑狗血淋在虎仙刺客身上,如同滚油泼雪!他身上升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灰色邪气,动作猛一滞,发出痛苦愤怒的嘶吼,那凶戾的虎影也剧烈波动起来。 “放箭!”军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早已准备好的弓手松开弓弦,几十支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射向那刺客。 箭头都浸透了刚猛燥热的药汤。。部分箭矢被他身上残余的邪气弹开或格挡,但仍有几支刁钻地扎进了他的手臂大腿。 “呃啊!” 虎仙刺客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像泄了气的皮球,膨胀的肌肉肉眼可见地萎缩下去,眼中的红光也黯淡了。 那股附体的邪异力量,被强行中断了! “杀!” 官兵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无数杆长矛攒刺过去。 失去了“仙家”加持的萨满,不过是个力气稍大的凡人,瞬间被捅成了筛子,倒在血泊中。 那个狐仙刺客见势不妙,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却被早有准备的官兵用浸了药汤的渔网兜头罩住,乱刀砍死。 墙头上,我们看得分明。 金牙啐了一口:“这帮官兵下手够狠啊。” 我盯着那片狼藉的战场,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能飘过来。 官兵们正在清理尸体,拖走同伴的遗骸,动作麻利,但掩盖不住脸上的惊悸和疲惫。 他们赢了,但赢得惨烈。 “效率是不错,”我低声说,喉咙有些发干,“就是……代价太大了,用人命堆出来的胜利……” 陈雪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滩刺目的暗红,“正常,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 今天这一天,史可法派出的搜捕队像疯了一样在全城犁地,每一条胡同,每一座宅院都不放过。 我们待在院子里,也能偶尔听到到外面的喊杀声。 偶尔有零星的战斗在附近爆发,但很快又被更多的官兵淹没。 到了下午,院门被小心翼翼敲响了。 开门后史可法站在外面,脸色比昨天更加憔悴,他绯色的官袍上沾着不少暗褐色的污渍,想来也是亲自上场打杀来着。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将领,眼神里除了疲惫,还有对我们这群“仙人”的忌惮。 “仙长……” 史可法对着迎上去的崔三爷拱了拱手,声音嘶哑,“托仙长指点,下官已命人全力清剿,一日之内,剿灭刺客一百五十余众!” 他报出这个数字时,脸上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忧虑。 崔三爷抱着胳膊,老神在在的叼着旱烟袋,“哦?那不挺好?史大人果然雷厉风行啊!” 史可法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摇头:“仙长明鉴,此事……尚有蹊跷。”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让他很不舒服,“据生擒的几名重伤刺客供述……剩下的那几十人,并非被我们击溃,而是……是自行撤退的!” “自行撤退?”崔三爷眯起了眼睛,我们几个在后面的也竖起了耳朵。 “是,”史可法肯定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而且……他们供称,那些刺客撤退前接到的最后一道命令是……是专程来刺杀各位仙家!不惜一切代价!” 他说完,目光复杂地看着崔三爷,又扫过我们院内众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专程刺杀我们? 那些萨满的主要目标变成了我们,这事就变得很奇妙了。 如果说他们是为了杀掉史可法,才优先对付我们,那这事儿还算逻辑上说得通。 毕竟他们把城内搞得鸡犬不宁,不就是为了给后续清军攻城以方便吗? 但偏偏是要得到命令要杀了我们! 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 意思就是说,他们原本搞乱城内治安的人物目标也放弃了,得把我们全都弄死? 这就有些离谱了啊…… 第203章 我真的没法共情他们 史可法看着我们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额头上刚擦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下官已加派人手,将仙长所在院落里三层外三层严密防护,定当竭力护各位周全!只是……那残余刺客隐匿无踪,行踪诡秘,恐防不胜防……仙长可有良策应对?” 他这话说得恳切,但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忧虑和甩锅的意味。 压力,最终还是回到了我们头上。 崔三爷终于把烟锅在鞋底上重重一磕,发出“嗒”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 他抬起眼皮,看着史可法那张脸哼了一声,“史大人有心了,多派些人手守着外围也好,省得那些腌臜东西扰了我们维持阵法的清净。” 他语气带着“仙家”威严,事实上就是单纯的长辈看晚辈的气势。 “阵法运转到了紧要关头,我们几个是半步离不得此地,只要阵法在,扬州城就在,望大人多多上心。” 史可法连忙拱手:“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绝不让宵小靠近半步!仙长安心施法便是!” 院门再次关上,立马有几个人爬上墙放哨,几个主心骨立刻围拢到我身边。 “他娘的!”金牙第一个骂出声,三角眼里凶光毕现,“那帮萨满是铁了心要跟咱们玩命了!有官兵围着又怎样?狗急跳墙,他们肯定有后手!” 崔三爷眉头拧成了疙瘩,重新给烟锅塞上烟丝,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官兵挡着,他们想硬冲进来也没那么容易,但怕就怕……他们玩阴的,下毒、放火、挖地道……这毕竟是跟人争斗,方式多的很。” “问题不在这!”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头皮都要被自己挠破了,“我是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盯上我们了?原本有史可法这面大盾牌顶在前面吸引火力,我们还能躲在后面喘口气。” “现在人家直接调转枪口,不惜放弃搞乱整个扬州城的计划,也要优先弄死我们?这他妈什么道理?” 一根根头发被我挠下来,这突如其来又毫无逻辑的针对,比面对几十个萨满刺客更让人发毛。 一只小手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腕。 是陈雪。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清冷的眸子看着我,“别挠了,再挠就成秃子了。” 我动作一僵,对上她的视线,那股烦躁莫名地平息了一点,只剩下深深的郁闷。 我叹了口气,把手放下。 李若寒沉稳的道,“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们剩下的那五十来号人接了死命令,目标明确是我们,那就一定会来,不能完全指望史可法,咱们自己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我点头,“寒姨说的对,当务之急,是加强我们自身的防御,先去跟史可法再要点东西。” “要什么?”崔三爷问。 “武器!特别是远程的。” 我立刻接口,思路被拉回正轨,“弓箭刀剑这些冷兵器咱们用着不顺手,效率也低,跟他要弩!最好是军中用的强弩,力道大,射程远,操作也比弓箭简单。” “还有……多要几面重盾!越厚越重越好!关键时刻能挡一挡那仙家萨满的怪力。” 金牙和大个应了一声,立刻去办。 我又看向院子里其他兄弟,“兄弟们,接下恐怕是最难熬的时候了,辛苦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巡逻放哨的班次加倍,院墙四周、屋顶,都不能放过死角!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神里没有退缩,连刀疤都用力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这种临战指挥的角色似乎落到了我头上,连李若寒这个真正的对账也只是赞许的看着我,没有异议。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流逝。 到了下午,金牙和大个扛回来几架沉重的军弩和一捆捆弩箭,还有几面厚实的包铁木盾,分量十足,立在地上像一堵小墙。 兄弟们忙着熟悉弩机操作,在箭头上小心地涂抹药汤,将重盾安置在院门和几个关键位置。 物资消耗得也快,尤其是水和粮食。 负责后勤的兄弟清点了一下,眉头紧锁:“老大,粮食还够两天,水……省着点也就明天一天了,得想办法补充。” 崔三爷正叼着烟袋检查弩机,闻言头也不抬:“史可法不是说有求必应吗?派人去要!” “我去吧。”我主动请缨,待在院子里憋得慌,也想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打点干净的水回来。” “我跟你去。”陈雪的声音平淡却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自顾自走到门口。 李若寒看了我们一眼,也站起身:“我也去,多个人多个照应,刀疤,你看好家。” 刀疤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们三人走出院门。 外面果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史可法派来的官兵比之前多了好几倍,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我们出来,领队的军官立刻迎上来,态度恭敬中带着敬畏:“仙长……有何吩咐?” “粮食不够了,再送些粮食过来,还有哪里有干净的水源?”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仙气”一点,但因为太年轻了总归差点意思。 军官小心翼翼问,“仙长要去打水?前面巷子口就有一口老井,水质清甜,下官派几个人护送……”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就好。” 陈雪语气里那股清冷疏离的劲儿,比我说什么都管用。 军官不敢再坚持,躬身让开道路。 我们三人朝着军官指的方向走去。 陈雪一身素白走在前面,李若寒一身利落的劲装跟在我身侧。 两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气质容貌与这个灰暗压抑的时代格格不入,走在布满士兵的残破街巷里,引得沿途那些年轻的兵卒们纷纷侧目。 他们这些兵士的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好奇,但总体来说,他们的神情都很呆滞。 什么电视小说里那种古代士兵多么训练有序多么血性刚烈,完全看不出来,有的只是麻木。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对他们的感觉,就拿我们队伍里的人来说吧,他们大概率都是挑出来执行特殊任务的现役士官,可以说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职业军人。 如果让他们在同样需要保家卫国的战场上,他们会争先恐后的上场杀敌,无关财富,无关荣誉,有的只有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的血性。 而同样作为职业军人的南明扬州守军,不说萎靡不振吧,也至少是士气低迷。 “我……真的没办法共情他们。” 第204章 麻木的南明,烂赌鬼的清军 “毕竟是古代嘛,不适应很正常。” 李若寒叹气,她拍了拍我肩膀,“坚持坚持,不到半个月时间我们就能回去了。” 我点点头,继续走在巷子里,石板坑坑洼洼,空气里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气氛沉闷。 主要是那些麻木的士卒,总让我觉得很不安。 放在现代世界,有人名子弟兵在的地方就只会感到安定,但眼前同样是兵,带来的却只有压抑。 “史可法这防的里三层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来。” 李若寒低声说了一句,目光扫过沿途那些靠着墙根眼神空洞麻木的士兵。 他们身上的号衣破旧肮脏,像一尊尊泥塑木雕,只有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 “有什么用?防得住萨满那些神出鬼没的手段?还不都是填线宝宝?” 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陈雪走在前面半步,素白的衣衫在昏暗中像一抹不合时宜的月光。 她没回头,语气清冷的回答说:“乱世人命如草芥,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奢望了,你共情不共情没人在意。”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比他们还好一点,至少我们还有希望,他们哪怕不知道解决,眼前也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叹口气,跟在陈雪身后七拐八绕,越往巷子里走,那种压抑的死寂感更重了。 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飘了过来。 “呜……呜呜……” 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恐惧,从旁边一处低矮破败的民居门缝里透出来。 “嗯?” 我脚步一顿,有些诧异,“这一片区域不都被史可法率军占了吗?竟然还有平民在?” 李若寒也听到了,她眉头微蹙:“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家,官兵占了街面布防,直接赶人走也不适合,尤其是老弱妇孺,咱这片区域,应该还有不少本地平民没撤走。” 她的话音刚落,我眼角余光猛的瞥见一道白影从脚边“嗖”一下窜了过去! 那东西速度极快,贴着墙角阴影,几乎无声无息。 但我还是看清了,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狐狸?!”我低呼一声。 陈雪的反应更快,在我出声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暗藏的短刃上,身体微微绷紧,清冷的眸子锐利地扫向白狐消失的角落,“扬州城里……怎么会有狐狸?” 我定了定神,“古时候有点野生动物不是很正常?说不定是城里哪家大户养的跑出来了,或者……” 我想了想电视剧里的场景,“战乱把林子里的动物惊出来了?” “不可能。” 李若寒立刻摇头,“侄儿,你被电视剧骗了,古时候城池周围几乎没有什么植被,你想,那时候几乎不怎么烧煤炭,全是烧柴火木炭。” “城池边缘但凡有点树,早就被砍光了当柴烧,连树根都刨干净!方圆几十里光秃秃的,哪来的林子?没有林子,哪来的狐狸这种野物能溜进戒备森严的城里?” 我被她问得一愣。 原来电视剧里那些郁郁葱葱环绕城池的景象,纯粹是扯淡! 现在正是明末最乱的时候,哪有功夫搞什么植树造林的事儿,所以这狐狸绝对有问题! 就在我们为白狐的出现惊疑不定时,前方不远处的牌楼,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绕过牌楼,就看到空地中央,史可法正带着几十个官兵,死死围住两个状若疯魔的身影。 其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肌肉贲张,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砸在官兵举起的盾牌上发出“砰砰”巨响,那盾牌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 他身后,一个模糊却凶戾无比的虎形虚影时隐时现,每一次冲击都让那虚影波动一下,发出无声的咆哮,是请了“虎仙”上身的萨满! 另一个身影则极其矮小灵活,像一道贴地游走的鬼影,速度快得惊人,在官兵的腿脚间穿梭。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兽影,但每个被他攻击的人,都会陷入癫狂的愤怒,分明是“黄仙”的手段! 官兵们已经付出了惨重代价,地上躺着十七七八具尸体,还有十几个受伤的。 但他们依旧在史可法嘶哑的指挥下,组成人墙,用盾牌和长矛死死顶住那力大无穷的虎仙萨满。 “狗血!泼他!” 史可法眼睛赤红,官袍上溅满了血点和污泥,嘶声力竭。 几个士兵从腰间解下水囊,奋力将里面暗红粘稠的液体朝着那虎仙萨满兜头泼去。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皮肉的声音,黑狗血淋在虎仙萨满身上,他体表瞬间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灰色烟雾,动作猛一僵,发出痛苦的惨嚎。 那凶戾的虎形虚影剧烈地扭曲波动,颜色瞬间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放箭!”史可法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 早已准备好的弓手松开弓弦。 十几支箭头涂抹了浓烈阳性药汤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射向目标。 大部分被萨满身上残余的邪气或他胡乱挥舞的手臂格挡开,但仍有几支刁钻地射中了他的肩胛和大腿。 虎仙萨满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僵硬,膨胀的肌肉般萎缩下去,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 那股附体的邪异力量,被强行中断了。 “杀!” 官兵们发出怒吼,无数杆长矛疯狂攒刺过去。 失去了“仙家”加持的萨满,瞬间被捅成了血葫芦。 那个一直在策应的黄仙萨满见势不妙,身体一扭就想往旁边的断壁残垣里钻。 “想跑?”史可法厉喝一声,“网!” 一张浸透了药汤、散发着怪味的粗大渔网当头罩下。 那矮小萨满身形再灵活,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撒网。他被渔网缠住,动作一滞。 下一刻,无数把刀枪从四面八方捅了进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却异常惨烈。 空地上一片狼藉,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官兵们沉默地清理着尸体,拖走同伴的遗骸,脸上只有麻木的疲惫,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 第205章 我被发现了 史可法喘着粗气,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这才看到了站在牌楼阴影下的我们。 他眼神疲惫到了极点,但还是强打精神,整了整凌乱的官袍,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我们,尤其是李若寒拱了拱手,声音嘶哑不堪: “仙长……下官正在清剿残余妖孽,惊扰仙长清净,罪过,罪过!” 李若寒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史大人辛苦,职责所在,何来惊扰?看这雷霆手段,想必用不了多久,城内的清军萨满就能肃清了。” 在城内这些天,李若寒说这个时代官话的说的非常溜了,已经可以做到无障碍沟通的地步,不得不感慨她学习能力非常强、 史可法听到李若寒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摇头。 “仙长……下官不敢如此乐观啊。” 他声音带着一种悲凉,“这些关外的鞑子,举族不过数十万之众,却妄想奴役我万万汉裔江山,何其狂妄啊?所以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以小博大的豪赌,输不起,也退不得!”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不成人形的萨满尸体,又望向扬州城破败的城墙方向,眼神锐利起来。 “所以,他们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萨满妖术只是其中一环,不到最后一刻,不到彻底绝望,他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丝翻盘的可能,万万松懈不得!” “史大人所言甚是,”李若寒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我等自会小心,大人也请保重。” 史可法点点头,再次拱手,转身去指挥士兵清理战场了。 我们三人没再多言,默默地找到那口老井,打了些水。 回去的路上,巷子似乎比来时更静了。 陈雪走在我身侧,距离似乎比来时近了一点。 她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和时刻警惕扫视四周的眼神,李若寒则眉头微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我们快要回到被官兵重重围住的小院时,我后颈的汗毛毫无征兆竖了起来。 一股带着强烈恶意的阴冷视线,死死钉在了我的背上! 我猛回头,身后只有幽深曲折的巷子和影影绰绰的士兵身影,没有任何异常。 “怎么了?”陈雪立刻察觉。 “……没什么。” 我压下心头的悸动,强迫自己转回头,加快了脚步。 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却挥之不去。 沉重的院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官兵麻木的目光和巷子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脸色一直不好看,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雪很在意的问着。 李若寒和崔三爷也立刻看了过来,金牙和大个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我深吸一口气,“回来的路上……感觉被人盯上了。” “什么?!”李若寒眉头紧锁,快步走到我身边,“看清是什么人了吗?官兵队伍里混进了刺客?” “没有,”我摇头,“那种感觉绝不是来自他们。是暗处,很深很暗的地方,是非常准的,只瞄准了我。” 崔三爷烦躁的嘬了一口烟,“他娘的!老子这些天费劲巴拉装高人装老大,合着全白演了?人家还是盯上你了!?”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经历这么多事,谁都清楚,真正能应对这些邪门玩意儿拿主意破局的是我。 我是整个队伍的主心骨,而且跟所有人的关系都不算差,所以这支本来要分崩离析的队伍,才能被组织起来。 所以我是维系大家在这绝境里的关键。 我被盯上,等于釜底抽薪。 “问题在于,”李若寒很困惑的皱着眉,“我们一直在这个院子里,外面是史可法的兵。” “就算官兵里有对方的眼线,也不可能听到我们内部的谈话,更不可能知道小刘才是核心,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是啊,怎么发现的? 史可法都一直把我当成崔三爷的小跟班,顶多因为年轻多看两眼。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那股被窥视的寒意似乎还在后颈盘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雪,突然抬脚狠狠跺了下去! 她落脚的地方是夯实的泥土地面,就在院子中央。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又令人牙酸的闷响。 紧接着,一声尖锐到非人的的惨叫声从她脚下爆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头皮发麻,立刻围拢过去。 陈雪面无表情地抬起脚。 只见她鞋底边缘,一只被踩扁了的大老鼠出现在那。 这老鼠体型远比普通家鼠要大,几乎接近小猫,此刻被踩得肚破肠流,四肢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 最诡异的是,它那双绿豆小眼,即使在临死前,也死死盯着我! “老鼠……” 我恍然大悟,“操!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东北五大仙,胡黄白柳灰!灰仙就是老鼠!” 崔三爷倒吸一口凉气,“妈的!是‘灰仙’探子!这帮萨满连耗子都能使唤?那这地方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段!” 他抬头看向四周的院墙,眼神充满了惊悸。 金牙脸色铁青,啐了一口:“日他姥姥的!防人防鬼,还得防这些钻地打洞的畜生!” 李若寒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这下糟了,既然被‘灰仙’发现,加上今天打水时那股针对你的杀意……小刘,他们恐怕不会等下去了。” 陈雪甩了甩靴子上的污血,清冷的眸子扫过那只死老鼠,最后落在我身上,“恐怕今晚,他们就会动手。”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剩下的五十多个萨满刺客,接到了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我们的命令,而此刻,我们暴露了最大的弱点。 一白天官兵围剿的惨烈还历历在目,现在轮到我们自己直面那些疯狂的刺客了。 “备战!” 崔三爷把烟锅磕在鞋底上,火星四溅,“把所有家伙都准备好!弩箭上弦!药汤备足!盾牌立起来!他娘的,就算是阎王殿,老子也得崩他两颗门牙下来!” 第206章 夜袭 恐慌迅速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临战前的紧张肃杀。 每个人都动了起来,检查武器,加固防御,将我们匀到的强弩架设在屋顶和墙垛的射击口,几面沉重的包铁木盾被挪到院门后和几个关键位置。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扬州城死寂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刚到子时,外面远处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嚣!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马厩!马厩的马疯了!咬人了!” “有刺客!保护大人!”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史可法声嘶力竭的吼声和兵刃撞击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锅粥。 “声东击西!” 崔三爷冷笑一声,“这帮子人真把咱们现代人当傻子了!都给老子守住了,眼睛放亮点!”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来了!”金牙低吼一声,举起了强弩。 只见院墙根下,阴影里,无数的老鼠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涌现! 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汇聚成一片片跳动的猩红浪潮,悍不畏死的朝着院子中央扑来! “射!”崔三爷厉声下令。 “嘣!嘣!嘣!”强弩发射的闷响撕裂了夜空。 涂抹了药汤的弩箭带着尖啸射入鼠群,瞬间穿透数只,带起一蓬蓬血花和凄厉的尖叫。 但鼠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弩箭射出的空隙瞬间就被后面的老鼠填满。 “用刀!用棍子!别让它们近身!” 李若寒的声音沉着冷静,她手中的短刀舞出一片寒光,将扑到近前的老鼠斩断。 陈雪更是如同鬼魅,身影在狭窄的空间里闪动,所过之处,老鼠纷纷毙命,手法干净利落得可怕。 金牙、大个、刀疤和其他兄弟也挥舞着武器,拼命劈砍砸打。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老鼠的尸体迅速堆积,但更多的老鼠踩着同类的尸体,疯狂地扑咬上来。 “啊!”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兄弟的腿被几只硕大的老鼠咬住,他吃痛之下动作一滞,瞬间更多的老鼠扑到他身上撕咬! 虽然旁边的兄弟立刻挥刀砍杀,将他拖了出来,但腿上已是血肉模糊,几个深深的牙印周围迅速泛起青黑色,伤口流出腥臭的脓血! “有毒!” 这只是一个开始。 鼠群的冲击和它们牙齿上的毒素,迅速开始瓦解我们的防线。 不断有人被咬伤,虽然暂时不致命,但剧烈的疼痛,让伤者的战斗力急剧下降。 短短片刻,原本就人数不多的队伍,能站着战斗的人瞬间减员了三分之一!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外公教导的那些东西。 硫磺! 对,硫磺至阳燥烈,是驱蛇虫鼠蚁的利器! 我立刻去翻找物资,幸好还有一些应急的硫磺粉。 我又找出几味同样具有强烈刺激性气味和驱虫效果的草药——雄黄、艾草、菖蒲根,将它们和硫磺粉混合在一起。 “寒姨,陈雪,帮我把这些混合粉撒出去!” 我将混合好的粉末分给她们。 这玩意儿对驱赶鼠类效果非常好,那些老鼠在粘上粉末的瞬间就开始扭曲的挣扎起来,很快就躺在地上死了一大片。 “顶住!给老子顶……”崔三爷的怒吼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打断。 “砰!” 厚重的院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瞬间弯曲变形。 紧接着,又是更猛烈的一下撞击! “轰——!” 院门连同后面顶着的重盾,被一股狂暴到非人的巨力整个撞飞! 破碎的木屑和盾牌碎片四散飞溅! 烟尘弥漫中,数十道裹挟着浓烈邪气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撞破烟尘,冲进了院子! 他们有的身形膨胀,筋肉虬结;有的动作鬼魅,无声无息;有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绿光……正是那残余的三十多个萨满刺客! 他们终于等到了我们最虚弱的时刻发起了突袭! 三十多个萨满刺客间涌入狭窄的院子,与刚刚被鼠群消耗得精疲力竭的我们撞在一起。 战斗在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崔三爷目眦欲裂,拔出腰间的砍刀,迎上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萨满。 那萨满皮肤泛着青灰色,肌肉贲张,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正是“虎仙”附体。刀砍在虎仙手臂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让崔三爷虎口崩裂,连连后退。 金牙怪叫一声,身形极其灵活地避开一个矮小的黄仙刺客鬼魅般的抓挠,手中淬毒的匕首毒蛇般刺向另一个动作略显僵硬的萨满。 大个则怒吼着,挥舞着沉重的铁棍,如同人形凶兽,一棍砸飞了一个试图扑向伤员的刺客,铁棍砸在地面上,碎石飞溅。 李若寒和刀疤背靠背,配合默契。 李若寒的短刀如同穿花蝴蝶,刁钻狠辣,专攻关节要害,刀疤则大开大合,一柄厚背砍刀舞得密不透风,替李若寒挡下大部分攻击。 两人合力,短时间内竟挡住了三个萨满的围攻。 但最牛逼的,还得是陈雪。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只有极致的简洁和效率。 面对一个身形膨胀力大无穷的“熊仙”萨满正面冲撞,她不闪不避,在对方蒲扇般的大手即将拍中她的瞬间,直接借力打力来了个过肩摔。 那小小的身体愣是把她四五倍大的人给砸在地上,地板都碎开了。 不等熊仙挣扎起身,陈雪高抬腿一字马,用脚后跟猛的使出断头刀,精准踏碎了熊仙喉骨,那熊仙脑袋没了还有行动的迹象,陈雪干脆把它胸口都踏碎。 肋骨,脊椎骨,两条胳膊两条腿,全都被打碎,这玩意彻底动不了了。 整个打斗过程不过三十秒,一个力量型的萨满在她面前连两招都撑不下去。 随后她身影毫不停留,奔向下一个萨满刺客,她每一次闪动,都伴随着一个萨满刺客的倒下。或咽喉被割断,或心脏被刺穿,或关节被瞬间卸掉粉碎…… 她的杀戮精准高效。 在她的强力压制下,冲进来的萨满刺客竟被硬生生挡住了近半。 第207章 外公的实地教学 我用强弩点射外围试图偷袭的刺客,陈雪的强悍是我最大的依仗之一,只要其他人能拖住剩下的刺客,给她创造收割的空间,我们就有希望能赢。 然而,我的心很快沉了下去。 那些萨满刺客似乎也察觉到了陈雪的威胁。 他们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她的锋芒,不再与她硬拼,而是分出七八个身形相对灵活擅长缠斗的刺客,死死缠住了她。 他们不求杀伤,只求干扰拖延,用各种阴险毒粉、用能扰乱心神的尖啸,死死限制住陈雪的行动范围,让她无法快速支援其他方向。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股阴冷到极致的杀意从我脚下的地面刺了上来。 陈雪反应过来,焦急的朝我喊着,“小心!” 但已经晚了。 我脚下的夯土地面,毫无征兆向下塌陷。 泥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个矮小得如同侏儒的身影,裹挟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腥臊邪气,如同从九幽地狱钻出的恶鬼破土而出。 他的身形极其瘦小,但体型非常健壮,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却长了肌肉猛男的形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双手指甲乌黑尖锐,直直插向我的小腹。 速度之快,超出了我的反应极限。 是“灰仙”萨满。 他根本无视了院墙外的官兵和院子里的混乱,直接从地下潜行到了我的脚下,发动了这致命一击。 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这个距离,这个速度,谁也救不了我。 就在那乌黑尖锐的指甲即将刺破我衣服的刹那,一个苍老威严,带着怒意的声音,在我脑海深处炸响。 “孽畜!” 我的意识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抽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但我的“视野”并未消失,反而以一种奇特的“旁观者”视角,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这感觉我太熟悉了,外公你丫真就只在最后关头才出现呗?就不能让我抱大腿抱到最后吗? 只见“我”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动作。 腰肢如同折断般向后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刺向小腹的毒爪。 同时,“我”的右脚闪电般向上撩起,脚尖精准无比地点在灰仙萨满的手腕内侧。 “啪。” 一声脆响,那灰仙萨满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过去。 鼠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换手突进。 这鼠仙低矮,但身形强壮,专从下三路往身上打。 “我”则是不慌不忙,抬手跟他缠斗,还可以低抬腿压着他打,不一会儿鼠仙被打的逼退好几步,然后惊疑不定的看着我,“藏拙?” “我”没有回答,双手自然垂于身侧,脚步不丁不八,一个起手式成型,是咏春拳的“问手”。 只见“我”主动攻击了上去。 动作骤然由静转动,由柔化刚。 咏春黏手如灵蛇缠臂,瞬间搭上对方受伤的手腕,一捋一带,破坏了对方的重心。 就在对方身形踉跄的瞬间,“我”的腰马合一,沉肩坠肘,一记迅猛绝伦的八极拳“顶心肘”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对方的心窝。 “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撞击声。 那灰仙萨满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干瘦的身体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院墙上,碎石簌簌落下。 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骇然。 “我”缓缓收势,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飘逸和宗师气度。 然后,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我”慢条斯理做了一个他完全看不懂的起手式,最后,对着他,缓缓竖起了一根中指。 虽然灰仙萨满完全不懂这个手势在几百年后的侮辱性含义,但那姿态中蕴含的轻蔑挑衅,却如同实质般刺痛了他。 “嘶——吼。” 灰仙萨满发出野兽般的尖啸,眼中绿光大盛,浓郁的邪气如同黑烟般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 他彻底被激怒了。 身体如同鬼魅般贴地窜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我”跟他再次打起来,期间没有任何交流,不过我的脑子里,却一只有外公的声音响起、 “小子,看好了。” 外公一边打斗,一边跟我实地教学。 “人体本身,自有‘气’在流转,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仙家灵气,说白了,就是维持我们这身皮囊活着、能动能思的那股‘劲儿’。” “世间万物,逃不出阴阳二字,说白了,世间万物都是阴阳结合的产物,阳气过剩的话,就会成为活着的死物,例如树木,例如海草,最极端的就是矿物石头。” “所以我们的世界被称作阳间,是阳气的世界,如果阴气过剩的话,就会成为死了的活物,鬼怪就是这种东西,只有阴阳平衡才能是活着的生灵。” 外公随手崩飞那只鼠仙,然后在我意识里问我,“发现什么没?” 我看着自己身体的手肘,“出现了一股像蒸汽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外公笑着点头,然后欺身而上继续缠斗那只鼠仙刺客。 “能看到这个,就算是你入门了。” “咱们练的国术,看着是打人的把式,内里练的就是这股‘气’,是调动自身阴阳的法门,拳架子就是类似萨满‘仪式’的舞蹈,配合好呼吸,就能引动自身气血奔流,阳气勃发。” “所以练武的,活着身体健壮的,不容易招邪祟的原因就在于此,如果你想应用他,就得先‘感觉’到你的气。” “就像你吸气知道气入肺腑,呼气知道气出体外,现在,静心,感受气血奔涌,感受筋骨发力时那股暖流。” 在外公的引导下,我那被挤到角落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洋。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觉”开始浮现。 就像做深呼吸时能明确感受到空气涌入肺腑的充盈感,但此刻,这种感觉并非局限于胸腔,而是沿着四肢百骸在奔流。 一股股温暖充满活力的“溪流”,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发力、每一次脚步转换,在肌肉、筋骨、血脉中奔腾。 它们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路径,汇聚、分散、鼓荡,带来强大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气”? 这就是人体自身的阴阳之息? 被彻底激怒的灰仙萨满久攻不下,越发狂躁,身上的邪气也越发浓烈,动作反而出现了一丝破绽。 “就是现在。” 外公在我意识中低喝一声。 只见“我”的身体猛地一个矮身旋进,般钻入对方中门,避开横扫的毒爪。 左手咏春标指如电,直刺对方腋下要害,逼得对方仓皇后撤。 就在对方重心后移的瞬间,“我”的右腿如同钢鞭般无声无息地弹出,一记刁钻狠辣的戳脚,精准无比地点在对方支撑腿的膝盖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传来。 “呃啊!”灰仙萨满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那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 外公控制着我的身体,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干净利落的八极拳“猛虎硬爬山”,手肘带着全身的劲力,如同开山巨斧,狠狠砸向对方的后心。 第208章 临死反扑 我正感受这种奇妙感觉,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臭小子,先教你这么多,你身体底子这段时间被磨砺得不错,平时就按刚才那路子练。” “八极拳的刚猛,练好了能聚阳气于一点,专克邪祟阴气;咏春的柔中带刚,讲究阴气裹着阳气打,能穿透防御造成暗伤,记住这感觉。” 我还没来得及细品,意识就被塞回身体里,一阵剧烈的脱力感和肌肉酸痛瞬间袭来。 眼前,那灰仙萨满蜷缩在墙角,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紫黑的淤伤和凹陷,矮小的身躯扭曲变形,几乎看不出一点人样。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带出大块混着暗红血沫的内脏碎片,眼神却依旧怨毒如蛇。 院子里的厮杀不知何时停了。 残余的萨满刺客似乎被灰仙的惨状震慑,攻势一滞。 崔三爷、金牙、李若寒他们都挂了彩,正拄着兵器喘粗气,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 连陈雪都破天荒地侧过头,清冷的眸子飞快地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探究的诧异。 我喉咙发干,正绞尽脑汁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灰仙又咳出一大口污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声:“嗬嗬嗬好好得很!本以为你是个没用的软脚虾没想到藏拙藏到这个地步!” 我定了定神,知道眼下也只能继续装高人了,就冷冷道:“对付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自然要慎重一些的好。” “杂碎凡人!” 灰仙啐出一口血沫,眼中绿芒疯狂闪烁“真以为自己是仙人了?大清铁骑南下势不可挡!扬州就是你们的埋骨地!你们都得死!一个也逃不掉!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不对!他意识太清醒了,完全不像其他被仙家力量完全支配的萨满那般癫狂。 他在拖延时间!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我的脊背。 “他想拖时间!快拿下他!” 我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那灰仙猛仰起头,脖子以一个非人的角度扭曲着,喉咙深处爆发出一种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嚎叫。 那声音不像人,不像兽,更像是无数指甲刮擦着生锈铁板的集合体,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疯狂,穿透夜色,直刺云霄。 “呜嗷——” 几乎就在这声嚎叫响起的同一刹那,整个死寂的扬州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无数应和的嘶吼。狼嚎、狐鸣、鼠群的尖利吱喳,各种各样的野兽咆哮声此起彼伏。 李若寒脸色剧变,手中的唐刀化作一道寒光,毫不犹豫地斩向灰仙的脖颈。 刀光闪过,一颗干瘪的头颅滚落在地。 然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并未停止。 那颗掉在地上的脑袋,嘴巴依旧在一张一合,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尖啸。 陈雪身影一闪,抬脚狠狠踏下。 “噗嗤”一声闷响,那尖叫终于彻底断绝,只留下地上一滩难以名状的污秽。 但四周城内,那万兽齐喑般的恐怖声浪,却如同瘟疫般疯狂扩散,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压抑的死城瞬间变成了狂乱的魔窟,各种非人的嘶吼在城市废墟间碰撞回荡,冲击着我们每个人的神经。 我扶着墙站稳,脸色难看至极:“糟了!这畜生临死反扑,城里刚安稳点,又要大乱了。” “什么意思?”李若寒不安的问道。 “刚才的叫声是成了气候的家仙本体濒死时最后的挣扎,就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我经历过黄仙和狐仙的临死反扑,所以很清楚它们的手段。 “它们燃烧残存的灵性和怨气,发出一种能勾魂夺魄的嚎叫,普通人或者意志不坚的,听到这种声音,轻则心烦意乱,重则精神崩溃,彻底发疯。” “被鼠仙引动的那些野兽叫声,同样带有扰乱心神的邪力,覆盖范围极广。” 之前经历的那种混乱癫狂的景象,眼看就要在扬州重演。 “必须立刻阻止源头,这些声音是那些隐藏起来的家仙本体发出的,杀掉它们才能平息。” 我当机立断,看向崔三爷和李若寒,“得去找史可法,让他立刻派人全城搜捕射杀发出叫声的野兽,一定要远程射击。” 崔三爷也知道事情严重,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金牙跟我走,大个,你们带还能动的兄弟守好院子。” 我们几人冲出小院。 外面街道已经乱成一团。 史可法的官兵虽然没像平民那样立刻崩溃,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孔不入的恐怖声浪冲击得阵脚大乱。 不少士兵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或者双眼赤红,对着空气胡乱挥舞兵器。 远处民居里更是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打砸声。 史可法正带着一队亲兵,声嘶力竭地弹压骚动,安抚士兵,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官袍被扯破了好几处,脸上带着近乎绝望的凝重。 “史大人。” 李若寒快步上前,语速极快的将应对之策告知。 史可法听完,没有丝毫犹豫:“传令,所有弓弩手五人一队,分散全城循声索迹,凡发出异响之鸟兽虫豸,无论何物,格杀勿论!快!” 他身边的传令兵立刻飞奔而去。 命令迅速传达,混乱的军阵中勉强分出一队队手持弓弩的士兵,顶着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恐怖声浪,朝着不同方向散开,循着声音的来源搜索而去。 看着士兵们消失在曲折的巷弄里,我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放松。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发现让我心头一跳。 我侧耳仔细倾听,又看向周围——我们所在的这条街巷,乃至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小院附近,竟然异常安静。 那些足以让人发疯的兽吼尖啸,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在我们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静音区”。 “不对”我喃喃自语,“声音传不过来?是蜃楼边界的影响,还是……”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哭声。 那只白狐。 “寒姨,陈雪,跟我来。” 第209章 善良的大白狐 我转身朝着之前打水时路过的那条巷子跑去。 越靠近那片区域,外面的声浪仿佛被厚实的墙壁阻挡,变得更加微弱。 很快,那断续续压抑着恐惧的哭泣声,再次飘入耳中,正是从那个门缝透出微光的破败民居里传出来的。 我们三人屏住呼吸,轻轻靠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透过宽大的门缝,里面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 微弱的油灯光芒下,十来个四五岁的小孩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小脸上满是泪痕。 而在他们前面,背对着门口,赫然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 它蓬松的尾巴微微炸起,身体紧绷,四肢微屈,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它雪白的皮毛上沾着不少尘土和干涸的血迹,肚子明显隆起,但它整体的状态显得异常紧张。 陈雪的手无声地搭上了腰间的短刃,眼神冰冷。 李若寒也皱紧了眉头。 那只白狐显然察觉到了门外的我们,转过身龇着牙,碧绿的眼瞳死死盯着门缝,充满了警惕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挡在那些惊恐哭泣的孩子前面,寸步不让。 我想保住这些孩子,就隔着门板,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对着里面说道: “里面的白狐,你已经被包围了,能听懂人话吗?” 门内的低吼和龇牙声停顿了一下,那只白狐碧绿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警惕。 我放缓了声音:“你们老大已经死了,现在你要是还想活着,就告诉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白狐的身体依旧紧绷,但片刻后还是张开嘴。 “懂一点,不多。” 极其生硬的声音,像是不常说话的人强行开口。 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扫过那些孩子,眼中流露出复杂,“他们是人牲。” “人牲?”李若寒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火,“用这么小的孩子当祭品?那灰耗子真不是个东西!丧尽天良!” 她手中的短刀握紧了,看向白狐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助纣为虐的东西,弄死得了。” “寒姨等等。”我连忙抬手阻止她,目光紧锁着白狐,“人牲?是那只鼠仙萨满安排的?” 白狐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丝畏惧,但身体依旧挡在孩子们前面。 “他让你守着这些孩子?目的是什么?”我追问。 白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最终,它还是开口:“灰仙祭司有令,他若事不可为便发出号令,我等便须处死人牲以其生魂精血增强仙家仪式之力。” 我心头也是一沉,强压下翻涌的怒意,盯着白狐:“也就是说,只要杀掉这些孩子,你,或者其他家仙,就能实力大涨?” 白狐再次点头,确认了我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没这么做?”我盯着它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刚才那灰耗子已经发出了号令,全城的仙家都在响应,为什么你这里这么安静?为什么你不动手?” 白狐沉默了。它碧绿的眸子微微低垂,避开了我的直视。 只是这时她那隆起的腹部,在微微扭动,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腥味。 我明白了,感情这玩意肚子里有崽了,它护在孩子们身前,差不多是近乎本能的母性。 成了精的家仙还能怀孕生子? 这有点颠覆我的认知。 “你怀孕了?” 我忍不住问出口。 “小子,少见多怪。” 外公的声音适时在脑海响起,跟我科普道:“所谓‘家仙’,本就是些通了点灵性、得了些邪法的精怪,在古代,特别是萨满教盛行的地方,有点道行的‘师傅’,谁不豢养一群?” “不过那时候就不叫‘家仙’那么客气了,叫‘祀物’,跟养的牛羊鸡犬差不多,就是专门用来施法、或者当祭品的消耗品。” “眼前这只白狐,灵性看着不低,但在那些萨满眼里,估计也就是个最低等的‘祀物’,随时可以牺牲掉的那种货色。” 外公解开了我的疑惑。 原来如此,倒是没想到这种家仙倒也等级森严,而且明显有道行的白狐,竟然也只是底层消耗品。 我看向白狐,“看来你也是身不由己。” 我叹了口气,“念在你尚存一丝善念,护住了这些孩子,我可以不杀你。” 白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它嘶哑开口,“不杀奴家也逃不走,他们在奴家身上种下了印记,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他们都有办法找到弄死奴家。” 它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印记?” 我皱眉。 这倒是个麻烦。 “想帮它?”外公的声音带着点玩味,“那就试试给它解开那印记呗。” “啊?”我一愣,“外公,我哪会这个?我连看都看不见。” “笨!我不是在这儿吗?听我的!”外公没好气地说,“先去把刚才那灰耗子萨满的头发弄一缕过来。” 我立刻转身对陈雪道:“陈雪,帮个忙,去刚才那墙角,把那灰仙萨满尸体的头发割一缕带毛囊的过来,越快越好。” 陈雪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疑问,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巷子深处,速度快得惊人。 等待的片刻,门内的白狐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很快,陈雪回来了,递给我一小撮带着血污和一小块干瘪头皮的灰白色头发,散发着难闻的腥气。 “拿着这个,靠近它。” 外公指挥道,“去看它身上邪气最重最不协调的地方,就是印记所在。” 我抽出腰间的唐刀,刀身出鞘的瞬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当刀尖指向白狐脖颈偏下的位置时,刀身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起来。 “看来就是这儿了,”我把唐刀架在白狐脖子上,“别动,我找到你身上的印记了,现在试着帮你解除,别反抗。” 白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碧绿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最终还是没有反抗,虽然身体依旧紧绷着发抖。 我伸出右手,小心翼翼拨开它那个位置的柔软长毛,露出来的皮肤上,嵌着一颗豌豆大小的暗红色肉痣。 第210章 扬州城疯了 那肉痣微微凸起,表面光滑,颜色深得发黑,仔细看去,似乎还在搏动着,透着一股极其邪异的气息。 “用那撮头发,拴住那颗肉痣,要缠紧。”外公指点道。 我屏住呼吸,用左手那撮沾着血的灰仙头发,小心翼翼去缠绕那颗暗红色的肉痣。 头发丝一接触到肉痣,那肉痣猛地一缩,仿佛活物般想躲开。 白狐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咬咬牙,动作加快,迅速用头发丝在肉痣根部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就在结打好的瞬间,那肉痣剧烈地抽搐起来。 “就是现在。用力扯掉它。”外公喝道。 我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那撮头发缠绕的根部,猛向外一拽。 “嗷——。” 白狐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定睛一看,被我扯下来的,哪里是什么肉痣。 那赫然是一只蜱虫! 最恐怖的是,这蜱虫扁平的身体背面,竟然清晰浮现出一张扭曲模糊充满怨毒的人脸五官。 此刻,那“人脸”还在微微蠕动,口器处连着几丝暗红的血肉组织。 我迅速将这邪门的东西甩在地上。 陈雪反应极快,一脚踏下,“那诡异的人面蜱虫被踩的粉碎。 白狐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脖颈下方那个被扯掉虫子的地方,留下一个血洞,正往外冒着暗红色的血液,但血液的颜色很快从暗红变得鲜红。 缠绕在它身上的那股浓重邪气逐渐消融,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它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情绪,有恐惧,有感激,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它努力伏低身体,发出低低的、呜咽般的鸣叫,像是在叩谢。 “行了,印记已除,你自由了。” 我退后一步,看着它,“赶紧走吧,离开扬州城,越远越好。” 白狐虚弱点点头,艰难站起身。 它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些哭声渐小的孩子们,又看了看我,碧绿的眸子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的低鸣。 它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出破败的屋子,消失在门外深沉的夜色中。 看着它离去的方向,那雪白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寂。 不知为何,这白狐的背影,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 外公说,“想什么呢!不想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原理吗?” 我赶紧再脑海里回应。 “想想想,您教您教!” 外公的解释倒也简单,其实就是他们家仙之间的上下位关系,那只灰仙显然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那他必然有最高的权限,对这些仙家也是如此。 而施加在这些仙家身上的手段,也自然能被灰仙所掌控,不然家仙内讧起来,它灰仙再厉害也难对付。 毕竟黄鼠狼吃老鼠,狐狸蛇什么的都能吃老鼠,这是本能,这是自然相克,所以必须要灰仙有足够高的权限。 而萨满仪式之间,最通用的就是气味,通过对灰仙的头发,就可以让这个气味压制住那个蜱虫,就算它想弄死白狐,也得被灰仙气息压制的不能动弹。 “真是复杂……”我挠着头,“感觉已经在长脑子了。” 外公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才只是萨满,还有不知多少门派你还不清楚呢,佛门道门这些正派另算,赶尸,淌阴河,观山太保,等等等等,你就学吧,保证一学一个不吱声!” 我头皮发麻,“您的意思是说,这些我都要学?” 外公不语,只是一味嘲笑。 我感觉这次危机不管是死是活,我的后半生都算是完蛋了…… 灰仙临死发出的嚎叫,彻底引爆了本就压抑到极点的扬州城。 我们走出这片箱子后,眼前是欲望与疯狂的地狱。 史可法那些勉强维持秩序的士兵,此刻成了混乱的中心。 有人赤红着眼,嘶吼着挥舞兵器砍向空气,或是扑向身旁的战友,嘴里喷溅着白沫。 更多的人则被更原始的冲动支配,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扑向任何异性。 角落里,几个人影纠缠在一起,衣物破碎,只剩下本能的喘息。 更远处,传来咀嚼生肉的撕扯声和满足的呻吟…… 愤怒、杀戮、情欲、贪婪……所有被压抑的阴暗面,被那无孔不入的邪异声浪彻底点燃。 整个城市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欲望熔炉,理智被烧成了灰烬。 “妈的!”崔三爷怒骂一声,一脚踹翻一个嘶叫着扑过来的士兵。 那士兵倒在地上,手脚还在抽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别愣着!守住口子!” 李若寒厉喝,唐刀化作寒光,精准地削断一个试图扑向墙角小女孩的疯汉手腕。 刀疤闷声不响,像一堵墙挡在前面,巨大的砍刀挥舞,逼退涌来的人潮。 陈雪的身影在混乱中飘忽不定,每一次短刃的寒光闪过,就有一个最具威胁的疯子软倒在地。 我虽然不想杀平民,但眼下也只能这样,握紧手里的刀,加入了防御圈。 我们背靠着那条相对安静的巷子口,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堡垒。 金牙和大个带着还能动的兄弟也冲了出来,加入了厮杀。 眼前这些“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他们是被本能和邪力彻底支配的行尸走肉,不知疼痛,不知恐惧,只有无穷的本能欲望。 砍倒一个,立刻有更多的涌上来。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从我们所在的区域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这场噩梦般的混乱,足足持续了一整天。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浓重的黑暗吞没,那令人发疯的兽吼声浪才渐渐平息下去。 城市并没有恢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悲泣和哀嚎,这比之前的疯狂更让人心底发寒。 我们精疲力竭地靠在巷口的断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一片狼藉,倒伏的尸体层层叠叠,有发疯的士兵和平民,也有试图阻止混乱而被撕碎的官兵。 总之,一切都惨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第211章 谎言被当真了 金牙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神疲惫而烦躁:“操他妈的……跟电视里那些丧尸围城一样……” 崔三爷闷了口烟,“比丧尸围城还要惨的多,毕竟,活着的都清醒过来了。” 众人沉默。 这时脚步声传来,史可法在一小队亲兵的护卫下,踉跄着靠近。 他比白天更加憔悴,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完全散乱,官袍几乎成了碎布条,脸上、手上都是细小的伤口和干涸的血迹。 他走到崔三爷面前,努力挺直早已疲惫不堪的脊背,朝着崔三爷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仙长……下官……代扬州残存军民,谢过仙长及诸位义士今日……镇压邪乱,护佑一方。” 他抬起头,眼中是近乎卑微的乞求,“然……经此一劫,城内……屋舍焚毁近半,存粮十不存一,壮丁……更是死伤枕藉。” “邪祟虽暂退,然城外建奴虎视眈眈,城内人心如沸汤……仙长,下官……下官实已无计可施……恳请仙长,再施仙法,救救这扬州城吧!”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很感慨。 刚见到他时真算是意气风发,说要为了天子尊严与城共存亡,但此刻的他像一根被风霜侵蚀的枯木摇摇欲坠。 崔三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救?你他妈以为老子不想救?!老子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杀出去!”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史大人,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扬州城现在还能立着,没被那些鬼东西从里到外啃干净,靠的是什么?” “是老子师门布下的阵法!阵法在,扬州城的气就在!外面那些鞑子的邪门歪道就进不来!懂不懂?阵法要是没了,这城立马就得塌!所有人都得完蛋!” 史可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死死盯着崔三爷,喉结上下滚动,小心翼翼的试探:“仙长!您的意思是……只要这仙家阵法还在,扬州城……就不会破?对吗?” 崔三爷硬着头皮用力点头,“对!阵法在,城就在!” 史可法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没有再追问任何关于阵法如何维持的问题,只是再次深深一揖,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虔诚。 “下官……明白了!多谢仙长指点迷津!有仙法护佑,我扬州……必能守住!下官告退,不打扰仙长清修。” 说完,他挺直身体,虽然依旧疲惫不堪,但眼神似乎消散了一些。 直到史可法的背影完全看不见,崔三爷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倒在石阶上,后背重重靠在断墙上,大口喘气。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抬手抹了把额头,“老子后背都他妈湿透了……” 我看着史可法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瘫坐在地的崔三爷,心里五味杂陈:“三爷……您这谎话……要是让他当真了,真以为靠个不存在的阵法就能守下去,那……” “管他那么多!” 崔三爷不耐烦的挥手打断我,“老子又不是他娘的这个时代的人!再过半个月,咱们拍拍屁股走人,这鬼地方是死是活,关我们屁事!反正给了他个念想,别给咱们添乱就行!” 李若寒靠在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刀疤抱着刀,目光扫过周围地狱般的景象,眉头紧锁,但眼神里也找不到那种与城共存亡的悲愤。 金牙更是嗤笑一声,嘀咕着“一群疯子,早死早超生”。 陈雪站在稍远的阴影里,清冷的眸子扫过那些在废墟中哀泣的幸存者,又看了看瘫坐的崔三爷和我们,最终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依旧没什么波澜。 眼前的情况是很惨,简直惨绝人寰。 比任何历史书电视剧里描述的扬州十日都要惨烈百倍。 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发疯,自相残杀变成欲望的野兽。 废墟、尸体、哭声……这一切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我们也会愤怒,会同情,会感到恶心和压抑。 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们内心深处,终究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时空壁垒。 我们只是误入这场悲剧的过客。 他们的国仇家恨,他们的绝望挣扎,我们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更无法像他们一样,将那份同仇敌忾刻进骨血里。 我们最大的愿望,只是活着离开这个该死的蜃楼。 我们拖着沉重的身体,相互搀扶着,回到了那个勉强还算完整的小院。 草草处理了伤口,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裹着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衣服,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仿佛要把过去一天一夜积累的所有疲惫和惊惧都睡过去。 然而,第二天清晨,我们是被一阵阵的声音吵醒。 是无数人低沉的……祈祷声。 “呜……呜……神仙保佑……” “求大仙显灵……救救我们……” “仙长……收下这点心意……保佑我儿平安……” 我们惊疑不定的爬起来,互相看了一眼。 崔三爷示意金牙去开门看看。 沉重的木门刚被金牙拉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小院门口那条不算宽的街道,以及视线所及的更远处,黑压压跪满了人! 成千上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男女老少,密密麻麻,如同匍匐的蚁群,一直延伸到街巷的尽头、 他们额头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双手合十,或者捧着一些破碗、几片干瘪的菜叶、甚至是半块沾着泥土的树皮,高高举过头顶。 “神仙显灵啊!” “求仙长开恩,用神通赶走妖魔鞑子吧!” “救救我们……给条活路吧……” 祈祷声、哀求声、压抑的哭声,汇聚城令我们窒息的声浪冲击过来。 “这……这他妈搞什么鬼?!”崔三爷脸都绿了,压低声音咒骂。 就在这时,陈雪从高处落在我们身边,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回事?”李若寒沉声问。 陈雪抬手指向远处,“史可法。在那边练兵场的高台上演讲。” “……史大人说,昨儿个那毁天灭地的妖风邪兽,就是被仙长们给镇下去的,说我们有通天彻地的大法力,是老天爷派下来帮咱们守扬州的。” “只要我们在,阵法就在,阵法在,扬州城就永远不会被鞑子打下来。” 情况,好像更复杂了…… 第212章 绝望的供奉 天光惨白,照在扬州城残破的躯体上。 空气里混杂着焦糊味、血腥味,处处透着绝望。 昨天那场由灰仙临死嚎叫引发的疯狂风暴虽然平息,秩序也恢复了少许。 但这份秩序依然惨烈,比如我们街道上明面上看不到尸体了,只是这些尸体都被草草清理堆到角落,暗褐色的污迹浸透了石板缝隙。 我们缩在那个勉强还算完整的小院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院墙外,是另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不是哭嚎,不是咒骂,而是无数人低沉的、近乎呓语的祈祷。 “求大仙显灵……保佑我儿……” “神仙开恩……赶走妖魔鞑子吧……” “这点心意……仙长收下……给条活路……” “操!”金牙烦躁地啐了一口,透过门缝往外看,脸色更难看了,“还他妈跪着呢!” 崔三爷靠着墙根抽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眉心的川字纹。 他昨天那番“阵法护城”的谎话,被史可法当成了救命稻草,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城。 现在,我们这破院子,在扬州百姓眼里,就是最后的希望灯塔,是能镇住妖邪抵挡鞑虏的“仙家洞府”。 可我们是什么? 不过是一群误入时空陷阱的现代人。 “怎么办?” 我看向崔三爷和李若寒。 崔三爷只是闷头抽烟,烟雾后的眼神焦灼又无奈。 李若寒抱着她的唐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扫了一眼门外,“我们能怎么办?出去告诉他们我们屁都不是,那阵法是假的?然后看着他们最后一点念想破灭,彻底崩溃?”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我们都懂。 昨天那场混乱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一旦希望破灭,绝望的洪流会瞬间吞噬一切,包括我们。 “不搭理就好了。” 陈雪的声音清冷,她坐在角落擦拭着她的短刃,头也没抬,“他们跪他们的,我们等我们的,时间一到直接走人就好。” 她说得简单直接,甚至冷酷。 大个挠挠头,看看外面又看看我们,瓮声瓮气地说:“小弟,他们……好可怜,都没吃的了……” 金牙则嗤笑一声:“可怜?这鬼地方谁不可怜?大个你少发善心,顾好自己小命吧!外面那些人,现在把我们当神仙供着,要是知道真相,第一个撕碎的就是我们!”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如同困兽。 院门紧闭,不敢踏出一步。 院墙外,百姓的祈祷声日夜不息,甚至渐渐形成了一种“供奉”仪式。 他们自己饿得皮包骨头,却把能找到的最后一点可怜巴巴的东西工费给我们,半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几片枯黄的菜叶,甚至一小捧“观音土”。 透过门缝,能看到那些跪伏在地的身影,枯槁的手捧着他们的“贡品”,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卑微的祈求。 那景象,比任何厉鬼都让人心头发堵。 崔三爷掐灭了烟头,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连一向刻薄的金牙,看着门缝外那些放在脏污地面上的“贡品”,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风凉话。 第三天傍晚,沉重的脚步声在院外停下。史可法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嘶哑得厉害:“仙长……史可法求见。” 崔三爷和我对视一眼,示意金牙开门。 门开了条缝,史可法独自一人站在外面。仅仅三天,他仿佛老了十岁。 官袍破旧不堪,沾满泥灰血渍,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窝乌青,一双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对着崔三爷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仙长……” 他开口,声音干涩,“刚收到城外射进来的箭书……还有……南边来的信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朝廷……不会有援军了。” “下官……已向皇上,发去不下数十封求援急报……石沉大海。” 史可法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守护天子尊严,结果最后天子理都不理他。 “城内……守军,清点下来,能战者……不足七千,且多为伤兵,加上临时征召的青壮百姓,总数……也不过万余。”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崔三爷,那眼神里有最后的不甘,有被抛弃的悲愤,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茫然。 “城外……建奴大军先锋已至,旌旗蔽日,营盘连绵……观其势,不下五万之众!且后续大军,源源不断……”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乞求:“仙长……阵法……真的能守住吗?下官……下官接下来,该当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崔三爷身上。 崔三爷沉默了几秒,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 劣质烟草的味道弥漫开来。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脸上复杂的神色。 他看着史可法,用一种近乎漠然的、带着点疲惫的腔调说: “史大人,守城是你的职责,阵法……自有其运转之理,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守好你的城,其他的……”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望向城内死寂的天空,“……交给老天爷吧。” 史可法身体一晃,眼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像燃尽的烛火般黯淡下去。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再问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下官……明白了。” 他再次深深一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然后,他缓缓直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一步一步,融入了门外昏暗的暮色里。 那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也显得佝偻,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来岁。 院门重新关上,院内一片死寂。 崔三爷烦躁地把烟头狠狠摁灭在墙上。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这该死的处境,还是骂自己。 李若寒闭上眼,靠在墙上,久久不语。 金牙脸色阴沉,大个重重叹了口气,刀疤抱着刀,眼神茫然地望着地面。 陈雪依旧擦拭着她的短刃,动作稳定,仿佛外面天崩地裂也与她无关。 距离城破,还剩最后两天。 第213章 城破了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种沉闷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打破了死寂。 咚……咚……咚…… 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但极其规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透过地面清晰地传导过来。院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什么声音?”金牙猛地抬起头,眼神警惕。 “是鼓?”大个不确定地说。 崔三爷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 “鼓个屁!是炮!红衣大炮!”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紧接着,一种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厉啸声由远及近!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炸响! 距离似乎不算太远,脚下的地面剧烈一颤,屋顶的瓦片哗啦啦作响,灰尘弥漫。 院墙外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哭喊声和混乱的奔跑声。 “城西!是西门方向!”李若寒瞬间判断出方位,脸色铁青。 我们被困在这三公里的蜃楼范围,无法亲临城墙,但外面世界的混乱如同潮水般涌来。 透过门缝和高处残墙的缺口,能看到百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开炮了!鞑子开炮了!” “城墙!西城墙被轰塌了!” “史大人!史大人还在城上!” “那些鞑子喊话……说要史大人投降……还要……还要把城里的‘妖人’……就是仙长们……交出去……” “交出去?”金牙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脸上的刀疤都扭曲起来,“操他妈的!这群王八羔子!还想抓我们?”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我的脊背。 清军不仅要城,还要我们这些“妖人”? 是因为我们干掉了灰仙,破坏了他们的萨满手段? 崔三爷眼神阴鸷,拳头捏得咯咯响。 李若寒的唐刀已经半出鞘,寒光凛冽。大个和刀疤也立刻进入了战斗姿态。 好在,混乱中传来史可法嘶哑却异常坚定的吼声,“扬州将士听着!我史可法在此!与扬州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休听建奴妖言惑众!守城!杀敌!” 这声音像一针强心剂,暂时压下了部分恐慌,但也让气氛更加悲壮。 轰!轰!轰! 炮击开始了。 不再是零星的试射,而是连绵不断的轰鸣! 大地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呻吟。 我们躲在相对坚固的院子里,都能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远处城墙方向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巨石碎裂声和隐隐的惨叫。 想象中的冷兵器攻城,云梯蚁附,血肉搏杀……统统没有出现。 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火力倾泻。 厚重的城墙在巨大的实心铁弹面前,如同酥脆的饼干。 电视剧里那些智计百出的守城策略,在绝对的火力碾压下,显得苍白而可笑。 “妈的……这才是打仗……”崔三爷脸色发白,喃喃道,“什么狗屁计谋,在炮管子底下都是渣!” “城墙……撑不了多久了。” 李若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种隔着时空感受一座坚城被硬生生轰塌的绝望,依旧让人窒息。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 中间似乎有过短暂的停歇,大概是清军在调整炮位,或者等待步兵推进。 但每一次停歇后,炮火都变得更加猛烈和集中。 西城方向的火光和浓烟就没断过,空气中硫磺和焦糊的味道越来越浓。 傍晚时分,炮声渐渐稀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火铳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城墙,破了。 真正的巷战和屠杀,开始了。 就在我们神经紧绷到极致,准备应对可能冲入这片区域的乱兵时,院门被猛地撞开! 史可法冲了进来。 他浑身浴血,头盔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散乱的头发被血污黏在脸上额头上,官袍破烂不堪,几处伤口还在渗血。 他眼神涣散,充满了血丝,脸上是彻底崩溃的绝望。 “仙长!仙长!”他踉跄着扑到崔三爷面前,几乎要跪下去,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城破了!西城……西城塌了!鞑子……鞑子杀进来了!守不住了……真的守不住了!” 他死死抓住崔三爷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援军……没有援军了!皇上……皇上他抛弃扬州了!仙长!求求你们!启动阵法吧!现在只有仙法能救扬州了!求求你们!” 他的哀求凄厉而绝望,像垂死野兽的悲鸣。 崔三爷被他抓得生疼,脸色极其难看,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启动阵法?那根本就是个谎言! 我们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面对史可法这最后的、撕心裂肺的乞求,任何搪塞都显得无比残忍。 我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史可法涕泪横流、濒临疯狂的脸,喉咙像被堵住。 怎么办? 怎么编?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咦?不对!小子,情况有变!” 是外公! 我连忙在意识里问:“外公?怎么了?” “蜃楼……这层‘壳子’在剧烈波动!跟外面真实时空的排斥反应……正在急速加剧!空间结构……变得很不稳定了!” 外公的声音逐渐确定下来,“错位了!节点在松动!或许……或许我们能试着强行撕开一条缝,提前冲出去!” 提前出去?!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这意味着我们不用再苦熬那绝望的最后两天,不用困在这即将沦为真正地狱的屠城里! 但下一秒,狂喜就被一盆冰水浇灭。 我猛地看向院子里——绝望哀求的史可法,门外隐约传来的震天喊杀和百姓濒死的惨叫,还有身边崔三爷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 现在跑? 在史可法和可能冲进来的乱兵、百姓眼皮子底下? 他们……会把我们生吞活剥的! 史可法这时死死盯着崔三爷,抓着他胳膊的手像铁钳一样,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崔三爷被他抓得龇牙咧嘴,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他只能强忍着疼痛和烦躁,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那点“仙长”的架子,声音嘶哑地低吼。 第214章 这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史大人!慌什么!阵法……阵法自有其玄妙!你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去!带着你的人,顶住!能拖一刻是一刻!给……给阵法运转争取时间!懂不懂?!” 这番毫无底气的命令,带着色厉内荏的咆哮。 史可法被他吼得一愣,眼中的疯狂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压制下去了一点,但绝望的底色丝毫未减。 他嘴唇哆嗦着,看看崔三爷,又看看我们,最后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对着崔三爷深深一揖,“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去安排……拖住敌军!” 他最后看了一眼我们,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我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然后,他抓起地上的断刀,嘶吼着冲出了院门,身影瞬间被门外的混乱和硝烟吞没。 “操他妈的!”崔三爷揉着被捏得生疼的胳膊,低声咒骂,“该死的古代……” 我叹口气,跟众人说,“现在我们或许可以从蜃楼里出去了,蜃楼现在已经跟现代时空错位,或许能试着闯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李若寒看向我,“侄儿,你刚才说蜃楼松动了?能冲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对!蜃楼的空间结构因为某种剧烈的排斥反应变得极其不稳定,边缘区域出现了松动的‘缝隙’。理论上……只要我们找到那个点,冲出去,就能脱离这个鬼地方!” “理论?”金牙立刻抓住了关键词,“那就是还不确定?万一冲不出去,那不就直接在半截卡住了?”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刀疤闷声闷气地开口,脸上是破釜沉舟的狠厉,“外面鞑子马上就杀进来了!留在这里,神仙也救不了!” 崔三爷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烟瘾犯了似的在身上摸索,最终只摸到个空烟盒,烦躁地捏成一团扔掉。 他看向我,“小刘,现在只能靠你了!你懂这个蜃楼,我们不行,这样,你打着仙人名号的名义出去去边缘看看!确认到底能不能走通!” “好!”我用力点头,迈步出去的时候陈雪跟点了自动跟随一样,不远不近的在我身后。 只是哪怕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门外的景象,还是让我心头发凉。 狭窄的街道,残垣断壁的缝隙里,挤满了人。 男女老少,都蜷缩在一起。 他们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 然而,当我和陈雪走出院门的那一刻,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射过来。 那目光里,恐惧依旧,麻木依旧。 他们看着我们,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哭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寂静比任何哭喊都更沉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两个“仙人”的出现,是他们的希望。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这千道万道沉重得如同实质的目光,在陈雪护卫下,一步一步艰难向前走。 脚下踩过冰冷粘稠的血污,绕过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躯体,跨过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死去的婴孩。 远处,西城方向的喊杀声、火铳的爆鸣声越来越清晰。 愧疚感如同毒藤,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眼睛,不去想他们的命运。 我只是个过客,一个自身难保的过客……我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崔三爷的话,试图让自己冷酷起来,但这自我催眠在如此赤裸的绝望面前,显得无比苍白。 我们朝着蜃楼边缘的方向前进,那里是相对靠近东城、破坏稍轻的区域,也是理论上与外界真实时空产生排斥出现松动的地方。 终于,穿过了最密集的人群区域,前方的景象稍微开阔了一些。 倒塌的房屋废墟,断裂的梁柱,燃烧后焦黑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但活人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几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小子,就是前面!”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感觉到了吗?空间像水波一样!很不稳定!那层‘壳子’变薄了!对,往前走,别停!再走十几米,应该就能感觉到‘出口’的牵引了!” 生路就在眼前! 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同时转头想招呼陈雪立刻跟我回去通知大家准备突围。 然而,就在我转头回望来路的瞬间,我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 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墙阴影下,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刚才冲出去“拖住”的史可法! 他背对着我们,依旧穿着那身破烂染血的官袍,他似乎在眺望西城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背影萧索而决绝。 而让我瞬间头皮炸裂、浑身冰凉的,是站在史可法身边的那个人! 一个少女。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样式简洁,颜色是淡雅的月白,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几枝疏淡的梅花。 她身段婀娜,亭亭玉立,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项。 眉眼清秀,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之人,气质沉静如水,带着一种跨越时光的古雅。 只是这张脸……这张脸我绝不会认错! 正是那个在神秘区域里出现过的旗袍少女! 是那个在十年前,引领我父母他们进入大兴安岭深处的那支诡异队伍领头人怀表照片里的少女!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明末清初、扬州城破的炼狱里?! 这时,史可法转头看向我,面色复杂的说,“你,才是仙长本人吧?” 我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下,“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雪先做出了动作,直接拦在了我身前,警惕的看着史可法。 史可法苦笑,“这都是我闺女推测的,毕竟,我只是知晓你们并非仙人,但不清楚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史可法身边的女孩朝我微微颔首,但我却不淡定了。 啥意思? 这女孩是明朝人? 也就是说她从明朝活到了民国,最后还有可能出现在现代? 我们算什么仙人?她才是长生不老的仙人吧!? 第215章 托孤给我们? 史之瑶躬身行礼,姿态优雅沉静,陈雪却如临大敌,将我护在身后,指尖按在短刃刀镡上,警惕的盯着对方。 我也好不到哪去,呆愣的看着眼前女孩,心中止不住的惊愕。 史可法看着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眼神困惑:“仙长认识我家之瑶?”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小女自幼长在深闺,从未出过扬州城” 我喉咙发干,强行挪开视线。 “史大人,”我深吸一口气,“我并非什么仙人,确切说我们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史可法眉头拧紧:“不属于此世?何意?” “我们来自五百年后。”我组织了下语言,“一个大明早已不存在的时代。” “荒谬!”史可法脸色骤变,厉声喝断,“妖言惑众!我大明千秋万代,岂会” 他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整张脸因激怒而涨红。 我迎着他几乎喷火的目光,继续道:“史大人,清军入关后,崇祯皇帝已在京城煤山自缢殉国,眼下你们所坚守的,史称‘南明’,一个风雨飘摇的偏安朝廷。” 我顿了顿,“确切说在清军入关那年大明,大明最后一个皇帝吊死的时候就已经亡国了,现在你们坚守的是我们历史上记载的南明,一个不算正统的王朝。” “住口!”史可法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狂悖逆贼!竟敢咒诅我君父,污蔑我社稷!来人!” 他下意识高喊,可环顾四周,只有断壁残垣和远处升腾的浓烟,哪还有半个听命的兵卒? 这无兵可唤的绝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陈雪彻底将我挡在身后,冷冷地嗔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埋怨我多嘴。 我无奈耸肩,低声道:“没事的,史大人不是傻子。” 我看着史可法他站在废墟间,盔歪甲斜,那身象征大明威严的官袍沾满血污泥泞,像一面破败的旗帜。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在暴怒与恐惧间疯狂撕扯,最终,怒火一点点被眼前这尸山血海的真实地狱,硬生生压灭了下去。 史之瑶轻轻扶住父亲颤抖的手臂,声音低柔如叹息:“爹爹” 史之瑶扶着父亲的手臂,低声劝慰,声音像一缕微弱的清泉,试图浇灭那焚心的绝望。 史可法望着西城冲天而起的火光,听着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喧嚣,良久,才发出一声破碎般的长叹,那叹息里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我,“你们能走?离开这死地?” “或许可以,”我谨慎回答,“不过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史大人若是希望我们能带走谁,那就抱歉了,我们不敢打包票。” 史可法用力推开女儿的搀扶,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足够了!带她走!带之瑶走!” “爹!我不走!”史之瑶瞬间泪如泉涌,扑过来死死抱住史可法的手臂,“女儿与爹爹同死!” “糊涂!”史可法厉声暴喝,“我史可法,拥兵自重,罔顾朝廷调度,强聚流民于孤城,是为不忠!已是千古罪人!若再让我史氏一门血脉断绝,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你要让我再背上一个不孝的万世骂名吗?!” 他字字如刀,斩断了史之瑶最后的哭求。 她僵在原地,完全没想到父亲这么决绝。 我看了眼陈雪,陈雪耸肩,表示我拿决定。 “好,”我咬牙,迎着史可法孤注一掷的目光,“我们带她走。” 史可法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对着我,极其郑重的作了一揖。 他到我身前悄声道:“若事不可为,劳烦您,不要让她落于建奴之手,哪怕是死” 我脸色瞬间难看,这是说我要是没办法带走她,就把她弄死? 我转头看向史之瑶,她也同时抬起泪眼看着我,眼神复杂难明。 回去的路,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史之瑶默默跟在陈雪身后半步,低垂着头,偶尔抬手擦拭眼角。 陈雪保持着警戒,目光锐利扫视着沿途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事实上现在整个队伍都默认我不需要什么保镖护卫了,不过陈雪依然跟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过也正好,反正外公也不是随时都能上我身的。 “你叫史之瑶?”我打破沉默,试图分散些注意力。 “嗯,”史之瑶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投桃报瑶之‘瑶’。” “投桃报瑶?”我愣了一下,“不是‘投桃报李’吗?” 身侧的陈雪头也没回,冷冷的声音飘过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诗经里的词。”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史小姐,令尊刚才说他是‘不忠之臣’?还提到聚集流民这到底怎么回事?清军都要杀到了,城里百姓怎么不往外逃?” 扬州城破在即,按常理,百姓早该四散奔逃,可城中却反常聚集了这么多人,就算人在傻也不可能傻到跑都不会跑吧。 史之瑶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用极低的声音开口,“爹爹他原以为,只要聚拢足够多的百姓,让扬州成为成为江南无可替代的门户巨城。” “朝廷朝廷便无论如何,也不敢弃之不顾,必会必会派重兵来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无法言说的悲凉和自嘲,“可没成想” “没成想你们那狗屁朝廷,连几十万条人命都能直接当抹布扔了!” 一股邪火窜上我心头,忍不住爆了粗口,“为了逼宫,拿满城百姓当筹码?!现在好了,筹码全成了鞑子刀下的肉!真他妈” 后面更难听的话,在史之瑶骤然煞白的脸色下,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不敢再看我。 看着她惊惶无措的样子,我心头的怒火瞬间被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事实上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朝堂连几十万百姓都不顾,烂到根的南明又能帮得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算了你也别太担心,至少眼下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不知道为什么,我再说出这话后,感到前面开路的陈雪突然有些不对劲,我下意识朝她看去,但她也不言语,只是自顾自攥着手里的短刀,似乎在极力克制杀意。 第216章 总不能真是长生不老吧? 刚踏入那勉强还算完整的院门,金牙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呵!大弟,出去一趟还拐带个小妹妹回来?本事见长啊!” 他靠在门框上,斜睨着史之瑶,嘴里叼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草茎,很轻佻的笑话我。 我正想开口解释,身后却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头一跳。 回头只见崔三爷僵立在正屋门口,脚下是一个摔得变形的破铜盆,水渍在地上迅速洇开。 他死死盯着史之瑶,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活见了鬼。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李若寒也闻声快步从里屋走出,当她的目光落在史之瑶脸上时,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脸上同样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是是她?” 众人看到两个老大都这反应,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警惕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女。 史之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几道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想往我身后缩去,可她的脚步刚动,一直沉默的陈雪却闪电般出手,把我扯到了她身边。 这一下给我扥的内脏都疼。 史之瑶伸出的手抓了个空,顿时僵在原地,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承受着众人的目光,纤细手指紧张绞在一起,指节都开始泛白。 我清了清嗓子,“都散了!没什么事!” 我的目光扫过金牙、刀疤,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金牙,门口盯着点动静!刀疤,去帮大个看看后墙!” 金牙撇撇嘴,没再说什么,懒洋洋地晃回门边。 刀疤则看向李若寒,见她微微颔首,才沉默转身离开。 我不满瞥了一眼陈雪,压低声音:“你干甚呢?” 刚才她那一下,力道可不小,我还以为她要暗杀我呢。 陈雪没说话,只是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瞪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被这眼神看得后颈发毛,好像自己被她当场捉奸了一样,赶紧移开视线,指了指局促不安的史之瑶,“那你闲着也是闲着,先带史小姐找个干净地方歇歇脚。” 陈雪依旧没吭声,冷冷扫了史之瑶一眼,然后才面无表情转身,史之瑶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小步快走跟了上去。 看着她们消失在厢房门口,我立刻转向崔三爷和李若寒,沉声道:“三爷,寒姨,进屋说。” 不大的房间里,门窗紧闭,崔三爷焦躁的在屋里踱了两步,“小刘!到底怎么回事?那丫头那丫头怎么跟你回来的?你从哪捡到这么个人物的?” 李若寒坐在凳子上,抬头盯着我,眼神锐利:“侄儿,别卖关子!你说他是史可法的女儿?可这容貌”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诡异女孩,怎么跟她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 我坦承道“我们先把眼下知道的情况捋一遍。” 我快速将史之瑶的身份以及之前在神秘地宫照片里,还有那处诡异地区中两次看到与她容貌一致的少女总结了出来。 “所以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悖论!但我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李若寒打断我,语气凝重,“在那个地方,她跟那只黑狐仙交过手,甚至逼得那畜生都没法离开!我甚至怀疑,她绝对比那黑狐仙还要危险!” 要是女孩比那只几乎让我们团灭的黑狐仙还要强? 那她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俩同时看向崔三爷。 他可能是是唯一知晓部分内情的人。 崔三爷他走到墙边,背对着我们,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终于,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我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她”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或许只是长得像?但天底下真有相似道这种地步的人吗” “三爷!” 我打断他的犹豫,“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您到底知道什么?” 崔三爷重重叹了口气,“十年前你爹妈他们那趟活计,是被一个叫梁万里的人牵的头。” “我们当时二十几号人,都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被他说动了心,要去探一处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宝’。” 他眼神有些飘忽,陷入回忆,“不过,在更早之前,我就见过这个梁万里,那还是国家刚缓过劲来,到处搞建设的年头。” “那时候的梁万里,意气风发,手眼通天!凭着一身寻龙点穴,探囊取物的本事,愣是做到了黑白两道通吃的手段,给国家找回来堆成山的宝贝!” “金银玉器、古籍字画据说总数不下上万件!道上的人,甭管是吃官饭的还是土里刨食的,提起他梁万里,都得竖个大拇指,叫声‘梁爷’!” 崔三爷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往昔峥嵘的光芒,“可就是这样一个风光无两的人物,身边总跟着一个女孩。”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就是照片上那个?”我的心一沉。 崔三爷点点头:“对,一模一样!年轻,漂亮,气质也好,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瘆人。” 我挠挠头,“那女孩是他老婆?” “不是老婆!”崔三爷摇头,“梁万里很郑重的解释就是‘奶奶’,我当时以为这女孩是辈分特别高,再加上她看着虽然年轻,但跟人说话时反应总是慢半拍,眼神也呆呆的。” “像是脑子不太清楚了,总之,梁万里那么说,我们也就那么信了,只觉得这姑娘可惜了,辈分大脑子还不太好使所以才被梁万里照顾。”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厢房的方向,“可现在看到这个史之瑶我就不确定了,太乱了!全乱了!我他妈我真不知道了!” 我抓住他话语里的关键:“三爷,你以前见到梁万里身边那个女孩的时候,她看起来就是现在这个年纪?这么年轻?” 崔三爷点头,“没错!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一点没变!年轻得能掐出水来!” 旁边的李若寒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天葬神花?” “不确定,”我缓缓摇头,“寒姨你吃了天葬神花,只是延缓衰老,时间仍在流逝,时间比例差不多三比一。” “可那个女孩要真是梁万里的‘奶奶’,还有眼前这个史之瑶,似乎是从明朝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我们三个沉默了,这世界上总不能真有长生不老的人吧? 第217章 逃出去了……吗?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撕裂压抑的寂静,整个屋子猛一震,房梁簌簌落下灰尘。 紧接着,是连成一片的爆炸轰鸣,大地在脚下剧烈震颤。窗户纸被震得哗哗作响,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映红了半边漆黑的夜空。 清军……破城了! “没时间了!”我站起身,“史可法那边我已经说好,立刻走!” 崔三爷低吼一声:“抄家伙!” 人已旋风般冲出房门。李若寒动作更快,人已到了门口,声音斩钉截铁:“刀疤!金牙!大个!清点人!快到门口集合!” 院中瞬间炸开了锅。 陈雪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门口,史之瑶脸色惨白地跟在她身后,纤弱的身躯在爆炸的余波中微微发颤。 等我们打开院门,就被外面的环境呛得几乎窒息。 门外断壁残垣在火光中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哭嚎声、濒死的惨叫、兵刃的碰撞、火铳的爆鸣……无数绝望的声音混杂成一片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街道已成修罗场。 倒塌的房屋堵死了大半去路,燃烧的木梁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明军的、清军的、更多的是平民百姓的,层层叠叠,在泥泞和血泊中堆积。 火光把每一张惊恐扭曲的脸都映照得如同厉鬼。 我们只能沿着相对开阔的地方狂奔。 牌楼! 越来越近! “就在前面!”我嘶声喊道,肺部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街道两侧那些残破屋脊上,毫无征兆跃下数道黑影,他们的动作快得违背常理,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落地无声,直扑队伍核心! 萨满! 他们身上披挂着兽皮、骨片和染血的布条,脸上涂抹着诡谲的油彩,在火光下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小弟!”大个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他那铁塔般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速度,猛的横撞过来,用宽阔的后背替我硬生生扛下了这一爪! 刺啦——坚韧的棉衣和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鲜血瞬间飚射! 大个痛哼一声,庞大的身体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前扑,却死死挡在我身前。 “操你祖宗!” 崔三爷眼都红了,手中的步枪顶着一个萨满的脑门轰然开火! 刺鼻的白烟腾起,那萨满的脑袋像个烂西瓜般炸开,红的白的溅了崔三爷满头满脸。 “省着点子弹!”李若寒厉喝,手中唐刀招架。 仅存的十七发子弹,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被倾泻一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萨满刺客脑袋被打烂,身体抽搐着倒下。 然而,浓烟未散,第二批黑影已然扑至! 数量更多,速度更快! 他们根本无视其他人的攻击,所有阴毒、致命的招式,全都冲着我来! 爪风撕裂空气,带着浓烈的腥臊和腐臭,角度刁钻狠辣。 我拼命躲闪第一击,然后腰间的短刀勉强荡开旁边的爪击,但另一个人的攻击却已贴着肋下划过,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紧接着肩头又被狠狠抓中,骨头似乎都在呻吟。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外公!” 我心中疯狂呐喊。可脑海深处,只有一片死寂! “退!退回去!” 我们被逼离了通往牌楼的主街,狼狈不堪地向来路溃退。 队伍被冲散,又有两个落在后面的兄弟发出短促的惨叫,瞬间被扑倒,淹没在黑影之中。 好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一个声音。 “杀鞑子!护仙长!” 是史可法! 他满面血污烟尘,带着一队残兵杀过来。 在他们的支援下那些萨满刺客很快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来不及感谢他,我就看到他队伍里还夹杂着许多面无人色的百姓,有老有少,虽然手上都拿着兵器,但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都刻着恐惧。 史可法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先是落在我身上,随即看到我身后的史之瑶脸上。 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深不见底的绝望,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但最终都化为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举起手中卷刃的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仙家在此!护佑我等!随仙家杀出重围!冲啊——!” “有仙家助阵啦!” “冲出去!有活路了!” 这绝望中的一声呐喊,如同在滚油中泼进冷水! 那些原本麻木等死的伤兵和惊恐的百姓,眼中出现了光芒! 他们被这“仙缘”点燃了最后一丝气力,不再畏惧前方狰狞的萨满,和更远处潮水般涌来的清军,不管不顾发起了冲锋! 史可法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走!” 我喉咙发堵。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在用这些人的命,为史之瑶,为我们铺一条路出来。 我咬牙,拽了一把身边僵立的史之瑶,跟着发疯般冲锋的人群,朝着那近在咫尺的牌楼亡命奔去。 牌楼巨大的石柱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冲在最前面的百姓和伤兵,带着狂喜和希冀,一头撞进了牌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 我们紧随其后,猛地冲过那道无形的界限! 灼热、血腥、震耳欲聋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我们闯出了牌楼之外,寒风卷着雪沫,我重新看到了雪地,看到了大兴安岭的山脉。 转过头,仅仅一步之遥的身后,那牌楼之内却像是另一个正在沸腾燃烧,被血与火彻底吞噬的世界。 喊杀震天,火光熊熊,人影在浓烟中倒下。 那些原本还有些士气的官兵百姓看着我们的方向都愣了。 “仙人怎么消失了?” “仙人呢?他们自己逃走了?不要啊!” “不要自己走啊!求你们带走我的孩子啊!” 我们之间就隔了个牌楼,我们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但他们看不到我们,有几个官兵试图从牌楼出来,但他们越过牌楼后就消失了。 很快有一队清军从牌楼中凭空出现,拎着那几个官兵的脑袋,脸色狰狞的说:“都杀了,当官的先别碰!” 又开始打了。 史可法那身残破的绯袍在混乱中格外刺眼,他挥舞着长剑,带领着残存的兵卒和百姓,与数倍于己的清军做搏杀。 