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君随新帝入京,她被逼二嫁》 第1章 一年后你我和离 红绸挂梁,喜烛摇曳。 朦胧的灯火映着穿上麒麟送子图,萧意绾等了许久未曾等到新婚丈夫回来,只好将手里的团扇放到旁边。 庭外不时传来婆子议论声:“我听闻这萧家大姑娘乃是二婚,侯爷只怕不会回来洞房了。” “二婚也就罢了,咱们侯爷当年为救父求到萧府,可是被他们家好一顿羞辱,要不是圣上安抚旧臣,这侯夫人之位哪里轮得到她。” “是啊,亏得两家还是世交呢。” 丫鬟庭芜听到外面婆子议论,气的咬牙:“这薛府到底有没有规矩了,底下的婆子居然还能议论起主母来了。” 萧意绾捶了捶被凤冠压沉的肩膀,不甚在意:“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几十年前,萧薛两家世代交好。 恰逢天灾,薛家舍下救命之粮给与萧家,萧家为表感恩,亦承诺下一桩婚事。 只是天不随人愿,两家在逃荒之路上分离,萧家祖父走上仕途,蟾宫折桂,娶得佳人,花了近二十年时间成为先帝心腹,萧家自此改换门庭。 祖父百年之后,叮嘱她父亲这桩婚事必不能毁约。 却不想,五年前薛昱修拿着信物寻到萧家,萧家扔下几块碎银便将人打发走,言语羞辱,说什么也不承认这桩婚事。 五年后,因先帝昏庸好长生,无子继承皇位,虐杀手足,逼的诚王以诛妖道名义起兵入皇朝。 薛昱修作为诚王心腹大将自然也成了旁人攀附对象。 萧父再想履行当初婚约,却被薛昱修反讽回去。 萧意绾两世为人,都显少瞧见这等打脸剧情。 要不是自己就是被打脸的那方人员,她都想给薛昱修拍手叫好。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萧意绾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不知何时,那些婆子的议论之声皆已消失。 门口正站着一位仪质瑰伟,剑眉星目的玄衣男子。 比之五年前初见时,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多了一份肃穆杀伐之气。 见薛昱修侧眸望来,萧意绾赶忙拿起团扇掩面。 一股刚从书房沐浴出来的墨香之味扑面而来,险险停在离她一步之远处。 萧意绾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像是要透过团扇落在她脸上,无形中压力倍增。 “却扇礼我看就不必执行了,萧姑娘应该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我厌恶萧家,就当理解,你父就算再算计,也顶多只为你争取到一年时间罢了。” “一年后,你我和离。” 萧意绾听着薛昱修这般毫不留情面的话,不经叹气。 果然啊,她这辈子投生到封建古代就是受罪的。 她也很想有骨气的甩人家一句和离就和离,又不是没和离过! 可现实不允许啊。 她父亲萧问舟乃是从二品御史中丞,算不得文臣之首,但由于前面那些老臣死的太多,他也就成了旧臣里唯一能与帝王搭话之人。 因此,在新帝烦恼旧臣与新臣之间矛盾时,她父亲给新帝出了一个主意。 那就是联姻。 萧薛两家有旧,新帝首选就是他们两家。 偏巧,她前任丈夫不知怎的被长公主之女看上了,婆母为了攀附权贵,以死相逼让她丈夫与她和离。 她便成了这场联姻里的牺牲品。 萧意绾猜测,她和离的手笔应是出自萧父之手。 明知这一场联姻是萧父的算计,她却不能和眼前人一样随便说出和离之事。 无他,如今的萧家就像是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深渊。 如果她坐不稳侯府夫人之位,将来萧府出事必定会牵累到她。 薛昱修既无通房侍妾,长相还在她审美点上,这条通天路她要是不好好把握,那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萧意绾心思一转,面上露出几分温婉笑意:“侯爷之意我明白,不过这桩婚事到底是圣上赐婚,即便将来你我和离,当下也该做足表面功夫,否则岂不是对圣上赐婚之事不满?” 薛昱修却忽的捏住了她下巴,微微一抬,那张仙姿佚貌、莹玉似雪的脸映入他瞳孔。 容貌虽美,心肠却浅薄恶毒! 真是可惜了。 他绝不会上她的当。 “萧姑娘好心机啊,你莫不是以为以退为进,便能让我对你另眼相看?” 萧意绾如秋水般潋滟眸子微微泛红,似有泪珠生成:“侯爷,你捏痛我了。” 她心里暗暗一惊,这薛昱修不会是个鉴婊达人吧? 她的心思都被看穿了。 薛昱修猛地松开手,背过手时却不经意间磨了磨指腹,仿佛刚刚那股软弹白腻的手感还萦绕在心尖。 察觉到自己这不同寻常的动作后,他脸色更冷了:“你莫要勾引我,也莫要惦记着薛府主母之位,待你我和离后,我自会保你在萧家出事后一生无忧。” 萧意绾咬着红唇摸了摸下巴,心里暗道这男人吃软不吃硬啊。 又想起刚刚那句一生无忧。 她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来,薛昱修难不成不是因为厌恶萧家,才想要与她和离,而是心里有人了,才会这般警告她? 萧意绾自问自己对男人还是有点了解的,男人若不是心里存了愧疚,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垂下眸,眼尾瞬间染了几分嫣红,娇软委屈的说:“侯爷误会我了……” 薛昱修嗤了声:“误会不误会的,萧姑娘心里清楚,我知萧姑娘心里只有崔公子,莫要在做出此等模样,否则只会让薛某瞧不起!” 萧意绾此刻真想冷笑。 新婚之夜提她前夫,是故意扎她心,还是真厌恶极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他与萧父在官场上博弈,她岂会来薛府受他这般阴阳怪气? 薛昱修这般嫌弃她,反倒激起了她心里的征服感。 萧意绾眼波流转,咬着下唇,不经意间便红了鼻子。 似猫儿般抽泣声隐隐从帕子中传出。 他定眼一看,只见那少女卷翘的长睫上挂着一串珍珠,似在烛光里生了辉,转眼便坠落到衣领之上。 薛昱修攥紧指节,蹙起眉头:“你哭什么?” 萧意绾微微抬头,一张小脸似映着红霞又娇又媚,明眸似秋水盛满了他的身影。 “我哭两情相悦却不能相守,各自婚嫁从此再不相干。我哭女子命运多舛,身不由己再嫁他人,却还要在新婚之夜承受夫君冷嘲热讽。” 薛昱修愣了片刻,似想起来某件事,他心里升起几分心虚来。 半响,他骂了句:“当真是娇气。” 萧意绾立即以帕拭泪,软娇的哭声似抑制不住的传了出来。 薛昱修嫌烦:“罢了,就按你之前说的,做足表面功夫便是。” 萧意绾收了泪,眼巴巴的望着他:“当真?” 薛昱修看清她眼里的算计,脸色又冷了下来。 萧家女果真是诡计多端! 就在这时,丫鬟在外禀报:“侯爷,张嬷嬷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病了,请您过去瞧一瞧。” 第2章 婆母病了? 病了? 这么巧? 萧意绾转念一想,估计是薛母想搅和了洞房之夜。 旧朝风气开放,女子二婚之事常有。 但诚帝登基之后,那些跟随而来的臣子却视这种风气为放荡不知廉耻,更崇尚女子为夫守节。 薛母便是其中的典例,甚至还被新帝赐了贞节牌坊。 她能看得上她一个和离再嫁的女子才怪。 薛母身子骨极好,从未生过病,这还是第一次以病为借口叫薛昱修过去。 他心中虽隐隐明白母亲这一举动意在破坏洞房之夜,但还是生了几分担忧。 “我去看看母亲,你先休息。” 萧意绾都明知这是薛母使计,哪肯让他一个人去:“侯爷,我和你一起去吧。” 薛昱修看了她一眼,少女还穿着一身婚服,头上金钗流苏垂落在她如长颈旁,衬得她那双似水的红眸更家惹人怜爱。 萧意绾怕他不同意,软声解释:“我会些医理,若是母亲身子不好,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侯爷放心,我才嫁入侯府,自是希望婆母身体康健。” 薛昱修难得没反驳,就算是为了自己名声,萧意绾也不会在这时候耍心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松寿院。 远远的便听到了薛母“哎呦哎呦”的声音。 萧意绾自幼学医,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薛母没什么大碍。 但薛昱修却真有些急了,急匆匆赶到房内。 萧意绾走在后面,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不止有张嬷嬷,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十五六岁的姑娘。 薛昱修上前拉住薛母的手:“母亲身子哪里不适?