每一次刀剑碰撞的火星,每一次喷溅的鲜血,甚至那些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的印在我眼前。 第218章 扬州十日 “爹——!”史之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转身就要往回冲。 陈雪反应快如闪电,一把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史之瑶痛呼出声。 “放开我!我爹还在里面!” 史之瑶拼命挣扎,泪水汹涌而出。 我冲到牌楼的界碑旁,伸出手,试探着向前迈步,身体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巨大的反震力让我踉跄后退。 回不去了。 我叹口气,不过既然能带史之瑶出来,或许,我们也能带其他人出来,但现在说这些都迟了。 我们打算离开这儿,但没走两步,我们又经历鬼打墙,重新回到牌楼的范围内。 所有人都有些慌,我也有些不安,总不能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吧? 但也正是因为走不出去,我们被迫继续看城内的厮杀。 牌楼内的战斗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清军在那些萨满刺客诡异身法的配合下,轻易地撕开了史可法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 百姓和伤兵成片地倒下,惨叫声,求饶声……混合着清军野兽般的咆哮,清晰地穿透那无形的屏障,狠狠砸在我们的耳膜上。 史可法被几个亲兵死死护在中间,且战且退,退向一片相对开阔的瓦砾堆。 他,脸上被烟熏火燎和溅上的血污糊得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隔着无形的屏障,似乎穿透了混乱的战场,笔直地望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望向牌楼外史之瑶站立的位置。 那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身披厚重棉甲的清军将领在亲兵簇拥下排众而出。 他手中沉重的长枪随意一挥,便将一个扑上来的明军士兵的脑袋砸得稀烂。 他勒住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围在核心的史可法。 “史可法!天命已归我大清!尔等负隅顽抗,徒增杀戮!降了吧!陛下有旨,降者不杀!仍许你高官厚禄!” 史可法拄着卷刃的长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团的白气。 他身边最后几个亲兵也相继倒下。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污和汗水泥泞一片,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忽然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然后猛的举起手掌常见,毫不犹豫横在了自己的颈侧! 他要自刎! “爹——!”史之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前一挣,陈雪几乎要拉不住她。 剑锋眼看就要割断喉咙! “哼!”一声冷哼。 那清将身旁,一个穿着萨满服饰、身形佝偻的老者猛地抬起了枯瘦的手。 他手中没有任何法器,只是朝着史可法的方向虚空一抓。 史可法挥剑的动作骤然僵住! 仿佛被无数无形的绳索捆缚,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脸上血管暴凸,眼中爆发出惊怒交加,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弹! 那把横在颈侧的剑,距离皮肤只有毫厘,却再也无法寸进! “想死?”清将嗤笑一声,“史总督,你骨头硬,本将佩服,不过,本将更想让你看看,违逆天命、螳臂当车,会是个什么下场!给史总督寻个‘好’位置!让他看个清楚!” 几个如狼似虎的清兵冲上前,粗暴将僵立的史可法拖到一处半塌的高墙废墟上,用浸透鲜血的粗麻绳将他牢牢捆缚吊起来。 他的嘴被一块肮脏的破布死死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眼眶,死死地盯着下方。 更多的清兵如同驱赶牲畜般,将城中残存的无辜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拖拽出来。 哭喊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他们被驱赶到史可法被吊起的那片废墟前的空地上,然后,屠刀举了起来。 刀锋在火光下划出冰冷的弧线,头颅滚落,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泼洒在冰冷的土地和残雪上。 一批砍完,就换下一批,用长枪捅穿,用锤子砸碎。 刀刃锤间嵌骨割肉的声音,夹杂着清兵们怪笑声。 堆积如山的尸体被随意踢开,新的活人被驱赶上前,填补空缺。 偶尔有年轻女子被从人群中粗暴地拖出,发出凄厉的哭喊,随即被拖入旁边的断壁残垣深处,很快,那哭喊就变成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和撕打声…… “畜生……畜生啊!” 崔三爷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刀疤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 史之瑶早已瘫软在地,被李若寒半抱着。 她双眼空洞的望着那片人间炼狱,望着被高高吊起,被迫目睹这一切的父亲。 最终,她眼白一翻,身体彻底软倒在李若寒怀里,昏死过去。 时间失去了意义。 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在史可法滴血的目光注视下,持续了三天。 我们被困在这牌楼的阴影之下,也跟着被迫旁观着这场历史的暴行。 愤怒的火焰烧尽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悲怆,最后,连悲怆也被那重复的永无止境的杀戮景象磨成了麻木。 我们试着冲进去,但完全没有一点办法重新闯进这片区域里。 几个兄弟双眼赤红嘶吼着,一次次冲向那无形的屏障,用刀砍,用身体撞,甚至用头去撞那冰冷的牌楼石柱,额头鲜血淋漓,但就是进不去。 “进不去……真的进不去……” 金牙颓然坐倒在地,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眼中最后一丝凶光也熄灭了。 堆积如山的尸体被清兵们用长矛随意地搬运堆叠。 一颗颗惊恐痛苦的人头被粗暴割下,垒砌一个巨大的京观。 史可法被高高吊在那里。 他嘴里的破布早已被咬烂,混合着崩碎的牙齿和血沫。 他的眼睛流着血泪,麻木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那不断增高的京观。 由他扬州子民头颅堆成的京观。 那清军将军策马来到他前面。 他抬头玩味看着柱子上史可法。 “史总督,看得可还清楚?” 他声音洪亮,带着胜利者的嘲弄,“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下场!你扬州城数十万生灵,皆因你一人冥顽不灵而绝!你,就是千古罪人!” 他猛地一挥手,声震四野:“传令!整军!南下!以此贼之头,祭我大清战旗!送史大人上路!” 第219章 脱离 清军重新整合在一起,每个清军士卒脸上都是畅快的神情,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而在他们周围,则是一堆堆的尸体,有烧焦的,有砸碎的,有乱刀剁成七零八落的,有衣衫不整浑身都是血洞的。 史可法的腿筋被割断,让他不得不跪在地上,早已经哭瞎的眼睛边是黑红色的血泪痕迹。 他眼睛大概已经看不见了,但他还是朝着四周张望,然后扬天长吼。 “大明先皇在上!列祖列宗在上!臣子不忠!孩儿不孝!死不足惜!望您……” 那位清军将领已经在他身后举起长刀,史可法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唇都在颤抖,“望各位先祖,保佑我华夏汉室子民,少受此等苦楚……”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时候,史可法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缓慢艰难的抬起了头。 他浑浊的目光, 穿越了混乱的军阵,穿越了燃烧的废墟,穿越了无形的屏障,投向我们所在的牌楼之外,投向他女儿史之瑶所在的方向。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 不再是愤怒,不再是痛苦,不再是绝望,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的空洞。 就像那些眼神变得麻木空洞的百姓一样。 刀光,落下。 头颅带着血线,滚落在京观旁冰冷的土地上。 以为守城大官的脑袋,跟旁边京观上的一颗颗百姓头颅,没两样。 我们看着这一幕,心里都五味杂陈。 “死的,挺悲哀的……” 我轻声说着。 说不上悲壮,也说不上多么英雄,只是悲哀。 “封建时代都挺悲哀的,”李若寒揉着双目,再睁开时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王朝刚成立的时候或许还好,但随着越来越稳定,高高在上那位就开始着重玩黄老手段巩固权利。” “什么科技什么文化什么民生都不会考虑,就像土财主一样,偌大家国都是他的土地,百姓都是他放的羊。” “是这么个意思,而且还特别傲慢,”陈雪在一旁补充道,“就说那个红衣大炮吧,这玩意在明朝时叫红夷大炮,因为这火炮是从荷兰人手上买的,都是红头发,所以叫红夷。” “当时人家荷兰的火炮都已经强到可以被明朝买卖了,人家的科技已经开始长足发展了,结果呢?明朝叫人家红夷?可笑的是这份傲慢到了清朝更变本加厉。” 我挠了挠头,“我之前一直以为明朝算是不错的朝代了……” 崔三爷做了个深呼吸,“时代不同,就比如我说小时候吧,那时候刚建国没多久,正是苦难的时候,你三爷我的爹妈爷奶,却都说这是个好时代,至少能勉强吃个饱饭。” 我们转过头看着城中惨死的百姓们,都同时不忍的叹口气。 这些百姓何尝不是只是想要吃个饱饭呢? 就在这时,牌楼位置突然走过来几个萨满。 他们目光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牌楼,我心里咯噔了声。 啥意思? 这是发现我们了? “错祭司,您在这儿做什么?快些去寻那些仙人啊!” “士兵们说,那些仙人进了这牌楼,就消失不见了,而且我总觉得这牌楼里有目光注视我们。” “那我们想办法用些手段试试?” 我们脸色都变了变,说实话,他们萨满的手段着实很让人头疼,而且我们对他们的能力知晓的太少,根本没办法多做应对。 要是他们真的有探查到我们的办法,那我们就真是成了瓮中鳖了。 脑海里突然传来外公的声音,“走!现在!别回头!一直往北!进山!” 我浑身一个激灵,朝着周围吼了出来,“快!往北!往山上走!” 崔三爷将瘫软的史之瑶从陈雪怀里拽起,甩到大个宽阔厚实的背上。 大个下意识地托住,巨大的手掌稳住了那轻飘飘的身体。 “跟上!”李若寒对着刀疤和金牙厉喝。 没有犹豫,没有疑问。 我们赶紧朝着北方被白雪覆盖的连绵群山狂奔! 从扬州温暖的初春,突然回到这大兴安岭的冬季,让我们都很不适应。 冰冷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灌进喉咙,肺叶火辣辣的疼,双腿沉重如同灌铅一样跋涉在雪地中。 但没有人敢停下,没有人敢回头再看一眼那片燃烧的地狱。 牌楼内,清军的号角声、马蹄声、集合的呼喝声似乎还在耳边,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我们埋头狂奔,冲过一片覆盖着薄雪的荒滩,冲上一条被积雪半掩的崎岖山道。 脚下的路开始向上延伸,积雪越来越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炸裂般疼痛,双腿再也抬不动分毫,队伍才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停下,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消……消失了!” 一个极度惊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是队伍里一个小兄弟,他瘫坐在雪地里,颤抖的手指向我们来的方向。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过去。 身后,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连绵山峦。 寒风卷起细碎的雪沫,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打着旋儿。 那片燃烧的城市,那座沾满血污的牌楼,那堆积如山的人头京观,那震天的喊杀和绝望的哭嚎……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就那么无声无息突然的不见了,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异常现象,就那么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不见。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冰冷的山风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山野,仿佛那持续了十几日的血色噩梦,从未在这片白雪覆盖的土地上发生过。 李若寒面色复杂的说着,“这么残忍血腥的画面,在历史上也不过是经不起波浪的一点小涟漪,真是……唉。”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们现在最该在意的,还是这个女孩。” 我们几个同时看向那在大个宽阔背上的史之瑶,她纤细的身体蜷缩着,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竟然真的把她带出来了,这事儿搞得……咱该怎么安排她?” 第220章 阴阳也是自然法则 队伍在背风的山坳里瘫倒,只剩下二十来号人,个个精疲力尽,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能动弹的,分两拨!” 崔三爷撑着膝盖站起来,“一队跟我出去找点能吃能烧的!金牙、刀疤、大个,你们跟我走!剩下的扎营,生火!动作快!这鬼地方能冻死人!” 没人有异议。 金牙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骂咧咧地跟着崔三爷钻进林子。 大个默默把背上昏厥的史之瑶轻轻放到李若寒身边,又沉默跟上队伍。 刀疤则一声不吭开始用砍刀清理营地周围的积雪和枯枝。 我走到史之瑶身边。 她蜷缩在李若寒铺开的厚毯子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急促而微弱。 李若寒正用雪水浸湿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 “寒姨,她怎么样?” 李若寒眉头紧锁:“烧得厉害,惊吓过度,加上骤然从扬州那种春天环境回到冰天雪地,身体扛不住了,我给她喂了点热水,只能看能不能熬过去。” 我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心里沉甸甸的。 “麻烦您多照顾了。” 李若寒抬眼看了看我,眼神复杂:“侄儿,说实话,把这姑娘带出来,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她不属于这儿,五百年前的人啊……这算怎么回事?” 我明白她的顾虑:“您是担心……蝴蝶效应?改变历史?” “蝴蝶效应?” 李若寒苦笑一声,摇摇头,“就算真有那玩意儿,当时整个扬州城……几十万人啊,差不多都……就剩下她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姑娘,她那小翅膀,能扑腾出多大风浪?” “我担心的是她这个人!一个活在深闺大院里的明朝小姐,突然到了几百年后,我们该怎么看待她?把她当文物送博物馆?” 她的话很直白,也很现实。 我看着史之瑶紧闭的双眼,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既然带出来了,总不能现在就把她丢下,史可法……也算托孤了。” 想到史可法最后的眼神,我心里就堵得慌。 真是很难得在最后才共情了他。 李若寒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换了一块冰凉的毛巾。 营地很快升起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崔三爷他们带回来几只冻僵的松鸡和一些枯枝,勉强解决了食物和燃料问题。 气氛沉闷,没人说话,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山风的呜咽。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茫然,扬州十日那炼狱般的景象,已经对我们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吃过烤松鸡肉,我回到自己那顶勉强能挡风的简易帐篷。 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异常紧绷,毫无睡意。 “外公?”我在脑海里试探着呼唤。 “嗯。”外公的声音很快响起,“活着出来了,臭小子感觉如何?” “我……算合格了吗?”我忍不住问。 这次经历太过惨烈,我自觉表现实在算不上好。 外公沉默了片刻:“差强人意吧,莽撞有余,沉稳不足,最后竟然冲动到想重新回去,不过高低是活着出来了,勉强……算你及格了。” 我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询问我想知道的谜团,不管是我身上的,还是这一路走来的,但外公却打断了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 外公的声音严肃起来,“趁现在还算安稳,我给你上上课。” 我立刻打起精神:“您说!” “上次跟你提过,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阳气充足,所以叫阳间,那你知道,阴间在哪吗?” 我愣了一下:“阴间?十八层地狱那个?这……传说真的存在?” 外公在脑海里哼了一声:“别想得那么玄乎,阴间,其实也是阳间,你可以理解为,同一个空间,却存在着阴阳两面,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我挠挠头,“这样嘛……不是很难理解。” 外公继续道,“除了阴阳二气本身,还有一种更根本的东西在维系和中和它们,那就是——轮回。” “轮回?”我有些懵,“六道轮回?投胎转世?” “算是那个意思,但更接近一种自然规则。” 外公解释道,“传说里讲人有三魂七魄,魂和魄,就是轮回规则对阴阳二气的具体调整体现。魄,代表肉身,是阳气凝聚的根本,魂是阴气聚集起来的东西。” “是自然形成的,可以叫做灵魂,这种灵魂你可以当他是碎片,世间到处都是,甚至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有。” “正因为我们身体由阳魄主导,阳气更盛,所以我们才存在于阳间这一面,看到的是阳间的事物,三魂七魄,是活人阴阳平衡的最佳状态。” “但世间生灵各有不同。比如虎豹熊罴,体格强健,阳气更旺,但他们大多是双魂八魄,猫狗小兽,基本是双魂五魄。” 我若有所思:“那魂的数量……代表智商?或者说……意识?” “接近了,”外公肯定道,“魂体代表意识的强度,这就涉及到轮回的核心了,有些动物机缘巧合下,也可能吸纳到三魂,所以它们就显得格外通人性。” “生灵诞生之初,随着第一口呼吸,由阳魄组成的身体就开始吸纳周围游离的灵魂碎片,胎儿在母体内,只是一团器官组织,随着身体成长,吸纳的灵魂越来越多,意识才逐渐清晰完整,所以我们几乎记不起婴儿时期的事,只有一些本能反应。” “但是,”外公话锋一转,“人的身体在成长过程中,会持续不断地吸纳灵魂,这些阴气组成的灵魂进入身体,会不断消磨阳魄产生的阳气。” “魂体越强,对阳魄的消耗就越大,最终,阳魄耗尽,身体死亡,魂体就会脱离,重新散入天地间那庞大的“灵魂海洋”之中,被无处不在的阴气吸纳、中和、打散,等待着下一次被新的生灵吸纳,开始新的循环,这就是轮回的本质。” 我听得头皮发麻,这理论完全颠覆了我对鬼魂的传统认知。 “您是说……我们所谓的灵魂,其实不是单一的“鬼魂”,而是由无数碎片组成的?人死了,魂就散了,重新变成养料?” “可以这么理解。”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这就是我们这片天地运行的底层规则之一,一种冰冷而宏大的自然法则。” 第221章 爸妈,我想你们 外公的理论让我脑子里很乱。 原来死亡并非终点,而是回归。 所谓的“灵魂”并非独一无二,而是天地间循环往复的能量碎片。 这感觉既震撼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这……也太颠覆了,”我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人死了,灵魂会变成鬼魂飘荡呢。” 外公在脑海里轻笑一声,“傻小子,这只是我们这片土地上,先民们基于观察和体悟总结出来的一种对世界运行的理解。” “国外还有天堂地狱神明创世的说法呢,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解释不了的地方,我们这边,更倾向于把这些看成是自然存在的法则,不是什么神明的意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悠远:“所以啊,很多真正看透这点的修道之人,反而活得通透。为什么?因为本质上,大家都可能是同一样东西的碎片。” “你身上的某个灵魂碎片,说不定几百年前是我身上的;而我身上的某个碎片,可能千年前是某个山间野鹿的,万物同源,皆在轮回之中打转。” 我琢磨着外公的话,试着理解这种宏大的视角:“大概……明白了点,感觉有点玄,但又好像有点道理?” “明白这个基础就好。” 外公的声音重新变得严肃,“现在,把你的思维放开。” “既然我们已知阴阳二气是构成世界的基石,轮回规则是调和它们的根本,那么,如果在这套规则之内,出现了某种“异数”,会发生什么?” 异数? 我努力思考着外公的提示。 规则之内的异常……魂魄数量异常? 我猛地抓住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比如……一个人,不是三魂七魄?他可能有……四魂七魄?或者三魂八魄?” “猜对了一半。”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不过还不够大胆,在那些古老的、口口相传的禁忌记载里,有这么一种说法,五魂鬼,六魂精,八魂九魂称仙神!” 我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神仙精怪,其实可能真的存在?只不过他们是……魂魄数量异常,超出了常人的三魂七魄?” 外公笑了笑,“所谓的术法神通,本质上都是对阴阳二气的不同应用方式,而魂体本身,是容纳和操控灵魂碎片的容器,魂体越强能容纳和调动的灵魂力量就越庞大。” “反过来,强大的魂体不仅能消耗阳魄,更能反过来影响甚至操控外界的阳气,这就是很多“超自然”现象的基础。” “而且,”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些古怪,“魂体的数量,并非完全固定,是可以通过某种特定的方法……增加或者凝练的。” “古时候把灵魂碎片美化成“灵气”,但本质上所谓的引气入体、炼精化气,炼的就是这无处不在的灵魂!所以说理论上,任何生灵,只要掌握了方法,都有机会踏上这条路。” 任何生灵都可以修炼? 我心头巨震:“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长生不老?” “痴心妄想!” 外公毫不客气地泼了盆冷水,“你以为“建国后不许成精”这话是凭空冒出来的?只是个玩笑?魂体强大了,意味着容纳的阴气更多,对阳魄肉身的消耗就更大!” “想长生不老?光增加魂体没用,你还得同步壮大阳魄!但阳魄的壮大极其困难,它受限于血肉躯壳本身的极限,魂体越强,对阳魄的负担和消耗就越恐怖,这是修炼本身难以解决的悖论!” “那……那怎么办?”我下意识地问。 外公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办?那就需要额外的“养分”来滋养补充阳魄,强行维持阴阳平衡,延缓阳魄的崩溃。” 我脑中瞬间闪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历,“吸收精血?就像……黄仙讨封吸食人的精气神?” “没错!”外公叹口气,“你遇到的那只黑狐仙能苟延残喘几百年,就是因为它当年吸食的精血足够多,强行吊住了它的阳魄。” “精怪食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类活的够久,自身阴阳相对平衡,蕴含的精血对它们来说是非常容易吸收的。” “不然它们放着深山老林里几百年的老山参、成了气候的何首乌不吃,非要冒着风险害人?当然,吸食精血只是一种法子,还有其他更手段,但都殊途同归,本质是掠夺他者滋养自身。” 这几个字让我后背发凉。 我想到了史之瑶。 不管现在的她到底是不是我们见到的那个,是不是那个在神秘区域里那个,但总之她像是活了几百年一样。 她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时外公还想给我继续讲,我连忙在脑海里喊停,感觉信息量太大,脑子快炸了,“够了够了,外公!您让我先消化消化……这太……太冲击三观了。” 外公似乎也意识到说得有点多,打了个哈欠:“行吧,这些理论一时半会也讲不完,要是还想不通,就看看你爹妈当年留下的那些笔记本。” “里面那些你看不懂的数学公式和符号,很多就是他们在尝试用量化的方式,去描述和计算魂体阴阳二气的流动与平衡。” “他们不信邪,总想用所谓的“科学”手段去证伪或者证实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路子有点野,看着不伦不类,但确实摸到了一些门道,有些想法很有启发性。” 提到爹妈,我的心猛的一沉。 “外公,”我犹豫着,还是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最深的问题,“我爹妈他们……还活着吗?”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 一片死寂。帐篷外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篝火偶尔的爆裂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外公不会再回答时,他那苍老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疲惫,斩钉截铁: “死了,别再问了。” 外公的声音散去,但我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外公还有事瞒着我,但他不说,我也没法多问。 “爸妈,”我看着眼前的篝火,心里五味杂陈,“我想你们。” 第222章 我教你们怎么对付鬼 休整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队伍总算恢复了些。 虽然伤痕累累,人数锐减至二十来人,但经历那炼狱般的蜃楼,队伍团结了许多。 原本崔三爷、李若寒、陈雪三方对《天机要术》都很觊觎,但在那尸山血海的冲击下,似乎变得不再那么迫切。 至少表面上,没人再提。 天刚蒙蒙亮,崔三爷就吆喝起来:“能动弹的,跟我走!昨儿发现狍子群了,多弄几只当干粮!” 史之瑶依旧昏迷,烧得厉害,李若寒守在她身边,用雪水给她降温。 我则走到离营地稍远的雪地,按照外公在脑海里指点的方式,开始活动筋骨。 不是什么高深功夫,就是一套最基础的八极拳架子。 我沉腰坐胯,一拳一脚地演练起来。 只是这套拳我打的很怪,就总有很硬很硬但突然一个爆发就变得软绵绵的感觉。 我觉得是我练错了,所以不停重复。 动作生涩,远不如在蜃楼里对付萨满刺客时那般行云流水,那是外公上身的缘故。 但因为外公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这套拳法就好像刻在我身体上一样,我只要开打就能完整的打完。 随着动作展开,一丝丝微弱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间艰难流动。 汗水很快浸湿了内衬,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白气。 我闭眼感受,那暖流就是阳气,只是我控制得极差,大部分都散逸到了体外,未能真正凝聚。 一套拳打完,我气喘吁吁,无奈摇头:“我还真不是练武的料子。” “你这拳打得……真难看。”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雪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抱着手臂,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 “之前在蜃楼里,对付那几个萨满刺客你可不是这样的,那几下子,干净利落,像是浸淫了几十年的老手。” 她走近几步,目光锐利,“你不是一直藏着掖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外公上身的事没法再当借口了。 我尴尬搓搓手,掩饰道:“咳,就是……随手练练,活动活动,瞎比划。” 陈雪没说话,只是深深看着我,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拳架子从根子上就不对。八极拳讲究的是崩劲儿,短促爆发,力透一点。” 她边说边拉开架势,“看好了,应该是这样。” 少女身形一动,招式立刻变得截然不同。 拳如崩锤,腿似钢鞭,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脚下积雪被瞬间踏实的闷响。 动作刚猛迅捷,与她纤细的身形形成巨大的反差。 尤其最后收势的跺脚,“嘭”的一声,脚下的冻土竟被她硬生生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深坑! 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力量……太离谱了。 看着不到一百斤的小女孩,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强大的力量藏在身体里的? “呵,你这路子才野呢。” 李若寒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她一脸无语地走过来,“八极崩劲儿是没错,但你这纯粹是仗着力气大硬砸,崩劲儿更重的是瞬间的穿透,像甩鞭子,力在梢节,不在蛮力。” 她说着也拉开架势演示起来。 动作比陈雪更显轻灵,但拳脚破空之声更显尖锐,发力短促,收放更快。 两人演示完,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服谁。 陈雪挑眉:“纸上谈兵没用,手上见真章?” 李若寒哼了一声:“怕你?正好活动活动。” 话音未落,两个身影就撞在了一起。 雪地上,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用的却是最刚猛霸道的八极拳,拳拳到肉,腿风呼啸,看得我眼花缭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反差感也太强了。 陈雪实力比李若寒强一很多,但哪怕是李若寒这个地步,我都敢打赌她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看出点门道没?”外公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我一边盯着两人兔起鹘落的交手,一边在脑子里回应:“都很厉害,杀伤力比我强百倍,但是……感觉不一样。” “她们打拳,就是纯粹的‘打’,力量速度技巧都顶尖,可没有那种……调动全身气息的感觉,像您之前说的,阳气没有真正被拳势引动。” “眼力见长。”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然后跟我解释,“她们练的是杀人的真功夫,是‘器’,不是是‘术’。” “而你之前用的,或者说我教你的路数,是融合了萨满仪轨的‘法’,是沟通调动自身阴阳之气去对抗外邪的手段。” “你可以理解为,她们手里有锋利的枪,但枪膛里没装能伤‘鬼’的子弹。” 我眨眨眼,“武术也是法术?总不能说,枪法也是法吧?” 外公笑着说“怎么就不能是了?事实上火药对鬼怪邪祟的攻击力也很强,只是因为现代火药着重杀伤力,讲究的是杀人,所以几乎没有古时候那种可以对邪祟造成伤害的力量了。” “不过……”外公话锋一转,“其实只要做几个改动,现代武器也能对邪祟造成很大杀伤。”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两人越打越投入,招式愈发凌厉,我心中一动:“外公,我能试着……教教她们怎么‘装子弹’吗?” “随你,”外公的语气无所谓,“东西教给你了,怎么用是你的事。” 主意一定,我瞅准一个两人招式碰撞后微微分开的空隙,踏步插入两人中间。 “停手!听我说!” 两人正打得兴起,被我突然打断,都有些不悦地看向我。 李若寒皱眉:“侄儿,别捣乱。” 陈雪眼神也冷飕飕的。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靠谱,“我是想说,你们这样打有问题,不如我教教你们?” “你教我们?”陈雪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李若寒也狐疑看着我。 “试试就知道了。” 我也不多解释,趁她们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了。 目标直指离我稍近的李若寒。 我用的还是那套生涩的八极架子,但呼吸瞬间调整到外公传授的节奏,意念引动着体内那点微薄的阳气,随着拳势轰然推出! 第223章 史之瑶的情况不乐观 李若寒见我出手,下意识格挡。 但我的拳速在她眼里并不快。 她手掌一翻,轻易搭上我的手腕就想卸力。 然而,就在接触的刹那,她脸色骤然一变!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好几步,手臂都开始发抖。 陈雪见状,眼神一厉,毫不犹豫一拳朝我肋下捣来,又快又狠。 我拧腰转身,同样引动气息,一记鞭拳甩出,手臂如鞭梢般抽向她的拳头侧面。 “啪!” 拳臂相交。 陈雪脸色也变了变,“蹬蹬蹬”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两人站稳后,都顾不上再动手,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抬头死死盯着我。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李若寒活动着手腕,脸上满是惊愕,“像是有团火钻进来了,烧得慌!” 陈雪的感受更清晰,她甩了甩发麻发热的手臂,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不是火烧,更像是……一股滚烫的气流,瞬间冲进来,身体里面热得……有点想脱衣服。” 我赶紧摆手:“打住打住!别说得那么怪!” 我指着自己,“刚才那感觉,就是调动了体内的阳气,结合特定的呼吸和动作,把它引导到拳脚上打出去。” “你们练武底子厚,要是学会了这个,单凭拳脚功夫就能对那些邪祟玩意儿造成实质伤害。” “阳气?调动?” 李若寒和陈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渴望。 她们都是经历过蜃楼诡异的人,深知普通手段对某些存在的无力。 如果能掌握这种力量…… “怎么学?”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松了口气,看来是说服了。 不过看着两位美女严肃的表情,我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个……要学这个,首先,得学会……跳舞。” “跳舞?”两人再次异口同声,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又休整了一天。 这一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教李若寒和陈雪“跳舞”——萨满仪式中沟通天地、引动自身气息的特定步伐和肢体律动。 主要是萨满仪式是最古老也是最容易链接阴阳气息的手段。 所谓的请神仪式,就是要让自己身体内的阴气阳气融入这无处不在的天地阴阳中,但还要保持自身意志,这样才能驱使阴阳。 只是过程比想象中艰难。 两个都是身手顶尖、习惯刚猛路子的练家子,突然要让她们扭腰摆臂,做出那些在她们看来“神神叨叨”、“毫无章法”的仪式性动作,简直是一种折磨。 陈雪冷着脸,肢体僵硬得像根木头;李若寒则是一边做一边忍不住笑场。 “侄儿,你确定这不是在耍我们?”李若寒做着类似“请神”的伸展动作,一脸哭笑不得。 “寒姨,动作幅度再大点,呼吸要深长,配合步伐的节奏……对,想象气息在体内流动……”我像个蹩脚的舞蹈老师,在旁边不断纠正,“小雪,别绷着,放松点,这不是格斗技,是感受……” 大个、金牙他们远远看着,虽然不敢笑出声,但肩膀都抖得厉害。 打猎回来的崔三爷叼着烟袋锅子,眼神里也满是戏谑。 折腾了大半天,两人勉强能把一套基础动作连贯做下来,但距离引动气息还差得远。 不过外公说,能记住动作和呼吸节奏,已经算入门了,剩下的需要时间和感悟。 事实上,这玩意比想象的还要容易学,至少这俩人之前可从没有接触过阴阳气息的。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会这一套的话,那还怕什么鬼怪? …… 修整的差不多了,我们就继续前进,天气却越来越糟糕。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头顶,李若寒抬头望天,眉头紧锁:“这鬼天气,暴风雪又要来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裹紧了衣领,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大兴安岭的冬天来得早,走得晚,今年尤其反常。我们正好卡在最难熬的节骨眼上。” 崔三爷当机立断:“不能再待了!收拾东西,趁着雪还没封山,赶紧往山外走!再拖下去,都得冻死饿死在这儿!” 队伍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艰难启程。 积雪没膝,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更要命的是补给。从蜃楼里仓惶逃出时,根本顾不上带多少物资。 仅存的一点干粮在严寒和长途跋涉下消耗极快。 打来的狍子肉省着吃,也撑不了几天。 史之瑶的状况更加令人揪心。 她依旧昏迷不醒,高烧反复,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李若寒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由大个背着。 可她的体温却在持续下降,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色。 “不行,她撑不了多久了。” 李若寒探了探史之瑶的额头,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们缺医少药,根本没办法。” 我心里也沉甸甸的。 好容易带她出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暴风雪最终还是追了上来。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混沌,能见度急剧下降,几乎无法辨清方向。 队伍像无头苍蝇般在风雪中挣扎。 “那边!有个山洞!” 金牙眼尖,指着侧前方一处山壁下模糊的黑影吼道。 队伍拼尽全力向那处山洞挪去。 洞口不大,被积雪掩盖了大半,崔三爷和金牙用砍刀奋力清理开一个勉强供人钻入的口子。 山洞不深,但足够避风。 里面还算干燥,地上有些陈年的枯草。 众人狼狈不堪地挤了进去,终于暂时摆脱了外面鬼哭狼嚎的风雪。 篝火很快生了起来,橘黄色的火光跳跃着,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安全感。 大个小心翼翼将史之瑶放在最靠近火堆的枯草上。 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李若寒解开她的衣领,用手探了探她的胸口,脸色更加难看:“心跳……越来越弱了。” 队伍里会点医术的兄弟,早就在之前的遭遇中没了。 我们围着她,束手无策,只能往火堆里添柴,让洞里更暖和一些。 绝望的气氛在山洞里弥漫。 就在这时,洞口被积雪半掩的缝隙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扒雪声!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第224章 是鬼! 崔三爷和金牙抄起了地上的步枪,虽然没子弹,但高低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刀疤握紧了砍刀,大个也无声地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挡在史之瑶前面。 陈雪李若寒也各自握紧了武器,警惕地盯着洞口。 “嚓啦!” 积雪被彻底扒开,五个裹得严严实实、满身是雪的人影钻了进来。 他们好像也没想到洞里有人,看到我们这群如临大敌、手持武器的人,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手都摸向了腰间。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什么人?”崔三爷步枪指向对方领头的男人。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定了定神,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举起双手示意。 “哎呦,各位大哥大姐,别紧张,别紧张!我们就是几个在山上打猎的,这鬼天气,实在扛不住了,进来避避风雪!没恶意,真没恶意!” 打猎的? 这个借口蹩脚得让人想笑。 现在是大兴安岭全面禁猎期,深山更是核心保护区,我就是护林员,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这时候敢说上山打猎,不就是在说自己犯法了快来抓自己吗? 而且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后露出的枪托——那修长的、带着明显时代特征的枪托,分明是旧式步枪! 我的目光锐利起来。 金牙更是直接嗤笑出声:“打猎?呵,打啥猎啊?这季节,这地方,打猎?骗鬼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空枪,“老子们也是‘打猎’的,不过打的可不是狍子!” 那尖嘴男人和他身后的四人脸色都变了变,手再次摸向腰间,气氛更加紧张。 就在这僵持的档口,那尖嘴男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火堆旁枯草上躺着的史之瑶。 当他看清史之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等等!这……这姑娘怎么回事?眼看就要死了啊你们也不管!?” 我们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 不等我们反应,那人就已经来到来到史之瑶身边蹲下。 大个下意识地想阻拦,我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尖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史之瑶纤细的手腕上,闭目凝神,仔细感受着脉象。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肺部有严重炎症,心脉受损几乎停滞!五脏六腑内热外寒交攻……这……这姑娘的身体怎么会被糟蹋成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内热到这种程度?几乎是五脏六腑都在发炎!” 李若寒的目光投向我,带着征询。 我盯着那个尖嘴男人,他脸上那份对史之瑶情况的判断让我不得不慎重。 我快速在脑中权衡,史之瑶命悬一线,我们束手无策,眼前这人至少懂些门道。 风险当然有,但与其看着她等死,不如赌一把。 只要盯紧点。 我朝李若寒轻轻摇头,示意先看看情况。 崔三爷显然也抱着类似想法,他上前一步,“我们没药,你说怎么办?” 那尖嘴男人站起身,语速飞快:“再拖神仙难救!我知道这附近山上有些地方能找到救急的草药,就是风雪太大……” 他脸上是真切的焦急,“我带你们去采!不然这姑娘撑不过两天!” 去这么大的风雪里采药? 我心里的警惕线瞬间绷紧。 可看了眼史之瑶那毫无血色的脸,还是朝着崔三爷点头。 崔三爷直接下令:“刀疤,大个,你们两个跟他去!眼睛放亮点!” 刀疤和大个立刻应声。 我赶紧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叮嘱两人:“小心!情况不对立刻退回来,千万别离开太远,保持警惕!” 大个憨厚点头,刀疤则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看着尖嘴男人带着刀疤和大个钻进风雪,我脸上有些不太好看。 主要是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风险,这时我朝崔三爷使了个眼色,崔三爷点头走到金牙身边说了两句,进价就晃着膀子走向洞里剩下的那四个“猎人”。 他们裹着厚厚的皮袄,围坐在离我们稍远一点的角落,默不作声。 金牙故意踢开一块小石子,砸到其中一人脚边,阴阳怪气地开口:“嘿,哥几个,哪条道上的啊?这冰天雪地的,打猎?打的啥稀罕玩意儿啊?” 那四人没吭声,只是警惕的看着金牙。 金牙不依不饶,凑近了些:“哑巴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他伸手作势要去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装什么大瓣蒜……” 就在金牙的手快要碰到那人肩膀的瞬间,那个被骚扰的“猎人”猛抬头,脸上肌肉扭曲,眼中闪过一丝非人的凶戾,嘴里迸出一句清晰又刺耳的低吼: “八格牙路!” 字正腔圆的不像演的。 “操!” 金牙反应快得惊人,他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根本没收回,另一只握着砍刀的手反手一撩,寒光闪过,那颗刚刚吐出咒骂的头颅竟被他硬生生削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锐利的破空声响起,弩箭精准贯穿了另外三个“猎人”的胸口! 然而,被削掉脑袋的、被贯穿心脏的这四个“人”没有一个倒下! 无头的躯体站起,断颈处没有喷血,只有一股黑气缭绕! 胸口插着弩箭的三人更是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中泛起惨绿的光芒,动作僵硬却迅猛朝我们扑来! 他们嘴里不断嘶吼着意义不明的日语词句! 鬼! 是鬼! 山洞里瞬间炸开了锅! 恐惧和混乱蔓延。 我们手里能真正伤到邪祟的东西太少了,仅存的几把“驱邪”唐刀被崔三爷和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挥舞着,勉强招架住两只扑上来的鬼。 刀砍在它们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像砍在朽木上,虽然能阻滞它们,却难以造成致命伤。 “让开!” 陈雪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和李若寒从我身边掠过,直接迎上另外两只扑来的鬼。 她们的动作依旧是刚猛霸道的八极拳架子,但这一次,明显不同。 陈雪一拳捣出,拳锋上带着热气,轰在一只鬼胸口,那鬼发出凄厉的尖啸,胸口竟被灼烧出一个焦黑的拳印。 第225章 遭遇山君! 边上的李若寒一记鞭腿横扫,腿风破空,狠狠抽在另一只伥鬼的腰侧,那鬼半个身子都变得虚幻扭曲起来。 有效。 我教给她们的调动阳气的方法,虽然还很微弱,但真的能伤到这些邪祟。 两只鬼被陈雪和李若寒的拳脚打得连连后退,身体不断冒出黑气,复原的速度远不如被刀砍时快。 陈雪眼神冰冷,下手狠辣,拳脚如同疾风骤雨,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鬼的要害,配合着那微弱的阳气震荡,那只伥鬼很快就被打得肢体断裂,最终哀嚎一声,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李若寒那边也毫不逊色,她的动作更显刁钻,将力量集中在一点爆发,很快也将另一只伥鬼彻底打散。 剩下的两只伥鬼被崔三爷等人用驱邪唐刀缠住,虽然难以消灭,但暂时也冲不过来。 李若寒和陈雪解决掉自己的对手,立刻转身支援。 “小刘!小心!” 崔三爷的吼声让我头皮一炸。 原来一只鬼被陈雪逼退,竟转向直扑向离它最近的我! 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 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独自面对这种超出常理的邪物。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但身体的本能似乎比思维更快。 那套刻在骨子里的八极架子几乎是自动运转起来,我沉腰坐胯,按照外公教导的呼吸节奏,迎着扑来的鬼,一记最基础的“撑锤”轰了出去,目标是它的脑袋。 “砰!” 拳头结结实实砸在鬼脸上。 确实很结实的打上去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用拳头砸碎一包奥利奥饼干一样。 那鬼发出刺耳的惨叫,整个脑袋瞬间爆裂开来,浓郁的黑气喷溅四散,它剩下的躯体抽搐着倒在地上,迅速化作黑烟消散。 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刚才那一拳……威力远超我的预料! “臭小子,你这右手不对劲!” 我晃了晃右手,在昏暗的火光下看到自己右手挥动时,有一个虚影比我的实体动作慢了那么零点几秒才跟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每次用右手都会有那么一两秒的延迟,就是右手的魂先做动作,右手实体才会跟上。” 外公声音凝重,“你的右手魂跟你的右手实体有分离迹象!” “虽然延迟不高,但依然非常危险!说明你的魂魄受到过冲击或者消耗太大,已经有离体征兆了!必须尽快恢复,不能再强行调动阳气!” “魂魄离体?”我心头一凛,“外公,这……好吧,我尽力,不过眼下这到底什么情况?” 外公没好气的说:“能是什么情况?遇到鬼了呗!这苦寒的大兴安岭深处有活人本身就不正常,第一反应就应该考虑是不是人,你这经历那么多还不上心啊?” 我尴尬的挠挠头,外公骂了我一句不争气,“派出去的那两个傻大个呢?跟着一个鬼跑出去,能有好?” 外公的话提醒了我! 刀疤!大个! 就在这时—— “吼嗷——!!!” 一声充满了无尽凶戾与苍凉气息的虎啸,从洞外狂暴的风雪深处传来! 那声音仿佛蕴含着穿透灵魂的力量,整个山洞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篝火猛烈摇曳! 洞内残余的最后一只鬼,在听到这声虎啸的瞬间,竟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哀鸣,动作完全停滞,任由李若寒和陈雪联手将它彻底打散。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目光不约而同投向那被积雪半掩的洞口。 那声虎啸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刚才的鬼! “抄家伙!出去看看!”崔三爷没有丝毫犹豫,抄起地上的空枪当棍子,第一个冲向洞口。 其他几个还能动弹的兄弟,包括我,都立刻抄起手边能当武器的东西紧随其后。 洞口的积雪被刚才鬼钻进来时扒开了一些,但很快又被狂风吹来的新雪覆盖了大半。 我们奋力扒开积雪,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片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能见度极低,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只有狂风在树林间穿梭的凄厉呼号。 “刀疤!大个!”崔三爷扯开嗓子大喊,声音瞬间就被风雪吞没。 “这边!有动静!”陈雪眼尖,指着右前方风雪稍弱的林间空地。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刀疤和大个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两人都显得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雪和泥泞,手中的砍刀紧握着,刀锋上似乎还带着某种暗色的的污渍。 他们正对着的方向,约十几米开外,矗立着一个令人心胆俱寒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老虎。 但这头老虎,与我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都截然不同。 它的体型庞大得惊人,趴伏在那里,肩高就几乎接近一个成年人,体长目测绝对超过四米! 站在那里,像一辆被风雪覆盖的灰色小汽车! 它身上的皮毛不再是寻常的橙黑条纹,而是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毛发干枯、稀疏,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下面同样灰败的皮肤。 巨大的骨架在松弛的皮毛下清晰可见,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 那双浑浊的泛着暗黄色泽的巨眼,没有丝毫猛兽的凶光,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感觉,就好像人老了一样的眼神。 它就那样静静盯着刀疤和大个,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伏,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味混杂着冰雪的寒气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我的老天爷……” 金牙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这……这玩意成精了吧?” 那头巨虎似乎察觉到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靠近,缓缓地转动它那颗硕大的头颅。 浑浊的黄眼珠扫过我们每一个人,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山君! 俗话说的占山为王,说的就是老虎。 老虎成气候就会将一片山脉据为己有,成为自己的地盘,在这地盘里当老大。 而这个老大不仅仅是动物,还有山脉本身,相当于半个山神! 这玩意,能打过吗? 第226章 为虎作伥是这么个意思 可能是我们这边人多让它感到了威胁。 它低吼一声,不再犹豫,后肢猛蹬地,积雪被巨大的力量炸开。 它那看似腐朽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 如同一道灰黄色的巨大闪电,裹挟着刺骨的腥风和漫天雪沫,直扑刀疤和大个! “小心!”我和崔三爷同时大喊。 刀疤和大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好手,虽然面对这超出常理的怪物也难免心惊,但反应极快。 两人没有后退,反而一左一右分开,同时挥动手中的砍刀,带着拼死一搏的狠劲,狠狠劈向巨虎扑来的前肢和侧肋! 刀疤的砍刀砍在巨虎粗壮的前肢上,却也只在它那灰白色的皮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而大个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在侧肋,倒是砍进去了几分,但感觉砍得不够深,伤口处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暗沉液体,散发着更浓的恶臭! 巨虎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刀疤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中胸口,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岩石上,喷出一口鲜血! 大个也被虎爪带起的劲风扫到,踉跄后退好几步。 “上!” 崔三爷红了眼,抡起当作棍子的步枪就冲了上去。 金牙和其他几个兄弟也怒吼着围了上去,刀砍棍砸。 没办法,在这么强的风雪中弓弩的作用太低了,只能拼蛮力。 李若寒和陈雪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再次运转起刚刚掌握皮毛的调动阳气之法,拳脚带风,攻向巨虎相对脆弱的腰腹和关节。 这头巨虎的力量和防御力都远超想象。 普通的刀砍斧劈几乎难以伤其筋骨,它那灰白色的皮毛坚韧得可怕。 更诡异的是它的攻击方式。 它似乎能操控周围的风雪,每当有人试图从侧面或背后偷袭,总有一股毫无征兆的寒风卷着雪块精准地扑向偷袭者的面门,干扰视线甚至令人窒息。 我看的真切,那是一只只人形的鬼物在老虎周身形成保护,卷起风雪干扰着我们。 巨虎身上爬满了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影,少说有几十个人。 这些鬼魂伸着手,脑袋高高昂起,嘴里喊着:“陪我们死,陪我们死!” 场面诡异至极。 而因为这些鬼魂的干扰,我们的战斗异常艰难。 不断有人被虎爪拍飞,被尾巴扫倒,伤口在严寒中迅速麻木。 崔三爷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金牙也被虎爪的劲风刮得满脸是血。 李若寒和陈雪的攻击相对有效一些,她们蕴含微弱阳气的拳脚打在巨虎身上,总能引起它更强烈的痛苦反应,那些被击中的部位会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但依旧难以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而这头老虎的生命力顽强得可怕。 我紧紧盯着战局,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飞快地分析:“这老东西已经快成气候了!它身上缠绕着浓厚的阴怨之气,那些被它吃掉的人,魂魄都被它拘禁奴役,成了它的伥鬼!” “你们刚才在山洞里干掉的那几个倭国鬼,就是它以前吃掉的日本兵!它靠吸食生魂和血肉维持这种不死的状态!这头虎伥,少说也活了上百年了!” 为虎作伥! 我瞬间明白了之前那几个“猎人”的来历! 它们就是这头老山君放出来引诱猎物的诱饵! 就在这时,大个怒吼一声,趁着巨虎被陈雪一记蕴含阳气的鞭腿踢得身形微滞的瞬间,他猛地扑上前,不顾一切地用粗壮的双臂死死抱住了巨虎的一条后腿。 大个力气本来就大,让巨虎身体一沉,“就是现在!”崔三爷嘶吼。 李若寒和陈雪将体内那点阳气催动到极致。 陈雪一个滑铲贴近巨虎因被抱住后腿而暴露出的柔软腹部,双拳如同出膛炮弹,狠狠捣出。 李若寒则高高跃起,一记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字马下劈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斩向巨虎相对脆弱的颈侧! 那些围绕在巨虎身上的鬼魂根本拦不住两人的攻击。 陈雪的双拳深深陷入巨虎腹部粘稠的皮毛,阳气灼烧的黑气瞬间腾起! 李若寒的掌刀更是精准地劈在了颈骨连接处,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吼——!!!” 巨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充满了无尽痛苦的惨嚎! 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起来,力量之大,瞬间将死死抱住它后腿的大个甩飞出去。 陈雪和李若寒也被它狂暴挣扎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但这一下显然重创了它,巨虎的颈部已经是断了,耷拉着脑袋歪斜着,腹部被陈雪击中的地方,一个个焦黑的拳印正嗤嗤冒着浓郁的黑气,伤口处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血。 它那浑浊的巨眼中露出了恐惧,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后退,试图转身逃入风雪深处。 “别让它跑了!”崔三爷捂着流血的手臂大喊。 然而,这头巨虎的求生本能爆发了。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对准我们冲来的方向,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沉闷、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的咆哮! 伴随着这声咆哮,它身上那些鬼魂全都散了开,裹挟着风雪张牙舞爪朝我们扑过来! “陪我们死!” “八嘎!死啦死啦滴干活!” “你们这些活人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只有我们死了!都去死都去死!” 我们瞬间被这一群鬼物卷在其中,几十只鬼疯狂的撕咬我们的血肉,吸食我们的精血,队伍里虽然都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但本质上都是普通人,很难对付这些恐怖的玩意。 只有我跟陈雪李若寒去一只只灭杀过去。 等我们终于把这些伥鬼消灭掉,那头巨大的灰白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只留下地上一滩滩粘稠的黑血和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腥臭。 风雪依旧肆虐,林间空地一片狼藉。 受伤的兄弟们互相搀扶着,刀疤被扶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大个也挣扎着从雪堆里爬起,脸上带着后怕。 我们看着巨虎消失的方向,心有余悸。 “跑了……”金牙喘着粗气,脸上还带着血迹。 崔三爷脸色阴沉,看着地上的黑血:“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走到那滩最大的黑血旁,蹲下身,忍着刺鼻的恶臭仔细观察。 “为虎作伥……这头老虎,可以叫它传说中的山君,也就是山中君主,它吃了不少人,拘了魂做它的鬼仆,总之很凶险,它伤得很重,但没死透,被这种老东西盯上,麻烦大了。” 第227章 在遇鬼市 回到山洞,金牙撕下布条给崔三爷包扎手臂的伤口,嘴里骂骂咧咧:“操他姥姥的,好容易活下来,怎么还能遇到这么个玩意!” 崔三爷脸色阴沉,目光扫过疲惫不堪的队伍,最后落在我身上。 “情况不太对。” 我搓了把脸,“确实不对,我们是原路往回走的,如果这片林子真是这山君的地盘,我们进来的时候,它就该发现了,为什么偏偏等我们返程的时候,它才主动找上门?” 陈雪声音清冷的说:“就当它是专门来逮咱的,那它受很重的伤,他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吧?” 我点头。 “它需要大量的新鲜血肉和魂魄来修补伤势,普通动物不行,而且它年级也大了,要是像恢复力量,我们这支队伍,对它来说就是大补药。” 山洞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了眼下的处境:被一头受了重伤、急需“进补”且能操控鬼物的凶戾山君盯上,它绝不会放过我们。 “不能坐以待毙。”崔三爷咬着牙,“必须趁它病,要它命!在它恢复之前,先找到它,弄死它!” 这个提议极其冒险。 外面是能冻死人的暴风雪,对手是一头盘踞山林不知多少年的恐怖怪物。 “我和陈雪去。”我几乎没有犹豫。 崔三爷和金牙他们对付寻常猛兽或许是好手,但对上这种邪乎的东西,缺乏有效手段。 李若寒要照顾史之瑶,而且她实力确实不如陈雪。 “陈雪身手最好,我能对付那些伥鬼,也能找到它,两个人目标小,行动也方便,其他人守在这里,加固洞口,防备伥鬼偷袭。” 崔三爷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看看陈雪,最终重重一点头:“好!小心!事不可为,立刻退回来!” 陈雪没说话,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被划破的衣袖,将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匕插回靴筒。 我和陈雪再次钻入风雪。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能见度不足十米。 我们凭着记忆和模糊的方向感,朝着山君逃窜的方向追踪。 雪地上残留着零星的黑褐色血迹和巨大的爪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追踪变得异常困难。 沉默跋涉了一段,只有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和风雪的呼啸。 陈雪走在我侧前方半步,身姿在风雪中依旧挺拔。 “刘天青,”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离开这里后,有什么打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先出去再说吧,这鬼地方,能活着出去就是万幸。”我含糊回答,警惕扫视着四周白茫茫的林海。 “跟我去南方吧,”她靠近了我一些,声音也变清晰了,“你的本事,特别是对付这些东西的手段,在那边大有可为,比窝在这冰天雪地里当护林员强。” 我皱起眉,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这不是陈雪平时的说话方式。 她很少主动干涉别人的事,更别说这种近乎招揽的语气。 “谢了,不过我有自己的事要弄清楚。”我婉拒道。 “什么事?” 她追问,脚步放慢了些,似乎想与我并肩,“说不定我能帮你。” 帮我? 我脚步一顿,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 我侧过头,看向她轮廓精致的侧脸,那张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 “我自己能行。”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下意识往旁边挪开一步,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刺激了她。 陈雪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情绪,“刘天青,你不至于防我防到这个地步吧?” 我看着她眼中那点怒意,心底那点压抑许久的怨气也翻腾起来。 我扯了扯嘴角,“打感情牌?陈雪,在进那座鬼皇陵之前,我没想过要防你。” “就算后来觉得你有问题,觉得你藏着掖着,我也还是冲进去想把你捞出来,你呢?你怎么对我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在皇陵里为了天机要术,你那刀子捅过来的时候,可没见你手软。” 陈雪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紧抿住,移开了目光。 我没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她跟上来的脚步声,不远不近,隔着一两步的距离。 风雪声里,我似乎听到她极低地嘟囔了一句,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占了我身子的事儿……你倒是一点不提了……” 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雪里的树根绊倒,我脸上又臊又怒:“那事儿能怨我吗?当时我被那狐仙影响了,我他妈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受害者!” 陈雪被我吼得一怔,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像是羞恼,又像是别的什么。 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糖葫芦……新蘸的糖葫芦嘞……” “上好的老山参……看看啊……” “大饼……热乎的大饼……” 一阵嘈杂热闹的叫卖声,毫无征兆穿透了呼啸的风雪,清晰地钻进我们的耳朵。 这声音太突兀了! 在这人迹罕至、风雪肆虐的大兴安岭腹地深处,怎么可能有集市?! 我和陈雪瞬间汗毛倒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背靠背站定,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然而,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风雪声、树木的影子都在飞快地褪去。 刺骨的寒冷仿佛被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潮湿,带着陈旧灰尘和劣质油脂混合的古怪气味。 只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冰天雪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嘈杂光线昏暗的街道。 街道两旁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或木板房,挂着褪色的布幡,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写着“酒”、“茶”、“客栈”、“山货”等字样。 穿着臃肿打着补丁的厚棉袄或兽皮坎肩的“人”影在街上攒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 只是,那些“人”影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动作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和迟缓。 我的心跳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跳了半拍,眼前的景象我见过! “鬼市!” “鬼市?” 陈雪迅速贴近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诡异的“集市”,“鬼市是什么玩意?” “就是鬼魂聚集形成的集市,类似一种大型的鬼打墙空间!” 我语速飞快解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之前跟着寒姨的队伍时误入过一次,差点交代在里面!可……” 我看向四周那些模糊扭曲动作僵硬的“人影”,一股寒意比这鬼市的阴冷更甚,“可那地方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少说隔着三座山头!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还不等我多想,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声。 “活人!是活人的气味!” “好买卖!好买卖啊!” “撕了他们!吃了他们!” 第228章 灵魂的记忆 刚才还显得“热闹祥和”的鬼市,瞬间沸腾了。 无数道贪婪怨毒又毫无生气的目光,齐刷刷钉在了我和陈雪身上。 它们脸上的模糊感褪去,露出青灰死寂布满尸斑的腐烂真容。 铺天盖地的阴魂邪祟,带着浓烈的腥臭和刺骨的阴风,尖叫着从街道两旁的破屋里钻出,化作一道道扭曲的黑影,疯狂朝我们扑来! 事发太突然了。 我和陈雪是追踪山君而来,身上除了随身的匕首和一些小物件,根本就是赤手空拳,面对这潮水般的邪祟,简直是绝境。 “操!” 我头皮瞬间炸开,几乎是本能我在心里嘶声呐喊:“外公!!” “孽畜!” 外公充满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直接在我脑海炸响,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镇魂之力! 扑在最前面的几十只鬼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作猛一滞,发出痛苦的哀嚎,魂体都变得不稳定起来,仿佛随时会溃散。 鬼潮的汹涌势头为之一缓。 就是现在! “跟紧我!”我低吼一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自行动起来。 是外公接管了我,不过我的意识还在,能清晰“感受”到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却无法干预。 “我”的右手并指如刀,指尖似乎萦绕着微不可察的灼热气流,不再是八极的刚猛架子,而是带着某种快准狠的搏杀技巧。 每一次都精准落在扑来鬼物的要害。 噗!噗!噗! 被击中的鬼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爆开,化作一团团浓郁的黑气消散。 陈雪的反应也快到了极致,她紧贴在我身侧,手中匕首翻飞,寒光闪烁,专攻那些被我击伤或动作稍滞的鬼物下盘和关节,动作狠辣精准。 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她调动起来的微弱阳气,虽然不足以直接灭杀,却能有效削弱和迟滞。 我们两人所过之处,黑气不断爆散,凄厉的鬼啸声不绝于耳。 然而鬼物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杀之不尽。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外公击散的鬼物爆开时逸散出的浓郁黑气,如同有生命般,丝丝缕缕缠绕过来,试图侵蚀我的身体。 伴随着这阴气的侵蚀,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感受,蛮横冲进我的脑海。 穿着破棉袄的汉子被几个狂笑的倭寇按在雪地里,一刀一刀的捅着,从下腹一路往上捅…… 再有就是巨大的土坑里,挤满了惊恐哭喊的男女老少。 一桶桶刺鼻的液体泼下……然后是划燃的火柴……接着是凄厉的惨嚎,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和令人作呕的焦臭味!无数双在火焰中徒劳挥舞…… 女人更惨,十几个倭寇撕扯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衣服……女人从开始的哭喊咒骂,再到哀求,最终变成绝望的呜咽…… 旁边角落里,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缩成一团,吓得连哭都不会了,一个倭寇狞笑着走过去,拔出匕首,硬生生从女孩还没发育的身上割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 那冰冷的刀刃切开皮肉的锐痛,火焰舔舐全身的灼烧,内脏被搅碎的恶心与剧痛,眼睁睁看着亲人被虐杀的疯狂与无力。 所有的感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崩溃,所有的屈辱,都在临死前化作刻骨的诅咒与怨恨, 这些都是这些鬼魂生前最后的记忆! 是它们被日军以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虐杀时,所承受的极致痛苦和滔天怨念! 而他们这些记忆和经历,我全都体会了一遍。 噗! 又一只鬼被外公用指尖戳的爆散。 又一股更强烈的痛苦记忆洪流冲入我的意识——那是被活埋的窒息感! 冰冷的泥土涌入鼻腔、口腔,压迫胸腔,肺部火辣辣渴求着空气,却只能感受到酸涩苦馊的泥土填进鼻腔。 “啊——!!” 我终于忍不住,在脑海中发出崩溃的尖叫! “外公!关掉!关掉它!我受不了了!求求你!让我昏过去!让我死!!” 我感觉自己正在被凌迟,被焚烧,被活埋,被侮辱……无数种酷刑同时施加在我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每一根骨头都在碎裂,内脏被反复撕扯搅烂! 更可怕的是那些女人受到凌辱后,带来的精神上的极致羞耻和崩溃! “忍着!”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声音大的甚至盖过了那些痛苦的嘶嚎。 “干我们这行,跟这些东西打交道,比这惨十倍百倍的场面都得受着!受不了也得受!这就是代价!” “我……我真的不行了……太痛了……太脏了……” 我的意识在哭嚎,在求饶,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被那些无尽的怨毒和痛苦彻底污染撕裂。 外公沉默了一瞬,那严厉的声音里夹杂了疲惫和苍凉。 他低低叹息一声,“都是……这么过来的,忍着,受不了也得受。” 我不知道这场屠杀持续了多久。 在外公操控下,我的身体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指尖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湮灭一个扭曲的魂体。 陈雪像一道冰冷的影子护在我身侧,匕首带起的微弱阳气光芒在浓稠的黑气中闪烁不定,她的呼吸变得粗重,动作也显出一丝迟滞,显然消耗巨大。 不过她似乎没有受到这些古怪感受的影响。 终于,当最后一只张牙舞爪扑来的鬼物被外公一指戳穿心口,爆成一团黑烟消散后,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弥漫的浓重黑气开始缓缓沉降消散,露出鬼市破败腐朽的街道本体,那些低矮的房屋和褪色的布幡在残留的阴气中显得更加诡异。 “呼……”外公操控着我的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气。 “消耗太大……臭小子,接下来……靠你自己了……我得……歇个半天……晚上再来找你。” 他的声音迅速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沉寂。 身体的控制权回归。 然而,未曾消退的痛苦记忆残渣,几乎将灵魂撕裂的负面情绪瞬间将我填满。 “呃……” 我闷哼一声,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双手死死抠进冰冷坚硬的雪地,指甲瞬间崩裂出血。 那些被虐杀的痛苦,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幻痛,崩溃,让我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刘天青?你怎么了?” 陈雪急促的声音传来。 她显然也疲惫不堪,手臂和肩头又添了几道新的血痕,但看到我跪在地上剧烈抽搐状若疯魔的样子,还是立刻冲了过来,蹲下身想查看我的状况。 “别……碰我!” 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扭曲。 那些痛苦记忆里混杂的恐惧和对他人的不信任感瞬间爆发。 我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眼神涣散,仿佛不认识她是谁。 陈雪被我狰狞的样子惊得动作一滞。 就在这瞬间,极度的精神冲击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终于压垮了最后一丝清明。 我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画面痛苦骤然远去,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229章 遭受的袭击是因为史之瑶?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像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一点点艰难向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淡雅清冷的幽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安抚着我混乱不堪的精神。 这味道……很熟悉…… 然后是触觉。 身体在轻微颠簸,脸颊贴着的地方,隔着不算太厚的衣物,能感受到一种温热的柔软,还有……一种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这温热的依靠传入我的耳中。 我挣扎着张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片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乌黑发丝,在昏暗的夜色下泛着光泽。 视线向下,是白皙细腻的脖颈线条,再往下……我的脸正贴着的,是陈雪的肩背? 我这会儿正趴在她的背上! 我瞬间清醒了大半,同时也尴尬得头皮发麻。 我想动,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像被抽掉了骨头,连抬一下手指都困难。 “醒了?” 陈雪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 “嗯……”我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嗓子干得冒烟。 我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想看看周围的环境。 天已经彻底黑了,风雪似乎小了些,但依旧寒冷刺骨。 借着微弱的雪地反光,能看到我们正穿行在一片稀疏的林木间。 这时我的目光落在陈雪身上,心猛一沉。 她的大衣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口子,有些地方被撕裂,露出里面同样破损的衣物。 最刺眼的是,有几处裂口边缘晕染开大片已经凝固的血迹。 尤其是她的左肩和右臂外侧,血迹尤为明显。 她背着我,脚步虽然还算稳,但在昏暗的光线下我能看到她雪白皮肤上的细密汗珠。 她身上的伤……是在我昏迷之后,才出现的? “情况怎么样?”陈雪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地在雪地里跋涉。 我喉咙干得发疼,“勉强撑过来了。” 那些被强行灌入的痛苦记忆碎片,稍微回想就泛起阵阵恶心和幻痛。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艰难转动脖子,目光落在她破损衣物下渗出的血迹上,陈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不清楚,你昏过去后,不到半天时间,我们接连遇到了袭击。” “先是山魈群,像是发了疯一样扑上来,接着是两只黄皮子,看精神控制影响不了我,就机器刁钻阴毒的专攻下三路,最后……” 她顿了顿,“还有两只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速度极快,爪子带毒,皮糙肉厚,我带着你差点没撑住。”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遇到邪祟的密度和强度,太反常了。 “我本来想背着你尽快返回寒姨他们那边的山洞,”陈雪继续说,“但被这些东西追得太紧,甩脱一波又来一波,根本无法靠近。” “你这话说的,好像整个大兴安岭都在排斥我们。” 我皱紧眉头,“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值得这么‘招待”?” 陈雪没再说话,只是更用力托我的腿弯,脚步加快了些。 我能感受到她其实也有些慌了,确实,听她这么说之后,我也感觉四周林木的阴影里潜藏着无尽的恶意。 我正苦苦思索这诡异排斥的根源,脑海里突然响起外公疲惫但清晰的声音: “要么,是你们身上带了什么特别吸引这些东西的‘饵”,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跟这片林子里的邪祟达成了交易,非要置你们于死地不可!” 否则,没法解释鬼市那种固定区域的大规模邪祟群,会整体迁移出现在你们附近!” 外公的推断让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鬼市迁移很严重?” 外公跟我解释,“生灵死后,魂体本该回归天地,散入轮回,可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有鬼能滞留世间?” “因为执念?”我下意识回答,想起那些鬼子兵魂体中携带的滔天怨毒。 “对,也不全对,”外公快速解释,“形成能滞留的鬼,需要极其强烈的执念,在死亡瞬间将魂体强行“锚定”。” “就像那伥鬼,老虎抓住人,往往选择生吃,让猎物活着感受自己被撕咬吞噬,那种极致的痛苦、绝望和求生欲,会瞬间将魂体“淬炼”得无比凝实,这种被强行“淬”过的魂体,才能抵抗无处不在的灵魂阴气对它们的同化和消解。” “失去肉身后,鬼的记忆会迅速模糊消散,只剩下执念最深的东西,它们被困在死亡之地,死在哪片林子,就只能在那片林子徘徊;死在自己家炕头,就只能守着那间屋子;只有死在老虎肚子里,成了伥鬼,才能跟着老虎走!” “而鬼市,”外公加重了语气,“那是成百上千人,在同一个地方,以极其惨烈的方式同时被杀,他们临死的极致痛苦和怨念在那个地点交织共鸣,最终固化。” “那片土地本身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锚点”,一个怨气的漩涡,里面的鬼魂根本无法离开那个区域,它们被牢牢锁死在那里。” “现在,本应死死钉在几十里外山坳里的鬼市,却整个挪窝出现在你们面前,这只有一个解释有什么东西,强行扭曲了那片区域的规则,或者提供了足以让所有鬼魂暂时脱离“锚点”的巨大力量,把它们驱赶搬运到了你们身边!这背后牵扯的东西绝不简单!” 强行移动一个大型鬼市?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或手段?我们到底惹上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将外公的推断精简后告诉陈雪。 陈雪听完,沉默片刻,“我们来时,一路虽然凶险,但并没有遇到这么密集且有针对性的袭击,最大的变数,发生在回程途中,这期间,新增的变数只有三个。”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第一,是逃走的黑狐仙,它受了重伤,自顾不暇,应该没能力也没精力搞出这么大阵仗。” 陈雪点头,然后继续冷静分析,“第二,是你身上那本《天机要术》,但它在你身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之前也没有引发如此大规模的异动。” “第三,”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也是最明显的,我们队伍里,多了一个从五百年前带出来的史之瑶。” 第230章 有外人? 我和陈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走!先回去!” 我哑着嗓子低喝,强行压下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幻痛,挣扎着想从陈雪背上下来。 那些被强行塞入的死亡记忆碎片还在神经末梢隐隐作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焦糊的错觉。 陈雪没松手,反而更紧地托了我一下,“省点力气,我背得动。”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呼吸明显比之前粗重了些,肩背处传来的温热和那缕熟悉的冷香,成了此刻混乱意识里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她背着,在脑海里急促地呼唤:“外公!外公!听到了吗?关于史之瑶,关于蜃楼里带出来的人,您知道些什么?” 过了几息,外公的声音才响起,“蜃楼那鬼地方邪性得很,古往今来能活着从蜃楼投影里爬出来的,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别说更别说从里面带个大活人出来。” 他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整理思绪:“史书上野闻里只记载过几次,蜃楼显化每一次都是尸横遍野,能侥幸逃出生天的,都是命格极硬或者有特殊庇护的。” “您是说,她本身就是个特殊的东西?” “说不准。” 外公低声道,“我得亲眼看看她感受她身上的‘气’才能判断,臭小子,这事儿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麻烦百倍。” 眼看我们就要靠近山洞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那正是我们前进的方向,也就是队伍藏身的山洞位置传来! 枪声激烈,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听不真切、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和怪啸。 我和陈雪同时停住脚步,心猛地一沉。 “枪声?哪来的枪?”陈雪的声音带着惊疑。 我们这支残兵败将,在皇陵里消耗巨大,出来后又一路被邪祟追杀,弹药早就所剩无几,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持续的火力输出。 “不是我们的人!”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有外人!而且数量不少,火力很猛!” 陈雪立刻背着我,借助稀疏林木和嶙峋山石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枪声方向潜行。 越靠近,枪声和怪物的咆哮声越是清晰,空气中弥漫开硝烟和一种烧焦羽毛般的腥臭味。 我们伏在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岩石后面,悄悄探出头。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倒抽一口冷气。 山洞所在的那片山坡下,黑压压地围聚着至少两三百号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厚实却显得有些陈旧的灰绿色棉大衣,装备精良,人手一支步枪,甚至能看到几挺重机枪架设在临时堆砌的掩体后,正朝着山坡上方猛烈开火。 山坡上,风雪卷动的阴影里,影影绰绰,不断有形态扭曲怪异的影子扑下来。 巨大的山魈、皮毛焦黑冒着烟却依旧凶悍的狼群、还有更多看不清具体形态、只在黑暗中闪烁幽绿或血红眼瞳的邪祟! 它们被某种力量驱使着,悍不畏死的冲击着下方人类的防线。 子弹打在它们身上,爆出黑绿色的浆液或火花,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或金属撞击声。 那些邪祟生命力顽强得可怕,除非被重火力撕碎,否则即使中弹,也只是动作稍缓,之后依旧咆哮着扑击。 而在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队伍中央,一个身影格外扎眼。 他缺了一条胳膊,空荡荡的袖管在寒风中飘荡,脸上带着谄媚又带着几分惊惶的笑容,正对着一个穿着深紫色滚毛边锦缎袍子,梳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孩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 那个断手的特么是杨金山! 那个女孩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身姿挺拔,气质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和高傲。 她对杨金山的话很不耐烦,猛一挥手,指向山坡上被火力暂时压制的洞口。 紧接着,就见几个同样装束人影,在几个持枪士兵的掩护下,开始朝着洞口方向快速突进。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挥舞着一些骨质或金属的法器,动作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竟能在邪祟的围攻中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萨满!?” 陈雪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冰冷,“和我们在扬州蜃楼里看到的那些一样的手法!” 我心头剧震:“晚清遗民?杨金山投靠了他们?” 就在这时,洞口处传来崔三爷愤怒的咆哮:“滚!老子死也不出去!” 紧接着,一个身影被粗暴地从洞里拖拽出来,狠狠掼在雪地上,正是崔三爷。 他脸上带着伤,却依旧梗着脖子,怒视着下方。 那紫袍女孩终于转过身,冷冷地扫了崔三爷一眼,似乎说了句什么。 距离太远,枪声和怪物的嘶吼又震耳欲聋,完全听不清。 只见她脸上满是戾气,似乎被崔三爷的硬骨头激怒了,竟抬脚狠狠踹在崔三爷胸口! 崔三爷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女孩不再理会他,转身对着手下,手用力一挥,指向那些再次蠢蠢欲动的邪祟群,下达了新的命令。 更多的士兵和萨满开始结阵,枪口和法器再次对准了山坡上方。 “怎么办?” 陈雪的声音有些紧绷,“他们人多势众,火力凶猛,还有萨满助阵,我们带着伤,硬闯就是送死,趁他们被邪祟拖住,要不就我们两个撤?” 我盯着下方混乱的战场,看着崔三爷被踢倒的身影,看着山洞里可能还活着的其他人,自私思索了片刻。 “不能撤,没了崔三爷,没了寒姨的队伍,光凭我们两个,在这邪了门的大兴安岭里,根本走不出去!他们是我们眼下唯一能抱团取暖的‘同类’,而且野外生存经验丰富。” 还有一个更深的理由我没说出口。 我对陈雪依旧无法交付全部的信任。 有崔三爷、李若寒这些人在,三方相互牵制,反而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只剩下我和陈雪。我不得不时刻提防背后可能出现的刀子。 “救?怎么救?” 陈雪反问,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下面两三百号武装分子,重机枪都架着,我们拿什么救?冲下去喊刀下留人?” 第231章 加把火 “硬拼是找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观察着战场局势,“你看,山上的邪祟精怪几乎都被吸引到这里了,它们在疯狂攻击这支队伍,但这队伍显然不清楚这些邪祟的攻击目标是谁。” “既然它们这么喜欢凑热闹……”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我们就再给它们加把火!” “加火?”陈雪侧过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对,加火。” 我盯着下方被邪祟和枪火交织的混乱战场,思路越来越清晰,“无论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他们现在都是这片山林邪祟的首要攻击目标,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压低声音,语速加快,“他们火力再猛,萨满再厉害,也架不住整个山林的邪祟源源不断地扑上来,人力有穷时,弹药会耗尽,萨满的力量也会枯竭。”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些邪祟的攻击更猛烈、更疯狂、更不顾一切!让它们彻底撕开这支队伍的防线!” “你是说制作更强烈的‘诱饵’?”陈雪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没错!”我点头,“我有一些大兴安岭的老法子,有些东西的气味,对邪祟精怪来说,比新鲜血肉更刺激,更能引发它们的凶性和贪婪。” 陈雪没有犹豫:“需要什么?我去找,你状态太差,留在这里观察。” 我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外公讲述过的零碎知识,结合这一路上见过的植物:“尸参!我记得在靠近山谷阴湿的背风坡见过,叶子像人手,根茎有股子尸臭味,碾碎了气味更冲,老辈人说这东西招‘阴喜’。” “还有‘狼毒草’,根茎汁液剧毒,带着腥甜的铁锈味,能刺激野兽发狂,再找一些腐烂的松脂,混着硫磺,这里温泉有不少,总能找到,我们现在要的就是短时间内爆发性的刺激!” 陈雪将我小心地放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凹陷处,用雪简单掩盖了一下我的身形。 “藏好,别动,我很快回来。” 她说完,身影如同融入风雪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林间。 岩石的冰冷透过衣物渗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身体的虚弱和灵魂深处残留的痛楚并未散去,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透过岩石缝隙,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场。 战斗依旧激烈。 晚清遗民的队伍训练有素,火力网交织得相当严密,配合萨满那些诡异的手段,暂时顶住了一波又一波邪祟的冲击。但邪祟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种类越来越杂,除了山魈、狼群,开始出现一些更加扭曲的东西:像是枯树根缠绕成的巨大人形,在雪地里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状怪物,甚至空中还盘旋着几只翼展巨大、叫声如同婴儿啼哭的怪鸟。 那个紫袍女孩站在相对安全的中心位置,由几个气息沉凝、穿着类似萨满但服饰更华丽的老者护卫着。 她脸色依旧冰冷,但眼神里已经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杨金山则缩在她身后不远,仅剩的一条胳膊抱着头,瑟瑟发抖。 崔三爷被两个士兵粗暴地拖到了女孩面前,似乎在逼问什么。 崔三爷梗着脖子,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女孩眼中戾气一闪,旁边一个护卫模样的壮汉立刻上前,狠狠一拳砸在崔三爷腹部。 崔三爷痛苦地弯下腰。 我的心揪紧了,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岩石缝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下方的枪声似乎稀疏了一些,重机枪的咆哮声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邪祟的攻势趁机变得凶猛,防线一度出现了动摇。萨满们急促的吟唱声陡然拔高,手中的骨杖发出惨白的光芒,暂时逼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巨大山魈。 就在这时,陈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回来。 她呼吸微促,脸色更白了几分,身上添了几道细小的新伤口,显然寻找材料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她将一个用大树叶匆忙包裹、还在渗着暗绿色和黑褐色汁液的混合物塞到我手里。 一股混合着浓烈尸臭的焦糊味扑面而来,熏得我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腾。 这味道绝对够劲! “怎么用?”陈雪屏住呼吸问。 “不能直接扔,会暴露我们位置。” 我强忍着恶心,快速观察着风向和战场地形。 风是从我们藏身的侧后方吹向战场的,正好! 我指着下方战场边缘,靠近一处怪石嶙峋、邪祟攻击相对薄弱的位置:“看到那边了吗?有几块大石头,背风。” “把东西涂在石头缝隙和背风面,让风吹过去!这味道散得快,但短时间内的冲击力足够让那些东西发疯!” 陈雪的身影在岩石群中几个闪动,迅速完成了涂抹。 她几乎是刚撤回到我藏身的岩石后,那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气息,便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借着风势,猛地扑向了下方的战场。 起初几秒,混乱的战局似乎没有立刻变化。 枪声、嘶吼声、萨满的吟唱声依旧交织。 但很快,就像滚烫的油锅里滴进了冷水—— 那些原本疯狂攻击人类防线、或是在外围游弋的邪祟,动作猛地一滞。 山魈抽动着硕大的鼻孔,狼群焦躁地刨着雪地,枯树人形扭曲的枝干发出吱嘎的呻吟,连空中盘旋的怪鸟也发出了更加尖锐刺耳的啼哭! 无数双闪烁着贪婪、暴戾和原始渴望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那片被涂抹的岩石区! “嗷呜——!” 一声饱含极致渴望的狼嚎率先响起,紧接着是山魈捶打胸膛的狂暴怒吼! 整个邪祟群彻底狂暴了! 它们不再理会眼前那些喷吐着火舌的“硬骨头”,目标空前一致——冲向那气味的源头! 巨大的山魈撞开挡路的同类,狼群在雪地上划出混乱的轨迹,枯树人形迈着沉重的步伐,淤泥怪蠕动着留下恶臭的粘液轨迹,怪鸟俯冲而下……所有形态的邪祟,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顾一切地涌向那片乱石区! 第232章 建国后不能成精 战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部分邪祟依旧在与人类缠斗,但更大一部分,则完全陷入了对“诱饵”的疯狂争夺。 它们互相踩踏、撕咬、咆哮,只为更接近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源头。 晚清遗民防线的压力骤然增大,那个紫袍女孩的方向处在这些邪祟的必经之路上,她厉声喝问着什么,旁边的萨满老者们脸色也变了,急促地交流着,手中骨杖的光芒明灭不定。 “成了!” 我心中低喝,但丝毫不敢放松。 这只是开始,混乱的涟漪才刚刚扩散。 接下来的景象,彻底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仿佛这片被我们点燃的混乱,彻底捅开了大兴安岭的“马蜂窝”。 源源不断的邪祟,从四面八方、从积雪覆盖的山坳、从幽暗深邃的林间、甚至从地下,被那股恶臭和血腥战场的气息吸引而来! 我看到一队队穿着破烂土黄色军装、面容腐烂模糊、端着锈蚀刺刀的“士兵”,排着扭曲的队列,踏着无声的步伐从风雪中走出,直插战场侧翼! 是那些死在山里的鬼子兵残魂! 它们组成的幽灵方阵带着冲天的怨气,冰冷刺骨。 好不容易在萨满的惨白光芒和重机枪的扫射下,勉强撕碎了这些幽灵方阵,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狼嚎又从更远的山脊传来。 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皮毛带着诡异虎斑纹路的巨狼,率领着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狼群,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漫山遍野压了下来! 狼群的冲击尚未停歇,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几具被厚厚冰层包裹、散发着极寒气息的“人形”从积雪中爬出。 它们动作僵硬迟缓,但每一次挥手,都带起刺骨的寒流,冻结空气,连子弹打在它们身上,都只能爆开冰屑! 是传说中的雪尸! 这仅仅是一夜加一个白天的缩影。 山魈、狼群、幽灵、雪尸、枯树人、泥蛇、活死鸟……各种只在老辈人口口相传的大兴安岭邪祟精怪轮番登场,甚至还有一条通体覆盖着青黑色鳞片蛟龙虚影! 晚清遗民的队伍展现了惊人的底蕴和韧性。 重机枪的咆哮几乎没有停歇,子弹交织成死亡的火网。 萨满们轮番上阵,古老的吟唱声时而高亢如金铁交鸣,时而低沉如地底幽风。 他们跳着诡异的舞步,挥舞着骨杖、铜铃、兽皮鼓。 有时,某个萨满会突然身体剧烈抽搐,双眼翻白,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力量和速度瞬间暴涨,悍不畏死地扑上去与强大的邪祟肉搏! 战斗惨烈到无法形容。 人类的尸体和邪祟崩解的残骸混杂在一起,鲜血染红了积雪,又在低温下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坨。 刺鼻的硝烟、浓烈的血腥、焦糊的恶臭、还有各种邪祟特有的腥臊腐烂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地狱气味。 我看着下方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看着那支武装精良的队伍在无穷无尽的邪祟冲击下,如同被蚁群啃噬的巨兽,一点点被消耗、被削弱,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连那几挺重机枪的嘶吼也变得时断时续。 整整一天一夜! 我都怀疑这大兴安岭积攒了几十年的邪祟是不是都被这场大战给消耗光了。 “外公,”我在脑海中喃喃,“这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邪门的东西?以前听您讲,也没这么夸张啊。” 外公的声音响起,“世间邪祟本就不少。只是……跟以前相比,确实少了很多很多。” “为什么?”我下意识追问。 “原因嘛,”外公笑了笑,“就在那句‘建国之后不能成精’的规矩上。” 我愣住了:“啊?这……国家定的规矩,还能管到这些神神鬼鬼?” “很简单的道理。”外公解释道,“邪祟的本质,是阴魂怨气、精怪执念所聚。我们死后,阴魂本该回归天地,散入无处不在的灵魂阴气海洋。但若执念够深,怨气够重,便能强行凝聚成形,滞留世间作祟。” “可如今,”外公顿了顿,“国民的意识里,鬼神之说早已被科学取代,不再真心敬畏,更不再普遍信奉。” “这股强大的、统一的集体意识,如同无形的烙印,刻在了几乎每个国人的意识里,人死后的阴魂哪怕回到了灵魂海洋里,也依然被这股‘不信’的力量压制、削弱、驱散,很难再凝聚成强大到足以显化害人的邪祟鬼物。” “所以整体来说,我们国内的邪祟事件,无论是数量还是强度,都比国外那些地方少得多、弱得多。” “国外?”我更疑惑了,“国外怎么了?” 外公哼了一声,“国外那些人,信上帝的,信撒旦的,信各种乱七八糟神魔的,信得越虔诚,越狂热,就越容易滋养出依托这些信仰而生的怪物。” “他们的邪祟,很多都是能凝聚出实体,哪像我们这边,大多数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阴魂作祟,或者一些靠着本能行事的精怪,力量有限得很。” 他叹了口气:“说到底,‘建国后不许成精’这看似玩笑的一句话,背后是国家意志和集体信念的体现。” “这股力量运转起来,潜移默化,无声无息,却实实在在地影响了这片土地上‘阴’与‘阳’的平衡,压制了那些魑魅魍魉。” 我听得心头震动,不得不感慨,国家机器运转起来,确实厉害。 看着下方那些在现代化武器和古老萨满术法下依旧前仆后继、却最终难逃溃散的邪祟精怪,第一次对“规矩”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它们的力量,似乎真的被某种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惨烈的拉锯战持续到第二天傍晚。 风雪似乎也在这场杀戮中耗尽了力气,变得小了许多,但寒意更甚。 下方晚清遗民的营地,早已不复最初的严整。临时掩体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重机枪只剩下两挺还在零星地嘶吼,士兵的数量锐减了大半,剩下的人也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地依托着残存的工事和同伴的尸体进行最后的抵抗。 萨满们更是萎靡不振,几个老者盘坐在地,脸色灰败,显然消耗过度。 那紫袍格格的锦袍上也沾染了污迹和血渍,虽然被护卫牢牢保护在中心,但脸上那层冰冷高傲的面具早已碎裂,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惊惧。 杨金山更是像条丧家之犬,仅剩的一条胳膊抱着头,蜷缩在一个弹坑里,身体抖得像筛糠。 “时机到了。” 第233章 果然是为了天机要术 我低声对旁边的陈雪说。 “怎么做?”她问。 “他们外围的警戒松懈了很多,注意力都在正面和两侧。” 我指了指下方营地边缘,几个负责瞭望的士兵也显得心不在焉,频频回头看向惨烈的核心战场。 “看到那两个落单的伤兵了吗?在营地最西边那个雪堆后面。” 陈雪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 “解决他们,扒下他们的衣服。动作要快,要干净。”我沉声道。 陈雪没说话,像一道融入暮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借着地形的掩护和营地内的混乱,如同鬼魅般接近目标。 我只看到雪堆后似乎有极其短暂的、微不可查的晃动,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不到三分钟,陈雪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套沾着雪泥和少许暗红血迹的灰绿色棉大衣、棉帽和武装带。 “换上。”她把其中一套扔给我。 我们迅速套上这身带着血腥和汗臭味的伪装。 衣服有些宽大,但裹紧武装带,再把棉帽压低遮住大半张脸,在这昏暗混乱的环境下,足以蒙混过关。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和新一轮小规模邪祟冲击造成的混乱,我和陈雪低着头,混在几个互相搀扶着退下来的伤兵队伍里,跌跌撞撞地靠近了山洞所在的坡地。 洞口附近的守卫同样松懈,甚至没人仔细盘问。 山洞里比外面更显拥挤和混乱。 借着洞壁插着的几根火把摇曳的光线,我看到我们原本的队伍——崔三爷、金牙、大个、李若寒、刀疤、史之瑶等人,都被捆着手脚,挤在洞内一侧的角落里,个个带着伤,神情萎靡。 而洞内另一侧更大的空间,则塞满了杨金山那支队伍的伤患! 呻吟声、咒骂声、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浓烈的血腥味、汗臭味、伤口腐烂的臭味几乎令人窒息。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重伤员,有的已经没了声息,身体僵硬。 几个看起来还能动弹的轻伤员,眼神麻木而凶狠,正拿着匕首或刺刀,对着地上那些重伤哀嚎的同伴。 “兄弟……求你了……别杀我!我还能活……”一个腹部被撕开肠子都流出来的汉子,气若游丝地哀求着。 他旁边一个脸上带血、眼神空洞的汉子,举起匕首,狠狠捅了下去! 哀求声戛然而止。 类似的场景在洞内多处上演,冷酷而绝望。 为了节省本就匮乏的药物和食物,也为了减轻负担,他们正在“清理”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冻硬的尸体像柴垛一样被拖到洞口附近堆着。 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陈雪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我们尽量低着头,避开那些麻木而警惕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挪向崔三爷他们所在的角落。 崔三爷最先看到我们,他先是一愣,浑浊的眼睛仔细辨认着棉帽下我们的脸,当看清是我时,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变成一种极度的焦急。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赶紧几步抢过去,蹲在他身边,压低声音:“三爷,别动!” 崔三爷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又极力压到最低,“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快走!别管我们!杨金山那伙狗日的就是冲着追捕我才出现在这片山区的!” “他们是奔着你身上的《天机要术》来的!那小娘皮更狠!落到他们手里,生不如死!快走!把东西带走!就算我们拿不到,也绝不能把这宝贝留给这帮前朝余孽!” 他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三爷,别急。”我一边快速观察着周围守卫的位置,一边用身体遮挡,手指间夹着一片从陈雪靴筒里摸出来的薄刃刀片,开始小心翼翼地割他手腕上的绳索。 “外面那伙人快撑不住了,乱成一锅粥,现在正是机会。我先给你们解开。” 崔三爷还想说什么,但感受到手腕绳索的松动,他立刻闭嘴,只是用眼神催促我快点。 我动作飞快,割开崔三爷的绳子,又示意他把刀片传给旁边的金牙和大个。 陈雪则不动声色地挪到李若寒和刀疤那边,借着身体的掩护,开始帮他们解绑。 史之瑶被李若寒护在身后,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身体微微发抖,但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武器,”我一边警惕着洞口方向,一边对崔三爷低声说。 “我们得弄点家伙。外面打得热闹,他们的弹药库或者临时堆放武器的地方肯定有守卫,但不会像之前那么严。我和陈雪再去摸一趟。等我们回来,就找机会冲出去!” 崔三爷活动着僵硬的手腕,眼中凶光一闪,点了点头:“小心!金牙,大个,等下听我号令!” 我朝陈雪使了个眼色。 她刚帮李若寒割断绳子,微微颔首。 我们两人再次压低帽檐,像两个去搬运物资的伤兵,混在几个真正出去抬伤员尸体的人后面,走出了山洞。 洞外天色已暗,只有营地各处点燃的篝火和零星的手电光在晃动。 枪声比白天稀疏了很多,但远处山林中传来的邪祟嘶吼并未停歇,显然战斗还在零星继续。 营地一片狼藉,伤员随处可见,气氛压抑而绝望。 我们避开人群,朝着营地后方一处相对完整、有士兵持枪警戒的帐篷摸去。 那里堆放着不少弹药箱和一些备用武器。 就在我们借着阴影靠近那顶帐篷时,旁边一个较大的、看起来像是指挥所的帐篷里,传来了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清的声音。 是杨金山和那个紫袍格格。 “……格格息怒!格格息怒啊!” 杨金山的声音带着极致的谄媚和无法掩饰的惶恐,“您放心!千真万确!那天机要术,绝对还在那个该死的姓刘的小子身上!崔三爷那帮人身上我们都搜遍了,毛都没有!姓刘的狡猾得很,肯定随身带着!” “哼!”年轻女声响起,“废物!一群废物!为了你们这点破事,折损了我多少精锐勇士!连萨满长老都伤了元气!要是拿不到天机要术……” 她的话音陡然转厉,带着刺骨的杀意:“杨金山!你这低劣的汉民奴才!已经让本格格陷入如此险境!若是此行空手而归,或是让那东西落入他人之手……本格格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第234章 又是格格又是贝勒爷的…… 杨金山被那位格格训斥,是大气不敢出,他带着哭腔的哀求:“奴才……奴才还有一个消息!奴才……奴才在进山前,以防万一,已经把我们的位置和发现天机要术线索的消息,传给了……传给了贝勒爷那边的人……” “什么?!”格格的怒喝几乎掀翻帐篷顶,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你竟敢私自联系那边?!谁给你的狗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杨金山的声音尴尬的道,“但……但当时情况危急,奴才想着多一条路……奴才只是想为格格分忧啊!贝勒爷那边……那边回信说,他们有一支精锐小队就在邻近的河谷活动,接到消息后,最快……最快今天下午就能赶到增援!” 帐篷里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几息,格格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好,好得很,杨金山,你这条老狗,倒是会给自己留后路,贝勒爷……哼,我那好哥哥,鼻子可真灵。” 她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声音反而诡异地平静下来:“既然他下午要来‘帮忙’,那正好,你这条命,就留着看他来了,看他怎么处置你吧。” 脚步声响起,格格似乎走到了帐篷门口,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是对外面的守卫说的:“传令下去,收缩防线,死守营地!固守待援!下午……有‘贵客’要来!” 我和陈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下午? 而且是格格口中的“贝勒爷”的精锐小队? 这绝对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格格这支残兵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再来一支生力军,我们这点人插翅难逃。 片刻后那位格格啐了一口,“本来想我拿到天机要术送给太子的,结果那个不学无术的哥哥要来了,真是该死……” 陈雪跟我吐槽:“说这女的真是没脑子,要是天机要术在我手上,我绝对自己用,她竟然想要拿去邀功?” 我说,“时间拖不得,谁知道下午会来多少人,咱们得尽快想办法。” 陈雪拉了我一下,指了指弹药帐篷的方向。 我们装成伤兵的样子,佝偻着背,脚步虚浮绕过指挥帐篷,靠近那顶存放武器的帐篷。 门口只剩下一个守卫,抱着枪,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脸上满是疲惫和污垢。 营地里的混乱和持续的压力显然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 陈雪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欺近那守卫身后。 我只看到她的手在守卫颈后某个位置闪电般一按,守卫身体一软,悄无声息地瘫倒。 陈雪迅速将他拖到帐篷阴影处。 掀开帐篷帘子,里面堆满了弹药箱和备用的步枪。 没有时间细看,我们迅速挑选。 我们各自抱起五六支,又将几个沉重的弹夹袋塞满子弹和手榴弹,挂在身上。 陈雪眼尖,还从角落里翻出两把包裹在油布里的短刀,迅速别在腰间。 来回跑了三趟,将十来支步枪、大量的弹夹和手榴弹,神不知鬼不觉运回了山洞角落。 得益于格格队伍的极度混乱和疲惫,以及他们收缩防线后外围的松懈,竟然真的没人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 崔三爷、金牙、大个、李若寒和刀疤等人已经悄悄解开了绳索,正紧张地活动着手脚,看到我们带回的武器,金牙眼中精光一闪,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小弟,好样的!” “快分下去!子弹上膛,手榴弹准备好!”崔三爷压低声音,快速分发武器。 我拿起一支步枪,入手感觉比想象中沉重一些,枪身和机匣处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非制式的符文线条。 检查弹夹,里面的子弹弹头并非常见的铜被甲,而是一种暗哑的灰黑色金属,弹壳上同样有细密的刻痕。 “外公,这些……”我在脑海中询问。 外公很自然的说:“这才是现代专门针对邪祟的玩意儿,枪管和子弹都做过特殊处理,刻了‘破邪’‘镇煞’的符文,弹头掺了黑狗血、朱砂粉之类的东西。” “虽然单纯威力可能比不上真正的军用步枪,但打在那些阴邪玩意儿身上,效果比普通子弹强得多,不过……”他顿了顿,“说到底还是铁疙瘩,打在人身上,照样是个血窟窿。” 我看向正在检查枪械的李若寒,忍不住低声吐槽:“寒姨,你们这趟进山,带的家伙可够‘专业’的啊?这完全是奔着杀人越货的配置。” 李若寒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少说风凉话,我们本来就不是专门干这行的,谁知道会碰上这么多要命的玩意儿?防身而已,再说,他们不也是?” 她瞥了一眼崔三爷他们手里的家伙,意思不言而喻。 崔三爷哼了一声,没接话,只是仔细检查着枪栓。 山洞里气氛紧张而压抑,只有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每个人都握紧了武器,等待着一个契机。 我望向洞口方向,外面邪祟的嘶吼和零星的枪声依旧不断。 那挺重机枪……如果能弄进来,绝对是个大杀器。 它架设在营地靠前的一个简易掩体后,离洞口不算太远,但那里显然还有几个士兵在驻守。 “三爷,”我凑近崔三爷,“外面那挺重机枪……” 崔三爷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眯起眼,衡量了一下风险,刚要开口。 突然,营地外围猛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是几声零乱的枪声和一个士兵变了调的嘶吼:“有贼!武器库那边!有人摸进去了!” 糟了! 被发现了! “妈的!”崔三爷骂了一句,眼中凶光毕露,知道再也没机会去弄重机枪了。 他端起枪,对着洞口的几个还有些懵的守卫吼道:“动手!” “砰!砰!砰!” 几乎在崔三爷吼声响起的同时,金牙和大个的枪也响了。 洞口的几个守卫猝不及防,瞬间被撂倒。 “守住洞口!”崔三爷大吼。 突如其来的枪声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地的混乱! 第235章 外公到底是死是活? “里面的人是奸细!” “敌袭!是山洞里的人!” “开火!开火!” 外面残余的士兵和萨满惊怒交加,枪口立刻调转,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山洞入口!打得岩石碎屑纷飞,火星四溅。 我们被堵在了山洞里! 山洞成了临时的堡垒,却也成了困住我们的囚笼。 子弹打在洞口附近的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尖啸,跳弹在洞内乱窜,逼得我们不得不紧贴洞壁,寻找掩体还击。 “金牙!左边那个探头了!”大个吼道。 “砰!”金牙的枪法又准又狠,一个试图从侧面靠近的士兵应声倒地。 “小心手雷!”刀疤眼尖,看到外面有人扬手。 嗤嗤冒着白烟的手雷滚落到洞口。 “退后!”陈雪反应最快,一把将身边的李若寒向后拽。 轰隆! 爆炸的冲击波夹带着碎石和硝烟灌入洞内,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烟尘弥漫。 “咳咳……妈的,这帮孙子!”金牙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咬牙切齿。 不过我们虽然情况艰难,但外面的情况比我们更糟。 他们不仅要面对山洞里我们射出的子弹,更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被枪声和爆炸再次刺激得狂暴起来的残余邪祟的冲击! 一头皮毛焦黑瞎了一只眼的巨狼猛地扑倒了一个机枪手,旁边的士兵惊恐地调转枪口扫射,却被侧面冲过来的枯树人形挥舞着粗大的枝干狠狠砸飞。 “格格!守不住了!撤吧!”一个浑身是血的护卫对着紫袍格格嘶喊。 格格脸色煞白,看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和不断倒下的手下,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她死死盯着山洞方向,尖叫道:“给我炸了那个洞!把里面的人连同天机要术一起埋了!快!” 几个士兵挣扎着想要投掷集束手榴弹。 “别让他们得逞!”崔三爷怒吼,几支枪同时开火,压制着投弹手。 就在这时,杨金山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响起,“刘天青!我知道是你!肯定是你搞的鬼!引来这么多鬼东西!想要老子死?!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捆冒着烟的手榴弹,仅剩的一条胳膊奋力抡起,竟然不是扔向我们,而是朝着我们洞口和外面邪祟与士兵最密集的区域中间地带扔了过来! “疯子!”我瞳孔骤缩。 轰隆!!! 远比刚才更猛烈的爆炸在洞口外十几米处炸开! 巨大的火球腾起,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弹片和人体邪祟的残骸,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山洞入口处本就饱经摧残的岩石结构,在这剧烈的爆炸震动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咔嚓!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沉,紧接着是剧烈的摇晃和撕裂声! “不好!要塌!”李若寒失声惊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头顶的岩壁开始大块大块地剥落、砸下,脚下的岩石瞬间龟裂塌陷。 “抓住……”崔三爷的吼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失重感袭来,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耳边充斥着岩石崩裂的巨响,同伴的惊呼和上方传来的格格惊恐的尖叫。 混乱中,似乎有冰冷刺骨的水汽扑面而来。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骨髓,几乎让我心脏骤停。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沉入水底,又挣扎着浮起。 “咳咳咳……”我吐出呛进喉咙的冰水,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借着上方塌陷洞口透下的微弱天光,勉强看清周围。 这是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流速极快。 我们一行人如同下饺子般散落在河水中,都在挣扎着。 “三爷!寒姨!陈雪!”我嘶哑着嗓子呼喊,声音在幽闭的河道里回荡。 “这……咳咳……这儿!”崔三爷在不远处冒出头,死死抓住一块凸出水面的岩石。 “大弟!我……我在这儿!”金牙的声音带着惊惶。 “小弟!俺没事!”大个的声音依旧洪亮,他正奋力拖拽着呛水的刀疤。 “侄儿!小心!”李若寒的喊声带着极度的惊恐。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的头皮瞬间炸开! 浑浊的河水里,影影绰绰,无数惨白浮肿的人手从黑暗的水底伸了出来! 它们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浓的怨念,正疯狂地向我们抓挠过来! 水鬼! 它们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我们,腐烂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目标极其明确——绝大部分都朝着河水中一个漂浮的身影扑去。 是昏迷中的史之瑶! “史之瑶!”我拼命划水向她冲去。 陈雪也同时发现了危险,破开河水,更快扑向史之瑶。 会水的都朝着史之瑶冲去,虽然我们对史之瑶本身没有什么感情,但在亲眼看到偌大扬州城数十万百姓死的只剩她一个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同情她的。 但那些水鬼的数量太多了,速度也太快了! 史之瑶小小的身影瞬间就被淹没在惨白浮肿的手臂之中! 冰河刺骨,无数惨白浮肿的手臂从黑暗深处无声探出,带着冻入骨髓的怨毒寒气,直扑向水中昏迷的史之瑶!浑浊的河水下,那些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她,腐烂的嘴巴无声开合,密密麻麻的鬼影瞬间将她小小的身影吞没! 眼看就要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强硬的意志猛的从我脑海深处炸开! 我的思维像是被强行切断电源的机器,瞬间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是外公! 他竟招呼都不打一声,强行接管了我的身体! “孽畜!滚开!” 他从没有这么失态,更没有这么急切强行上我身! 史之瑶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外公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为什么瞒着我? 其实不是我怀疑外公,而是我已经不在是当初的半吊子,外公身上最关键的问题是,外公他……究竟是死是活? 要知道无论是东北的“请仙”,还是道门的“神打”,所请的“上身”者,要么已故先灵,便是成了气候的精怪邪祟。 那外公是怎么上我身的?难道他已经死了? 第236章 只剩我们几个人了…… 我不敢想,或者说我自己也在心存侥幸,外公在我脑海里说过他点炸鸡吃,我只能默认他还活着。 我也真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他也没了,这世界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外公操控着我的身体,动作快得非人。 他从腰间拔出那把偷来的短刀。 冰冷的刀锋在水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弧光,精准地斩向那些缠绕在史之瑶脚踝和腰间的惨白鬼手。 刀锋过处,没有劈开血肉的滞涩,却像是切入了某种粘稠的胶质,发出“嗤嗤”的轻响,伴随着一股皮肉烧焦般的恶臭在水中弥漫开来。 那些被斩中的鬼手触电般缩回,伤口处冒出缕缕黑烟,无声地扭曲消散。 “瑶……丫头!该死……风雷敕令!” 外公开始喊一些我不太懂的道门咒语,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水中那些疯狂扑向史之瑶的惨白鬼影,动作竟齐齐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陈雪已破开水流冲到近前。 她看也不看那些狰狞的鬼影,一手探出死死扣住史之瑶的后衣领,另一只手紧握着另一把符文短刀,刀光泼洒,将几只要重新抓上来的鬼手逼退,将史之瑶从鬼手的缠绕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走!” 陈雪的声音传来,将史之瑶往我的方向一推,自己则持刀断后,刀锋在水中搅动,逼退那些再次蠢蠢欲动的惨白影子。 “外公”的意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接住史之瑶冰冷的身体,用一条手臂紧紧箍住,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那把短刀。 他操控着我的身体,爆发出远超我自身极限的力量和速度,双腿在水中猛蹬,快速游离! “操!哪来的鬼东西!给老子死!” 身后传来金牙惊怒交加的吼声和沉闷的枪响。 是金牙、大个和崔三爷他们开火了。 刻着破邪符文的特殊子弹,即使在冰冷的水中,依旧拖着扭曲的轨迹射出。 子弹击中那些惨白浮肿的水鬼身体,发出“噗噗”的闷响,伤口处不是流血,而是炸开一团团更加浓郁的黑气。 水鬼的动作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阻了一阻,发出充满怨毒的尖啸。 “快!都他妈往上!离开这鬼河!” 崔三爷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嘶哑。 借着这股掩护,“外公”带着史之瑶,陈雪紧随其后,崔三爷、金牙、大个、李若寒和刀疤等人也拼了命跟在我们身后。 好在我们是顺流而下,倒也不怎么费力,只是掌握平衡很艰难。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钢针扎刺着骨髓,每一次划水都沉重无比,肺叶火辣辣地灼痛,缺氧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身后,浑浊的水流中,那些惨白扭曲的影子并未放弃,它们如同附骨之疽,无声无息紧随而至,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我们这群“猎物”,尤其是被“外公”护住的史之瑶。 看着看着,我眼前一阵模糊,我感受到了一阵非常沉重的疲惫,我知道这不是源自于我,而是外公。 外公疲惫的说,“接下来我要休息,时间大概两三天,期间你要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外公的声音消散,我则是也因为这股疲惫,导致意识彻底低迷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脸朝下埋在水面上的,。 “咳咳咳……” 我呛出冰冷的河水,意识在浑身的剧痛中挣扎。 “小刘!抓住!” 是崔三爷的吼声。 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另一边,陈雪也托住了史之瑶。 在他们的帮助下,我狼狈不堪的爬上了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 其他人也陆续挣扎着爬了上来。 金牙、大个、刀疤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嘴唇青紫。 李若寒脸色煞白,扶着岩石剧烈咳嗽。 只是环顾四周后,我们都脸色难看起来。 从山洞塌陷掉下来时,我们还有十几个人,此刻聚在这块冰冷岩石上的,不算上昏迷的史之瑶,只剩下七人:我、陈雪、崔三爷、金牙、大个、李若寒、刀疤。 那些重伤的同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那条充满怨毒鬼手的冰河之中。 来不及悲伤,更冷的寒意来自头顶。 我们确实顺着地下河逃走了,但我们现在的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层厚厚的冰盖! “妈的……” 金牙牙齿打着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看着头顶那层隔绝了生路的厚厚冰层,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崩溃的绝望。 “枪……枪还能用吗?” 崔三爷抹了一把脸上迅速结冰的水珠,声音嘶哑。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一直死死抓在手里的那支刻着符文的步枪。 枪身冰冷沉重,浸透了河水,但机匣处的刻痕依旧清晰。 拉动枪栓,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虽然有些滞涩,但并未完全卡死。 我又摸出一个弹夹,里面的灰黑色弹头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弹壳上的刻痕也没有被水泡花。 看来这些专门对付邪祟的装备,防水做得相当到位。 “我的还能用!”大个费力地举起他那支枪。 “我的也是。”刀疤闷声道。 “好!”崔三爷眼中凶光一闪,扫视众人,“听着!朝冰盖同一个点打!别他妈乱射!小心跳弹把自己人崩了!” 其他几人立刻照做。 陈雪护住昏迷的史之瑶,李若寒和我紧紧捂住双耳,背过身去。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同时炸开! 刻着破邪符文的特殊子弹,狠狠撞在头顶厚厚冰盖的同一个地方上! 没有爆裂的声响,就好像重锤砸在坚韧的皮革上,但高低还是有效果的。 冰屑炸开,簌簌落下,打在脸上冰冷生疼。 被击中的冰面瞬间出现三个清晰的、拳头大小的白色凹坑,随着枪声继续,凹陷的坑变成了裂纹,向四周急速蔓延,整个冰盖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咔”声。 枪声连成一片,每一次撞击,都让那蛛网般的裂纹变得更加大一些。 终于,一声巨大的脆响后,那块冰盖区域彻底崩碎。 一个直径近一米的不规则破洞赫然出现! “走!快!” 第237章 又见苦寒中的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刺骨的寒冷和疲惫。 大个二话不说,将枪甩到背后,猛地蹲下,双手交叠:“小弟!上!” 我没时间犹豫,一脚踩上大个粗壮的手掌。 他低吼一声,将我向上托起。 我双手死死扒住破洞边缘锋利冰冷的冰沿,刺骨的寒气几乎冻僵手指。 我咬牙发力,手肘撑住,奋力向上翻去,身体滚落在冰盖之上,瞬间被外面更加狂暴的寒风吞没。 视野骤然开阔,却是一片更加死寂的白色地狱。 头顶是铅灰色的的低垂厚重云层,脚下是厚厚的积雪,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与同样覆盖着冰雪的光秃秃的黑色山岭融为一体。 寒风卷起地面上的雪沫,形成一层层流动的白色纱雾,发出凄厉的呜咽。 目之所及,只有白与黑的死寂。 我们,又遇到了暴风雪。 这会儿的温度绝对在零下三十度以下,湿透的棉衣外层已经开始迅速冻结变硬,像一层冰冷的铠甲箍在身上。 “快!拉人!” 我趴在洞口,对着下面嘶喊,声音出口就被狂风撕碎。 下面的人迅速行动。 大个如法炮制,将金牙、刀疤先后托举上来。 我和金牙、刀疤合力,又将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崔三爷拖了上来。 接着是陈雪,她先将昏迷的史之瑶绑在背上,然后抓住大个的手,敏捷地借力攀上。 最后是大个自己,他抓住我们放下去的绳索,凭借强悍的臂力爬了上来。 当李若寒最后一个被拖上冰面时,她环顾四周这片冰封的世界,身体猛地一震,失声叫道:“……是这里!” 她冻得青紫的嘴唇哆嗦着,手指指向远处一个被风雪模糊了轮廓的山坳,“侄儿!看那边!就是……就是当初我找到你的那条冰河!前面……前面不远就是……” 她的话瞬间让我想起了那个地方! 那个在这酷寒之地中,违背常理保持着温暖如春的神秘山谷! 那还藏着一个与史之瑶容貌几乎一致的少女! 我们现在想要活命,或许也只能往哪个地方去了。 只是我们七个人,除了昏迷的史之瑶,全都如同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衣服湿透结冰,暴露在零下几十度的狂风之中。 体力的透支和寒冷的侵蚀,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 金牙、刀疤、大个的牙齿打颤声清晰可闻,脸上毫无血色,眉毛和睫毛都结满了白霜。 崔三爷靠着岩石,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 这样下去,十分钟之内,我们就会变成这片雪原上几具新鲜的冰雕。 “没……没时间了!寒姨,咱们……怎么办?” 我用力搓着冻僵的脸颊,试图保持清醒,声音抖得不成调子。 李若寒眼神剧烈挣扎,痛苦、愧疚、决绝的情绪在她眼中飞快闪过。 最终,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所有。 她一咬牙,指向我们右侧不远处的河岸斜坡:“那边!快!跟我来!” 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冲向河岸。 “挖!快挖!”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双手疯狂刨开雪层。 我们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也纷纷用手或用枪托帮忙。 积雪很深,冻得坚硬。 挖了不到半米深,我的指尖触到了某种坚硬的、绝非岩石的东西——是冻得如同铁块般的帆布! 扒开周围的积雪,帆布下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沉默。 是几具尸体。 他们蜷缩着,保持着临死前抵御寒冷的姿势,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冰,面容青紫僵硬,早已被冻成了冰坨。 从他们身上残破的现代冲锋衣样式,可以辨认出这是李若寒之前队伍里的成员。 是那些在更早的冲突或探索中牺牲的人。 李若寒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朝着那三具冻僵的同伴尸体,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撞击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再抬起头时,她的额头一片青紫,眼眶通红,泪水刚涌出就冻结在睫毛上。 “兄弟们……对不住了……对不住……” 她的声音破碎哽咽,充满了无边的痛苦和决绝,“借你们身衣服活下去……下辈子……下辈子我李若寒当牛做马……还你们……” 说完,她伸出手,开始解尸体身上冻硬的外套拉链。 我们都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没有人说话,纷纷上手跟李若寒一起承受这种良心上的折磨。 崔三爷默默走上前,蹲下身,帮着她一起。 金牙、大个、刀疤也沉默地加入了。 没人去看彼此的脸。在这片白色的死亡世界里,道德和体面被生存的本能碾压得粉碎。 很快,几件厚实衣服被扒了下来。 虽然也被这天寒地冻搞得潮湿几分,但总比我们身上冻硬的衣服强。 我们迅速脱掉自己身上湿透结冰的外套,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单薄内衣的身体,皮肤肉眼可见的泛起青紫色。 我们尽可能快的换上衣服,终于是勉强不在那么冷。 李若寒看着众人换好衣服,虽然依旧冻得发抖,但状态明显比刚才好了那么一丝。 她最后看了一眼雪坑里那失去了外衣同伴尸体,指向风雪弥漫的前方,“那个地方……就在那个山坳后面!快!没时间了!” 我们沉默前进,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膝的积雪中,每一步都耗尽力气。 大个把昏迷不醒的史之瑶裹在自己衣服里背着。 她的脸色难看的很,惨白的像个私人,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我们在这入目所及一片黑白的世界里一直走,一直走。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休止的寒冷疲惫。 双腿如同灌满了铅,肺部也火烧火燎,要是想吸一口冷气缓解肺部疼痛,反而像是吞刀子一样更刺痛。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白色彻底吞噬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李若寒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前面……” 我奋力抬起头,透过被冰霜糊住的睫毛望去。 前方,狂暴的风雪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削弱了。 一个狭窄的、被两座低矮黑色山丘环抱的山口,如同大地的一道伤痕,出现在视线尽头。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山口内侧,阳光洒下,春暖花开,一片祥和。 第238章 鬼子阴兵,倭寇僵尸 我们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着。 “加把劲!” 崔三爷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距离那片违背常理的春天,只剩下最后一段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斜坡。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积雪忽然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挣扎着破土而出。 积雪簌簌滑落,露出下面僵硬扭曲的身影。 不,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它们穿着早已破烂不堪的土黄色军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肌肉干瘪萎缩,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带着石头般的冷硬质感。 空洞的眼窝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直勾勾“盯”着我们。 僵尸! 而且看装束,又是当年的日本兵! “操!没完了是吧!”金牙破口大骂,端起手中刻着符文的步枪就射。 砰! 子弹精准地命中最前面一只僵尸的胸口。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只有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打在坚韧的冻土块上。 灰黑色的特殊弹头在它胸口炸开一小片碎石般的碎屑,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浅坑,露出下面更深邃的青灰色“石肉”。 那僵尸只是被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一步,随即又机械迈步向前。 大个怒吼一声,抡起砍刀狠狠劈在另一只伸过来的僵尸手臂上。 铛的一声,砍刀只在僵尸那青灰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刀刃反而崩开一个小口子。 僵尸的手臂依旧缓慢抓向大个背上的史之瑶。 “妈的!刀都砍不动!” “退!别硬拼!” 陈雪手中的短刀划过一道幽光,目标是僵尸的关节连接处。 刀刃切入那青灰色的“石肉”,阻力极大,发出令人不适的摩擦声,但也成功切断了连接筋腱,那只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我们被迫后撤,虽然它们动作迟缓的弱点,但我们在积雪中行动也不比他们快多少。 我扭头看了一眼大个背上昏迷的史之瑶。 她小小的身躯裹在厚衣服里,看着那么人畜无害,可为什么这些邪物对她如此执着? 从水鬼到山君,再到这些僵尸,她的存在仿佛一个醒目的标记。 而且古怪的是,这些邪祟似乎都是从很远的距离照过来的。 到底是什么原理能让这些邪祟跨过这么远的距离? “这一路撞上多少倭寇了?” 李若寒一边后退一边开枪,子弹打在僵尸身上效果甚微,只能稍稍阻滞它们的脚步,她脸上满是疲惫,但表情却显得很愤怒。 “阴魂不散!连这种鬼地方都能钻出来倭寇!” 崔三爷啐了一口带冰碴的唾沫,“以前听跑山的老把头提过一嘴,当年关东军为了对付抗联,确实发疯似的往山里填人,几万鬼子兵撒进来。” 李若寒摇头,“可抗联才多少人?而且抗联根子在老百姓中间,小鬼子精得很,不会不懂这个,不然他们不会丧心病狂的搞三光政策,所以他们钻这老林子,肯定另有所图。” “不是为了抗联?”我心头一凛,一边躲避一只僵尸迟缓的扑击,一边快速思索,“这么鬼子,还都变成了这种刀枪不入的僵尸?不太对啊……” “僵尸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成的,他们当年在这里,到底干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只是这些东西不会给我答案了。 僵尸群缓慢的围拢过来,它们数量众多,沉默的散发着腐朽气息,将我们通往生路的斜坡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被逼得只能沿着山脚横向移动,试图寻找薄弱点突破。 “绕过去!找机会冲进山口!”崔三爷当机立断。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我们被僵尸群逼得狼狈不堪,沿着冰冷的山壁横向移动时,前方不远处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 一片片黄绿色的半透明虚影凭空浮现。 它们同样穿着破旧的土黄色军服,身形飘忽不定,面容扭曲模糊,带着浓烈的怨毒,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两点幽绿色的磷火,死死锁定了我们。 是鬼子的阴魂! 它们无声地尖啸着,带着刺骨的阴风,速度远比那些石雕般的僵尸快得多,从正前方朝我们猛扑过来! 前有速度极快的阴兵堵截,后有刀枪不入的僵尸围追。 我们被彻底夹在了中间,进退维谷,避无可避! “操他姥姥的!拼了!” 金牙眼睛赤红,嘶声怒吼,将枪口调转向那些扑来的阴魂。 崔三爷、大个、刀疤也都握紧了武器,脸上都是强撑起来的狰狞。 陈雪护在背着史之瑶的大个身前,短刀横在身前,李若寒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但也举起了枪。 我们背靠冰冷的山壁,准备迎接来自阴阳两界的双重毁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那些扑到近前的黄绿色阴魂,以及后面步步紧逼的青灰色僵尸,动作竟在同一时间齐齐顿住了! 阴魂飘忽的身形凝固,磷火般的眼睛剧烈闪烁,僵尸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空洞的眼窝茫然望向前方。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如同潮水般席卷了这片区域。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 铅灰色的天空,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坡,冰冷的黑色山岩……所有色彩都在飞快地消失,变成一种陈旧的泛黄的单调。 嘈杂、喧闹,带着某种腔调的叫卖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糖葫芦……新蘸的糖葫芦嘞……” “上好的老山参……看看啊……” “大饼……热乎的大饼……” 听到这动静,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我转过头,狭窄破败光线昏暗的街道出现在眼前。 低矮的土坯木板房歪歪斜斜挤在两边,挂着褪色破烂的布幡当招牌。 穿着臃肿破旧棉袄或兽皮坎肩的人影在街上僵硬晃动…… 又是鬼市! 我惊骇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之前明明在外公的帮助下,将里面的邪祟清理一空! 它怎么……怎么可能又出现了?! 回想起那些死者的情绪,那被侵犯被残忍杀死的每一种体验,让我差点干呕出来。 但也因为鬼市的突然出现,我们似乎彻底陷入了绝境。 第239章 鬼与鬼的争斗 原本我以为我们很快会被撕成碎片,但三方却谁都没有动。 黄绿色的阴魂虚影在空中剧烈地扭曲闪烁,后面那些青灰色的僵尸,空洞的眼窝茫然望着突然出现的破败街道和攒动的“人影”,僵硬的身体微微震颤,仿佛某种平衡被打破。 而鬼市之中,那些原本在僵硬“活动”的模糊人影,动作也瞬间停滞。 无数道或麻木呆滞而又怨毒的目光,齐刷刷从街道两侧投射过来,这些鬼市里的鬼注意力先聚焦在我们这群活人身上,但他们突然眸光转到那两群形态迥异的“同类”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秒,平衡被彻底打破! 最先躁动的是鬼市中的鬼。 无数青灰色的残缺鬼影,尖叫着从四面八方涌出,它们的首要目标并非我们这几个活人,而是那些同样散发着阴气、却明显带着异类气息的鬼子阴魂和僵尸。 “撕碎它们!” “畜生!” “活吃了你们!老子活吃了你们这些杂碎!” 鬼市中的阴魂扑向那些黄绿色的鬼子阴兵。 黄绿色的磷火与青灰色的怨气纠缠碰撞,两团气息扭曲的相互侵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鬼子阴兵扯下鬼市阴魂的胳膊,鬼市阴魂就会撕咬对方的脖子,生生把阴兵脑袋给扯下来,但双方都还“活着”,继续相互撕咬拉扯,然后相互吞噬对方的阴气。 而另一些更加凶戾的鬼市阴魂,则直接扑向了那些僵硬的石躯。 它们争先恐后的钻进那些僵尸青灰色的躯壳,被附身的僵尸动作骤然变得狂乱。 有的僵尸抡起自己坚硬如铁的手臂,狠狠砸向自己的头颅,有的则张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疯狂啃咬着自己的手臂,还有的僵尸僵硬的肢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自己把自己扭曲成了麻花。 那些未被附身的僵尸,似乎被同伴的疯狂激怒,挥舞着僵硬的手臂,抓向那些试图钻进自己身体的鬼影,或者干脆扑向那些被附身后自残的同伴,撕扯着它们青灰色的肉身!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血腥而恐怖。 青灰色的僵尸石躯被撕裂,露出里面同样干硬、毫无生机的内里,没有血液,只有簌簌掉落的石粉般的碎屑。 它们互相攻击自,完全不计后果,魂体变得黯淡破碎,这些鬼物以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相互撕扯吞噬。 我们七个人背靠着冰冷的山壁,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恐怖景象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金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却不知道该指向哪里。 崔三爷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鬼打鬼……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头一回见识这么恐怖的场面。” 李若寒最先反应过来,“趁现在!快走!” 我回过神。 没错!这是最好的机会! “跟我来!” 我目光飞快扫视着混乱的战场边缘。 我之前有过进出这地方的经验了,所以我能隐约“感觉”到这片混乱鬼域中,哪里的“边界”最模糊,哪里的“规则”最不稳定。 “这边!” 我指向鬼市街道右侧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小巷。 那里弥漫的阴气相对稀薄,没有时间犹豫,我们朝着那条小巷冲去。 我们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奔跑。 冲进小巷的瞬间,一股更强的阴冷粘稠感包裹上来,仿佛穿过了看不见的胶质。 小巷两旁的墙壁在视野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合拢将我们吞噬。 杂物堆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别停!冲过去!” 我嘶声大喊,带头朝着巷子尽头那片最为扭曲的地方撞去! 噗! 如同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 眼前骤然明亮。 刺骨的寒意瞬间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和湿润。 脚下坚硬冰冷的触感消失,变成了松软的泥土,空气中满是青草芬芳。 铅灰色的天空,呼啸的风雪,冰冷的黑山,混乱恐怖的鬼市……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温暖的微风拂过脸颊,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阳光透过稀疏却翠绿的树叶洒下,在松软的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四周是低矮起伏的山坡,远处隐约可见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我们狼狈不堪的站在草地上,身上还穿着沾满泥污和冰碴的厚衣服,与周围这生机盎然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刚刚冲出来的地方,这是一座山头,似乎被分成了两面。 外面是灰暗的天空,呼啸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将更远处的山岭染成一片死寂的银白。 而我这一面的半侧山则是是违背常理的盎然春意。 “活……活下来了……” 金牙一屁股瘫坐在松软的草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又像在笑。 崔三爷靠着岩壁缓缓滑坐在地,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沾满污泥和冰屑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空白。 大个小心翼翼将背上的史之瑶解下,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探了探她微弱的鼻息,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李若寒和刀疤互相搀扶着,看着眼前这片宁静祥和的山谷,眼神复杂,有庆幸,有后怕,也有一丝茫然。 我看向寒姨,神色有些复杂。 事实上,寒姨的损失是最大的,来得时候百十来号人,现在死的只剩下他俩了,虽然他们确实拿到了最重要的天葬神花,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其实也挺心疼的。 毕竟这些都是人均阿斯塔瑞,在单纯的武力战力方面绝对是个顶个的高手,但自从跟我组队开始,一路走来他们几乎没有停下来及时休息。 黑狐,皇陵,扬州蜃楼,晚清遗民的追杀,接二连三的事件消耗了这些出色战士的体力,最终全都死了,只剩下寒姨跟刀疤。 我不清楚培养这样的战士需要多少资源多长时间,我只觉得,就算获得再多宝贝,也没办法跟这些人命相比。 这时,陈雪站在我身边不远处,面色复杂的说:“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第240章 被包围 陈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我怎么感觉……这地方比外面那个鬼市还透着一股子邪性?” “暂时安全。” 我回忆着上次进入这里的经历,“上次我也进来过,在这片区域边缘碰到过一个帮助过我的人?”我斟酌着用词。 “人?”陈雪立刻抓住关键,眉头蹙起,“活人?在这种地方?” “不确定是不是活人。” 我摇头,那女孩苍白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看着像人,但感觉很不对劲,她帮了我们,不然当时我们就跟狐仙对上了,而且……”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草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史之瑶身上,“她长得……和史之瑶几乎一模一样。” 陈雪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如刀:“一模一样?你确定?那女孩现在在哪?” “不清楚。” 我迎着她的目光,“我总觉得,她跟史之瑶之间,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活着她可能就是史之瑶?” 陈雪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困惑中带着惊疑:“刘天青,你到底看到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也说不清楚。” 那种非人非鬼的诡异感很难用语言准确描述,“等见到她,或许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但现在,她似乎不在这里。” 崔三爷缓过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老练的目光扫过这片不大的区域:“大个,金牙,别挺尸了,动起来!沿着这圈儿转转,摸摸底,看能不能找到小刘说的那姑娘,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或者干净水源!刀疤兄弟,劳烦你也搭把手。” 金牙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草屑。 大个沉默地点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砍刀。 刀疤看向李若寒,见她微微颔首,便也提起精神。 我们不敢深入这片温暖区域的核心地带。 上次在这里遭遇的会扩张的鬼打墙,至今想起来仍让人头皮发麻。 那次经历划出了我们活动的安全半径——仅限于这片春意与外界寒冬交界的环形边缘地带。 休整点就定在溪流旁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留下李若寒照顾依旧昏迷的史之瑶,并看守所剩无几的装备物资。 崔三爷、金牙、大个、刀疤、陈雪和我,分成两组,沿着这条生与死的分界线,一左一右,开始谨慎的探索起来。 脚下是松软的土地和青草,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阳光透过并不浓密的树冠,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空气温暖湿润,溪流在右侧不远处潺潺作响。这本该是令人放松的林间漫步,但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视线警惕的扫过每一处灌木丛的阴影,每一块岩石的背面,可我们没有看到一点危险的画面。 而且也没有人类活动留下的任何线索。 那个神秘女孩,仿佛从未存在过,又或者彻底融入了这片诡异的春意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的,鬼影子都没一个!” 金牙烦躁的用枪管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后面只有潮湿的泥土和几块覆满青苔的石头。 “安静点!”崔三爷低声呵斥,“别把不该招的东西引来!” 探索进行得很慢。 这片区域的边界并非笔直,而是随着山势蜿蜒。 我们如同行走在一个看不见的透明玻璃罩子的内壁边缘。 罩子里面是虚假的春天,外面是真实的死亡寒冬。 两种景色泾渭分明,倒是挺有意思的。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估算距离已接近三公里范围的弧线,前方除了更深的林木和起伏的山坡,依旧一无所获。 疲惫感再次涌上来,连续奔命和高度紧张消耗的体力,不是这片刻喘息就能完全恢复的。 崔三爷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摆摆手:“行了,回吧,看来是找不着了。” 众人调转方向,沿着来路返回休整点。 气氛有些沉闷,阳光依旧温暖,却驱不散那股盘踞在心底的寒意。 回到溪边空地时,李若寒正用一块浸湿的布巾,仔细擦拭着史之瑶苍白脸颊上沾染的泥点。史之瑶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个精致易碎的人偶。 “怎么样?”李若寒抬头问。 崔三爷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屁都没发现,你们说的那姑娘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会不会已经离开这了?” 我摆手,“上次们离开这儿之前很清楚的听到她说,自己没办法离开这儿,或许她现在有自己的事在做,也可能只是单纯不想搭理我们。” 陈雪皱眉,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阵难以形容的嘈杂声浪,毫无征兆的从我们背后响起! 那声音并非单一的,而是无数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混杂堆积而成的巨大噪音洪流。 有凄厉尖锐饱含无尽怨毒的鬼哭,有低沉浑浊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嘶吼,也有混乱癫狂意义不明的呓语和尖啸。 还有……沉重密集,如同无数钝器疯狂敲打的撞击声! 砰!砰!砰!砰!砰! 声音由远及近,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我们所有人都谨慎的回头看去,视线越过休整点稀疏的林木,投向那片边界地带。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心智崩溃。 就在那片温暖春意与外部死亡寒冬的交界处,就在那道无形的边界光幕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邪祟之物!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它们正在拥挤在一起,攀爬撞击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最底层的,是无数青灰色的身影。 它们僵硬、扭曲,穿着破烂的土黄色军服的僵尸,它们如同最底层的基石,沉默而沉重用头用身体,一下下机械撞击着光幕。 在它们上方,漂浮涌动着难以计数的鬼影,它们形态各异,残缺不全。 有穿着清代服饰,拖着长辫的怨灵,有肢体残断肠穿肚烂的凶魂,更有大量穿着同样土黄色军服,面目狰狞的鬼子阴兵! 这些阴魂厉鬼如同沸腾的黑色油污,嘶吼着,尖啸着,疯狂地扑向光幕,用利爪撕扯,用獠牙啃噬,用身体冲撞! 而在鬼影的间隙中,在僵尸堆叠的缝隙里,还混杂着一些更加诡异,更难以名状的妖物! 有体型巨大长着扭曲犄角的独眼山魈,有形如巨蜥浑身覆盖着冰冷鳞片的蛟龙,也有由藤蔓和枯骨纠缠而成的山神。 这些山精野怪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或用庞大的身躯野蛮冲撞,或用利爪尖牙撕挠,或用诡异的能力,都在试图冲破这层光幕! 第241章 又见到那个神秘女孩了 这由无数邪祟堆砌而成的恐怖之墙,何止几百米高? 它向上延伸,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我们所能仰望的全部天空! 整个三公里范围的春天区域,此刻被无数疯狂扭曲的邪祟从四面八方死死攥住。 地狱里头的场景,也不过如此了吧…… 金牙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仰着头,死死盯着头顶那片由无数恶鬼面孔和扭曲肢体构成的“天幕”,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崔三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拄着枪的手颤抖着,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微微佝偻,死死盯着光幕外试图瞄准,但数量多的他不知道该描向哪里。 这是我们目前经历过最绝望的画面…… 陈雪紧抿着唇,脸色同样苍白,但她最先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惧,最后落回我脸上,我其实也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特别是看到那本来肉眼不可见的边界,被这些邪祟侵蚀的忽明忽暗,就更觉得心里没底。 “不能等死,只能往里走,这里是那个女孩的地盘,找到她或许就能解决这种麻烦。” “往里?”刀疤眼神惊惶,“那鬼打墙!上次差点把老子绕死在里面!” “外面是死路,在这儿等着也是死路,里面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陈雪目光扫过众人,“那个女孩上次帮过刘天青,这次或许也能帮我们。” “可那鬼打墙……”刀疤嘶哑地开口,脸上带着明显的惧色。 “不能全进去,”我接过话,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我和陈雪进去找,需要有人接应,可以安排一个人从外面用绳子。” 李若寒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不稳,“有……刀疤,拿最长的那捆!” 刀疤立刻从所剩无几的背囊里扯出一大捆深绿色的尼龙登山绳。 我看向刀疤,“你守在边缘,就是上次我们差点陷进去的那个入口位置,你陪我们一起进去,但你不需要深入,只守在边缘惊醒。” “绳子一头就拉远一些,至少要分段看守,这个鬼打墙会扩张,一旦刀疤在里面拉动绳子,立刻后撤,始终要保持刀疤在边缘位置,崔三爷,金牙,大个,你们和寒姨一起守在外面。” 崔三爷挣扎着站起身,“成!就这么办!你们……千万当心!大个,金牙,打起精神!” 崔三爷招呼金牙大个的时候,李若寒将绳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用力打了个死结在刀疤腰间,然后跟我叮嘱:“侄儿……小心。” 陈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凝重。 我们没再耽搁,朝着上次遭遇鬼打墙的温暖区域深处走去。 脚下的青草依旧柔软,溪流声依旧悦耳,但背后那堵由无数邪祟构成的地狱“天幕”,将这虚假的宁静衬得无比脆弱。 很快,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熟悉又陌生。 树木的间距似乎拉大了些,林间的光线也朦胧起来,空气里浮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仿佛穿行在粘稠的河水里。 方向感开始变得模糊,明明记得该往左拐,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往右走。 “就是这里了。” 我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看起来并无异常,却让人本能感到不安的林间空地。 上次就是在这里把刀疤救出来的。 刀疤停下,背靠着一棵粗壮的老树,腰间的绳子绷得笔直。 外面则是李若寒他们,只是现在我们看不到他们了,只有一根绳子凭空飘着拴在刀疤身上。 我和陈雪对视一眼,对这鬼打墙的区域展开探索。 我们俩不敢分开,紧挨着彼此,只是那种空间错位的感觉非常强烈。 明明感觉是直线前进,但不出几百米就又看到了刀疤在那。 刀疤说他就在原地没动,那就说明我们一直在绕圈。 不过我们每次绕圈走不同的方向,在碰到刀疤的时间上也不一致,有时候可能走了好几公里的距离才能看到刀疤,有时候只是几十步就看到他了。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依旧是灰蒙蒙的雾气,扭曲的怪树,脚下虚浮的土地。 没有方向,没有尽头,只有那条悬空的绳索,固执地指向未知的前方。 压抑和绝望下,我都有些崩溃了。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 这鬼打墙的范围似乎比上次更大也更诡异了。 那个女孩在哪里? 她真的还在这里吗? 就在我们几乎要被这无望的寂静吞噬,准备放弃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穿透了粘稠的死寂飘了过来。 像是什么东西在轻轻拍打水面。 还有南方山号特有的调调,那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却真实存在,来自我们的左前方。 我和陈雪对视一眼,循着那歌声方向摸索过去。 脚下的虚浮感似乎减轻了一些,灰雾也似乎变薄了。 走了差不多又小几百米左右,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 灰蒙蒙的雾气像幕布一样向两边退去,露出前方一片……无法理解的景象。 没有土地,没有树木。 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水! 水面呈现一种死寂的墨蓝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像一块巨大无比的深色玻璃。 水面之上,漂浮着灰白色的雾气。 光线不知从何处透来,微弱地照亮着这片诡异的空间,水天相接处一片混沌,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这水域空间之大,目力所及之处根本看不到边际,它像一片真正的海一样! 要知道,外面的春天也就三公里的范围,被无数的邪祟围的水泄不通,可谁能想到这三公里之内,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这……怎么可能……” 我倒抽一口凉气,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空间被扭曲了? 还是我们踏入了另一个层面的存在? 就算邪祟不讲科学道理吧,但真的亲眼见到这种搬山倒海的神仙本事,实在震撼。 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了那个身影。 就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那片墨蓝色死水的边缘。 正是那个女孩。 她在唱着我之前听到的那首温柔但又嘹亮的山歌:“……小河淌水清悠悠,哥啊哥,你快回来……” 第242章 死了又活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青色旗袍,赤着脚,静静坐在悬崖边上。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个纸人,长发披散着,遮住了侧脸。 我下意识放轻脚步,想斟酌一下如何开口让她帮我,毕竟我跟她确实算不上多熟。 距离拉近到十几米,水边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 只是在看清她在做什么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 女孩身前的水面上,漂浮着几个小小的东西。 它们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四肢短小畸形,头颅却异常肿大,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三个幽深的黑洞,正贪婪地朝着女孩的方向张开着。 女孩微微侧着身,一只手伸出去逗弄着这些诡异的小东西,另一只手探入了她自己的……腹部。 她的手,正从自己敞开的腹腔里,掏出还在微微蠕动的身体组织——那是她的内脏! 女孩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动作轻柔,一片片撕扯着那块温热的肝脏,然后将撕下的带着血丝的肉片,轻轻地抛向水面。 啪嗒。 肉片落入墨蓝色的水中,几乎没有溅起水花。 水面下立刻冒出更多的小小身影,它们争抢着将那肉片瞬间吞噬。 水面上的那几个婴儿鬼,黑洞般的“嘴”张得更大了,发出无声的渴求。 她……在用自己的内脏,喂养这些水里的东西! 我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所有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女孩的腹腔依然敞开着,暗红色的内脏隐约可见,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仿佛那具身体里的血液早已流干。 “可要好好熟悉我的味道哟……” 女孩忽然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天真,却又冰冷空洞得没有一丝活气。 她侧过头,似乎在对着那些争食的鬼婴说话,“我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自杀呢……希望这次能死掉。” 话音未落,她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向前一倾,直直朝着那片墨蓝色的死水栽了下去!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水面上只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随即迅速扩散消失。 不过我能看得很清楚,水面下那些青灰色的婴儿鬼影蜂拥而至,贪婪扑向那沉落的瘦削身影,撕扯着,吞咬着…… 那个女孩的影子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水面也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陈雪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就这么……没了?用自己的内脏喂那些东西,然后跳下去?” 她转头看我,“刘天青,你上次见到的,就是这种东西?” 我喉咙艰难的耸动了下,“上次她可……温柔多了。” 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这女孩可能比我想的还要疯狂。 指望她帮忙这个念头在此时显得无比荒谬。 一个用最惨烈方式自残的存在,怎么可能成为我们的救星? “靠她没戏了。”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陈雪,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得回去,把人都带进来,这里地方够大,至少比外面安全,能拖一阵是一阵。” “拖?”陈雪眉头紧锁,眼神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诡异空间,“拖在这里?这鬼地方,比外面那些邪祟堆成的墙更让我心头发毛,你确定这里就安全?” “总比立刻被那些邪祟撕碎强!”我焦躁的踱步,“外面那堵墙撑不了多久!那光幕一碎,我们怎么挡……” “最好不要这么做。”我话没说完,一个轻飘飘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背后传来。 陈雪的反应极快,在还没有看到身后有什么的时候,她身体已经本能做起行动,手中那把匕首化作一道冰冷的银线,凶狠无比的朝着女孩的眉心刺去! 噗嗤! 匕首的尖端,不偏不倚,深深扎进了女孩的左眼眶。 乌黑的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渗出来,挂在她惨白的脸颊上。 那个女孩被刀捅了,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甚至没有一丝痛苦或愤怒的波动。 陈雪握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 女孩微微歪了歪头,被匕首贯穿的眼眶随着她的动作牵扯了一下。 那画面诡异得令人窒息。 女孩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唉……你这一下,弄不死我的。” 她抬起同样苍白的手,握住了露在外面的匕首柄。 动作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算了,”她自言自语,“我自己来吧,不过我才刚死了一次啊……” 她顿了顿,“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在死一次就回来找你们。” 话音落下,她握住匕首的手猛地发力! 噗! 匕首被干净利落的从她自己的眼眶里拔了出来,带出几滴粘稠的黑血。 紧接着,她双手握住匕首,刀尖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手臂肌肉绷紧,狠狠捅了进去! 但这还没完! 她紧握着匕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手臂开始用力,刀刃在她胸腔内向上切割! 布料撕裂的声音,皮肉被划开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她硬生生用匕首,从自己心脏的位置一路向上,割开了自己的胸膛,一直划到锁骨下方! 从那道巨大狰狞的伤口里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胸腔中,有一颗被划成两半的,跳动的极其缓慢的心脏。 随着女孩松开手,匕首还插在她自己划开的胸膛伤口里。 但她身体晃了晃,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瘦弱的身体砸在岸边的硬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双空洞的眼睛,最后似乎朝我和陈雪的方向瞥了一下,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 那具刚刚还在说话身体,被她自己杀死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自己杀自己这种画面的冲击力远超任何恐怖片。 陈雪僵在原地,她盯着地上那具尸体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第243章 至少这个女孩愿意帮忙 我喉咙发紧,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失去尸体,艰难开口,“上次她很正常,只是感觉不像活人。但她帮了我们,让我们避开了狐仙……我只记得她说她离不开这里……可这……” 陈雪指着地上的尸体,“她这是死的第二次了吧?这能力……简直……”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终狠狠吐出一句,“逆天!” “算不上什么特别强大的力量,”那个熟悉的女声,再一次,平静从我们身后传来,“只是死不了而已。” 我头皮瞬间炸开,转过头,她就站在那里。 一身干净的青色旗袍,布料挺括,没有丝毫水渍,更没有被撕裂的痕迹。 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色依旧是那种病态的苍白,但刚才脸颊上挂着的黑血,眼眶被刺穿的恐怖痕迹,全都消失无踪。 胸口平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刚才那血腥的自戮从未发生。 她甚至还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旗袍的立领,动作带着一丝刻意想要显得正式些的感觉。 我下意识低头看向刚才她“尸体”倒下的地方—— 空空如也。 只有冰冷潮湿的地面,仿佛刚才那惊悚血腥的一幕,只是我的幻觉。 陈雪死死盯着这个“完好无损”重新出现的女孩,又回头看了看那片空荡荡的地面,面色复杂的问,“请问,你的名字是叫……薛定谔的猫吗?” 女孩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向陈雪,没有任何情绪,“名字?” 她似乎对这个概念感到一丝久远的陌生,语调平板,“忘了,大概……不重要。”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我身上,“你,倒是真不怕死,竟然还敢进来?” 我强行镇定下来,目光扫过她身后那片死寂的墨蓝色水潭,再投向远处灰蒙蒙的空旷地带。 这里诡异是诡异,但除了她自己和那些水下的东西,似乎……还挺安全的? “这里面看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危险吧?” 我硬着头皮试探的问她。 女孩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你难道没发现,这里……一点活物的动静都没有吗?” 我眉头一皱,这才意识到什么。 在外面的区域里,兔子鱼什么的还是能看到的。 但从踏入这片区域开始,风声、虫鸣、草叶的悉索……任何属于阳间的声音,完全消失了。这里像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隔绝了所有生命的律动。 “感觉到了?” 女孩空洞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惊悸,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这里就是阴间,确切地说,是阴间的一部分。” “阴间?!”我表情变得极其难看,“活人进阴间?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女孩微微歪头,“活人进来,不说被饿死……至少也会在七天内,被这无穷无尽的磅礴灵气给‘中和’掉。” 她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五指张开,对着这片灰蒙蒙的天地虚虚一握,“这无处不在的阴气会像水渗入沙土一样,一点一点把你属于阳世的那点‘火苗’……彻底浇灭。” 她放下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到时候……可真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后背的衣物。 “可为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阴间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按理说阳间跟阴间,就像手心手背,虽然一体两面,但界限分明,根本不可能这样直接重叠牵扯到一块啊!” 女孩空洞的眼睛略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涉及到的东西很多……” 她抬手指了指我们来时的路,“这外面三公里左右的区域,是一片‘蜃楼’。”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蜃楼? “这片蜃楼,就是用来固定这片阴间区域的‘锚’。没有它,这片阴土早就被阳世的力量排斥、撕碎或者彻底同化了。” “固定阴间?用蜃楼?”我眉头紧锁,显然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这怎么可能做到?” “不要问我阴间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女孩的声音毫无波澜,“也不要问我蜃楼为什么能维持这么久……我说过的,我记忆不完整了。很多事情,只剩下碎片……或者,只剩下本能。” 她直接把所有追问的路都堵死了。 我和陈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和无奈。 面对一个记忆破碎、行为诡异又死不了的存在,常规的沟通方式似乎完全失效。 陈雪倒是比我冷静很多,她上前直接了当的问:“那么,换一个问题,这片阴间区域,或者说,这个蜃楼范围的主人,是你吗?” 女孩的动作停顿了半拍,似乎在消化这个问题。 陈雪紧盯着她,语速平稳但带着无形的压力:“是刘天青说,你控制过这片区域的规则,帮他们暂时挡住了那只黑色狐仙?” 女孩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如果说主人的话肯定不是我,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能影响这片区域,有什么问题吗?” 陈雪眼神一亮,“问题大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外面有更可怕的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你先带我们出去看看!只要看一眼外面的情况,你立刻就明白我们为什么闯进来了!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清楚。” 女孩听完后,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再次点了一下头。 “好。”声音平板,听不出情绪。 她说完,转身就朝着一片灰雾弥漫的边界走去。 脚步无声无息,青色旗袍的下摆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像一具移动的精致人偶。 我和陈雪立刻跟上,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越靠近那灰雾弥漫的边界,空气似乎越发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胶质。 穿过那层仿佛具有实质的灰色雾障,熟悉的、属于蜃楼外围的昏暗光线重新映入眼帘。 然而,视线仅仅恢复了一瞬,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冻结。 天空,消失了。 不是黑夜,而是被彻底遮蔽。 目光所及,是无数扭曲、蠕动、层层叠叠堆积而成的“墙”。 第244章 史之瑶有几百年的寿元? 那是由难以计数的邪祟遮蔽了天穹与大地的恐怖之墙! 它们像腐烂的藤蔓般虬结缠绕,像涌动的黑色潮水般相互挤压、推搡。 在这堵“活墙”之上,镶嵌武术的了贪婪怨毒的目光。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剥皮的人形,有的似膨胀的巨大野兽骸骨,更多的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扭曲肉块与肢体组合,这三公里的范围,被这堵由无数邪祟身躯构成的、密不透风的恐怖之墙,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这个场面,女孩站在原地,似乎也呆愣住了。 青色旗袍的身影在铺天盖地的邪祟之墙映衬下,渺小得像一粒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 她静静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好像也有点傻眼。 几秒钟后女孩终于有了动作。 她把头转向我这边,表情里是明显的愠怒。 “刘天青……” 她顿了顿,像是在确认这个名字,“你……真是一根好棍儿,搅和起来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大!” 回营地的路上,我简单的讲了下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听到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时,女孩有些兴奋起来,“那可太好了,我自己都忘了我自己是谁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或许能知道我的身份。” 回到营地后,陈雪跟李若寒她们讲事情经过,神秘女孩则是跟我去看史之瑶,当女孩看着昏迷不醒的史之瑶时,瞬间就愣住了,她惊悚的问我,“这人你到底是从哪弄出来的?” 我回答她说,“就是蜃楼,扬州十日的蜃景里面。” 她目光锐利的扫过史之瑶苍白的脸,“那也太奇怪了,她怎么会……已经有活了几百年的寿元?” 几百年的寿元?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女孩的声音毫无波澜,“这具身体里承载的生命力远超常人,已经活了几百年……或许更久,在那些东西眼里,她就是一块行走的大药,吃了她,不说长生不老,至少也能多存在个千百年。” “这么……离谱?”我也有些不安的看着史之瑶。 “岂止!”女孩嘲讽的语气道,“如果让外面那些知道‘修炼’的人知道她的存在……保不齐也得把她抓去,炼成人丹了。” “我……不太懂这些。” 我挠了挠头,“只是……她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么?你们长得……” 我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张脸,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孩沉默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确实长得很像,但,我们也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追问。 “那……有没有办法解决现在的状况?救她,也救我们?” 女孩空洞的眼睛再次落回史之瑶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有,我可以附身在她身上,这样,既可以将她身上吸引邪祟的‘味道’暂时掩盖住……我自己,也能借助这副鲜活的身体,暂时脱离那个鬼地方,一举两得。” “暂时?”我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那之后呢?” “之后?”女孩歪了歪头,“没有之后了,我得一直在这副身体里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而且,这女孩现在魂魄沉寂,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我进去,占据主导,这已经类似于……夺舍了。” “我待在这儿太长时间,”女孩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别人的命运,“也只有她几百岁的特殊躯壳,才能勉强容纳我的存在。” “一旦进去,只要没有其他合适的容器,我就没办法再从她身上下来了。” 她抬起空洞的眼睛,看向我,“也就是说,她要是醒不过来,这副身体,以后就是我的了。”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我看向担架上那张苍白安静的脸。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替她最绝的。” 女孩缓缓摇头,“这是最快,也是目前唯一能同时保住她躯壳不死的法子。” 她顿了顿,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任何波澜,“或者,你们可以等,等她自然死亡,反正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至少有三天没怎么吃喝了吧?” 在外面的众人显然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崔三爷重重地叹了口气,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烟屁股,又烦躁地丢掉。 金牙眼神闪烁,看看史之瑶,又看看那女孩,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若寒则紧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地在我和女孩之间扫视,像是在评估风险与得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得令人窒息。 远处灰雾边界外,那堵由无数邪祟构成的活墙似乎蠕动得更剧烈了,无声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涌来,提醒着我们末日的临近。 史之瑶微弱的气息,在死寂中几乎难以捕捉。 “我……”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我同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我抬起头,迎向女孩那双空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先把人救下来。再这么不吃不喝昏迷下去,她迟早也得死在这儿。” 这至少,能保住她的身体。 至于以后……再说吧。 女孩没有任何表示,她缓缓走向担架,脚步无声无息。 陈雪下意识地想要阻拦,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崔三爷也抬手,示意金牙和大个不要妄动。 女孩在担架旁停下,俯视着昏迷的史之瑶。 她抬起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悬停在史之瑶的额头上方。 指尖没有触碰到皮肤,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在两者之间流转。 营地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这诡异而充满未知的一幕。 女孩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悬停的手掌,缓缓向下按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史之瑶眉心的刹那—— 担架上,史之瑶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第245章 只因为想玩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女孩瞬间消失,而史之瑶那双紧闭许久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然而,那双睁开的眼睛里,没有迷茫,没有虚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熟悉空洞。 像两口干涸的枯井,映不出任何光影。 “史之瑶”坐了起来,动作有些许生涩,像是新生的婴儿在适应身体。 她转动着同样空洞的脖颈,目光扫过营地里一张张脸。 最后,那双空洞的眼睛落在了我身上。 “史之瑶”的嘴唇动了动,“嗯……这身体,还行。” 她抬起手,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张开又握紧,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既然用了她的身体,以后,我也叫史之瑶好了。代替她,好好生活吧。” “不行!”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样……这样不方便!毕竟……毕竟她还活着!” “史之瑶”——或者说占据了史之瑶身体的女孩——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耐烦。 “麻烦。” 她嘟囔了一句,思考几秒钟后,才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这样吧。”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她,叫史之瑶,你就叫我‘小瑶’吧。” 小瑶…… 我看着她脸上那副与史之瑶一模一样,却只剩下空洞漠然的表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就这样轻易地决定了名字,也决定了自己对这具身体的归属权。 可我赌对了吗? 史之瑶……真的还存在吗? 史之瑶,或者说小瑶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东西。 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瞧着跟饿了几百年一样,不过或许她真是饿了几百年也不一定。 虽然她吃的欢快,但营地里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诡异凝重。 金牙的眼神像淬了毒,在史之瑶身上和我之间来回扫视,手里的砍刀始终没有完全归鞘。 刀疤更是像一头炸毛的野兽,死死盯着小瑶,身体紧绷,随时可能扑上去。 李若寒眉头紧锁,低声跟崔三爷快速交谈着什么,眼神里充满了疑虑和警惕。 只有大个,脸上依旧带着憨厚的困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还没完全理解眼前这“换人”的把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三爷重重地咳嗽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审视瞥向小瑶,“这位……小瑶姑娘,你刚才说的法子,具体怎么弄?” 他刻意加重了“姑娘”两个字,带着试探。 小瑶抹了把嘴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扫过崔三爷,“很简单。” 她言简意赅,“我现在可以将这身体原本吸引邪祟的体质压制下去了,不用在担心有邪祟在追杀过来。” “然后呢?”陈雪的声音响起,她站在我身侧,“外面那些东西可不会因为闻不到‘味道’就散开,它们围了这么久,不咬到点东西,绝不会罢休。” “我知道,”小瑶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所以,让它们进来就好了。” “让它们进来?!”金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惊骇,“你疯了?!放那些鬼东西进来,我们还有活路?!” 我也被小瑶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心头狂跳。 放外面那数量难以估量的邪祟进来? 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小瑶似乎完全没感觉到众人的惊骇和敌意,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它们进来,直接通往阴间就行。” 她抬手指向营地后方,那片灰雾弥漫的鬼打墙方向,“那下面,本来就是阴间的一部分,是天然的‘渡口’。” 把邪祟引进去? “嗯。”小瑶幅度很小地点点头,动作带着新身体的僵硬感,“把它们都放进来,让蜃楼的范围……反过来,包围它们。” 她说着,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对着虚空做了一个缓慢合拢的动作。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种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震颤的感觉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 极其轻微,却无比真实。 紧接着,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这片空间本身的扭曲和变动! 我们所在的这片圆柱形区域,这片笼罩在“春天”幻影下的蜃楼空间,边界处那层灰蒙蒙的雾障,开始向外扩张翻卷。 我愣了,“你这就开始了?” 小瑶咂嘴,“想到就开始呗,哪有那么多事?” 我跑到外面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远处,那堵由无数扭曲邪祟构成的恐怖之墙,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巨力推动挤压着,向着这片区域中心倒灌进来。 那些形态各异的邪祟甚至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就被这股扭曲空间形成的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一头扎进了那片死寂的鬼打墙灰雾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几分钟。 当最后几只邪祟也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消失在灰雾深处后,天空重新出现了。 营地里,所有人都僵立着,如同泥塑木雕。 金牙半张着嘴,手里的砍刀早已垂下,刀尖点在地上。 刀疤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李若寒紧抿着嘴唇,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崔三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额头上全是冰凉的冷汗。 我也看着小瑶。 她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虚抬的手,正有些生疏地、好奇地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衣衫,那动作,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笨拙。 “搞定了。”小瑶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新身体的肩膀。 “这么多……东西,”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感觉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就这么……简单?全没了?” “嗯。”小瑶幅度很小地点点头,“本来也不难。”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只要我还在这里头,那我就是……嗯,用你们的话说,大概就是无敌的。”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确认这个词用得对不对,“而且,还是不死的,所以我有一万种方法解决这种麻烦。” “那你……”我看着她,问出了盘旋在心底最大的疑问,“既然在这里这么厉害,干嘛还非要占据这具身体出去?留在这不是更安全吗?” 小瑶空洞的眼睛看着我,那张属于史之瑶本该清秀灵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灰暗,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因为,我想摸摸那些雪。” 我愣了下。 “雪?” “对,”小瑶笑着,“我一直都能看到那些雪,但是我碰不到,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守在这个地方,很无聊……无聊到,我只能通过自杀来排解消遣。” 第246章 虞朝的遗迹? 我听着小瑶说的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这地方待了多长时间,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营地里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天空也重新露出的铅灰色云层反而显得不那么压抑。 “走吧。”崔三爷叹了口气,“趁着雪停了,能走多远是多远。” 我们收拾起行囊,一行八人,重新回到了苦寒中。 李若寒走在队伍中间,拢了拢衣领,忽然低声对我说:“侄儿,你有没有觉得……暖和了点?”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 确实。 总感觉这零下几十度的冬天,似乎比之前暖和了不少,身体感觉轻松了一些。 我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队伍前方。 小瑶。我们暂时只能这么称呼她。 她正走在最前面,穿着一身白色的防寒服,在雪地里笨拙地翻滚着,像只第一次见到雪的大白猫。 她捧起一大捧雪,凑到眼前仔细看,又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随即被冰得缩了缩脖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新奇,她抓起雪,抛向空中,看着雪粉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头发、眉毛和脸上。 那张属于史之瑶的、本该灵动秀美的脸,此刻却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漠然,做着孩子气的举动。 陈雪走到我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刘天青,我们得看紧她。” “我知道。” 我看着那个在雪地里打滚的身影,心里沉甸甸的。 史之瑶的意识还在吗? 小瑶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 眼前这诡异的和谐,我实在不敢打包票可以长久存续下去。 “行了,玩够了就赶路!”崔三爷提高了声音。 小瑶闻声,动作顿住。 她慢吞吞从雪堆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沫,脸上那点新奇瞬间消失,又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她没看任何人,默默走回队伍前方,继续带路。 雪虽然停了,但积雪太深,每一步都陷到小腿。 空气冷得刺骨,呼出的白气迅速凝结。按崔三爷的经验估算,只要顺利,拼上半个月,应该能走出这该死的蜃楼范围。 只要这恶劣天气别再反复,路上别再撞上什么邪门的东西。 队伍沉默前行,既警惕着四周山林可能潜藏的未知,也提防着身边这个“非人”的同伴。 走了小半天,翻过一道山梁,前方视野开阔了些。 我下意识地望向东南方向。 越过一片覆盖着白雪的稀疏针叶林,在更远处两个馒头状的山头之间,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坳地带映入眼帘。 那里,就是我们之前遭遇藤蔓活尸,最终狼狈逃出的关东军地宫所在。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覆盖着厚厚白雪,那片区域依旧给人一种阴沉不祥的感觉。 “看什么?”小瑶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吓了我一跳。 “那边,”我指着地宫的方向,声音有些干涩,“有个地宫入口。我们之前在里面……遇到了些东西,藤蔓组成的,或者说是人变成的藤蔓……很邪门。” 小瑶空洞的眼睛凝视着那片山坳,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几秒钟后,她平淡地开口:“哦,那个地方啊,那应该是虞朝的遗迹。” “虞朝?”我一愣,这名字陌生得很,但陈雪惊讶的看过来。 “虞朝?夏商之前那个传说中的朝代?” 我懵了。 商朝我知道,封神榜里纣王姬发那些事多少听过点。 但夏朝之前还有个虞朝? 那个阴森恐怖布满了诡异藤蔓的地宫,建造年代竟然比商周还要久远? 这跨度也太离谱了! “嗯。” 小瑶点点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片山坳,“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那个朝代,不过它原本应该是在更深的地底下面一些的,现在露出来……很奇怪。” 陈雪耸耸肩,“几千年沧海桑田,地质变动很正常。板块挤压、地震、冰川侵蚀……都有可能让深埋地下的遗迹抬升。只是……” 她看向地宫方向,眼神凝重,“一个传说中的虞朝遗迹,竟然深藏在大兴安岭,还保存着那种……活物般的防御机制,这本身就够让人意外了。里面藏着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小瑶“嗯”了一声,算是赞同,没再说话。 她似乎对地宫的兴趣本来就不大,转头又去玩雪了。 我看着那片被白雪覆盖的死亡之地,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一个比商朝更古老的王朝遗迹? 里面那些会动的藤蔓到底是什么?关东军当年又在那里挖出了什么,才引来那样的灭顶之灾? 天快擦黑时,我们在一个背风的岩壁下找到了勉强可以扎营的地方。 刚升起火堆,简单吃了点干粮,正准备轮流休息。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震得我们脚下的雪地都在微微发颤。 紧接着,是连续不断如同滚雷般的爆炸声,远远从我们身后那片刚刚逃离的春天蜃楼区域传来。 火光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清晰地看到,那片灰雾弥漫的边界内部,腾起了一道道橘红色的火光,映亮了小半边阴沉的天空。 炮火声断断续续,持续了足有几分钟才渐渐平息下去。 那片映红天空的火光也黯淡了不少,只剩下滚滚浓烟升腾,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目。 李若寒脸色难看,声音带着冷意,“应该那些满清遗民。” 崔三爷狠狠啐了一口:“妈的,阴魂不散!肯定是冲着咱们去的!以为我们还猫在里面呢!” 小瑶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眺望着远处升腾的烟柱,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 “虽然我暂时把这副身体的味道盖住了,但那些邪祟是不知道的,它们只知道那片区域里曾经存在过一副‘大药’,肯定还会有更多被吸引过去的‘东西’。” 陈雪抱着手臂,火光在她冷静的脸上跳跃:“这就说得通了,对方以为我们还在里面,想用炮火强攻或者逼我们出来,却不知道,他们炸开的可能是个邪祟聚集的马蜂窝。” 她看向小瑶,“你确定,现在无论多远,那些东西都‘闻’不到我们了?” 第247章 小瑶真知道我爸妈消息! 这个问题问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金牙刀疤看向小瑶,崔三爷也眯起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老狐狸般的审视,语气放得缓和了些,“姑娘,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实在是这干系太大。你那法子……真个管用?这丫头身上那引鬼的‘味儿’真叫你盖严实了?” 小瑶转过身,面对众人,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相信我就好啦!你们看世界的‘眼睛’,和我不一样。” “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不是树,不是雪,不是石头……是流动的‘气。。阴气,阳气,生气,死气……混杂在一起,像一条浑浊的河。”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比较特殊的‘邪祟’,邪祟感知外界,主要也是看这些‘气’的流动和强弱。” 她拍了拍自己哪怕穿着厚重防寒服也遮不住的胸口,“之前,这姑娘身上散发的阳气,太特别太浓烈了。就像……” 她歪着头,似乎在寻找一个贴切的比喻,“……就像黑夜里的太阳。不管隔得多远,只要在‘气’能流通的范围内,那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她身上放出来的‘光’。” 她放下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遮掩这光……很费力。所以,后面路上,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我能分出来帮你们的力气就不多了,打架什么的可能跟普通人差不了太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脸上:“不过,这山里的事,我知道的不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够了!”我接过话头,“我们现在人虽然少,但一路闯过来,什么邪门玩意儿没见过?也算久经沙场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休息好,保存体力,尽快赶路,甩开后面那帮疯子和可能被吸引过去的邪祟!别的,先别想那么多!” 崔三爷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瞥小瑶,最终点了点头:“小刘说得在理,都别杵着了,抓紧时间睡觉!大个、金牙,第一班岗!” 众人默默散开,各自找地方蜷缩起来休息。 疲惫感瞬间占据了高地,鼾声很快在岩壁下此起彼伏。 陈雪靠着岩壁坐下,闭上眼睛,但我知道她肯定没睡着,李若寒和崔三爷低声交谈了几句,也各自休息了。 火堆噼啪作响。我靠着冰冷的岩石,却没什么睡意。 小瑶坐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空洞的眼睛望着跳跃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犹豫了一下,我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似乎没察觉,依旧望着火焰。 “那个……”我压低声音,打破沉默,“你说你对这山上的事,知道不少?” 小瑶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睛对上我的视线:“嗯,虽然我在那个区域里出不去,不过我跟附近的山神的关系都不错,它们都愿意跟我交流。” 我愣了下,“山神?山神……很多吗?我听长辈提过,山神、山君,其实不是什么神明,更像是……成了精的邪祟,山君属于混乱邪恶害人,山神则守规中立,只要不惹它就没事,甚至能交流。” “可以这么理解。” 小瑶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叫山神也行,叫山主也没错,虽然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当上‘山神’的,但一座大山里,如果出了一个真正的‘山神’,那么整座山的阴阳气息就会变得特别……旺盛,对能够修炼的邪祟来说,事半功倍。”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山神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山的规则,比如让某条路不通,让某个地方的雾气特别浓,或者让某些野兽避开特定区域。” “有这样的朋友,确实了不得。”我感叹道。难怪她之前说跟附近的山神关系不错。 有山神罩着,这山里什么天材地宝、隐秘路径,岂不是唾手可得? “嗯。”小瑶应了一声,“它们……挺有趣的,比人简单,交流起来不复杂,比如他们就想要尝尝我身上的肉,只要让他们拿东西换,他们很乐意给我。” 她这话让我打了个哆嗦,您管这玩意叫朋友? “我只是没想到,这地方的山神,好像挺多的?” 外公笔记里记载的“山神”极其稀少罕见,往往绵延数百里的山脉中也未必有一个。 小瑶沉默了几秒,才慢慢说:“可能……是因为这里有龙脉吧,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一般的地方,肯定没有这么多。” 小瑶眼睛直直看着我,“你就是为了问我山神的事?” 火光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那属于史之瑶的轮廓,此刻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疏离感。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鼓足了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我是想问问你……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有一对夫妇,跟着一支队伍上山……他们,是我爹妈。” 我的声音有些发涩,“他们……再也没回来,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或者,见过他们?” “十年前……”小瑶思索片刻,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你不会是在说那个字儿写的很难看的大哥哥吧?” 听到这话,我呼吸就是一滞,她竟然真的知道! 而且听这口气,她似乎还亲眼见过他们? 我连忙点头,“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小瑶挠了挠后脑勺,“知道是知道,不过……他们早就死了,就埋在你们进来的那处地方。” “他们当时可惨了,我试着救他们来着,但是他们身上不仅仅是有外伤,邪祟造成的伤害也有一大堆,很难救活。” “他们说很想家很想你来着,那个漂亮的大姐姐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爹非要他们上山来这一趟,我原本想让他们死在我那片区域里来的,但是他们说他们体质特殊,那个区域距离阴间太近,会出事,就自己在外面挖坑,一点点把自己埋了……” 第248章 又见陈把头 小瑶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就这么直白的描述了我父母如何拖着残躯,在雪地里一点点挖坑将他们自己埋葬。 但她那轻飘飘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我的耳膜。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 远处蜃楼方向,又一道猩红火光撕裂了灰暗的天空,沉闷的炮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碾过死寂的山岭。 那是我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肉里,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几乎冲口而出的嘶吼。 我想回去! 现在就回去! 哪怕爬,也要爬回那片雪地,亲手把爹娘的遗骸带出来! 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困了,”我每一个字都想耗尽力气一样,“先睡了。” 我几乎是摔回冰冷的岩石旁,蜷缩起身体,脸深深埋进臂弯。 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衣袖,粗粝的布料堵住自己呜咽。 泪水无声地洇湿了衣袖,紧贴着皮肤,烫得灼人。 爹,娘……就在那么近的地方……我却过不去! 外公……当时是你让他们上山送死的吗? 我咬着牙。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活下去,回去问我外公。 第二天,风雪似乎真的停了。 我们继续赶路。 接下来两三天,没有任何邪祟出现。 “快了,”李若寒喘着粗气,指着前方一道被积雪覆盖得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山梁,“翻过那个坡口,下到背风谷底,就是老营地。当年修的时候,特意选了个天然的石凹,搭了不少木棚子,能挡风雪。里面存了油料、压缩饼干、肉干,还有……” 她眼中终于透出一丝光亮,“几辆雪地摩托!只要它们没被冻坏,剩下的路能省下大半力气!” 雪地摩托!这消息像一针微弱的强心剂,让疲惫不堪的队伍精神稍稍一振。 连崔三爷布满风霜的脸上也松动了一下,用力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好!他娘的,总算有点盼头了!加把劲,天黑前赶到!” 希望就在眼前,沉重的脚步似乎也轻快了几分。 我们开始攀爬那道不算陡峭的山梁,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翻过山梁顶端的瞬间,走在最前面的大个突然停住了脚步,魁梧的身体像根柱子般钉在雪地里。 “咋了,大个?”崔三爷皱眉问道。 大个没回头,只是抬起手,指向山下谷地的方向,动作僵硬。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的爬上我的脊背,我感觉要出事了。 我几步抢上前,顺着大个手指的方向望去。 山梁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依着山壁,正是李若寒描述的那个废弃营地。几座用粗大原木和厚帆布搭建的棚屋依稀可辨。 然而,此刻那片营地周围,密密麻麻扎满了墨绿色的军用帐篷,帐篷之间人影幢幢,数量绝对不下几百。 更刺眼的是,营地外围的空地上,赫然停着四架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在寒风中静止。 营地四周,用沙袋垒起了简易工事,几个穿着厚重防寒服的人在来回巡逻,枪口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操!”金牙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疑。 崔三爷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迅速矮下身子,示意我们都趴下隐蔽。 李若寒紧咬着下唇,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陈把头……”我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皇陵里那个老狐狸临阵脱逃,果然没走远! 他竟然有如此能量,能在这么短时间调集这么多人这么多装备深入这里! “妈的,这老小子属耗子的?打洞都没他溜得快,还搬来这么大阵仗!” 崔三爷啐了一口,压低声音,“情况不对,硬闯是找死。绕路!趁他们没发现,从西边那条冰裂谷摸过去,虽然难走点,总比撞枪口强!” 众人没有异议,都明白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我们小心翼翼地伏低身体,准备沿着山梁顶部的雪脊,悄然后撤。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毫无预兆地抵在了我的后颈上。 金属特有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防寒服领口,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别动。”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熟悉声音在我脑后响起,“老朋友见面,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走,太不够意思了吧,小刘兄弟?”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与此同时,两侧的雪堆里哗啦一下站起七八个身影,清一色的迷彩防寒服。 “陈把头!” 崔三爷猛地转头,看清来人,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但他被两把枪指着,动弹不得。 李若寒脸色煞白,刀疤怒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却被旁边一个士兵用枪托狠狠砸在肩膀上,闷哼一声跪倒在雪地里。 金牙眼神阴鸷,手悄悄摸向腰间,立刻被一支枪管重重顶在太阳穴上,只能不甘地停下动作。 小瑶被两个士兵用枪指着,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歪了歪头,看着陈把头。 陈把头那张总是带着和气生财笑容的圆脸,此刻在寒冷的天光下显得有些油滑和阴冷。 他慢悠悠从我身后转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枪口刚才就是它顶着我。 “哟,都在呢?” 他笑眯眯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尤其在崔三爷和李若寒愤怒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崔三爷,李老板,别来无恙啊?这冰天雪地的,能再见面,真是缘分呐!” “姓陈的!” 崔三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充满了暴怒和被人愚弄的耻辱,“老子真是瞎了眼!在皇陵就该一枪崩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陈把头耸耸肩,一脸无辜,“当然是请各位去做客啊,这大山里头,人多力量大嘛,互相也有个照应,是不是?”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像是在清点一群落入陷阱的猎物。 “照应你妈!”金牙忍不住破口大骂,“背后捅刀子的狗杂种!有本事……”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打断了金牙的怒骂。 子弹几乎是擦着金牙的耳廓飞过,打在他身后的雪地上,溅起一蓬雪粉。 金牙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开枪的士兵面无表情,枪口依旧稳稳指着金牙的头。 陈把头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冷了下来:“金牙兄弟,火气别那么大,我这个人,最讨厌吵吵嚷嚷,给我安静点。” 这时,一声清冷响起。 “别逗他们了,这一路上够累的了。” 我浑身寒毛直竖,只见陈雪从陈把头身后走出来。 我身子瞬间软了。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陈雪! 你才是陈把头的顶头上司,你怎么可能这么安分的跟我们在一起! 第249章 我们要成一家人了! 我们像一串待宰的牲口,被粗暴地推搡着下了山梁,押进那个被严密控制的营地。 冰冷的枪口始终抵在后背,驱赶着我们穿过一排排墨绿色的帐篷。 荷枪实弹的守卫眼神冷漠,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着某种仪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一种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冰冷而压抑。 最终,我们被驱赶进营地角落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简陋地窝棚里。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被锁死,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喧嚣,只剩下地窝棚内刺骨的阴冷和浓重的土腥味。 角落里堆着些冻硬的麻袋,大概是以前的存粮。 “操他妈的陈把头!操他妈的陈雪!老子做鬼也不放过这对狗男女!” 门一关上,崔三爷压抑许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狠狠一脚踹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墙上,震得棚顶簌簌落下灰尘。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被彻底背叛的狂怒和刻骨的恨意, “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真是瞎了眼!一路护着她,她他妈就这么报答老子?临了临了,给老子来这么一刀!好!好得很!” 李若寒靠墙站着,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拳,指节捏得发白。 我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这事儿怪我。” 棚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崔三爷的怒骂卡在喉咙里,李若寒也皱起了眉。 