我让人去请个大夫来。” 薛母赶紧道:“别!” 似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她捂住额头,虚虚靠在床边:“我呀,就是年纪大了,有些什么头疼腰疼的小毛病,大半夜的就别去请什么大夫了,太麻烦了,修儿,你就在这陪陪娘,娘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都要好的快。” 薛昱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母亲的身子要紧,我看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薛母赶忙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旁边的少女这才小声道:“表哥,其实今早姨母身子骨就不怎么舒服了,可姨母想着今日是你大婚,不好请大夫,这才忍了下来。” “若是现在去请大夫,岂不是辜负了姨母一片心意,让旁人知晓,姨母还得担上一个不满圣上赐婚的罪名。” 萧意绾在后面听的想鼓掌,这少女有几分心机啊,薛母若是在今夜出事,日后提起来薛昱修肯定会怪在她身上。 但要是不请大夫,新婚之夜,新郎一夜不归,次日她必定会成为府中笑柄。 萧意绾挪步上前:“侯爷,不如让妾身为婆母把把脉?” 床上的薛母和少女林倩倩同时朝出声之人看去。 萧意绾身着一身火红的嫁衣,手持鸳鸯团扇,一张鹅蛋脸端庄又娇矜,尤其是那双杏眼,瞳孔似珍珠又亮又圆,大抵是哭过,眼尾好似染了一层胭脂极惹人怜爱。 林倩倩暗暗掐着手心,不爽地哼了声:“表哥,这就是你那二婚妻子啊,她会把脉吗?别到时候误了姨母的病。” 薛母:“对呀对呀,我腰疼头疼,肯定是生你的时候月子没坐好,老毛病了,她一个小丫头哪里会看这些病?” 萧意绾抿唇一笑:“婆母放心,儿媳自幼学医,虽比不得宫中御医,但是与平常大夫相差不多,尤其是针灸按摩这一块,我学的可好了,你这样的病其实就是血管受不得寒的问题,只要扎上几针就能大好。” “什么,还要扎针!”薛母瞪大眼睛。 她可见识过大夫扎针的手段,头上密密麻麻的,看着就恐怖! 她赶忙收回手:“我不扎,我就是些小病,歇歇就好了……” 萧意绾不赞同:“婆母,小病积大病,怎能拖延?您快伸手,儿媳给您把把脉,对了,儿媳还带了针灸用的针,您看。” 她示意贴身丫鬟拿出银针,打开摆放在床头。 细长银针在烛火下似散着寒意,薛母一个激灵赶忙收回手,往床里面扎了进去。 “哎呦我滴娘,这么长的针,我没病,我真没病,赶紧拿走,我就是装的……” 林倩倩瞪大眼睛:“姨母!” 薛母听到外甥女的声音,这才想起两人要阻止儿子与那狐狸精洞房来着。 可这些针看着就恐怖啊,她又不是真有病。 正当她犹豫之际,薛昱修沉着脸打断这场闹剧:“行了!” 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林倩倩眼眶忍不住蓄上了泪,她不是怕薛昱修看出自己算计,而是怕自己算计不成。 萧意绾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似在等薛昱修决断。 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闺阁女子,并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以夫为尊。 薛昱修今日明知薛母和他表妹设局,还要顺着两人羞辱她,那这个男人还不如她前夫有担当。 薛昱修看向萧意绾:“你先回去。” 林倩倩立即喜笑颜开,挑衅的瞪了一眼萧意绾。 一个二婚女人,就算长的漂亮又如何,她表哥心里早已有人,怎会为了一个刚刚嫁进来的女人就拂了姨母的意思。 还想洞房?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萧意绾没有对薛昱修抱有希望,自然不会觉得难过,转身就走了。 她走后,林倩倩笑着就要去拉薛昱修的手:“表哥,我还以为你真要和那女人洞房呢,我就说嘛,你书房里那张画像……” 薛昱修呵斥:“闭嘴!” 林倩倩讪讪收回手,见气氛有些紧张,小声解释:“姨母也是为了你好,这桩婚事明明就不是你想要的。” 薛昱修厌恶身边人算计。 尤其是对方还利用母亲来算计他。 “滚回去你院子,再让我看到你撺掇我母亲算计人,我便送你回温州。” 林倩倩眼里含泪,气呼呼的出了松寿院。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母子,薛母这才不得不劝小声道:“修儿,你那么凶作甚,你表妹也是为你好,圣上下旨赐婚,你又不能抗旨,我要是不装病让你过来,你难道真要和她洞房?” 薛昱修沉默半响才道:“我并未与她圆房。” 薛母哼了声:“你就是自食恶果,要不是你想报复她当年羞辱你,故意让景和县主看上她前头那个,她能和离嫁给你吗?” “母亲!”薛昱修不悦的打断她话:“莫要在外面提这件事。” 薛母有些悚他沉下脸的样子。 她别过脸,小声嘀咕:“我不管,这个媳妇我不认,反正圣上说了,一年后你若是想与对方和离,那就可以和离,到时候你定要扶你表妹为正室。” 薛昱修冷着脸:“当今圣上不同先帝,我不会扶一个妾室上位,母亲休息吧,儿子先走了。” 薛母气的扔枕头:“这个不孝子,我是为了谁?娶个二婚的,走出去都要被人嘲笑!” 薛昱修听到这话,脚步都没顿一下。 薛母见此更气了,她这个儿子素来与她不亲,如今为了个女人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都怪那个狐狸精,明日敬茶时,看她怎么对付她! 第3章 敬茶解围,并非帮你 萧意绾快步回了院子,吩咐下人抬水进浴房。 身边贴身丫鬟庭芜忍不住问她:“小姐,侯爷不会不回来了吧?” 新婚之夜老夫人一个装病的借口便能把侯爷叫走,以后岂不是更加猖狂? 侯爷若是不站在她们家小姐身边,日后小姐要如何自处? 萧意绾取下头上簪子,看着铜镜里那张静美如瓷的脸,心思百转。 虽说这桩婚事是萧父促成,但她嫁入侯府后,便也想着尽量与这位年轻的定远侯爷和谐相处,最好能够坐稳定远侯府主母之位。 可若是坐不稳,她也不是一个站在原地任由他人欺辱的人。 薛昱修今日能下她面子,下次便能牺牲她换取其他利益。 这样的生活太过心惊胆战,萧意绾不敢去赌。 她咬了咬红唇,低声吩咐:“男人终归是靠不住,明日一早,你把我的嫁妆整理好,看看有多少钱,新帝入主京城,时局不会像以往混乱,咱们在府上这段时间,你派人多去几趟牙婆那边,买一些人品道德皆不错的官员旧奴放到庄子上。” “记住了,男仆与女仆的比例一定要差不多,买回来的人一定要签死契。” 郊外流民诸多,这几年即使是达官贵族所在的庄子都常有出事。 萧意绾虽有一世记忆,依旧不敢轻言自己带几个丫鬟就能出了京城,去往所谓的富饶之地江南。 这一路上多的是劫匪、流民,乞丐。 别以为穿的破烂人家就不会劫你了,那些劫匪多是沾染人命的,只要瞧见,即便你是个贫穷书生都要挨上两刀。 故而,庄子和嫁妆已然是她最后的退路。 庭芜刚想应下,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她下意识看去,裹挟着寒风簌簌的定远侯缓步走了进来。 “见过侯爷。”庭芜心里一惊,行完礼立即退出了房间。 萧意绾有些意外薛昱修居然还会回来。 她提着婚裙朝他露出笑意:“侯爷怎地回来了,婆母那边可还好?” 薛昱修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母亲被人教唆了几句,并非针对于你,夜已深,安寝吧。” 萧意绾见他态度冷淡了许多,心里猜测应是薛母又说了萧府一些坏话。 无非就是当年薛昱修求上门被萧府羞辱之事。 这件事里萧意绾深觉自己无辜。 她自小貌美,萧父本想鼎力相培,但她不愿成为棋子,就一直表现的平平,还性子木讷,即使这样,妾室上位的继母依旧派人监视着她。 若只是萧意绾一人也就罢了,无软肋自不会窝囊,可偏偏她母亲难产留下了一个弟弟。 父亲对弟弟不管不问,她若是不力保,他必定会死在继母手上。 十几年的习惯,也让她养成了谨慎性子。 薛昱修求到萧府的时候,她确实打听过对方是何人。 萧薛两家的婚约,她也一清二楚。 祖父在世时常与薛家通信,得知薛家有一个小儿十分聪颖,便与她父亲商议,等薛家长孙考得功名,就将这桩婚约落实在她身上。 两人问起她的意见,她也是同意了的。 奈何祖父去世后,萧父便翻脸不认人,还将求到萧父的薛昱修赶走。 她自身难保,如何能帮得了他? 萧意绾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心想着自己命可真不好,两桩婚事都不如意。 不过薛昱修虽嫌弃她是二婚,还厌恶她是萧家女,但好在给了一处容身之所给她。 不像她那继妹,至今还被夫家牵连在狱中呢。 有了对比,萧意绾心情顿时好多了,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早早睡去。 次日一早。 萧意绾醒来时薛昱修已经去打拳了。 丫鬟端来盥盆,洗漱完后梳妆打扮已快到敬茶时间。 萧意绾知道人口旺,指不定早膳何时才能用,让庭芜拿了几块糕点垫了垫肚子,这才去寻了薛昱修回来去敬茶。 薛昱修换了一身绯色衣服,他身姿挺拔,气势磅礴沉稳,倒是让萧意绾眼前一亮。 “夫君,走吧。” 她穿了件鲜红桃花百迭裙,手持一把绣着桃树的团上,看向他的眼里满含笑意。 薛昱修长睫颤了颤,黑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点头。 薛府很大,因着从前是二品大官所居,风景很是雅致。 一路上没什么丫鬟小厮打扫院子,到了松寿院,那两个看门的丫鬟更是昏昏欲睡,见到两个新人来了才忙不迭行礼。 薛昱修似乎见怪不怪,薛家刚搬入此府不到一月,跟牙婆买了不少丫鬟小厮回来伺候,但他母亲不会掌管中馈,他事务有多,也就导致了府中乱糟糟的。 萧意绾就当没瞧见,带着两个丫鬟走进院内。 松寿堂内,一大家子已经等在那了。 坐在上头的自然就是薛母。 她旁边是两个小儿子小女儿和外甥女,往下数便是两个小叔子一家。 薛家世代都是普通百姓,好不容易因为从龙之功封侯封爵,这一大家子个个穿金戴银,就差没把头上插满了乱七八糟的首饰。 好在萧意绾交代过陪嫁丫鬟要尊着府中主子,身边跟着的丫鬟瞧见这一幕纷纷低下头去。 “呦,修儿媳妇长得真是标志,和咱们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样啊。” 说话的是薛母的二弟妹。 她捏着帕子,悄悄打量了下薛母的脸色,见对方显见不高兴了,当即话语一转:“可惜就是个二婚的,配不上咱们修儿。” 薛母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昨夜里儿子拂了她脸面非要去洞房,让她丢尽了脸。 她这口气憋了一夜,就想在今天发泄出来。 萧意绾越是漂亮在她眼里越是有罪! 薛母板着脸,淡淡道:“敬茶吧,敬了茶我有事跟你们说。” 旁边的林倩倩露出一抹羞涩。 萧意绾瞧见,大抵猜到薛母要说什么。 她垂着眸,露出洁白的脖领,与薛昱修跪在薛母身前。 一个丫鬟端了茶来,许是第一次奉茶,手也抖,头低的只能看到那螺旋黑发。 薛昱修并未在意这些细节,拿了一杯离他最近的。 萧意绾却多留了个心眼,指腹碰到茶底便察觉到温度不对劲。 她指尖一抬,茶盏还没拿起便哐当一声跌落在茶盘上,满满的茶水溢了出来。 见众人看来,她红着眼眶怯生生道:“好烫。” “是、是奴婢之错。”丫鬟脸色一白,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下去。”薛昱修呵斥一声,当即和萧意绾换了一杯。 薛母瞧见,赶忙阻止:“哎呀,这茶热就重新沏,干嘛端着……” “母亲,大喜之日,还请您喝茶。” 薛昱修并不想将母亲针对儿媳的丑事暴露在众人眼里。 薛母心虚的接了过来,她手指上都是茧,可这样端着也就觉得烫的不行,匆匆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摩挲了两下指腹才把那股痛意忍了下去。 萧意绾在心底笑出声,将茶奉过下巴:“母亲,请喝茶。” 薛母却不接。 她故意捏着帕子慢悠悠地说:“萧氏,我听闻京城女子多放荡,你本就是二婚再嫁,可不要学了那些不好的风气去。” 碍于礼数,萧意绾不能放下手中的茶,只能这么一直端着。 萧意绾知道薛母是在故意折腾她。 但她并不在乎,在萧府的时候,继母折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举个茶儿而已,只是累一点罢了,比不得继母的手段让人又痛又无法言之于口。 她脸上笑意不变:“儿媳谨遵母亲之话。” 薛母又轻咳了下嗓音:“我们薛府虽然没有你们萧府规矩多,但我听闻大家闺秀都有伺候婆母起居用膳的习惯,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当该知道如何伺候婆母,从明日起,你卯时就要在我院子里侯着……” 薛昱修适时出声:“母亲,该喝茶了。” 萧意绾诧异看去。 他淡淡解释:“莫失了面子,让府内府外看了笑话。” 萧意绾明了,他们这桩婚事到底是圣上赐婚,薛母大婚次日就为难她,传出去别人只会以为薛母不满圣上赐婚。 薛昱修可不是想帮她解围。 第4章 纳妾? 薛母也领悟到了儿子意思,只好不爽的喝了她所敬之茶。 但喝了茶她心里更不舒服,仿佛自己承认了这个儿媳似的。 敬完茶,薛母连个见面礼都不想给。 薛昱修不得已只能催促:“母亲!” 薛母这才从手上拿下个银镯子没好气的递给萧意绾。 银镯子,就算是萧府的丫鬟都不戴,萧意绾笑而不语。 薛母见萧意绾竟然敢不接,当即怒了:“果真是高门贵女,看不起咱们这小门小户,银镯子怎么了,放外面也是值钱玩意。” 萧意绾侧头看向薛昱修。 这人可是答应过她要做足表面功夫的。 那么小一个银镯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顶多值个一两,这明面上辱的是她,实则也没给薛昱修面子。 看来两母子之间关系也一般啊。 薛昱修脸色不好看:“拿您左手上的吧。” 薛母一下子就捂住了左手上的金镯子。 她可舍不得给出这么大一个金镯子出去啊。 还是旁边的薛昱辰有点眼见,凑到薛母面前低声道:“娘,到底是圣上赐下来给大哥的媳妇,您何必为难大嫂,您不是说等会还有事交代大嫂吗?” 薛母看了一眼外甥女,这才依依不舍的褪下手腕上的金镯子递给萧意绾。 萧意绾接过来,跟着薛昱修认识薛家人。 薛昱修这一脉是大房,父亲已经去世,薛母膝下除了养了一个林倩倩,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女薛昱辰和薛玲玲。 旁边穿着富贵的两家,是薛昱修的二叔跟三叔。 薛昱修的二叔目前是个七品小吏,而三叔一家都是白身。 萧意绾认了人后,两位婶子都拿了一个大红包给她。 两人话不多,说了两句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便默不做声了。 萧意绾不在意两家态度,让庭芜端了自己的礼物出来,是几块玉佩和发饰。 薛玲玲看到上面精致的首饰,顿时眼睛一两,率先抢走最好看的那支蝴蝶流苏簪子:“我喜欢这个,多谢大嫂。” 薛母立即瞪了过去。 薛玲玲正高兴着呢,拿了首饰就戴在头上,哪里会看薛母脸色。 那蝴蝶流苏簪子戴在她头上那一堆首饰里,半点看不出原本模样,萧意绾嘴角微微抽了下。 薛昱修瞧见她这表情,对比了一下两人发饰,终于察觉到了薛家女眷那暴发户式的气质。 “母亲,我让你找两个教导礼仪的嬷嬷你找到了吗?” 薛母还在想等会怎么让萧意绾开口同意她外甥女为妾呢,突然听到他的问话,她愣了愣:“我找了,但人家没同意。” 教导礼仪的嬷嬷,要么是宫中赐下,要么有自己的人脉能去别的府上请。 好一些的嬷嬷基本都是在主人家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入了府,只有那些拿捏姿态,不容易请来的嬷嬷才会赋闲在家。 薛母本就是个受不得气的,哪肯三顾茅庐一请再请。 “罢了,此事我去办吧。”薛昱修显然也知道薛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倩倩忽然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她不怀好意的看向萧意绾:“萧家可是高门大户,表嫂还是嫡女,想必这礼仪规矩应该学的很好吧?” 薛玲玲拍手:“对呀,大哥,不如就让大嫂来教我们,京城那些贵族小姐总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从温州来的乡下人,那些嬷嬷也是,要是大嫂肯教我们,我们不是省了一笔钱,还不用被别人嘲讽?” 萧意绾差点没忍住嘴边的笑意:“两位妹妹真是折煞我了,侯爷将军出身,应该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妹妹们长的玉雪可爱,我只要一看到两位妹妹便心都软了,如何能下得了狠手教导?若是下不了狠手,教出个不伦不类来,岂不是让两位妹妹丢脸?” 林倩倩:“你分明就是不想教。” 萧意绾轻叹:“表妹未曾嫁人,自是不懂主母之责。” “主院下人过于松懒,我还得一一调教,过几日又是景和县主的生辰,教导礼仪之事已经迫在眉睫,就算我有心,只怕也是无力啊。” 