我抬起头,迎向他们或愤怒或惊愕的目光,脸上大概没什么血色,只有一片麻木的死灰。 “怪我。” 我又重复了一遍,“明知道她不可信……从她出现就带着目的,从她刻意接近……我就该想到的,是我心存侥幸……是我觉得……或许……不一样……” 我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自嘲的表情,却感觉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一路下来,她演得真好……连我……都信了,是我把这条毒蛇,亲手带到了大家身边,这结果……怪我。” 崔三爷看着我颓然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那冲天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也靠着墙坐了下来,不再骂了。 棚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窝棚的木门被“哐啷”一声粗暴地拉开。 门口站着一个持枪的守卫,面无表情:“刘天青,出来!把头要见你。” 棚内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崔三爷站起身,挡在我前面:“姓陈的想干什么?要见让他自己滚进来见!” 守卫根本不理会崔三爷,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他,眼神冰冷。 “三爷。” 我伸手轻轻按在崔三爷紧绷的手臂上,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虽然我自己心里也毫无把握,但既然现在没死,就说明我们还有用。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门口走去。 门外,陈把头果然背着手等在那里,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熟悉的,看似和气却让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像是很满意我此刻的状态,笑道:“小刘兄弟,受委屈了!走走走,换个地方说话,这地窝棚不是人待的。” 他示意守卫退开,自己则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半推着我往前走,仿佛我们真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真没想到啊,”陈把头一边走,一边啧啧称奇,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惊叹,“你竟然真能走到这一步!进了皇陵,还活着出来了……” 他侧过头,眼睛眯着,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光,“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揽着我肩膀的手用力拍了拍,那股亲热劲让人作呕。 我冷着脸,肩膀一沉,甩开他的手臂,停下脚步,目光冰冷地直视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 “还是没你厉害,一路装成陈雪的亲叔叔,演得滴水不漏,不到最后关头,谁能想到你陈把头,不过就是她陈雪脚边一条听话的狗?” 陈把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顿了顿,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勉强挤出一点笑,“其实啊,小刘兄弟咱们之间,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毕竟……”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毕竟,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嘛。” “一家人?”我被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愣,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你放什么屁?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陈把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眼睛微微睁大,仔细盯着我的脸,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在装傻。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的眉头紧紧锁起,被他这反应弄得烦躁。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管好你的嘴!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活埋在雪地里!” 一个带着明显怒意的冰冷女声从面前的帐篷里传来,打断了陈把头的话。 陈把头脸上的古怪表情立刻收敛,换上了一副恭敬甚至有些谄媚的神色,连忙弯了弯腰:“是,家主!我多嘴了,该打!” 他作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转向我,脸上的谄媚又变成了公事公办的模样,动作麻利的掏出一把小刀,几下割断了我手腕上的塑料扎带。 “家主,人带到了,我这就先下去了。” 陈把头对着帐篷恭敬欠身,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手腕上被束缚的麻木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液流通带来的刺痛。 我揉着手腕,看着面前的帐篷,犹豫自己该不该进,但最后我还掀开厚重的门帘。 刚进去,就是一股混杂着消毒水、药味和柴火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帐篷内部空间不小,地上铺着厚实的防潮垫,角落里支着一张简易行军床。 陈雪背对着我,坐在火堆旁的一个弹药箱上,军大衣的帽子脱了下来,露出一头有些凌乱的短发。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面前放着一个半旧的铁皮桶,桶沿上似乎还沾着些可疑的污渍。 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酸腐气味更明显了。 她刚刚吐过? 我关好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脚步声让她肩膀的耸动停了下来,但她没有立刻回头。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单薄甚至有些脆弱的背影,那些冲到嘴边的质问,一时间竟卡在了喉咙里。 她此刻的状态,和之前那个冷静强大、出手狠辣的陈雪判若两人。 “你……”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紧绷而有些干涩,“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虚弱过。” 第250章 天机要术是假的! 听到我的关心,陈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慢慢转过身。 火光跳跃着,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娇俏脸型轮廓。 她的眼睛依旧很亮,但跟往常那种尖锐的冷库相比,现在她竟然出现了迷茫。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飞快地移开,嘴上很不满的发着牢骚,“不关你事,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憋屈,被瞬间点燃。 “不关我事?”我向前逼近一步,“陈大家主好大威风!行!不关我事!那你把我们抓来干什么?把我们放了!反正你要的‘天机要术’已经拿到手了!留着我们干嘛?“ “是打算找个风水宝地,把我们这群碍眼的都埋了清净吗?还是想用我们当人质,再从我身上榨出点别的油水?” 陈雪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因为怒气浮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她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被我的话深深刺伤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刘天青!你……你就这么看我?” “不然呢?”我毫不退缩的迎上她的目光,“我不该这么看你吗?一路装得真像啊!之前装无辜,后面装可怜,临了还装深情,我还真以为……真以为……” 后面的话我哽住了,其实我本来只是下意识关心,不管怎么说吧,我只是个普通人,至少在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方面上还算新手。 所以没法像崔三爷那样老道,也没办法跟李若寒那样精干,所以面对陈雪这个我之前坦诚相见贴贴的女孩,心里多少还是对她有那么几分好感。 毕竟一路患难走来那么多事,不说能加深亲密关系吧,至少也是生死之交吧? 结果呢?她玩了我两次! 而且还是我明知道她有问题的情况下被她玩! 一种被愚弄至深的羞耻感让我说不下去,只能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更深的讽刺,“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会有点良心,结果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 陈雪的脸色在我的质问下变得更加苍白,她紧紧抿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那里面有受伤,有失望。 “呵,”但最后她突然发出冷笑,“刘天青,那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 她猛站起身,动作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但她立刻稳住,扔到我面前一打严严实实的册子。 正是《天机要术》! 她紧紧攥着那沓线状书册,死死瞪着我。 “刘天青!你摆我一道摆得可真够狠的啊!这‘天机要术’……是假的!上面写的名字是你外公张九山!” 我知道天机要术是真的,那上面记载的秘法玄奥无比,做不得假。 但封皮上的署名……确实我是外公张九山。 这其中的关窍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自然更不可能跟她明说。 我幸灾乐祸的笑着,“陈雪,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天机要术就这几册,我拿的也是这几册。我外公的名字在上面?至于真假……我一个门外汉,也看不懂啊,你说假的就是假的?”第 陈雪被我噎得脸色由白转青,她似乎想反驳,但刚张开嘴,就突然弯腰捂住嘴,对着那个铁皮桶干呕起来,她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才罢休。 我胸口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七零八落,看着她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背影,我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只是冷眼看着。 我不能再被这副脆弱的样子欺骗了。 帐篷里只剩下她痛苦的干呕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阵,那阵剧烈的反应才渐渐平息下去,她虚脱般靠回弹药箱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浅薄,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 就在这时,她腰间别着的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声,接着是陈把头刻意压低的声音:“家主,情况有变!那帮镶黄旗的从蜃楼那片邪祟堆里杀出来了!正在往我们营地方向快速移动,人数不少,里面肯定有懂萨满巫术的棘手人物!” 陈雪吸了口气,“知道了,按备用计划执行,准备直升机,优先转移‘货物’和目标人物。其他人步行撤离,吸引对方注意力,向西北方向的冰裂谷引。”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瞬,陈把头的声音带着犹豫:“家主……那可是几百号兄弟……都做诱饵?损失会不会太大了?” 陈雪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决断:“《天机要术》已经到手,核心目标达成,损失些人手,不算什么,执行命令。” “不算什么?”我再也忍不住,“陈雪,几百条人命,在你嘴里就轻飘飘一句‘不算什么’?你真是‘爱兵如子’啊!” “随你怎么说吧!”陈雪没有看我,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她似乎连跟我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地挥了挥手,对着帐篷外喊道:“来人!把这个碍事的混蛋给我押回去!” 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大步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外拖。 我最后瞥了一眼靠在弹药箱上的陈雪,她闭着眼,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那瞬间的脆弱感,和她下令放弃几百人时的冷酷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对比。 我被粗暴推搡着,重新塞回了那个冰冷阴暗的地窝棚。 厚重的木门再次“哐当”一声锁死,隔绝了外面紧张压抑的调动声和隐约的引擎启动声。 “小刘!怎么回事?” 崔三爷立刻迎了上来,“叫你过去说了什么?外面怎么乱糟糟的?” 我靠着冰冷的土墙滑坐下来,揉了揉被守卫捏得生疼的胳膊,“晚清遗民那帮人,从蜃楼里冲出来了,正朝这边杀过来。” “陈雪要坐直升机带我们和‘货物’先走,营地这几百号人……被她当成了弃子,步行引开追兵。” “操他妈的!”金牙第一个炸了,狠狠一拳砸在冻土墙上,“这娘们儿心是石头做的?几百号人说扔就扔?” 第251章 陈雪到底要带我们去哪? 崔三爷脸色铁青,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够狠!真够狠!” 李若寒看向我,“那她抓我们走是什么意思?还想把我们当人质?” “不清楚。” 我摇摇头,心底一片茫然和沉重,“她只说是‘货物’和‘目标人物’,目标人物……大概是我?或者我们所有人?至于货物,可能是那本《天机要术》?” 但是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当人质? 话说到这儿我就郁闷了,“寒姨,三爷,你们各自都到底代表是什么样的势力?” 李若寒这时正打算开口,崔三爷却拦住了她。 “不是我们不愿意把背后的事情摊开说,只是……我们各自代表的势力,水太深,牵扯太大。知道的太多没意义,只会让你烦心。” 李若寒沉默了下,也点头,“说实话,虽然姨姨想带你入伙,但太危险了,你要是做个普通人还更好一些。” “随便吧。”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身心俱疲,巨大的信息量和接二连三的背叛冲击着我,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瘫一会儿。 我挪到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和冻硬的麻袋堆,闭上了眼睛。 棚内再次陷入沉重的寂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直升机预热,旋翼加速旋转的巨大轰鸣声。 我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清醒,所以我开始思考,陈雪,她到底怎么了? 这一路走来,她身手利落,即使受伤也从没显露出半分软弱。 可刚才那剧烈的干呕和几乎脱力的虚弱,绝不像是装的。 她没有受伤,至少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 是什么让她变成那样的? 我想不通。 外面,旋翼的轰鸣声陡然拔高,带着撕裂空气的啸叫,压过了其他所有声响。 直升机要起飞了。 地窝棚的木门被再次粗暴打开,几个持枪守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命令:“出来!上飞机!” 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走出地窝棚,营地里一片紧张忙乱,大部分人正快速整理装备,列队准备出发。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被放弃了,都是去送死的,甚至还有人在说笑。 几四直升机已经启动,巨大的旋翼卷起漫天雪尘,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我们被分成两组。 我和崔三爷、李若寒,以及被两个严密保护着的小瑶一组,被带向其中一架体型稍大的运输直升机。 陈雪则在陈把头的搀扶下,登上了旁边一架涂装更精致机舱更小的直升机,她步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登上冰冷的金属机舱,厚重的舱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严寒,只剩下引擎巨大的轰鸣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 机舱内光线昏暗,只有几个红色的指示灯幽幽亮着。 我们被要求坐在两侧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对面就是荷枪实弹的守卫。 巨大的推背感传来,直升机猛地拔地而起,强烈的失重感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透过剧烈颠簸的舷窗,下方那个曾短暂庇护我们又成为囚笼的营地迅速缩小,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墨绿色斑点,然后彻底被苍茫无际的雪白林海吞没。 直升机为了规避可能的追踪,飞得很低。 下方是连绵起伏、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山岭,像一头头蛰伏的苍白巨兽。 我们刚刚逃离的那片蜃楼区域,在视野中只剩下模糊的、被灰雾笼罩的轮廓。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峦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我想过很多种离开这片绝境的方式,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成为俘虏,坐着敌人的直升机离开。 话说回来,这莽莽大兴安岭,藏着太多未解的谜团和惊心动魄的秘密。 那座深埋地下年代久远得令人窒息的虞朝地宫,那利用蜃楼投影锚定阴间的诡异力量,以及还没有探索清楚的太清黄陵。 还有……最重要的,我爹娘的尸骨,就埋在我们那片雪地里,近在咫尺,我却无法带他们回家。 一种强烈的不甘和遗憾攥紧了我的心。 这山,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还会回来的。 直升机在低空持续飞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 下方的地貌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山林,开始出现人类活动的痕迹,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开阔谷地出现在视野中。 谷地里,几条白色的雪道从山顶蜿蜒而下,异常醒目。 雪道旁,矗立着几座颇具现代风格的建筑,有缆车站,有酒店模样的楼房,还有一个巨大的停车场。 “滑雪场?”崔三爷也注意到了,低声咕哝了一句,“这鬼地方还有人玩这个?” 李若寒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嗯,这是个私人投资的滑雪度假区,开了有几年了,听说背景挺深,不过也对,一般人开不起滑雪场。” 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盘旋着降落在滑雪场内部一个被清理出来的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清冷的空气涌入。 我们再次被持枪的守卫押下飞机。 停机坪旁,几辆黑色的豪华商务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陈雪乘坐的那架直升机也降落在不远处,她被陈把头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来,脸色依旧很差,看都没看我们这边一眼,径直走向其中一辆车。 我们这一群人,像一群待处理的物品,被分别塞进了另外几辆商务车。 大摇大摆的沿着精心维护的雪场内部道路,朝着滑雪场气派的大门驶去。 透过车窗,我看到雪道上零星有几个装备精良的滑雪者身影,远处的酒店灯火通明。 这一切,与刚刚经历的生死绝境形成了荒谬而刺眼的对比。 人造的精致安逸,与山野的残酷诡谲,仅仅隔了一道滑雪场的围栏。 车队畅通无阻地驶出滑雪场大门,汇入外面相对宽阔的山区公路。 我靠在舒适但冰冷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被积雪覆盖的针叶林,心中没有半分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有更深的迷茫。 陈雪……你到底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第252章 这就到江南了? 黑色商务车队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景色从覆盖着积雪的苍莽山林,逐渐过渡到稀疏的村镇灯火,再到更远处城市璀璨模糊的光带轮廓。 车队很快又拐上了另一条更加偏僻的道路,两侧重新被无边的黑暗和偶尔掠过的模糊树影占据。 知过了多久,窗外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明亮灯光,勾勒出巨大的轮廓。 车队减速,驶入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区域——一个规模不小的机场,但并非寻常的民航机场。跑道上停着的,多是小型公务机。 我的心猛地一沉。 私人飞机?陈雪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车子最终停在一架私人飞机旁。 舱门打开,我们被持枪的守卫押下车,凛冽的夜风瞬间灌入衣领。 踏上舷梯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呼唤:“外公?你在吗?” 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外公……怎么了?是消耗过大? 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还有很多疑问要问他,关于父母,关于《天机要术》,关于陈雪……他不能有事! 这种连最后的依仗都失去的感觉,比被枪指着更让人心慌。 飞机内部是极致的奢华与冰冷。真皮座椅宽大舒适,灯光柔和,但弥漫的是一种无形的压抑。 我们被安置在客舱中部,前后都有守卫把守。 引擎轰鸣着启动,巨大的推背感传来,飞机昂首冲入漆黑的夜空。 舷窗外,大地在脚下迅速缩小,变成一片模糊的光点海洋,最终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没。 飞行持续了漫长的数个小时,窗外从漆黑到泛起鱼肚白,飞机才开始下降,穿透云层。 下方不再是北方的苍茫雪原,而是水网密布绿意盎然的平原,黛瓦白墙的村落点缀其间,一派典型的江南水乡风光。 飞机平稳降落在另一个同样戒备森严的私人机场。 同样的流程:押下车,塞进等候的商务车。车队驶离机场,沿着平整的公路疾驰。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精致,白墙、黛瓦、马头墙、小桥流水……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扑面而来。 江南? 我们竟然被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 如果说陈雪只是想灭口,在兴安岭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千里迢迢把我们运到这里? 车队最终驶入一处规模宏大的宅院。 高高的白墙绵延,青石铺地,层层叠叠的马头墙在暮色中勾勒出庄严而幽深的轮廓。 宅院深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气派非凡,却又透着一种古老门庭的森严与疏离感。 我们被带到一个独立的小院落,院子里有几间干净整洁的厢房。 院门关闭,守卫留在外面。 “他娘的,这唱的是哪一出?”金牙活动着手腕,环顾着精致的庭院,语气里满是警惕和不解。 崔三爷拧着眉,走到院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看,又退了回来,脸色阴沉:“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硬闯是找死。” 李若寒揉了揉眉心,长途跋涉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也显露出疲态:“至少目前看来,陈雪没有立刻要我们命的意思,先休整吧,保存体力,静观其变。” 刀疤默默地检查着院落的围墙和角落,大个则警惕地守在厢房门口。 小瑶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厢房,我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看着四周精雕细琢的窗棂和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只觉得这一切都透着一种虚幻和沉重。 短短两天时间,从雪山冰原到这充满人气的江南地区,我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第二天,情况似乎印证了李若寒的话。 第三天,一日三餐有人准时送来,都是精致的江南菜肴,味道很好。 第四天,院内有独立的卫生间,甚至还有简单的洗漱用品。 第五天,除了不能踏出院门一步,不能与外界联系,生活起居倒像是被“款待”的客人。 我尝试在院子里踱步,观察这个精致的牢笼。 白墙很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声音。 庭院布局精巧,假山、小池、几株修剪得体的植物。 午饭后,我走进了院落的主厅。 厅内陈设古朴典雅,红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的目光扫过墙壁,最终停留在一幅装裱精美的巨幅画像上。 画像中是一位身着戎装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者,这人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 但我却被这张画像惊到了。 这位……是开国元帅之一! 而且是那位战功赫赫以铁血和战略眼光著称的陈姓元帅! 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升起。 陈雪的“陈”,不会跟这位开国元帅的“陈”,是同一个吧? “别瞎猜了。” 一个清冷中带着疲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雪不知何时站在了厅门口。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改良旗袍,外面罩着件薄呢大衣,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比在飞机上时好了一些。 她缓步走进来,目光也落在那幅画像上,眼神复杂。 “这位,不是我们的直系血亲。” 她语气平淡无波,“我的太爷爷,是他的表弟,当年战火纷飞,太爷爷倾尽家财,帮着运过药品粮食,也掩护过一些人,也算是有些情分。” 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是紧盯着她:“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囚禁在这深宅大院里,好吃好喝供着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陈雪转过身,直视着我。 “别急,你们一路辛苦,先好好休整,之后……自然会知道的。”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现在,安心休息。”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离开了主厅,留下我独自一人站在那幅威严的画像下,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重。 我们在那个精致的小院里被困了整整一个星期。 日子平静得近乎诡异,每日三餐准时,生活无忧,但无形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崔三爷和金牙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李若寒则显得心事重重。 刀疤依旧沉默,只是眼神里的警惕从未松懈。大个憨厚,但也知道处境不妙,时常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们。 小瑶则像个人偶,大部分时间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坐。 直到第八天早上,守卫再次打开了院门。 这次只点名要我和崔三爷、李若寒三人去一趟。 第253章 我要喜当爹了? 我们被带往宅院深处另一处更为宏大的主厅。 厅堂高阔,雕梁画栋,气氛庄严肃穆。 陈雪端坐在主位之上,那张总是带着苍白病容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如刀。 她的下首两侧,坐着几位年纪都在六七十岁以上的老头老太。 他们穿着或传统考究的服饰,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深刻,眼神或锐利、或阴沉、或带着审视,无一例外地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我们三人被示意站在厅堂中央,像等待被审判的囚徒。 “小雪,”坐在陈雪左手边第一位的老太太率先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让这些外姓人,去探龙脉地宫?你未免太过儿戏!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她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们,满是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排斥。 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捋着胡须,慢悠悠道:“是啊,兹事体大,当慎之又慎。这些人的底细,我们都没摸清,况且,那地方凶险异常,他们进去后起了异心,不就误了大事?” 陈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在座的诸位叔公姑婆,不就是想安排自己人去那边探查吗?害怕外人在里面做手脚?别是自己人想做手脚吧?” 她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在座的老人们。 那几个刚才还言辞凿凿的老人,在她的逼视下,眼神闪烁,或低头喝茶,或移开视线,竟无一人敢应声。 陈雪冷笑一声,指向我们:“他们,是从太清皇陵里活着走出来的人!那里面的凶险诡谲,比之我们要探的龙脉地宫,只强不弱!他们能活着出来,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要说真本事,要说对诡异凶险的应变能力,眼下除了他们,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厅堂内陷入一片难堪的沉默。 那几个老人面色各异。 “哼!”那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既然家主执意如此,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无话可说。” “只望家主莫要忘了祖训,莫要因一意气,坏了家族百年大计!”她刻意在“意气”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若有若无瞟了我一眼。 陈雪面无表情:“不劳姑婆费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散了吧。” 几位老人脸色难看地起身,在随从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带着不满和忧心,缓缓离开了主厅。 沉重的厅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我们四人,以及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两个沉默护卫。 陈雪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垮了一下。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疲惫之色更浓。 就在这时,她身体猛地一僵,迅速抬手捂住嘴,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干呕声从指缝里溢出。她弯下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痛苦的样子,比在兴安岭帐篷里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忍不住开口,“你费尽周折把我们弄到这里,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为了让我们给你卖命干活?去探什么龙脉地宫?” 陈雪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因为刚才的用力而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不行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自嘲般的尖锐,“我在你眼里,不就是那种物尽其用冷血无情的人吗?既然你们有我需要的能力,我提供庇护和……暂时的安逸,等价交换,很公平。” “公平?”我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了,“如果我们不答应呢?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杀了我们?” 陈雪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杀了你们?那太浪费了。” 她坐直身体,试图恢复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但眉宇间的虚弱难以掩饰,“你们可以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好吃好喝,衣食无忧,只是……永远别想踏出大门一步,也别想再见到外面的世界,毕竟,《天机要术》在我手里的消息,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们,是知情人。” “那我凭什么信你?”我盯着她的眼睛,“就算我们帮你找到了地宫里的东西,你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信不信由你。” 陈雪似乎耗尽了耐心,她把那几册线装的《天机要术》,扔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上面署名是你外公张九山,”陈雪皱着眉,“但我已经找最顶尖的专家鉴定过,这东西是真的!” “至少,上面关于华夏山川地理,龙脉走向,风水气穴的记载完全吻合!”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让你们去的地方,是我们江南的核心龙脉,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这条龙脉深处记载的‘东西’就可以离开。” 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崔三爷和李若寒。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崔三爷皱着眉,沉声道:“空口白牙的承诺没用,要我们卖命可以,但我想跟我外面的兄弟联系,报个平安,也得知道他们的情况!” “不可能。” 陈雪断然拒绝,“在事情结束前,任何信息都不能泄露。” 李若寒也上前一步,“我李若寒进山,只为天葬神花救命!老爷子九十多岁的人了,可撑不了多久。” 陈雪犹豫了下才继续说:“我会派人送过去,但你李若寒跟刀疤不能离开。” 李若寒还想说什么,但陈雪突然更加剧烈的呕起来,看着陈雪痛苦不堪的样子,李若寒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看向陈雪依旧平坦的小腹,又飞快瞥了我一眼。 陈雪好不容易才压制住那阵翻江倒海,她虚弱的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旁边的护卫立刻上前:“几位,请回吧。” 我们被“请”出了那压抑的主厅。 走在回小院的青石路上,我忍不住低声骂道:“这陈雪,真是个混蛋!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若寒却一直沉默着,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思索着什么。 听到我的话,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我,眼神异常复杂,声音压得极低:“不对……好侄儿,这小妮子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不对劲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烦躁地说。 这时,旁边的崔三爷也意识到什么,他看看李若寒,李若寒点头,然后崔三爷又看看我,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无声的交流让我头皮瞬间发麻,“三爷?寒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到底怎么了?” 崔三爷走到我身边,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乐呵呵的说: “傻小子,还没明白过来?恭喜你啊!看这样子……你怕是要喜当爹了!” 第254章 又是权利斗争? 我在小院的主厅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雪……怀孕了。 她竟然怀了我的孩子…… 我双手用力搓着脸,试图把那些混乱的思绪压下去。 只是我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当初在大兴安岭里,因为狐仙的影响,跟陈雪那场荒唐又身不由己的旖旎…… 可只有那一次! 而且全程被那该死的狐妖影响,意识模糊,身体不受控制,连丁点体验感都谈不上。 就那一次……竟然就中了? “侄儿?” 李若寒和崔三爷不知何时跟了进来,他们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 我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们。 李若寒叹了口气,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语气带着过来人的平淡:“别想那么多了,不就怀个孕吗?天底下每天多少女人怀孕生孩子,多大的事儿。” 崔三爷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你这话说的轻巧。你吃了那天葬神花,身体构造都跟常人不一样了,早就绝了这念头,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若寒白了他一眼,“谁还没年轻过?我怀过,那时候傻乎乎的,差点没把我家老爷子气得背过气去,后来……没了。” 崔三爷被噎了一下,讪讪的闭了嘴。 她语气平淡,挨着我坐下,“怀上了不见得是好事,生下来更是一辈子的牵扯和责任,尤其在这种人家里。”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这深宅大院。 我苦笑:“我……我也是第一次当爹……”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荒谬感压过了最初的震惊。 “当爹?”崔三爷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地看着我,“小子,你还真以为你能当这个爹?醒醒吧!” “就算真把孩子生下来,她背后这陈家,能让你一个没根没底无权无势的小子冒出来当孩子的爹?人家这身份地位,怎么可能放心把孩子交到你手里?门当户对懂不懂?你够得上人家门槛吗?” 我摇摇头,“到底还是怀孕了,这事儿或许还可以商量,陈雪总不能让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吧?” 崔三爷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还真想要父凭子贵啊?咱先不论别的,你瞅瞅陈雪那态度!她要有半点让你当爹的意思,能是现在这样?” “把你当犯人似的关着,当工具一样使唤去给她探什么龙脉地宫?她有半点把你当成孩子他爹来尊重吗?没有!从头到尾,她眼里只有你的利用价值!” 我沉默了,或许……不是陈雪没有表态,而是每次我们见面,都在争吵对立和互相伤害中度过,连最基础的交流感情都没有。 只是父凭子贵这话说的够难听的,我只是因为陈雪怀孕的消息有些不知所措。 崔三爷看我蔫头耷脑的样子,知道刚才的话重了,叹了口气,给李若寒使了个眼色。 李若寒会意,抬头看向主厅墙壁上那幅威严的开国元帅画像,声音低沉而严肃。 “侄儿,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之前我们不愿意各自把背后牵扯的势力告诉你了吗?”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画像上的人物,代表着曾经这个国家最顶尖的权力阶层之一。 陈雪家族能与这样的人物沾亲带故,其根深蒂固的底蕴和盘根错节的力量,远超我的想象。 “动辄牵涉出来的,可能就是这种层面的大人物。” 李若寒的目光落回我身上,“你是有本事,我们都知道,在深山老林里能跟邪祟周旋,能在绝境中求生,但在这个社会里,在这个由权力、财富和规则编织的巨网中,你依然是个……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可以轻易被碾碎的普通人。阶级,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跨越的壁垒。” 她的话很直白,甚至有些残忍,但却是赤裸裸的现实。 我和陈雪,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次意外的交集,一次被操控的意外,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 “我明白了寒姨,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选择权从来不在我手上,眼下……先想办法应对陈雪的要求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至于……孩子的事,有机会,我会找陈雪谈一次,至少,我得知道她……怎么打算的。” 崔三爷和李若寒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强迫自己收拾起心情,准备去找陈雪。 不管是为了弄清楚她的目的,还是为了怀孕这件无法回避的事,都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刚走出厢房,就看到陈雪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羽绒服,瞧着很优雅也很贵气,只是她脸色依旧苍白,好在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锐利。 虽然眼神还是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吧,但至少这跟平时的她一样,也就是说她没有那么难受了,我不自觉的做了个深呼吸,哪怕她没给我好脸色,但我知道她现在状况好一些了,我心情也好了一些。 陈雪看到我,径直走了过来。 没等我开口,她一把拉住我,“刘天青,你对付邪祟的手段到底是真本事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上来就问这个。 “咱一路从东北走到这儿,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 我有些没好气,“正经的风水堪舆、驱鬼画符,我也没学过,不过都是些野路子,你觉得好用那就是好用,不好用那就是旁门左道。” 陈雪秀眉微蹙,语速快了几分:“现在需要你去我们家宗祠一趟,我家宗祠……闹鬼了。” “闹鬼?”我眉头拧得更紧,“昨天还在说龙脉地宫,今天怎么又转到鬼身上了?你们家宗祠……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按理来说风水最好阳气最盛,怎么会闹鬼?” 陈雪她压低了声音:“你也看到了,昨天厅上那几个老东西很不服气,他们想主导这次龙脉地宫的探查,我压了下去。” “我估计……这次宗祠的事,就是他们搞的鬼,想给我难堪,或者……” 她眼神一冷,“想借机除掉你,总之,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你……要小心些。” 我的心一沉。 又是权力斗争? 连供奉祖宗的清净之地,都要拿来当倾轧的战场? 第255章 宗祠异变 没有多做耽搁,我和陈雪离开了我们被软禁的小院。 这次的事透着诡异和危险,我没打算让崔三爷他们跟着冒险,陈雪似乎也只点了我的名。 走在回廊上,陈雪详细讲讲宗祠的情况。 “负责每日打扫宗祠和焚香上供的佣人,今天早上没按时出来交班,管事派人进去找,进去的人……也再没出来。” 陈雪的尽可能详细的描述,最后总结着,“一口气丢了八个大活人,都在宗祠里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追问,“声音?挣扎的痕迹?或者……阴气残留?” 陈雪摇头,脸色凝重:“没有,宗祠里干净得过分,连香炉里的灰都是新换的,进去找人之前,外面的人还听到里面似乎有走动的声音,但门一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也不是鬼打墙,我们之前遇到的那种鬼打墙,至少还有雾气或者幻象,这次……什么都没有,就是人不见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让人封锁了宗祠周围,但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敢再贸然进去查看。” “邪祟作祟的可能性很大,”我沉吟道,“但如果是你家那几个长辈故意把人弄死藏起来,制造恐慌呢?” 毕竟,活人消失,也可能是人为的谋杀和藏匿,而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更纳闷了。 “就算我不是江南人,但也清楚宗祠在南方人心中的地位,那是供奉着列祖列宗的地方,主导这次龙脉探查,对他们就那么重要?” “非常重要,”陈雪的声音冷了下来,“江南这条龙脉里的东西,是陈家祖辈都想得到的,只要能找到龙脉深处记载的那样‘东西’,不仅能在家族里获得威望,更重要的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借用龙脉的气运。” “这足以让他们在家族内权势滔天,甚至……决定下一任家主的人选!” “家主?”我有些愕然,“家主不应该是辈分最高或者能力最强的那个当吗?我看昨天那几个老头老太,年纪都挺大了。” 陈雪耸肩:“按辈分?我就是辈分最高的,昨天那几个,都得叫我一声姨奶奶。” 我:“……” 这关系乱的哟…… “总之,这次的事谁能主导成功,谁就拥有了指定下一任家主的巨大话语权,不管是实际能力还是对外声望上。” 陈雪总结道,“所以,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能打击我威信、抢夺主导权的机会,这次宗祠的事,大概就是冲我来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宅院深处一片相对独立的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气味。 眼前是一座极其古朴庄严的建筑。 飞檐斗拱,青砖黛瓦,高大的门楣上悬挂着“陈氏宗祠”的匾额,字迹遒劲有力,透着岁月的厚重感。 宗祠周围古木参天,在这冬天也依然枝繁叶茂,但也更添几分肃穆幽深。 然而此刻,这份肃穆却被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打破了。 宗祠门口的空地上,黑压压围了一大圈人。 昨天在主厅见过的那几位老头老太赫然在列,他们拄着拐杖,被随从簇拥着,脸上带着或审视或冷笑,或事不关己的表情。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边还站着好几支明显不同寻常的队伍。 有身穿明黄色道袍,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道士;有披着袈裟,捻着佛珠宝相庄严的僧人;还有几个穿着对襟褂子提着罗盘,一看就是风水先生的民间术士。 这些人神情各异,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则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刚到的我和陈雪。 显然,这些都是那几位族老各自请来的“高人”。 我们一出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尤其是看向我的,一个穿着普通休闲装,又年纪轻轻,站在一身清冷的陈雪身边,显得格外扎眼。 坐在藤椅上的那位老太太,也就是昨天率先发难的那位,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嘴角扯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 “哟,咱们家主就带了这么个嘴上没毛的小白脸过来?这是要给我们陈家列祖列宗丢脸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那些道士僧人什么的,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下马威来得真快。 我没有动怒,也没有争辩,只是平静站在陈雪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到那些刺耳的话。 这种场合,逞口舌毫无意义,反而容易落入对方的陷阱。 少说,少错。 我的任务是“驱鬼”,或者说,是活着弄清楚宗祠里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和这些老头子老太太打嘴仗。 陈雪脸色冰冷,没有理会老太太的挑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宗祠大门上。 “人是在里面消失的?”她问守在外面的管事。 “是,家主。”管事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前后进去两拨人,都没出来,里面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雪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我,“刘先生,你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那几位族老更是老神在在,一副等着看陈雪和她找来的“小白脸”如何收场的模样。 我心下冷笑。 这一大家子的“和睦”关系,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眼前明显有这么多懂行的人在,但都没有行动,显然是在等陈雪来主动解决这件事。 那没跑了,这次的事情肯定跟他们这些老家伙有关系。 既然是人祸,那我肯定得另想办法来处理。 但就在我刚这么想的时候,宗祠内突然传来一阵咆哮。 “吼嗷!” 这声音不大,但非常低沉,就像是轮船那种声音,震得人心里发慌。 紧接着就是一团肉眼可见的血红色气息升腾,然后还有一层黑色浓雾缠绕其上,就好像两种不同的邪祟在斗法一样。 很快那血红气息就压制了黑色浓雾,黑色浓雾想逃,但被那血红色的气息硬生生给包裹住,扯进了宗祠内。 在场所有人都慌了神,特别是那几个老东西。 “什么情况!” “宗祠内怎么有两种脏东西!” “难道里面本来就有另一种邪祟?” 第256章 我在邪祟的肚子里! 刚才还端着架子看戏的族老们脸色骤变,惊慌失措起来,人群一阵骚动,几个胆小的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那些请来的僧道术士也纷纷变了颜色,眼神凝重地盯着那扇宗祠的大门,再不复之前的轻蔑。 “肃静!” 陈雪清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混乱。 她脸色也微微发白,目光转向我,“你怎么看?那是什么东西?” 宗祠门缝里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但颜色更加粘稠深邃的血色雾气,我甚至已经嗅到了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新鲜血腥气。 我摇摇头,“不清楚。没见过这种路数,血雾、黑气……像是在互相吞噬,但消失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几个面色惊惶的族老,沉声道:“情况不明,既然大家都带了人来,不如一起进去探探?人多力量大,互相也有个照应。” “不可!” 昨天主厅发难的老太太第一个反对,“宗祠重地,岂容外人随意进出?况且,你是家主请来的,想必刘先生,定有家主看重的本事!” “我们这些老骨头请的人,怎好喧宾夺主?还是请刘先生先行一步,为我们探探路,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家主的眼光!” 她的话立刻得到其他几个族老的附和,纷纷点头称是,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意思再明白不过,让我去当探路的炮灰,死了活该,活着出来他们再捡便宜。 陈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冰冷地扫过那几个族老。 我清晰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节泛白。 如果她此刻强硬拒绝,强行命令其他人进去,不仅会彻底撕破脸皮,更会坐实她这个家主“无能”“偏袒外人”的指责,威信扫地。 而一旦她失去家主之位,以这些老东西对她的态度来看,肯定不会好过。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陈雪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 “算了。” 我叹了口气,“我进去。” 陈雪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很大:“刘天青!别冲动!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或者……或者先叫一些普通人进去……” 这话让我一下就挣开她的手,“陈雪,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看待人命的,是像棋子一样可以随意舍弃,还是像数字一样可以加减衡量,但我跟你不一样。”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冷漠的人,“我不比其他人金贵,其他人……也不比我低贱多少,我做不到让别人替我趟这趟浑水。” 这话一半是说给陈雪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真正站在那扇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死亡气息的门前,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 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但我高低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在这种时候退缩让别人去送死的事我做不到。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宗祠大门。 “吱呀——” 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 浓稠得如同实质的血色雾气瞬间汹涌而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瞬间将我吞没! 眼前一片血红,伸手不见五指。 浓雾粘稠得仿佛置身血海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铁锈,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着眼睛隔绝那令人眩晕的血色。 外公絮叨的教导,爹妈笔记里那些潦草的记载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混乱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阴气重,夹尸气……两邪并立……鬼魅无形,尸僵有体……鬼气尤盛……’ 没错! 这阴寒刺骨的气息里,分明裹挟着一种腐朽的味道,那是尸体特有的尸臭! 两种邪祟,一个偏向阴魂厉鬼,无形无质。另一个恐怕是类似僵尸,尸傀之类的存在,有实体! 而且,目前感觉到的,确实是阴魂厉鬼的气息占了绝对上风,如同冰冷的海水,无处不在,试图渗透骨髓。 对付这种无形无质的厉鬼,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提升自身的阳气! 我身体摆开八极拳的起手式,沉肩坠肘,气沉丹田。 外公说过,拳法练到深处,气血奔涌如江河,筋骨齐鸣似雷音,本身就是一股刚猛无俦的阳罡之气,最是百邪不侵。 当然我还没有练到那种地步,但至少充盈自身阳气是够了。 我摒弃杂念,心随意动,动作不快,但每一个发力都沉实厚重,筋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体内的血液仿佛被点燃,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小腹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随着拳势展开,我身周粘稠的血雾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微微推开,形成了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模糊地带,能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丝丝,但依旧看不清四周。 这血雾太浓了,而且似乎有生命般,不断试图重新合拢,侵蚀我这点微弱的阳气屏障。 怎么办? 就在我焦急之时,突然小瑶说过的话。 她的视角和我们人类不同,她“看”世界,主要是感知“气息”。 邪祟之间,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感知彼此。 那我能不能也试着去“感知”? 这个念头刚起,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我的右手传来! 不是来自外界,更像是身体内部的一种强烈预警! 有危险!右边!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腰身猛地一拧左侧滑开! “嗤啦——!” 就在我身体离开原地的瞬间,一只苍白的人手,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从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抓过! 那速度极快,带起的劲风甚至在我脸侧刮出一道血痕! 好险! 我惊魂未定的站稳,目光死死盯向刚才袭击袭来的方向,那是一条胳膊! 是的! 只有一条胳膊! 那条胳膊一击落空后,诡异的悬停在空中,五指张开,微微颤抖。 紧接着,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它就开始无声无息的融化分解,皮肤、肌肉、骨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气化,化作浓郁粘稠的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然后迅速融入到周围翻滚的血雾之中! 我头皮瞬间炸开,难道这……这血雾……难道就是邪祟本身?! 那我岂不是直接钻进了邪祟的肚子里! 第257章 外公!我想死你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邪祟的胃里后,瞬间感觉头皮发麻,转头就像往外跑。 但念头刚起,右臂内侧骤然传来尖锐刺痛,身体本能地向左拧转。 “嗤啦!” 手爪擦着我右肩掠过,布料撕裂声清晰刺耳。 我看的很清楚,又是一条苍白的手臂凭空凝聚,确实是人的手,只是苍白的像是石膏雕塑,看不到上面有任何血管。 它一击落空,悬停半空,微微颤抖,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手臂再次无声崩解,气化,汇入翻腾的血雾之中。 “嘻嘻嘻……咯咯咯……” 一阵小孩的嬉笑声响起,让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鬼东西……在玩我! 它不想让我逃出去,现在就想看我被逼的狼狈躲闪。 那孩童稚嫩又空洞的嬉笑声,咯咯咯的,忽远忽近的回荡。 那东西时不时的出现捣腾我两下,我狼狈的在小范围内腾挪闪避,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只能靠着右手那点微弱的预警能力勉强支撑。 再这样下去迟早力竭,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久违的苍老声音响起。 “老子才睡几天的工夫,你这又遇到了什么事儿?” 外公熟悉的腔调,激动的我差点哭出来。 “外公!”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快救命!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外公声音停顿了一瞬,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等等……这阴气……这鬼地方是哪?你小子到底被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国内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邪祟!” “别吐槽了我的祖宗!” 我一边狼狈躲开侧面抓来的两只鬼爪,一边在意识里狂吼,“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对付?它快把我玩死了!” “啧!” 脑海里的声音有些不满,“老子刚缓过来点,又要被你小子折腾……造孽啊。” 随着他这声抱怨,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眼前血红一片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褪色…… 下一瞬,我的“视角”被抽离,意识退回到脑海之中。 然后,我看到“我”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刚刚还狼狈闪躲的身体,瞬间站得笔直。 肩膀微微下沉,背脊挺直如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凝气势,如同磐石般从我一米八但瘦弱的躯壳里散发出来。 那不是我的气质,那是……外公。 他接管了我的身体。 外公控制下的“我”站在翻滚的血雾中心,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甚至连眼皮都微微耷拉着,仿佛在闭目养神。 死寂。 只有血雾翻滚的粘稠声和那空洞的孩童嬉笑在继续。 突然。 左前方的血雾剧烈涌动,一只比之前凝实得多的鬼手无声无息地探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掏“我”的心窝。 这一击,速度、力量、角度,都远超之前所有的试探。 血雾深处那嬉笑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恶毒的期待。 就在那乌黑指甲即将触碰到“我”胸前衣襟的刹那,外公动了。 不是闪避,而是迎击。 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的扣住了那只袭来的鬼手手腕。 “咔。” 那只凶戾的鬼手,被外公死死攥住手腕,僵在半空。 它似乎完全没料到目标会主动迎上来,更没料到会被如此轻易地抓住,手臂剧烈翻腾了一下,但没有做出及时的反应,像是愣住了。 就在它这瞬间的迟滞中,外公控制的左手动了。 五指捏拢成拳掌,没有丝毫花哨,纯粹刚猛的狠狠砸在被抓住的鬼手肘关节内侧。 “刺啦!” 那只凝实的鬼手,从被砸中的肘关节处,碎裂成无数暗红色的血红碎片簌簌掉落。 还没等落地,这些碎片便迅速气化,重新融入血雾。 血雾深处那尖锐的孩童嬉笑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激怒的尖锐嘶嚎。 “呜哇!” 宗祠内的血雾瞬间沸腾,如同烧开的血海,粘稠的血色翻滚咆哮,温度骤降。 片刻后,无数条苍白血红的鬼手,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同时凝聚而出,朝着中央的外公杀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外公控制的“我”身体微沉,双手抬起,动作舒缓圆融,似慢实快,太极拳,揽雀尾。 阴阳气息在外公周身涌动,形成一圈气场,以身体为中心荡开,那些疯狂刺来的鬼手,在接触到这气场的瞬间,轨迹被强行带偏。 太极拳的圆转化劲被外公运用到了极致,每一次看似轻柔的接触、牵引、推送,都精准作用在鬼手最脆弱的发力节点上。 卸力,导引,借力打力。 一只鬼手被他牵引着撞向另一只,两只撞向第三只……混乱在鬼手群中蔓延。 然而,这诡异的血雾似乎有着无穷的再生能力,被打散的气化鬼手很快又重新凝聚,攻击更加疯狂。 意识里传来外公一声冷哼。 下一瞬,拳势骤变。 那股圆融绵长的气场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刚猛暴烈。 沉肩,坠肘。 拧腰,送胯。 八极拳顶心肘自下而上,反身再接一个鞭拳,动作迅猛,每一次踏步都震得脚下青砖脆响,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 澎湃的阳气如同实质的火焰,灌注在拳、肘、肩的每一次撞击之中。 凡是被那刚猛拳劲撞上的鬼手,就会被瞬间崩裂溃散。 “呜哇!” 血雾深处传来的嘶嚎变得更加疯狂尖锐,充满了痛苦和暴怒。 那声音……分明就是一个被激怒的孩童在歇斯底里的哭嚎。 这声音让我意识到不对。 之前在外面,宗祠里第一次传出的咆哮,苍老而充满压迫感。 可这血雾里发出尖啸的,却是一个孩童的声音。 难道说,这里面有三只邪祟? 就在我惊疑不定时,外公控制已经将周围扑来的鬼手群清理一空。 他收拳站定,微微喘息,周身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白色热气,那是气血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翻涌的血雾被逼的退开了一段距离,形成一个真空地带,里面残留着丝丝缕缕正在消散的青烟和焦糊味。 那些被打散的鬼手重新融入血雾,不再有任何鬼手出现,似乎那血雾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忌惮外公。 脑海中,外公的声音带着困惑。 “咦……这玩意儿……不对劲啊!碎而不散,灭而不消,这他娘的,不是一般的邪祟路子啊!” 第258章 野仲,游光 “到底怎么回事?”我在意识里问。 外公的声音异常严肃:“可以肯定是鬼物,但……真是邪门,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已经成为咱们国家天地间的无形‘规矩’,这些年国内能成气候的邪祟少之又少。” “像这种能凝气成雾、化形伤人的……按理说早该被‘规矩’碾成渣了,这本事都是古代修炼的足够强之后才能达到的,要知道老一辈儿里能呼风唤雨的妖鬼不在少数。” 我听的脑子里嗡嗡的,“什么跟什么,我不太明白……” 外公咂了下嘴,警惕的看着眼前血雾,继续跟我解释。 “咱们这个时代,把邪祟划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实体的,可以叫它妖怪,另一种是没有实体的,可以叫鬼灵。”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之前跟你解释过,阴阳气息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万物本质,事实上你跟花草树木,甚至路边的石头都是同样的东西组成的,专业术语叫阳质空间,简称阳间,阳质,就是阳气组成的各种东西,阳气组成的肉身就叫魄体。” “而除了魄体之外,还得有灵魂,灵魂就是阴魂组成,阴魂是由阴气组成,每次有魄体诞生,随着他的第一口空气开始纳入阴魂,这个生灵才算是有了意识活了过来。” 我嗯了声,“这你之前说过,我能理解这个。” 外公语气凝重了几分,“所以在这个没有什么很强鬼怪的时代里,单凭肉身运用武术打出来的阳气,就能克制鬼灵这种东西,虽然鬼灵邪祟无形无质,但遇到阳气就会被中和消融,最终还原成最本源的阴气散掉,可你看这血雾里的爪子……” 他示意我“看”向周围翻腾的血色。 “被老子用阳罡拳劲打碎的那些,崩解后重新回到血雾里,并没有消散成纯粹的阴气……”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血雾本身,很可能就是它的‘实体’,它根本不是什么没有形体的鬼灵,这整个血雾……就是它。” 我听得心头狂跳:“这……很危险?” “岂止是危险啊臭小子!能把整个灵体炼化成一片几乎不死不灭的‘雾气’,这他娘的是古代那些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老鬼才可能有的手段!” “雾气是什么?是天地间水汽凝结,能把自己的鬼身炼到这种近乎操控‘天气’的程度,你觉得这玩意有多渗人?” 操控天气?我听得头皮发麻,虽然外公的描述有些夸张,但他那少有的认真态度,让我意识到眼前这片血雾的凶险远超我的想象。 就在此时,被外公控制的身体,毫无征兆的摇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我和外公的声音几乎同时在意识里响起。 外公的语气带着惊疑,“不对,刚才发力时身体的控制好像有延迟?脚上传递回来的感觉也有点发飘?臭小子,你这身体怎么回事?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破了元阳导致肾虚?” “你说什么呢!”我气急败坏,“我身体好得很,之前在山里冻成狗都没事!” 外公沉默片刻,“应该是身体的原因,但我只能控制你,不能亲自感受到你的身体状况。” 我嗯了声,“那你让我回去看看。” 那股悬空的抽离感瞬间消失,身体掌控权回归。 可意识回归躯壳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强烈眩晕虚弱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 眼前天旋地转,血雾仿佛变成了旋转的万花筒。 双腿像是灌满了铅,又软得像面条,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膝盖一软就要往前扑倒。 我伸手扶住旁边宗祠里的梁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我感到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吸入肺里的空气也带着浓重的血腥。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滚烫。 刚才在“旁观”时毫无感觉,此刻回归本体,高烧带来的所有症状瞬间爆发。 头痛欲裂,浑身肌肉酸痛,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偏偏皮肤又烫得吓人。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身上。 “……外公?”我虚弱的在意识里呼唤,声音都带着颤抖。 “怎么搞的?”外公赶紧把我的意识拉回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烧成这样?” “我……我不知道……”我喘着粗气,感觉肺像个破风箱,每呼吸一次都嗡嗡的响,“感觉……感觉快死了……” 高烧带来的虚弱,几乎要将我的意志摧毁。 外公问我身体的状况,我如实相告,但外公听完之后就郁闷了。 “臭小子,你这不是普通的症状,是疟疾!但这鬼地方怎么可能有疟原虫?除非……” 外公的声音顿住,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怖,语气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骇然,“妈的,老子知道了,是‘病气’!还真是传说中的恶鬼!还是能控制疟疾这种瘟疫类型的疫鬼!” “疟疾?我……我会死?”巨大的恐惧让我声音都变了调,扶着柱子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死个屁,你小时候打过疫苗,抗体不说百毒不侵也绝对不至于死,顶多去医院受点罪。” 外公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语气凝重的的道,“现在最麻烦的,是眼前这鬼东西,老子终于知道它是什么来头了,野仲、游光!” “……什么?” 这两个名字陌生而拗口,我不太了解。 “传说中带来瘟疫的疫鬼,”外公跟我解释,“古代传说里散播瘟疫、收割人命的双生凶煞。‘野仲’和‘游光’,它们通常结伴而行,所过之处,必起大疫。” “野仲主‘病’,无形无相,散播疫病之气,中者立倒,游光主‘死’,有形有质,吞噬生魂精血,一个播撒种子,一个收割果实。” “老子之前就奇怪,这血雾里明明感觉是两种不同的邪气在纠缠,一种阴寒刺骨,是纯粹的厉鬼阴煞,另一种却带着腐朽、衰败的‘病’气,它们是一体的,这血雾既是游光吞噬生机的‘胃’,也是野仲散播疫病的‘毒囊’,你吸入的每一口血雾,都带着野仲的疫病之气。” 我听得直反胃,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外公解释完之后,声音充满了困惑,“这怎么可能?这种等级的疫鬼,早就该绝迹了!99年‘净世’的大行动,把这种级别的祸害清理干净了才对,它们怎么可能还存在于世?” 第259章 演傩戏 外公还在那纳闷着,但我因为高烧带来的虚弱感却像潮水般要把我彻底淹没。 视野里翻腾的血雾扭曲旋转,耳边尖锐的童稚哭嚎也变得忽远忽近,扶着梁柱的手抖得厉害,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滚烫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外公,我撑不住了……” “啧!没出息!瞅你这熊样!” 外公骂了我一句,“没办法了,看来得动点真格的了!” 话音刚落,那股熟悉的抽离感再次袭来。 我的意识被拽回脑海深处,视野瞬间清晰,虽然依旧是那令人作呕的血色空间,但眩晕和剧痛奇消失了。 我看到“我”的身体挺直,那股属于外公的的沉凝气势再次弥漫开来。 这一次,“外公”没有立刻迎击周围蠢蠢欲动的血雾。 他站在原地,双眼微阖,双手缓慢抬起。 食指与中指并拢,其余三指微屈,指尖划过面前的空气。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而是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 指尖划过之处,留下淡淡的半透明轨迹。 这些轨迹在空中相互勾连叠加,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一张脸谱的雏形。 那张脸谱的线条极其粗犷,透着一种原始的凶悍, 五官模糊不清,但仅仅是轮廓,就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外公的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喉咙里发出低沉含混的字节,带着祭祀的腔调,音节短促重复,充满力量感。 “……神荼……大傩……起势……” 随着含混的吟唱,他指尖凝聚勾勒的速度骤然加快。 那张半透明的脸谱瞬间变得清晰凝实,覆盖在了“我”的脸上! 那张面具怒目圆睁,眼眶几乎要裂开,瞳孔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鼻梁高耸如刀削,嘴巴大张,露出森白的獠牙。 整张面具线条刚硬棱角分明,充斥着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怒”与“煞”! 它并非实体,而是由那奇异的半透明气流构成,却比任何青铜面具都更具压迫感,仿佛远古时期镇守鬼门的神祇亲临! 就在面具成型覆盖脸庞的刹那,外公动了! 不是武术,是舞! 一种极其怪异的舞!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滞涩感,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承受着巨大的阻力。 踏步沉重,落地时发出“咚”的闷响,脚下的青砖似乎都在震颤。 这舞姿毫无美感可言,只有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 仿佛一头被唤醒的洪荒凶兽,正在舒展它足以撕裂天地的爪牙。 “嗬!” 一声非人的低吼从面具下传出,并非外公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更古老存在的意志共鸣。 就在外公跳起这诡异傩舞的瞬间,周围翻腾的血雾突然一滞! 那尖锐疯狂的童稚哭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呜咽! “呜呜……” 血雾剧烈地抖动起来,不再是攻击性的翻涌,而是像受惊的野兽般收缩后退,那弥漫整个宗祠的血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黯淡! 外公的气势,或者说那张面具散发出的气势,怪异到了极点,也凶恶到了极点! 舞步未停,反而愈加狂暴! 外公向前踏出一步,覆盖着面具的脸庞转向血雾最浓郁的核心。 “吼!” 又是一声震慑心魄的咆哮! 两只手,不再是之前格斗时的招式,而是带着仿佛要撕裂虚空的姿态,探入那团剧烈颤抖血雾之中! 仿佛烧红的烙铁按进了积雪,手掌所过之处,浓郁粘稠的血色雾气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嗤嗤”的轻响,迅速褪色分解,直到彻底消散! 血雾深处传来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恐惧的尖叫,声音尖锐得仿佛要刺穿耳膜。 但外公的手没有半分迟疑,往回一收! “噗!” 仿佛从粘稠的泥沼里拔出了什么东西。 血雾如同退潮般急速向中心坍缩,露出了宗祠原本破败的地面和墙壁。 而外公的双手,正死死攥着两个东西的脖子。 那是两个约莫三四岁孩童大小的东西,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块。 它们有着孩童的四肢和轮廓,但脸上却布满了灰白色的胡须! 胡须杂乱地垂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双布满惊骇的惨白眼睛。 这就是“野仲”和“游光”?带来瘟疫与死亡的古代疫鬼? 它们此刻在外公的手中,连一丝挣扎都不敢有,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呜咽。 紧接着外公冷哼一声,双手向内一合! “化傩!” 随着他低沉威严的喝令,他脸上那张怒目獠牙的傩面具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被攥在手中的两个白胡子小鬼,在那白光的照射下发出最后一声短促的哀鸣,身体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剧烈扭曲变形。 它们拼命地想要互相远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糅合! 刺耳的“滋滋”声响起,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白光敛去。 外公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张面具。 一张血红色的,孩童面孔的面具。 面具的材质非金非木,五官清晰,眉眼间依稀还残留着那两个小鬼的轮廓,但表情却是左边嬉笑张狂,右边恐惧愤怒。 外公长长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随着这口气息吐出,覆盖在他脸上的那张怒目獠牙的面具,无声无息的消散,化为点点微光。 宗祠内,一片死寂。 翻腾的血雾消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刚才那并非幻觉。 我的意识被放回身体。 高烧的眩晕和虚弱感瞬间回归,但比起之前濒死的感觉,似乎缓和了一丝丝。 至少意识清醒了许多。 “外公!你刚才那是什么手段?” 我扶着柱子,喘着粗气,在脑海里惊魂未定地问,“那面具太吓人了!”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叫傩戏,也叫跳傩,跟东北跳大神请仙儿差不多,都是仪式,路子不一样罢了。” “傩戏?”我努力回忆着,“就是那种戴着面具驱鬼的仪式舞蹈?” “对,其实说白了就是演戏,”外公解释道,“我演的是‘神荼’!知道神荼是谁不?” “门神?”我隐约有点印象,年画上好像见过。 第260章 你可能有曾孙子了 “没错!门神!”外公语气带着敬畏,“在咱们老百姓眼里是贴门上辟邪的门神,可在那些真正的‘脏东西’眼里,神荼郁垒二位,那是上古时期就镇守鬼门关的凶神!管你什么厉鬼恶煞,见了这二位爷,都得吓得乱窜!比阎王爷还让它们怕!”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是通过演它们就能借来力量?” “哪有那么简单!” 外公嗤笑一声,“纯粹演戏当然不行,这傩戏,讲究的是‘以形入神,以神引势’,你得真正理解你要演的那个‘神’的威势,它的凶煞,它对邪祟那种刻在骨子里的镇压本能!” “然后通过特定的舞步仪轨,无限地去贴近那种状态,演得越像,越能引动那位凶神的‘势’,说白了,就是扯虎皮做大旗,用凶神的气势去吓唬这些鬼东西。” “演是没办法得来它们自身的力量,却能借来他们的势,压制住这些厉鬼,刚才那俩小崽子,就是被‘神荼’的凶煞之气彻底镇住了,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这么神?”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岂不是演技越好越厉害?” “哪有这么简单!”外公解释道,“首先,演‘神’本身就极其凶险,一个不好心神失守,自己先被那股凶煞之气冲成傻子,其次,有些傩戏演的是那些专吃恶鬼的凶兽邪神,这些凶兽活吃人生吞鬼,有几个能做得到?” “比如‘方相氏’,那玩意儿比神荼还凶,演它?你有几条命去承受它的煞气?最后,跳这玩意儿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跳完这一遭,老头子我都快散架了!” 外公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我认真听讲。 事实上外公跟我讲这些,其实也是打算让我学的,但我不得不承认,外公会的东西有点太多了,虽然不是什么佛门道派的术法那么神奇,但也非常有效。 就在我认真听讲时,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声音。 “Help……Helpme,Please……” 一阵带着浓重卷舌音的英文求救声,从宗祠最阴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我一惊,刚才血雾弥漫,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东西。 循声望去,只见在堆积着破败供桌碎片的阴影里,瑟缩着两个……人?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是两具几乎完全脱水的人形! 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枯槁的灰败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萎缩,露出惨白的牙齿。 他们蜷缩在那里,像两具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他们不说话跟死了没区别。 但最扎眼的是他们的头发和眼睛。 干枯打结的金发,深陷眼窝里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碧蓝色光芒。 外国人?! 在这种地方?! “这…这他妈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头皮炸开,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 外公的声音带着玩味:“哟呵!稀奇了!这鬼地方怎么还藏着俩吸血鬼侍从?” “吸血鬼?”我瞬间联想到那些西方恐怖片。 外公的语气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国外的吸血鬼,体系跟咱们这边不太一样,简单说,纯种叫‘主从’,力量最强,能通过‘初拥’和‘精神烙印’,把吸过血的人类变成自己的仆从,也就是‘侍从’。” “侍从拥有部分吸血鬼的能力,比如力量速度恢复力啥的,但寿命有限,而且不能再制造新的仆从,最下等的就是‘半尸’,没啥脑子,跟行尸走肉差不多,听命于主从和侍从。” 我皱眉看着角落里那两个气息奄奄的干尸:“那他们就是侍从?被吸干了血?谁干的?野仲游光?” 外公嗤笑一声:“除了那俩小崽子还能有谁?它们可是连‘病气’带‘生机’一起吞的主,这俩倒霉蛋的血,估计都被抽得一滴不剩了,这俩小东西胃口是真的好啊!” 我看着手里那张冰冷诡异的血红色孩童面具,又看看角落里那两个快成化石的金发碧眼干尸,只觉得荒诞感扑面而来。 外国吸血鬼的血被国内的鬼吸干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吐槽。 我强撑着高烧带来的眩晕慢慢走过去。 那两个干尸侍从看到我靠近,深陷的眼窝闪烁起来,干瘪的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哀求: “Blood,We,gold……women……power,rewardyou……”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听明白一些断断续续的单词。 “他们说啥?” 外公毫不掩饰的嘲讽:“还能说啥?求救命呗,说只要给他们喝血,就给你黄金、美女、权力!呵!画大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真有这本事,能被吸成这鬼样子?干的能当柴火烧了!” 我思考了片刻,宗祠的事情透着诡异,这俩玩意儿出现在这,我就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点线索。 “你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宗祠!野仲游光!谁把它们困在这里的?” 我用尽量简单的词汇,配上手势去询问。 两个干尸侍从茫然看着我,只是本能反复地哀求“血”。 问不出什么我有些烦躁。 外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别管他们了,先说说你这边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正想给他解释,外面突然响起陈雪的声音。 “刘先生?刘天青!你还活着没?说句话啊!” 陈雪的声音透着焦急,我叹口气,在脑海里回复外公。 “等过了这阵我在跟你解释,不过有件事我得先给你透个底,你可能要有曾孙子了。” 沉默。 几秒之后,响起了外公的尖锐爆鸣,“啥玩意!?” 陈雪再次呼唤,“刘天青!刘天青!回答我!” “在!我在里面!我没事!” 我立刻高声回应,声音因为高烧而有些嘶哑。 我把这俩干尸捆起来,再把那个面具藏在怀里,我转头看向这个宗祠。 外公说,这野仲游光其实是被困在这宗祠里面的,不然那血雾应该是遮天蔽日,不说能绵延千万里吧,也至少能让一整座城都被这血红雾气笼罩,这俩玩意就是这种天灾恶鬼,但被限制在这宗祠之中。 我觉得这宗祠里肯定有秘密,不过眼下我对这个秘密不感兴趣,相对来说,还是陈雪更重要。 我拖着两个干尸,一步步走向宗祠那扇紧闭的大门。 第261章 算是宣战了 吱呀………… 门被打开,江南地区倒是没有那么多雪天,这大冬天里的阳光我下意识眯起了眼。 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虽然有几分暖意,但空气依旧冰冷。 不过相较大兴安岭地区好的太多了。 只是在这正是晒太阳的好时间里,门外黑压压站着的一群人很是扫人兴致。 陈雪站在最前面,离我只有几步之遥。 那张总是清冷无波的脸上,此刻眉头紧锁,在她身后几步外,是那群陈家的族老。 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惊疑,有凝重,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似乎刚才陈雪跟他们吵过一架。 在族老之后,就是闻声赶来的崔三爷、金牙、大个。 他们几个被隔在人群的外围,金牙一脸暴躁,眼神凶狠地扫视着陈家人,崔三爷眼神闪烁不定,大个魁梧的身躯努力前探,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在宗祠内几乎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但显然他们之间起过冲突了。 看到我出来后,大个赶紧喊着。 “小弟!你咋样?!伤着没?!” “还活着吗?出来了?那就好那就好!”崔三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陈雪看到我安然无恙,正要迈步上前时,我抬手制止了她。 陈雪脚步顿住,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但立刻转为警惕,很明显她看到我身后拖着的“东西”。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将手中拖着的两具干尸,用力甩到了门外的空地上。 这正好是我拿来立威的时机,但我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结果那两具体干尸突然嘶嚎起来,他们竟然凭空燃烧起来了! 看着两具干瘦枯槁的人影在火焰中扭曲,伴随着那痛苦的喊叫,这诡异而骇人的一幕,让门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空气中满是焦臭味,死寂也笼罩了人群。 几个族老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干”,又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忌惮。 我虽然被这一幕搞得有点打断情绪,不过我还是强撑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双手后负,斜着眼看向在场众人。 “折腾半天,就弄出这两个玩意儿?” 然后我咧嘴笑出一个弧度,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残忍恐怖。 “这种玩意随随便便我都能玩死,下次……”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在几个老人身上扫过去,“希望能有几个像样的玩意儿,这种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话音落下,整个院落鸦雀无声。 只有地上两个燃烧的干尸痛苦的呻吟。 陈雪站在我身前几步,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以这种姿态,直接对族老们说出如此近乎宣战的话语。 但这时候不需要在给他们好脸色,他们都已经开始蹬鼻子上脸,甚至搞了两个明显不属于国内的西方邪祟来。 如果这次表现的软弱,他们会很快琢磨下次怎么对付我们。 所以我得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甚至游刃有余的姿态出来,这样他们就算想要对付我们,也至少需要多掂量掂量。 至少能给我们一些时间去多准备。 崔三爷在人群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显然也被我这“嚣张”的举动震住了。 为首几个族老脸皮剧烈抽搐了几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又看看地上那两个非人非鬼的干尸,最后目光落在我身后那洞开的宗祠大门上。 “走……” 人群散去,没有任何交代,也没有人追问之前消失的那八个人去哪了,事实上本来也只是大家族的内斗,只是出了意外情况而已。 我知道暂时的震慑达成了,但也算是撕破了脸。 外公在我脑海里调笑着,“你小子倒是会装大尾巴狼,不过现在正好,这些老东西不在的话,宗祠你可以随便进去看了,保不齐能让你发现什么秘密。” 随后外公语气凝重道,“要是能把困住这野仲游光的东西找出来,对你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保命玩意。” 我摇了摇头,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 “秘密以后再说,”我在脑海里对外公嘶声说,“我现在真的感觉要死了一样!” 我在快要软到的时候,陈雪眼疾手快扶住了我,被陈雪搀扶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高烧带来的眩晕和虚脱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崔三爷、金牙和大个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想扶我。 “小弟!咋整成这样了?里面啥玩意儿?” 大个的声音又急又慌,铜铃大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视,生怕我缺了胳膊少了腿。 崔三爷瞥了一眼地上已经烧成焦炭的两具“人干”,眉头紧锁,“先离开这儿再说。” 金牙没说话,只是阴鸷盯着那几个陈家族老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妈的老东西们,没憋好屁!” 陈雪半扶半架着我,“回小院,他需要立刻治疗。” 我几乎是被拖着回到之前那个僻静小院。 一进房门,强撑的那口气彻底散了,腿一软就要栽倒。 陈雪早有准备,用力撑住我,将我安置在床上。 “你太激进了,”陈雪语气凝重,“直接挑衅那些老家伙,真算是后患无穷的。”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这样,他们很快就会扔来新的麻烦,药……医生……先……” 就在这时,小瑶声音在角落响起:“那个……刘……刘天青?还有陈姐姐……” 我和陈雪同时转头,是小瑶。 “我知道……你们在忙……”小瑶声音断断续续,像“但……有件事……得说一声……” “什么事?”陈雪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我虽然能动这孩子的身体了,但感觉不对,她的身体里面好像越来越空了,像漏气的皮囊,我……我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史之瑶的身体状况一直是个隐患,这我倒是给忘了。 “正好,”我强忍着眩晕开口,“让医生……一起看看她……” 陈雪深深看了“史之瑶”一眼,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第262章 史之瑶简直是个病毒培养皿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高烧像无形的烙铁,反复灼烤着我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 外公在脑海里担忧地嘀咕:“臭小子,你这身子骨真不经造,回头得给你好好练练才行……” 半个多小时后,院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朴素、提着旧式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跟着陈雪匆匆走了进来。 男人面容沉稳,眼神锐利,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然后二话不说,先来到我床边,动作麻利地拿出听诊器体温计。 冰凉的听诊器头贴在我滚烫的胸口,他凝神听着,眉头越锁越紧。 体温计拿出来一看,水银柱直接顶到了头。 “三十八度九,高烧。” 医生言简意赅,他拿出针剂和输液瓶,“先退烧稳定体温,防止惊厥,其他的,等烧退了再看。” 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带着凉意的药水缓缓流入体内。 接着,他转向角落的“史之瑶”。 小瑶似乎有些紧张,操控着身体往后缩了缩。 “小姑娘,别怕,给你检查一下。” 医生尽量放柔语气,拿出新的体温计,示意“史之瑶”夹好。 几分钟后,医生看着体温计,脸色变了:“她也烧!四十一度!?” 然后他忙不迭的开始更详细的检查。 听诊器在“史之瑶”瘦弱的胸腔上来回移动,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又拿出压舌板看了喉咙,翻看眼睑,甚至拿出几个小小的试纸,分别沾取了“史之瑶”的唾液和一点指尖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医生放下工具,看着试纸上显现出的不同痕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抬头看向陈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孩子的情况……太复杂了!高烧四十度就算了!听诊显示肺部严重感染,湿啰音密集,肺炎可能性极大!支气管炎症也很明显!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指着其中一张试纸,“你们看这个颜色变化……这……这像是结核菌素试验强阳性反应!提示活动性肺结核!” 他又指着另一张沾了唾液的试纸:“她的唾液黏稠度异常高,还有这些血象……我的老天……” 医生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简直像是……像是同时感染了十几种不同的细菌和病毒!麻疹?伤寒?白喉?症状太杂乱了!” “就好像……好像她的身体里完全没有一点抵抗病菌的屏障!没有任何免疫力!一针疫苗都没有打过,以至于身体里一点抗体没有!” 我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史之瑶她是从明朝末年直接被我们带到现代的! 她出生在明末,她的身体从未经历过现代公共卫生体系的洗礼,没有接种过任何疫苗! 她的免疫系统,对于现代环境中普遍存在,对现代人早已不构成致命威胁的多种病菌来说,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一个行走的、毫无防御的培养基! “很……严重?”我试探问着。 “岂止是严重!” 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着史之瑶,“她现在就是个巨大的培养皿!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可能带着多种烈性传染病的病原体!肺结核!肺炎!她必须立刻隔离!马上送去有完善隔离和重症监护条件的市级医院!一刻都不能耽搁!” 陈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断然拒绝:“不行!她不能离开!” “陈小姐!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医生急了,指着史之瑶,“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留在这里,她必死无疑!” 我知道,陈雪是有顾虑的。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我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绝对需要保密,小瑶的情况她虽然清楚,但终究跟她不是一路人。 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墙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我看向陈雪,又看向同样眉头紧锁的崔三爷和李若寒。 “陈雪,”我的声音虚弱,但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医生的话……你听到了,史之瑶的身体撑不住,不治……她很快就会死……” 陈雪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我,带着警告。 我深吸一口气,顶着她的眼神继续说,“她死了……附在她身上的‘小瑶’会怎样?我们需要的那些关于龙脉的的知识,而小瑶本身就邪祟,她比我们更清楚怎么对付那些脏东西。” “所以,让她去医院,保住她的命,也保住我们唯一的信息源,是最实际的选择……否则……”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就算我们愿意硬闯龙脉……没有关键信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到时候……大家可能都得搭进去……” 这话半是实情,半是威胁。 我们和崔三爷、李若寒之间,现在已经算是区别于陈雪之外的同盟了。 崔三爷和李若寒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崔三爷叹了口气,看向陈雪:“陈小姐,小刘这话糙理不糙。” 李若寒也缓缓点头,“侄儿说得对,活着的向导,对我们更有用,我们不清楚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有她在,绝对能增加我们的生存几率。” 陈雪咬着牙,“如果我不救,你们怎么打算?” 我注视着她,“不怎么打算,只是你得清楚一件事,这事儿成不成跟我们没关系,归根结底这是你们家自己的问题。” 陈雪紧抿着唇,胸口微微起伏,她不信任我们。 一直都是如此。 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就在医生急得快要跺脚时,陈雪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送走。” 她转头看向医生,“你亲自安排!找绝对信得过的人!用最快的速度,用不是问题!但有一点——” 她一字一顿,带着森然的警告,“她身上的任何情况,包括她去了哪里,绝对!绝对!不能泄露给陈家的任何人!明白吗?” 医生被她的气势所慑,连连点头:“明白!家主放心!我知道轻重!我这就去安排车和医院!”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提起药箱匆匆跑了出去。 “只能送她一个人。” 陈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补充道,“我们的人手不能分散,更不能暴露护送路线,医院那边……让外面的人远程打点。” 第263章 江南哪还有龙脉啊! 陈雪的安排意味着,小瑶将独自一人,在陌生的现代医院里,但这是目前唯一能争取到的机会。 很快,一辆经过伪装、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厢式货车停在了院外。 医生和两个他带来的助手,小心翼翼将小瑶抬上了车。 小瑶似乎想说什么,但史之瑶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操控,只能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车子迅速驶离。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混合着高烧的眩晕,彻底将我淹没。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中沉浮,时而感觉置身冰窟,时而又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耳边似乎有模糊的说话声,又好像只是高烧产生的幻听。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但持续的力量将我从混沌中缓缓拉回。 眼皮重若千钧,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 视线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草药和土腥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我正躺在之前的床上,手臂上扎着针,冰凉的药水正一滴滴流入血管。 窗纸透进朦胧的光,天似乎已经亮了? 高烧的峰值似乎过去了,虽然头依然昏沉胀痛,浑身骨头酸痛,但那种濒死的虚弱感消退了不少。 “醒了?” 外公在我脑海里询问。 我艰难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没发出声音,在意识里回应:“死不了……小瑶……送走多久了?” “一天吧,”外公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点感慨,“那明朝小丫头……唉,造化弄人,但愿现代医院那套玩意儿能管用吧。” 我沉默着,心里沉甸甸的。 外公似乎有意在避免谈论这个女孩,而且我很清晰的记着,他以前叫过史之瑶“瑶丫头”,那调调很亲昵。 他们之间绝对有事儿,但外公不说,我也问不出来。 “说说吧,”外公的声音严肃起来,“你怎么被个丫头片子拐到江南了?还卷进什么龙脉的破事里?这都什么跟什么?从头说!” 我定了定神,在脑海里,将如何在大兴安岭深处遭遇晚清遗民的袭击,如何被陈雪“救下”并带到江南,又如何被她以“合作”为名卷入陈家的争夺。 外公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我说完,他也不回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长到我以为他又睡过去了。 “江南……龙脉……” 外公的声音终于响起时,却带着浓浓的困惑“小子,这事儿邪门啊。” “怎么讲?”我心里一紧。 “老子当年走南闯北,多少知道点地脉风水的事儿。” 外公缓缓道,“这龙脉,是大地精气所聚,主一方兴衰气运,但自打明朝开国,太祖朱元璋坐稳了江山,他就怕啊!” “怕别的地方也出真龙天子,夺了他老朱家的江山,所以,他就派了身边最厉害的风水术士,刘基刘伯温,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斩天下龙脉!” “斩龙脉?”我愕然。 “对!”外公跟我解释,“刘伯温带着人几乎走遍了整个华夏大地,寻龙点穴,找到那些可能孕育新王朝的龙脉节点,用各种手段将其截断镇压!让那些龙脉变成困龙、死龙!” “那些龙脉的气运都断了,从那以后,华夏大地很难出真正能一统天下的雄主,气运都被老朱家和他定都的北方吸走了大半。”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江南……尤其是扬州、金陵这一片……恰恰是当年刘伯温重点照顾的地方!” “传说中,这里的龙脉,被刘伯温用一口巨大的斩龙剑钉死了龙颈,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断颈龙’!一条死透了几百年的龙脉,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陈家大动干戈?这说不通啊!” 一条被认定早已死绝的龙脉,还有什么价值? “除非……”我喃喃道,“除非那条龙……没死透?或者……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龙脉本身的力量……而是龙脉死掉后……留下的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外公听完我的琢磨着,“死龙之地……怨气?煞气?还是……当年刘伯温镇压龙脉时留下的……‘镇物’?”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不确定,“都有可能,但不管是什么,能让这些人琢磨上的,肯定不简单,毕竟这陈家……水深得很呐!” “外公,你知道陈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忍不住追问。 “不该你知道的少打听!” 外公的声音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告诫,“这种传承几百年的家族,尤其是经历过战乱还能屹立不倒的,背地里的勾当和牵扯的因果,不是你现在能碰的!”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眼下,保住你的小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过趁你现在躺着打点滴动不了,正好教你别的的本事!” “保命的本事?”我精神微微一振,“傩戏?” “对喽!”外公的声音透着一丝得意,“你小子运气不错,昨晚情急之下,老子用你的身体演了一回‘神荼’,虽然粗糙,但也算引动了点‘势’,更难得的是,最后把它们‘化傩’凝成的面具也带出来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衣服内侧,那张血红色表情扭曲分裂的孩童面具,还在。 “那可是好东西!” 外公的声音带着点兴奋,“野仲游光,古代有名的凶煞疫鬼!一般一般被用作以暴制暴的鬼物压制中,而且这张面具是被‘化傩’后的核心精粹所凝,是顶级的‘傩面’胚子!跟我那套还不一样!” “傩面胚子?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 外公开始讲解,“傩戏的根本,在于‘演神’!” “演得像,演得真,才能引动‘势’来压服邪祟,但空手演,效果终究有限,也极耗心神,若有一张合适的‘傩面’作为媒介,就如同有了一个‘放大器’和‘稳定器’,不仅能更容易沟通引动‘势’,还能分担一部分反噬,威力更大,也更安全!” 第264章 旁门左道 “你怀里这张面具,本身就源自野仲游光,天生就带着‘疫病’与‘死亡’的凶煞之气,确切说,你有了它们的面具,你就可以演它们,而它们本身又是这面具。” 我听得一愣,“你要让我演它们?但它们既然已经成面具了我还需要演?” 外公摇头,“不一样,你要知道演是为了控制它们的力量,而不是让自己变成它们释放他们,所以这个面具既是压制它们的封印,也是你能拿来使用的工具。” 我听出来点意思,“也就是说,这俩玩意随时都可能会重新出来!?那我这不就是带着个炸弹在身边?” 外公笑了笑,“别害怕嘛,这不正好锻炼你了吗,其实真的说起来,傩戏是我打算教你的这些东西里,还算简单安全的一套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外公你到底是什么路数啊!怎么感觉你什么都懂!” “我要什么都懂就好咯!”外公叹口气,“佛门道法那一类的玩意我就玩不了,最多就是了解一些,我会的,都是‘左道’。” “左道?”我不解。 外公解释,“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旁门左道?我这一身本事,就是这左道的本事,比如蛊毒压胜走阴赶尸之类。” 我皱了眉,“怎么听的跟邪修似的,” 外公不满的啐了口,“什么邪修!放在老早以前这才是正道!知不知道道门本身就是脱胎与古早的萨满神话体系?这些以前才算是歪门邪道!只是他们发展壮大起来了。” 我不太明白,“萨满怎么会跟道士扯上关系的……” 外公啧了声,“其实说白了,就是野人时期,还是以部落形式时的萨满,是最原始的宗教,当然这点咱们不提,说白了神神鬼鬼之类的,都是脱胎于我跟你说的阴阳气息。” 我一知半解,不过高低算是明白了一些。 就是以前尧舜禹时期,甚至更早之前还没有出现国家这个概念的时候,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道祖三清的概念,只有对一些自然神的萨满崇拜。 直到后来随着人越来越多,人嘴里的神也变得越来越多。 说白了,都是精神产物而已。 “行了不扯那些了!你只要知道个大概就行,”外公打断了我的想法,“现在先教你如何初步祭炼和运用这个傩面!” “祭炼?运用?”我听得有些紧张,“不会要让我做什么仪式吧?” “别想那么玄乎,”外公嗤笑一声,“说白了,就是让你熟悉它,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去沟通它里面残留的那点‘灵性’,建立初步的联系。” “就像……驯服一匹烈马之前,你得先试着摸摸它,让它熟悉你的气味,知道你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小子运气好,你的右手虽然处于魂体跟魄体不对称的截断,但也因此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阴阳气息输送,甚至都不需要仔细修炼。”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晃一晃还有明显的重影,“我该怎么做?” “第一步,静心凝神,现在躺着,闭上眼睛,排除杂念,专注于你的呼吸……” 外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引导的韵律,“想象你体内的阴阳气息,像水一样流淌,慢慢包裹住你怀里的那张面具……去感受它的‘存在’……” 我闭上眼睛,努力摒弃高烧带来的不适和杂念,将意念沉入怀中。 起初,只能感觉到那硬物的轮廓和冰凉。 但随着我对身体阴阳气息的灌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渐渐浮现。 那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一种……带着粘稠质感的阴寒!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无数细碎尖锐,充满了痛苦和疯狂的孩童哭嚎声,在我意识的边缘疯狂钻动! 这感觉让我头皮发麻,差点心神失守。 “稳住!” 外公的声音在脑海震响,“别怕!那是面具里残留的怨念!它们现在是无根之萍,伤不了你的心神!‘告诉’它!用你的意志,告诉它,现在,掌控者是你!” “用……意志?” 我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将“平静”、“掌控”这样的意念传递过去。 然而,回应我的,是更加汹涌的冰冷粘稠感和尖锐的怨毒嘶鸣! 仿佛有无形的尖刺在扎我的意识!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脑袋针扎似的疼。 “笨蛋!谁让你跟它讲道理了?” 外公骂道,“对付这种凶煞之物,一开始就得用‘势’压!想想你昨晚在宗祠里,看着老子演神荼时,那股子凶煞霸道、镇压一切邪祟的感觉!把你的意念,想象成神荼的目光!威严!不容抗拒!” 神荼的目光……镇压鬼门关的凶神…… 我努力回忆昨晚外公控制我身体时,那张虚幻的傩面散发出的恐怖威压。 试着在脑海里勾勒那怒目圆睁、獠牙森然的形象,将那种“镇压”的意念,凝聚成一道无形的目光,狠狠“瞪”向怀中那团阴寒粘稠的存在! 嗡! 怀里的面具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 那股疯狂钻动的怨毒嘶鸣,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瞬间弱了下去! 冰冷的粘稠感虽然没有消失,但其中那股试图侵蚀我意识的尖锐恶意,如同潮水般退却了少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压制住的蛰伏感。 有效! “对!就是这个感觉!” 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记住压制住它的感觉!这就是初步的沟通和掌控!以后每天,抽时间这样‘瞪’它几回!让它彻底记住,谁才是老大!等你能心念一动,就让它‘安静’下来,这第一步的祭炼,就算成了!” “那……然后呢?” 我喘了口气,感觉精神消耗很大,但莫名地有些兴奋。 “然后?”外公嘿嘿一笑,“然后就能尝试戴着它,不过那是后话,你现在这病秧子样,先给老子好好养着!别没死在邪祟手里,先让肺炎要了小命!睡吧!” 外公的声音沉寂下去。 我躺在床上,手臂上的点滴还在缓缓流淌,怀里的面具紧贴着皮肤,那股被压制住的阴寒依旧存在,但似乎不再那么充满敌意。 窗外的天色更暗了。 也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出现…… 第265章 无时无刻都存在的阴魂 休养了三天,点滴终于撤了。 虽然身体还有些虚,骨头缝里透着酸软,但至少脑子清醒,手脚也听使唤了。 刚能下地活动,外公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了起来,“小子,身子骨利索点了?打算啥时候跟那陈丫头把事儿办了?” 我正喝着水,差点呛着,在心里没好气的回他,“办啥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老别瞎掺和!” “啧,还嘴硬?”外公有些兴奋的说,“都怀上了,还不赶紧的?我这当曾外公的,得给我曾孙子准备点好东西!可惜老头子离得太远了,不然我托梦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外公!”我头皮都麻了,赶紧打断他,“您可千万别!这事儿我自己处理,您别添乱!” “行行行,你小子脸皮薄。” 外公嘿嘿笑了两声,总算正经了点,“说正事,趁着能动弹了,赶紧把那‘傩面’拿出来练练,光压着可不行,得会用,试着戴戴看,演演那对儿小鬼。” 我心里有点发怵。 那面具给我的感觉,就像揣着两块千年寒冰,但外公说得对,既然都悬着这一行了,那多一分本事就多一分活命的指望。 在院子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我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那张血红色的孩童面具。冰 冷的触感瞬间顺着指尖蔓延,仿佛能冻僵血液。 面具上那扭曲分裂的表情,即使在光线下也显得诡异莫名。 我定了定神,回想外公的教导。 演“野仲游光”,首先要模仿它们的情绪——极致的悲恸与狂喜交织,毫无征兆的转换。 我努力调动情绪,试图让自己一会儿陷入绝望的哭泣,一会儿又爆发出癫狂的大笑,但效果很生硬,像个蹩脚的戏子。 接着是动作。 它们是疫鬼,常以孩童形态出现,动作应该带着孩童的扭曲怪异。 我试着弓起背,缩着肩膀,模仿小孩蹒跚的姿态,手指做出抓挠的动作。 就在我尝试将自己的意念、情绪、动作与面具的气息勾连时,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猛地从面具中涌出,顺着手臂急速蔓延全身。 皮肤表面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倒竖。 更可怕的是,我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多了两股冰冷怨毒的意识,它们并不清晰,却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试图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 同时,一股令人极其不适的灰黑色气息,从我周身毛孔里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是煞气。 “稳住心神!别让它们反客为主!” 外公的声音及时拉回我的意识,“用你的‘势’压回去!记住,是你戴它,不是它戴你!” 我猛咬了下舌尖,剧痛让精神瞬间集中。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神荼那凶煞威严的形象,一股无形的“镇压”意念狠狠撞向体内那两股冰冷的存在。 呜咽般的哀鸣在意识边缘响起,随即被强行压制下去,那股试图控制我身体的阴冷感也随之消退不少。 但身体的感觉却糟透了。 浑身僵硬,关节像是生了锈,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 阴寒的气息盘踞在四肢百骸,驱之不散。 “外公……这感觉太难受了,像身体被冻僵又被塞满了沙子。” 我喘着粗气抱怨。 “正常现象。” 外公解释,“你的气息和面具里那两个凶煞的气息相互链接,身体暂时处于一种‘半夺舍’的状态,就像身体里硬塞进了两个不速之客,能不难受么?多适应适应就好了,习惯成自然。” 我苦笑着摇头,活动着僵硬的手腕:“这玩意儿多练几次,没被敌人弄死,自己先被折腾散架了。” “知足吧小子!”外公哼了一声,“你能持续压制住这两个积年老鬼,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至少明白了傩戏‘演神’的核心是借势压邪,关键时刻能保命就够了。” “那……我以后能练得更精通点吗?”我抱着点希望问。 外公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难,傩戏这东西,讲究童子功,小孩子心思纯净,精气纯粹,演起傩神来,那些神祇的残留意念更容易亲近接纳,水乳交融。” “你这二十大几的人了,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泡了这么久,自身气息驳杂不堪,你演傩神一边得模仿借势,一边还得死死压制住傩面里那些凶煞的本能反噬,防止它们真的把你变成傀儡,能练到勉强运用,已是极限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那点小期望也灭了。 不过转念一想,外公说得对,有总比没有强。 “行吧,那就先这样吧。” 我认命地收起面具,傍晚,身体里的阴寒感稍微消散了些,我拖着还是不太利索的脚步走到院中,在躺椅上坐下。 江南冬日的夕阳没什么温度,天空灰蒙蒙的,没什么云彩。 也许是刚刚练习傩戏,强行沟通了阴阳气息的缘故,我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我抬头望向天空,看着以前从没见识过的画面: 没有云彩的灰白天幕上,并非空无一物,有着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黑影,一层又一层,无声无息地在高空缓缓飘荡。 那些黑影形态各异,模糊不清,隐约能分辨出猫、狗、鸟雀等飞禽走兽的轮廓,其中也夹杂着大量扭曲的人形黑影。 它们数量庞大得笼罩了整个视野,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这些庞大的黑影在稀薄的冬日阳光下,正像冰雪一样,缓慢而持续的消融淡化。 边缘处不断逸散出丝丝缕缕更淡的黑气,随即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整个消融的过程寂静无声,却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 因为太安静了,就好像看着一个活人自己走进焚化炉一样。 “外公……天上那些……是什么?”我在脑海里询问。 “哦?你能看见了?”外公的声音带着点意料之中的意味,“那就是人的阴魂,官方科学叫消散的‘阴气聚合体’,事实上就是生物死后的灵魂。” 第266章 又遇到麻烦了 我还真是无法理解这铺天盖地的景象,“怎么会这么多?”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这可不只是一句口号,它是一条真正作用于这片天地的‘隐性规则’。”外公的语气带着肃穆,“事实上,所有死去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鸟兽鱼虫,其阴魂都无法长久驻留世间。” “如果不加以干涉,它们会被天地间无形的阳气迅速消磨净化,重新化为最原始的阴阳二气,回归天地大循环,这个过程,通常不会超过七天,所以民间才有‘头七’的说法。” 我心头巨震:“您的意思是……所有的生灵,死后都有成为‘鬼’的潜质?只是现在被规则强行抹除了?” “没错,”外公肯定道,“生命消逝的瞬间,强烈的求生欲、未了的心愿、巨大的痛苦或愤怒,这些都是执念。” “执念如同粘合剂,能将逸散的阴气短暂凝聚起来,形成我们通常认知中的‘阴魂’。如果没有这条规则,阴魂就会吞噬其他更弱小的阴魂来壮大自身,抵消阳气的消磨,甚至长久存在下去,变成真正的‘鬼物’、‘精怪’。” “就像一个破了洞的水桶,没有身体这个容器堵住漏洞,就只能靠不断往里面加水来延缓水漏光的速度。” 外公的声音低沉下去,“你外公我是看过建国前的战乱年代的,人命如草芥,死的人,死的牲口,数以百万千万计……地面是尸山血海,战火连天,天上呢?同样在进行着更加惨烈残酷的战争。” “无数新生的、带着冲天怨气和杀意的阴魂相互撕咬、吞噬,弱肉强食,人的阴魂啃食牛,牛的阴魂吞吃猫,那景象……可真是真正的修罗鬼蜮!” 外公的描述让我脊背发凉,我抬头重新天空那些无声消融的黑影。 此刻在我眼中不再只是奇景,而是无数生灵最后痕迹的无声湮灭,是那条冰冷规则默默运转的证明。 这份宁静之下,隐藏的是何等残酷的真相。 就在这时,我心头猛一跳。 一股熟悉又带着冷冽气息的阴阳气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院外靠近。 是陈雪。 而且她的气息波动得厉害,步履匆匆。 我无奈的在心里对外公叹道:“看来您想跟陈雪谈曾孙子的事,还得再往后放放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院门就被推开。 陈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服,脸色比平时更冷,眉头紧锁。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正从躺椅上站起来,动作自然看着她,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不由得微微一怔。 我率先开口,“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陈雪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耸肩,“如果不是又遇到了你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也不会主动过来找我。” 陈雪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她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我的脸,似乎在确认我的状态,然后才沉声道,“是遇到了麻烦,一批刚收上来的特殊‘文物’出了问题,邪气爆发,困住了我手下几个处理这类事的‘内行人’。”“那里的邪祟强度很高,数量也极多,形成了一片强污染区,半径几公里内都受到了影响,普通人靠近就会精神失常,好在存放地点在远郊废弃的仓库区,暂时没有波及到居民。” “文物?邪祟?”我皱紧眉头,“这就是你陈家的生意?倒腾这些邪门玩意儿?”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陈雪的语气斩钉截铁,“现在的问题是,我的人被困在里面,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常规手段进不去,强行突破代价太大,而且可能毁掉里面的‘文物’。”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清晰映出我的身影,却没有一丝感情。 “我需要你进去,把人带出来,最好能平息里面的邪祟,要尽快,在事情闹大之前解决,不然要是引来官方机构就麻烦了。” 我沉默了几秒钟。 仓库、邪祟、被困的人、不能毁掉的文物……这麻烦显然很深。 “好,我答应你。” 陈雪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我答应得如此干脆。 但我紧接着说道:“不过,事成之后,我们两个得好好谈谈,有些事情,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 陈雪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脸色变了几变,眼神复杂,有抗拒,有挣扎,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慌乱。 她紧抿着唇,足足过了十几秒,最后还是避开我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地吐出几个字。 “等这事了了再说,我……目前没想好,想好了……会找你的。” 我点点头,“那我这就去吧。” “你需要多少人?需要什么准备?”陈雪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我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脖颈,“我先去看看情况。能直接解决最好,需要准备的话再告诉你。” “不行,”陈雪很直接的拒绝,“你身边必须有人。” 我皱眉,迎上她的目光:“你还信不过我?” 陈雪沉默了一瞬,偏过目光,但也没有回答。 我叹了口气。 说到底,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了。 “行吧,不过,”我加重了语气,“希望别给我整拖后腿的人,最好是……熟人。” “知道了,”陈雪干脆利落地转身,“半小时后,门口集合。” 我刚回到屋里,崔三爷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小刘!是不是有活儿了?走走走!老子在这院子里快闲出屁了,骨头都锈了!” 我本想拒绝,自己行动更灵活。 但念头一转,这次的情况明显比以往更麻烦,崔三爷他们跟我闯了一路,而且他们自己本身也经验丰富,胆子大,有他们帮衬,至少能分担不少压力,总比陈雪塞给我一帮监视我的强。 “嗯,”我点头,“情况有点邪门,大家小心点。陈雪的车在外面等。” “邪门?”金牙嗤笑一声,把烟头摁灭,“老子啥邪门玩意儿没见过?走!” 第267章 鬼也需要对症下药 很快,门外停了三辆越野车,开车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陈雪坐在副驾。 我和崔三爷、金牙、大个挤在后排。 李若寒倒是没来,她似乎在等什么,我虽然不清楚她有什么安排,但小瑶离开前她交代了什么话,看来是在等小瑶。 她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 车子驶出市区,朝着远郊疾驰。 越接近目的地,天色仿佛越暗。 明明是下午,却像提前进入了黄昏。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倒退,稀疏的树木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 大约开了四十多分钟,车子在一片荒芜的山头边缘停下。 三辆车下来十好几个人,除了我跟陈雪崔三爷他们,还有十个穿着厚实衣服的壮汉,想来就是陈雪的亲信了。 陈雪走过来递过来一个望远镜,然后手指向前方山林内那一片低矮破败的仓库区,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在黯淡的天光下显得死气沉沉。 然而,真正让人心头一紧的,是仓库区中心地带那一片诡异的景象。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以某个仓库为中心,形成了一圈泾渭分明的“灰色区域”。 区域之外,野草枯黄,树木凋零,是正常的冬日景象。 但区域之内,无论是野草、灌木还是光秃秃的树干,都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墨汁,诡异的是,这些漆黑的植物并非静止不动,那些草叶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微微摇曳,甚至连地面上几朵野花,那萎缩的花瓣都齐刷刷转向了我们。 这些东西像是活过来一样,发现了我们这些活人…… “嘶……” 崔三爷放下望远镜,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变得凝重:“娘的,这地方……邪气冲天啊!连草都成精了?” 陈雪在望着那片死寂的黑色区域,脸色比平时更冷。 “就是这里从仓库外围五百米开始,到最远的区域有三公里左右,普通人靠近就会精神恍惚,产生强烈幻觉,我的人被困在靠西边的三号库,他们还活着,只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我深吸一口气,不用外公提醒,我也能感觉到前方那片区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这感觉,比练习傩面时被凶煞气息侵入还要强烈百倍。 它不仅仅是阴气,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充满恶意的领域。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小子,事情比想象的麻烦!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邪祟盘踞!里面的东西凶得很!它在吞噬那些本该消散的阴魂!” 我目光下意识投向那片灰色区域的天空。 果然,天空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此刻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形成了一道盘旋向下的黑色气旋,源源不断地注入那片漆黑的仓库区域中心。 “外公,里面的东西在吃……那些阴魂?”我在心里惊问。 “没错!”外公的声音很凝重,“而且看这规模,里面那东西胃口极大!它强行扭曲了这片区域的阴阳平衡,把阴间的景象直接投射到了阳间!” “看见那些变黑的花草树木了吗?它们已经被浓郁的阴气浸透,成了阴魂暂时依附的‘躯壳’,所以才会对你们这些‘阳气源’产生本能的反应!甚至连普通人都能清晰看见这种异象……”“我也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凶戾的邪祟了!这得是多少年的道行,积攒了多少怨气煞气才能做到这一步?陈丫头到底弄了个什么要命的玩意儿回来!” 能让外公都说出“这么凶的”这种评价,里面的情况可想而知。 外公继续说。“这种级别的鬼祟已经不多见了,看来是古时候的玩意,而面对这种成气候的鬼祟,就得先调查了解,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我不太明白,“鬼这玩意还能对症下药?” 外公解释道,“鬼也是分种类级别的,在没有成气候前,就是本能行动的邪祟,你用武术以刚猛阳气就能击碎,但成气候之后,鬼就会形成自己的规则。” “例如红衣厉鬼,专门杀负心汉,或者婴灵,转找孕妇去祸害,对付不同种类的鬼,就要针对它们不同的规则下手去对付。” 我望向那片死寂的黑色区域,“但是,我要是就这么进去……是不是等于送死?” “没准备就进去,九死一生!”外公毫不客气的说着,“里面这片阴间区域,已经被那里面的恶鬼接管,充斥着那些恶鬼的规则,说白了你这相当于直接进到了人家肚子里!” “你只要前脚踏进去,后脚里面的东西立刻就会察觉到你身上旺盛的阳气,你就是最显眼的靶子!那些依附在草木上的阴魂会本能扑过来撕咬你,更别说里面那个正主了!” 我皱了眉,“那……怎么调查?总得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吧?” 外公沉吟了一下:“用你的右手,右手魂魄不稳固,对阴阳气息最敏感,调动你自身的阳气,先在体内运转几圈巩固心神,然后把右手伸进那片灰色区域的边缘,记住,只伸右手!” “用你的右手去‘触摸’那片阴域的气息,然后自然的去感受里面最强烈的‘执念’是什么,只有知道了源头鬼祟的执念,就大概能推测它的‘规则’,也就知道是什么厉鬼了!” 我依言照做。 我告诉他们我要自己过去,陈雪想也没想的跟着我,我知道她不是担心我,只是单纯害怕我自己逃跑。 不过我也懒得跟她一个孕妇计较,到了外围区域,我能清晰的看到区域内的花草在朝着我蠕动。 就好像虫子一样,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在做好阳气护身的准备后,我深吸一口气,将凝聚了阳气的右手,缓缓探向那片死寂的黑色。 指尖刚触碰到那层无形的“膜”,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瞬间沿着手指闪电般窜入! 这冰冷比傩面的寒气更加霸道、更加暴戾! 仿佛瞬间将我的右手浸入了大兴安岭冰河的深处,骨头缝里都透出刺骨的寒意。 但我还是感知到里面的气息了…… 第268章 阴兵的战场 那是铁锈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不对,是无数鲜血干涸后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肃杀与血腥! 耳边骤然响起沉闷如雷的马蹄践踏着大地,无数人发出的战吼,还有金铁交击的刺耳锐响…… 是刀剑撕裂血肉的声音,是喊杀声,是充满了最原始暴戾的毁灭欲! “外公……”我在意识里艰难的把这些抽象信息总结起来告诉他,“是战场!很惨烈的战场,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只有这一种感觉?”外公问着。 我集中精神,努力分辨着右手中传来的混乱信息流。 那肃杀的主旋律下,似乎还有着细微的不同。 “不……”我眉头紧锁,“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都是战场的感觉,但似乎是好几股相互敌对的意志在里面,它们对任何一方都充满杀意,它们好像在相互争斗?”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置身于一个混乱的绞肉机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都在疯狂地砍杀。 这算什么执念? 外公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郁闷的骂起来。 “他娘的!陈雪那个死丫头!她到底搞到手的是什么鬼文物?!里面竟然全是……阴兵!?而且是正在交战的阴兵!” “阴兵?!” 这个词我倒是听过不少,比如阴兵借道什么的,但经过几次世界观刷新后,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认为阴兵就是传说中那种。 “阴兵是什么?” “就是死后的士兵化作的鬼魂!”外公的解释,“当兵吃粮,战场搏命,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这种人,尤其是一辈子都在打仗最终死在战场上的煞气最重,执念最深!”“他们不像普通人死后执念五花八门,士兵最大的执念,往往就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敌!” 外公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普通的士兵阴魂,煞气有限,执念单一,不成气候,很快就会被天地阳气消磨掉,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当大量士兵死于同一场惨烈大战,尸横遍野,怨气冲天!这种庞大的集体怨气和杀意汇聚在一起,会形成一种可怕的‘场’。” “如果死的地方本身风水就特殊,或者有什么东西在滋养它们……这些士兵的阴魂就可能被束缚在原地,不断重复着生前最后那场战斗的场景,相互厮杀,永无休止!这就是‘阴兵’!是最凶戾的鬼物之一!” “它们不是单一的鬼物,是集体的怨灵,比你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鬼市还要更难对付!” “它们生前就不怕死?”我追问,想起刚才感知中那股混乱到极致的杀戮意志。 “不是不怕死!”外公纠正道,“是来不及怕!或者说,恐惧已经被集体的战意彻底压倒了!在那种环境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 “这种本能会延续到他们死后形成的阴魂中,所以阴兵的执念核心,就是‘战斗’和‘杀戮’!它们会本能地攻击一切闯入它们‘战场’的生灵,将闯入者也视为敌人,拖入那场永无止境的杀戮轮回!” “而你刚才感知到的,那股相互争斗的敌对意志……”外公的声音越发凝重,“说明里面的阴兵不止一股!很可能是两股,甚至更多股不同阵营的阴魂!” “它们在那个被强行开辟出来的‘阴域’里,还在延续着生前的相互厮杀!你感觉到的战场回声,就是它们执念的显化!” 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一个由不同阵营阴兵构成的正在相互厮杀的古代战场投影? 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陈雪的人被困在里面,处境可想而知! 别说救人,进去的人能保住命都是奇迹! “外公,对付这种阴兵……有什么‘规则’可循吗?”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既然外公之前说成气候的鬼祟都有其规则,那阴兵也该如此。 外公叹口气,“有是有,它们的规则就是‘战场规则’!在它们的‘领域’内,一切闯入者都会被默认为敌人,会遭到所有阴兵无差别的攻击!” “没有取巧,没有针对弱点的捷径,要对付它们,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你也有一支铁血军队,对于这些阴兵来说,其他比强的士兵本身就有压制作用,所以国内很多古战场或者万人坑附近都会有士兵驻扎。” 我尴尬的挠头,“这个办法显然咱们用不上……” 外公呵呵道,“也不是用不上,实际上,如果陈家这个丫头走一走关系,还是会有人愿意帮的,毕竟她家有这个关系,但她肯定不愿意,那就只剩第二种了,就是想办法‘加入’它们!” “加入?”我完全无法理解。 “对!”外公解释道,“阴兵执念是战斗和杀戮,它们只会攻击‘敌人’,如果你能伪装成它们的‘同袍’,你就能在它们的战场上相对安全的穿行。” “伪装成阴兵?这能骗过那些只知道杀戮的古代士兵阴魂吗?”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外公郁闷的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毕竟我不在这儿,其实这个方法也很有限,里面是战场,也就是说不仅有一支阴兵在里面,其他阴兵也会针对你。” 这几乎是个死局了。 “小刘,探出啥名堂了没?里面到底啥玩意儿?” 崔三爷见我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陈雪的目光一直锁定着我,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我知道她在等我的判断。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很麻烦,里面是一个古战场。死过很多人,非常多。它们的魂……还在里面打。” “古战场?”崔三爷倒吸一口凉气,“阴魂打仗?” 陈雪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有办法进去吗?或者,需要什么特殊准备?时间不多了,里面的人撑不了多久。” 我看向那片死寂的黑色区域,那些漆黑的草木依旧在无声地朝着我们“招手”。 “我需要时间准备点东西,”我看着陈雪,“另外,我不推荐你们进去,一旦有人暴露,大家都得死。” 第269章 被鬼蜮吞没 陈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看向那些黑色区域边缘摇曳的草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准备?需要多久?”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空气里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不是风吹草木的动静,更像是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地面快速爬行。 崔三爷抬头,眼神扫过前方那片灰色区域,“不对劲!” 话音刚落,那片泾渭分明的灰色边界好像离我们近了些,我正纳闷,那原本静止的边界线突然开始向外扩张,速度快的惊人! 地面上的枯草在接触到那灰色边缘的瞬间,迅速失去最后一点枯黄,变成死黑的颜色,草叶扭曲着向上翘起,如同无数只黑色的手指。 外公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这阴域失控了!它在主动吞噬你们!” 根本来不及多想,我一把陈雪拽着就往后退。 虽然我们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有人动作慢了半拍。 最先被灰色区域覆盖的是两个落在最后的壮汉。 他们刚跑出没两步,脚下的地面就变成了灰黑色。 那些刚被侵染的黑草突然疯长,如同黑色的藤蔓缠住他们的脚踝。 其中一个壮汉惊呼着低头去扯,手指刚碰到那些黑草,整个人就突然僵住。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的扭曲,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球向上翻,只剩下眼白。 另一个壮汉吓得脸色惨白,掏出腰间的砍刀就朝黑草砍去。 刀刃劈在草叶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那些黑草被砍断后,断口处涌出粘稠的黑色汁液,非但没有死去,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缠绕上来,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救……” 他只喊出一个字,整个人就被黑草彻底包裹,变成一个黑色的草茧。 几秒钟后,草茧剧烈蠕动了几下,然后彻底瘪了下去,只剩下一堆枯萎的黑草,里面的人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十几秒内。 “用阳气冲!”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急喊,“虽然它们这些脏东西就是奔着阳气来的,但只要身上的阳气够劲,它们也会受到阻碍!” 我立刻朝着还在后退的众人喊道:“别让它们近身!想办法集中精神!” 这是外公教过的法子,人身上的阳气虽然微弱,但集中意念时能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对付低级邪祟有用。 崔三爷显然也懂这个,他一边后退一边大吼:“都他妈别怂!想想家里的婆娘孩子!这点玩意儿都吓破胆了?” 他身边的几个壮汉被他一吼,似乎镇定了些,脚步稳了不少。那些追来的黑草在靠近他们身前半米的地方,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墙,扭动着无法前进。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又有一个壮汉因为恐惧,阳气溃散,被黑草缠住了小腿。 他惨叫着摔倒在地,身体迅速被黑草吞噬,场面惨不忍睹。 陈雪被我拽着后退,她的脸色虽然难看,但眼神依旧冷静,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反手就斩断了一根试图缠上她脚踝的黑草。 黑色的汁液溅在她的裤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这样退下去不是办法!”陈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它们蔓延得太快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灰色区域就像一张不断扩大的嘴,已经追到了我们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地面上的草木纷纷变黑,朝着我们这边蠕动,空气中的阴寒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小刘!得想个法子啊!”崔三爷退到我身边,额头上全是冷汗,手里的工兵铲上沾着不少黑色汁液。 金牙喘着粗气,“要不拼了?杀出去!” “拼个屁!”崔三爷骂道,“你砍得过来吗?全是这玩意啊!这里头到底多少鬼啊!” “保护陈小姐!”陈雪带来的那十来个壮汉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硬手,虽惊不乱,迅速结成阵势,拔出随身的砍刀,奋力抵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诡异植物。 一时间,草屑纷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败气息。 混乱中,我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具体原因不清楚,但超过半数的藤蔓草木和鬼爪树枝,都疯狂地朝我涌来! 它们无视其他人前仆后继。 “小刘!”崔三爷看到我被数条粗壮黑藤缠住手臂和腰身,急得目眦欲裂,挥刀想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藤蔓死死缠住。 强烈的吸吮感瞬间包裹了我。 那些藤蔓不仅想困住我,更想将我拖进那片更深沉的区域! 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针刺般的剧痛,阴寒之气试图钻入体内,侵蚀我的生机。 脑海中瞬间涌入了无数混乱嘈杂的低语,充满了痛苦、怨恨和嗜血的渴望。 “小子!快用傩面!” 外公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响,“这些东西是被阴兵战场的煞气催化的,已经成了最低等的阴魂!用‘野仲游光’的凶煞之气震散它们!快!” 我心中发苦。 那面具的副作用让我身体还没缓过来,现在又要戴上? 但眼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缠在身上的藤蔓力量越来越大,拖拽着我一步步滑向那片死域,陈雪和其他人也被越来越多的攻击缠住,分身乏术。 从怀里掏出那张血红色的孩童面具狠狠按在了脸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冻结了半张脸,比上次更强烈的两股怨毒冰冷的意识,如同两条毒蛇,顺着面具疯狂钻入我的脑海,试图撕咬我的神智,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剧烈的痛苦和极致的阴寒席卷全身,关节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镇压!” 我在心底怒吼,脑海中神荼那威严凶煞的形象再次浮现,一股无形的“势”狠狠撞向那两股入侵的意志。 呜咽般的哀鸣在意识边缘响起,被暂时压退。 我努力让自己模仿野仲游光,不管是肢体还是情绪上。 在我的舞动间,我眼前出现了两个小孩,两个小孩裂开嘴笑着,一个小孩手里拿着火把,另一个小孩手里拿着短刀,身上散发的气息充满了纯粹的恶意。 第270章 伪装成它们 当我体会到那股恶意的时候,一股源自面具本身的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气流,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效果立竿见影,气息瞬间压过了那些缠绕藤蔓所携带的阴煞,那些死死缠绕在我身上的漆黑藤蔓,发出“滋滋”的声响,发出充满恐惧的尖啸,从我身上弹开,来不及逃走的甚至直接化为了飞灰! 这股凶煞之气形成的冲击波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离我最近的陈雪首当其冲。 她正全神贯注对付眼前的攻击,这股突如其来的混乱邪恶的气息让她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停滞,一股源自本能的寒意让她瞳孔微缩,惊疑不定地看向我。 崔三爷、金牙、大个,还有那些陈雪的手下,动作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迟滞。 他们虽然看不见那无形的煞气冲击,但生物的本能让他们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仿佛被什么极其污秽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围攻他们的藤蔓和鬼爪,也如同潮水般畏惧地退去,在距离我们几米外的地方疯狂扭动,却不敢再轻易靠近,仿佛遇到了天敌。 但我们也彻底被困在这片死域之中。 面具死死扣在脸上,冰冷的触感如同两条盘踞在颅骨里的毒蛇,每一次吐息都带来针扎般的锐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神荼的形象在我意识里镇压,勉强将那两股试图撕碎我的怨毒意志压下去,但每一次压制,都像是脑子里有另一个我一样,真就是左脑攻击右脑,对精神的消耗极大。 崔三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手里那把沾满黑色粘稠汁液的工兵铲拄在地上,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我,“小……小刘?你……没事吧?” 我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冰渣,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摇了摇头。 陈雪离我最近。 那股源自傩面的混乱凶煞之气最先冲击到她。 此刻,她握着短刀的手绷得指节发白,身体依旧保持着微微弓起的防御姿态,像一张绷紧的弓,显然是在防备我。 金牙和大个互相搀扶着,金牙看着我脸上的面具,就打了个哆嗦,充满惊惧的问着。 “他……他脸上那是什么鬼东西?” “闭嘴!”崔三爷低吼一声,眼神警告地剜了金牙一眼,随即转向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小刘,现在……什么情况?这些东西,是被你镇住了?” 我现在还维持着左脑攻击右脑的状态,一方面要压制野仲游光,一方面又要模仿它们使用它们的力量,以至于我根本腾不出多少意识跟其他人交流。 “稳住心神!这面具的凶煞之气暂时压住了这些最低等的阴魂草,但撑不了多久!它们是被阴兵战场逸散的煞气催生出来的,源头不灭就生生不息!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我强忍着面具带来的巨大负担,跟崔三爷他们解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鬼蜮了……” “鬼蜮?”崔三爷一愣,显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头。 “就是阴间的投射!”我按照外公的解释跟他们说着,“被厉鬼的死气和煞气浸透导致的空间扭曲,硬生生讲阳世变成了阴间!” “那些鬼东西暂时被我这面具吓退,是因为它们把面具的凶煞当成了更高等的同类!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它们发现我们身上还有活人的阳气……”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但其他人都知道后果。 那些能瞬间将人吸成枯草人皮的恐怖东西,会再次像潮水一样涌来,将我们彻底淹没。 “那……那怎么办?”崔三爷焦急看着我。 金牙和大个也紧张地望过来,连陈雪都微微蹙起了眉。 “伪装……”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觉面具边缘的冰冷几乎要将我的脸颊冻裂,“必须……伪装成和它们一样……死气沉沉的东西……才能……躲过去……” “伪装?”金牙不明所以,“大弟,你说什么胡话?我们几个大活人,怎么装成那些黑草?” “闭嘴听小刘说!”崔三爷烦躁地打断他。 外公的声音再次响起,“阴间里有很多东西都很有用,比如一种黑色的像枯木的石头,那是阴气极度凝结的产物,叫做‘阴积石’,里面混杂着死去的阴魂草残留……” “还有……留意那些体型特别大的阴虫!它们会蜕壳!找到它们蜕下的完整虫壳!快!这是唯一能暂时掩盖活人气息的东西!” 我立刻将外公的话复述出来,崔三爷一声令下,金牙和大个也赶紧行动起来,其他人也在陈雪的指挥下行动,只是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黑色阴影。 我站在原地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面具带来的负担太重了。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擂鼓,撞击着太阳穴,与面具里那两股冰冷意志的对抗,非常消耗我的精神。 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又被这鬼蜮中的阴寒之气冻得冰凉。 我必须集中全部意志,才能勉强维持着神荼形象的稳固,将面具的凶煞之气维持在足以震慑外围邪祟的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远处那些黑色藤蔓的摇曳幅度似乎在悄悄增大,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焦躁等待着。 “妈的,这鬼地方除了黑草就是烂泥,哪有什么石头壳子!”金牙烦躁地低声咒骂,用脚踢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仔细点!”崔三爷呵斥道,额头上又沁出了冷汗。 陈雪最为高效,她最先找到一些黑色碎块,朝我举过来。 “是这个吗?” 外公的声音立刻在我脑中确认:“对!阴积石碎屑!快收集!越多越好!这是主料之一!” “是!快收集!”我立刻嘶声道。 陈雪不再多言,动作麻利地将那块小碎屑收进一个随身的小布袋。 其他人见状,精神一振,搜寻得更加仔细。 很快,崔三爷也在翻动一片干硬板结的泥土时,发现了几块稍大些的类似碎块。 第271章 阴间的蜈蚣 金牙和大个也陆续有所发现,材料在缓慢增加,但最重要的虫壳依旧毫无踪影。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外围那些黑色的阴影仿佛又向前蠕动了一寸。 面具带来的压力让我的精神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神荼的形象在意识中开始变得模糊。 “撑住!”外公的声音凝重,“虫壳是关键!没有它,光靠阴积石碎屑掩盖不住活人的‘生气’!留意那些背阴的土坡、岩石缝隙!那东西喜阴畏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大个小声喊着,“三……三爷!这……这边!” 崔三爷第一个冲了过去,陈雪也立刻跟上。 只见大个指着脚边一处低矮土坡的凹陷处,手指都在发抖。 土坡凹陷的阴影里,盘踞着一团东西。 那不是蜈蚣壳。 那是一条活着的“蜈蚣”! 它的体型远超常理,足有成年人的手臂粗细,长度至少超过一米! 通体覆盖着黑曜石般幽暗深邃的甲壳,甲壳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细密的凸起纹路,乍看之下,竟隐隐勾勒出无数张痛苦嘶嚎的人脸轮廓! 它那密密麻麻漆黑步足轻轻颤动着,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像是钢针落地一般的动静。 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部。 没有明显的复眼,只有两颗绿豆大小的点。 口器部位不是钳颚,而是两片流淌着粘稠黑色涎液的锐利骨刃,开合之间,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它似乎并未被我们的靠近立刻惊动,只是静静地盘踞在阴影里,那无数张由甲壳纹路构成的痛苦人脸。 “驴操的……这……这是蜈蚣?” 金牙的声音都变了调,腿肚子直打哆嗦,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崔三爷也倒抽一口冷气,握紧了工兵铲,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雪瞳孔骤缩,瞬间将短刀横在胸前,身体重心下沉,进入了戒备状态。 外公也急眼了,“阴蜈蚣!?开什么玩笑!这玩意怎么出现在这儿?等下,看它身后!缝隙里!” 我的目光顺着外公的指引,越过那盘踞的恐怖阴虫,投向它身后土坡缝隙的最深处。 在那里,阴影更加浓重,隐约可见一个蜷曲的、空心的、半透明的轮廓——那正是一个刚刚褪下不久的、完整的蜈蚣壳! 希望就在眼前,但中间却盘踞着这头散发着纯粹恶意的恐怖阴虫! “壳……在它后面……” 我艰地吐出几个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缝隙深处的虫壳上,随即又惊恐地落回那条盘踞的阴蜈蚣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怎么拿?”金牙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阴虫,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这鬼东西……我感觉碰一下咱们都得玩完!” 崔三爷的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攥着工兵铲的木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硬拼?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掐灭。 刚才那些黑草的恐怖还历历在目,眼前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比那些黑草可怕十倍不止! 陈雪紧抿着唇,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那阴蜈蚣和缝隙中的虫壳之间快速移动。 她在寻找角度,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但那条阴虫盘踞的位置极其刁钻,将通往虫壳的狭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面具带来的冰冷刺痛和沉重压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我的意识,神荼的形象在脑海中摇摇欲坠。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抵御着那两股试图反扑的怨毒意志,同时飞速思考。 硬闯不行,吸引它离开?这鬼东西一看就不好糊弄。 “小子……坚持住!”外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东西是阴蜈蚣里的‘守穴者’,灵智不高,但凶戾异常,对活物气息极其敏感!” “你身上的傩面煞气暂时让它有所忌惮,不敢主动攻击,但也绝不会轻易离开巢穴范围!必须想办法引开它片刻!或者……制造一个让它无法反应的瞬间!” 引开?制造瞬间? 我的目光扫过四周。死寂的灰黑色地面,扭曲的枯草,远处虎视眈眈的邪祟阴影……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等等! 我的目光定格在手中装着“阴积石”碎屑的布袋上。 外公说过,这是阴气极度凝结的产物,里面混杂着死去的阴魂残留……它们对同类是否有吸引力?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把……收集的积阴石扔一点出来……” 陈雪将她收集的积阴石朝阴蜈蚣盘踞处的斜前方掷去,袋子划过一个低矮的抛物线,落在距离阴蜈蚣大约四五米远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袋子落地的瞬间,盘踞在土坡阴影里的巨大阴蜈蚣,那两颗闪烁着恶毒红光的点转向了声音来源。 巨大的下颚发出咔哒声,然后慢慢爬出来半截躯体。 成了!它被吸引了! “快!”我用尽全身力气低吼一声,声音在死寂中炸开。 几乎在我声音落下的同时,崔三爷猛的矮身向前扑去! 目标直指土坡缝隙深处那个蜷曲的虫壳! 陈雪同时也动了!她不是冲向虫壳,而是如同鬼魅般瞬间横移一步,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带起一道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斩向阴蜈蚣头部与身体连接处! 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刹那。 那阴蜈蚣被远处落地的阴积石碎屑短暂吸引,但陈雪那凌厉的一刀和崔三爷扑出的身影,也瞬间引爆了它! 阴蜈蚣那布满扭曲人脸的躯体一扭,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它避开了陈雪斩向要害的刀锋,但刀尖依旧在它坚硬的甲壳边缘擦过,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带起一溜细小的黑色火花! 同时,它尾部数根如同钢鞭般的尖刺,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抽向扑向虫壳的崔三爷! 崔三爷瞳孔骤缩!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近在咫尺的虫壳上,眼看指尖就要触碰到那冰冷的空壳,但身后那撕裂空气的死亡呼啸已至! 千钧一发之际,我还是动起来了。 第272章 更深入乐…… 面具带来的巨大痛苦和沉重压力,在这一刻被我强行压住,让自己戴着傩面的脸孔直直对准那条暴怒的阴蜈蚣! “滚开!” 凶戾与混乱的咆哮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 并非我的本意,更像是面具中那两股被压抑的意志借着我的口宣泄而出!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的凶煞之气轰向了那条阴蜈蚣,让它发出一声更加痛苦和暴怒的尖啸!整个庞大的躯体剧烈地一颤,攻击崔三爷的动作瞬间被打断! 就是这被凶煞之气硬生生阻滞的不到半秒时间,崔三爷终于触碰到了缝隙深处那冰冷空壳。 他用力一抓,将那虫壳死死攥在手里,然后借着前扑的惯性,一个狼狈不堪的翻滚,险之又险地滚离了土坡的范围! “到手了!” 崔三爷嘶声大喊。 “快走!”外公在我脑中厉声狂吼。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那条阴蜈蚣恐怖再也看不见为止。 但我们也因此冲进这鬼蜮中更深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几块风化严重的巨大岩石散乱矗立着,形成了一些可供遮蔽的角落。 “停……停下!”崔三爷喘着粗气喊道,他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滑坐下来,脸色苍白,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得来不易的蜈蚣壳。 众人纷纷停下,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小刘!”崔三爷挣扎着挪过来,把那个半个人高的蜈蚣壳举起来,“壳拿到了!接下来怎么弄?” 我勉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眩晕感,入手的感觉很奇特,轻若无物,却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阴冷,虫壳的表面有着和那条活体阴蜈蚣相似的扭曲纹路,只是颜色更加暗淡,呈现出一种半腐朽的灰黑色半透明状。 “快……把那些黑石头碎块……砸成粉末……越细越好……然后,把那虫壳也小心地揉碎,混在一起!” 崔三爷立刻对着还瘫在地上的金牙和大个吼道:“听到没!快!把那些黑石头砸碎!” 他自己也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石头,用工兵铲的背面狠狠砸向布袋里的阴积石碎屑。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个半透明的蜈蚣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 这壳极其脆弱,稍一用力就可能彻底粉碎。 我用匕首的钝面,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碾压揉搓。 灰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散发着比阴积石更浓烈的阴寒死气。 我将两种粉末混合在一起,倒在掌心,加入一点点水,开始揉搓调和。 两种粉末接触的瞬间,一种奇异的反应发生了。 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混合物的颜色迅速变成一种污浊的墨绿色,质地也变得粘稠滑腻,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阴寒,而是一种……腐烂、污秽的浓烈气息! 这股气味弥漫开,连崔三爷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掩了下口鼻。 金牙更是直接干呕了一声:“呕……这他妈什么味儿?比粪坑还臭!” “总比之前在皇陵里遇到的人油味强,快!抹在身上!尤其是心口这些阳气汇聚的位置!这味道能暂时掩盖我们的生气,让那些邪祟把我们当成同类!快!我撑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抹在自己身上,崔三爷看着我涂抹,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显然也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但看着远处雾气中似乎又开始不安涌动的黑色阴影,他一咬牙,也狠狠挖起一大团:“妈的!抹!总比被吸干强!” 他闭着眼,将那墨绿恶臭的药膏糊在了自己脸上,顿时呛得一阵咳嗽。 金牙和大个看着那团东西,脸都绿了,但死亡的恐惧最终战胜了恶心。 陈雪看着那团污秽之物,没有一点犹豫的就往身上涂。 最终,所有人涂抹完毕,我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滑坐在地。 我颤抖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扣在脸上的那张血红孩童面具撕了下来。 面具离脸的瞬间,如同抽走了两根深深刺入脑髓的冰锥! 剧烈的痛苦和沉重的压力退去,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极度的虚脱。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腔,汗水瞬间浸透了全身。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强忍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等待着效果。 远处,那些之前畏缩不前的黑色藤蔓和鬼爪状的枯枝,开始试探性向我们蠕动。 它们数量太多了,无数的花草树木,扭曲着蠕动着朝我们前进。 “来了……”金牙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岩石后面缩。 崔三爷握紧了工兵铲,指节发白。陈雪握刀的手纹丝不动,眼神却凝重到了极点。 藤蔓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 那股阴寒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比之前更加浓重。 藤蔓前端如同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在空中扭曲、探伸,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肌肉紧绷,汗水混合着墨绿色的药膏滑落。 就在那些黑色藤蔓即将触碰到最外围一块岩石的瞬间,它们停住了! 那些扭曲探伸的黑色触手在空中僵滞了一瞬,随即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烙铁,向后缩回! 紧接着,如同退潮一般,所有蔓延过来的黑色藤蔓和枯枝,都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成功了! 我哑声开口,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暂时……安全了。” 陈雪擦了擦脸上的汗,朝着周围看去,表情就变得很难看。 “我们明明是往外冲的,结果好像更深入了。” “很正常,鬼蜮其实跟我们之前遇到的鬼打墙鬼市差不多……咳咳……”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里,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 然而还不等我放松下来,耳边就响起一阵呜呜声。 那不是风声,更像是……无数人在吼叫着,还混合着金铁交击的沉闷回响。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动静,似乎就是战场。 阴兵之间的战场…… 第273章 阴兵战场 外公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听这动静,规模不小!这些阴兵大概是在混战,但我们现在就在战场边缘,可别一不小心被卷进去了!” “就算不卷进去我们也好过不到哪去,”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这里虽然只是阴间的投射,但我能感受到自身阳气在溃散,这鬼地方已经在试图同化中和我们了……” 外公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只能先尽量不要被牵扯进阴兵战场之中。” 此时,那个声音变得更大了些,尖锐凄厉的哀嚎被拉长扭曲,武器碰撞的声音沉闷密集,更关键的是,声音的源头在移动,似乎在向我们这个方向……不,是我们刚才退过来的方向偏移? “不是冲着我们……它们在……往我们来的方向打……但速度不快。” 金牙眼神一亮:“往我们来的方向?那不就是外面?它们要打出去?” “扯犊子!”崔三爷反驳,“外面?外面是啥?是那些黑草!它们出去打那些黑草?” “未必是打出去,”陈雪清冷的说道,“也可能是战场本身就在扩散,毕竟打仗这种事,咱们也都经历过了。” 我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之前在山里的蜃楼中遇到的扬州十日。 确实,战场这种环境,本身就是一直在变化的。 “不管它们在往哪打,对我们来讲都不是好事!” 崔三爷迅速做出判断,“趁它们还没完全靠近,我们得绕开,往侧面走,离这鬼动静远点!” “三爷,”金牙指着我们身后那片更深邃的区域,声音发颤,“往……往那边?那不是更往里钻了吗?谁知道里面还有啥!” “留在这儿等他们过来找我们?”崔三爷瞪了他一眼,“它们暂时没发现我们,趁现在抹的这身‘皮’还有点用,赶紧挪窝!找个更隐蔽的地方猫着!” 没人再有异议,然后队伍以陈雪和剩下的七个壮汉在前,崔三爷居中,我和大个殿后,心翼翼地离开岩石群,沿着灰雾翻涌区域的切线方向,朝着鬼蜮更深处潜行。 脚下的土地更加泥泞松软,每一步都陷进去半只脚,拔出来时带起一股腐殖质和阴冷湿泥混合的腥气。 四周扭曲的草木变得更加稀疏,但形态也更加诡异,一些枯死的树干扭曲成痛苦挣扎的人形,枝桠如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感更重了,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和脚下粘稠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那持续不断的战场噪音。 只是随着我们移动,那金铁交鸣声始终萦绕在侧后方,虽然感觉上距离没有明显拉近,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窥视着我们的后背。 走了好一会儿,前方的陈雪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手示意。 我们立刻伏低身体,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前方不远处,灰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露出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 洼地中央,赫然散落着几具……东西。 那不是人的尸体,也不是动物的。 它们更像是……被什么野兽吃剩下的残骸。 几段覆盖着破碎黑色甲壳的躯干,断口处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无数条细长带着倒钩的步足散落一地,。 “是……是那种大蜈蚣?而且看起来比咱们之前遇到的还要大!” 金牙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么恐怖的玩意,得遇到什么东西才能被撕碎成这样?” 崔三爷脸色铁青,眼神里也充满了震撼:“不止一条……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洼地的另一头,还有更大的一堆残骸,甲壳碎裂的程度更加严重,甚至能看到里面类似内脏的组织。 “阴蜈蚣……被干掉了?谁干的?是那些阴兵?” “别看了!撤!贴着林子边,绕开这片洼地!” 我们立刻调转方向,沿着洼地边缘试图远离这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屠场。 可远处那金铁交鸣、战马嘶鸣和凄厉惨嚎组成的战场噪音,正缓慢向我们这边碾轧过来,压迫感越来越强。 “妈的……越来越近了……”金牙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东西从身后扑出来。 “闭嘴!看好脚下!”崔三爷呵斥道,但他自己握紧工兵铲的手也在微微发抖,额头的冷汗混合着污渍流下来。 陈雪走在最前,步伐依旧稳定,就在这时,我们刚翻过一个山坡,就看到一片难以形容的“潮水”涌出! 是兵! 数以千计,甚至更多! 它们如同溃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前方稀疏枯木的阻挡,填满了洼地边缘的空隙,朝着我们我们的方向汹涌而来! 它们穿着破烂不堪的古代甲胄,有的锈迹斑斑,有的沾满暗褐色的污迹,手中挥舞着残破的兵器。 它们的身体大多残缺不全,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胸口洞开露出森森肋骨,有的头颅只剩半边,腐烂的皮肉耷拉着。 没有眼珠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光点,那是纯粹杀意与疯狂。 这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七八股,甚至更多股混杂在一起的溃兵! 它们彼此之间也在疯狂砍杀,穿着破烂皮甲的士兵,用锈刀捅穿另一个士兵腐朽的胸膛。 断了一条腿的骑兵挥舞着长矛将挡路的步兵挑飞。 一群形如野兽的壮硕阴兵咆哮着冲进另一群持盾的阴兵阵中,斧刃劈砍在朽木盾牌上。 这些尸体在争斗,在它们头顶上,无数飘散的阴魂也在缠斗,相互之间吞噬撕咬,有的扯掉对方的胳膊就往自己身体里塞,有的则是一拥而上把整个鬼魂撕碎。 天上地下到处都在打,邪祟之间的战争,比活人的战场更加混乱野蛮。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它们的嘶吼在我们这些活人的精神中震荡,嘴里含糊着让人错乱疯狂的低语! 我赶紧指挥众人,“趴下!别动!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瞬间扑倒在地,死死地身体压在泥泞的地面上,而最恐怖的是这片地面也是活的,我能清晰的看到它在蠕动,试图将我拉进去。 但我强行忍住自己不要乱动,只是看着阴兵组成的死亡洪流,裹挟着刺骨的阴风,从我们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汹涌而过! 第274章 找到幸存者了 距离太近了! 近到我能看清冲在最前面一个阴兵脸上腐烂的肌肉纹路,它那空洞眼眶里跳跃着凶残。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方向,我们身后也有一批阴兵,本就混乱的阴兵跟我们身后的阴兵撞在一起,再次厮杀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我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保持静止,“稳住!别泄气!当自己是块石头!死透了的石头!”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无数残破的脚从我们眼前的地面踩踏而过,泥浆飞溅。 带着锈迹的武器反射着灰暗的光。 混乱的厮杀中一只断臂被砍飞,砸在我旁边的树干上,又弹落在我面前,但饶是如此那条胳膊还在动,朝着最近的士兵抓去。 这画面已经混乱到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战场上的那种肃杀恐怖的气息笼罩着而下,比黄皮子的精神控制还要强。 我疯狂的想要大吼大叫,想要将自己的恐惧宣泄出去,但好歹是忍住了。 终于,这阴兵洪流的终于冲了过去,只留下稀稀拉拉的阴兵在后面挣扎追赶。 哪怕都是些断手断脚行动不便的,这些阴兵也在试图去参与战争…… “呼……” 崔三爷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它们……好像没发现我们?”金牙小声的问着。 “我们运气好,它们自己打疯了,”崔三爷抹了把脸,心有余悸的看向我,“小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晃了晃自己的右手,右手魂魄跟右手实体之间的延迟变得更严重了,也就是说我被这处鬼蜮中和的同步率变得更高了些。 “咱们的任务是优先解救这里面被困的人,”然后我转头看向陈雪,“这么大范围的邪祟事件已经不是我能处理的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陈雪皱了皱眉,随后又无奈的舒展开,“我知道了,先把人救出去再说。” 终于,我们一行人到了那处仓库中。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地穴式仓库,布满了苔藓和菌斑,门外,七八个衣衫褴褛的祭活人正背靠着仓库门,拼命抵挡着什么东西的冲击。 攻击他们的是十几只形态扭曲的怪物! 它们有的像剥了皮的野狗,獠牙外露,有的像膨胀腐烂的巨鼠,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翻滚的长满尖牙的黑雾。 这些显然是受阴兵战场煞气影响而滋生出的邪祟,被活人的气息吸引了过来! 仓库门口的地上,还躺着两三个一动不动的人,生死不知。 抵抗的人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崔三爷吼了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工兵铲带着风声狠狠劈向一只正要扑向另一个男人的黑雾怪物。 陈雪的动作更快,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战团,短刀寒光一闪,一只腐鼠的头颅瞬间飞起,喷溅出粘稠的黑液。 大个也怒吼着加入战团,如同人形坦克,一拳就将一只扑来的怪物砸飞出去,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我们的加入,尤其是陈雪和大个的凶猛,瞬间扭转了局势。 那些低等邪祟被砍瓜切菜般解决掉,残余的几只发出惊恐的尖啸,钻入枯木林的阴影中消失了。 说到底都只是被煞气影响成精的邪祟,终究不是真正的邪祟。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中年道士,手里还捏着一张烧掉半截的符纸,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我们,带着浓重口音方言问道:“你们……是人是鬼?从哪里来的?” 崔三爷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混合污物,没好气的说:“废话!鬼会救你们?老子们也是被困在这鬼地方的!刚躲开那群阴兵!” “阴兵?”另一个年纪稍轻、同样穿着破道袍的道士失声叫道,“你们也看到了?老天爷……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那玩意儿!” 这时,仓库那厚重的铁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探出头来,他看起来虽然憔悴,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异样的锐利。 他飞快地扫视了我们一圈,尤其是在看到我们身上那层墨绿秽物时,眉头紧紧皱起,但当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消灭的邪祟尸体,又看向崔三爷和陈雪手中染着黑血的武器时,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老……老吴!快让他们进来!外面不安全!” 老者对着门口那个中年道士喊道,被称为老吴的中年道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身子。 我们跟着这些幸存者,迅速挤进了仓库。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又被几根粗大的木杠死死顶住。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但极其昏暗,只有几盏快要熄灭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各种气息。 地上铺着一些干草和破烂的毯子,角落里蜷缩着十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人,有男有女,都用惊恐不安的眼神看着我们。 仓库的墙壁上,用暗红色的东西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符咒,但大多已经黯淡无光。 “多谢几位出手相救!你们是陈老板专门找来救我们的吧?” 那白发老者说完走上前,对着崔三爷和我拱了拱手,目光却落在我身上,“老朽姓孙,孙秉德,是个专门做民俗研究的,这位是吴道长,这位是李道长。” 他指了指那两位道士。 场面一时间变得很和谐,但这就让我觉得奇怪了。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陈雪,陈雪一副就当不认识眼前这伙人的态度。 明明是陈雪叫我来救他们的,怎么现在这伙人好像不认识陈雪一样? 崔三爷摆摆手,“这鬼地方能活下去救不容易了,说说,你们怎么回事?还有,外面那些阴兵又是什么情况?” 孙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我们……也不太清楚啊!” 他转身,指着仓库深处一个角落。 吴道长走过去,掀开了一角油布。 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了下面物品的真容,那是一些锈迹斑斑的兵器。 第275章 被堵住了! 断剑、残戈、破甲片、变形的箭簇……数量不少,堆成了一小堆。 这些兵器上,无一例外地散发着浓郁的阴冷气息,与外面那些阴兵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些……是陈老板让我们挖到的古代兵器。” 孙老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当时只以为陈老板是喜好这些东西……谁曾想……在清理搬运的过程中,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天就变了!然后那些东西就从这些兵器里……跑出来了!” 他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仓库门外,意指那些无穷无尽的阴兵。 我深深看了眼陈雪,然后转头问孙老,“这些兵器里的阴兵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你们?” 孙老摇头,“它们苏醒后第一时间确实想杀我们,但其他阴兵也想,然后为了争抢谁先杀我们,就跟其他阴兵打起来了,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跑不掉,所以打算先解决掉其他阴兵。” 我皱着眉,“这是什么年代的兵卒?相互之间打起来?这都埋在同一个地方再不济也是同个时代的人吧?怎么就打起来了?” 孙老做了个深呼吸,“五代十国,这些阴兵都是那个年代大混战里死去的士卒,可以说是古代封建王朝时期里,最道德沦丧的那批兵卒。” “五代十国?”崔三爷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可是人命贱的不如草的乱世,那个年代的兵卒怕是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打没了,而且怨气冲天啊。” 吴道长脸色苍白,捏着那半截焦黑的符纸,声音发颤:“正是如此,它们还是好几股不同势力,它们在互相吞噬,也在争夺‘享用’我们的资格。”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手传来的迟滞感越来越明显。 抬起手,看着自己的魂魄光影与血肉之躯之间那层模糊的界限,仿佛隔着一层不断增厚的毛玻璃。 这鬼蜮的同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必须尽快离开,但我不能给自己留下祸患。 “陈老板,你不打算解释解释?”我看向陈雪小声问着,她的反应太奇怪了,明明是雇主,却被孙老等人完全忽略。 好像,她们之间根本不认识。 陈雪抱着手臂,靠在另一侧的柱子上,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仓库深处那堆被油布盖着的锈蚀兵器上,“现在,救人出去才是第一位的,如果可以,把这些东西也带上。” 我皱着眉,“你疯了?这些东西本来就引发了这么大范围的鬼蜮,要是在带出去,在引发怎么办?” 陈雪沉默了下,“试一试,说实话,这些东西对之后探索龙脉有用。” 我咬着牙,最后看着陈学的肚子,什么气都被消下去了。 “我先封住一部分的兵器,但也仅仅只是一部分,兴许有十几把。” 陈雪点头,“够了。” 就在我用剩余的药膏往那些兵器上抹的时候,崔三爷继续问孙秉德,“孙老,你们在这儿躲了多久?除了外面那些疯狗一样的阴兵和刚才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邪祟,这仓库里……干净吗?” 他经验老道,在这种鬼地方,一个看似安全的庇护所往往潜藏着更深的危险。 孙秉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旁边的吴道长和李道长也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眼神。 “仓库……是我们能找到最坚固的地方了,至少能拦住那些小邪祟。” 孙秉德说道,然后指了指墙上那些黯淡扭曲的暗红印记,“这是吴道长和李道长耗尽心血画的,能遮蔽一部分生人气息,所以那些邪祟才没有直接冲进来,但……” 他叹了口气,指向仓库几个角落,“那些东西,一直没停过。” 顺着他指的方向,在油灯光线难以照亮的阴影深处,墙壁和地面的交接处,能看到一些水渍般的暗色痕迹,正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如同某种活物在攀爬。 崔三爷声音发紧:“这……这墙在渗‘水’?” “不是水。” 李道长开口了,带着浓重的湘西口音,“是阴气凝结的秽物,这仓库……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它本身也在被侵蚀,符咒的力量在衰减……”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迟早会顶不住。”我接过了话头,右手不自觉地虚握了一下,感受着魂魄与肉体间那令人不安的间隙,“所以,我们没时间耗下去。” “孙老,你们进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比如……阴兵比较少的路径?或者它们活动的盲区?” 孙秉德苦笑着摇头:“哪有什么规律。这里……完全是混沌一片,方向感是乱的,时间感也是乱的。” “我们之前尝试过几次突围,每次都撞上更多的阴兵,折损了好几个人,最后只能退回这里,靠着仓库和符咒死守。” 他脸上满是懊悔和恐惧,“至于出口……唯一的出路,就是我们来时的方向,但那里现在……” “现在全是杀疯了的阴兵。” 崔三爷替他说完,语气沉重。 他环顾仓库,目光扫过那些疲惫不堪、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又落回我们身上,“硬闯是找死。小刘,你脑子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生路,陈老板……你的人也得动动脑子。” 就在这时,门外多了一种沉闷的震动声。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仓库地面的灰尘都随之轻轻震颤。 “什么声音?”金牙面色严肃的看向外面。 陈雪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极其凝重,“不对!不是阴兵!” 崔三爷贴在门板上的脸也瞬间绷紧,“有东西……很大……在靠近……” 咚!咚!咚! 声音更近了,也更清晰了。 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地面明显的晃动,仓库墙壁上那些符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黯淡,甚至开始剥落细小的碎屑。 吴道长和李道长脸色煞白如纸,李道长失声叫道:“完了!符要破了!是那些东西里领头的一个!”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灌满了整个仓库。 比之前遭遇阴兵洪流时强烈十倍、百倍! 第276章 五代十国的缩影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冰冷、沉重、带着尸山血海的杀伐之气。 仓库深处,被油布盖着的那堆锈蚀兵器,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仿佛在回应门外的恐怖存在! “顶住门!”崔三爷率先扑向大门,用肩膀死死抵住那厚重的木板。 金牙和另外几个还能动弹的壮汉也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顶住。 门板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屑簌簌落下。 吴道长和李道长顾不上心疼符咒,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仅存的黄符,沾着指尖血,飞快地在门板和两侧墙壁上涂抹着新的符咒。 每一笔画下,他们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显然消耗极大。 “没用的……”孙秉德瘫坐在地,眼神绝望地看着那黯淡剥落的旧符,“那是真正的阴将……我们之前远远见过一次……普通的符挡不住它……” 砰!!!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在门外炸开,仿佛重锤狠狠砸在门板上。 顶门的崔三爷和大个等人被震得齐齐后退一步,气血翻涌。 门板中央,一道细微的裂纹应声出现! “顶不住了!”金牙嘶喊,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 “闭嘴!”崔三爷怒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却再次用肩膀狠狠撞在门板上。 大个闷哼一声,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硬生生又将门顶了回去。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靠近那堆兵器的阴影里,异变陡生! 墙角那片缓慢蔓延的暗色“水渍”如同被注入了活力,猛地向上窜起一大截,颜色变得如同凝固的污血。 墙壁上剥落的符咒碎屑簌簌落下,那片区域的墙体,竟开始像融化的蜡一样,缓缓向下流淌粘稠的黑色泥浆! 一股比外面阴兵煞气更加污秽、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开来。 “啊!”身后的伤员里突然发出尖叫,原来有一只黑色泥浆构成的手臂,从那流淌的墙面上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邪秽成形了!”李道长惊骇大叫,手中刚画了一半的符纸脱手掉落。 陈雪厉喝一声,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出,手中短刀直斩向那只泥浆怪手。 噗嗤! 短刀斩入泥浆手臂,黑泥四溅,一股刺鼻的腥臭弥漫。 那手臂的动作一滞,被斩断的部分落在地上,如同活物般蠕动,迅速融入地面,而断口处又有新的黑泥涌出,试图重新凝聚。 大个怒吼着,如同战车一般蛮横撞开挡路的人群,冲向那融化的墙角。 砰! 一声闷响。 墙面被砸得凹进去一大块,黑泥飞溅。 但效果甚微,更多的黑泥从周围汇聚过来,凹陷处迅速被填平,甚至开始沿着大个的拳头向上蔓延,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吸扯力,仿佛要将他拖入墙中。 “小心!” 我心头一紧。 这东西比外面那些受煞气影响的小邪祟难缠太多了,是这仓库里本就死过的人化作的“地缚灵”! 我只好再次拿出野仲游光的面具,挑起了傩戏。 凶煞气息瞬间将地缚灵压制,但同时也让门外的沉重脚步声停了下来。 我寻思着野仲游光管用,就死死咬着牙支撑自己维持着。 但仅仅只是片刻,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滔天怨念的意志,穿透了厚重的门板蛮横冲进我的脑海!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村庄、堆积如山的尸体、折断的旌旗、染血的刀锋……混乱、杀戮、无尽的绝望和仇恨! “呃啊!” 受到影响的人不只是我,在场意志薄弱的人当场抱着头痛苦地翻滚哀嚎,七窍隐隐有血丝渗出。连崔三爷和大个这样的硬汉都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不是攻击,仅仅是那恐怖存在无意识散发出的精神威压! 砰! 仓库大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墙壁,被撞的向内凸起一大块! 顶门的众人再也支撑不住,被一股巨力狠狠撞飞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厚重的大铁门,终于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灰蒙蒙的血腥味雾气从缺口汹涌灌入,在翻涌的雾气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缓缓堵在了缺口处。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重甲的身影。 它的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顶到了仓库的顶部。 重甲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暗褐色的污迹,头盔早已不见,露出里面……不,那不是头颅,而是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由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面孔凝聚而成的幽绿光团! 头盔下,那一张张脸都闪着嗜血的表情。 它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布满锯齿和暗红锈迹的断头斧,斧刃上粘稠的黑色液体正缓缓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嗤嗤作响的小坑。 仅仅是被它“注视”,就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 阴将? 这分明是无数冤魂集中起来的聚合阴魂! 它堵在门口,但也没有立刻冲进来,但那滔天的杀意和怨气,已经将整个仓库内的人变得狂乱,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都趴在地上扭曲挣扎着。 但我很清楚,这些人受到的攻击连我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玩意的主要攻击对象似乎就是我。 不知是什么原因,它没有直接跟我打起来,但它一直用那种精神控制的手段来入侵我的脑子。 外公跟我解释,“你现在是野仲游光,算是厉鬼,它以为你在抢地盘,所以再跟你挑战!” 我牙都咬的感觉崩碎了,“野仲游光这种厉鬼的级别那么高,它竟然敢挑战?” 外公啧了声,“所以才说是五代十国的玩意啊,真是够凶悍的……” 和低级邪祟之间单纯的相互攻击吞噬不同,这种明显更强的邪祟,似乎更倾向于用自身的情绪去同化影响另一种邪祟。 好像是双方再用自身规则去相互影响一样,但我偏偏是人,只能被动接受它传输过来的画面,于是,我知道了面前的阴将,它其实是一个“村子”。 没错,是五代十国里最普通甚至有些贫困的一个村子,一共三百余口人。 这些人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艰难的活着,直到来了一批兵卒,说要收缴粮食去打仗,后来他们所在的国家战败,他们这片村子被划出去到另一个国家占领,但新占领的国家也要粮食。 之后又打仗,被另一个刚起来的国家收拢,但没有粮食可以上供了,就把壮劳力带走,女人也带走,可到了年底,又打仗了,没有粮食,没有壮劳力,没有女人,剩下的这些村民,自己成了粮食。 这就是五代十国的混乱,但也同时让我感受到了它们死亡前的悲怆和痛苦。 他们被吃,被奴役,被虐杀,所有感受,都同时冲击了过来。 我,顶不住了…… 第277章 野仲游光夺舍! 我的视线中,是一片燃烧着零星火光的村落。 土墙低矮,茅草稀疏。 一张张蜡黄枯槁的脸挤在狭窄的院门后,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麻木。 穿着破烂皮甲,手持锈刀的兵卒像蝗虫般涌入,为首的小头目眼神凶戾,一脚踹开挡在粮缸前的老农。 “军爷!行行好!就这点谷种了开春开春活命啊!” 老农匍匐在地,抱住兵卒的腿。 回应他的是刀光一闪。 视野剧烈晃动,头颅滚落,浑浊的老眼还残留着哀求。 温热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味道里带着铁腥和泥土的咸涩。 粮缸被粗暴地撬开,仅存的一点发霉的粟米被粗麻袋刮走。 场景扭曲变幻。 村子更破了,断壁残垣。 另一批打着不同旗号的兵卒冲进来,眼神比前一批更饿更疯狂。 没有粮食可抢了,他们像抓牲口一样,把村里仅剩的壮劳力用草绳捆成一串拖走。 女人凄厉的哭嚎声刺穿耳膜,被粗暴塞进行军队伍。 绝望像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不论男女身上几乎都是皮开肉绽。 视角再次切换。 寒冬,光秃秃的树干像鬼爪伸向铅灰色的天空。 村子死寂一片,连狗吠声都没了。 最后一批人蜷缩在几间勉强能挡风的破屋里。 饿,深入骨髓的饿,胃像被无数小刀反复剐蹭,烧灼的痛感蔓延全身。 能啃的树皮草根早就没了。 然后,他们又来了。 还是兵卒,而且是一群眼睛冒着绿光如同行尸走肉的人。 门板被撞开,冰冷的风卷着雪沫灌进破屋中。 然后,绝望的尖叫响起。 一个瘦得脱相的老妇人,被一个同样枯槁的兵卒扑倒。 那个兵卒眼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胆寒的饥饿。 他张开嘴,露出残缺的黄牙,狠狠咬向老妇人的脖颈! 冰冷的牙齿撕裂皮肉的触感,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窒息感,视野瞬间被血色淹没! 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逝,冰冷的地面硌着骨头。 “不!” 每一个人的死亡,每一个人的折磨,我都感受的真真切切。 我成了那个老农,头颅飞起时能清晰感觉到颈骨的断裂。 我成了那个壮丁,鞭子抽在背上,皮肉炸开的痛楚直冲脑髓。 我成了那个老妇人,牙齿撕开喉咙的剧痛真实得让人发疯。 这感觉太真实了,每一次死亡都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撕掉一块。 场景重置。 又是那声“征粮!”又是那绝望的眼神,又是那挥下的锈刀头颅飞起粮被抢光。 然后是壮丁被拖走鞭子抽打骨头欲裂,然后是女人被强行侮辱,是还活着的小孩扔进锅里,是活着的时候被同类生吃! 啃咬到骨头上的感觉,生锈的刀刃扎进内脏的感觉,被水煮的感觉……我一次次的感受,精神被反复蹂躏、碾压。 野仲游光的凶煞之气变得越来越剧烈,它本能抗拒着这种精神污染,而且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和一丝不屑。 他在对这些怨魂强行灌输痛苦感到鄙夷? 但这是阴将那汇聚了三百多条惨死怨魂的滔天恨意啊! 无数混乱、饥饿、痛苦、暴戾的低语在脑海里交织轰鸣,如同无数根钢针在搅动脑浆。 痛苦已经远远超越了我能承受的极限,甚至我都想死了算了,让这无尽的折磨赶紧停止。 在我濒临崩溃时,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 “累了吗?小郎君?” 声音清脆,像是山涧清泉,“瞧瞧,多吵啊这些虫子,吵得人心烦,把你的壳子借吾一用,吾替你碾碎它们,如何?” 是野仲游光! 它在面具里,它一直在等! 等我崩溃的这一刻! 它向我递来了逃离无尽痛苦的“钥匙”,只要我交出身体的控制权! 精神上的剧痛将我淹没,我再次体会到新的死亡,看着那再次挥下的锈刀,感受着脖颈即将断裂的幻痛,我真的顶不住了。 我只是个被卷进来的倒霉蛋,我只想这无休止的折磨停下来! “好!拿走!” 带着彻底的放弃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感,我主动断开了对面具的压制。 刹那间,野仲游光那冰冷凶戾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意识,蛮横接管了我的身体。 意识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海,如同被剥离的旁观者,所有的剧痛、嘶嚎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宁静,我能“看”到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我的身体现在应该是被野仲游光占据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脸上那张野仲游光的面具,原本只是覆盖五官,此刻却仿佛彻底活了过来,木质的纹路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死死锁定了门口阴将。 一股难以言喻的凶煞之气,比我控制之前强横了百倍,猛的从“我”的体内爆发开来! 仓库里弥漫的污秽阴气,地缚灵蠕动的黑泥,门外阴将散发的滔天怨念,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剧烈扭曲起来! 那些正抱着头痛苦翻滚七窍渗血的幸存者,包括崔三爷大个这样的硬汉,身体猛的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惨叫都戛然而止。 极致的煞气瞬间冻结了他们的灵魂,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堵在门口的阴将,那由数百怨魂凝聚的幽绿魂面骤然停止了翻滚,所有的痛苦面孔都转向了“我”。 一股同样狂暴,还带着被挑衅怒意的凶煞怨气针锋相对的升腾而起,两股无形的力量在仓库门口狠狠碰撞! 下一秒,“我”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像,目标直指门口那巨大的阴将! 阴将发出咆哮,沉重的断头斧砸向那道扑来的红影拦腰斩去! 然而,“我”的身体在斧刃及体的瞬间,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诡异扭曲,险之又险的擦着锈迹斑斑的斧刃滑过。 同时,被野仲游光操控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肉眼可见的的红黑色煞气,狠狠抓向阴将胸腹连接处的重甲缝隙! 第278章 外公的“劝说” 爪子上缭绕的红黑色煞气如同活物,疯狂地顺着爪尖向阴将的铠甲内部钻去。 “嗷!!!” 混合了数百个怨魂尖嚎的恐怖嘶吼,次从阴将头盔下的魂面中爆发出来。 被爪子抠中的部位,那幽绿凝实的魂体铠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腐朽,被红黑色煞气侵蚀的地方,迅速蔓延开一片污浊的暗红斑点。 这些斑点飞快在阴将庞大的魂体上扩散,所过之处,构成它躯体的那些怨魂面孔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面孔上的阴魂甚至在相互撕咬! 瘟疫。 野仲游光本来就是疫鬼,但没想到它们的煞气,竟然连鬼都可以传染! 阴将庞大的身躯第一次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沉重的脚步踩的地面龟裂。 它头盔下的魂面疯狂翻滚,试图驱逐那股入侵的疫病气息。 “我”的身体在它后退的瞬间,已如鬼魅般飘然后撤,轻盈落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 猩红的眼瞳冷冷注视着受创的阴将,面具下的嘴角咧开了充满残忍兴味的弧度。 然而,门外的灰雾并未因阴将的后退而稀薄,反而剧烈地翻涌起来! 吼! 无数扭曲的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翻涌的灰雾中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是更多的阴兵! 它们穿着破烂的甲胄,挥舞着锈蚀的兵器,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混乱的杀戮欲望。 更远处,灰雾中影影绰绰,不知还有多少被惊动的邪祟正在涌来! 这些阴兵邪祟,一部分疯狂扑向受伤的阴将,试图吞噬它身上瘟疫污染的魂力,更多的则被仓库内的野仲游光这个“异类”所吸引! 仓库瞬间变成了一个沸腾的邪祟屠场! 面对这汹涌的邪祟狂潮,“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 野仲游光控制我的身体微微低伏,然后以“我”的身体为中心,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腐朽疫病气息扩散开来。 正是那天在宗祠看到的红雾。 红雾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阴兵,被这红雾迎面撞上。 它们身上破烂的皮甲,锈蚀的兵器,甚至腐烂的魂体本身,瞬间冒起了浓密的黑烟。 动作猛的僵直,眼眶里的幽绿魂火疯狂跳动,它们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黯淡,表面浮现出和阴将身上如出一辙的暗红斑点! 瘟疫在蔓延! 被红雾感染的阴兵动作变得迟缓僵硬,如同得了重病的活尸。 但它们并未死去,五代十国阴魂骨子里的凶悍被这疫病彻底点燃! 它们变得更加疯狂,拖着腐朽的身躯,挥舞着同样被腐蚀的兵器,悍不畏死地继续扑向红雾的源头——野仲游光! 更多的阴兵从门外涌入,前仆后继。 野仲游光操控着躯壳,在红雾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每一次闪现,都带起一蓬蓬黑色魂雾。 那是阴兵被撕碎后的精纯阴气,尽数被吸收殆尽。 然后,它吞噬着这些阴魂,红雾的范围和浓度也在肉眼可见的增长。 然而,涌进来的阴兵实在太多了。 五代十国那混乱战场上积攒的怨魂,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它们不知疲倦的,一层层冲击着暗红雾。 红雾虽然在不断消磨着冲进来的阴兵,但自身也在被无数阴兵的冲击和撕扯下,微微波动稀薄。 这时一场消耗战。 野仲游光确实是非常凶的厉鬼,但它吞噬其他厉鬼的速度,仅仅勉强抵得上消耗和围攻的压力。 场面陷入僵持。 红雾笼罩的范围被死死限制在仓库中央无法扩张,而那些阴兵不管冲进来多少都会被野仲游光吞吃掉。 “我”的意识漂浮在冰冷的黑暗里,看着野仲游光在阴兵潮中搏杀。 看着崔三爷被一个腐烂的骑兵撞飞,口喷鲜血,看着大个怒吼着撕碎一个扑向伤员的黑雾邪祟,手臂却被地缚灵的黑泥缠绕。 看着陈雪短刀翻飞,动作却明显不如之前迅捷,肩头一道被锈刀划开的伤口正渗出黑血,看着金牙连滚带爬地躲开一只枯爪,吓得面无人色 身体的控制权交出去了,痛苦也远离了,那就这样吧。 “刘天青!你个怂包!给老子醒醒!” 外公暴怒的吼声如同惊雷,在我意识深处炸响,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骂着。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以为交出身子就完事了?等那老鬼吸够了魂力,下一个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就是你!还有这一屋子的人!你他妈就看着他们死?!” 外公的声音强行将我那麻木沉沦的意识搅动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微弱地回应,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懦弱,“外公我不想干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活着!但这种地方……这种怪物……我做不到!放我走吧!我真的不行了!”退缩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只想彻底缩回意识最深处,逃避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再感受第二次那种恐怖景象了。 之前鬼市遭受的也就几十人的感觉,这次直接就是几百人。 就相当于我被生生残杀了几百次,我真的遭不住…… “放你走?” 外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由不得你!你这身骨头,你这条命,既然沾了这行当的因果,想半路撂挑子?晚了!” “竖子!冥顽不灵!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受不了’!好好尝尝这滋味!” 外公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我意识海中轰然炸开。 紧接着,一段极其拗口音节古怪的咒文,烙印进我的灵魂深处! “唵!阿毗遮!迦!婆噜婆底!萨婆贺!” 嗡! 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从旁观身体的冰冷黑暗中抽离,然后被狠狠粗暴地砸进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空间! 眼前不再是仓库的血腥战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天空。 大地是焦黑的,龟裂的缝隙里流淌着粘稠的岩浆,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灰烬。 这就是外公强行让我“感受”的地方? 仅仅是“存在”于此,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就弥漫开来! 第279章 地狱 不是肉体上的疼,而是精神被放在火上炙烤,被无数钢针穿刺的酷刑感。 片刻后,无数半透明的的扭曲人魂从龟裂的地缝中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被拉长扭曲,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在疯狂撕扯它们的四肢和躯干。咔嚓!咔嚓! 骨骼被生生掰断扭碎的声音清晰无比。 一个魂魄被撕成了两半,但意识还在,两半身体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爬行,又被无形的力量拖回来,强行拼接在一起,然后再次撕开,循环往复。 另一个魂魄被无形的绳索吊在半空,四肢被拉扯向四个不同的方向,身体被绷直拉长,像一块即将被撕裂的破布,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还有魂魄被按在地上,舌头被无形的钳子拉出,越拉越长,最后被硬生生扯断,断舌化为黑烟,但下一刻,新的舌头又长了出来,再次被拉扯。 这就是“抽筋拔骨,分筋离骨”之苦! 看着那些魂魄在无法形容的痛苦中反复承受撕裂扭曲,仅仅是旁观,我的意识体就感到一阵阵剧烈抽搐和幻痛。 “这里就是‘地狱’!” 外公的声音响起,冷漠异常,“你好好感受吧!”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被扔进这地狱中! 空气灼热粘稠,每一次吸入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带着浓重的硫磺和焦糊血肉的气息。 但更恐怖的还不是环境,而是我好像被看不见的大手抓住四肢,像对待破布娃娃般向四个方向猛力撕扯。 我的身体被绷得笔直,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皮肤和肌肉纤维寸寸崩裂,被拉伸的骨骼。 最终,“嗤啦”一声,我整个躯体四分五裂,内脏和意识碎片喷溅而出。 然而这并非终结,散落的残骸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回来,强行拼接在一起,骨骼在错位中发出“咔嚓”的复位声,然后新一轮的撕扯再次开始,循环往复。 我痛苦的嘶嚎着,求着外公放过我,但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经历了大概十几次之后,突然场景变化,一个巨大的、布满尖刺和粗糙锯齿的石磨盘缓缓转动。 我被一点点放下,先是双脚触碰到磨盘。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脚趾、脚踝、小腿,在旋转的石磨下被一点点碾碎成肉糜,混着碎裂的骨渣。 我拼命挣扎嘶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缓慢磨碎,从下至上,痛苦清晰传递到每一个残留的神经末梢。 当磨盘终于碾过我的头颅,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的剧痛,随即又在倒吊的起点重生,再次面对那缓慢旋转的死亡磨盘。 我受不了了,开始痛骂外公,骂他是混蛋,骂他是畜生,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但他没有理我。 接着,我被按在滚烫的铁床上。 无形的力量将我死死按住,后背胸膛紧贴着烧红的铁刺。 皮肉瞬间焦糊,发出“滋滋”的声响和刺鼻的焦臭。 我像被钉住的昆虫般剧烈抽搐,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都让铁刺更深地嵌入身体。 更可怕的是,我无法昏迷,只能清醒地感受每一根铁刺带来的灼烧和穿刺之痛,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高温下萎缩碳化,又在下一刻复原,迎接新一轮的烙刑。 然后是油锅,滚烫的油脂瞬间包裹了我,剧烈的灼痛从皮肤直透骨髓。 我本能地想要挣扎浮起,却被无形的力量一次次按入锅底,翻滚的油泡裹挟着我,炸裂着我每一寸的皮肉。 每一次沉浮,都带走一层焦糊的皮肤,露出底下鲜红的肌肉,随即肌肉也在高温下变得灰白。 油锅的翻滚声和我凄厉的嚎叫混合在一起,可还没经受几次,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化。 冰冷的寒意取代了灼热。 视线所及是连绵的冰山,寒冰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幽蓝。 刺骨的寒冷瞬间穿透了灵魂的屏障,比任何现实的严寒都要酷烈百倍。 四肢百骸仿佛被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搅动。 意识想要蜷缩,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寒气凝结在体表,迅速加厚,如同沉重的冰棺将我包裹。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肢体在极寒中发出细微的脆响,那是冻僵的肌肉和骨骼在压力下断裂的声音。 断裂的截面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种深入灵魂的麻木剧痛。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酷寒和无休止的肢体崩解感。 场景又变。 无数巨大、扭曲的铜柱矗立在火海之中,柱身被烧得通红。 我被无形的力量驱使,赤身裸体紧紧抱住铜柱。 皮肉接触的瞬间,伴随着“嗤啦”的恐怖声响和升腾的白烟,剧烈的灼痛直冲脑髓。 我像被烙铁烫住的壁虎,想松手却被无形的力量牢牢吸附在柱子上,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 皮肉在高温下焦黑碳化,与通红的铜柱粘在一起,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剥离之痛。 然后是无数锋利刀尖组成的刀山,每一步落下,锋利的刀刃都轻易刺穿脚掌、小腿,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接着是巨大的石臼和沉重的石杵,魂魄被塞进石臼中,沉重的石杵带着沉闷的风声落下。 “噗嗤!” 血肉骨骼瞬间被捣碎成泥,剧烈的挤压感和粉碎感充斥意识。 意识尚未完全消散,新的身体又在石臼中凝聚成形,迎接下一次的粉碎。 还有血池地狱,粘稠腥臭的血浆淹没口鼻,窒息感和血液灌入肺腑的灼痛,粪尿地狱,污秽的泥沼淹没头顶,恶臭和窒息带来的精神污浊感,铁树地狱,锋利的倒钩铁枝穿透身体悬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伤口,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汁地狱,锯解地狱,蛆虫地狱…… 每一种痛苦都截然不同,却同样深入骨髓,最初的感受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我本能地哀嚎,求饶,向着这片空寂的炼狱祈求放过,求外公不要折磨我。 接着是无边的恐惧和懦弱,只想蜷缩起来,逃避一切,恨不得自己从未存在过,然后是愤怒,辱骂外公,各种难听的话。 然后是彻底的崩溃,意识像被砸碎的玻璃,散落一地,只剩下歇斯底里。 最后,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痛苦依旧存在,尖锐、冰冷、灼热、撕裂、碾碎……但它们仿佛变成了某种背景噪音。 我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经历这一切,感受依旧清晰,但情绪却像被冻结的湖面,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麻木了。 彻底的麻木。 第280章 必须的折磨 时间失去了度量。 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千万年。 在这无尽重复的折磨中,意识从最初的空白混沌,到后来竟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动。 一个问题如同黑暗中浮起的微光,顽强地钻了出来:我为什么能感受到地狱? 这地狱是外公让我来的。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思考的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此刻,我正身处冰山地狱的酷寒之中。 幽蓝色的冰峰高耸入暗红的天空,死寂无声。 我的四肢早已失去了知觉,不是麻木,而是被彻底冻僵冻脆。 每一次寒风吹过,都伴随着肢体上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我“看”到自己的左臂从肩胛处断开,断口平滑,像被打磨过的冰晶,没有鲜血,只有一种被极致低温瞬间封冻的惨白。 断臂无声地坠落在下方的冰面上,摔成几块晶莹的碎片。 紧接着是右腿小腿处,膝盖以下的部分在弯曲时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然后分离。 剧痛是存在的,尖锐而冰冷,如同无数冰锥在断口处搅动,但这痛苦已经无法再引起我情绪的波动。 我在这冰寒的痛苦中重复了多久? 一万次? 十万次? 还是更多? 早已数不清了。 十八种地狱的酷刑,每一种都体验了不下万遍。 拔舌的撕裂、油锅的沸腾、磨盘的碾压、铜柱的烙烫……我甚至“习惯”了它们。 这冰寒的痛苦,甚至在这十八层地狱的“菜单”里,都显得相对“温和”了。 至少它带来的是僵硬的碎裂,是陆陆续续的尖锐疼痛,而非持续动态的撕裂或灼烧。 就在这冰封的麻木中,那个关于“死亡”的疑问再次浮现。 外公把我扔进这里,是为了让我“尝尝滋味”,是为了“磨炼”。 如果我真的死了,外公何必多此一举? 外公教给我的那些东西,零碎的浮现在冻僵的意识里。 关于阴间阳间的理论,关于邪祟的本质,就是阴阳气息的变化,所谓的轮回不是有什么神神鬼鬼在掌控的机构,而是一种自然规则。 那么,眼前这片所谓的“十八层地狱”呢? 它磅礴,它痛苦,它似乎拥有无尽的威能,但它真的是一个独立的“地方”吗? 十八层地狱是传说,跟外公教给我的那些知识是相悖的,阴间我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山里,小瑶所在的那个三公里春天范围里,另一次就是这个阴间投射出来的鬼蜮。 但外公偏偏让我感受十八层地狱的痛苦,所以,十八层地狱,是假的…… 当“这是假的”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时,周围的一切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开始扭曲、崩解、碎裂。 暗红色的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焦黑的大地塌陷成虚无,那些受刑的魂魄如同烟雾般消散。