林倩倩心里暗恨:“那我们怎么办?若是学不好礼仪,参加景和县主的生辰宴岂不是要丢人?” 萧意绾不语,拿不到中馈,她是不会管这些破事的。 “好了,不必多言,请嬷嬷之事我会解决,司里有些公务未处理,我先走了。” 薛昱修说完转身就走。 萧意绾见他走了,也赶紧施礼告退:“母亲,那儿媳也告退了。” “你走什么,你给我站住!”薛母怒吼一声。 儿子走了,她看还有谁能护住她! 两个婆子堵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萧意绾望着薛昱修消失的背影,气笑了。 狗男人! tui~ 她转过头瞧见这些人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小白兔误入了一堆豺狼虎豹中,莫名的让人瑟瑟发抖。 薛母冷笑一声:“萧氏,我也不跟你废话。” “按理说,我这个做婆母的,不该在新婚次日提纳妾之事,但萧姑娘你也该明白,这桩婚事虽是圣上赐予,却是看在两家以往的情分上。” “但你我两家的情分早在五年前就断了,我儿娶你一个二婚姑娘,你当感恩戴德。” “倩倩自幼父母双亡跟着我长大,这期间受尽了苦楚,我早已定下她为修儿媳妇,奈何圣上有旨才不得不让你成了修儿媳妇,如今倩倩已经耽搁至十八岁,再拖不得,等明日你回门后,我便为倩倩做主开一院子,让修儿纳为贵妾。” “你可同意?” 萧意绾听着薛母说来说去竟然只是为了纳妾,她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也对,这里不是萧家,薛母不是萧母,动不动就用刑折磨人。 “为妾?会不会太委屈表妹了?”萧意绾满眼真挚,仿佛真在心疼旁边的林倩倩。 薛母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你们萧家使了手段,倩倩怎会为妾!” 萧意绾忙不迭说:“母亲误会我了,我是说,以表妹的身份怎能为妾,应当为平妻啊。” 薛母一愣,这萧氏这么贤惠吗? 第5章 苦肉计?他根本不会上当 薛母板脸:“你莫不是在虎我?” 萧意绾心道,就是在虎你呢。 薛母对她和萧家都有很大的意见,如今更是在她新婚次日就要给儿子纳妾,她若是拒绝,或者以其他方式推迟,以薛母的脾气肯定会瞬间炸毛。 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自己。 不如将事情闹大,丢给薛昱修处理去。 臣子作风向来紧跟领导。 先帝宠妾灭妻,故而不少人扶妾上位,如今帝后情深,规矩甚严,底下臣子就不能有此等闹剧。 否则家宅不和,在领导眼里也是能力不行的一种。 薛昱修就是不敢娶平妻,才要在昨夜说出那番和离之话。 萧意绾微红了眼眶:“婆母,我能嫁于侯爷便是三生有幸了,能遇到向您这样好的婆母,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倩倩表妹生的这般可人,又是跟在您身边长大,品德自无话可说,您怎能让这样的好姑娘为妾啊?” “为妾者,可是连孩子都不能叫一声母亲呢。” 林倩倩听的心里不是滋味,是啊,她自问样貌学问都不比薛玲玲差,薛玲玲有的她也有,但真正比起来,姨母好似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若是有心,姨母早就施压让表哥娶她了。 岂会等到如今成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薛母被萧意绾一恭维,只觉得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看萧氏的眼神都缓了几分:“恩,还算你有几分良心,但是平妻之事修儿肯定不会同意,你……” 萧意绾满脸忧愁:“若是连婆母都不能说动,还有谁能说动侯爷呢?我又不得侯爷看重。” 薛母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也对,她儿子的脾气她了解,若不使点手段,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同意。 更别说一个在他儿子心里落下过污点的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 萧意绾赶紧行礼:“是,母亲。” 她走出院外,望着明媚刺眼的阳光,有些阴霾的心情不经好了许多。 庭芜抿唇一笑:“小姐,这薛家似乎比萧府的人要好糊弄?” 萧意绾道:“薛母虽说总想找我茬,但大部分行为都是林倩倩挑拨,本身是没多少脑子的,不像我那继母,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庶女,见识过太多龌龊之事,磋磨人的手段阴狠至极。” 在萧家,她跪祠堂都是轻松的。 萧意绾预料到薛昱修下值必定会因为薛母之事找她算账,低声吩咐了丫鬟几句。 … 傍晚,薛昱修刚回府就被薛母叫了过去。 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薛昱修摔门而出,直奔朝暮院。 几个陪嫁丫鬟连忙去拦,薛昱修身边的侍卫直接推开人。 丫鬟琳琅被推了个正着,揉着肩膀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侍卫既白冷哼:“你们萧家出来的人,皆是恶毒心机之辈,还想让我们给你们面子,你们配吗?” 庭芜拉过想骂人的琳琅,主子心中有成算,不必在乎这些辱骂之言。 薛昱修远远的侍卫耍在身后,玄衣似裹着寒风大步往房间走去。 傍晚灯火通明,纸窗外映着女子窈窕身姿,可他心里却没有升起一点意动,反手就将大门推开。 萧意绾眼里满是惊喜,迫不及待的凑上前:“侯爷你回来了……” 下一刻,男人掐住她脖子按在门上,声音阴寒无比:“我说过,你那些心思一眼便能让人瞧个清楚,再敢在我薛府内耍心机,我必会让你后悔莫及。” 萧意绾咬着红唇,那双杏花眸子便慢慢红了眼尾。 转眼间,雾气弥漫,一颗泪珠从眼角划过滴在他手腕上,薛昱修手差点被她眼泪烫到松开。 “侯爷,我准备了一桌子的菜,本想跟你认错的。” 薛昱修回头一瞧,桌子上果然摆放着好些他喜爱的饭菜。 明眼人都能看出萧意绾必定是打听过他的喜好。 忽的,那掐着她脖子的手力道松了。 萧意绾如葱的指节慢慢握住他的手,满是委屈的说:“我知道侯爷从母亲那边回来,听到我早上敬茶时说的话,必定会生气。” “侯爷若是要纳妾,我绝不阻拦,可我才新婚第二日,纳妾之事传出去我怎么做人啊?” 薛昱修都要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故意引导我母亲让我娶平妻,你明知道我不会…… “嘶~”萧意绾指节刚一用力,黛眉便疼的紧蹙起来。 薛昱修听到她痛呼声,眉头一蹙,抓起她的手翻过来一看。 那细长白皙的手指如玉一样,偏指腹上多了几个小小的水泡,四周绯红的吓人,看起来极严重。 薛昱修蹙眉:“怎会有烫伤?” 萧意绾落泪不语,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眸微垂着,只听得她小声啜泣声。 指腹上烫伤,还能是因为什么事? 薛昱修也想猜到了她为何会受伤。 他冷笑:“苦肉计是好计,但到底是苦,你既然做了,又有甚好委屈?” 做出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来,他根本就不会上当。 受苦的最后还是她自己。 萧意绾垂眸咬唇:“可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知道侯爷会生我气。” 她抬眸,眼里似水光潋滟,娇弱可怜:“若不亲手给侯爷做一顿喜爱的饭菜赔罪,我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 “做儿媳的,本就不好推辞长辈之令,偏我还不得母亲喜爱,若是直接拒绝,母亲肯定会更生气,可若是接受纳妾之事,这事侯爷未曾与我通过气,我怎能给侯爷做主?” “再说了……” 薛昱修见她只低着头不肯说话,冷不丁询问:“再说什么?” 萧意绾怯怯的看了他一眼:“表妹都已经十八了,侯爷若是有意纳她为妾,早就纳了,何必等到我入府。” “我想,侯爷应该也是想让表妹为人正室的。” 薛昱修沉默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子比他想的还要聪明。 他盯着她的脸看好了一会儿,心里却在想,究竟哪个是她的本性? 五年前,她让下人羞辱他的事他历历在目。 那副嘴脸,让人作呕至极! 可她自嫁入府中便频频招惹他,好似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恩怨。 