所有的痛苦、酷寒、灼热、撕裂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 眼前猛地一黑,随即是刺眼的光线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铁锈味、腐烂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 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仓库那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破烂屋顶。 不再是炼狱中的虚无或剧痛,而是一种沉重的、被掏空般的疲惫,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感。 仿佛灵魂在外面经历了亿万年,身体却只过去了一瞬。 耳边充斥着混乱的嘶吼、兵刃碰撞的铿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我转动眼珠,看向下方。 野仲游光还在控制着我的身体。 它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诡异迅捷,像一道在浓郁红雾中穿梭的赤色鬼影。 那红雾比我意识沉沦前更加粘稠、更加深邃,如同化不开的血浆,带着强烈的腐朽和疫病气息。 红雾笼罩的范围大约有半个仓库大小,死死抵抗着门外灰雾中源源不断涌入的阴兵邪祟。 就好像,时间停在了我进入地狱前的那一刻。 “感觉怎么样?”外公的声音在我意识深处响起,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我沉默着。 感觉? 我能有什么感觉? 地狱万载轮回的痛苦已经让我麻木了,现实中身体被厉鬼占据的冰冷麻木感挥之不去,眼前是血腥残酷的战场,同伴濒临绝境。 情绪?愤怒?恐惧?焦急? 不。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意识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仿佛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在那无尽的折磨中被彻底碾碎了。 我不是痛苦,也不是悲伤,我只是……茫然。 一种超越了生死的茫然。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想什么,该做什么。 “这十八层地狱确实是假的,”外公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确切说,这只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磨炼自身的幻觉,地狱根本不存在,至少不是世人想象的那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做我们这一行,行走在阴阳夹缝,与各种邪祟怨念打交道,心神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冲击。” “那些道士和尚,讲究的是修身养性,想在不入世的情况下修一个静心通明,妄图隔绝红尘,心如止水。但那根本不可能!真正的‘静’,不是隔绝,而是经历。” “是看过最深的黑暗,尝过最烈的痛苦,在万丈红尘里打滚,在无间炼狱里走一遭,然后还能活着,还能思考,还能选择站起来,这才是修炼。” “只有经历过极致的污浊和痛苦,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净’,你的心神,才能像在浊浪滔天的洪水中扎根的礁石,任它冲刷拍打,岿然不动。这心神不动,邪祟的怨念、幻象、蛊惑,才无法轻易撼动你分毫。” 我犹豫着开口,“做我们这行,就必须要经受这种折磨?” “这不是必须的折磨,”外公的声音低沉下去,“但对于想要继承我衣钵,想要真正踏入这个行当深处的人,这是唯一的路,只有心神磨砺到这种程度,你才有可能活下去,才有可能去解决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麻烦,才有可能去面对你命中注定要面对的东西。” “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快就经受这个。” 外公的声音里罕见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有心疼,也有无奈,“你什么都没接触过,没学过任何定心凝神的基础法门,甚至连最粗浅的符咒都不会画,就被我直接扔进了这‘地狱’里。精神崩溃、意识消散,甚至变成疯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但好在,你挺住了。” 第281章 抢身体! 外公那句“注定要面对的东西”,代表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这个疑惑已经激不起我内心半分涟漪。 追问?没有意义。 此刻的我,连“好奇”这种情绪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麻木。 无边无际的麻木,像一层厚重的冰壳,裹住了意识的核心。 外公问我,“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我沉默了很久,才在意识里挤出一丝回应:“不知道……感觉什么都不是我的了,七情六欲……好像都冻没了,我……还是我吗?” “正常,”外公的声音恢复了往日里的不着调,“那就找点事做,眼前,不就是现成的?” 我的意识重新“连接”上那具正被野仲游光操控的身体。 视野瞬间被血色和混乱填满。 仓库像个巨大的屠宰场,暗红色的疫病雾气粘稠如血,勉强撑开半个仓库的空间。 雾气中心,“我”的身影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红影,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阴兵被撕碎的黑气被吸入面具。 野仲游光在进食恢复,但门外的灰雾翻涌不息,更多的阴兵,前仆后继地冲击着红雾的边界。 雾气剧烈波动,每一次被撕扯都稀薄一分,又被新吞噬的阴魂勉强填补。 这是一场消耗战,野仲游光吞噬的速度,堪堪抵住阴兵狂潮的冲击,红雾被死死压制,无法扩张。 视线扫过角落。 崔三爷背靠着断墙,胸口裂开一道口子,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他想站起来,但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让他只能背靠墙壁。 大个的怒吼像受伤的野兽,他粗壮的手臂被一团蠕动的地缚灵黑泥死死缠住,那黑泥如同活物,正疯狂腐蚀着他的皮肉,深可见骨的白茬在黑泥下若隐若现。 他另一只手徒劳地撕扯着黑泥,却只让腐蚀蔓延得更快。 陈雪的身影在靠近仓库内侧的阴影里闪动,手中短刀划出冷光,逼退一个持着锈矛的阴兵。 但她的动作明显迟滞,每一次挥刀,左肩那道被锈刀划开的伤口就渗出更多粘稠的黑血,那黑色正顺着她的手臂缓慢向下蔓延。 我看着这一切,但没有恐惧,没有焦急,没有愤怒。 像在看一场默片,画面血腥,声音嘈杂,却与我无关。 “滋味尝够了,就记住,”外公的声音再次切入,“邪祟的怨念,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厉害些的幻觉,幻觉再真,伤的最多的是精神,鬼害人大多都只是把人吓死,不过如此,试着去把你自己的身体夺回来,别忘了,你还有孩子。” “野仲游光现在在利用阴兵“进食”恢复力量,一旦它彻底恢复力量,你们这些人都得死,别等那老鬼吃饱。” 我看了看陈雪的肚子,麻木的精神稍微感到一些振奋,但在早已麻木的情绪下,只有冷静,我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旁观者视角分析战局。 直接夺回身体? 不可能。 野仲游光的精神已经像藤蔓一样缠绕扎根在我主动放弃的躯壳里,严丝合缝。 它不会给我任何重新连接的机会。 而且它现在是唯一的屏障。 一旦它失控,外面那成千上、不知疲倦的阴兵洪流会瞬间将仓库里所有活物撕成碎片。 这时,我发现每一次野仲游光成功撕裂一个阴兵,吞噬其阴魂气息时,那张木质面具表面的诡异纹路,就会像呼吸般剧烈起伏一下,猩红的眼窝光芒也随之明灭闪烁一瞬。 吞噬后的短暂“迟滞”。 就像机器高速运转后,核心部件过热需要瞬间的散热。 那是它最专注于吸收转化,对外界变化的反应最慢的一刻。 看来这就是弱点,不过我还是需要一个时机…… 仓库门口,一个体型比普通阴兵高大近一倍的怨灵骑兵,骑着同样由怨气凝聚的战马,撞开了几个挡路的同类,挺着锈迹斑斑的骑枪,狠狠刺向红雾中的赤影! 这一击带着凶悍的兵煞,远超普通阴兵,显然也是一个阴将级别的人。 野仲游光控制的“我”旋身,双手缠绕着浓郁的红黑煞气,精准扣住刺来的骑枪枪杆。 恐怖的煞气瞬间腐蚀枪身,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 它双臂一错,硬生生将那强大的怨灵骑兵连同它的坐骑撕扯成两片翻滚的黑雾,吸入面具之中。 吞噬完成的瞬间,面具木纹剧烈起伏,猩红光芒暴涨又骤然内敛。 门外的灰雾中,因为那个强大怨灵骑兵的瞬间被灭,后续的阴兵出现了一个空档。 就是现在! 我的意志突然迸发,瞬间开始争夺身体控制权。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瘟疫熔炉。 一股远比之前阴将灌输的死亡痛苦凶戾百倍、污秽百倍的煞气洪流,带着无数种致命瘟疫的诅咒,狂暴反冲我的精神。 剧痛瞬间席卷了意识体,那不是刀砍斧劈的锐痛,而是身体从内部急速腐败溃烂化作一滩脓水的侵蚀。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被无形的病菌撕扯,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滚烫的充满疫病的脓液里。 这痛苦作用于感知,那是疫鬼本源的力量,带着对生命最深的恶意和腐朽。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人瞬间精神崩溃的痛苦浪潮,撞上的是一片经历过十八层地狱万年酷刑洗礼后的我。 痛吗? 确实痛。 身体在意识层面的幻痛感无比清晰。 但也仅此而已。 我“感受”着那汹涌的瘟疫煞气冲刷着我的意识,任凭它在我的“感知”中肆虐。 但我没有恐惧,没有退缩,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我只有一个念头:夺回我的身体。 如同最精密的钻头,无视所有痛苦干扰,坚定迅速毫不停滞沿着那被煞气洪流冲击的通道,逆向突进。 精神层面中,只有最原始野蛮的撕扯。 “我”的身体僵直在原地,原本在红雾中鬼魅般穿梭的动作彻底凝固,姿势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定格。 一只枯爪般的黑雾邪祟趁机扑到“我”的胳膊上,獠牙狠狠啃下,却只撕下一点皮肉,随即被红黑煞气反噬,惨叫着化作黑烟。 但“我”毫无反应。 第282章 万傩加身! 体内,两股意志的拉锯如同两股狂暴的乱流在狭窄的河道里对冲、撕扯、消耗。 野仲游光占据着躯壳的“地利”,疫病的腐朽煞气疯狂反扑,试图再次淹没污染我这入侵的意志。 它幻化出无数恐怖的瘟疫景象,我的皮肤寸寸溃烂流脓,内脏在体内腐败液化,眼球在眼眶中融化滴落,骨骼被蚀穿成蜂窝……每一种幻象都伴随着极致的生理痛苦和精神污染。 我“感受”着这些痛苦,每一种都无比真实。 但我在地狱里,被冻碎过几万次,每一次都清晰感受肢体化为冰晶碎屑的冰冷和崩解。 被投入油锅炸成焦炭几万次,感受皮肉在滚油中碳化剥离的灼痛。 被从脚趾开始,一寸寸、一刀刀凌迟剐成肉臊子上万次,感受刀刃切割皮肉、刮过骨头的每一下细微触感。 疫病带来的痛苦,无法让我皱一下眉头,更无法让我产生一丝“扛不住”的念头。 随着我的意志步步进逼,那笼罩着半个仓库的暗红疫病雾气,剧烈波动起来。 扩张的势头彻底停滞,甚至开始向内微微回缩。 这微小的变化,对于门外那些被疫病压制的阴兵邪祟来说,无异于发起总攻的信号! “吼——!” 无数混杂着痛苦饥饿和杀戮欲望的嘶嚎声浪骤然拔高! 灰雾剧烈翻腾,更多的阴兵突破了变得稀薄的红雾边界,疯狂涌入仓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野仲游光的意志,终于被我碾压! 我睁开眼睛,覆盖在脸上的野仲游光木质面具,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褪去,露出我本来的面容。 身体的控制权回归。 但体内肆虐的疫病煞气并未消散,我本能的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汹涌扑来的阴兵群虚虚一按。 “嗡——!” 溃散的暗红雾气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以我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如同凝固的鲜血般粘稠厚重的浓雾展开,瞬间溶解了面前所有的阴兵! 滋滋的腐蚀声连成一片,魂体铠甲,锈蚀兵器,都在赤红血雾中剧烈挣扎扭曲,然后迅速黯淡分解,最后化为乌有。 野仲游光消失了? 不,它并未被驱逐。 当我的意志以绝对冰冷的姿态碾碎它时,它那源自疫病本源的力量,失去了独立的意志束缚,反而更深更彻底地融入了我的身体,成为了我本能的一部分。 野仲游光那疫病与腐朽的力量,此刻成了我一件工具,一件武器。 或者说,我就是野仲游光。 赤红血雾如同拥有生命的领域,随着我的心念急速扩张,瞬间覆盖了整个仓库,向着外面翻涌的灰雾鬼蜮猛烈侵蚀! 灰雾与血雾接触的边界,爆发出密集的腐蚀声响。 血雾所过之处,仓库地面上蠕动的地缚灵黑泥发出“嗤嗤”的尖叫,迅速干涸龟裂,化作毫无生机的灰烬。 仓库内的邪祟,在几个呼吸间被清扫一空。 但外面,是更广阔的鬼蜮,是五代十国战场积累下的,近乎无穷无尽的阴兵怨魂! 赤红血雾冲入灰雾鬼蜮,瞬间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 成百上千的阴兵被血雾沾染,发出痛苦的尖嚎,魂体被腐蚀,被瘟疫感染。 然而,这些在乱世战场上的怨魂,骨子里的凶悍被这致命的瘟疫彻底点燃! 痛苦没有让它们退缩,反而激起了最原始的疯狂! “杀!血!肉!” 无数混乱暴戾的意念混合着兵戈杀伐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声浪,从翻腾的灰雾深处爆发出来! 那些被血雾感染的阴兵,动作虽然因瘟疫变得扭曲僵硬,魂体也在不断逸散,但它们空洞眼眶中的魂火却燃烧得更加疯狂混乱! 它们拖着腐朽的魂躯,挥舞着同样被血雾腐蚀得滋滋作响的锈蚀兵器,顶着能消融魂体的赤红血雾,悍不畏死的朝着血雾中心的我,发起了亡命冲锋! 兵煞冲天! 那汇聚了无数战场亡魂杀伐意念的凶戾气息,竟然硬生生顶住了赤红血雾的侵蚀,血雾的扩张被这股汇聚的兵煞强行遏制,甚至被缓缓推回。 千鬼冲锋! 锈蚀的刀枪剑戟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丛林,腐朽的甲胄碰撞出沉闷的声音,无数空洞燃烧着疯狂魂火的眼眶死死锁定着我。 那滔天的怨念和兵煞,犹如实质狠狠砸在我的精神上,我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无数种兵器刺破身体的感觉,若非地狱磨砺出的麻木,这一下就足以让普通人魂飞魄散。 不过,我还顶得住。 就在我想继续控制野仲游光的力量对付这些阴兵时,皮肤下的肌肉纤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微的撕裂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骨骼在哀鸣,内脏在灼烧,眼前阵阵发黑。 嘭的一声。 我的身体炸开了无数血花。 说到底,就算精神意志在坚硬,身体始终都是普通人的身体。 可真是……功亏一篑。 就在身体即将彻底崩解的前一秒,外公叹息了声,“小子,剩下的,让老头子来吧,不过这次之后,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又得睡上一阵子了……” 我沉默了下,问着,“外公……你到底……是死是活?” 外公的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还喘着气儿呢……不过啊,也没多少活头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志洪流,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接管了我濒临崩溃的身体。 我像一个旁观者,清晰地“感觉”到濒临炸裂的身体压力骤减。 然后,“我”动了。 没有言语,没有掐诀。 我的双手以在身前缓缓划动。 脚步踏出,沉重而缓慢。 傩戏。 但这一次,并非召唤特定的鬼神。 随着“我”的动作,虚空之中,竟有点点微光凝聚,一张张形态各异的面具轮廓,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凝聚。 这些面具并非实体,都是半透明的状态,有的狰狞如兽,獠牙毕露,有的威严如神,双目如电,有的怨毒如鬼,戾气冲天……它们层层叠叠,生长在我身体表面,神性、兽性、鬼性多种威压集中在一起! 万傩加身! 第283章 麻木的存在着 “我”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对着前方那疯狂冲来的阴兵狂潮,遥遥一指。 一股无形的磅礴意志随着“我”的动作轰然压下。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阴兵动作瞬间凝固,它们身上燃烧的疯狂魂火剧烈摇曳,如同风中的残烛,然后“噗”的一声,齐齐熄灭! 魂体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僵硬在原地,然后寸寸龟裂,化作漫天飘散的黑色光点! 后方汹涌的阴兵洪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威压硬生生扼住! 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混乱疯狂的嘶嚎声浪被强行压了下去! 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 外公说,傩戏是借用那些傩神的力量和气势,但现在,外公给我的感觉,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就是那万千傩神! 这时,“我”的双手再次舞动,结印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我”身上散发出来,那些阴兵身上的精纯兵煞之气和阴魂,竟然被生生抽了出来! 无数细碎的黑色光点,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疯狂汇聚而来,在“我”胸前翻滚、压缩、凝聚。 灰雾翻腾,阴风怒号,却无法阻止这汇聚的过程。 几息之后,所有的光点凝聚成型。 一张全新的傩面,悬浮在“我”的胸前。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轮廓,构成它的,是无数细小生锈的兵器碎片,有断裂的矛尖,有卷刃的刀头,扭曲的箭镞、破碎的甲片…… 这些饱饮鲜血浸透怨念的金属残骸,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带着无尽杀伐气息的狰狞面具。 只是看着,就有一股千军万马战阵冲杀的惨烈气息扑面而来。 “这张傩面,你要先适应,跟之前教你的一样,不然你也用不出来……” 外公的声音有些虚弱,“当你掌握这两种傩面之后,我就可以教你左道中的新东西了,在那之前,好好活下去……” 外公声音逐渐沉寂,我则是环顾四周,一切都是寂静无声。 鬼蜮消失了,只有一片郊外树林。 队伍仅剩下十来个人,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好在没有丢命,几个手脚还算健康的去开车,车队碾过坑洼的土路,在黎明前终于驶回了陈家。 幸存者相互搀扶着挪下车,动作迟缓僵硬,如同刚从墓穴里爬出的行尸。 清点下来,算上我、陈雪、崔三爷和大个,以及救出来的幸存者,总共十七人。 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伤处被简单包裹,但渗出的血迹早已浸透布料,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崔三爷被大个半背半拖着,他那条腿伤的不轻,膝盖以下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让他面皮抽搐。 他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呻吟。 大个情况同样糟糕。 他粗壮的右臂被一层厚厚的纱布缠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轮廓。 纱布底下,深可见骨的腐蚀伤口仍在缓慢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液体滴落在院中的尘土上,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焦黑印记。 他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每一次抖动都牵动着脸上横肉,但他硬是一声不吭,只用完好的左臂死死架着崔三爷。 陈雪走在人群最后,脚步有些不稳。 她左肩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但覆盖的纱布边缘,依旧能看到缓慢蔓延的墨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沿着她的锁骨向下侵蚀。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扶着门框,指节用力得发白,才稳住身形,目光扫过院内形容枯槁的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只是站在院子中央,静静看着他们,也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属于野仲游光那疫病与腐朽的力量并未沉睡,反而像获得了新的巢穴,缓慢在我血肉里流淌。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我还能感受到野仲游光的存在,但在我冰冷的意志之下,它不管怎么吼叫怎么诱惑,我都能视而不见。 而只要我想,它的力量就可以随便拿出来用。 就好像外公一样,可以虚空画出一副傩面。 只是,我只是有点觉得有些古怪,为什么我的身体能够困住这样一只厉鬼? 野仲游光的瘟疫气息能够蔓延少说三公里左右的范围,这种恐怖玩意放在古代绝对算是一个移动天灾,所以到底是怎么被困住的? 我觉得有点好奇,但也仅仅只是有一点,我伸出手,拿出另一张面具。 那是外公强行凝聚的兵煞傩面,我能感受到上面那股战场上千军万马厮杀汇聚的凶戾意志,它们并未被我驯服,只是暂时蛰伏在面具中。 这时,陈家内部的私人医生团队终于赶了过来,开始帮我们处理身上的伤口。 “嘶——”大个压抑不住的抽气。 医生小心翼翼解开他手臂上被黑血浸透的纱布。 纱布粘连着皮肉被撕开,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并且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不断冒着细小的气泡。 “竟然还在腐烂!”负责处理伤口的人脸色煞白,拿着消毒棉签的手都在抖。 大个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左手死死攥着旁边一根支撑院棚的木柱,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另一边的崔三爷情况稍好,断腿被用木板和布条勉强固定住。 一个人正试图将错位的骨头大致归位,崔三爷紧闭双眼,牙关咬得死紧,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每一次触碰断骨处,都让他浑身绷紧如弓弦。 陈雪靠坐在廊檐下的一把破旧竹椅上,闭着眼,似乎在调息。 但她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强行压抑的痛苦。 她左肩伤口渗出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她白皙的颈侧缓慢爬行,留下淡淡的黑色轨迹。 我收回看向井口的目光,走到陈雪面前。 她似乎感应到我的靠近,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我,目光复杂,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警惕。 “感觉怎么样?” 我轻声问着。 陈雪扯了扯嘴角,“死不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院内挣扎的众人,最终落回我脸上,“你……现在是个什么怪物?” “不知道。” 我如实回答。 我会变成什么,这些问题在经历过地狱和鬼蜮之后,显得毫无意义。 我只知道,我还“存在”着。 虽然麻木茫然,但我还是我。 第284章 关于孩子的交谈 陈雪定定看了我几秒,似乎想从我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但她眼底掠过细微的失望。 她没再追问,重新闭上眼睛,靠回椅背,而我也看着小院陷入忙碌中。 经过这么一遭,队伍重新陷入修养状态。 我身体倒是还好,比其他人恢复的快多了,几天后就可以下地走路。 这天,我尝试着去感知外公留给我的傩面。 野仲游光那张无形的疫鬼面具,仿佛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意念微动,一股阴冷污秽,带着无数疫病本源气息的力量便隐隐波动起来,我的指尖瞬间萦绕起一层暗红雾气,周遭空气中都变得粘滞沉重。 只要一个念头,这力量就能化作致命的瘟疫爆发。 但同时,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腐朽感也随之蔓延,仿佛自己的生命也在被这力量缓慢蛀空。 我立刻切断了联系,指尖的异状消失。 看来,这就是外公说的阴阳气息中和的效果了。 我现在确实变得更强了,可以控制野仲游光的瘟疫力量,但相应的,因为野仲游光是阴气组成的,用我阳气组成的魄体驱使的话,会磨损我身体的寿命。 确切说,只要野仲游光还在我身体里,我就已经在加速死亡了。 这就是修炼吗…… 不过,我毫不在意。 随后,我拿出那张兵煞傩面。 联系之下,脑海中瞬间被金铁交鸣、战马嘶吼、濒死惨嚎的洪流淹没。 冰冷、混乱、暴虐到极致的杀伐意志狠狠刺入我的精神,眼前仿佛出现了无边无际的古战场,断肢残骸堆积如山,锈蚀的兵器插在泥泞里,怨毒的魂火在破碎的甲胄缝隙中燃烧。 千军万马冲锋的磅礴煞气比疫鬼更加狂暴直接,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看着这千军万马的战场,我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反正都只是幻觉,或许,我可以试着在通过这个兵煞傩面来锻炼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始终是硬伤,如果想要更好的使用这些阴邪的力量,就必须要让身体足够强壮才行。 于是,我就以傩面为媒介,让眼前出现了几个阴兵的幻象。 围绕着这些专攻杀伐的古代阴兵,我摆开了拳架子。 过了好一会儿,我浑身都已经是冒汗,那些阴兵幻象每次攻击过来,我都很难躲开,被他们击中后,我的精神就会出现强烈的幻痛。 不过这种程度的伤痛我已经习惯了,更何况只是作用在我精神魂体上,肉身依然完好。 但话说回来,想要真正“适应”这张兵煞面具,也绝非易事。 跟野仲游光联系,虽然也会承受它们的压迫,但它们终究是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夺舍我的身体。 但兵煞面具,有的只有一个杀,不管是什么都杀,不停的杀,永远的杀。 这我根本联系不下去。 “算了,慢慢想办法吧……” 这时,我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陈雪走廊下,她身上都是绷带,双手下意识交叠在小腹的位置,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意味。 我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几步停下。 沉默在晨光中弥漫,但谁也没有先开口,最终,还是她没忍住。 她转眼嗔怪的看着我,“你知道我要谈什么对吧?这种话不该你先问的吗?你是男方啊!” 我靠着墙壁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归根结底,选择权在你手上,我说什么有用吗?” 陈雪抿了抿嘴,最后探口气,“我是陈家的家主,陈家的规矩,家主之位,虽然是血脉传承,但执掌权柄者,必须断情绝欲,以家族为唯一归宿,生育……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锁住我的眼睛,“这个孩子,不能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晨风穿过破败的院门,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远处似乎有早起的鸟雀在稀疏的树林里鸣叫,声音遥远,小院内,大个还在打呼噜,声音震天响。 这些声音我都听得到,就跟都在陈雪那句“不能留”一样。 麻木。 预料之中的麻木。 事实上她留不留下这个孩子,我其实都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我不说话,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陈雪,她的脸色在晨光下白的有些反光,紧抿的唇线绷得笔直,但她的指尖,无意识掐进了掌心,指节因用力的泛白。 “嗯。” 我应了一声。 声音平淡无波。 陈雪眼中的冰冷凝固了。 她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就这反应?” 她尾音陡然拔高,像是被我这一个轻飘飘的字狠狠刺了一下。 她上前一步,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瞳孔的纹路,很好看,像向日葵。 “刘天青,这就是你的反应?这就是你当爹的态度?!” 我迎着她怒火,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是陈家家主,你比谁都清楚后果,既然做出了选择,我说什么在意什么,有意义吗?” 陈雪猛的抬手指向她自己,“我们从那鬼地方爬出来,九死一生!我差点把命丢在那里!为了这陈家我做了多少事?你为什么不问问想不想当这个陈家家主?为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留这个孩子?对你来说,这些都有没有意义?!”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激动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立刻被她强行压下,“刘天青,你是不是真的被那些鬼东西弄坏了脑子?这是你的孩子!我做梦都想不到我还能有孩子!” “孩子”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自己的声音都扭曲了一下。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片冰封的意识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东西想要挣扎。 但太微弱了,瞬间就被无边的麻木吞噬。 经过地狱那一遭,我属于“人”的情感被冻结碾碎了。 我甚至无法理解她此刻的愤怒和痛苦。 那似乎是很遥远、很陌生的一种东西。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几秒后,她笑了出来。 “呵……” 然后她猛抬手,似乎想给我一耳光,但动作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 我不闪不躲,就这么看着她。 场面僵持。 最终,她那只手狠狠拍在旁边廊柱上。 砰! 一声闷响。 她的手掌瞬间变得通红,渗出血丝。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用那只受伤的手指着我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刘天青……你很好!算我陈雪……眼瞎!” 说完,她再没有看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她脚步踉跄了一下,跟平时稳重端庄的样子完全不同。 第285章 奇妙的死者女孩 我看着她离开,我能很理性的明白她在愤怒我对这个孩子跟对她的态度,但我不理解她的情绪,然后,我又麻木的去锻炼自己去了。 下午的阳光开始西斜,将小院的影子拉长。 我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对自己身体和力量的感知与初步控制中,偶尔尝试用最微弱的疫鬼气息刺激身体肌肉,观察其反应,或者再次小心翼翼地接触兵煞傩面,在狂暴的战场幻象中坚持更久一点,承受更多的幻痛“锤炼”。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小院的沉寂。 我收回意念,睁开眼。 李若寒站在几步开外,静静看着我。 “侄儿,”李若寒开口,目光快速扫过我,“小瑶……接回来了,说晚上就会过来。” 我点点头,“是治好了?” 李若寒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情况不太好,怕是真的……没多少日子了。” 她说完,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在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悲伤或惋惜。 我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史之瑶要死了,但这个消息此刻无法在我冻结的情感中激起波澜。 李若寒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你到底怎么了?” 她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关切,“从回来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对劲,你现在……怎么像个没有魂儿的木头人?小瑶这样了,你连一点难过都没有?” “大概是成长了吧。” 我平静的说着,“陷在这种新世界,不成长,死得更快。” 李若寒被我这句话噎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她沉默了几秒,最终,她重重叹了口气,“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叫我一声寒姨,我就永远把你当亲侄子看,寒姨在一天,就护你一天。” 李若寒的语气和眼神传递出她话语的真诚度很高。 这份“亲情”或许是真实的。 但这份情感,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信息,如同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能感知到,却无法在心中产生温暖的回应。 “谢谢寒姨。” 我礼貌回应,语气平淡。 李若寒看着我毫无波动的脸,她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陈家的人靠近,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快速说道: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但小瑶帮我做了件事,或许……我们能从陈家逃出去。” 我想了想,既然陈雪已经不打算留下那个孩子,那这里已经没有在待下去的必要了。 “那好,等小瑶回来听听她怎么说吧。” 院子重归寂静,我则是闭目养神。 夜色临近,小院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与这压抑小院格格不入的轻快。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李若寒引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小瑶。 她穿着干净但明显不合身的病号服,外面裹了件略显宽大的外套,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被溪水冲刷过的黑曜石,里面跳跃着一种纯粹而旺盛的好奇心。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脚步顿住,歪着头,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咦?你好像……变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你感觉还好吗?” 小瑶没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走近几步,几乎是凑到我面前,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嗅什么气味。 然后,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瞬间点亮了她苍白的小脸。 “真是奇妙!” 她拍了下手,声音里满是感叹,“我好容易才体会到一点点‘活着’的感觉呢,暖暖的,痒痒的,会饿会困会痛……可你一个大活人……”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胳膊,又飞快缩回去,“怎么感觉跟死了一样?硬邦邦,冷冰冰的!” 她说得对,很准确。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大概算是一个回应。 李若寒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她轻轻推了推小瑶:“小瑶,先坐下歇会儿,你身体还很虚。” “我不累,”小瑶摇摇头,眼睛却亮晶晶地转向我,像是迫不及待要分享宝藏的孩子,“我跟你说哦!我出来啦!真的出来啦!” 她开始围着我转着圈,语速快得像蹦豆子: “我吃到了冰淇淋!冰冰的,甜甜的,滑进喉咙里,哇!整个人都像要飞起来!比露水甜多啦!” “还有那个……川菜!红红的,好多好多辣椒油!闻着就呛鼻子,可是吃下去,舌头像着了火,眼泪鼻涕一起流!好过瘾!比野莓刺激多啦!” “医院里那个葡萄糖水,甜甜的,挂在那里一滴一滴流进管子里,再流进我的血管里,还奇怪的嘞,不过我特别喜欢喝!护士说不能多喝,我就偷偷抿一小口……” 她停下脚步,眼睛望向院墙外稀疏的树梢,那里有几只麻雀在叽喳。 “我还摸到了小猫!医院楼下花坛里一只小花猫,毛茸茸的,软软的,它用小舌头舔我的手心,痒痒的,热乎乎的……它在打呼噜!”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憧憬:“我还看到了好多好多小孩……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在草地上跑,在滑梯上尖叫,笑得那么大声……他们摔倒了会哭,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可很快又爬起来接着跑,接着笑……他们的爸爸妈妈就在旁边看着,有的笑,有的假装生气……” 她转过头,那双盛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眼睛直直看向我,“你知道吗?这一切……都太奇妙了!一点都不像在那个……只有三公里范围的春天里。” “那里只有花,只有草,只有暖暖的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安静得像一幅画。” 我只是静静听着。 些属于“生”的鲜活体验,本该是温暖的,令人向往的。 可它们穿不过过我意识的冰壳,我能“理解”那些色彩、声音、触感所代表的意义,却无法“感受”它们应有的温度。 麻木甚至吞噬了我共情的可能。 然而,当她说到她自己的时候,我冰封的意识深处,某个极其微小的角落,似乎被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 非常轻微,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确实存在了那么一瞬。 我想起了她离开前那句话: “我想看雪。” 然后,她就出来了,用脚踩在上面,听听它‘嘎吱嘎吱’响的声音,笑的合不拢嘴,然后用手接住它,看它在手心里化成一点点水。 就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她就开心了好久好久。 一个诞生于永恒春天的灵,向往的却是冬天的寒冷与短暂,一个死去的少女,眼中却燃烧着对生命的好奇与热爱。 真是……奇妙的女孩子啊。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是因为适应不了这个时代才生的病,既然我现在能控制野仲游光了……既然我能精准地制造瘟疫,引发病变……那,我能不能反过来,用它的力量,去精准地“治疗”? 用疫鬼的腐朽之力,去对抗另一种腐朽? 第286章 史之瑶苏醒 “或许我可以试试治疗这副身体。” 小瑶听到我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她用力点点头,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脸上只有纯粹的欣喜,“好啊!我相信你!” 她向前一步,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我身上,“嗯!我就说嘛,你虽然感觉冷冰冰硬邦邦的,但我们其实是同类!” 同类? 这说法是真有意思,不过也倒也没错。 回到屋内,我让小瑶躺下。 “我需要你放松,不要抗拒任何进入你体内的力量。” “好!”小瑶闭上眼睛乖乖的任由我百步。 我走到小瑶面前,缓缓抬起右手。 意念沉入识海深处,触碰那与灵魂几乎融为一体的野仲游光印记。 一股阴冷、污秽、带着无数致命疫病本源气息的力量被唤醒,沿着我的手臂经络无声流淌。指尖萦绕起一层稀薄却令人心悸的暗红色雾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滞沉重,仿佛连光线都被这腐朽的气息扭曲。 这力量,生来就是为了散播死亡与瘟疫,将其用于“治疗”,如同让屠夫拿起绣花针,荒谬且艰难。 我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将其压缩、约束到极致细微的一缕,顺着我点在小瑶眉心渗透进去。 小瑶的身体内部景象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我“感知”中展开。 并非真实的视觉,而是基于疫鬼之力对“病变”与“异常”的绝对敏感所构建的图景。 她的血管网络呈现在我意识里, 占据主导的,是无数细密蠕动的灰绿色“斑点”。 那是现代世界各种病毒、细菌、以及她身体因年代错位而产生的诡异排异反应。 这就是侵蚀她的“腐朽”。 意念驱动下,那缕被我约束的疫鬼之力,分化出无数更细微的丝线,精准刺向那些最为活跃的灰绿“病灶”。 接触的瞬间,无声的战争在小瑶体内爆发。 野仲游光的瘟疫之力霸道无比,它并非温和的修复,而是以毒攻毒,以更凶猛的腐朽去侵蚀、瓦解那些相对弱小的病变结构。 灰绿色的病灶被暗红色的疫鬼之力包裹、撕裂、吞噬,如同强酸溶解污垢。 但这过程极度凶险。 疫鬼之力本身蕴含的腐朽特性,也在不可避免地侵蚀小瑶脆弱的健康组织。 我全部的意志都高度凝聚,一方面,要精确引导疫鬼之力只针对“病灶”,这比用疫鬼之力直接抹杀一片阴兵困难百倍。 毁灭是粗放的,而治疗需要极致的精准。 另一方面,在摧毁特定病灶的同时,我尝试着用疫鬼之力最边缘、最“温和”的一丝气息,去小心翼翼地刺激小瑶体内残存的免疫系统,必须要让她自己产生抗体才行。 其中的别扭和冲突感,让我的精神如同被两股巨力反复撕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冰冷的皮肤滑落,但我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石雕,没有任何变化。 时间流逝,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下来。 小瑶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眉头紧蹙,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偶尔发出压抑的呜咽。 但她始终紧咬着下唇,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抗拒那股在她体内肆虐的冰冷力量。 她真的很乖,也很听我的话,我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她对我竟然有这么大的信任度。 夜渐深。 小瑶体内的“战场”也进入了白热化。 大片大片的灰绿色病灶被暗红之力彻底清除、湮灭。 同时,在我持续不断的微弱刺激下,那些小瑶自己身体里的抗体,也开始顽强的分裂增殖起来! 虽然数量微小,但这代表着她的身体,终于在外部力量的“逼迫”和“引导”下,开始自主地产生抵抗的“抗体”,开始尝试修复自身! 这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我小心翼翼控制着疫鬼之力,开始逐步后撤,将战场的主导权交还给小瑶身体。 暗红的气息缓缓收敛,不再主动攻击,只在那些新生的生命之光周围形成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隔绝着可能残留的顽固病变的侵扰,给新生力量一个相对安全的成长空间。 当最后一丝外来的疫鬼之力被我从她体内抽离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收回手指,指尖的暗红雾气消散。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层面的巨大消耗。 操控毁灭之力进行如此精密的“手术”,其消耗远超在鬼蜮中大开杀戒。 小瑶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但她的脸色,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白,而是透出了一丝属于活人的红晕。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依旧明亮,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身体内部的情况。 随后她高兴的笑了出来,“身体里面好安静啊,暖暖的虽然还是有点没力气,但是那种一直在烂掉的感觉没有了!” 她抬起头,看向我,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我又能继续活了诶!” 她说着就跑出去,正好撞上李若寒,她兴奋的解释,“我这次能多吃冰淇淋了!” 李若寒眉头一皱,问我什么情况,我只回了三个字,“治好了。” 李若寒愣了下,“你的意思” 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就在我准备开口询问小瑶具体感觉如何,是否需要休息时,小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一瞬。 她眼中的神采迅速褪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覆盖,变得有些茫然和空洞。 她眨了眨眼,用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的语调: “爹爹爹?是你吗?我我这是在哪里?好黑好冷” 小瑶抬起手,有些无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环顾着这个陌生的房间,眼神里充满了属于另一个灵魂的、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迷茫。 史之瑶。 那个被小瑶附身了的本体意识。 她醒了。 第287章 史之瑶接触现代 刚刚苏醒的史之瑶怯生生望着我,她小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在陌生巢穴里受惊的幼鸟。 “爹爹瑶儿好怕”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细弱蚊呐,带着哭腔。 她好像把我认成她爹了。 而我本就累得慌,而且也没有心思多想,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口:“你爹去世了,死在扬州十日那天。”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史之瑶呆呆地看着我,眼睛里的迷茫被巨大的空洞取代,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 紧接着,那空洞迅速被汹涌而来的悲伤填满。 泪水毫无征兆涌出,她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李若寒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力道不轻。 她看着史之瑶那无声恸哭的模样,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先出去!这里我来!” 李若寒几乎是把我往外推,我没有争辩,转身走出房间。 情绪的反馈对我而言近乎于无,我只是基于理性判断,史之瑶确实需要安抚,而我显然不具备这种能力。 所以她把我认作她爹,难受的也只是她自己而已。 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看到陈雪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 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晨曦的光勾勒着她略显清减的轮廓,左肩的伤口似乎已被重新处理过,厚厚的纱布掩盖了蔓延的黑气,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她看我从史之瑶房间出来,又看了看我。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之前那种刻意的对峙。 只有一种彻底的、空茫的陌生。 仿佛站在彼此面前的,只是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路人。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漠然移开,径直走向史之瑶的方向。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姿态,轻轻搂住史之瑶颤抖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晨光落在她们身上,构成一幅与我彻底隔绝的画面。 然而我心中依然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我走到院子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目调息,恢复着昨夜治疗消耗的精神力。 野仲游光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转,带来熟悉的阴冷和细微的腐朽感,提醒着这具身体加速的衰亡。 时间在陈雪主导的、对史之瑶的安抚中流逝。 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李若寒和陈雪开始低声向她解释着什么。 当阳光彻底照亮小院时,史之瑶的情绪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 她被李若寒和陈雪小心翼翼搀扶着,走进了旁边一间相对干净些的厢房。 崔三爷也拄着临时削的木拐,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陈家的人送来了早饭,气氛沉默而压抑,没有人来打扰角落里的我。 直到下午,那间厢房的门才再次打开。 史之瑶被李若寒牵着手走出来。 她换上了一件李若寒找来的、相对合身的素色衣裙,头发也被仔细梳理过。 她脸上泪痕已干,但眼睛红肿,眼神依旧怯懦迷茫,她紧紧抓着李若寒的手,亦步亦趋,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 陈雪跟在后面,脸色平静,对守在院门口的一个陈家子弟吩咐了几句。 那人点头离开,不一会儿,两个健仆抬着一台电视机搬进了厢房对面的另一间空屋。 “手机电脑这些不能给你们用,但电视之类的还是可以拿来消遣的。” 她的目光扫过史之瑶,没有停留“有什么需要,跟外面的人说。”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小院,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继续恢复自己的精气神。 接下来的时间,那间安置了电视的空屋成了史之瑶认识新世界的唯一窗口。 李若寒、崔三爷,都尽可能陪着她。 电视机屏幕亮起,史之瑶起初被突然亮起的屏幕吓得瑟缩了一下,紧紧抱住李若寒的胳膊。 李若寒耐心安抚着,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给她解释这个会发光、会说话、会动的小“箱子”是什么。 崔三爷则用他能想到的最平实的语言,讲述着朝代更迭,讲述着距离扬州十日已经过去了多少年,讲述着现在这个新的时代。 史之瑶听得懵懵懂懂,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当电视里播放一部古装剧的战争场面时,她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而当切换到一部介绍现代都市的纪录片,摩天大楼、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画面冲击着她的世界观时,她完全呆住了,嘴巴微微张着,发出无声的惊叹。 “这这是武器吗?好快好大啊!” 她指着屏幕上飞驰而过的高铁,声音带着颤抖。 李若寒苦笑着摇头:“不是武器,是火车,一种跑得很快的车。” 除了这个时代一些常识,李若寒还特意让人买来了一些精致的甜点。 当一小块提拉米苏被送到史之瑶嘴边时,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那混合着咖啡、酒香、奶油和可可粉的复杂味道,对她几百年前的味蕾而言,是一次颠覆性的体验。 “好甜!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甜的东西!这是陛下才能享用的东西吧!”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露出了这一天里第一个近乎纯粹的表情——对美味的惊叹。 李若寒又拿出几件符合现代少女审美的衣裙给她试穿。 柔软的棉质T恤,轻便的牛仔裤,带着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史之瑶摸着这些陌生布料的触感,看着镜子里穿着“奇装异服”的自己,眼神里交织着羞怯和无措的茫然。 她像一个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婴儿,贪婪而惶恐地吸收着一切信息。 白天在电视光影和两个老人的讲解中度过,晚上则抱着李若寒给她找来的一个旧布偶,蜷缩在临时铺好的床铺上,在光怪陆离的现代印象和对黑暗过往的恐惧中辗转反侧。 夜色再次降临,小院恢复了宁静。 我在小院外散着步,这时耳边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史之瑶站在几步之外,她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棉质睡裙,洗过的头发柔顺披在肩头,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脆弱。 她的情绪看起来好多了,单从外表看,她跟这个时代的女孩没两样。 但别人或许没在意,我却看得真切,她眼底深处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悲伤,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第288章 你现在冷静的可怕 “刘刘公子?”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很小,带着不确定。 白天李若寒等人应该告诉了她我的名字。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低着头,“寒姨说是你把我从那个很黑很冷的地方带出来的,也是你用很厉害的法子,治好了我现在的病。”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我,“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月光下,她的眼神里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生分的礼貌。 我沉默了片刻。 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一个刚刚得知所有至亲惨死于数百年前,自己又突然被抛入一个完全陌生时空的少女,对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领域。 我的情绪库早已枯竭冻结。 基于逻辑,我选择陈述我所观察到的客观事实。 “看得出来,”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平淡,“你在努力适应这个新世界,学得很快。” 史之瑶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说这个。 我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但我也清楚,你内在还是很悲伤,这很正常。” 史之瑶脸上的那点勉强挤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月光照在她脸上,清晰地映出她眼底迅速弥漫开的水光。 她用力咬住下唇,低下头,小小的肩膀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哭泣出声。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沉重得如同实质。 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微弱鸣叫。 我没有再说话。 安慰的话语无法从我口中说出,虚假的承诺更是毫无意义。 我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我很清楚,史之瑶和小瑶不同。 小瑶是诞生于永恒春天的灵,向往着外面世界的所有新奇,她的悲伤源于“被困”。 而史之瑶,她是扬州十日那场人间地狱里,成为时光中的遗孤。 她是那满城血火唯一残存的幽灵。 她的悲伤,是根植于失去一切的深渊,是背负着整个时代血泪的沉重。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高楼大厦是陌生的囚笼,便捷的科技是冰冷的符号,琳琅满目的商品填补不了内心的空洞。 那些在电视里看到的繁华与喧嚣,那些尝到的甜点,那些穿在身上的新衣,非但不能带来慰藉,反而更像一面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她与这个时代的巨大鸿沟,提醒着她无家可归、无根可依的绝境。 她醒来的,是一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甚至可能比死亡更加冰冷孤寂的“新世界”。 过了许久,史之瑶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气声。 她依旧低着头,声音闷闷地从布偶后面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刘公子”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我,我现在的身子,是不是很不好?寒姨她们没说,但我感觉得到它很轻,像要飘走,又好像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看向她,她的问题并不意外。 野仲游光的力量清除了盘踞她体内几百年的腐朽病灶,强行激活了她那微弱得近乎熄灭的生命之火,但新生的生命力正在努力修复,但这过程缓慢而脆弱。 “你的身体,”我的声音依旧平淡,“不属于这个时代,又被强行‘治疗’,根基损伤很大。现在很脆弱。” 我略作停顿,补充道,“而且,你现在就像一块磁石,对某些不好的东西,吸引力很强。所以,不要独自离开这个院子。” 史之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她慢慢抬起头,“我知道一些的。” 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住在我身体里的女孩子跟我说过一些,我们聊得还算好,她告诉我很多外面的事,也告诉我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抿了抿唇,“她说她很抱歉让你这么费心。” 原来小瑶的意识并未消失,只是暂时退居幕后。 这两个灵魂,一个来自凝固的春天,一个来自血染的过去,竟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达成了某种奇特的交流与和解。 这倒是意外。 “嗯。”我应了一声,“那就好。” 史之瑶用力点了点头,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才小声问,“刘公子,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她的目光带着迷茫,投向庭院深处模糊的黑暗, “爹爹娘亲都没了,家早就没了,扬州城也早就不是我的扬州城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巨大的空洞感,“我还能去哪里?” 这个问题,沉重得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 尤其对于她,一个被时光遗弃的孤魂。 我的回答没有任何煽情,只有最本质的生存逻辑:“既然你醒来了,身体里的‘病’也压制住了,那就试着继续活下去。” 我的目光落在她紧抱的布偶上,“活着本身,就是选择。” 史之瑶怔怔看着我,“继续活下去吗……” 她喃喃重复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我会试试的。” 她顿了顿,“不过,我心里想的那些,就是觉得很难过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那些,能不能不要告诉寒姨她们?” 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她们都在尽力帮我,对我很好,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想让她们担心……” 她的心思并不难懂。 那点小心翼翼的隐瞒,与其说是体贴,不如说是深植于创伤的本能疏离。 “其实,”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直接,“是你还很排斥这个世界,也排斥这个世界的人。” 我顿了一下,更直白的补充,“说白点,你只是不想麻烦‘陌生人’,哪怕她们对你释放了善意。” 史之瑶的身体一僵,眼睛里是无处遁形的狼狈。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那震惊和狼狈才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眼底深处那片沉重的悲伤似乎更深了。 “刘公子,”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异常沙哑,“虽然认识你的时间不算长,但你现在冷静得可怕。” 第289章 想要拜师? “这样反而最好。”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因为连我也不清楚,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新的‘恐怖事物’。” 史之瑶没有再说话,她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小小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脆弱,一步步挪向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厢房,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真的是那种,害怕自己动静太大影响到别人一样的小心自卑。 直到厢房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那点微弱的暖光,我才缓缓收回目光。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头顶那片深邃无垠的夜空。 夜色正浓,墨蓝色的天幕上,稀疏的星子点缀其间,却掩不住那些存在。 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如同漂浮在深海的苍白水母,密密麻麻,无声无息。 那是盘踞在城市上空,被天地间流转的阳气缓慢消磨、本应浑噩无识的阴魂残影。 但此刻,那些漫无目的飘荡的苍白影子,此刻竟齐刷刷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就是史之瑶刚刚进入的那间厢房。 无数空洞的虚无的眼睛里,凝聚成原始的贪婪。 某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意识”,在它们虚无的群体中荡开了。 它们“看见”了史之瑶。 或者说,史之瑶的苏醒,像一把钥匙,意外地开启了它们的某种“感知”。 我注视着那片诡异转向的漫天阴魂,冰封的心湖下,掠过一丝冰冷的涟漪。 史之瑶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唤醒这些本该被天地规则彻底磨灭的无识残影? 我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迟来的暖意,试图驱散小院角落盘踞了一夜的阴冷。 我依旧靠坐在冰冷的墙角,闭目调息。 我想尽可能让自己的状态变得足够巅峰,好应对任何情况。 小院的门轴发出一阵干涩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我睁开眼。 门口站着三个人。 当先的是孙老头,那个在鬼蜮里被我们救下的老人。 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深蓝色旧布褂,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谄媚的讨好笑容。 他身后跟着两个男人,正是之前在鬼蜮里见过一面的吴道长和李道长。 此刻两人都脱下了那身沾满污秽的道袍,换上了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和长裤,头发也勉强梳理过,但眉宇间那股市侩的精明气却怎么也洗不掉。 他们脸上堆满了感激和一种热切的期盼? “刘先生!刘先生您果然在这儿!” 孙老头一看到我,立刻小跑着过来,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救命之恩,老头子我真是无以为报啊!要不是您几位天神下凡,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 吴道长和李道长也紧跟着上前几步,动作出奇地一致,对着我就是一个深鞠躬,腰弯得几乎成了直角,姿态放得极低。 “恩公在上!吴德(李才)给您磕头了!”两人异口同声,作势就要往下跪。 “不用。”我的声音平淡地响起,阻止了他们下跪的动作,“顺手而已。” 两人动作顿住,有些讪讪地直起身,脸上感激的笑容不变,但眼神里那点热切却更明显了。吴道长搓着手,嘿嘿干笑两声:“恩公您真是真是高风亮节!救命大恩,怎么能说是顺手呢!我们兄弟俩和孙老哥这条命,就是您给的!” 李道长在一旁用力点头附和。 孙老头也赶紧帮腔:“是啊是啊!刘先生您可是活神仙!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见过您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那个刘先生,您看吴道长和李道长他们,也是真心仰慕您的本事” 吴道长立刻接上话茬,脸上堆满近乎虔诚的表情:“对对对!恩公!我们兄弟俩商量了一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恩公成全!” 他深吸一口气,和旁边的李道长对视一眼,两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躬身,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激动: “求恩公收我们为徒!” 这个请求有些出乎意料。 “拜师?” 我纳闷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符箓道家门派的人么?” 我记得他们之前还煞有介事地画符驱邪。 吴道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更强烈的热切取代。 “咳……这个……恩公慧眼!” 他干咳一声,搓着手解释道,“不瞒您说,我们兄弟俩虽然挂着道士的名头,也懂那么一点粗浅的符箓皮毛,但我们没有道门的‘度牒’!算不得真正的道士!” “度牒?”这个词对我来说有些陌生。 “对对,就是官方发的凭证!” 李道长抢着解释,语速很快,“只有拿了度牒的道士,才算被国家认可,是正经受箓的道门弟子。” “像我们这种算是半路出家,又受不了道观里那些清规戒律的约束,自己还俗跑出来的在官面上,就是‘江湖骗子’!” 他脸上露出几分自嘲,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可我们亲眼见识了恩公您的通天手段!那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跟传说中的仙人没区别了!” “我们哥俩就想,哪怕能从您这样的人物手里学到一点皮毛,一点真本事,以后以后行走江湖,那绝对能挣大钱啊!” “挣大钱?”我捕捉到了他话语里最核心的动机。 吴道长连忙捅了李道长一下,赔笑道:“恩公别听他瞎说!主要是仰慕您的神通!当然学成本事,能混口更好的饭吃,那也是人之常情嘛!” 他搓着手,眼神里充满了对“本事”和“钱途”的双重渴望。 原来如此。 受不了清规戒律是假,受不了清贫是真。 拜师是假,想学点能赚钱的“神通”是真。 很现实,也很功利。 “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我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的本事,算是旁门左道,看着厉害,但代价是消耗自身的寿命。” 我看着他们瞬间僵住的笑容,补充道,“按照我现在的状态,大概还能活十年。往后每使用一次能力,寿命就减少一年。” 第290章 陈把头来了 死寂。 小院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孙老头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嘴巴微张,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吴道长和李道长脸上的热切期盼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冻结。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本能的退缩。 消耗寿命?十年?用一次少一年? 这和传说中逍遥自在、长生久视的“仙人”形象,差距也太大了! 这哪是拜师学艺,简直是找死啊! “这……”吴道长张着嘴,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 李道长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复杂的在我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扫视:“恩公您说的是真的?代价这么大?那您……” 他似乎想问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又觉得不太合适。 “代价是真的。” 我确认道,“至于年龄,我才二十来岁,刚大学毕业不久,不是什么驻颜有术的老怪物。” “二十多岁?” 吴道长失声叫了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道长也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他们本以为我是修炼有成、鹤发童颜的前辈高人,结果我竟然真的只是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一个二十多岁,拥有恐怖力量,却只剩下十年寿命的年轻人? 这信息量有点大。 李道长挠了挠头,似乎想缓解这尴尬又震惊的气氛,也像是为了转移话题,重新提起刚才的疑问:“恩公,您刚才好像不知道‘度牒’?” “嗯。” 我点头,“第一次听说,国家还管这个?” 这确实超出了我之前的认知范围。 我以为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隐藏在普通人看不见的阴影里。 “管!管得可严了!” 吴道长回过神来,连忙接话,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感慨,“现在可不是旧社会了,一切都得讲规矩。” “这‘度牒’,说白了就是官方对咱们这些有点特殊本事的人的一种管理手段,没有度牒,私自搞封建迷信活动,被有关部门逮住,轻则罚款教育,重则进去吃牢饭!” “有关部门?” 我捕捉到这个词,“如果国家真的有管理特殊事件的部门,不是应该成立专门的国立机构来管控‘邪祟’吗?为什么要靠道门的度牒来管理道士?” 这逻辑似乎有些绕。 吴道长和李道长对视一眼,都露出一种“您果然太年轻”的表情。 “恩公,您有所不知。” 吴道长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解释内情的意味,“其实吧,现在所谓的‘道门’,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算是半官方的机构了。” “是被官方认可、受官方管控的,但具体怎么管理道士,怎么处理一些‘下面’的事情,主要还是道门内部自己说了算,只是挂个官方的名,起个监督和认证的作用。” “所以这个‘度牒’就特别重要,是官方的背书,是合法身份的证明!没有度牒,你就是‘黑户’,就是‘江湖骗子’,官方不认你,出了事也难办。” 原来如此。 将传统的道门势力收编挂靠,利用其原有的体系和力量来管理“特殊事务”,同时通过“度牒”制度进行人员管控和身份认证。 很现实,也很有效的管理模式。 当然,也不排除国内现在并没有什么很强力的邪祟,所以不需要有太大力度的管控。 我扯了扯嘴角,“照这么说,那我这种旁门左道,既不是道门中人,更不可能有什么‘度牒’,岂不是板上钉钉的‘江湖骗子’了?” “哎哟,恩公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李道长连连摆手,脸上堆起敬畏,“那能一样吗?度牒那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官方用来把人圈起来方便管理的‘狗牌’!真正有本事的人,谁乐意被它拴着?” 吴道长也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恩公您是不知道!这民间的水深着呢!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就算没那度牒,那些有钱有势的主儿,多的是人打破头想把你请回去好吃好喝好供奉着!您这样的高人,放在外面,那绝对是抢手的香饽饽!”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不是吹!像您这样的人物,要是放出点风声,愿意接活儿,我敢打包票,一个亿!至少一个亿起步!绝对有大老板愿意出这个价请您出手!这可比我们哥俩画符强到天上去了!” 一个亿? 我看着他唾沫横飞、眼神发亮描绘着那金光闪闪的“钱途”,又看看旁边李道长深以为然的点头,以及孙老头那满脸的羡慕和敬畏。 然而野仲游光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带来的细微腐朽感,清晰提醒着我生命的倒计时。 十年。 或者更短。 一个亿听起来很多。 但对于一个生命正在加速燃烧的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还是一个几乎无欲无求的麻木的人。 等聊得差不多了,吴道长和李道长也都打消了拜师的念头,一个亿固然诱人,但要用自己的命去换? 他们这种江湖打滚的人精,可不愿做这种不值当的买卖。 “恩公……这……这代价实在是……” 吴道长搓着手,喉咙发干,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道长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复杂的在我过分年轻却又透着死气的脸上扫视,最终化作一声干笑。 “恩公真是……真是实诚人,这本事,我们哥俩怕是没福分学了。” 我笑了笑,“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两人也打算撤走,但我有些好奇的问着他俩,“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按道理来说,这小院陈雪是派人严加看管的,这一行人跟陈雪又不算很熟悉,自然不会是陈雪叫他们来。 这时,院门打开,我正好对上陈把头的目光。 孙老头和吴、李两位道长一见他,脸上立刻堆起比刚才对我还要恭敬几分的神色,几乎是下意识微微躬身。 “陈爷。” “陈把头。” 他们低声打着招呼,态度拘谨。 我看着陈把头,一种源自过往经历的本能抵触感升起。 陈把头这种笑面虎,比直白的敌人更让人难以捉摸。 好在我此刻的情绪很麻木,才没有让这种抵触显露出来。 陈把头笑呵呵地朝孙老头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随即落在我身上,那笑容显得越发真诚热切。 “小刘兄弟,没怪我打扰到你吧?” 他边说边自然地走近几步,视线在吴、李道长脸上扫过,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脸上笑容不变。 我看着他走近,没有接话。 他出现得太巧了。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第291章 笑面虎的试探 陈把头自然走近我几步,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在吴、李两位道长脸上扫过,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不过这份失望很快就消失了,我差点都没看到。 他在失望什么?失望没有让他们拜我为师? “陈把头客气了。” 我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谈不上打扰。” 陈把头仿佛没听出我话里的疏离,依旧笑容可掬,目光转向孙老头三人:“我有点事找小刘兄弟聊聊,你们要是还没聊完你们先……” 这话里的逐客令再明显不过。 孙老头三人哪敢耽搁,连忙点头哈腰:“陈爷您忙!您忙!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院,还不忘轻轻带上院门。 孙老头和吴、李两位道长对陈把头那份掩饰不住的恭敬,让我意识到了什么事。 “看来陈家对外,是你这个把头说了算,对内,陈雪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个?” 陈把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他走近几步,带着一种长辈看优秀后辈的赞许。 “哎呀,小刘兄弟这脑子转得就是快!难怪小雪那丫头这么钟情你……咳……” 他像是说漏嘴似的轻咳一声,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夸赞,他竖起大拇指。 “能在鬼蜮里杀个七进七出不说,还非常能隐忍,这份能耐,别说年轻人,就是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也没几个能比,最难得的是这份沉稳,不骄不躁,懂得藏锋,这份心性,更是万里挑一啊!” 他这话听着是夸,但字字句句都像在试探。 我微微皱眉,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点破:“陈家的规矩,应该很排斥我这种来历不明、手段也非正道的‘外人’才对。陈把头这么抬举我,让人有点受宠若惊。” “排斥?哪能啊!” 陈把头立刻摆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误会,他压低了声音,“小刘兄弟,你是不知道,小雪为了你,可是……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现在是要跟整个陈家对着干啊!那些老顽固,一个比一个难缠,可她这次是铁了心,你说,要不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她至于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 陈雪为了跟我在一起,跟整个陈家对着干? 我只感觉这消息荒谬。 陈雪这个人,说她冷酷无情或许过了,但她绝对是野心勃勃目标明确的那种人。 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再加上我这么一个几乎跟她没什么感情基础的男人,就能让她放弃苦心经营的地位,去对抗整个家族根基? 这绝不可能。 陈把头这番话,不是在透露什么“内幕”,而是在给我挖坑。 他想坑我什么? 挑拨我和陈雪本就脆弱的关系? 让我对陈雪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或者愧疚? 还是想试探我对陈雪的真实态度,好为陈家下一步的动作做准备? 信息太少,暂时无法确定。 不过,既然他想演戏,我也没必要现在撕破脸。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陈把头你这话就看低你家家主大人了,我跟陈雪不是一路人。她的选择,自然有她的考量,与我无关。” 陈把头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动摇或破绽。 但他显然失望了。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稍稍收敛打了个哈哈:“年轻人嘛,感情上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也正常,行,那老头子我就不多嘴了,免得讨人嫌。” 他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诸如“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之类,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看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外的背影,我站在原地没动。 陈家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 回到院子里,李若寒正站在厢房门口,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见我走近,她低声问:“他找你做什么?没为难你吧?” “试探。” 我言简意赅,“试探我和陈雪的关系,顺便给我埋了点话头。” 我简单复述了陈把头关于“陈雪为我对抗家族”的说辞。 李若寒听完,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放屁!陈雪那丫头,心比谁都硬,她会为了谁对抗家族?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这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 她顿了顿,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天青,你跟姨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感觉你整个人都变了,冷冰冰的,像……像块石头。” 我沉默了几秒,觉得也没必要瞒着她,“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是情感缺失,感觉不到太多情绪,也不会被情绪影响判断,但日常生活、思考、行动,都没问题。” 李若寒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情感缺失?怎么会这样?” 我没有详细解释融合傩面的过程,“总之,日常生活是不受影响的,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可以逃走吗?什么时候安排?” 李若寒看我不想深谈,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顺着我的话头,神色凝重起来:“也就这几天了,陈家这几天就会出大事,他们自己会内讧起来。” 我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还有刀疤去哪了?我这些天都看不着他。” 李若寒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靠近,才压低了声音:“之前小瑶不是被允许出去‘治病’吗?那次出去,她接触到了我们李家秘密安排在江南的人手。” “刀疤暗地里和那些人接上了头,一直在做准备,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陈家自己乱起来,就是我们离开的最佳窗口。” 李家在江南安插了人手? 我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疑问:“寒姨,你家……到底什么背景?怎么感觉像是在搞地下工作?” 李若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带着点无奈:“这个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等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姨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总之,陈家内部现在也有了我们的人,刀疤就是去协调他们,确保路线畅通,我们只需要等信号。” 第292章 用天葬神花吊命? “信号是什么?陈家到底会出什么事?”我追问。 李若寒声音压得更低,“陈雪怀孕的事瞒不住了,陈家那些族老,尤其是几个老顽固,认为她未婚先孕,怀的还是……还是来历不明的孩子,严重玷污了陈家门楣,丢了祖宗的脸。” “他们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在近期发难,逼陈雪放弃孩子,其实说白了就是陈雪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了,照这个借口想要逼陈雪放弃家主的位置,一场内讧在所难免。” 听到陈雪即将因怀孕而被整个家族围攻的消息,我心中一片平静,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意料之中的发展,情理之中的冲突。 陈雪的野心和强硬,必然会招致守旧势力的反扑,而那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不过是点燃火药桶的引信罢了。 要知道清朝那一辈儿人有了天机要术都能连绵国祚几百年,那这玩意要是运用得当,直接在当代出一个土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陈雪的野心,我实在不好评价……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们按计划行事就好。” 李若寒仔细观察着我的反应,见我确实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她才微微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能这样想就好,姨就怕你……算了,总之这样最好。” 她显然担心我会因为孩子或者某种情感牵连,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随后她又试探性的问:“那……等我们出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得回去一趟,我得去找我外公。” 外公是唯一可能知道我身体异常状况和解决之法的线索,而且我也很担心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回东北啊!也好,”李若寒笑了笑,“你可以先跟姨回趟我哪里,我爷爷听说了你的事后,对你可是赞不绝口,非常欣赏!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当面好好聊聊呢!” 她的话听起来很自然,但这字里行间的我总觉得有古怪。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应。 李若寒的用意并不难猜。 李家在暗中积蓄力量,甚至能在江南陈家的地盘安插人手,显然所图不小。 而我展现出的“非常规”力量,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具价值的筹码。 这份“欣赏”,恐怕更多是看中了我的“使用价值”。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选择权在我手上。 “到时候看情况吧。” 我没有把话说死,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我先回房了。” 回到那间陈设简单的屋子,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纷扰。 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休息和日常感受驯化两张傩面外,我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研究父母留下的那本笔记本上。 以前看这本笔记,只觉得晦涩难懂,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只言片语。 但如今,在情感冰封、思维异常清晰冷静的状态下,我反而看懂了不少。 这笔记里的内容,不是什么高深的道门符箓,也不是玄奥的佛门禅法,更像是一本基于无数实践,甚至可能是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生存手册”。 它记载了大量关于不同类型邪祟的特性、弱点以及应对它们的“土办法”。 比如对付水鬼,笔记里称其为“水伥”或“溺魂”,并非一定要用法器符箓强行驱散或超度。 它详细描述了水鬼的执念往往与水域有关,行动受水汽影响极大。 对付它们,一个有效且相对安全的方法是:在岸边或它可能活动的区域,大量泼洒干燥的生石灰。 生石灰遇水剧烈放热并产生大量蒸汽,会瞬间扰乱水鬼赖以维持形态的阴湿水汽场,同时产生的灼热感会极大刺激其执念,使其陷入混乱或暂时被困在原地。 再比如对付纠缠不休的婴灵,笔记称“怨童”或“胎煞”,它们怨气深重,常因未得降生或夭折而充满对生者的嫉妒和恶意,物理攻击效果差,精神侵扰强。 笔记提到一个偏方,把蕴含先天阳气且无攻击性的未满月小狗胎毛,混合上等的冬虫夏草,以红绳仔细编织成一个压胜物。 佩戴此物者,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生命转化气息的气息,这种气息对充满怨念的婴灵而言极其“难闻”,且具有天然的排斥力,会让它们本能地不愿靠近,从而形成一层被动防护。 但此物需定期更换,且无法抵御强力婴灵或怨灵的主动攻击。 笔记里类似的记载还有很多,如何辨别被“山魈”迷惑的征兆,利用特定时辰的鸡鸣声短暂惊退“夜游神”,用浸染了雄黄和朱砂的渔网捕捉弱小的“地缚灵”…… 每一种方法都针对特定类型的邪祟,步骤详细,效果明确,同时也清晰地出了局限性和潜在风险。 它们没有道法佛光的堂皇正大,也没有符箓咒语的便捷强力。 它更像是一套在缺乏正统力量时,如何利用环境、材料和邪祟本身特性来周旋、削弱甚至消灭它们的“生存指南”。 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野仲游光和方相氏两张傩面的力量固然强大,但每一次使用都加速着我自身生命的流逝。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在轻易动用。 这些笔记中的“土办法”,虽然繁琐且各有针对性,却是我在不动用傩面力量时,保护自己的重要依仗。 就在我沉浸在对笔记中一种利用铜镜反制“画皮”邪祟方法的推演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是李若寒。 她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放在桌上,眼神里带着犹豫和关切。 “天青,”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跟那两个道士说的话,我无意中听到了一点。” “你的身体,真的只剩……十年了?而且用一次能力,就少一年?”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放下笔记本看向她,“可能更短。” 野仲游光印记在体内流转带来的细微腐朽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这个残酷的倒计时。 第293章 陈家遭遇邪祟 李若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沉默了很久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天葬神花!这东西是靠你才找到的,那东西虽然……虽然邪性,会改变人的身体,让人无法再生育后代,但它蕴含的庞大生机,至少能让人多活好几倍的寿元!那花,本该是你的!” 她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急切:“天青,听姨的!你把那花用了!先保住命再说!至于后代……” 她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某种承诺,“姨认识不少好姑娘!姨豁出这张老脸,帮你物色!总能找到几个真心愿意的!你先留了后,再服那天葬神花!这样……这样至少……”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她在为我规划一条“后路”,用天葬神花续命,这是她能想到的,对我最好的安排。 我看着李若寒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焦急和心疼,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涟漪荡开,但转瞬即逝。 我理解她的好意,这是基于“常人”逻辑的、最务实的关怀。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天葬神花确实蕴含着庞大的生机,能极大延长寿命,这个诱惑对任何濒死之人都是巨大的。但是…… “寒姨,”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李若寒愣住了:“为什么?那可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我转过身,看着她:“我有些累了。” 我的目光平静无波,“各方面,都很累了,以后再说吧。” 我没有解释“累”的具体含义,是身体的衰败?是情感的枯竭?还是对延续生命本身的一种漠然? 或许在我现在的状态来看,都有一些吧。 说完,我不再给她继续劝说的机会,径直走向门口:“汤我待会儿喝,寒姨,你也早点休息。”我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李若寒一个人站在房间里。 其实也不是我不惜命,因为外公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头子,至今还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他亲手把这套代价巨大的左道本事传给我,不可能不知道它那“短命”的副作用。 他自己能活这么久,而且活得如此硬朗,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一定有办法,至少是延缓或者部分抵消这种副作用的方法。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的寂静! “着火啦——!快来人啊——!救火啊——!” 声音尖锐,充满了真实的恐惧,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我朝着喊声望去,同时,李若寒也从她房间冲了出来,脸上带着惊疑。 崔三爷拄着拐杖,一脸紧张地探头。 史之瑶所在的厢房门也开了一条缝,露出她苍白而惊恐的小脸。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是黑夜,但四周没有火光,没有浓烟。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整个陈家宅院,空气微凉而湿润。 哪有火灾?但视线所及之处,陈家一片混乱! 陈家的下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庭院里狂奔尖叫。 有人提着空空如也的木桶,对着假山、花圃甚至空气拼命泼洒着“水”,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喊。 有人徒劳地挥舞着扫帚、树枝,疯狂拍打着地面、柱子,仿佛那里有熊熊烈焰。 更有几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双手在身上胡乱拍打、抓挠,好像全身都被看不见的烈火吞噬。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完全沉浸在自己臆想出的火海炼狱里。 整个陈家宅院,几乎所有人都在“救火”,所有人都在“挣扎”,却没有一丝一毫真实的火焰存在!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若寒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是集体中邪了?” 我看向她,“这就是你说的陈家内讧?” 李若寒摆手,“不可能,要内讧也用不着搞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吧?都是大活人,真刀真枪比什么都有用!” 我抬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和飞翘的屋檐,投向深邃的夜空。 白天还相对沉寂的天空,此刻变得异常“拥挤”。 无数灰白半透明的影子在陈家上空出现。 这些盘踞在城市上空,被阳气缓慢消磨的阴魂残影,此刻正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的巨大引力牵引,从四面八方朝着陈家飞过来! 它们飘荡的速度快得惊人,形态在飞掠中扭曲拉长,无数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下方,在我的视角里,整个天空仿佛被一层流动的惨白幕布所覆盖,压抑得让人窒息。 这幅景象……太熟悉了! 和之前在废弃工厂遭遇的“鬼蜮”如出一辙! 都是大量阴魂被强行聚集、吞噬,作为强大邪祟恢复力量或者降临现实的养料! “不是内讧!陈家遭邪祟了!很强的邪祟!它在吞噬阴魂恢复力量,同时用某种强大的幻术影响了整个宅院的人!”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天空中那疯狂涌向史之瑶房间方向的阴魂洪流。 白天史之瑶苏醒时,这些残影就曾对她表现出异常的“关注”。 此刻,这汇聚的规模、速度和其中蕴含的贪婪意念,比白天强烈了何止百倍! 是因为史之瑶吗? 就在这时,史之瑶所在厢房的门被从里面拉开,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史之瑶所在厢房的门被从里面拉开,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 她死死抱着怀里的旧布偶,惊恐万状的跑着跳着。 “着火啦!我身上全是火!救命啊!” 史之瑶也出现了这种状况。 李若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下意识靠近了我一步,“天青!现在怎么办?” 她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她惯用的防身武器。 我没有立刻回答,体内的野仲游光之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流转,阴冷与腐朽的气息在四肢百骸中弥漫开,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生命的加速流逝感。 十年……或者更短的生命倒计时。 用? 还是不用? 第294章 毕方鬼 如果厉鬼有等级的话,野仲游光可以算作仅次于鬼王级别。 眼前的邪祟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玩意,但绝对是有一战之力的。 只是当我试图控制它时,一股比以往更加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清晰的生命流逝感,比对付上次五代十国的兵煞时代价至少高出两倍。 我立刻停止召唤野仲游光,脸色微沉。 知什么原因,野仲游光似乎受到了压制,当然如果我强行催动的话也还是能用出来,但对我自身的身体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可不想在见到外公前就把自己寿命耗光。 就在这时,崔三爷、大个,还有金牙也变得惊恐万分。 “火!好大的火!” 崔三爷惊叫着拍打着自己的裤腿,仿佛那里真燃着烈焰,大个和金牙更是满地打滚,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疯狂在身上抓挠拍打。 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红色烫伤水泡,皮肉焦黑卷曲的痕迹清晰可见。 没有火焰,却造成了真实的火焰伤害? 史之瑶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厢房门口哭喊着:“烧起来了!好痛!救我……” 她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同样出现了骇人的灼伤痕迹。 不能用野仲游光,那就试试别的法子…… 我脑中飞速掠过父母笔记本里记载的种种邪祟案例。 纵火鬼?不对,它们引发的是真实火灾。 是幻觉?也不对,我在山上受过黄皮子和狐仙的幻术,感觉完全不同,那是迷惑心智,而非造成真实的物理伤害。 就在这时,我眼前也出现了火焰。 一般的邪祟不可能影响得了现在的我,所以这玩意的级别比野仲游光还厉害? 不可能! 先不说现在天地规则下对邪祟压制的有多严重,就算真的有这种玩意,早就是能切实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哪需要吸收天上那些阴魂? 我感受着身上被火焰灼烧的温度,眼前这种没有实体火焰,却能造成真实灼伤,再结合天空中那疯狂汇聚的阴魂洪流…… 我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一把扯下床上那条显眼的大红色床单。 红床单飘舞着像是火焰一样,那些原本在我身上的火焰像是活了过来,虚空蠕动漂浮着,汇聚在红色床单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若寒艰难从地上爬起,她身上也全是烧伤痕迹。 我继续挥舞着,“没时间细说!去找镜子!或者任何能反光的东西!找到后挡在自己身前!” 李若寒见我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知道事情严重,立刻点头。 刚缓过劲儿来的崔三爷也朝着金牙大个吼道:“别愣着!照小刘说的做!找镜子!挡在身前!” 崔三爷等人虽被幻火烧得痛不欲生,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我的信任,让他们强忍剧痛,挣扎着在混乱的庭院里寻找一切可能反光的东西。 趁着他们行动,我抓起那大红床单,冲到院子中央,迎着那些无形的“火焰”! 周围的火焰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扭曲炽热的气流,争先恐后扑向我手中的红布! 红布本身并未燃烧,但握布的手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灼热的气流冲击,皮肤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我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由阴气和怨念凝聚成的惨白“火苗”正吸附在红布上。 “快!” 我咬牙坚持着,感觉手中的红布越来越烫,几乎要握不住。 李若寒第一个冲回来,手里举着一面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梳妆镜,将光亮的镜面挡在身前。 几乎是同时,她脸上痛苦神情消失了,她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我。 紧接着,崔三爷举着一个摔掉了一角的落地镜,大个抱着一个反光的搪瓷脸盆,金牙则把一块砸下来的窗玻璃挡在胸前。 史之瑶也被李若寒拉过去,躲在了落地镜后面。 他们身上的灼伤没有立刻消失,但新的伤口不再增加。 看到所有人都暂时安全,我将手中那块吸附了大量火焰的红布朝院子角落扔了出去。 那团红布落地处,腾起一股扭曲灼热的气浪,仿佛真的有一团火在猛烈燃烧,但地面上却没有任何焦痕。 吸附其上的惨白“火苗”似乎失去了目标,在虚空中疯狂扭动了几下,渐渐消散。 我立刻躲在人群中间,喘息着恢复精力。 “天青!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李若寒声音带着后怕。 “毕方。”我喘着气回答。 “毕方?”崔三爷捂着还在剧痛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那不是《山海经》里的精怪吗?传说它出现的地方会有火灾……可,可它只是预兆火灾,没听说它能放火啊?更别说……这种看不见的火了!” 我透过镜子边缘,警惕地扫视着混乱依旧的陈家宅院,“书上记载的毕方,是活着的精怪,但它如果死了,而且带着强烈的怨念死去,形成的鬼物,就完全不同了。” 所有人都被我说的一愣。 毕方,就算不是神兽,也是传说中的精怪,这种东西,也会成为鬼? 我解释着,“毕方算是神话生物,但神话生物也会有修行得道跟天赋差而修行欠缺的,而且毕方本身就有不亚于人的智慧,这玩意死了之后,如果也心怀怨念,形成的邪祟比一般鬼物要强得多。” “而这种级别的邪祟,因为生前自身本就天地精华汇聚一身,所以很容易形成天地规则允许下的共鸣现象。” “毕方在传说中与火灾紧密相连,这种联系深植于人类的集体意识,它死后若怨念不散化为厉鬼,就能将这种关联扭曲固化成为一种诡异的规则:凡‘看到’它的人,必定‘遭受’火灾。” “先射箭再画靶?看到它就等于被火烧?”李若寒脸色发白,“这……这规则也太无解了吧?” “并非无解。” 我指了指她手中的镜子,“这种‘规则’催生的‘火焰’并非真实,本质上是一种极其强大的怨念和阴气凝聚的邪祟能量,模拟了火焰焚烧的效果。” 第295章 陈家藏了高人? “用鲜艳的红色布料模拟真实的火焰形态,可以吸引这些无意识的‘邪火’,再用镜子挡在身前,它们就不会靠近。” “原理很简单,镜子会映照出你身前区域的景象,在‘邪火’的规则感知里,你的‘面前’已经有一团‘火’,它就不会再‘点燃’你,事实上,只要能让自己处在任何的火焰中,哪怕是虚假的,这邪火也就不会攻击你。” “所以……只要不‘看到’那毕方鬼,就不会有事?”崔三爷似乎明白了点。 “理论上是这样,但最大的问题是,”我的目光变得锐利,“这种级别的邪祟,一旦成形,必有灵智,它不会傻乎乎地飘在那里等你看,它需要一个载体,一个能行走于世的‘躯壳’。它通常会选择‘第一个’看到它的活人进行夺舍。” “现在整个陈家的人都陷入了它制造的‘火海’幻境,这说明它已经成功发动了规则,那个载体,很可能就在这宅院里的某个地方。” 崔三爷看着远处还在“火海”中挣扎嚎叫的陈家人,犹豫着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在这么多人里面,把那个被附身的倒霉蛋找出来?” 我沉默了几秒,感受着体内因刚才强行催动力量而加剧的虚弱感。 野仲游光的力量暂时指望不上,强行使用代价太大。 而且傩神对这种规则类的鬼物未必有效。 我最终摇头,声音恢复冷静,“我们自保就好,陈家他们自己惹上的麻烦,让他们自己处理,运气好的话,这场混乱正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就在我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出现一阵洪亮的声音。 “阿弥陀佛!” 如晨钟暮鼓的佛号,骤然响彻整个混乱的陈家宅院,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洗涤人心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嚎叫。 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威严无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开: “大胆孽障!敢在本禅师面前兴风作浪,残害生灵?还不速速显形伏诛!” 随着这声暴喝,一连串急促拗口,却又蕴含着奇异力量的梵文咒语声,如同实质的音波般在夜空中回荡开来。 “唵!嘛!呢!叭!咪!吽!”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在那些被幻火灼烧的陈家人眼中,疯狂肆虐的“火焰”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猛的一滞!空气里那种无处不在的灼热感,竟然被硬生生地压制下去了一截! 虽然痛苦和混乱仍在,但程度明显减轻。 我握着镜子的手微微一紧,眉头深深皱起。 这股力量……纯正、宏大,这就是佛门高人吗? 但问题是,陈家什么时候请了一个如此厉害的高人? 而且既然有这样一个高人在,那还留着我干什么? 我透过镜子边缘,冷静观察着形势的变化。 那股佛力确实强横,充满了堂皇正大的气息,如同烈日灼烧阴霾。 它有效地压制了“毕方鬼”规则引发的混乱。 “压制住了?”李若寒低声问,语气里并没有多少乐观。 “暂时,”我言简意赅,“他打断了规则的持续作用,但规则本身没有被破除,只要那‘毕方鬼’还在,‘看到即遭火焚’的诅咒根源就还在,这事儿就还不算结束。” 我停顿了一下,寻找着更贴切的比喻,“但这压制,更像是用强大的外力强行堵住了火山口,可最后压抑下的爆发只会更猛烈。” 我的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我的话。 “吼——!!!”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戾的尖啸,从陈家宅院的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尖锐刺耳,直透灵魂,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和眩晕。 下方那些刚刚稍得喘息的陈家人,脸上的痛苦之色骤然加剧! 我也看得真切,眼中的“火势”仿佛被浇了油,瞬间凶猛了数倍! 惨叫声再次拔高,此起彼伏,比之前更加凄厉绝望。 刚刚被佛力驱散的那股无形灼热感,如同反扑的潮水,以更狂暴的姿态席卷回来! “嗡——嘛——呢——叭——咪——吽!” 那洪亮的佛号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凝重。 伴随着更加强大的诵经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佛光波纹以声源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水面的涟漪,强行抚平空气中狂暴的怨念和灼热。 “孽障!执迷不悟!” 那被称为“禅师”的声音带着怒意,在陈家大宅跟那毕方鬼斗起法来。 一方,是无形无质、根植于“认知”与“规则”的毕方鬼。 另一方,是堂皇正大、至阳至刚的佛门禅功。 那禅师显然修为精深,佛号咒音如同实质的音攻,带着净化、驱邪、镇压的力量。 他试图用无上佛力强行阻断阴魂汇聚的通道,净化弥漫的怨念,更以强大的精神念力冲击那规则的核心,意图瓦解毕方鬼祟存在的根基。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碰撞。 没有炫目的光影爆炸,没有近身的拳脚交锋。 只有空气忽而灼热如熔炉,忽而又被清凉溪水抚慰。 混乱的哭嚎声浪在佛号压制下减弱,又在邪祟尖啸中陡然拔高。 天空中的阴魂洪流时而被佛光冲散,时而又被更强的吸力强行聚拢。 庭院里的人们在“火海炼狱”与“短暂喘息”的状态间反复切换,身上的烫伤在痛苦加剧时恶化,在佛力笼罩时又仿佛被注入一丝清凉的生机,勉强吊住性命。 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抗,是“规则”与“破法”的角力。 每一次碰撞,都引得整个空间的气场剧烈波动,沉闷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我们几人躲在镜子和反光物后面,暂时安全的充当着这场大战的旁观者。 崔三爷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看不见力量的本源,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股无形巨力碰撞带来的感觉剧变。 李若寒脸色凝重,压低声音问我:“这和尚……能赢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毕方鬼的规则很诡异,除非能直接找到并摧毁它的载体核心,或者拥有绝对碾压的力量强行抹除规则本身,否则很难彻底消灭。” 