也对,像她这样高高早上的京城贵女,哪里会记得五年前那一桩小事。 于她来说,不过是随口一句吩咐罢了。 她随手打发的一条狗,怎会放在心里? 薛昱修站直身:“我的确没有想将林倩倩纳进府中的意思,但那只是因为我还未娶妻,未成亲便先纳妾,于礼不符。” 萧意绾心想,说来说去不就是他瞧不上林倩倩吗? 要知道薛昱修跟随新帝的时候并未有多大官职,他若真有心,完全可以娶了人家姑娘。 也不会有什么地位不对等的障碍。 封侯了才想纳为妾室,在他心里可不就是认定林倩倩顶多只能当个妾室。 男人果然都挺自视清高。 萧意绾小心询问:“侯爷若是有意,那可要我挑个黄道吉日将表妹纳入府?” 第6章 书房画像 薛昱修黑眸微眯:“我听闻萧姑娘嫁到崔家之后,一直不曾给崔长时纳妾,还得了个善妒的名头,如今你为了讨好我倒是舍得出去,难道就不怕我宠妾灭妻?” 萧意绾当然不怕。 薛昱修若是看得上林倩倩,也不会有她入府的这一天。 “家宅不合,多半是主人家规矩不够严谨,侯爷若是宠妾灭妻,又与先帝旧臣有何两样?我知侯爷守礼,自不会做出无礼之事。” 她眼里满是信任,让薛昱修倒有些意外。 不过想起她满腹心机,他忍不住嘲讽:“你这张嘴倒是伶俐。” 萧意绾讪笑。 “此事作罢,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在母亲那边挑拨,休怪我不留情面。” 萧意绾一咬红唇,柳眉可怜蹙起:“可是婆母不喜我呀。” 薛昱修反问:“崔长时的母亲难道就喜欢你吗?我母亲市井出身,哪会什么折磨人的手段,你不应她也顶多说你几句,如此挑拨,你是想闹的我薛府家宅不宁?” 萧意绾:…… 她前婆母就算不喜欢她,也不曾在新婚次日就想要给她丈夫纳妾,更没个表妹在府中虎视眈眈。 男人的脑回路果然跟女人不一样。 萧意绾不想在这事上和他争执。 她拉了拉薛昱修的衣袖,娇声道:“知道了,以后若是婆母想要赐人或者给侯爷纳妾,我就说要等侯爷回来做决定。” 薛昱修这才满意,目光落在她粉嫩的指尖上:“手上的烫伤莫要耽搁,去找人请大夫了吗?” 萧意绾笑了笑:“我陪嫁单子里有药,只是没来得及上,侯爷,明日回门一事,我该如何准备?” 消了他的气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明日回门。 薛昱修若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困难。 尤其是弟弟还在府中,她还想借着他的势让萧父忌惮点。 薛昱修差点忘了还有回门一事。 他虽不喜萧家,但圣上有意让新旧两派臣子和谐相处,尽可能在灾期不生乱,他不会因为心中厌恶就耽搁大事。 “回门礼我会准备。” 萧意绾心尖稍安,笑盈盈的拉他:“侯爷饿了吧,快快用膳,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呢。” 薛昱修微愣:“第一次?” 她没有给崔长时下过厨? 不知怎的,原本应该去书房的脚顿住了。 萧意绾的贴身丫鬟拿了药给她涂上。 冰凉的感觉让她心里手指舒服许多,这点痛对她来说并不打紧,上药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一转头,就见对面的薛昱修正盯着她。 萧意绾不明所以:“侯爷?” 薛昱修收回视线:“用膳吧。” 萧意绾点点头,示意庭芜给他夹菜。 丫鬟刚有动作,就被薛昱修叫退:“不必,去伺候你家主子。” 他是贫民百姓出身,幼时拜得一师傅习过些武,又跟着父亲读过几年书,即便性子没有军中将士粗矿,但也没有达官贵族的精致。 下人布菜还比不上他自己用膳的速度。 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就听旁边女人满怀期待的问:“如何?” “咸了。” 萧意绾有些失望。 她就知道自己二十来年不曾动手做饭,肯定不好吃,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碰过这桌上的菜。 “但能下饭。”男人面不改色道。 萧意绾心里惊讶,她下意识朝他看去,似看到了他眼里闪过一抹笑。 她怀疑自己是眼花了,笑着说:“那你多吃点。” 用完膳,萧意绾还以为他就歇在主院了,没想到对方还是去了书房。 去书房路上,既白一脸不爽地问:“主子,咱们真要给萧家送礼?” 虽说萧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心没德,恩将仇报。 但若不是萧问舟当年派人阻拦他家公子回温州,也不至于让他们家公子连老爷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说起当年之事,既白一脸惋惜:“可惜嫁进咱们府的不是二小姐,当初若不是那位二小姐给您递了消息,咱们也没有今日。” 当年他家主子不过是个秀才,家里无权无势更无银两,好不容易寻到萧家,却不想连萧家大门都能进去。 他一个书童陪着主子等了好几个时辰,腿都等麻了,却只得到萧家管事扔来的几锭银子。 主子绝望之际,冒着大雨跪在萧家门口,希望萧家能够看在以往的恩情上帮上一帮。 可主子好不容易跪到萧父出来,萧父也不过是站在门口感叹一句:“贤侄啊,真不是伯父不帮你,你家得罪的可是圣上最宠爱的陈贵妃娘家亲戚,我如何能与贵妃为敌?” 萧父口中的贵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权势滔天,曾一度被世人称其妖妃,连先皇后都死在了她手下。 若真是陈贵妃的娘家亲戚,萧父要避其锋芒也是人之常情。 可他也口中的贵妃娘家亲戚,其实早已出了五服,家里也不过只有一个七品小吏。 温州官员官官相护,他和主子没有办法才求到京城萧家。 当时萧家已是四品大员,萧家祖父又与先帝有极深的交情,但凡萧父愿意说说情,薛家岂会落得那般下场。 何况他家老爷本来就是冤枉入狱。 但萧父不仅没有帮忙,还怕他家主子把婚约之事说出去,威胁主子将信物交出来。 要不是当时二小姐派人过来说情,还给他们家主子指明了前路,他家主子怕是真要死在这偌大的京城里。 也因此,听闻萧二小姐被夫家连累下狱,他家主子可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圣上,接下了这桩信王谋反案。 为的就是尽量能够救萧二小姐出来。 偏天不逢时,他家主子在这个关头娶了萧家大小姐。 看来,他家主子只怕要和心上人无缘了。 “废话少说点吧,陈年旧事主子已不放在心里,你何必天天在主子面前念叨?”旁边另一个侍卫空青推了推既白,示意他看主子脸色。 薛昱修脸色淡淡,明显没有从主院出来时缓和。 “回门礼空青去准备,不用铺张浪费。” 空青应了声“是”。 薛昱修回了书房,处理好案上公务,烛火摇曳间,他犹豫了半响,将那幅压在抽屉最下一层的画像拿了出来。 画像中,少女被团扇掩盖住半张脸,只有一双美眸巧笑嫣兮,引人遐想。 突然,一个侍卫急匆匆赶来:“主子,萧二姑娘在牢里出事了!” 薛昱修将画像收回抽屉,拿起旁边的大衣快步往大理寺赶去。 第7章 巴掌 次日一早,萧意绾让下人将马车准备好,到了时间,她却久久不见薛昱修出门。 薛家的管家权并不在她手里,书房那边也没有她的人,故而她并不知道薛昱修到底是忘了,还是真有事耽搁。 “主子,不如我去问一问书房那边?”庭芜问。 萧意绾点头,既然薛昱修答应了她,想来应该不会放她鸽子。 庭芜走到书房,见书房大门紧闭,两个侍卫在外把守,便上前询问了一番。 “两位大哥,侯爷还没起来吗?”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侯爷可没交代能不能透漏他的消息给主院之人。 “不知道,书房是侯府重地,姑娘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 庭芜没能打听到消息,正准备回去禀报自家小姐,路上遇到薛管事。 对方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眼睛却色眯眯的盯着她:“庭芜姑娘是在打听我们家侯爷的事?” 庭芜强忍着心中作呕:“是啊,今日回门,久不见侯爷出来。” 薛管事扫过她那张白嫩的脸,还别说,这萧家大小姐长的漂亮,丫鬟也别有一番姿色。 他听闻达官贵族的夫人常会把身边的丫鬟许给管事,以此拉拢人心。 这丫鬟这般姿态莫不是在勾引他? 自他当了薛家管事后,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妾室他都纳了好几个了,但那些女人和这丫头比起来,简直就是歪瓜裂枣。 薛管事眯了眯眼,笑意越发深了:“我们家侯爷昨夜出门了,听说是负责的案子出了些差错,只怕赶不回来。” 