第296章 消耗战 “这禅师力量很强,但他似乎也找不到那个‘载体’,只是在硬抗规则的外在表现。” “那载体……”李若寒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庭院,“会是谁?第一个看到毕方鬼的倒霉蛋……肯定不是我们这个方向,不然我们最先‘着火’的。” “没错,”我肯定道,“载体必然在陈家主宅深处,而且很可能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被毕方鬼完全控制。” “那我们……”崔三爷忍不住插话,眼神瞟向通往宅院外侧的月洞门,意思很明显——趁现在乱,溜? 我看着胶着的战况。 佛光与邪气此消彼长,陷入了僵持。 禅师的力量虽强,但毕方鬼有源源不断的阴魂作为补充,又有诡异的规则护身,持久下去,胜负难料。 而且,这种级别的对抗,很容易波及池鱼。 “再等等。” 我沉声道,“现在两股力量碰撞太剧烈,贸然冲出去,很可能被卷进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异变再生! 那毕方鬼似乎被禅师持续的压制彻底激怒了。 一声更加凄厉、饱含着无尽怨恨的尖啸撕裂夜空! “呜嗷——!!!” 这一次,尖啸声中蕴含的力量不再是扩散的规则污染,而是凝聚的、带着毁灭意志的冲击!它放弃了与禅师在规则层面的全面对抗,将汇聚的大部分阴魂怨念,连同它自身核心的邪力,化作一道无形的、惨白中透着暗红的巨大“火矢”,射向佛号传来的方向! 这道“火矢”无形无质,却带着焚烧灵魂的恐怖意志! 它所过之处,空气剧烈扭曲,发出滋滋的怪响,庭院里几株靠近路径边缘的花草,瞬间枯萎焦黑! 目标直指那位未曾露面的禅师! 那凝聚了毕方鬼核心邪力与海量阴魂怨念的“火矢”,无声无息,却带着焚尽一切的恐怖意志,直扑佛号声源! 空气在它经过的路径上留下一条肉眼可见的扭曲轨迹。 轨迹两侧,离得稍近的几名陈家侍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皮肤瞬间变得焦黑干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孽障敢尔!嗡——阿——吽!” 三字根本咒如同炸雷般响起,在“火矢”袭来的方向,虚空之中,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三枚由纯粹金光构成的梵文真言,每一个字都大如磨盘,金光璀璨,流转着好像能降服一切邪魔的磅礴伟力。 三枚真言急速旋转,首尾相连,挡在了“火矢”的必经之路上。 轰!!! 惨白暗红的“火矢”狠狠钉在了旋转的金色光盾之上!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的声音瞬间响起! 金光与惨红邪焰激烈地相互侵蚀湮灭! 无数细碎的金色光屑和暗红色的火星向四面八方迸射! 那三角形金色光盾剧烈颤抖、波动,表面的梵文流转速度达到了极限,金光时而大盛,时而黯淡,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而那道惨白“火矢”的前端则在金光的消磨下不断崩解、蒸发,但其后继的邪力如同跗骨之蛆,源源不断地冲击着金光。 整个陈家大宅的气场被彻底搅乱。 地面在微微震颤,屋顶的瓦片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庭院里所有未被“幻火”直接烧死的人,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痛苦蜷缩在地,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空汇聚的阴魂洪流被这股碰撞的余波冲得七零八落,发出麻木的脸上满是痛苦表情,发出无声的哀嚎。 我们躲在镜后,感受着那席卷而来的恐怖压力,李若寒脸色煞白,死死抓住镜子边缘,崔三爷把史之瑶紧紧护在怀里,史之瑶自己小脸埋在老人身前,身体抖个不停。 碰撞的中心,能量湮灭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离得最近的几处厢房窗户玻璃瞬间粉碎,墙壁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庭院中的假山石被无形的力量削去一角,碎石乱飞,几棵大树剧烈摇晃,纷纷断落! 眼见金色光盾在“火矢”持续冲击下光芒愈发暗淡,禅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一道更加凝练炽盛的金色佛光梵文骤然放大,那原本势如破竹的惨白“火矢”,前端瞬间崩碎了一大截,后继的邪力冲击也被硬生生遏制! “嗷!!!” 毕方鬼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暴怒的尖啸,它显然没料到这和尚如此难缠。 凝聚的“火矢”收回不再硬撼,转而化作无数道细小的惨白火线四散开来,一部分继续袭扰金色光盾,另一部分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再次扑向下方混乱的人群! 它改变了策略,不再与禅师硬拼核心力量,而是重新扩散规则污染,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以此分散禅师的心神! “邪魔外道!冥顽不灵!” 四周的禅师声音带着怒意,金光迅速收缩,化作一个凝练的光罩,护住周围一片区域,将袭扰的邪火尽数挡下。 同时,更加宏大诵经声如同海潮般响起。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大悲咒》的梵音如同实质的清泉流淌开来,带着慈悲与净化之力,试图抚平躁动的怨念,驱散那些无孔不入的惨白火线,并再次压制下方愈演愈烈的“火海”幻境。 毕方鬼凭借诡异的规则和源源不断的阴魂补充,化身万千,四处点火,制造混乱,不断冲击禅师布下的佛力防线。 而禅师则稳守核心,以佛法构建层层防御,不断净化邪气,压制规则扩散,同时也在寻找毕方鬼那隐藏在混乱之中的真正核心载体。 金光与惨白邪焰在夜空中无声地交织、碰撞、湮灭。 而事实上,毕方鬼也在试图寻找那位禅师的身影,只是禅师的声音很广,几乎在整个陈家上下响起,毕方鬼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场面陷入了消耗阶段。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啊……” 崔三爷看着远处时而有人倒下,声音发颤。 “现在逃也不是,出手帮也不是,我们难道就要在这儿干看着?” 第297章 毕方鬼被灭 佛光与邪气在陈家大宅的上空无声地角力,下方庭院里的人群,成了这场角力最直接的受害者。 每当佛号声高亢,金光稍占上风,那些在“火海”中翻滚惨叫的陈家人身上的痛苦便减轻一分,可一旦毕方鬼的尖啸响起,邪气反扑,无形的火焰便瞬间暴涨数倍,刚刚平复的灼伤立刻恶化。 惨叫声再次撕裂夜空,此起彼伏,比之前更加凄厉绝望。 他们在炼狱与喘息之间反复煎熬,每一次循环都不断有人倒下,皮肤焦黑,再无声息。 天空汇聚的阴魂洪流也在这两股力量的拉扯下变得混乱不堪。 佛光试图冲散它们,净化怨念,而毕方鬼则凭借着诡异的规则,不断从虚空中汲取新的阴魂补充自身,那惨白中透着暗红的“火焰”始终不曾熄灭,反而在对抗中显得更加凝练怨毒。 我们几人紧靠着墙壁,躲在镜子后面,暂时隔绝了那致命的“看见即遭火焚”的规则。 透过院门我们能看到远处又一个人倒下,李若寒看向我,“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不好说会不会被卷进去了,好侄儿,你看我们有逃走的可能不?” “没有,”我直截了当的回答,“咱们现在是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人,只要移动肯定会被发现,再等等看,哪怕要逃也得等他们双方损耗差不多的时候在动。” 我透过镜子边缘,冷静的感知着战局的细微变化,感受着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在空间里碰撞又湮灭。 虽然我不能动用野仲游光的力量,但身体终究有些变化,对阴阳气息的感知非常敏锐,可以说我已经相当于一个人肉雷达,只要方圆三公里范围内,几乎都可以被我清晰感知到。 特别是阴阳气息的变化上。 禅师的力量阳气鼎盛,堂皇正大,根基深厚,但毕方鬼的规则太过诡异,又有近乎无穷的阴魂怨念作为后盾,硬碰硬并非上策。 禅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佛光稳守一方,不断诵经净化,试图削弱毕方鬼的根本,同时也在用那宏大的佛光扫视整个宅院,寻找着那个承载毕方鬼邪灵的核心载体。 然而,毕方鬼狡猾异常。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禅师的意图,那无形的邪火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宅院内四处游走分散。 它不再试图与禅师的核心佛力正面硬撼,而是化整为零,将力量分散成无数道细小的惨白火线,一部分继续袭扰、消耗禅师布下的金光防御,另一部分则扑向下方未被佛光完全覆盖的区域,不断点燃新的“幻火”,制造更大的混乱和恐慌。 每一次新的惨叫声响起,都意味着新的痛苦和死亡,也意味着禅师需要分心去压制新的“着火点”。 这显然是在逼迫禅师分神,消耗他的力量,干扰他搜寻载体的进程。 “邪魔外道!冥顽不灵!” 禅师的怒喝声再次响起,语调里带着焦躁。 显然,这位禅师是没有什么可以补充自身力量的手段,这场消耗战对他很不利。 他布下的金光防御圈随着邪火的分散袭击而不断波动闪烁,虽然依旧坚韧,但维持这种全方位的防御显然消耗巨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庭院里的尸体又多了一些。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僵持中,异变陡生! 一直稳守防御的禅师突然一转攻势,空中那原本覆盖范围颇广,用于防御净化的金色佛光,毫无征兆的骤然收缩。 下方原本在佛光庇护下得以稍作喘息的人群,身上的灼痛感猛地加剧! 惨叫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度,好几个本就奄奄一息的人,在这突如其来的邪火反噬下,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迅速焦黑碳化,当场毙命! 李若寒失声惊呼,不明白这“高人”为何突然放弃了保护众人。 但下一瞬,那收缩到极致的金光爆发璀璨光芒,它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一道纯粹无比的金色洪流循着那些正在疯狂制造混乱的惨白火线逆向追溯.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分散的邪火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净化蒸发! 毕方鬼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决绝放弃保护他人,将所有力量孤注一掷的进行反击。 它分散的邪力在凝聚的金光面前脆弱不堪。 那道金色洪流势如破竹,精准无比地沿着无数道邪火力量反馈的轨迹,逆流而上,直捣黄龙。 “呜嗷!!!” 一声混合着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凄厉尖啸,从陈家大宅深处爆发出来! 轰!!! 刺目的金光如同实质的炮弹,狠狠轰击在那处小院的厢房之上,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后,紧接着,那间厢房的屋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掀开! 碎裂的瓦砾、木梁四散飞溅,几具焦黑扭曲的碳化干尸,以及一个穿着华丽绸缎老太太,被那股强大的金色光芒硬生生从废墟中“抛”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中。 我看得真切。 那个老太太,正是从一开始就对我们充满敌意陈家族老之一! 此刻,她的身体被金光包裹着,四肢和躯干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扭曲,如同被拧紧的麻花,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一种非人的怨毒。 更诡异的是,在她扭曲的身体周围,无数惨白中透着暗红的细小“火焰”疯狂地跳跃扭动,仿佛想要挣脱金光的束缚,却又被死死锁住。 两个模糊扭曲的魂影在她的身体内外激烈撕扯纠缠,一个是老太太自身惊恐绝望的残魂,另一个则是形态狰狞的毕方鬼灵。 “阿弥陀佛!” 禅师那宏大的声音响彻云霄,“苦海无边,回头无岸!贫僧这就送施主往生极乐!” 悬停在空中的金光猛的向内一绞! 骨肉碎裂声响起,那位陈家族老扭曲的身体,连同她体内纠缠的两个魂影,在璀璨的金光中被瞬间被碾碎拍散,化作一蓬混合着血肉碎末和点点消散的惨白火星的污秽之物,从半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诡异“火焰”,如同失去了源头,剧烈地扭曲了几下,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第298章 你就这么看我的? 天空汇聚的阴魂洪流失去了核心的牵引,骤然停滞,那些麻木痛苦的脸庞上似乎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迅速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彻底消失无踪。 笼罩整个陈家宅院的无形灼热感,也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死寂。 整个陈家大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劫后余生者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血腥糊味,院外一片狼藉,假山崩裂,树木断折,墙壁布满裂痕,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更触目惊心的是地上躺倒的人,有的还在痛苦地蜷缩呻吟,身上是大片大片骇人的烫伤水泡和焦痕,更多的则已无声无息,皮肤焦黑碳化,如同被烈火焚烧过。 哀鸿遍野。 崔三爷松开护着史之瑶的手臂,“结束了?” 李若寒也缓缓放下手中的镜子,看着眼前的惨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复杂。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嗯,那毕方鬼,被解决了,暂时安全了。” 我看向身边几人。 崔三爷手臂和裤腿上布满了红肿的水泡,李若寒露出的脖颈和小臂也有明显的灼伤,大个和金牙更是呲牙咧嘴,疼得直抽冷气,史之瑶被护得最好,但小脸上也蹭了几道红痕,小胳膊上有一小块烫伤。 好在,都没有什么致命伤。 “大家互相处理一下伤口。” 我们几人顾不上许多,立刻互相帮忙涂抹药膏。 药膏带来的清凉感稍稍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史之瑶疼得眼泪汪汪,但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任由李若寒小心地给她上药。 就在我们刚处理完伤口时,小院门外踉踉跄跄走进来一个人。 是陈家的一个仆从,半边脸和手臂上都是红肿的烫伤,衣服也被烧焦了几处,显得狼狈不堪。 他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看到我们几人,尤其是看到我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开口,“刘……刘先生……家主……家主请您过去一趟。” 李若寒立刻警惕起来,皱眉问道:“事情不是都结束了吗?那邪祟也被你们请的高人灭了,这时候还叫他过去干什么?” 那仆从低着头,不敢看李若寒,只是重复道:“家主……有请刘先生……去……去族老……出事的地方……” 他声音颤抖,显然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恐惧。 崔三爷和大个、金牙也围了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仆从。 我拍了拍李若寒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看向那仆从,语气平静:“带路吧。” “天青!” 李若寒抓住我的胳膊,脸上满是担忧,“肯定没好事!说不定就是那个陈雪想……” “我知道。” 我打断她,声音低沉,“但在确保能安全离开之前,最好不要直接忤逆她,放心,我就去看看。” 我给了崔三爷一个眼神。 崔三爷会意,微微点头,示意他会照看好其他人。 “小心点。” 李若寒最终还是松开了手,眼神里的担忧并未减少。 我跟着那个受伤的仆从,穿过一片狼藉的庭院和回廊。 沿途的景象比我们所在的小院更加惨烈,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仆从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也伤得不轻,带着我走向宅院深处,正是刚才金光轰击的那个独立小院。 小院的门已经被冲击波震塌了半边,中央的地面,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污秽。 暗红色的血肉碎块混合着焦黑的骨渣和灰烬,如同被重型机械反复碾压过,铺洒开来,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地毯”。 浓重的血腥气和那股怪异的焦糊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位陈家族老最后的归宿。 而在距离这片“地毯”不远的地方,还躺着几具尸体。 这几具尸体与庭院里那些被“幻火”烧死的不同。 他们全身赤裸,从体型轮廓看,都是精壮的男性。 陈雪就站在这片惨烈的景象边缘,背对着门口。 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身形在满目疮痍中显得有些单薄。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紧抿着,眼神深处有一丝疲惫。 她没有看带路的仆从,仆从如蒙大赦般躬身退了出去。 陈雪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刘天青,看到这个有什么感想?” 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烂肉和几具焦黑的干尸,最后回到陈雪脸上。 “感想?这位老太太年纪挺大,玩得倒挺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叫这么多小鲜肉侍寝。” 陈雪的眉头瞬间蹙紧,眼神锐利起来,“刘天青!你看清楚!这邪祟是被陈家族老豢养在这里的!她处心积虑,就是想用这鬼东西来对付我!你现在就这点反应?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处境?” 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陈雪,我倒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态度?你是真的对我有感情,想让我入赘你们陈家?” “还是说,你只是想用一个孩子当筹码,把我牢牢拴住,好继续替你卖命,去挖那些你要的‘东西’?” 陈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恶狠狠地瞪着我,胸扣微微起伏,“刘天青!你就非要这么想我?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盼你好?” 我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盼你好?你陈雪是什么人,你我都心知肚明,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扣着我的《天机要术》,把我软禁在这里,难道就是为我好?如果你真有一丝善意,那就把书还给我,打开大门,让我离开,你做得到吗?” 我质问完之后,小院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哭泣声。 陈雪脸上的怒意僵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有愤怒,有不甘。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终,那些话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别过脸,避开了我的视线,声音生硬的转开话题:“随你怎么想,但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然后侧过身,让开了视线:“是有正事,需要你帮忙。” 第299章 要带我去龙脉 我皱皱眉,”你不是藏着一个禅师高人吗?还用的个找我?” 陈雪有些无奈的让开身子,小院另一边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显露出来。 那是个……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人。 个头矮胖,圆圆的脸盘,圆圆的肚子,穿着一件明显不太合身,沾了些灰烬的土黄色僧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正小心翼翼捧着两块黄澄澄的金砖。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捧着金元宝的弥勒佛雕塑,说难听点,就像个球。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的发型,并非想象中的光头,而是一头贴着头皮的毛寸。 他看到我,立刻把脸上的肉挤出一个极其谄媚的笑容,眼睛眯成两条缝,捧着金砖颠颠往前凑了两步,对着陈雪点头哈腰。 “陈老板!活儿我钢弹干完了!这报酬……嘿嘿,我这就收下了哈!” 他边说边把两块金砖往自己鼓鼓囊囊的僧袍怀里塞,动作麻利得很,“下次再有这样的大活儿,您可一定记得叫我!不过咱们提前说好啊,千万别比这次这个‘火鸟’更厉害了,我这把小骨头真撑不住,差点连金砖都没命拿……” 他絮絮叨叨,完全是一副市侩商人的嘴脸,跟刚才那宏大威严的佛号声、那降妖除魔的金光简直判若两人。 陈雪叹口气,“放心,比这次强的话,我会给你涨价钱的。” 钢弹禅师立刻点头哈腰,脸上笑开了花,“只要陈老板您钱管够,价钱到位,别说这火鸟了,哪怕真是佛祖来了,贫僧我也敢上去刚一刚!” 陈雪介绍说,“这位是钢弹禅师。” 钢弹?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钢弹是你的法号?” “法号?不不不,那是庙里师父起的,早不用啦!钢弹是外号,道上朋友给面子叫的!您看我这体型,这分量,像不像个实心儿的钢弹?嘿嘿! 他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那胖和尚把金砖塞好,拍了拍鼓起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脸上笑容依旧谄媚:“话说你就是刘先生吧?久仰久仰!” 陈雪在一旁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明显的无奈。 她叹了口气,打断了钢弹的自夸,“行了,报酬你已经收了,先下去休息吧,这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给陈老板您办事儿,是贫僧的荣幸!那贫僧就先告退!有事您招呼!” 这话听得我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看着那抱着金砖心满意足离开的圆滚背影,我看向陈雪,“这就是你请的高人?那个念经驱邪的禅师?” 我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陈雪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是他,如假包换。” 我实在难以把那个浑身散发着市侩气息的“钢弹”,和刚才力挽狂澜佛光普照的高僧形象联系起来。 “看着不像啊……” 毕方鬼的规则之力诡异莫测。 能解决它的人,怎么可能如此……不着调? 陈雪跟我解释,“确实是他,这个钢弹原本是佛门子弟,据说很有慧根,在不到十岁的时候佛法就很精通了,但是后面因为自家师父跟三个女孩子有染,其中两个还是有夫之妇,佛心破碎,就做了野和尚。” 这话说的让我麻木的情绪有了点动摇,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槽。 “咳,那个,那他本事看起来也确实不低,什么佛心破碎下还有这么强。” 陈雪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她抬手指了指小院周围的围墙、屋檐,“你仔细看看,那些是什么?”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院墙角落不太起眼的位置,安装着一个个类似户外音响的设备。 有些在刚才的能量冲击中损坏了,但大部分还完好无损。 “那是经过特殊开光加持的高功率定向音响,覆盖了整个陈家。” “他念的经,他发出的佛号,他的力量……是通过这些音响,被成倍放大的,还可以通过后台操控定向传播出去,没有这套价值不菲的设备辅助,凭他一个‘佛心破碎’的野和尚,怎么可能用得出那么宏大的佛光梵音?怎么可能精准锁定那个火鸟鬼的?” 我愣住了。 看着那些不起眼的黑色音响,又回想刚才那响彻云霄涤荡邪祟的佛号,那凝聚如实质的金光洪流…… 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瞬间冲上我的脑海,一套开过光的……音响系统,就把难缠的毕方鬼给消灭了,而那个和尚本事还并没有多高…… 怎么说?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吗? 我晃了晃脑袋,“你先说说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吧!” “明天,”陈雪的目光越过地上那片狼藉,投向宅院深处,“跟我去一趟龙脉。” 我一愣,“明天?这么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需要准备。” 陈雪深吸一口气,眼神扫过那位族老陨落之地,带着一种冰冷的厌恶,“原本是打算准备充分再进去,但现在情况变了,家里这些不安分的‘长辈’们,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我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的意思是,这邪祟是那个老太太从龙脉里带出来的?” “没错,”陈雪点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而且不止她一个,家族里那几个手握实权的族老,私下里恐怕都已经偷偷进去过了。” “那地方……本来就不稳定,现在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天知道里面被弄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他们带出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或者破坏了里面关键的结构,毁了龙脉的根基,后面的麻烦只会更大!” 看来陈家内部的倾轧远比表面看到的激烈。 几个族老竟敢背着家主私自探索龙脉,甚至带出毕方鬼这种级别的邪物来,这权力斗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陈雪此刻的急切,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龙脉本身,更是为了稳固她岌岌可危的地位。 我沉默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 现在要是表现的不顺畅,后面跟李若寒他们逃走风险就会变得太大。 陈家在经历了这场浩劫后,外围的警戒只会更严。 “好,”我平静地应下,“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陈雪似乎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从我现在的表情上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天一亮就走,你回去准备一下。” 我没再多言,转身离开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小院。 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我知道陈雪在审视,在怀疑,但她找不到破绽,那就疑罪从无。 回到我们暂住的小院,李若寒立刻迎了上来。 “天青,没事吧?”李若寒急切问着,眼神在我身上扫视,生怕我缺了块肉。 “没事,”我摇摇头,把陈雪的要求简单说了,“她让我明天跟她去探一探江南的龙脉。” “龙脉?” 李若寒的眉头立刻皱起,带着明显的不解和警惕,“好侄儿,虽然我对风水玄学懂得不多,但也通过对外面传递信息,听过一些话。” 不是说江南这种富得流油地方的龙脉,早在明太祖那会儿,就被刘伯温给斩得差不多了吗?那玩意儿还能有用?” 崔三爷也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道:“是啊,刘神仙斩龙脉的故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有龙脉能兴风作浪?”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既然陈雪她留下了《天机要术》,那保不齐里面有能修复龙脉的方法。” 两人都沉默下来。 这也算是个说法。 第300章 刘伯温当年真的是斩龙脉吗? 要知道天机要术帮着清朝稳固权位,那现在陈雪也得到了这个东西,也许……他们也想试着修复。 李若寒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反正咱们……” 她没把“要逃走”三个字说出来,毕竟这事儿还没跟崔三爷讲。 只是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总之,万事小心。” 崔三爷拍拍我的肩膀:“小刘,多加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夜色深沉,陈家宅院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死寂与伤痛中。 我盘膝坐在床上,没有睡意,只是默默运转着体内那点微弱的气息,同时将心神调整到最敏锐的状态,为未知的龙脉之行做准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雪的车队已经在宅院外等候。 三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透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我和李若寒等人简单告别,坐进了中间一辆车的后排。 从我的视角打量另外两辆车,上面坐满了神情冷峻装备精良的保镖,荷枪实弹的阵仗,就像是去打仗一样。 车门关上,车内空间不小,陈雪坐在副驾驶,一身利落的户外装束,脸色依旧,仿佛昨夜的血腥并未让她产生多少情绪。 后座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钢弹禅师。 这胖和尚换了一身稍微干净点的灰色僧袍,只是因为他的体型显得衣服依旧不太合身,但脸上那市侩的笑容丝毫未变。 他见我上来,立刻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眯成两条缝。 “哎呀,刘先生!早啊早啊!” 我对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陈雪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就淡淡吩咐司机:“出发。” 车队驶离一片狼藉的陈家大宅,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了近三个小时,窗外的景象从繁华都市逐渐过渡到连绵的丘陵,最后驶入一片被划为自然保护区的景观山区。 入口处有陈家的私人关卡,沿着仅供内部车辆通行的盘山路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车队在一片被高大树木遮蔽的空地停下。 “到了,下车。” 陈雪率先推开车门。 山风带着林间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却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眼前并非什么巍峨山脉,而是一片植被异常茂密的山谷。 谷口被铁丝网和电子感应设备封锁,几座迷彩涂装的活动板房和岗哨依山而建,荷枪实弹的守卫来回巡逻,目光警惕。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架设在高处的重型武器轮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山谷深处。 “看来你们经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看着这堪比小型基地的阵仗,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陈雪走到我身边,望着山谷深处,眼神凝重。“这里面比你想象的凶险,以前……也发生过里面‘东西’跑出来的事情,不把篱笆扎紧,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东西,但话里的沉重感毋庸置疑。 她挥了挥手,一个守卫队长模样的男人小跑过来。 陈雪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点点头,立刻招呼人手准备。 很快,一支由十二人组成的精悍小队集结完毕,除了我和钢弹,其余十人都是全副武装的保镖。 他们显然受过特殊训练,动作干练,眼神警惕,对周围的警戒布置习以为常。 “跟我来。” 陈雪不再废话,率先向山谷深处走去。 沿着一条被刻意掩盖的小径,穿行在茂密的原始次生林中,脚下是厚厚的腐殖质,空气潮湿而压抑。 越往里走,那股在山口感受到的阴冷气息就越发明显。 它不是寒冷,也不是普通的阴气,而是一种更纯粹更深沉的东西,仿佛从大地深处渗透出来,无声无息缠绕在皮肤上,渗入骨髓。 没有腐臭,没有声响,只有一种令人本能感到不安的诡异弥漫在四周。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 密林的尽头,是一处向内凹陷的巨大山壁,山壁下方,有一处深邃的墨绿色水潭。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嶙峋的怪石和浓密的树冠,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寂。 水潭紧贴着山壁的地方,一个黑黢黢的溶洞入口张开,像一只巨兽的嘴巴,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这就是龙脉入口? 我的目光瞬间被洞口附近的景象牢牢吸引。 那不是天然形成的岩壁,靠近水面的巨大溶洞入口两侧,以及上方探出的岩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刻入石的巨大符箓。 这些符箓线条古朴苍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力量感,与我在任何典籍或现实中见过的符箓都截然不同。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岩石的脉络延伸交错,覆盖了视线所能及的所有洞壁区域,一直向黑暗的洞内延伸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符箓所用的颜料不知是何物,历经漫长岁月,依旧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泽,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 “啧!” 旁边的钢弹禅师突然咂了咂嘴,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叹表情,他指着那些巨大符箓,压低声音,“大手笔!真正的大手笔!看到没?这是老派的开山符!那是镇邪符!还有那边,引煞符!” “我的乖乖,这用料,这画工,这符胆蕴含的力量……绝对是顶尖中的顶尖!刘伯温!肯定是他的手笔没错!” 他凑近几步,指着其中一道形似盘龙、符文繁复异常的符箓,眼中精光闪烁:“就这一张符箓,要是能完好无损地揭下来,啧啧啧,别说昨天那只毕方鬼,就是再来十只,也得被镇得死死的!” “就这一张符箓所需要的材料,不说倾国倾城也得价值千金了,这眼前得铺了多少符啊!也不知道当年刘伯温斩龙脉到底花了多少钱!” 钢弹的解说让我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刘伯温斩龙脉? 眼前这景象,哪里是简单的“斩断”? 这分明是倾举国之力,用无数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符箓,将整个龙脉一层又一层封印了起来! 讲实话我真的很难想象,到底什么玩意会需要这么多珍贵的符箓镇压。 或者说,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是龙脉吗? 还是说,刘伯温借着斩龙脉的借口,在里面封印了更可怕的东西? 毕竟仔细想想,毕方鬼就是从这里面被带出来的不是吗?也就是说,里面或许有更多类似毕方鬼的东西! 怀着忐忑的心思,我跟着队伍进到这龙脉之中。 第301章 凭空消失的观山太保 进入溶洞后,那股在谷口就缠绕不去的阴冷感瞬间加剧,仿佛无数冰冷的细针顺着毛孔刺入骨髓。 我下意识调动感知,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但不管是阴气、邪气,甚至是地下溶洞种本该有的水汽湿气都没有。 一切都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显得更诡异。 要知道我现在能感知阴阳气息的范围少说有三公里,难道说这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是这样吗? 陈雪的手下动作麻利,几艘充气皮划艇被迅速推入墨绿色水潭。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头顶探照灯惨白的光柱,顺着光柱看去,能清晰瞧见岩壁上那些巨大符箓的暗金纹路, 光影扭曲晃动,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诡异。 我们依次上了船,钢弹禅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圆滚的身体塞进艇里,引得皮划艇一阵剧烈摇晃,水波荡开,搅碎了倒影。 探照灯的光柱刺破前方的黑暗,也照亮了水道两侧和穹顶的景象。 入目所及,除了冰冷坚硬的岩石,就是那些深深刻入石壁的巨大符箓。 它们沿着岩壁蔓延交错,又相互覆盖。 暗金色的符文线条在强光下显得古老而威严,光线扫过水面下方,清澈的水底岩石上,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 水波晃动,那些符文便在光线下微微扭曲流动,仿佛在呼吸。 我盯着水底那些历经数百年潭水冲刷侵蚀却依旧清晰如昨的符箓痕迹,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硬生生用符箓把整条龙脉像裹粽子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地封死在这里,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光是耗费的人力、物力,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其中封印着上古邪魔一样。 皮划艇顺着水道无声地向下漂行,洞内寂静得可怕,只有船体摩擦水面的轻微“沙沙”声。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钢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低声念叨着,圆脸上那市侩的笑容早就被紧张取代,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显然他是进来过这里的,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安,我不自觉警惕了几分。 漂行几百米左右,前方水道终于到了尽头。 探照灯的光柱定格在一处巨大的坍塌乱石堆上。 巨大的石块犬牙交错,彻底堵死了前路,只在靠近水面的地方留下一些不规则的缝隙。 水流在乱石堆前形成小小的洄流。 陈雪示意停船,她站在船头,用手电光扫过那片狼藉的乱石堆,“这里原本是完全封死的,是最外层的一道闸门,后来,被一群不知死活的观山太保找到了。” “观山太保?”这个名头我已经好久没听过了,但我清楚这一行的本事不低,特别是在看山寻路上,当初要不是杨金山,我们都得困死在山上。 “他们进到这里面了?” “嗯,”陈雪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用炸药硬生生炸开的,胆子够大,本事也还算有点,能找到这种地方。” “后来呢?” 我追问。 观山太保虽然主业是寻龙点穴、探墓摸金,与正统风水相师的路数不同,但能摸到这里,还能备着炸药这种管控物品,绝对都是行当里的顶尖好手。 陈雪冷笑一声,手电光柱在乱石堆缝隙里冰冷的岩石上晃动,“哪有什么后来?炸开之后进去了,就再也没一个能出来,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像被这洞吞了一样。” 我皱紧了眉。 一群经验丰富、手段不弱的观山太保,就这么集体失踪了? 我看着陈雪,“既然这么凶险,我们闯进来,不是找死吗?” 陈雪关掉手电,溶洞里瞬间只剩下我们几艘皮划艇上的探照灯光,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她转头看向我,“以前,这里不是一潭死水,是一条活水溪流,那些人进去很久以后,溪流里……飘出来一些东西。” “是他们随身带的装备碎片,还有……几页残缺的日记,用防水油布包着。” “当前任陈家的家主发现了这些东西后,第一时间对这个地方封锁,并且通过建设景区的方式,暗地里挖穿了地下水脉,才让这里变成了死水潭。” 我听到这话就开始咋舌,“真够财大气粗的,能向上涌出形成溪流的地下河,竟然被你们生生截断了?” “这是必要的措施,”陈雪叹口气,“前任家主拿到那些东西后,组织过很多次探索,用命堆出来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和在里面的一些规则。” 她的话很平静,但字里行间透出的血腥味几乎浓得化不开。 拿人命去填,去试错,只为了找到一条“安全”的路。 这很符合我对她背后家族那个庞然大物的认知。 从陈雪这么年轻就对人命如此淡漠的情况下,我就能想象到死了多少人。 虽然我现在的情绪被压制得近乎麻木,但一种深切的寒意还是从心底升起。 我和她,真的就不是一路人。 “准备进去吧!” 陈雪不再解释,对身边的队长打了个手势,然后对我警告,“保持绝对安静,任何异常立刻报告,不许擅自触碰任何东西!” 守卫们显然早已熟知程序,训练有素的开始行动。 两人率先从皮划艇上跳下,趟着齐膝深的水,小心翼翼地靠近乱石堆,用强光手电仔细探查那些仅容人钻过的缝隙。 很快,他们锁定了一个位置,打出手势。 我们依次下船。 冰冷的潭水瞬间浸透了裤腿和鞋子,我深吸一口气,跟着前面的人弯腰钻进了狭窄潮的乱石缝隙中。 探照灯的光柱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剧烈晃动,光怪陆离的影子也随之扭曲舞动,像无数潜伏在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凭填了一份诡异。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的碎石湿滑松动,还要尽量不要走出声音。 钢弹的体型在这种环境下成了最大的障碍,他几乎是侧着身体被前后的守卫连拉带拽地往前挪,僧袍被尖锐的石角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快到了……” 第302章 诡异尸墙 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出口。 一股更加阴冷沉滞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类似干枯皮革,混合着陈旧纸张的气味。 我最后一个钻出乱石缝隙,站直身体,将探照灯的光柱投向这片被无数符箓封印了数百年的“龙脉”核心。 只是光柱扫过眼前的景象,饶是我现在情感被压制得近乎麻木,也被这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撼的呼吸为之一窒。 这不是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 更像是在山腹深处被人为地掏空打磨出的半球形空间。 让人头皮炸裂的是,构成这巨大半球形空间的“墙壁”根本不是石头,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尸体! 有人的,也有野兽的,还有更多我从未见过像是神话生物一样的玩意。 它们被极其粗暴的方式镶嵌在了洞壁上,就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拍进了尚未凝固的混凝土里,只露出身体的一部分。 有的只露出一个干瘪枯槁的头颅,空洞的眼窝茫然对着前方,有的伸出一条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臂或腿,有的则露出了大半截躯干,能清晰地看到肋骨在干瘪的皮肤下根根凸起。 更诡异的是那些形态奇特的兽类尸骸,巨大的骨架扭曲变形,狰狞的利爪或獠牙刺破石壁,凝固着死前的挣扎姿态。 而所有的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残缺不全。 断裂的肢体、被撕裂的躯干、破碎的头骨,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遍布其上。 那些创口边缘异常平整,是被极其锋锐的利器干净利落劈砍切割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这些尸体没有腐烂,没有发臭,它们呈现出一种严重缺水的干瘪状态。 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深褐色或近乎炭黑的颜色。 “我……我的佛祖……菩萨……玉皇大帝……上帝耶稣啊……这鬼地方我来一次头皮发麻一次……” 钢弹的圆脸煞白如纸,双手死死抓住旁边一个守卫的裤腿,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陈雪和她的守卫们虽然脸色也很难看,但显然他们并非第一次看到这景象,勉强还能维持着队形和警惕,只是握枪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的目光被离我最近的一具女性干尸吸引。 她的大半个身体斜着嵌入石壁,一道从左肩到右肋的劈砍让她只剩下了半边上神,内脏和骨骼的断面清晰可见。 这样的伤势,在正常情况下绝无存活的可能。 就在我的探照灯光停留在她脸上那干瘪扭曲的五官时,异变陡生! 眼前的景象毫无征兆扭曲模糊了一下,下一秒光线变得柔和暧昧,空气中弥漫起甜腻的脂粉香气。 那具恐怖的女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妖娆妩媚的绝色美人。 她斜倚在石壁上,姿态慵懒,衣衫半解,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眼神勾魂摄魄,红唇轻启,无声呼唤着我,诱惑着我靠近。 可惜,这足以让任何正常男人瞬间迷失心智的幻象,对我这个情感枯竭导致的欲望归零的男人来说,效果实在有限。 那感觉就像看到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低劣的弹窗广告,内容与我无关,甚至引不起一丝点击的冲动。 我只是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幻象瞬间破碎,甜腻的香气消失,阴冷干燥的尸骸气味重新占据鼻腔。 眼前依旧是那具被斜劈开恐怖女尸,她的脸依旧干瘪扭曲,但就在我眨眼的瞬间,我清晰看到那空洞的眼窝里,那同样干瘪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那干裂的如同树皮的嘴角,竟然极其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干尸,在冲着我笑! 我几乎是本能向后退了一大步。 我喉咙有些发干,“它们都还‘活’着?” 陈雪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洞壁上的尸骸阵列,声音压得极低,“某种意义上,是的,虽然搞不懂到底是什么原理,但这些东西……它们确实都还‘有意识’的,任何活物靠近,都可能触发它们的反应。” 我很快冷静下来,重新将感知提升到极限,目光死死锁定那具刚刚对我“笑”过的女尸。 距离足够近了,加上她刚才那一下诡异的“活动”,似乎打破了她身上某种隔绝感知的屏障。 这一次,我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流动。 那不是生命的气息,不是心跳,不是呼吸,更不是血液流动。那是一种粘稠冰冷的……执念! 这执念强大到超乎想象,它像一层无形的膜,死死包裹着这具早已死亡的躯壳,强行维持着它物理形态的“完整”和“不腐”! “它们确实都死了。” 我缓缓开口,“死得不能再死。身体机能完全停止。”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恐怖干尸,“但它们的执念……太深了,深到超越了死亡本身。” “执念?”钢弹禅师哆哆嗦嗦重复了一句。 “对,”我看向那具女尸,“它们临死前,一定怀着某种强烈到无法想象的执念,而他们本身也足够特殊,以至于让这种执念强大到让它们成了某种特殊‘鬼’的同时,还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保存住自己的肉身。” “可问题是如果一只鬼保护肉身的执念我还勉强能理解,但这满墙的鬼,都在刻意保护自己的肉身?难道说它们的肉身就是它们的执念?可这执念又跟什么有关?” 我皱紧了眉头,这个推断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还是说,它们似乎还‘相信’,或者说‘期望’自己的肉身……还能活过来?” “活过来?”陈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大多数就剩下半拉身子的?这怎么可能活过来?” “在逻辑上当然不可能。” 我盯着女尸脸上那凝固的痛苦表情,“但这恰恰是执念最可怕的地方,它不讲逻辑,只源于最本能的本能,最绝望的渴望,不然根本维持不住阴魂的形态,早就被天地间本就有的阳气消弭殆尽了。” “多数情况下,鬼物的执念很离谱,就像溺水者突然抓住一根稻草,哪怕那稻草本身并没有承受它们重量的浮力,它们也会死死抓着不放手,执念就是这么毫无意义的东西。” 第303章 瑞兽都被砌墙了? 我扫试着眼前的尸壁,“可这……整面墙的玩意都在把保存自己尸身当做执念,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我盯着眼前这堵由无数干瘪尸体构成的“墙壁”,虽然“刘伯温斩龙脉”的故事听过无数次,但亲眼看到这种规模的封印和这诡异的尸骸阵列,才真正体会到那场行动的恐怖程度。 “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刘伯温当年……真的是在斩龙脉?” 陈雪的目光扫过那些姿态各异的干尸,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人真正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陈家接手这里时,它就已经是这样了,我们摸索了几十年,付出无数代价,也只勉强总结出几条在这里面‘暂时安全’的规则。”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比如,绝对不能大声说话,任何时候都不准大笑,甚至脸上都不能有明显的笑意,第三,绝对禁止在这里面吃东西或者喝水,哪怕一滴也不行,还有,走路时脚步必须放轻,尽量贴着墙壁边缘走。” 她眼神扫过几具颜色稍浅的干尸,“一旦违反其中任何一条,下场……” 她没说完,只是用下巴朝远处尸墙上几具姿势特别扭曲、仿佛死前承受了极大痛苦的尸体示意了一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几具尸体身上的干瘪程度似乎略轻,肢体断裂处也不像其他尸体那样平整光滑,更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撕扯开的。 这些规则听起来古怪又苛刻,但联想到昨夜毕方鬼那种级别的邪祟,都只是从这里“带出去”的玩意儿,那这洞穴藏这么多邪祟,积累起来的的“规则”恐怕早就不止一条了。 “也就是说,这上面的东西……其力量层级,至少不会低于昨晚在陈家闹腾的那只鬼?” 昨夜那只毕方鬼的规则之力已经足够诡异强横,差点让整个陈家覆灭,而这里,类似的玩意岂止上百? 陈雪耸耸肩,“不然呢?你以为我们陈家是为什么把这里看得比命根子还重,又为什么需要钢弹……和你这样的人?” 她的语气平淡,但默认了我的推测。 显然,她早就清楚这里的凶险程度,远非一个毕方鬼可比。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尸墙。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我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很快辨识出几种混杂在人类和普通兽类尸骸中的特殊存在。 靠近我们右上方,一只黄皮子的残骸被嵌在石壁里。 它只剩下前半身,从腰部被整齐地切断,但仅存的皮毛呈现出一种油润的深黄色,在灯光下甚至隐隐泛着光泽。 更惊人的是它的体型——即使只剩一半,其大小也堪比一条中型犬。 这绝不是普通的黄皮子,至少是修行了数百年的玩意,我能从它空洞的眼窝朝向虚空,残留着凝固的惊愕与不甘。 而在它斜上方不远处,一颗巨大的牛头格外显眼。 它保存得相对完整,头顶赫然长着三支扭曲尖锐的黑色犄角。 犄角根部粗壮,布满螺旋纹路,尖端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我瞳孔微缩,认出了这东西——麋犀? 这玩意也叫三角兽,传说此兽现世,必有仁德圣主降生,是象征祥瑞的灵兽。 可眼前这只,只剩下一个头颅,巨大的眼珠干瘪塌陷,凝固着无尽的悲哀和茫然。 我有点想不明白了,怎么连瑞兽都被斩杀封印于此…… 看着这些精怪大妖的残骸,再看向尸墙上那些同样被镶嵌其中的人类尸体,一股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 能与黄皮子大妖、瑞兽麋犀死在一起的人类……他们生前,又该是何等修为通天的存在? 陈雪随后示意我跟上,她沿着尸墙边缘,小心翼翼迈步,每一步都轻得像猫。 我们一行人紧贴着她走过的路径,缓慢向前挪动。 几十米的距离,在死寂和无处不在的干尸“注视”下,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尸墙,每一寸都密密麻麻镶嵌着形态各异的尸骸。 从穿着古老服饰手持残破法器的道人,到披着兽皮肌肉虬结的巨汉,从巴掌大小形如枯叶的奇异昆虫干壳,到体长数米骨骼嶙峋的巨兽残骸…… 它们无声地诉说着数百年前那场惨烈到无法想象的“屠杀”。 这短短几十米距离内嵌入的“活尸”,数量绝对超过千具! 终于,陈雪停了下来。 前方,尸墙似乎到了尽头,或者说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改变了形态。石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黑黢黢洞口,通往更深沉的黑暗。 洞口边缘的岩石呈现出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光泽,一些尸体残骸被这种琉璃质包裹着,凝固在洞口边缘,姿态更加痛苦扭曲。 “不能再往前了。” 陈雪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目前掌握的安全路径规则,只到这条尸墙为止,再往里以我们现在的准备,贸然闯入只有死路一条。”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幽深的洞口。 里面会是什么? 刘伯温封印的核心? 还是……更加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需要我做什么?”我收回目光,看向陈雪。 她费这么大劲把我弄进来,总不会只是让我参观这尸墙。 “你的主要任务,是‘保镖’。” 陈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在我们停留期间,确保我们立足的这片区域不会出现‘规则’之外的突发状况。比如……某些东西突然‘活’得太厉害。” 她指的是尸墙上那些执念不散的干尸。 “具体探查里面的工作,由钢弹禅师负责。” “由我?”钢弹禅师本就惨白的圆脸更是一丝血色也无,他惊恐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尖细得差点破音,“陈老板!您……您之前没说要进这么深啊!就站这儿我都快尿了!还要我负责啊?我……我……” “报酬翻倍。”陈雪打断他,声音冰冷。 钢弹脸上的恐惧瞬间变成了贪婪,“好好好,给我点时间准备!” 陈雪点头,然后重新看向我。 第304章 探索洞穴深处 “如果你有办法感知里面的情况,不用深入,就在这里,尽你所能,任何信息都可能对我们下次深入准备至关重要。”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你这么信任我的实力?” 陈雪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倚重。 “事实上,”她缓缓开口,“我见过的人里,应对这种邪异方面比你强的,大概只有龙虎山上的紫袍天师了。” 龙虎山紫袍天师? 陈雪这个评价,不知是真心还是捧杀。 我对现在的道门佛门了解不多,也无心深究她话里的真意。 “我试试。” 我不置可否,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 情感被压制到极致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心念反而更容易纯粹和集中。我闭上眼,将所有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向那个幽深的洞口延伸过去。 没有试图深入洞内太远,仅仅是将感知覆盖在洞口附近那片混乱的区域。 然而,反馈回来的景象,让即使处于麻木状态的我,心神也瞬间剧震! 那洞口内部,仿佛是一个被强行撕开的另一个世界入口,物理规则在那里被扭曲得支离破碎。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重力异常。 大大小小的石块失去了重量,在洞口内部的空间里无序漂浮翻滚,有的缓缓上升,有的急速下坠,轨迹混乱不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随意拨弄。 紧接着,是空间的扭曲。 一些区域的光线呈现出诡异的折射,如同隔着破碎的棱镜在看东西。 感知中,能看到一些形态模糊,由纯粹阴气凝聚成的邪祟虚影。 它们刚刚从阴气凝聚成形,有了类似魂魄碎片的状态,下一秒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得粉碎,化作一缕缕黑烟。 然而,这些黑烟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倒放的录像,瞬间又聚合重组,再次凝聚成新的的邪祟形态,周而复始。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生命”的形态。 在漂浮的碎石之间,我感知捕捉到了一些“活物”的片段。 是一只老鼠的影像,但它并非立体的,而是像被压扁的标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二维平面状态,薄得像一张纸片。 这张“老鼠切片”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混乱的空间中穿梭跳跃。 它的目标,是一条由无数枯藤和腐烂根须扭曲缠绕形成的蛇形生物。 那藤蛇身体的一部分凝实,另一部分却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闪烁不定,我甚至分辨不出到底是阴气组成的还是阳气组成的。 二维的老鼠切片正用它薄如刀刃的边缘,一次次地切割着藤蛇的身体,每一次切割,藤蛇被切中的部位就会瞬间失去立体感,变成同样扁平的二维状态,然后像灰烬一样飘散。 而藤蛇也在疯狂地反击,用根须缠绕抽打那张老鼠切片,试图将其撕裂…… 这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荒诞景象,仅仅是在洞口附近感知到的冰山一角。 更深邃的黑暗里,还涌动着更加庞大、更加难以名状的混乱气息。 我猛地收回感知,强行切断那种令人心智动摇的混乱信息流。 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物也被冷汗浸透。 即使情感麻木,这种超越认知极限的诡异景象,也足以撼动灵魂深处。 “怎么样?” 陈雪紧盯着我的脸,捕捉到我瞬间的失态。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侧身让开位置,站到队伍稍后的地方。 我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回答,那里面,绝非人力所能轻易涉足。 钢弹禅师此刻也准备好了,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艰难从两名搀扶他的守卫中间挤了出来,像一颗滚动的肉球,挪到了队伍最前方,正对着那个幽深混乱的洞口。 然后他那张圆脸此刻绷得死紧,豆大的汗珠沿着太阳穴滚落,他哆哆嗦嗦地挪到距离那幽深洞口几步远的地方,再不敢往前半分。 他几乎是瘫坐下去,厚厚的僧袍下摆浸在冰冷的地面水渍里也顾不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艰难地在胸前结出一个佛印,闭上眼睛,嘴唇开始快速翕动,低沉而含混的经文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微弱地回荡起来。 几秒钟后,一丝极其微弱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的火苗,从他合十的指尖溢出。 那金光细若游丝,凝聚成一条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金线,晃晃悠悠向着前方那黑暗洞口探去。 金线前进得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东西。 我站在稍后位置,凝神观察着那条几乎要融入黑暗的金线。 钢弹的佛门手段确实有些门道,这金光细线中蕴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有点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强行抽出来搓成一条细线。 我其实很想问问有关佛法一类的事,但眼下肯定不是时候,只好继续等着。 当看着那金线最终彻底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中,连一点反光都看不见的时候,我心底的寒意又重了几分。 这洞口后面空间的深度远超我之前想的深度。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只有钢弹越来越急促的念经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在尸墙环绕的恐怖空间里回响。 我把目光从洞口移开,重新投向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尸墙。 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那些层层叠叠形态各异的干瘪尸骸。 目光所及之处,我注意到石壁上并非完全被尸体填满,有几个位置明显空了出来,像是被硬生生抠挖掉了几块“砖石”,只留下边缘参差不齐的凹坑,以及几缕残留的的深红色血渍。 我看向陈雪压低声音,“那些空出来的地方,就是你们陈家前辈带走的‘邪祟’本体?” 陈雪的目光也落在那几处空洞上,幅度极小的点了下头,“是,每一处空洞,都代表一个被强行剥离带走的‘住户’。” 我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你们家那些老家伙……胆子是真够大的,这种鬼地方的东西也敢往外弄?” 第305章 山洞活过来了? 陈家那些老东西,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下,还要从这执念深重的尸墙上硬生生“挖”走几个邪祟本体,这画面本身就透着一股亡命徒般的疯狂。 “风险和收益并存。” 陈雪的语气平静无波,“其实跟你们东北的保家仙类似,这些东西被这里的封印压制了数百年,它们本体的力量早已被削弱到了最低点。” “就像……我们之前在大兴安岭遇到的那个狐仙,它在老巢里或许有些能耐,但一旦被带离束缚之地,能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空洞:“但这些‘住户’残留的实力,依旧蕴含着它们生前或成型时的特性,非常纯粹,也非常强大。” “只要方法得当,不触犯它们的核心规则,再将它们供奉起来,借助某种仪式进行‘沟通’和‘交换’,它们就能成为类似保家仙的存在,你是东北人,保家仙能做到什么程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沉默了一下,她说得没错。 东北的保家仙体系源远流长,那些被供奉的“仙家”们,无论是狐黄白柳灰,还是其他精怪阴灵,一旦与供奉者达成契约,其展现出的各种诡异能力,确实能在很大程度上庇护家族,甚至改变一方格局。 比如拔高一个家族的气运,让其短时间内名声鹊起,或者动用它们远超常理的力量帮助主家实现愿望,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 陈家将这些被封印削弱的恐怖存在带出去“供奉”,本质上就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只不过,这些“保家仙”的源头,有些更不可控也很难交流。 我没再多说。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钢弹禅师的方向。 他盘坐在地上的肥胖身躯此刻绷得像一块石头,额头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念经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钢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惊骇。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的嘶吼,“不……不对劲!里面……里面的东西……突然……躁动起来了!像……像是被什么……狠狠捅了一下!” 他的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地心深处传来,又像是整个山体内部都开始晃动! 我们脚下地面猛的一颤,所有人,包括训练有素的守卫,都猝不及防的身体剧烈摇晃,差点摔倒在地。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一块凸起的冰冷岩石才稳住身形,“怎么回事?地震?” 然而,当所有人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借助晃动的探照灯光看向四周时,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 眼前的空间,正在发生着匪夷所思的变化! 构成这巨大半球形空间的“墙壁”,那堵由无数干尸和岩石共同构成的,被巨大符箓封印的尸墙,正在……活动! 它像是在……呼吸! 整面巨大无比的尸墙,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朝着我们所在的中心区域收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肺叶,正在向内挤压,镶嵌在石壁上的无数干尸肢体被这庞大的力量带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紧接着,就在收缩达到一个让人窒息的临界点时,那股向内挤压的庞然巨力猛的一松! 轰……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风啸般的声音,整面尸墙又以同样缓慢的姿态,向外扩张! 刚刚被挤压的近乎变形的尸体残骸,又被这股力量强行拉扯回原位,甚至有些被更深地“摁”进了石壁里! 收缩!扩张! 再收缩!再扩张! 这巨大的尸骸穹顶,正以一种沉重而诡异的节奏缓慢呼吸着,就好像,我们在一只庞然大物的呼吸道中! 脚下的震动陡然加剧,整座山都在抽搐! 头顶那由尸体和岩石构成的巨大穹顶,正以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节奏,向内收缩,再猛地向外扩张。 收缩时,一股无形的巨力沉沉压下,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挤压着每个人的胸腔,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扩张时,阴冷的气流裹挟着浓烈的陈腐尸臭和绝望气息,劈头盖脸灌进来,呛得人几欲窒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在构成墙壁的那些干尸身上。 它们动了。 不是整体的位移,而是那些深嵌在岩壁里的残破肢体,开始扭曲蠕动。 一条只剩下半截干枯手臂,五指痉挛张开又攥紧,指骨摩擦着粗糙的岩石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一颗仅剩半边眼窝的头颅,下颌骨诡异地上下开合,仿佛在吞吃着什么。 整个尸墙上的所有邪祟,都在疯狂扭动抓挠,似乎想要抓取虚空中的什么东西一样。 更诡异的是,他们似乎真的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些干瘪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尸体,肉眼可见的缓慢充盈。 深褐色的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点类似淤血的暗沉色泽,紧贴骨头的皮肤似乎也微微鼓胀了一些。 紧接着,就是这些邪祟的鬼哭狼嚎。 那不是单一的某种声音,而是无数种声音糅杂在一起的的尖啸哀嚎。 有濒死野兽的绝望嘶吼,有女人凄厉到破音的哭喊,有老人浑浊痛苦的呻吟,有婴儿尖锐刺耳的啼哭,甚至还有金铁交击的铮鸣、骨骼被碾碎的脆响…… 无数代表死亡和痛苦的音调,毫无征兆的炸开,疯狂钻进每个人的耳膜,撞击着我们的神经。 “呃啊!” “我的头……我的头要炸了!” 两名离尸墙稍近的守卫最先支撑不住,痛苦的抱着脑袋跪倒在地。 另一个守卫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抬起手中的枪,枪口颤抖着指向旁边同伴的后脑勺,眼神癫狂混乱。 “别看!闭眼!堵住耳朵!” 陈雪厉声嘶吼,但她的声音也被那鬼哭狼嚎淹没大半,她自己也紧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 接着,就是幻觉。 眼前的光影疯狂扭曲变幻。 前一秒还是尸山血海的炼狱景象,无数狰狞的鬼爪撕裂虚空抓向我的眼球,下一秒又突兀地切换成香艳旖旎的温柔乡,不着寸缕的绝色美人带着勾魂摄魄的笑意贴上来。 第306章 怎么每次醒过来都能遇到麻烦? 凶残与诱惑,绝望与狂喜,各种极端对立、光怪陆离的画面毫无逻辑地在我眼前飞速闪回叠加,每一次切换都能把人的理智撕碎。 但更致命的是,那些被陈雪反复强调必须绝对遵守的“规则”。 首先是不能呼吸,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猛的扼住了我的喉咙,肺叶瞬间被抽干了空气,火烧火燎的疼痛。 我旁边的钢弹禅师更是直接翻起了白眼,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肥胖的身体像晒死的王八一样瘫在地上不在动弹。 接着就是不能接触空气,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传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仿佛暴露在强酸之中,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起一片片不正常的红疹和水泡,并且迅速蔓延。 然后就是不能走路,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水银,每一次试图抬起脚掌,都像长在地面上一样,巨大的阻力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酸痛。 像这种规则还有很多,无数条规则,像是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同时从四面八方切割撕扯碾压着我们的身体和灵魂。 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每一根神经都在承受着超越极限的折磨。 身体像是要被不同的规则力量从内部强行扯碎,精神则在幻觉和规则的双重蹂躏下摇摇欲坠。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十秒,所有人都会死! 不能再犹豫了! 我用尽全力去召唤出野仲游光的傩面狠狠扣在了脸上。 嗡! 狂暴凶戾,带着无尽疫病与死亡气息轰然爆发! 赤红如血的浓雾,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鲜血,瞬间从我佩戴面具的脸上喷涌而出,迅速向四周弥漫。 这血雾蕴含着野仲游光最本源的力量,足以抵抗周围的邪祟。 压在众人身上的那些诡异规则力量被强行压制,排斥开一小片区域让我们有了喘息。 陈雪反应最快,她第一个扑进翻涌的血色雾气之中。 其他还能动弹的守卫也挣扎着,拼命挤进来。 赤红的血雾将我们十来个人勉强包裹在内,暂时隔绝了外面大部分规则侵袭。 众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然而,作为支撑这片安全区的我,感受却截然不同。 深重虚弱感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我能清晰感觉到,我的生命正被脸上这傩面疯狂抽取,然后化作维持这片血雾的能量,源源不断逸散出去。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空虚和眩晕,这感觉……比上次在鬼蜮时强烈了何止十倍! 更让我心头巨震的是,我“看”到了。 那翻涌的血色雾气,并非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大部分红雾,丝丝缕缕飘向周围那些干瘪的尸骸,这些邪祟正贪婪的吮吸着这蕴含死亡气息的疫病血雾! 它们干瘪的身体,在血雾的滋养下,似乎更加充盈了! 我抬头,透过翻腾的血雾,盯住离我最近那具被斜劈开的女性干尸。 她空洞的眼窝,似乎正“望”着我,那张干裂如树皮的嘴,再次向上拉扯了一下,这一次,那“笑容”里,充满了贪婪! 看见食物的贪婪!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走!快走!”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面具的阻隔变得扭曲嘶哑,“我撑不住……它们在吸我的命!最多……最多十分钟!” 陈雪和守卫们脸色剧变。 钢弹禅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就想往进来的乱石缝隙方向冲。 “走不了!” 一名守在队伍边缘的守卫绝望喊道,“那些‘规则’还在外面!” 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看去,血雾的边缘,景象诡异得令人窒息。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半透明的凝胶状实体,像是无数扭曲规则具象化一般! 绝望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十分钟的生命沙漏在飞速流逝,外面是寸步难行的规则壁垒,头顶和四周是贪婪吮吸着生命力的活尸之墙。 我们如同被困在血色琥珀里的虫子,要么等待被彻底吸干,要么被外面混乱的规则撕碎。 就在我都开始因生命力过度流失视线模糊时,脑海里突然响起外公的声音。 “刘天青!你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老子好不容易才缓过点劲儿,刚想上来瞅瞅你死没死透,你他妈又给老子捅了多大一个马蜂窝?!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这熟悉的咆哮,此刻听来简直如同天籁! “外公!” 我在识海里用尽最后的意念嘶喊,“先救我们出去!我要……要被吸干了!” 我能清晰感觉到脸上“野仲游光”的傩面,正像个贪婪无底的黑洞,疯狂抽吸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维持那片摇摇欲坠的血雾。 外公瞬间接手了我的身体,然后当他看向四周的时候,就愣了下。 “别告诉我,陈雪说的龙脉就是这?!” 我在意识深处喘息着,“确实是这儿。” 外公的声音陡然拔高,“操!这他妈是龙脉?!陈雪那疯丫头!她家祖坟冒多大青烟啊?这种鬼地方都敢碰?!” “先出去再说吧……”我只感觉自己意识都要碎掉了。 “行了,别跟老子装怂包!”外公啐了一口,“你给老子看好了,看老子怎么一边对付这些个祖宗,一边让你开开眼!” 被外公掌控的身体猛的一震,动作幅度远超我自身极限。 原本弥漫在我们周围勉强维持的那片赤红血雾,瞬间剧烈翻腾膨胀! 血浪汹涌,颜色变得更加粘稠深暗,带着浓烈的腥气和疫病衰败的腐朽味道,狂暴向四面八方席卷。 只一刹那,视野里的一切,全都被这翻涌肆虐的血红彻底吞没。 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成了唯一的存在,连声音都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人心悸的翻涌声。 “第一样!压胜术!” 透过翻涌的血雾,我“看”到“自己”的双手以一种玄奥在虚空中急速划动。 指尖每一次划过,都留下一点刺目的猩红光痕,那是从我身体里逼出的精血! 随着划动越来越快,那些悬浮的血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拉伸,呼吸间就在眼前凝聚成型。 无数张巴掌大小边缘模糊的人形纸片虚影,凭空悬浮在血雾之中。 第307章 逃出龙脉 外公驱动着我的手,在每一个纸人虚影上按上了血迹,速度快的都出现了残影。 那些干尸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原本疯狂扭动、抓挠、试图挣脱岩壁束缚的干尸,无论人形兽形,无论残缺程度如何,动作全都僵在原地,徒留空洞眼窝里凝固的疯狂。 外公的声音在我意识里响起,“这叫压胜术,说穿了就是扎小人诅咒那套把戏,但条件苛刻,首先你得足够了解你要诅咒的目标,然后用自己的血做链接媒介,这玩意儿泛用性广,只要你足够了解,然后将他们的气息注入压胜物种,但效果嘛……” “全看使用者自身实力,我来用,能把这整面墙的祖宗都镇住,换你?呵,能让你面前那只黄皮子大仙腿肚子抽筋就不错了。” “具体需要什么条件?”我在意识里发问。 我话音刚落,被强行镇压的尸墙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呻吟碎裂的“嘎吱”声。 “妈的!一群死了几百年的老梆菜,还他妈挺硬!”外公在我脑子里爆了句粗口,语气凝重了几分。 “这帮玩意儿执念深得离谱,靠这点血钉不穿!准备换招!现在没空教你细的!先了解一下就行!” 外公挥手换了个动作,“祝诅!” 话音未落,他控制着我的身体,将仍在渗血的手指我自己的七窍上都抹上了一层血迹!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剧痛从被涂抹的位置炸开! 仿佛七窍被强行塞入了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 这痛苦并非来自物理伤害,而是更深层的某种东西被强行撕裂抽取! “呃啊——!” 外公控制下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如同遭受着最可怕的电击。 随着“我”身体的疯狂抖动,整个巨大的尸骸穹顶猛地一窒! 那沉重而诡异的“呼吸”节奏,竟然被硬生生干扰! 石壁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不堪重负的骨骼在呻吟。 “嗬嗬……” 外公的意念在我脑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像是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祝诅,另一种左道术,把自己祖上死时的痛苦,强行施加给被诅咒者,简单粗暴,学起来快,待会儿出去……先教你这个……”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石壁深处传来。 尸墙上那些刚刚被压胜术短暂定住的干尸们,身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疯狂爆裂。 它们干瘪的身躯在剧烈的痛苦中扭曲变形,深褐色的皮肤下鼓起一个个诡异的鼓包,又瞬间塌陷下去。 喀嚓!喀嚓! 清晰的开裂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 巨大的尸墙上,一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山洞的震动频率被强行改变了,从之前狂暴的抽搐,变成了某种被强行扼住喉咙般的痛苦痉挛。 尸墙上那沉重诡异的“呼吸”扩张与收缩,终于在外公强行施加的“痛苦韵律”和压胜术的双重镇压下,不甘心的平息下来。 虽然依旧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轻微震颤,但那股要将所有人碾碎吞噬的狂暴力量,确确实实被按了下去。 翻涌的血色雾气如同退潮般,以惊人的速度倒卷而回,重新没入我脸上那张狰狞的傩面之中。视野瞬间清晰。 “呃……” 身体控制权回归的刹那,虚脱感和生命力被疯狂抽取后的极致空虚感将我淹没,双腿一软,我踉跄着几乎跪倒,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 “刘天青!” 陈雪第一个冲到我身边,她确定我没受伤后,就死死盯着我,瞳孔深处是剧烈翻涌的震惊和后怕。 “有什么好看的?”我虚弱的问她。 “我知道你很强,”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但我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一个人……就靠你一个人……竟然真的把这……” 她后面的话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噎住了,目光扫过布满裂纹的恐怖尸墙,又落回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某种非人的怪物。 我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但失败了。 一股灼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从我口中喷出,我身体里像是被彻底掏空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 “只是勉强……”我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快……快撤!” 我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摇晃得厉害,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 野仲游光的反噬,比预想中恐怖十倍! 我们一行人几乎是手脚并用趟着水爬出来的,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陈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只有那双眼睛,在偶尔扫过我的时候,会掠过一丝复杂。 她带来的那些精锐守卫,此刻也如同惊弓之鸟,眼神里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恐,每一次石缝深处传来水滴声或风声,都会让他们瞬间绷紧身体,枪口条件反射地抬起。 压抑和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着所有人,直到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趟过齐膝深的墨绿色潭水,狼狈不堪地爬上停在水边的皮划艇,冰冷的潭水浸透裤腿,也终于让人清醒了几分。 钢弹禅师几乎是瘫倒在皮划艇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泥水和汗水,狼狈不堪。 他惊魂未定地环顾着黑黢黢的溶洞,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陈老板!不对劲啊!这鬼地方以前也不是没来过,虽说每次都吓得够呛,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里面那些祖宗,怎么就突然炸毛了?以前它们都挺‘安静’的啊!今天这是被谁捅了马蜂窝了?” 陈雪闻言,没有立刻回答钢弹,只是看了看我。 我没言语,避开她的眼神。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陈雪移开了视线,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平稳。 她没有回答钢弹的问题,而是直接对守卫队长下达命令:“出去后,所有人,立刻后撤!至少撤出五公里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片山谷入口!” 第308章 又是清朝干的好事! “在谷口外设立临时观察哨,轮班值守,24小时不间断监视谷内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报告!记住,是监视,不是靠近!再出现刚才那种情况,靠近就是送死!明白吗!” “是!”守卫队长应声。 皮划艇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推着我们缓缓驶离这片噩梦般的墨绿深潭。 惨白的探照灯光柱刺破前方水道沉滞的黑暗,照亮两侧岩壁上那些巨大符箓冰冷的暗金纹路。 来时觉得这纹路诡异威严,此刻再看,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身体虽然疲惫,但思绪却在生死边缘的刺激下异常活跃,许多疑问在脑海中翻腾。 “外公,”我纳闷的问着,“里面那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刘伯温斩龙脉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把整条龙脉里里外外用符箓封死,还弄出那么一墙怪物?” 想起那层层叠叠、执念深重、试图保存自己残缺尸身的恐怖干尸群,我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刘伯温?不是他!”外公语气凝重,“他斩龙脉是没错,但用的是‘堵’和‘断’的法子!堵住龙脉与王朝气运的勾连,断掉它滋养帝气的根须,比如斩断龙脉延伸出的‘龙须’,或者削平象征皇权的‘龙角’!讲究个精准打击,断其联系,而不是直接要了龙脉的命!” 我心头一跳,“你是说…那满墙的尸体,不是刘伯温的手笔?” “对!”外公回答着,“把那么多修行有成的人和精怪大妖,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弄个半死再砌墙里,还特意搞出这么个‘埋仙坟’的格局,怕是想坏了整个华夏的风水气运!” “埋仙坟?”这个词我头一次听说。 外公解释道,“就是专门用来埋‘仙’的坟!这‘仙’,不是指那些真正跳出三界外的神仙,而是指那些修行有成已经摸到‘阴阳圆满’门槛的人和精怪,它们离真正的‘仙’就差临门一脚,已经有了不可思议的本事。” 我有些纳闷,“那他们的执念为什么跟自己的尸体有关?” 外公无奈的叹口气,“我跟你说过,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野兽,都是阴阳气息所化,每个人每个生灵,甚至是一棵树,都有可能成鬼,那自然只要修行得道,让自身阴阳圆满就可化仙。” 我愣了,“还真有仙人?” 外公说,“没那么复杂,事实上鬼跟仙的区别不大,只是鬼在阴间难以影响阳间,但仙是实打实能在阳间长生久视,且拥有不亚于鬼的实力。” “总之,对龙脉下手的人,手段极其歹毒阴损,先把这些目标害得只剩下一口气,身体残破不堪,生机断绝,但又偏偏吊着不死,让它们在痛苦中清晰感知到自己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彻底的消亡!” “这种时候,它们对自身这具残躯的执念,会强烈到什么地步?比那些普通淹死鬼吊死鬼的执念,要深重百倍千倍!” “因为它们曾经离‘圆满’那么近,拥有过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生命,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化为尘土,怎能甘心?!” “所以它们拼尽一切,哪怕只剩执念,也要保全自己的尸身?” “执念这东西,从来就不讲道理!”外公嗤笑一声,“最重要的是,刘伯温斩龙脉,斩的是天地格局下跟皇朝间的气运,后面的埋仙坟,则是为了让整条龙脉染上瘟癌!”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外公解释道,“龙脉并非死物,确切说,龙脉是地气化身,它们是活的,只是它们是由纯粹的阳气构成,也就是完全不掺杂阴魂在其中。” “按道理来说,这种玩意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活着,毕竟哪怕是一颗石头,只要有阴魂也能变成活物,但偏偏龙脉就是不依靠任何阴气就活着,而你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就是那条龙的喉咙里。” 我有些听不明白,“这算是什么玩意?” 外公沉默了下,“其实古今一直有人研究这个来着,但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唯一能知晓的,就是龙脉可以影响很大范围的区域,只要龙脉有问题,这片区域就会出现损失。” “比如饥荒,比如水灾,或者贪官横行,但只要龙脉维护的好,就会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可两者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联系的,没人知道,只是知道有这么一条规则。” 我挠挠头,“还真是刷新世界观。” “龙脉的事儿暂且不谈,重要的还是埋仙坟。” “外公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说白了,这类可以统称为半仙的玩意不甘心死,那他们只要一天不消散,执念就会越来越重,而龙脉的气息又充满生机,这些半仙尸体就会吸收龙脉的气运,以维护自身尸身继续存在。” “明白了吗?上千具半仙的尸身啊,放以前,几乎是把一省内的所有半仙都抓了!” 我眯了眯眼,明白了什么,南方虽然也有黄鼠狼,但真要说能修炼到半仙地步的,也只有东北那边了。 “是,清朝?” 外公嗯了声,“事实上,这按照里面的环境来看,其实原本其中的半仙尸体还有更多,但后面清朝统治华夏大地,它们自己也怕龙脉出事导致自己朝堂不稳,所以拆下了一部分。” “只是,他们还是不愿华夏大地太过强盛,所以还是留下了这些,但不得不说,把这些半仙当成‘封石’,硬生生嵌进龙脉的核心节点里,这手法……啧啧,真是又毒又绝!” 我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信息,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不过大概还是了解事情经过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想问。 “外公,你跟我说实话,刚才龙脉突然暴动,里面的半仙尸体也像被捅了马蜂窝一样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其实很好理解。 我身上的谜团也不少。 第309章 陈雪老跟我生啥气 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就已经不止被一次的说过了。 甚至一只没怎么成气候的黄皮子都能看得出来,特别是这次钢弹说了,以前都来那么多次也没有遇到问题,偏偏这次遇到了,所以很容易联想的到。 外公沉默了会儿,“想那么多干嘛!每次都让老子不省心,累了!睡觉!” 他不想说,我也只能放弃追问。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做我们这行的,有些答案知道了或许比不知道更糟。 冰冷的潭水浸透裤腿,皮划艇引擎的嗡鸣在狭窄的水道里回荡。 探照灯惨白的光柱扫过岩壁上那些暗金色的巨大符箓,我们一行残兵败将,带着一身狼狈终于驶离了那片恐怖之地。 回到陈家那座正在重建的大宅,陈雪没有多言,她指挥着手下处理善后,安排伤员,动作依旧利落,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 她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你消耗很大,这几天好好休养,恢复好了,我们再进龙脉。”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牵动胸腔里隐隐作痛的脏器,一股铁锈味又涌上喉咙。 我强行咽下,只觉得疲惫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避开她审视的目光,“知道。” 说完,转身就朝自己那个偏僻的小院走去,脚步虚浮但不愿展现半分虚弱。 “刘天青!”陈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刚才拔高了几分,带着被无视的愠怒。 我脚步没停。 “孩子的事,我们还没谈完!” 她追上前几步,挡在我面前,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怒火,有固执。 “孩子?”我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她,“你不是已经决定不要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了油桶,陈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刘天青!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是陈家的家主!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背负着什么,你懂吗?你以为我愿意亲手……” 她的话语猛的顿住,胸口剧烈起伏。 “我不懂。 ”我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我也不需要懂,你陈家的规矩是你陈家的规矩,你的选择是你的选择,你告诉我结果就行了,过程,理由,苦衷……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陈雪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没有意义?我陈雪在你眼里算什么?这个孩子又算什么?你刘天青现在是不是除了你自己那点破事,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的话带着尊严被冒犯的愤怒,若是以前,或许会影响我,但现在,它们撞在我意识那层厚厚的麻木冰壳上什么都里不下。 “我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也与你无关了。” 我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心中一片死寂的漠然,“既然你选择了你们陈家家主的位置,选择了陈家的规矩,那就承担好你的选择,我的态度,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绕过她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这次谈话,如同预料之中,不欢而散。 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鸿沟,随着孩子的去留和彼此立场的截然不同,已经深不见底。 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疲惫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几乎是瘫倒在床铺上,闭上眼睛,野仲游光残留的阴冷气息在体内缓缓流动,带来细微的腐朽感和一丝诡异的“饱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李若寒的声音带着谨慎传来:“侄儿,是我。” “进。”我坐起身,声音有些沙哑。 李若寒推门进来,反手小心关好门。 她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兴奋,快步走到我床边,压低声音:“陈家要内讧了!” 我抬眼看她,示意她继续。 “就之前死的那个族老,变成了导火索!” 李若寒语速很快,“虽然是被那毕方鬼附身失控杀的,但陈家其他几个老东西根本不信!他们都觉得毕方鬼怎么可能突然失控到反噬主家?他们咬死了是陈雪暗中搞鬼,借口清除异己!” “那几个老家伙,本来就跟陈雪不对付,觉得她一个女人掌权坏了规矩,这次正好借题发挥!” 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接着道,“总之,他们陈家这几天肯定不会太平!那几个族老已经串联起来了,要求陈雪给个说法,甚至可能要逼宫!到时候陈家内部肯定乱成一锅粥,守卫力量必然分散,注意力都在内斗上……那就是我们逃走的最佳时机!” 我沉默了几秒,消化着这个消息。 清除异己? 这手段,确实像陈雪能做出来的事。 她为了掌控陈家,没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包括那危险的毕方鬼。 “知道了。” 我点点头,“等乱起来,我们就走。” 李若寒见我应下,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又叮嘱了几句让我好好休息,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身体的疲惫感稍缓,但精神的疲惫更深。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意识沉入识海。 “外公,”我在心里问道,“陈雪……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再进龙脉?” 外公想了想,“多半是为了找那个封住龙脉和帝皇气运关联的东西,然后独占那份可以称皇帝的气运,她不是跟你提过要去龙脉里找东西吗?” “除了那个当初刘伯温用来‘堵’和‘断’的关键器物,我想不到还有什么重要东西了,那玩意儿要是被她找到并解开,龙脉积压了数百年的帝皇气运喷薄而出,要是能引为己用,确实不得了,一步登天都有可能。” “那埋仙坟呢?”我想到那面恐怖尸墙,“上千具半仙尸身嵌在龙脉里吸收气运,这难道不是个麻烦?” 第310章 学习祝诅 “对整个华夏大地……恐怕都是一颗大毒瘤,”外公语气凝重,“那玩意儿就是个巨大的‘瘟癌’!持续污染着龙脉的地气,时间越久,荼毒越深,轻则一地灾祸不断,重则……哼,影响国运根基都有可能!” “那陈雪知道这个吗?”我问。 外公嗤笑一声,“她要是知道那尸墙的真正意义,是‘埋仙坟’这种歹毒布局,你觉得她还敢去碰?还敢想着独占气运?她陈雪再狠,也不至于蠢到去碰这种沾满血债遗祸无穷的东西!” “她估计只当那些是刘伯温镇压龙脉的某种手段,或者干脆就是龙脉自身的异象,根本不知道那是清朝搞出来的‘毒瘤’!” 原来如此。 我心中了然。陈雪的目标是那份“纯净”的帝皇气运,却不知道她想要触碰的源头,早已被“埋仙坟”污染成了剧毒之源。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告诉她?”我淡淡地问。 “告诉她?”外公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玩味,“告诉她埋仙坟的真相?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帝皇气运早就被污染了?告诉她她可能是在引火烧身,甚至是在帮那‘毒瘤’加速扩散?” “嗯……你要是说了,以她的性格,可能会重新评估风险,也可能……会更加不择手段地想要找到解决污染的办法,到时候会不会死更多人呢?” 我叹口气,“你就别试探我了,她怎么选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了,但是埋仙坟的问题,或许可以在我们离开之后,上报给所谓的有关部门。” “不急,那玩意已经是镶嵌在龙脉中了,直接拔除也不容易,而且贸然动的话,还可能影响整个龙脉,”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下来:“早点走吧,老头子可不想在那么累了。” 陈家的兴衰,龙脉的归属,乃至那“埋仙坟”的隐患,在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与我无关。 我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外公的语气带着一丝释然,“小子,你得跟我好好学了,明天开始。” “学什么?”我问。 外公回答,“祝诅,还有压胜,明天,先教你祝诅。”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意识便被外公唤醒。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外公的意念瞬间接管了我一部分身体的控制权。 我的双手不受控制抬起,在胸前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轨迹结印。 十指扭曲交缠,骨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流顺着被引导的经络逆冲而上,直贯天灵! “祝诅的根本,在于‘血脉承负’!”外公的声音很严肃,“你的血,连着你的祖宗!他们死时承受的痛苦、怨念、不甘……” “这些无形无质的‘业’,都沉淀在你的血脉深处!祝诅,就是用你的血,你的魂,做引子,把这些东西强行抽出来!再塞给你的敌人!” 话音未落,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炸开!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从我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条血管内部狠狠刺入!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痛苦,更像是意识被投入了一个巨大混乱的磨盘,无数个濒死的哀嚎,绝望的嘶吼,怨毒的诅咒,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瞬间刺穿了我的精神屏障! 祖父被战马踏碎胸骨的闷响,曾祖母在瘟疫中窒息腐烂的绝望,高祖父在仇家刀下看着妻儿惨死的怨毒,更久远之前,某个先祖在饥寒交迫中冻僵的麻木…… 属于我血脉源头的,上百代祖宗在生命最后一刻所承受的极致痛苦和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被外公以霸道的手段,从血脉的“淤泥”深处强行挖掘抽取出来! “呃啊!”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嘶哑的痛哼。 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抽搐,血管在皮下扭曲跳动,冷汗瞬间浸透单衣,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这痛苦比野仲游光的瘟疫侵蚀更直接,更狂暴,更古老! 它作用于血脉,作用于灵魂的根本! 野仲游光的力量在我体内本能地涌动起来,试图去“中和”这股源自血脉的死亡洪流。 疫鬼的腐朽气息与祖辈的死亡怨念相互纠缠消磨,如同冰与火的碰撞。 这确实减轻了一部分冲击,但痛苦依旧庞大得令人窒息。 那些死亡的“记忆”太过沉重,太过庞杂,如同无数沉重的石碑,一块块砸在我的意识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我死死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中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全靠外公强行引导的印诀和野仲游光的本能抵抗支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的痛苦洪流终于开始消退。 外公控制着我双手的印诀缓缓松开。 身体的控制权瞬间回归,我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火辣辣的痛。 衣服湿透,紧贴在身上,冰冷粘腻,甚至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感觉……如何?”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审视。 “比在地狱里死一万次还难受。” 我艰难吐出几个字,那些祖辈临死的片段如同破碎的幻灯片,还在脑海里闪烁不定。 “第一次,能完整承受下来,没疯没傻,算你底子够硬。” 外公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点,“有野仲游光帮你分担侵蚀,算是走了捷径,但记住,这痛苦是‘引子’,是钥匙,真正的祝诅,是要把这痛苦‘转嫁’出去!下次,我会教你如何锁定目标,如何将这‘百代死痛’灌进敌人的魂魄里!那才是杀招!” 我躺在地上,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意识和身体里残留的的钝痛。 真就跟被百吨王碾过一样。 好在,麻木的情绪反而让我对疼痛的感觉也减弱了,也不知道时好时坏。 第311章 和史之瑶谈心 这一天,就在这种非人的痛苦“学习”中度过。 外公没有再继续,只是让我反复体会适应那种血脉被撕裂,祖辈死痛加身的恐怖感觉。 每一次尝试凝聚那“引子”,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生理精神上的双重不适。 夜幕再次降临。 身体虽然依旧疲惫,但精神的刺痛感稍缓。 我挣扎着爬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推开房门,走进被月光笼罩的寂静小院。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 我漫无目的地在回廊下走着,只想让冰冷的空气驱散脑海里那些混乱濒死的哀嚎。 这时,我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夜空。 是史之瑶。 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却驱不散她眼底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孤独迷茫。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是我,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勉强又怯生生的笑容:“刘公子……天青哥哥,你也……睡不着吗?” 我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没有说话,也抬头看向那片浩瀚却冰冷的星空。 沉默了一会儿,史之瑶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寒姨她们……都对我很好。崔三爷给我讲了好多外面的事,大个儿……虽然不太说话,但会帮我赶走院子里叫得吓人的大黑狗。”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迷茫,“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孤单。” “这里的一切……房子,衣服,会说话的方盒子电视,跑得飞快的铁盒子车……都太奇怪了,我……我好像一个闯进了别人家里的……怪物。” 这时,一直被她喂养的小流浪猫从墙头蹦下来,走到她裙边蹭。 我看的分明,这猫毛色很好,好像还是叫布偶猫来着,挺名贵的玩意,肯定不会是单纯的流浪猫,大概就是陈雪故意放在这边的。 史之瑶低下头,手指在小猫耳朵上轻轻捻着:“只有……这些小猫小狗……能让我觉得安心些。” 她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以前……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小狗小猫,它们……不会说话,不会用那种不像是看人一样的眼神看我……” 小猫似乎因为没有讨要到食物,就转头跑走了,史之瑶远远看着小猫离开,叹了口气。 “跟它们玩,给它们挠痒痒,看它们呼噜呼噜地打瞌睡……我才觉得没那么……害怕,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巷子里喂那些野猫的时候……” 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那份短暂的轻松又被巨大的孤独感吞没。 我静静地听着。 她的孤独,源于时空的错位,源于根系的彻底斩断。 像一个被遗弃在陌生星球上的孩子。 “我们要走了。” 我看着远处陈家主宅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平静陈述李若寒的计划,这方面不需要瞒她。 史之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化为更深的茫然。 “走?去哪里?” “离开陈家,去哪里还不确定,”我回答,“总之,一个更自由点的地方,李若寒会安排好,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跟着她,跟着我也行。”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跟着你……或者跟着寒姨……都一样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夜风吹过庭院,带来树叶沙沙的轻响。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夜露的清冷气息。 我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落在她写满迷茫和脆弱的脸上。 也许是因为她此刻的孤独,与我内心的某种空洞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我莫名有了一股倾诉欲。 “我现在……感觉不到太多东西了。高兴,难过,愤怒,害怕……这些情绪,好像都被冻住了。” 我语气平淡的抬起手,看着自己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掌,“就像这具身体里,住着另一个……更冰冷的东西,它把属于‘人’的那些东西,都压了下去。” 史之瑶怔怔看着我,似乎不太理解。 “有时候,我觉得这样……其实挺好。” 我放下手,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夜空,“至少,不会自己骗自己,假装不孤单。” 我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人是不孤单的,每个人,说到底,都是独自一个。” 史之瑶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 “哪怕是亲兄弟,亲父母他们对你好,是他们的心意,但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那个角落藏着什么,你也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他们的感受。” 我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月光下,她的眼睛像蒙着一层水汽的黑琉璃。 “就像我坐在这里,看着你,我知道你很孤单,很害怕,但我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到,一个从几百年前的血海里爬出来,突然掉进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人,她心里到底有多冷多空。” 史之瑶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眼底的水汽似乎更浓了。 “你是这样,其实我也是,我们都一样,各有各的孤单,但孤单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我看着她,脸上竟难得浮现出由衷的笑容,“你看着我,觉得我像个‘死了’的人,但你永远不会明白,经历过那些东西后,这种‘麻木’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平静。” “所以我才觉得这样更好,至少,我知道自己是孤单的,但不会……孤单到难以承受。” 