庭芜掐着手心,低垂下头:“多谢薛管事提醒。” 说完,她赶紧离开了此地。 薛母善用薛家亲戚管理府上,这薛管事就是其中一个。 庭芜不愿意得罪了人,匆匆出了薛府,将打听到的事告诉了主子。 萧意绾听到薛昱修昨夜就离了府,今日一早也没送个消息过来,只觉得失望不已。 她几乎能预料到回了萧府后,她那个好继母要怎么对付她了。 庭芜又将薛管事有可能打她主意的事跟萧意绾说了一遍。 萧意绾听的眉头紧蹙,那薛家管事都当祖父的年纪了,竟还敢打她身边人的主意! 她嫁入崔家两年,崔家的人再不满崔长时房内只有她一人,也从来没有让她将陪嫁的丫鬟送去当妾。 薛家这些亲戚行径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等回府后,你尽量别一个人出主院,薛家被薛母管的一团糟,迟早会引来大祸,薛昱修不会放着不管,到时候我定让这些薛家亲戚都被送离京城。” 庭芜点头,她自小跟着主子长大,也学过些医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如今最担心的是,侯爷明明答应过主子回陪她回门,却突然食言,到了萧府,主子要如何才能承受住萧父的怒火? 萧薛两家离的并不算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不过萧意绾并未立即去萧家,反而让庭芜去京城最大的状元楼旁的书铺买了一本书回来再启程去萧家。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萧家大门前。 萧意绾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萧父的官品与薛昱修一样,但薛昱修有爵位,按照规矩,萧父是需要亲自出门迎接女婿的。 故而她一下马车,就看到了萧父和继母站在门口。 继母李氏瞧着马车只下来一人,还故作惊讶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呀,这薛侯爷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十二岁的继弟萧伯阳满眼恶意,嘴上却天真的说:“肯定是姐姐不得姐夫看重,哎呀,这下子姐姐要被全京城的贵女嘲笑了。” 萧父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行了,先回府再说。” 他为人警惕,从不敢让家中丑事暴露在外面,无论什么事,关起门来才好说话。 三个人带着下人转身回府。 留在后面的萧祺安担忧的叫了声:“姐姐……” 萧意绾朝他摇头。 若不是因为弟弟在萧家,这如狼虎般的萧家,她根本不愿意踏入一步。 刚入萧府,一阵劲风袭来,萧意绾有所准备的稍稍别过脸。 即使减轻了一些力道,但那沉重的一巴掌扇在她的右脸上,还是让她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红了起来。 “姐姐!” 萧祺安不过是惊呼了一声,转头就被萧父一巴掌重重扇在到地上。 萧意绾顾不得脸上的痛连忙扶起他将藏到身后,慢慢往后退:“爹,是、是女儿错了。” 她在萧家的形象从来都是懦弱的、木讷的,即使被打了也不能出声反驳,因为一旦反驳,表露出不甘,那等待她的就是更严厉的惩罚。 好在萧父极少亲自动手,大多都是李氏代替。 这一次他如此愤怒,绝不是因为自己没能将薛昱修带回门,而是他认定薛昱修下他面子,故意不回! 萧父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但在前途上,面子还只是其次。 他内心怕了,怕薛昱修一点情面都不留,怕薛昱修和新帝利用完了他就要收拾他! 萧父对着薛意绾破口大骂:“蠢货,连个男人都把握不住的蠢货!” 见大女儿这般怯弱的模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你妹妹在,我岂会让你这个木头嫁入薛府!” 李氏在旁边拱火:“是啊,若是锦儿在,拿捏一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惜我那锦儿命苦,竟被信王案连累全家下狱,至今都不知道如何了。” “要我看,这薛昱修不肯陪同大姑娘回门,说不准是大姑娘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薛家。” “您想想,连当今圣上都赞扬您出的主意不错,这薛昱修岂能不给您面子?” 萧父经她一提,内心惶恐和愤怒这才消了些。 但转头面对萧意绾时,怒气更甚:“逆女,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薛侯爷?” 萧意绾知道,李氏能够这么快掌握她的消息,必定是这次陪嫁的人里有人被她买通了。 她小声抽泣:“爹爹,婆母要在我新婚次日给夫君纳妾,我不想连累了萧家名声,便劝了婆母过些时候,这事我已经跟侯爷说清楚了,侯爷不仅没有生我气,原本还答应陪我回门的。” “他突然反悔,兴许是因为……” 她欲言又止,还往李氏那边瞥了一眼。 萧父蹙眉催促:“是因为什么?” 萧意绾低头抹了抹泪:“我听侯爷说,他正在查信王案,是不是因为妹妹做了什么事,侯爷才会对萧家更生了一层厌恶啊?” 萧父反应过来,是了,薛家与萧家即使有恩怨,碍于如今时局微妙,薛昱修也不可能直接打圣上的脸面。 他就算装,也要装的和萧家关系融洽才是。 但偏偏他今日就没来,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萧意绾是他女儿,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儿没什么本事,更不可能知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 只可能是薛昱修自己告诉她的。 难道二女儿嫁入广平侯府后发生的事,被薛昱修查出来了? 一旁的李氏慌了,她赶紧道:“老爷,你可千万别信大姑娘的话,昨夜薛昱修就没睡在她房里,显然就是对她不满,咱们锦儿都被关进牢里,哪里能惹出什么事来?” “依我看,这大姑娘就是心野了,想胡说八道推卸罪责,不如让她跪在这里反省反省!” 萧父眼睛微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既如此……”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道冰冷肃穆之声:“萧御史,定远侯府的夫人,岂是你能惩治的!” 第8章 薛昱修没有遵守承诺 薛昱修一身玄色暗纹锦袍,手握长剑踏步而来,气势冰冷肃穆,管事根本拦不住。 他的目光落在萧意绾脸上,瞳孔定住:“谁打的?” 萧意绾垂下长睫,她那好继母为了名声,就算是折磨人也不会往显眼的地方招呼,这样朝子女发脾气的除了萧父,还能有谁? 她心里不是没有委屈,不是不失望薛昱修没有遵守承诺。 可她也知道,自己在薛昱修心里没有多少位置。 乱发脾气,不仅不会让男人愧疚,反而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萧意绾红着眼眶无声将眼泪抹去,咬着唇泪眼婆娑的看他。 薛昱修瞧见,按着剑柄的指腹不经用力了几分。 “是我的错,这孩子回门却不曾将贤侄你带回来,我还以为她刚刚嫁去侯府就得罪了人,我一时心急就教训了一二。” 萧父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怒火中烧,面目和蔼的像佛堂里那尊弥勒似的。 薛昱修却不给一点面子:“教训?我定远侯府袭一等侯爵,夫人二品诰命加身,萧御史是位高一级,还是依仗先帝的势来教训我家夫人?” 萧父脸色微变,他侍奉先帝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如今倒是给他摆起谱来了! 武夫果真是个个都粗鲁较真。 “贤侄,你我两家已是姻亲,何必为了这点小事闹的大家不愉快?这样,此事确实是我冲动了点,我向绾绾道歉。” 他满脸慈父模样,看向那站在角落旁的人:“绾绾,爹爹从来没对你动过手,这次也是气急了才对你动了手,你放心,下次爹爹一定不会这样了。” 萧意绾哽咽了声,明眸生怯:“可是母亲还想让我跪在这里。” 萧父一梗,这丫头果然是蠢的无可救药,不仅将家里龃龉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有点委屈就要宣言的外人知晓,殊不知一个男人最看中女子贤良淑德,听话孝顺,像她这样斤斤计较的人,男人只会觉得事多。 薛昱修抬眸睨去,无形中的压力让萧父心里不爽。 “李氏,你也给绾绾道个歉。” “为何要给她道歉,爹爹你不是说过大姐姐蠢笨不堪,要母亲多教训她才能听话吗?”十二的萧伯阳狠狠的瞪了一眼萧意绾。 都怪这个贱人,要是他亲姐姐在,定远侯府夫人之位定轮不到她,他母亲也不会受辱了。 “闭嘴!”萧父怒骂了句,这孩子平日里看着聪明,怎么这会突然犯浑? 就算要教训,那也是私下里,有些事岂能摆在明面上? 薛昱修眼里似凝结着寒霜,反讽道:“萧御史对子嗣的管教,只怕是令整个上京的达官贵族都要不敢恭维,若是让天下读书人知晓,区区一个妾室上位的继室竟敢对原配嫡出子女动手教训,那萧御史你可就真要扬名天下了。” 萧父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读书人最在乎那些酸儒规矩。 妾室上位不过是迎合当年的陈贵妃,但真要把身份抬到明面上说,他自己也觉得难堪。 萧父眉头紧锁,对着小儿子怒喝一声:“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功课做完了?赶紧滚下去。” 李氏赶紧示意儿子下去。 她能从萧父众多妾室中脱颖而出成为继室,靠的可不是生了一个儿子,而是那份眼劲。 萧父明摆着是被薛昱修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她此刻最好不要火上添油。 儿子走后,李氏赶忙抹了眼泪,面露心酸:“老爷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也是为了大姑娘好,她自幼是个没娘的孩子,我这个做继母的若是不多管教,哪有她如今的好婚事?” 说罢,她过去拉住萧意绾的手:“如今大姑娘你已经嫁人,我确实不该管的太多,刚刚是母亲着急了点,母亲给你道歉,只是你妹妹自来温婉贤良,又打小就与你关系好,这次遭了罪,你不心疼就算了,怎能在背后说她坏话呢?” 萧意绾刚想说话,就被她打断:“算了,你不必多说,是母亲不好,一时情急罚了你,你如今有依靠的人了,我也就放心了,老爷,咱们开膳吧,看薛侯爷这一身寒气,怕是昨夜被公务耽搁一夜未曾回府呢。” 李氏笑盈盈的,几句话就把错误定性到了萧意绾身上。 若是萧意绾此刻解释,反而还要落得一个不心疼薛昱修,只会一味真吵的印象。 萧意绾并没有急着去辩解。 她默默的抬眸,望着薛昱修的眼里染上几分担忧和欣喜:“原来侯爷是因为公务耽搁才没能及时陪我回门吗?其实没关系的,回门与侯爷的公务相比,也不是那般重要。” 薛昱修刚因为李氏几句话动摇的心,再瞧见她忍着痛露出笑脸时,抑制不住生了出些愧疚和心虚。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能说出自己昨夜去做了什么。 “是我失约,下次不会了,你闺房在何处,脸上的伤要尽快处理。” 萧父见他态度缓和下来,心里生奇,难不成这薛昱修就吃他这逆女的蠢笨模样? 他叫来下人带着二人去闺房上药。 萧意绾却不放心,转头吩咐了弟弟几句,这才跟在他身后去了闺房。 萧父是个极警惕的人,和离回家后她住在偏远破落的偏远,得知她有价值后,又将闺房安排在了离主院不远不近的清柳院。 院子里东西不多,但不值钱但修饰房子的东西也不少,至少一眼看去不至于空落落。 萧意绾不指望平民百姓出身的薛昱修能够看出这间屋子里摆放出的破绽,没想到他进门之后观察了一番,却拿起了窗户旁的梅花花瓶来。 “梅花瓶插菊花?萧姑娘的品味真是独特。” 萧意绾心思不在这上面,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府中安排,皆是如此。” 薛昱修将手里的花放到窗户旁,回头瞧着她脸上的伤越发红肿,眉峰不由紧蹙。 “过来,我给你上药。” 他是武将,身上常带了些跌打止损的药膏。 萧问舟那人送来的药他可不敢萧意绾用,万一烂脸自己还要担个害人的名头。 萧意绾走过去坐在窗户旁,坐在他的对面。 铜镜里,男人粗粝的指腹勾起她白皙的下颚,清凉的膏药在她伤痛之处抹开。 感受到他动作里的轻柔,萧意绾掀起长睫,侧眸看他,眼波似在描摹他的脸,看的男人却不自在的别过头。 上完药,男人的药膏还没收回去呢,就听见对面的女人娇滴滴的哭了起来。 薛昱修动作一顿:“哭什么吗?” 萧意绾捏着帕子抹泪:“侯爷是不是信了我继母的话?” 薛昱修态度冷淡:“难道不是?” 李氏再推卸责任,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编造事实。 只不过是说了与说了多少而已。 萧意绾心里暗骂了句狗男人,面上却全是悲伤:“侯爷怎可因为外人几句话便给我如此定义?难道我还不如外人值得你信任吗?” “大差不差吧。”薛昱修淡淡道。 萧问舟阴毒狠辣,萧意绾也绝非看上去那般柔弱无害,他对她可没有一丝信任。 萧意绾:…… 知道眼泪对他没有用,她伸出两跟粉嫩的指头小心翼翼的捏住他衣袖,试图拦住他离开。 “我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提了一句信王案,是我那继母自己联想到了继妹。” 薛昱修低头一看那两根嫌弃的不行的指头,气笑了。 他忙了一夜,要不是记起早上回门之事,也不会骑着马急匆匆的往萧府赶。 衣服上是沾了些尘土,但这是为了谁? 真是没良心的。 “你觉得我该信吗?” 第9章 他是不是误会她了? 萧意绾认真想了想,她的那个继母是妾室上位,薛昱修早年读过书,显然是注重礼节规矩的,那他应该不会信一个不折手段的妾室。 “我觉得侯爷是信我的。” 薛昱修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泪后,只有如皎月般的程亮和清冷盛着他的身影,一时间,他心里竟升起了几分自己或许冤枉了她的慌缪感。 可想起当年之事,他心里那点动容再次冷了下来。 “信你?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信你?萧大姑娘,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查信王案?” 萧意绾眼神里难掩失落和难过:“是我今早让丫鬟去书房寻你,路上遇到了薛管事,他说你昨夜就出去了,我想起了全京城议论的信王案,当时父亲为难于我和弟弟,情节之下我才不得已瞎扯了几句,没想到侯爷真在查这桩案子。” 薛昱修调查信王案并未广而告之,因为涉及人员众多,这件案子一开始交给的是刑部尚书。 薛昱修何时接手的她还真不知道。 可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若不是他失约,她也不至于查了查他昨夜去了哪个方向。 薛昱修轻嘲:“好一个聪慧的萧大姑娘,到底是你和萧问舟做局,还是真的聪慧到瞎扯几句便能猜中我昨夜去了哪?” 萧意绾满眼不可置信:“侯爷是在怀疑我和父亲做局用伤来博取你的怜悯吗?” “难道不是吗?” 薛昱修话音一落,便瞧见萧意绾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他心里不免有几分后悔。 可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李氏的话纵然不可信,但萧意绾也冤枉不到哪里去。 萧问舟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舍得下一个长相如此貌美的女儿而不利用。 他绝不会像崔长时一样被她耍的团团转。 “我先走了,待久了于你名声不好。” 薛昱修走的急,刚出了院子就撞上了提着食盒的萧祺安。 萧祺安只有十三岁,个子还没还到他肩膀,被他这么一撞,身子险些跌出去。 薛昱修将人拉住,注意到他耳根有些红肿,还有手指印记,眸色一顿:“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萧祺安慌忙捂住伤处,似有些怕他:“是、是我不听话……爹爹打姐姐的时候,我忍不住出了声。” 萧问舟竟然连他亲身儿子都下的去手! 薛昱修想起刚进府时,看到萧意绾将他弟弟护在身后,当时他只以为是她不想让萧祺安为她出头。 原来,她是在保护她弟弟不被挨打吗? 薛昱修不经暗暗握紧拳头,莫不是自己真误会她了? “对了姐夫,这是姐姐让我送来的,她说你昨夜忙着公务,许是一夜未曾填过肚子,就让我去厨房里拿了点糕点给你填一填。” 萧祺安兴高采烈的将食盒打开:“可惜厨房那边不许我们乱拿东西,是个好心的婆婆给我的,我吃着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薛昱修看着里面的不过是用面粉发酵出来的白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许久,他问:“为什么厨房那不许你们拿东西?” 