史之瑶彻底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看着我在月光下平静的侧脸。 良久之后,她也抬起头,看向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或许是因为,你比我更惨一些?” 我笑了笑,“或许,比惨才是最好的安慰方式吧!” 史之瑶摇头,“应该是自私才对。” 我们两人,一个来自几百年前的遗孤,一个情感被自我冻结的异类,就这样并排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一同仰望着同一片浩瀚而沉默的星空。 彼此无法理解对方的孤独,却又在这片星空下,奇异共享着这份孤独的寂静。 第312章 邪祟的种类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方格。 昨日祝诅术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尚未完全消散,意识便被外公毫无怜惜的唤醒。 “小子,还瘫着呢?起来!压胜术,学不学?” 我深吸一口气,驱散脑海中残留的祖辈濒死哀嚎,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但精神却在经历那种非人折磨后依然是近乎冷酷的清醒。 “学。” 我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好!压胜术,首要在于‘知’!” 外公给我解释,“你得‘知道’你的敌人!知道它是什么东西,知道它靠什么‘活’,知道它的‘命门’在哪里!知道得越多,越细,压胜的钉子才钉得越深,越牢!” 他顿了顿,“你现在脑子里装的邪祟,比一般左道修士多了不少,算开了个好头,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就像打仗,只知道敌人名字有个屁用?你得摸清它的底细!” “那……怎么‘知’?”我问,意识高度集中。 “第一步,辨其‘息’!” 外公的声音斩钉截铁,“万物皆有‘息’,人有人气,鬼有鬼气,妖有妖气,你要压胜邪祟,第一步就是把它身上那股独有的‘邪气’,从它本体上‘扯’下来。” “然后,灌进你准备好的‘压胜物’里,纸人、草偶、木雕、甚至一块石头都行,这玩意儿,就是你和目标之间最直接的‘线’。” 他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但这一步,凶险,你要像最老练的偷儿,动作快!准!狠!要在它毫无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完成‘窃息’。” “一旦被它发现,或者你动作慢了、气息不稳,这根‘线’就会被它瞬间斩断!轻则前功尽弃,重则那股邪气反冲回来,够你喝一壶的,所以,熟能生巧!练!往死里练!” “你现在手头就有现成的‘教材’,”外公话锋一转,“你身体里那俩‘房客’野仲游光的‘病鬼气’,还有那张兵煞傩面的‘暴鬼气’,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邪息’,正好拿来练手,你要先学会怎么感知它们,怎么区分它们。” 我立刻沉下心神,意念内视。 身体深处,两股迥异的力量如同潜伏的凶兽。 首先触碰到的,是野仲游光的力量。 意念刚与之接触,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无数细微腐败气息的感觉便弥漫开来。 它像无数看不见的细小虫豸,悄然攀附上我的精神感知。 没有剧烈的痛苦,只有一种缓慢的侵蚀感,仿佛生命力在不知不觉中被抽离,带来一种深沉的疲惫。 呼吸似乎都变得粘滞沉重,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推动着逐渐淤塞的血管,这就是病鬼之息,无声的瘟疫,缓慢的腐朽,剥夺生机的阴冷。 我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虚弱感,将意念抽离,转向另一股力量,那张由战场阴兵煞气凝聚的兵煞傩面。 轰! 意念接触的刹那,如同撞进了一片沸腾的血肉磨坊!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战马濒死的嘶鸣,士兵昂扬的咆哮,刀锋砍入骨肉的闷响……无数狂暴的杀伐意念如同实质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意识。 没有思考,只有最原始最赤裸的毁灭冲动! 摧毁眼前的一切! 碾碎!撕裂!不顾一切!不计代价! 这股气息充满了血腥味,它不带来虚弱,它带来的是疯狂,是理智被彻底焚毁后的纯粹杀戮欲望。 这就是暴鬼之息,不死不休的疯狂! 两股气息在我感知中泾渭分明,一冷一热,一静一动,一腐一杀。 我反复接触体会,很快记住它们独特的“触感”和“味道”。 这时外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感受到区别了吧?但这只是沧海一粟!这世间阴邪鬼物,多如恒河沙数,但究其根本,逃不出几个大类。” “其一,器灵!刀枪剑戟,古镜铜钱,甚至是一口老井,一座古宅……年头久了,沾了人气、怨气、或者天地间游离的阴魂,就可能生出‘灵’来。” “这东西,本质是依附器物而生,器物是它的根,也是它的牢,它一身本事,大半与那器物本身有关,对付它,要么毁其本体,要么切断它与器物灵机的联系。” “其二,智魂!”外公的声音凝重了几分,“这就是最常见的‘鬼’,有灵智的生物死之后,一口怨气不散,或者执念深重,魂魄滞留阳间所化,它们大多保留着生前的部分记忆和思维。”“能耍诡计懂人心,最是难缠,这种鬼,执念就是它的核心,执念不灭,它就不散。” “其三,石祟!”外公的意念指向大地,“山川精怪,草木之灵,石头通了灵,老树成了精,甚至是一缕地脉阴气得了机缘,这东西,往往依托地脉山川而生,力量浑厚,但灵智通常不高,或者与常人不同。” “其四,兽鬼!没有理智只剩凶性,这类东西,往往本体强悍,天赋诡异。” “这四大类,只是骨架,每一类下面,分支无数,变种万千!” 外公给我打了个比方,“一只百年老鬼和一个新死的怨灵,能一样吗?一块通灵古玉和一柄饮血无数的凶刀所生的器灵,能一样吗?一条快化蛟的恶蛟和一只刚开灵智的山猫,能一样吗?” “你要做的,就是把每一种你遇到过的邪祟,都分门别类,塞进你的身体里,记住它们的特点,记住它们的弱点,记住它们最擅长什么,最怕什么!” “这不仅仅是为了压胜!这是保命的根本!遇到一只鬼,你连它是智魂还是石祟都分不清,怎么打?怎么跑?你都得考虑清楚。” “从现在起,你脑子里就得装着一本‘邪祟大典’!看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是分析,它属于哪一类?有什么特性?弱点可能在哪儿?有什么法子能克制它?压胜的话,用什么媒介最好?怎么窃取它的气息最稳妥?” “练!用你那两个‘房客’的气息反复练!练到闭上眼睛,光凭一丝气息,就能分辨出是病鬼的阴腐还是兵煞的狂暴。练到意念一动,就能模拟出它们气息的‘味道’!这是基础!打不牢这个基础,后面的压胜术就是空中楼阁,一碰就塌!” 外公的声音沉寂下去,留下沉重的压力和庞大的知识体系。 我盘坐在地,重新将意念沉入识海。 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 我不再是简单地感受病气煞气,我开始“拆解”。 病鬼的气息,那无数细微的腐败感,具体像什么? 是烂泥塘底冒出的沼气,是久不见阳光的霉斑,是伤口深处流出的脓血。 兵煞的气息,那狂暴的杀意,源头是什么? 是纯粹对毁灭的渴望,是对生前未竟战事的执念,是面对更强的敌人的狂暴。 慢慢的,这两种气息我都越发熟练,我也自信,在对这两种力量掌控上变得更加全面。 第313章 要内讧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家这座庞大的机器,在经历了毕方鬼惊魂后,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内部反而涌动着更危险的暗流。 重建中的大宅依旧忙碌,但谣言悄无声息的钻进陈家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毕方鬼失控?哪有那么巧的事!分明是……” “嘘!小声点!那位的手段……哼,族老都敢动,还有什么不敢的?” “就是,陈三太奶死得不明不白,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谁信啊?我看就是借刀杀人!” “一个女人,心太狠了……规矩都不要了……” 这些窃窃私语,在一些地位不低的旁支族人中蔓延,矛头直指陈雪,指向她作为家主清除异己的冷酷手段。 我置身事外,安心做个局外人。 每日除了在小院里忍受外公传授压胜术带来的精神撕裂感,就是听着李若寒兴奋传递那些越来越汹涌的流言。 “快了,侄儿,就快了!” 李若寒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光,“那几个老家伙憋不住了,正在串联,逼宫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一乱,就是我们金蝉脱壳的良机!” 我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家的兴衰荣辱,陈雪的处境安危,在我决定离开时,就已经全都无所谓了。 这天傍晚,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 刀疤。 他脸上那道标志性的疤痕在暮色中显得更深,眼神比以往更添几分警惕。 他扫视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走进来,冲我微微颔首。 “刘先生。” “刀疤?好久不见。”我示意他坐下。 “刚回来,”刀疤没坐,声音压得很低,“陈家的几个老东西,这两天就要发难了。” 李若寒立刻凑近,急切地问:“具体什么时候?怎么个发难法?” “大概就这几天,”刀疤说完,就带着复杂的看向我,“刘先生,陈家的事,您最好心里有个数,这地方很大……” 他抬手指了指院墙外,“看着是个江南水乡的小镇,实际上,从东头到西头,从山脚到河边,九成九的地皮、产业、人口,都姓陈,如果这次不走,下次就很难离开了。” 这看似宁静的乡镇,是陈家经营数十年的根基,单单一个老巢竟然这么庞大,谁能知道他家到底有多大产业? 不过我也明白刀疤的意思,他是担心我最后还是会留恋陈雪。 “知道了。” 我平静地回答,没有多余的情绪。 地盘再大,与我何干。 但看我答应的这么痛快,刀疤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李若寒拉了一把,他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深夜,我正盘膝坐在地板上,用意念反复“拆解”体内野仲游光的病气与兵煞傩面的煞气,试图更清晰快速捕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邪息”。 外公的要求近乎苛刻,要将每一种感知细化成本能的记忆。 但就在这时,我房门被敲响了,打开门,是陈雪。 月光勾勒出她略显清瘦的身影,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像寒潭深处的冰。 她没带护卫,独自一人。 “刘天青,”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需要你帮忙。” 我侧身让她进来,关上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 我问,“帮什么?” 陈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权衡。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我:“族老那边……要压不住了,他们咬死了毕方鬼的事是我指使,要我为陈三太奶偿命,还要我交出家主的位置。” “只要你帮我渡过这一关,”她向前一步,月光照亮她半边脸颊,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我就能……就能名正言顺地留下孩子,我们……也可以在一起,陈家,需要继承人,也需要一个强大的守护者,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没人能再说什么。” 她的承诺听起来很美,但我看着她月光下闪烁不定的眼神,听着她话语里刻意强调的“名正言顺”和“继承人”,心底只有一片漠然。 这更像是一种交易,一种基于利益考量的筹码。 她真正想要的,是我此刻的力量,而非我这个人。 而且,她嘴上说着让我帮忙,具体要我做什么,怎么帮,却一个字都没提。 她依旧在防备我,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除了她自己掌控的力量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我。 “好。”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 这个干脆的“好”字,似乎让陈雪愣了一下。 她可能预想过我的拒绝,嘲讽或者讨价还价,唯独没料到如此干脆的应承,毕竟平时我俩之间相处的并不算愉快。 “你……”她张了张嘴,想确认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谢谢,等我消息。” 她没有久留,仿佛只是来下达一个通知,或者试探一个态度。 转身开门,身影迅速融入外面的黑暗。 门关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我站在原地,刚才陈雪靠近时,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气息。 那是有身孕的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但这种气息像一根针,在我心底那片麻木的冰原上,极其轻微地刺了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 我重新坐回冰冷的地板,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识海。 外公留下的“作业”还没完成,需要反复感知、拆解那两股纠缠的邪气。 陈家内斗的风暴即将来临,但风暴的中心,似乎离我很远。 我只等着风起的那一刻,然后,离开。 没让我等太久,陈家内部的火药桶,终究还是炸了。 不是预想中的逼宫对峙,而是以一种更混乱更诡异的方式爆发。 就在刀疤报信后的第二天深夜,陈家势力范围笼罩下的这个庞大“乡镇”,多处同时出现了骚乱。 不是刀枪火并,而是更令人心头发毛的邪祟作乱。 东头老祠堂莫名阴风阵阵,守夜的族人被无形的力量抛出院墙,摔断了腿,嘴里胡言乱语,喊着有穿清朝官服的影子在飘。 西边一处宅院半夜传出凄厉的哭嚎,附近的狗狂吠不止,第二天发现十几只家禽被吸干了血,丢在染缸旁,脖子上留着两个细小的孔洞。 镇中心好几家店铺的玻璃在凌晨同时爆裂,监控只拍到一阵模糊扭曲的黑影闪过。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第314章 被偷袭 陈雪的反应极其迅速,钢弹禅师被派去坐镇阴气最重的祠堂,他那身佛光和念珠似乎确实镇住了场面,至少没再传出伤人事件。 另外几处闹得凶的地方,也出现了几个气息沉凝、手段各异的身影。 听外公在我意识里略带惊讶地点评: “呵,陈丫头手里还真攥着几张硬牌,除了那胖和尚,另外几个客人身上有股子南洋降头术的阴冷味儿,像是养小鬼的。” “还有几个动作快得不像人,带着股子死蝙蝠的腥气,多半是西洋的吸血鬼崽子,为了稳住家里,连这些牛鬼蛇神都放出来了,够狠。” 吸血鬼? 我瞬间想起刚进陈家宗祠时,那个两个被我弄死的吸血鬼亏侍从。 看来当初的事儿其实是陈雪自导自演,为了掌控陈家这艘巨轮,她真是不择手段,百无禁忌。 家里乱成一锅粥,邪祟四处冒头,人心惶惶。 家里瞬间闹了起来,族老们豢养的那些邪祟也开始作乱,双方很快打了起来。 一时间,这陈家镇子都鸡犬不宁鬼哭狼嚎。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陈雪却带着一队精锐守卫,直接找到了我所在的偏僻小院。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服,脸色冷峻,眼神里没有丝毫对家中乱局的担忧,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刘天青,叫上李若寒,史之瑶还有三爷他们,立刻跟我走!下龙脉!” 我看着她问:“家里不管了?” 陈雪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管?怎么管?把那些带头闹事的老东西全杀光吗?杀得完吗?杀了他们,陈家也就散了!我没那么蠢。” 她的目光穿透夜色:“现在最要紧的,是龙脉里的东西!只要拿到那个关键,木已成舟,大势在我!到时候,谁还敢跳出来说半个不字?他们只会跪着求我!走!” 她的逻辑清晰,用更大的“势”来碾压内部的一切反对声音。 龙脉深处那关乎帝皇气运的关键器物,就是她翻盘的唯一筹码。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准备好后,我们一行人,加上陈雪带来的几十名精锐守卫,分乘十三辆加固过的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驶离了气氛压抑的陈家大宅,朝着通往龙脉所在山谷的高速入口疾驰而去。 车内气氛凝重。 陈雪坐在副驾,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李若寒和我还有崔三爷挤在后座,李若寒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树影,体内野仲游光的力量和兵煞傩面的气息,在意识深处缓缓流转,外公这两天的填鸭式教学,让它们在我感知中变得更加清晰可控。 也许,很快就有机会试试新学的“本事”了。 车队驶上高速,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空旷的道路上,只有我们三辆车引擎的低吼。 速度很快提到了一百二以上,朝着远方的群山轮廓冲刺。 就在经过一个大型立交桥的弯道,前方视野相对开阔时,异变陡生! 几道刺目的强光,毫无预兆从对面车道和侧后方匝道口射过来! 巨大的引擎咆哮声如同野兽怒吼,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是重型卡车! 不止一辆! “妈的百吨王?小心!!” 开车的守卫队长狂打方向盘,同时嘶声大吼。 但太迟了,对方显然是精心策划,在这儿埋伏已久。 沉重的车体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像失控的钢铁巨兽,从不同角度狠狠撞向我们这支小车队! 轰!哐当!咔嚓!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瞬间炸响! 第二辆车首当其冲,被侧面一辆百吨王的车头狠狠铲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身瞬间变形! 我们的车为了躲开一个急刹车,但也导致了翻车。 天旋地转,安全带勒进肉里,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碎裂的玻璃渣像冰雹一样砸在身上。 队伍最后面的车也被撞飞,翻滚着砸向护栏。 短短几秒钟,十几辆越野车中的四辆,支离破碎地散落在高速路面上,浓烟滚滚,我所在的车和另外一辆发生了侧翻。 撞击刚停,那几辆百吨王的车门就猛地被踹开。 七八个穿着工装的彪悍身影跳了下来。 他们动作迅捷,训练有素,手中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没有丝毫犹豫,下车后立刻分散,朝着还在冒烟变形的几辆车残骸快步逼近,枪口低垂,显然是要进行补枪。 “妈的!有叛徒!族老发现我们的计划了!” 陈雪愤怒骂着,但她想站起来反击的时候,面色突然一变,开始剧烈孕吐起来。 这时我也从被撞得严重变形的车厢里挣脱出来,额头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顺着眉骨流下,但并不严重。 野仲游光的力量在体内本能地运转,抵消着冲击带来的眩晕和钝痛。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兵煞傩面的狂暴气息在心底翻涌,看着那些持枪逼近的杀手,我眼神一冷,手指微动,体内两股邪气蠢蠢欲动。 正好拿这些家伙试试外公教的“祝诅”或者“压胜”!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胳膊,是李若寒。 她也从翻倒的车里爬了出来,半边脸沾着灰土,但眼神异常清醒。 她死死抓住我,轻轻摇头,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压下了体内翻腾的邪气,李若寒已经松开手,动作敏捷的拖着还有些发懵的史之瑶,借着车辆残骸的掩护,迅速向高速路边的隔离带滚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绿化灌木丛中。 几乎是同时,陈雪那边也爆发了激烈的交火。 她手下的守卫确实精锐,在遭受如此重创后,仍有几人挣扎着从变形的车里爬出,依托残骸进行还击。 消音手枪发出“噗噗”的闷响,子弹在清晨的空气中尖啸。 “保护家主!”守卫队长的吼声嘶哑而决绝。 杀手们被短暂的火力压制了一下。 混乱中,我看到陈雪在两名守卫的拼死掩护下,正试图从相对较轻的头车旁撤离,向高速护栏移动。 就在这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银灰色面包车从立交桥的另一侧匝道冲上了高速,一个急刹停下,侧滑门“哗啦”一声拉开! 第315章 先藏起来 更多的枪手! 至少十来个人,端着威力更大的微冲,跳下车就朝着陈雪撤离的方向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泼水般打来,压制得陈雪和护卫根本抬不起头! 一名挡在前面的守卫瞬间身中数弹,血花迸溅,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另一名守卫拉着陈雪扑倒在一辆被撞毁的越野车残骸后面,子弹“当当当”打在车身上,火星四溅,情况危急万分! 陈雪被压制在车后,脸色煞白,眼中满是不甘。 护卫在她身边的守卫越来越少,面包车上下来的枪手正呈扇形包抄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动了,速度极快,表现的想开始不顾一切想要保护她。 “陈雪!小心!” 我嘶吼着,此时,面包车枪手调转枪口也指向我,在陈雪惊愕抬头的目光中,我已经扑到了她身前。 哒哒哒! 我的后背被子弹击中,我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晃了晃,我朝着陈雪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直挺挺地向前跌倒。 但我其实屁事儿没有,我在摔倒后,就开始用感知观察周围的情况。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陈雪呆呆看着倒在她脚边,身下蔓延开一滩暗红鲜血的我,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天青?!” 她失声尖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和……无措。 “家主!走啊!!” 仅剩的几个守卫反应极快,趁着枪手们被我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拉起失魂落魄的陈雪,连拖带拽地翻过高速护栏,朝着路边的野地狂奔。 “追!” 面包车下来的枪手头目回过神来,厉声喝斥着。 一部分人立刻朝着陈雪逃跑的方向追去,另一部分人则快步走向倒地的我,显然是要确认生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枪手头目咒骂一声,看了一眼警笛传来的方向,又走到我边上,小声说着:“抱歉了刘先生,这是李小姐的吩咐,我没有打中要害,但您需要尽快止血。” 说罢,他果断挥手:“撤!任务完成!” 几辆百吨王和面包车迅速启动,引擎轰鸣着,撞开挡路的残骸,朝着高速另一头仓皇逃窜,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确认枪手彻底离开,倒在血泊中的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野仲游光的力量早已在子弹入体的瞬间就包裹住了伤口,强行压制了出血,同时那冰冷的腐朽感也麻痹了大部分痛觉。 兵煞傩面的力量则让我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我撑着手臂,有些费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后背的伤口传来一阵牵扯的痛,但并不致命。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被血染透的衣服,又抬头看向陈雪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田野。 李若寒从路边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搀扶起来。 “怎么样?这戏演得够真吧?”她伸手想扶我。 我挡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动作因为背后的伤而显得有些僵硬。 我皱了皱眉,看着高速上一片狼藉的惨状,语气带着一丝不解,“有必要这么麻烦?直接找机会走人不就行了?” 李若寒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深意,她指了指陈雪消失的方向,“这样不是更好?让她以为你死了,为了救她而死,她这中考冷血的踢人心里最好永远扎着这根刺。” “愧疚也好,别的什么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费尽心机满世界追查一个‘死人’的下落了,对我们接下来的‘消失’,不是更有利吗?” 我沉默了一下。 死了,也好。 “走吧。”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光在路面上晃得人眼晕。 “别愣着了,”她拽了我一把,“跟我走,车在下面等着。” 崔三爷背着还有些发懵的史之瑶紧随其后。 我们顺着高速路护坡的斜坡往下滑,坡底停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司机穿着黑色夹克,见我们下来,二话不说就打开了车门。 我坐进后座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高速上的警灯,“陈雪那边……” “管她呢!”李若寒系上安全带,“她命大得很,再说了,现在咱们是‘死人’,少操心活人的事。” 车子悄无声息汇入乡间小路的车流,窗外的景象变成了连片的稻田。 崔三爷把史之瑶放在中间,自己往边上挤了挤,“接下来咱去哪?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乡下吧?” “先藏着,”李若寒看着前方的路,“陈家太庞大了,咱们得藏得再深点,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往外走。”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市区边缘,司机没进主干道,绕着城中村的窄路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看起来挺旧的居民楼下。 他从后视镜里取出来一把钥匙递给李若寒,“大小姐,房间都安排好了,三餐会有人送过来,有情况打这个电话。” 李若寒接过钥匙,就带我们进了小楼。 楼道里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 打开房门,里面却干净得不像话,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甚至连冰箱里都塞满了新鲜的菜和水果。 “这地方……”崔三爷挠了挠头,“看着不咋地,里面倒挺舒服。” “别放松警惕,”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楼下是个小菜市场,人来人往挺热闹,“这时候越热闹的地方越安全,但也得小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没出过门。 每天有人把饭菜送到门口,敲门三下就走,从不见人。 李若寒偶尔出去一趟,回来时总能带些新的换洗衣物和日用品,都是些普通牌子,但质量不差。 史之瑶的状态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但还是不太说话,总爱盯着窗外发呆。 崔三爷闲不住,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天天待着也不是事儿啊,我这也憋得慌。” 这天傍晚,送饭的人没像往常一样只把东西放门口,而是敲了两遍门,我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个黑色的箱子。 第316章 李若寒的势力 “大小姐,上面说你们可以换个地方了,车在楼下等着,去市区中心的酒店。” 男人把箱子递过来,态度恭敬。 李若寒接过箱子,“知道了。” 男人没多问,转身就走,非常干练的感觉。 崔三爷凑过来,打开箱子一看,里面全是崭新的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 “连新身份都给咱换好了?” 他拿起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崔铁柱”,照片是他本人,“这玩意儿靠谱吗?” “放心用,”李若寒把身份证分发给我们,“走,换个地方,咱不能直接坐飞机,陈家在江南地区经营太久了,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大势力。” 楼下停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拉开车门。 我们坐上车,一路往市中心开。 越靠近市中心,街景越繁华,高楼大厦亮着灯,车流像一条条光带。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店门口,门童过来开车门。 “李小姐,房间已经安排好了,顶层套房。” 酒店经理早就等在门口,脸上堆着笑,“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李若寒“嗯”了一声,没多说。 我们跟着经理走进酒店,大堂金碧辉煌,地板干净的能照见人影。 史之瑶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眼神里有些不安。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夜景,心里却有些不踏实。 “寒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过身,“从车祸到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全有人安排,而且都是这种不差钱的地方,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若寒打开冰箱拿水,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怎么,怕寒姨卖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皱了皱眉,“但你总得说清楚吧?咱们现在是在逃命,不是度假。这么招摇,万一被陈家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放心,没人敢动咱们,”李若寒喝了口水,“至于我的身份,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问了,对你没好处。”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我还想再追问,脑海里突然响起外公的声音:“行了,别问了,这丫头片子就是故意吊你胃口。” “外公,你知道她的底细?”我在心里问。 “她李家,搁以前那叫武兵府,”外公解释,“给军队送那种练过真功夫的,刀枪剑戟样样精通的精锐兵员。” 我愣了一下:“这我倒是知道,但现在都玩枪炮了,他们还在这么干?” “可不是嘛,”外公笑了笑,“现在也一样,他们输送的兵,都是往最危险的地方派,什么边境冲突,反恐任务,全是这种人,可以说是特种兵吧!” 我纳闷了,“那跟咱们现在的待遇有什么关系?” “傻小子,”外公叹了口气,“开国那会儿他们就开始干这个了,几十年下来,从里面出来的人,遍布全国各地,基层的人脉多了去了,就算陈家势力再大,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我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一路上顺风顺水,遇到几次临检,李若寒掏出个证件晃了晃,对方立马客客气气地放行,甚至还敬个礼。 原来不是陈家的人没查到,是有人在暗中护着我们。 “李若寒家里论权利,可不比陈家小啊,”外公补充了一句,“只是他们做事低调,不像陈家那么张扬。”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五味杂陈。 “别想太多了,”李若寒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先好好休息,明天咱们继续赶路,得尽快离开江南地界,到了别的地方,就安全多了。”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崔三爷大个金牙他们仨都已经打起了呼噜,史之瑶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个遥控器,对着电视胡乱按,眼神却还是空落落的。 夜色渐深,酒店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野仲游光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动,兵煞傩面的煞气则沉在丹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忽冷忽热。 外公说,这两种力量得好好掌控,会很有用处,不得不说确实如此。 野仲游光虽然主打一个疫病,但他也能通过刺激抗体来增加自身恢复能力,大概可以增强五倍左右。 这还是我没有主动驱使的情况下,要是主动驱使速度更快,但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得不偿失,只能当做被动用。 而兵煞面具,则是可以他我处于一种极度狂热的状态里,也就是狂战士,但因为情感缺失,我也狂不起来,但清醒的狂战士反而更恐怖。 第二天一早,我们退房离开酒店。 换了辆黑色轿车,司机也换了个人,但同样沉默寡言。 车子开出市区,上了高速,一路向北。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换了好几次车,都是不同的司机,不同的车型,但路线一直没变。 白天赶路,晚上住酒店,都是那种看起来很高档,但又不张扬的地方。 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提前安排好一切,不用我们操心。 崔三爷渐渐习惯了这种待遇,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史之瑶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但眼神比之前活泛了些,偶尔会对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我和李若寒很少聊天,各想各的心事。 她有时候会接个电话,语气很简短,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代号和地名。 挂了电话后,就会让司机改变路线,或者加快速度。 这天傍晚,车子开进一个服务区。 司机停下车,说要加油,让我们下去透透气。 服务区里人不多,崔三爷拉着史之瑶去买吃的,李若寒站在车边抽烟,我走过去找她聊天。 “还有多久能出江南?” “快了,过了前面那个收费站,就到邻省了,”李若寒吐出一口烟,“出了省,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收费站,心里松了口气。 只要离开了江南,离陈家的势力范围远一点,应该就能稍微喘口气了。 就在这时,两个穿制服的警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本子,看起来像是在例行检查。 第317章 史之瑶的不习惯 警员看了看我们,目光在我和李若寒脸上扫了一圈。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其中一个警员问。 “从江南来,去北边走亲戚。” 李若寒上前一步,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警员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又拿出个仪器扫了一下。 仪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李若寒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尊敬。 “没事,例行检查。” 他把身份证递回来,态度明显客气了很多,“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警官,”李若寒笑了笑,接过身份证。 警员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该走了。”李若寒掐灭烟头,拉开车门。 我跟着坐进车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服务区,我莫名感觉有些不安,毕竟相比较陈雪,李若寒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但离开江南,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但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得走下去。 毕竟我已近看过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这新世界之中,甚至还被当权者知晓。 车子过了省界收费站,李若寒让司机停在路边。 她下车看了看路牌,回头对我们说:“到地方了,从这往前,就是南济地界了。” 金牙第一个跳下车,伸了个懒腰,“可算出来了!这一路憋死我了!接下来咱去哪?是不是该好好歇歇了?” “歇是肯定的,”李若寒笑了笑,“咱们先去前面失去住几天调整一下。” 司机把我们送到市区边缘离开了,但不到两分钟就又来一辆车。 不得不说,这交接的真够顺畅的,完全不需要我们多做沟通。 车子进城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崔三爷松了口气。 在江南的时候,哪怕住的是高档酒店,也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浑身不自在。 到了这里,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不少。 酒店是连锁的,不算顶级,但也干净整洁。 开了三个房间,我和崔三爷一间,李若寒和史之瑶一间,还有一间给金牙大个。 放下行李,崔三爷就拉着金牙大个往外走,当然,他也想带我。 “小刘!走!带你出去潇洒潇洒!这一路可把我委屈坏了!”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摇了摇头,我自然知道他们是要干嘛,“我想在房间里歇歇。” “歇啥呀!”崔三爷不依不饶,“你又不是雏了还有什么可怂的!” 正说着,李若寒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包:“我带之瑶去逛街,你们俩自己安排吧。” 史之瑶跟在她身后,低着头,小手紧紧抓着衣角。 听到逛街,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小声说:“我……我不想去逛街,我想跟刘大哥待在一起。” 李若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啊,那你跟天青待着吧,我自己去。” “别啊!”史之瑶连忙摆手,“我……我还是跟你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犹豫。 我知道她是不太适应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在这种陌生的城市里。 “去吧,跟李若寒出去转转,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回来。” 史之瑶犹豫了下,最后怯生生看着我,“那,你能跟我一块去吗?” 我是真没什么兴趣,但是看着史之瑶那不安的表情,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是市区,哪怕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商场里冷气开得足,明亮的灯光照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李若寒兴致很高,拉着史之瑶穿梭在女装区,一件件衣服往她身上比划。 “这件粉色连衣裙怎么样?显气色。” “这条牛仔裤配这件T恤,年轻有活力。” “试试这件风衣,料子好,有气质。” 史之瑶像个精致的衣架子,无论什么风格的衣服上身,都透着一股清丽脱俗的美,连导购小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小声夸赞。 但史之瑶本人却始终有些局促不安。 她微微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试衣服时动作僵硬,眼神躲闪,对着镜子也匆匆一瞥就移开视线。 导购的热情和李若寒的肯定,似乎只让她更紧张了。 “挺……挺好的。” 她声音细若蚊呐,对每一件的评价都是这句,眼神却飘向不远处的我,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史之瑶来自一个与我们迥异的时代。 眼前这个光怪陆离喧嚣明亮的现代商场,对她而言不是享受,反而是令她手足无措的冲击。 那些标签上的价格,导购流利热情的普通话,周围人习以为常的打扮,都在无声提醒她“不属于这里”。 这种格格不入带来的不是好奇,而是深刻的自卑和胆怯。 她害怕出错,害怕被注视,害怕自己显得怪异。 “寒姨,”我走过去,看着史之瑶苍白的脸色,“她可能有点累了,不如歇会儿?” 李若寒也注意到史之瑶的不自在,放下手中一件亮片上衣,语气放缓了些,“累了?那我们去那边咖啡厅坐坐,喝点东西。” 史之瑶却摇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不用,我想去方便一下。” “行,去吧,我们在这边等你。”李若寒指了指旁边的休息椅。 史之瑶点点头,快步朝洗手间方向走去,背影带着点逃离的意味。 我和李若寒在休息区的长椅坐下。 李若寒看着史之瑶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孩子,心思太重,得想办法让她放松点,总这么绷着不行。”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洗手间方向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我和李若寒同时抬头看去。 走出来的还是史之瑶,但整个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她脸上怯懦不安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鲜活灵动的好奇,原本微驼的背挺直了,步伐轻盈得像只小鹿,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四周流光溢彩的店铺和衣着时尚的人群。 她甚至还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旁边一家店铺门口装饰用的金属球,冰凉的触感让她缩了下手,随即又觉得有趣地笑了。 是小瑶。 那个活泼泼、对什么都充满新鲜感的灵魂苏醒了。 第318章 油尽灯枯的身体 “哇!这里好大!好亮!” 她小跑到我们面前,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比我们上次逛的那个镇子热闹多了!那家店是卖什么的?亮闪闪的!” 李若寒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小瑶?” “是我呀!” 小瑶笑嘻嘻地原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那个闷葫芦去‘休息’啦,换我来透透气!这里太好玩了!” 她凑近玻璃橱窗,鼻尖几乎要贴上去,看着里面璀璨的钻石项链,“这些石头真好看,亮得像星星!” “喜欢?进去看看?”李若寒逗她。 小瑶却连连摆手,眼睛依旧亮晶晶:“看看就好啦,肯定很贵,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刚才路过一家店,里面在放会动的画!” 李若寒被她的活力感染,笑着起身:“行,带你去看动画片。” 接下来的时间,商场成了小瑶的乐园。 她拉着李若寒和我,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鸟,在各个楼层穿梭。 她对一切都感到新奇:自动扶梯上上下下坐了好几趟,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做鬼脸,趴在美食广场的栏杆上看别人吃各种没见过的小吃,馋得直咽口水,站在巨大的电子游戏屏幕前,看着里面闪动的画面和震耳的音效,惊讶的张大了嘴。 “那个小人儿是怎么钻进去的?”她指着一个跳舞机上的玩家。 “那个盒子里的娃娃怎么才能抓出来?” “那个味道好香!是什么?” 李若寒耐心地给她解释,满足她的好奇心,偶尔给她买个小玩具或者一根棒棒糖,就能让她开心半天。 看着她纯真快乐的样子,我不自觉轻松了很多。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模样,无忧无虑,充满生机。 史之瑶承载的沉重,暂时被小瑶的天真驱散了。 就在小瑶拉着我们,对着一家宠物店里毛茸茸的小狗大呼小叫时,李若寒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走到旁边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接听。 我和小瑶站在宠物店的玻璃墙外。 小瑶的脸贴在玻璃上,对着里面一只打滚的小博美小声说话:“小狗狗,你好可爱呀……” 李若寒很快结束通话走回来,脸色有些郑重,带着一丝歉意对我们说:“天青,小瑶,那边有点急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一下,得离开一会儿,你们俩自己逛逛?或者找个地方坐坐等我?我尽快回来。” 小瑶立刻从玻璃上抬起头,很懂事地说:“你去忙吧!我和小刘玩也是可以的!” 她拍着小胸脯,“保证不乱跑!” 李若寒看向我,我点点头:“放心。” “那好,”李若寒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塞到我手里,“拿着,想吃什么玩什么自己买,有事打我电话。” 她又摸了摸小瑶的头,“乖乖小刘的话。” 跟史之瑶打交道可跟小瑶打交道不同。 史之瑶也就十七八的岁数,所以叫我哥哥叫寒姨也叫姨。 但小瑶完全把我们当同辈,甚至自以为比我们辈分还要大,只是她行事风格上太跳脱,比史之瑶更像孩子。 李若寒又叮嘱了两句,才转身匆匆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商场的人流中。 宠物店前只剩下我和小瑶。 周围是热闹的人声、店铺的音乐和孩子们的嬉笑。 小瑶脸上的天真烂漫却像潮水般迅速褪去。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些小狗,而是抬起头,乌黑清澈的眼睛直直看向我。 那眼神不再是孩童般的懵懂好奇,而是一种平静,甚至带着反常的深邃。 她微微歪了歪头,“刘天青。” 我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 体内的力量本能地微微波动,兵煞傩面的煞气在丹田处无声流转,带来一丝警惕。 小瑶贴近,周围嘈杂的背景音似乎都模糊了些。 她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直视内在。 “让你身体里的那个老头子,出来跟我聊聊。” 我惊了,她竟然知道我身体里的外公? 这个秘密,连陈雪、李若寒都不曾真正窥破。 体内的野仲游光病气猛地一缩,兵煞傩面的煞气应激般升腾,像炸开的刺猬,在我丹田深处躁动。 后背未愈的枪伤也跟着隐隐抽痛。 “外公?” 短暂的沉默。 识海深处,随即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带着尘埃落定般的了然。 “……果然瞒不住她,让她看吧,小子,这丫头不简单。” “好。”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外公接管了我的身体控制权。 我的视野没有变黑,只有眼珠还能微微转动,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那张脸还是刘天青,但眼神已然浑浊苍老。 “小丫头,眼力够毒啊!老头子这点微末道行,还是让你给揪出来了。” 小瑶脸上最后一丝属于“小瑶”的活泼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 她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微微歪着头,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看”着被外公占据的我,仿佛能穿透这具皮囊,直视里面那个古老衰朽的灵魂。 “不是眼力,”她的声音也变了调,清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山涧结冰的溪流,“是味道,你和他缠得太深,像两块泡在同一个血池里的烂木头,那股子陈腐快散架的味儿,隔老远就闻见了。” 她的话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刻毒的直白。 玻璃里,我的眉头似乎极其细微地皱了一下,那是外公的情绪。 “牙尖嘴利。” 外公操控着我的身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直说吧,费劲点破我这把老骨头,所为何事?总不是找我这老棺材瓤子叙旧的。” 小瑶的目光终于从玻璃移开,落外公控制的这具躯壳脸上。 她的视线极其缓慢移动,像是在一寸寸丈量。 “他这身体,”她开口“已经油尽灯枯了吧?从里到外,烂透了,野仲游光的疫病本源是剧毒,无时无刻不在腐蚀他的生机,像跗骨之蛆。” “兵煞傩面的凶煞之气,更是火上浇油,狂暴地透支他仅剩的那点元气。两股力量在他身体里打架,每一次碰撞都在撕扯他的根基。” 第319章 小瑶,外公,成仙 外公沉默着,商场明亮的灯光下,人来人往,宠物店里的小狗还在欢叫,但这一角仿佛被无形的冰层隔绝。 “伤损到这个地步,”小瑶的声音更冷,眸子带着审视,“既成不了鬼仙,也修不成人仙,老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剖开外公深藏的意图。 外公依旧沉默,只有透过我身体散发出的那股迟暮沉郁的气息,小瑶向前踏了半步,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他的身体,打小就开始被你‘养’了吧?少说也有十年功夫了。”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这种体质,放在以前的时代里,就是做人牲的材料,专门用来祭祀天地鬼神的东西,你……是他亲外公?” 最后那句问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外公操控我的身体,发出一声极其悠长的叹息。 “肯定不会害他,我老头子就剩这点血脉了。” “所以我才问,”小瑶紧盯着“我”浑浊的眼睛,寸步不让,“你总不会害他吧?” 她把“总不会”三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不信任。 “害他?”外公似乎想冷笑,但我的面部肌肉只牵动了一下,显得僵硬而怪异,“他是我唯一的血脉!是我女儿……”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刀切断。 一股深沉的悲怆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实质的潮水,那是外公深藏的痛苦,此刻不受控制泄露出来,让我心头一震。 原来,外公还是很想我妈的…… “这世界上,只要还是阳间肉身,就逃不开七情六欲。” 小瑶的声音没有半分动容,依旧冰冷,“心狠的人,别说外孙,亲孙子、亲儿子,下起手来也不会眨一下眼,为了长生,为了力量,为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骨肉至亲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话像淬毒的针,一根根扎向外公。 外公没有反驳。 占据着我身体的苍老意志,罕见地呈现出一种近乎颓然的沉默。 他操控着我的身体,微微佝偻了些,仿佛真的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这反常的“受气”姿态,让识海深处真正的我,心脏猛一沉。 外公……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总之,”半晌,外公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他现在这肉身,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按照我给他指的路走,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死,他没得选,只能这么走。” 他操控着我的身体,微微抬起手,似乎想指向什么,又无力放下。 小瑶眯起了眼睛,那乌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暗的漩涡在转动。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十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疏离的漠然:“那是你们的事情,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我的躯壳,那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我只是……对这个小娃娃,很欢喜。” 她顿了顿,像是在确认某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感受。 “第一次见面,就很欢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地就想亲近他。所以……”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清晰,“他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只要我还在,他出了事,我不会不管。” 说完,小瑶脸上那股非人的深邃与冰冷退去。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耷拉下来,眼神瞬间变得懵懂而困倦,嘴里含糊地嘟囔:“困死啦困死啦……睡觉去睡觉去……” 话音未落,她身体微微一晃,那股灵动鲜活的气息骤然消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重新变得怯生生的。 史之瑶回来了。 她茫然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无措和羞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手又紧张地揪住了衣角。 “刘……刘大哥?” 她小声唤道,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占据我身体的那股沉重意志也退了去。 视野一清,身体的掌控权瞬间回归。 外公的气息彻底沉寂下去,只在识海深处留下一句疲惫不堪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就不是你考虑的问题了……老头子要休息休息……你自己……看着玩吧……” 声音消散,识海一片死寂。 我站在原地,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脑子里却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外公的沉默、颓然,小瑶那冰冷的质问,还有那些“油尽灯枯”、“人牲材料”……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寒意。 史之瑶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我,更加不安了,小声问:“刘大哥……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回过神,对上她担忧怯懦的目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刚才那场发生在我身体内外关乎我生死的诡异对话,只有我和那两个非人的存在知晓。 眼前的史之瑶,对此一无所知。 “没……没事。”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干,“可能有点累了。”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 李若寒脸色铁青,大步流星穿过商场明亮的光影,径直朝我们走来。 她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惊怒,跟她离开时的从容判若两人。 “寒姨?”史之瑶被她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李若寒走到我们面前,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出事了。” “怎么了?” 李若寒的视线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压低了声音,“负责安排我们下一步转移接应的人……死了。” 她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悸,“……死得很惨。” “死了?”史之瑶捂住了嘴,眼睛瞬间瞪大,里面盛满了惊恐。 李若寒点头,“单从手段上看,很像是……萨满做的。” “萨满?”我瞬间想到了那帮子晚清遗民,“带我去看看。” 李若寒没有废话,转身就走,步履又快又急。 史之瑶下意识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尖冰凉。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跟上。 第320章 大蜈蚣来袭!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穿过霓虹闪烁的市区,驶向越来越偏僻的城郊结合部。 最终停在一片低矮、杂乱的城中村边缘。 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和劣质煤烟混合的怪味。 李若寒领着我们在污水横流的狭窄小巷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 门虚掩着,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臊气,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史之瑶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发抖。 李若寒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无声地拧开。 她推开门,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让开。 屋内的景象在昏暗的光线下闯入眼帘。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 三具成年男性的尸体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凝固的血液浸透了地面,形成大片粘稠的深褐色污迹。 空气仿佛凝固了,血腥味和那股怪异的腥臊味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最靠近门口的那具尸体,脖子以一种人类颈椎绝对无法承受的角度向后扭曲着,几乎被拧成了麻花。 他的脸孔因极致的痛苦和窒息而狰狞变形,眼球暴凸,舌头长长地伸出口外,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致命的勒痕清晰印在他肿胀的脖颈上,深陷皮肉,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状印痕,不像是绳索或人手留下的,但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痕迹。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萨满请仙家上身,本质上就是请强大的灵体鬼物附体,借其力量行事。 无论请来的是“清风”(男鬼)、“烟魂”(女鬼)还是“悲王”(有威望的老鬼),甚至是一些精怪妖灵,在施法或显形之后,现场必然会留下或多或少的阴邪气息。 但此刻,这间充满了死亡和血腥的屋子里,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和那股怪异的腥臊,我的感知没有激起任何属于阴魂邪祟的涟漪。 没有阴冷,没有怨毒,没有妖气弥漫。 干净得……令人心头发毛。 就像这三个人,是被某种纯粹物理的,毫无灵异力量参与的暴力,活生生地扭断了脖子撕裂了身体? 这怎么可能? 之前在山上我可是见识到这些人本事的,不说人均阿斯塔特,也至少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了。 能悄无声息干掉三个的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邪门力量的痕迹? “看出什么了?” 李若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强装的镇定。 我没有回答,目光一寸寸扫过屋内。 墙壁斑驳,挂着廉价的明星海报。 一张破旧的木桌翻倒在地,上面散落着泡面桶和烟头。 墙角堆着几个脏兮兮的编织袋。 也没什么能注意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沙沙……沙沙沙…… 像是无数细小的硬物在干燥的物体表面摩擦爬行。 声音很轻,很细碎,来源飘忽不定。 前一秒似乎来自翻倒的木桌底下,下一秒又好像是从墙角那几个编织袋后面传来。 我猛转头,视线锐利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木桌底下,只有凝固的血泊和灰尘。 编织袋后面,阴影堆积,空空如也。 墙角的缝隙,黑暗狭窄,看不出异常。 那沙沙声,在我凝神细听的瞬间,又消失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怎么了?”李若寒立刻察觉到我的异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我缓缓摇头,眉头紧锁:“刚才……好像听到一点声音。” 我调动意识,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祝诅之术的根基在于沟通冥冥中的力量,感知怨念诅咒的痕迹是其本能。 但此刻,我的意念如同在绝对的真空中延伸,依旧一无所获。 没有怨念残留,没有诅咒的气息。 难道真是我神经过敏? 连续的压力和身体的隐患,让我产生了幻听? “小心点总没错。” 李若寒眼神凝重,“这地方不能久留,我已经叫了人来处理后续,我们得立刻走,路线必须换,接应点被端了,说明我们可能暴露了,至少行踪被摸到了尾巴。” 她迅速拿出手机,低声安排着什么。 史之瑶紧紧挨着我,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眼睛惊恐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最后扫过那具脖子被扭断的尸体,那怪异的锯齿状勒痕像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 没有邪气……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邪门!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运用祝诅术,但直到我们离开,都没有任何危险,我只好当自己多心。 回到酒店,我消化小瑶跟外公的对话,他让我成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但总觉得,他们的对话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跟之前那个小屋的声音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我立马警觉起来。 沙沙沙沙! 那声音再次响起! 比刚才更清晰,更急促! 仿佛就在我脑后! 一股冰冷的、带着粘稠湿意的气流,猛地喷在我的后颈皮肤上!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的反身从床上翻向旁边一侧! 但还是迟了。 足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细的狰狞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擦着我的脖颈狠狠抓了过来! “咔嚓!” 豪华木床被抓得碎木飞溅,留下几道深达寸许、边缘呈锯齿状的恐怖爪痕! 我踉跄站稳,心脏狂跳如擂鼓回头看! 只见一片浓重的阴影里,两点猩红如血的光点,正死死锁定着我! 伴随着令人无数细足刮擦墙壁的沙沙声,一个狭长的轮廓,正从阴影中缓缓探出! 那是一条蜈蚣! 一条大到超乎想象的蜈蚣! 它的身体长度超过两米,至少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一节节暗褐色的甲壳油亮厚重,边缘锋利如刀。细长尖锐的步足在身体两侧划动,支撑着它半悬挂在门框上的墙壁。 三角形的头部高高昂起,一对巨大的腭牙不断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瘆人声响。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正是它的复眼! 刚才袭击我的,正是它那只恐怖的前颚足! 这时被吵醒的史之瑶跟李若寒也赶了过来。 第321章 神秘蜈蚣女 “小心!” 李若寒反应快如闪电,拔枪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噗噗噗!”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沉闷的声响。 子弹精准打在蜈蚣昂起的头部和胸节连接处,那巨大的蜈蚣颅猛地向后一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子弹有效,但不多,而且这玩意速度太快了。 一眨眼就瞬间飞扑向电灯,在开枪就把灯也打坏了。 李若寒脸色剧变。 就在她开枪的瞬间,那蜈蚣被激怒了! 它身躯一弓一弹,如同一道暗褐色的闪电,放弃了对我的攻击,直扑向威胁更大的李若寒! “寒姨!”史之瑶惊恐大叫。 李若寒瞳孔骤缩,丰富的战斗本能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侧面狼狈翻滚! “轰!” 蜈蚣的身躯狠狠砸在李若寒刚才站立的位置,它一击落空,身体异常灵活地扭转,无数细足划动,调转方向,巨大的腭牙张开,带着腥风再次噬咬向尚未完全起身的李若寒! “滚开!” 我在蜈蚣扑向李若寒的刹那,兵煞傩面沉寂的力量被我强行引动了一丝! 丹田深处那块“烙铁”灼热滚烫! 一股狂暴、凶戾、带着金铁杀伐之气的力量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 视野蒙上一层淡淡的血雾! 世界的声音仿佛被拉远,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刷血管的咆哮! 所有的疼痛、疲惫、茫然都被这狂暴的力量冲散压制! 一股冰冷纯粹的杀戮意志主宰了身体! 我脚下一蹬,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后发先至! 没有武器,只有灌注了兵煞狂暴之气的拳头! “砰!” 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包裹着一层无形煞气的拳头,狠狠砸在蜈蚣胸节甲壳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那足以抵挡手枪子弹的厚重甲壳,竟被这一拳硬生生砸得凹陷下去一大块,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墨绿色的腥臭汁液从裂口处迸溅出来。 “嘶!” 蜈蚣发出一声痛苦到扭曲的尖锐嘶鸣,庞大的身体被打得横移出去,重重撞在旁边的墙壁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它疯狂扭动起来,无数步足狂乱蹬踏着地面和墙壁,碎石纷飞! “走!” 我朝着刚爬起来的李若寒吼道,声音嘶哑,兵煞气息的强行引动如同在体内点燃了一把火,烧灼着经脉,后背的枪伤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李若寒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吓傻了的史之瑶,拖着她就要往门外冲! “想走?问过我的小宝贝了吗?” 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突兀在门口响起,一个身影斜倚在门框上,挡住了唯一的出路。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暗红色旗袍,开叉极高,露出一双裹着黑丝长腿。 旗袍的领口也开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诱人的锁骨。 她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媚意。 红唇饱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她就那么慵懒靠着,饶有兴致看着屋内混乱的景象,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欣赏和贪婪? “啧啧啧,看不出来呀,”红唇轻启,声音娇滴滴的,却像毒蛇吐信,“中了‘赤链’的毒,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地打伤我的小宝贝?你这身体……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呢。” 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我。 赤链?毒? 我猛一惊! 这才感觉到脖颈侧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 刚才蜈蚣巨爪擦过时,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皮肤! 麻痹感正迅速蔓延,伴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正顺着血管疯狂向心脏和大脑钻去! 野仲游光的力量瞬间被这入侵的毒素刺激下狂暴起来! 冰冷的疫病本源如同被侵犯领地的毒蛇,扑向那入侵的阴冷毒素! 两股性质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剧毒在我体内疯狂厮杀碰撞! 每一次冲击都像有无数根针在血管里穿刺搅动! 剧烈的痛苦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窒息感!剧烈的痛苦和体内两股剧毒的搏杀,让我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力量在飞速流逝! 沟通祖先遗留?施展祝诅术?需要绝对专注的精神力和相对平稳的身体状态!此刻的我,内忧外患,剧毒攻心,连保持清醒都异常艰难,更遑论集中意念沟通那冥冥中的力量! 兵煞傩面……强行召唤出来? 且不说我尚未熟练掌握,此刻狂暴的煞气一旦失控,第一个死的就是我自己! 野仲游光的力量正在和入侵毒素死斗,根本无暇他顾! “小弟弟,撑不住了吧?” 妖娆女人轻笑一声,扭着水蛇腰,款款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血泊里,发出轻微的粘腻声响。 她无视了旁边如临大敌的李若寒和惊恐的史之瑶,目光只锁定在我身上。 “乖乖跟姐姐走,姐姐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哦。” 她的笑容越发妖媚,眼神却冰冷如刀。 那巨大的蜈蚣“赤链”也缓了过来,晃动着砸裂的甲壳,发出威胁的低嘶,复眼怨毒的锁定着我,庞大的身体缓缓移动,封死了我另一侧的退路。 不能被她近身! 这女人比那蜈蚣更危险! 强烈的求生欲和兵煞的狂暴杀意混合在一起,剧痛和窒息反而成了燃料! 我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刺激得精神一振!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完全沟通不了祖先的,毕竟我还不熟练,一旦真的用起来,就会感受几十代的祖先,那我就只能先用我自己的! 用我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为引! 祝诅之术,本就是沟通怨念与诅咒之力! 我体内,何尝不是一座怨念和诅咒的火山? 意念向内引爆自身积压的所有负面力量,痛苦、绝望、被当成“祝诅材料”培养! 一股源自自身血肉骨髓深处的诅咒气息,被我以绝大的意志强行撬动抽取!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七窍之中,竟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不受控制渗出! 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散架! 第322章 果然还是晚清遗民 “嗯?” 那妖娆女人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凝固!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找死!” 她娇叱一声,眼中寒光爆射! 慵懒的姿态瞬间消失,整个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魅影,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像! 涂着鲜红蔻丹的五指弯曲成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插我的心口! 显然是想在我术法完成前一击毙命!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及我胸前衣襟的刹那,一股浓郁的不祥气息瞬间笼罩在而下,房间内的史之瑶跟李若寒脸色白了一瞬,但片刻后,这股力量全都集中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的惨叫声骤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那股由我引爆自身血肉诅咒而生的不祥气息,狠狠砸在她身上,她前冲的妖娆身影瞬间僵直,摔在地上。 “砰!” 昂贵的暗红旗袍沾满灰尘,她狼狈地趴伏着,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那张妩媚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再也找不到一丝风情。 她挣扎着想抬头,但痛苦让她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浑身青筋爆起。 倒是没成想,我几乎习以为常的痛苦,在其他人身上反应这么大。 值得一提的是,旁边那条巨大的蜈蚣,竟也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它庞大的身躯疯狂在地板上扭动拍打,它那双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女人,流露出一种近乎恐惧的依赖感。 共生?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控制? “赤链!”女人艰难地嘶喊,声音破碎,“动……动啊!” 蜈蚣的挣扎更加剧烈,但那股无形的压制似乎同样作用在它身上,令它无法有效攻击。 脖颈被蜈蚣爪尖划破的地方,那股阴冷的麻痹感却像退潮般迅速减弱。 是野仲游光! 体内那两股剧毒的厮杀似乎分出了胜负。 属于上古疫鬼的本源,正霸道地将入侵的“赤链”毒素撕碎吞噬。 每一次毒素被消融,都伴随着一阵血管被撕扯的痛楚,但这痛楚之后,是身体控制权一点点的回归,窒息感在消退。 我强忍着身体各处撕裂般的疼痛和残留的眩晕,一步踏前,右手指尖萦绕起一丝肉眼难辨的灰败气息,那是被我从自身血肉中剥离的疫病诅咒之力。 “说!” 我指尖悬停在女人汗湿的额头上方,那缕灰败气息如同毒蛇吐信,“谁派你来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女人嘴硬。 我也不废话,灰败的气息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女人开始痉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她光滑的皮肤下,瞬间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青黑色斑块,如同腐败的尸斑,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 她的眼球迅速充血凸起,布满血丝。 “呃啊!放……放过我!” 她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之前的妖媚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痛苦,“是……是空格格!说抓活的……重重有赏!” 空格格? 那肯定看来确实是晚清遗民乐。 “雇主在哪?” 我指尖的力量又加重一分。 她脸上的青黑色斑块颜色更深,甚至开始微微凹陷。 “不……不知道!真不知道!” 女人拼命扭动身体,声音因为剧痛而断断续续,“他们……他们只通过中间人……在……在城西‘老码头’废弃的七号仓库……留……留过一次消息……之后就再没……没直接联系过!求求你……收了这……这鬼东西!我什么都说了!” “老码头七号仓……” 旁边的李若寒眼神锐利如鹰隼,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关键信息。 “问完了?” 李若寒的声音毫无波澜,枪口微微调整,对准了女人的眉心,“留着也是祸害,杀了干净。” 地上痛苦挣扎的女人眼中,绝望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疯狂取代。 “想我死?!那就一起!” 她怨毒的目光死死剜向我,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诅咒,“你这怪物……这单生意亏大了!老娘做鬼也……” 话音未落,旁边与她气息相连的巨大蜈蚣“赤链”庞大身躯骤然绷紧,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 “不好!” 我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是求生本能驱使,身体向后急退,“趴下!找掩体!” 吼声出口的瞬间,我反手将离我史之瑶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覆盖在身下。 李若寒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在我吼声刚起时就已矮身翻滚,躲到了翻倒的厚重实木沙发背后。 轰!!! 爆炸声撕裂了酒店房间的死寂! 不是火光,而是血! 赤链那庞大的身躯,被内部狂暴的力量彻底撑爆,无数暗红色的粘稠腥臭血肉碎片,混合着墨绿色的毒液向四面八方激射! 噗噗噗噗! 血雾所及之处,如同被强酸泼溅。 墙壁发出“滋滋”的恐怖腐蚀声,雪白的墙纸和下面的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溶解。 豪华的地毯冒出缕缕刺鼻的白烟,被灼烧出无数焦黑的孔洞。 被我压在身下的史之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虽然被我护住,但仍有几滴飞溅的毒血擦过我的手臂外侧,瞬间灼烧出几个细小的焦黑凹坑。 “咳咳……该死!” 李若寒的声音从沙发后传来,她虽然躲得快,但爆炸的冲击波依旧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裸露的手臂上也有零星的红点。 翻滚的暗红血雾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视野被彻底剥夺。 浓烈的腥臭和腐蚀气息呛得人无法呼吸,就在这片死亡的血雾中心,那个女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身上的旗袍被爆炸撕裂了大半,裸露的肌肤上满是血污和青黑色的斑块,狼狈不堪。 她死死盯着我藏身的方向,声音嘶哑尖利,“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娘这次认栽!这破单子……回去就找他们算账!” 撂下这句狠话,她身影一晃,如同融入了那片翻滚的暗红血雾之中,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李若寒正想追过去,但我却叫住了她。 “寒姨!别管她了,我们快走……” 李若寒转过脸,正好看到我摇摇晃晃的晕倒过去。 第323章 为什么不救我们 我晕过去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意识很清晰。 我就这么在黑暗中飘着,身体轻得没有重量。 这时,前面出现了光,很温暖的光。 光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是我爸,我妈,还有……小时候的我。 他们在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小小的我笑得眼睛弯弯,脸蛋红扑扑,手里攥着一大把刚采的蒲公英,用力一吹,白色的绒球漫天飞舞。 画面很美,很暖。 但我像个冰冷的旁观者,看着那无忧无虑的欢笑,看着父母眼中纯粹的宠爱,我的心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份快乐离我太远了,我麻木的看着,感受不到一丝喜悦,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突然,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一只覆盖着腐烂鳞片、流淌着脓液的巨爪,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猛的抓下! 它轻易地攫住了山坡上那三个小小的身影! 温暖的光瞬间熄灭,腐烂的巨龙盘踞在破碎的山坡上,它的巨爪中,紧紧攥着两具森白的骸骨。 骸骨的头颅上,还粘连着父母惊恐绝望的面容碎片,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我。 “天青……” 骸骨发出扭曲的嘶鸣,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擦,“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腐烂巨龙的利爪收紧,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我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冰冷的触感让我剧烈喘息。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有些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能吓到我的东西。 “天青?天青!你醒了?” 旁边传来李若寒的声音。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我发现自己在一辆平稳行驶的黑色商务车后排。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景象。 李若寒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史之瑶蜷缩在更靠后的位置,似乎睡着了,但眼睑下的抖动显示她睡得并不安稳。 “我……没事。” 我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冰凉。 “做噩梦了?” 李若寒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我接过来灌了一大口,稍微压下了一点燥热和心悸。 “嗯。” 我含糊应了一声,不想多说那个过于清晰的噩梦。 转头看向车窗外,注意到后面还紧跟着另一辆同款的黑色商务车。 “崔三爷他们?” “在后面那辆车上。” 李若寒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高烧不退,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把我们都吓坏了,小瑶守了你一天一夜,刚撑不住睡着,我们现在在去河悲省的路上,已经进入省界了。” 三天? 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身体的感觉更加清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挥之不去。 我试着握了握拳,力量还在,阴气在四肢百骸中充盈流转,兵煞的凶戾和疫病的阴冷也蛰伏在深处,如臂指使。 但承载它们的这具肉身,却像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每一次力量的涌动,都带来细微却清晰的撕裂感。 李若寒担忧的问着,“你的身体……”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是我之前太乐观了,这身体……撑死也就一年了,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拼命用能力,可能一天都撑不过去。” 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李若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怎么会这样?你现在明明……明明那么强!怎么还能……” “力量从来都不是凭空来的,寒姨。” 我打断她,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手掌上,那下面奔涌着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毙命的力量,却也加速着自身的毁灭。 “我们这个世界,讲的就是个平衡,得了好处,就得付出代价,我这身体,就是代价。” 野仲游光的附体,兵煞傩面的侵蚀,每一次都是透支。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我闭目内视,感受着体内阴气那清晰无比的流动路径。 它们像冰冷的溪流,在身体内部开辟出独特的“河道”,阳气的肉身魄体与阴气天然冲突,每一次都带来磨损。 之前只是模糊感觉到不适,现在却能清晰“看”到这种磨损造成的千疮百孔。 “天葬神花……” 李若寒再次提议,“一到家,我立刻安排给你用上!一定能……” “我再想想。” 我再次打断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李若寒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没再坚持。 我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意识沉入识海深处,“外公?” 我在心里默念,“你在不在?” 过了几秒,外公打着哈欠的声音响起,“……别废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天葬神花……你得要……留着……到后面……有大用……” 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随即彻底沉寂下去,这人……真是心大,竟然又睡过去了。 那他这态度,自然也表面我还死不了。 我靠在座椅上,感受着车辆行驶的轻微颠簸。 窗外,河悲省的地界越来越近,最终驶入河悲省的含单市。 在李若寒手下人的接应下,我们一行被安排进了市中心一家极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安保措施明显提升了好几个等级,走廊里能看到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的守卫。 史之瑶被安排去休息,她这几天担惊受怕也累坏了。 我和李若寒在套房的客厅坐下。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驱不散我体内的阴冷。 “那个玩蜈蚣的女人,”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却暖不了身体,“后来怎么样了?你们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李若寒摇摇头,眉头紧锁。 “当时你那个状态,七窍都在渗黑气,小瑶也吓得够呛,我们哪还敢停?只来得及简单清理现场痕迹,确保没留下指向性的线索就立刻撤离了,后续扫尾是家里远程指挥当地可靠的人去做的。” “而且当时事发突然,没有多少人手去对付那些晚清的人,但我们已经做了好几个假目标,他们没道理能这么快找到我们的。” 我纳闷的说,“也不知道陈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我们销声匿迹那么久。” 第324章 开始练气 李若寒耸肩,“那时候我们被她关在小院连外出机会都没有,连手机都用不了,自然没什么机会找到我们,不过也是她陈家势力大,势力根深蒂固,想藏几个人不难……” 我沉吟了一下,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沙发扶手。 “那帮晚清遗民的手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多样也更诡异,不仅有萨满的术法,别忘了还有观山太保一脉。” “观山太保最擅长的就是寻龙点穴观山望气,追踪隐匿的本事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要找到一群活人,对他们来说未必有多难。” 李若寒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所以一到河悲,我第一时间就加强了安保,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人手最迟今天晚上就能全部到位,调集了上百号好手,装备也都齐全。” “现在让你在这里休息,也是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实在需要缓一缓,等晚上人齐了,我们立刻转移去更安全的据点。” “上百号人……” 我微微颔首,李家的能量确实不容小觑。 “也好,先恢复一下。” 身体的亏空感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时刻提醒着我那残酷的倒计时。 回到李若寒给我安排的豪华卧房,巨大的空间和奢华的装饰反而显得有些空旷冰冷。 我盘膝坐在落地窗前厚厚的地毯上,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却无法深入骨髓。 “外公?”我再次尝试沟通识海。 “啧……又怎么了……” 外公那不耐烦的声音很快响起,虽然依旧透着疲惫,但似乎比车上时精神了一点,“有屁快放!” “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有点撑不住了……”我实话实讲。 外公咂咂嘴,“本来想让你稳定下来再说的,既然这样……我教你练气吧!” “你……要教我练气?”我听得一愣,“这不是玄幻传说里的玩意吗!” “练气没那么玄乎!”外公的声音带着点不屑,“本质上,跟那些练武之人追求的‘真气’、‘内劲’差不多,不是有个老话么,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练的就是这口气!只不过我们这条路子,练的不是普通的‘气’。” “听着也够玄乎的。”我耸肩。 外公哼了一声,“对你小子来说,现在练这个反而简单!因为你体内阴气充盈,而且阴气在你身体里已经把你那些原本细弱的‘经脉’给强行撑开壮大了!” “经脉?”我捕捉到这个关键名词,“就是那种……能运行气息的通道?像血管一样?”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外公耐心解释了一句,“经脉这东西,其实是人天生就有的,一种专门用来感受、传导阴阳二气的特殊‘器官’,就像眼睛用来看,耳朵用来听。” “只不过普通人的经脉跟头发丝似的,而且大多堵塞不通,根本感觉不到,但也不是后天练不出来,就比如练武的人通过长年累月的打熬筋骨,特定的呼吸吐纳,一点点去温养、疏通、拓展经脉。” “所以功夫深的老头子,往往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更能打,耐力更强,就是经脉通了、气足了,至于那种一出生就经脉宽阔通畅的,是真正的天才,学什么都快,可惜凤毛麟角……就目前你外公我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我自己。” 最后一句,他语气里难得带上了点自得,我自动忽略了他那点小得意,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体内有大量阴气运行,它们本身就拓展了我的经脉?所以我现在等于拥有了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内功基础’?” “还不算太笨。” 外公语气缓和了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感受你体内阴气流动的规律,那股阴气在你身体里是怎么走的,走的什么路径,那就是你自身经脉的走向!把它摸熟!” 我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 意识沉入体内,不再去关注阴气本身蕴含的力量或冰冷,而是专注于它们流动的轨迹。 很快,清晰的“路径”在感知中浮现出来。 它们并非像血管一样是单一固定的管道,而是更像无数纵横交错的网络。 阴气如同冰冷的溪流,在这些网络中有序地奔腾流转。 主要的“干流”从头顶向下,沿着脊椎一路沉入下腹,再分散向四肢百骸,形成大大小小的循环。 一些地方宽阔顺畅,阴气奔流不息;一些地方则相对狭窄,气息流过时带着细微的滞涩感。 这感觉奇妙无比,仿佛在身体内部“看”到了一条条无形的河流。 “感觉到了!”我心中默念。 “嗯,还不错。”外公的声音适时响起,“经脉是桥梁,既能感受阴气,自然也能感受阳气,你之前练武,调动的是自身血肉产生的阳气,那才多少?现在,试着去感受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阳气!” “感受天地间的阳气?”我有些茫然。 之前练武激发自身阳气时,感觉是温热有力的。 但天地间的阳气……怎么感知? “蠢!”外公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既然你的经脉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阴气流动,那说明它对‘气’的感知能力已经打开了!” “这天地间,除了阴气,剩下的就是阳气!你把注意力从阴气上挪开,忽略它,用心去感知经脉中除了阴气以外的另一种‘存在’!就像在黑暗里待久了,突然看到一点光,你自然能注意到!” 忽略阴气……感知另一种存在…… 我尝试着。 这很难,因为体内阴气太盛,我努力将意识从冰冷的阴气流上抽离,像在嘈杂的集市里努力分辨一个特定的声音。 渐渐地,一种新的“感觉”浮现出来。 它同样无处不在,充斥在身体周围,也丝丝缕缕地试图渗入我的经脉。 但这种气……感觉很奇怪。 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温暖炽热,反而带着一种……跟阴气同样冰冷的质感? 只是这种冰冷与阴气的死寂幽寒不同,它更“空”,更“清冽”,像深秋清晨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种刺激性的凉意。 “外公,我好像感觉到了……但这感觉……也是冷的?像凉水一样?” “冷就对了!”外公解释着,“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冰冷的,如果没有灵魂,我们的身体也是冰冷的,阳气,本身也是冷的,你现在感受到的,就是天地间最本源的阳气形态。” 我瞬间明悟:“所以……就像阴气需要阳气中和才能被我们这类人安全使用,反过来,纯粹的阳气也需要阴气来调和,才能被肉身接纳利用?” “一点就透!”外公难得赞许了一句,“就是这个理!现在,尝试在你体内,在你的经脉中,将你感受到的天地阳气,引导一丝进来,和你自身的阴气……混合起来!” 第325章 崔三爷离开了 我小心翼翼尝试。 意念集中在体表,努力捕捉那些清冽冰冷的天地阳气,尝试用已经熟悉的经脉将其一丝丝引入体内。 这比引动阴气困难得多,仿佛在逆流而上。 终于,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凉气息,被纳入一条细小的经脉。 它一进入,立刻与我经脉中流淌的阴气相遇。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冲突。 两种同样冰冷性质却截然不同的气息,在接触的瞬间,如同冰水相融,但相互之间相互排斥又融合,我试着将两种气息按照不同的比例强行压在一起…… 嗤…… 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气从我体表毛孔中逸散出来。 紧接着,一股温和的暖流,从那冰与冷的交融点诞生,沿着经脉缓缓流淌开来。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感,竟然被极其轻微地抚平了一丝丝。 虽然微弱,却不同于野仲游光带来的阴冷力量感,也不同于兵煞的狂暴,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滋养感! “感觉到了?”外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暖暖的……很舒服。”我有些惊喜。 这股暖流虽然弱小,却像干涸河床上注入的一股清泉,带来了久违的生机感。 “这就是‘真气’!”外公肯定道,“既是阴气,也是阳气,阴阳相济,调和而成,这才是能真正滋养肉身、延年益寿的根本之气!” “你多多练习,把这引气混合的过程练熟,等你体内能自行运转这股真气,形成循环,才算是真正入了门,到时候……我再教你下一步。” 他打了个哈切,“现在……别打扰老子休息……” 声音再次沉寂。 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次沉下心神,引导天地阳气入体依旧生涩,与体内阴气的混合也时快时慢,但那产生的微弱暖流,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希望。 我一遍遍尝试,忘记了时间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 整整一夜,我沉浸在引气、混合、感受那微弱暖流的奇妙过程中。 虽然一夜未眠,但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睁开眼,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感觉精神异常饱满。 体内那无处不在的空虚隐痛虽然仍在,却被一股温和坚韧的暖流包裹着,得到了一定的滋养和修复。 久违的清爽感涌上心头。 走出卧室,客厅里崔三爷和大个金牙正在收拾他们的背包行李。 史之瑶也起来了,正帮他们递着东西,眼圈还有点红。 “哟,小刘兄弟!气色看着好多了!” 崔三爷看到我,爽朗笑了笑,眼神深处还是带着一丝关切。 大个金牙也冲我咧嘴点点头。 “你们这是?”我看向他们的行李。 “嗨,本来在山上那档子事完了就想走的。” 崔三爷拍了拍鼓囊囊的背包,“江湖人嘛,自由惯了,不过看你当时昏迷不醒,小瑶姑娘又……咳,我们就想着搭把手,送到地头再说,现在看你醒了,气色也还行,李家这阵势也稳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该走了。” 史之瑶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三爷,谢谢金牙大哥。” 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一起经历过生死,“好吧,三爷,金牙哥,这次多亏你们了,以后有用得着我刘天青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三爷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复杂的在我脸上停留,“小刘兄弟,客气话就不说了,保重身体!记住,在咱爷们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最靠谱、最能干的小刘兄弟!走了!” 交换了联系方式,崔三爷和大个金牙拎起背包,利落转身出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史之瑶送到门口,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收回目光,眼圈更红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若寒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看着电梯方向,淡淡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也得尽快离开了,去更安全的地方,寒姨已经安排好了,车就在楼下,小瑶,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嗯。”史之瑶低声应着,转身回房。 我和李若寒也各自回房简单收拾。 再次回到客厅时,李若寒已经联系好了司机和安保人员。 我们三人乘坐专用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车库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和灰尘的气息。 李若寒那辆加固过的黑色商务车就停在专属车位上,旁边还停着两辆负责护卫的越野车。 几名穿着便装、气息精悍的保镖已经站在车旁等候。 司机发动了引擎,商务车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和史之瑶在李若寒的示意下,准备拉开车门上车。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车门把手的瞬间,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猛的缠住了我的后颈! 不是一道目光! 是十几道!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冰冷的审视感,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瞬间锁定了我们三人! “小心!” 我低喝一声,动作瞬间凝固,身体肌肉本能绷紧,目光扫向周围昏暗角落的阴影。 李若寒的反应同样快得惊人,在我出声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哪边?”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杀意。 “到处都是……”我咬着牙。 史之瑶被我们突如其来的紧张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我身边靠了靠,小脸煞白。 车库的灯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引擎的嗡鸣声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声响,但就在这嗡鸣的掩护下,几道黑影如同从墙壁本身剥离出来,悄无声息从不同方向向我们急速逼近! 他们身形诡异,动作迅捷得不似人类,皮肤上似乎有暗淡的油彩在昏光下流过。 是萨满! 我的右手本能抬起,体内那股阴冷暴戾的力量蠢蠢欲动,直冲指尖。 然而,李若寒却抓住了我,力道极大。 “别动!”李若寒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有安排。” 口哨声响起,下一秒,车库四面八方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无数道矫健剽悍的身影如同蛰伏的猛虎般扑出,带着狂暴的气势,狠狠撞向那些诡异袭来的人! “给老子撕了他们!”一个炸雷般的咆哮压过了所有混乱。 刀疤那标志性的粗犷身影如同铁塔般挡在了我们前方。 他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将紧身作战服撑得几乎要裂开,整个体型比在陈家时明显暴涨了一大圈,像一头人立而起的棕熊。 第326章 坦克! 刀疤手中挥舞的是一根手臂粗细的银色金属棍子,上面全是符文刻印,挥舞起来带起的风声呜呜作响,狠狠砸向一个扑来的萨满。 那萨满身形诡异一扭,速度极快,双手指甲瞬间变得漆黑尖长,带着腥风抓向刀疤面门。 刀疤竟不闪不避,硬是用肩膀迎了上去! 刺耳的刮擦声响起,萨满的利爪只在刀疤特制的加厚作战服肩甲上留下几道白痕。 而刀疤的银棍已如攻城锤般横扫而出,狠狠砸在萨满腰侧! “嘭!” 沉闷的撞击声令人牙酸。 那萨满怪叫一声,身体被打得离地横飞出去,撞在一辆越野车侧面,车体瞬间凹陷! 刀疤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类的极限。 “大小姐!带人走!”刀疤头也不回,反手又是一棍,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萨满砸得踉跄后退,撬棍与对方格挡的手臂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这儿兄弟们顶着!快!” 李若寒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如冰。 “走!” 她一把拉开商务车车门,将史之瑶塞进后排,自己也迅速坐进驾驶位。 引擎轰鸣着发出咆哮。 我最后看了一眼刀疤那在萨满围攻中左冲右突的狂暴身影,以及周围那些同样力量速度夸张的猛男们。 车门砰然关闭。 李若寒猛踩油门,加固过的黑色商务车在激烈的打斗声和怒吼声中,撞开挡在前方一辆车的车尾,朝着车库出口方向狂飙而去。 后视镜里,刀疤和萨满缠斗的身影迅速缩小,被混乱的战场吞没。 车子冲出车库,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 李若寒方向盘急打,商务车一个甩尾,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朝着城郊高速入口的方向疾驰。 “刀疤他们……” 我透过后窗望向酒店方向,“他们怎么变得这么强了?我可看清了,刀疤居然能正面硬抗虎仙上身的萨满?” 要知道当初在扬州十日那会儿,虎仙萨满不用狙击枪打个十几发都死不了的。 李若寒紧盯着前方路况,“还记得天葬神花吗?除了给你留的两株,家里留存两株备用研究,剩下的……都用了。” 她顿了一下,“实验室用特殊工艺,把药性稀释提纯,勉强匀出了两百份药剂,家里挑了一百个无牵无挂的兄弟用了,他们现在,就是李家压箱底的‘虎贲卫’。” 我愣了下,这些人本来就很强,可以说是2k时代的阿斯塔特了,现在又吃了药剂,不就是强化过的“原铸战士”吗? 虽然效果简单粗暴,但却是实打实的震撼。 等李若寒开车带我冲上高速,又有两车跟上来。 “那帮晚清遗民,哪来这么多人?阴魂不散!” 我看着后视镜,眉头紧锁,“而且他们怎么这么快?从酒店到高速……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李若寒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不清楚,不排除……有内鬼的可能。” 还没等我细想,李若寒突然低喝:“抓紧!” 同时方向盘猛的向右急打! 车身剧烈倾斜,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辆原本行驶在侧后方的黑色SUV像失控般,狠狠撞向我们刚才的位置!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响起,商务车被撞得一个趔趄,防弹车身发出沉闷的呻吟。 透过后窗,只见高速公路上,除了那辆撞空的SUV,后方又气势汹汹追上来四五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窗摇下,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如同密集的冰雹,狠狠砸在商务车尾部! 加固的车身发出连续不断的沉闷撞击声,防弹玻璃上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纹,火星四溅! 车身在弹雨中剧烈震颤。 “不讲武德!”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身体在座椅上被震得摇晃,“不是玩萨满邪术的吗?怎么玩起枪来了?”这火力密度,比电影里的黑帮火拼还夸张。 李若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想玩脏的?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她一打方向盘,商务车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蛮横撞开高速护栏,冲下路基,一头扎进下方一条狭窄崎岖的盘山公路! “坐稳了!” 李若寒的声音在剧烈的颠簸中传来。 她单手紧握方向盘,另一只手迅速在车载电话上按下几个键。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小李,我是李若寒。”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的情况,你应该接到通报了,坐标马上发你,我们在往你的方向开,后面尾巴太多,需要你打扫!” 电话那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惊得顿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声音斩钉截铁:“是!支援马上就到!” 没有多余废话,通话瞬间结束。 盘山公路狭窄得仅容两车勉强错身,一侧是陡峭的山壁,怪石嶙峋,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李若寒将油门踩到底,车尾和侧面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防弹玻璃的裂纹越来越多。 后面紧追不舍的越野车性能显然更好,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 枪声几乎没有停歇过,子弹追着我们的车疯狂倾泻。 噗!噗!噗! 几发威力更大的子弹狠狠嵌入车身,发出沉闷的撕裂声。 终于,右后轮胎被大口径的子弹打爆了,失控感瞬间袭来! 李若寒死死把住方向盘,用尽全力对抗着车身的剧烈扭动和倾斜。 商务车在狭窄的山路上疯狂摆动,每一次甩尾都险之又险地擦着悬崖边缘掠过,碎石簌簌滚落深渊。 速度不可避免地骤降。 后方七八辆越野车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引擎咆哮着迅速逼近,车窗里那些追击者狰狞的面孔和冰冷的枪口已清晰可见。 最近的几辆车甚至嚣张地开始并排,试图彻底堵死山路!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从侧前方的山坳后猛然炸开! 冲在最前面的那辆改装越野车,整个车身在耀眼的火光和狂暴的冲击波中向上抛起,如同一个被孩子随手丢弃的破烂玩具,车身结构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中瞬间解体撕裂!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扭头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的山脊线上,粗长狰狞的炮管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幽光,炮口处还缭绕着未散尽的白色硝烟。 一台……两台……三台……整整十台钢铁巨兽的轮廓,沉默而威严地显露出它们庞大如山的身躯。 坦克! 他妈整整十辆坦克! 我的情绪再次被波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