萧祺安腼腆的笑了笑:“因为母亲吩咐过了,说中馈上的钱不多,我和姐姐都要省着点吃,姐姐还在的时候,我虽然吃不饱饭,但姐姐总会给我送些糕点,后来姐姐嫁人了,我就要经常饿着肚子。” 薛昱修眉想到萧父竟然这么狠心,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任由李氏磋磨。 可李氏成为继室的时候,萧意绾也不过只有七岁。 纵然她作为女子,不会在家产上对李氏造成威胁,但日子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薛昱修心里不是滋味,他拿了一块白糕吃了一口,米香很浓烈,但没有甜味。 “很好吃。”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跟萧意绾解释两句,但又觉得既然自己早已决定一年后与她和离,没有必要在感情上浪费时间。 恰在此时,前院来人,萧父那边邀薛昱修过去谈话。 正巧,薛昱修想到昨夜查出来的事,也有事要和对方单独聊,将怀中药膏递给萧祺安便去了前院。 萧意绾还在想怎么攻略薛昱修,听到大门被推开,萧祺安拿着食盒走了进来。 “姐姐,我看到李氏那边的嬷嬷过来了。” 萧意绾脸上的笑一下就消失了:“没事,萧意锦还在牢里,这桩案子又交给了薛昱修调查,她来询问定也是为了这桩事。” 信王是先帝的同胞弟弟,以往最得先帝信任,奉献给先帝的那些道士就是他找来的。 死在他手下的何止清官大儒,就连他恩师岳父都被他逼死流放,人人都骂信王逆臣贼子,可他名声越臭,先帝就越发宠爱。 后来先帝服药服多了,性情越发多疑,怀疑上了陈贵妃与宫中侍卫勾结,却不想,查出那名侍卫竟是信王。 信王当即就联同陈贵妃反了。 先帝驾崩,朝中不少大臣拼死反对信王登基,僵持之中,她继妹当年所嫁的广平侯府第一个跪下来称吾皇万岁! 信王大喜,对广平侯府连连称赞,却不料三天后诚王以清君侧的名义打了进来,将信王与其同党全部拿下。 广平侯府也被牵连入狱。 虽还未定罪,可谁都知道就算新帝仁慈,广平侯府也逃不过流放之罪。 这种情况下,萧家完全可以花钱为她继妹赎免刑罚,重获自由。 可偏偏京城又传言,信王好人妻,涉及女眷极多,而其中京城第一才女、她的继妹就被牵扯在其中。 没有结果前,萧父根本不可能出手救她那位继妹。 李氏的希望自然就寄托在了负责案子的薛昱修身上。 萧意绾还没想出如何回绝继母,那边主院来的许嬷嬷已经到了。 “大姑娘,夫人请您过去叙叙旧。” “姐姐,”萧祺安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和慌乱:“她若是拿我威胁你,你莫要答应,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萧意绾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知道的。” 话虽如此,她却知道自己放心不下这个亲手养大的弟弟。 一路走到主院,一进门,外面的许嬷嬷便将门给关上了。 李氏从不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恶意:“我倒是小看了大姑娘,这么多年木讷愚笨,反倒是逃过一劫,将我女儿搭了进去。” 萧意绾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母亲,你这是何意?” 李氏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下子变的阴狠,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脸。 第10章 我若纳你妹妹为妾,你当如何? 萧意绾连忙躲过,面上胆怯:“母亲,我等会还要见侯爷呢。” 李氏有点怵薛昱修,听到她的话才神智才恢复了几分。 她阴沉着脸:“倒是让你得了一门好婚事,不过你要是以为从此可以摆脱萧府的控制,那就大错特错了!” 萧意绾似害怕的低着头。 萧府的控制? 无非就是拿捏住她的软肋罢了。 薛家不是崔家,崔家没有权势与萧家抗衡,没法帮她把弟弟捞出来。 但薛昱修却可以。 等她将棋安带走,萧府从此绝无可能拿捏住她! 李氏看着她张因为懦弱而减色的脸,心里舒畅了些。 “今日我让你过来只有一个目的,你给我想办法把你妹妹给捞出来。” 萧意绾为难道:“我也想让妹妹回家,可是、可是父亲不出手,侯爷也不听我的,母亲,我真没办法。” 李氏冷笑:“我听闻薛昱修后宅无通房妾室,还以为他真不进女色,可今日瞧着,似乎传闻也不可信,至少你这张脸他好像有几分在乎,这般好的药他都愿意拿出来给你。” “瞧瞧,才过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脸上的红肿都快消失了。” 萧意绾适时露出羞涩:“母亲,真的吗?” 李氏看她娇羞的模样心中作呕,当真是个蠢货,男人可怜她几分,她就巴巴的往上凑。 “那是自然,薛昱修不过是表面冷淡,其实他早就对你动了心思。” “但你这般蠢笨,他就算对你动了心思,也迟早会淡,想要坐稳侯府夫人的位置,你就得靠着萧家,萧家好你才能好。” “可萧家真正关心你的,只有我和你弟弟妹妹,如今你妹妹有难,你岂能坐视不管?” 萧意绾:“那我要如何管?” 李氏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让薛昱修放过广平侯府一家,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妹妹和你一样二嫁?” 萧意绾:…… 有时候她这个继母也是天真到愚蠢。 广平侯府虽然不是主谋,但也算同谋,别说薛昱修出面,就是皇后出面都不好使。 不全家抄斩都是因为新帝开恩了。 李氏见她不答话,还以为她不想帮忙,话音一转开始许诺:“到时候,我可以让你弟弟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可不是个好去处。 那里纨绔子弟依仗家世霸凌学子的事常有发生。 萧意绾可不敢让性子软糯的弟弟去那读书。 但她脸上装的满是喜悦:“多谢母亲,您放心,我一定努力说动侯爷。” 说动他最好一个不要放过。 李氏见她这般听话,不经得意起来:“大姑娘这般想就对了,等你妹妹出来,我定带着她上门感激。” 萧意绾羞涩低头:“快要开席了,母亲,咱们先去吃饭吧。” 李氏翻了白眼,吃吃吃,跟个猪似的。 “对了,白姨娘和三妹也叫上吧,反正是一家人……” 萧意绾话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一个妾室和庶出叫什么叫,你是嫌家里事不够多吗?” 白姨娘是李氏的老对手了。 萧意绾就是恶心她一把,同时提醒家里还有个敌人呢,别老把目光放她身上。 若是白姨娘的女儿进了宫,得了宠,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她这位好继母。 见李氏眸色阴沉,似乎也想到了萧父的安排。 萧意绾低头一笑,屈身行礼:“那女儿就先退下了。” 出了主院,庭芜忍不住提醒她:“小姐,广平侯府的结局已注定,二姑娘就算要出来,也必定会与广平侯府斩断关系,到那时候,只怕夫人还会惦记上您的位置。” 萧意绾何尝不知。 萧意锦一旦出来,又背上了与信王有染的污名,想要高嫁绝无可能。 到那时,定远侯府就是她那位继妹最好的选择。 而自己的下场,就只有一个——病逝! 但她在这件事上实在插不上手,唯一的办法便是从薛昱修那边试探态度。 萧意绾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薛昱修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前院。 萧父早已准备好了茶水,他瞧着年轻气盛的薛昱修,眼里却全无欣赏。 见人到了跟前,他才露出谄媚的笑:“贤侄,快坐,这可是你们温州特产泠香茶,闻着便觉得有一股清香绕鼻,多年不曾回乡,想必你也有些想念吧?” 薛昱修坐下,唇瓣勾唇一抹冷笑:“泠香茶不是什么出名的茶,我竟不知萧御史能喝的下去。” 萧父也不恼,只道:“这你就不懂了,都匀毛尖金贵,安吉白茶稀少,泠香茶虽不如前者们金贵,可到底是承载着幼时美好记忆,时时喝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薛昱修不是一个纯武将,自然听出他话中之意。 萧父这是借着茶勾起两家之间的恩情呢。 “可惜茶是好,只是有人忘本,喝着乡里的茶,却不识乡里人。” 萧父知道他记恨当年之事,他摸着胡子笑了笑:“茶若是烂茶就没了价值,茶若是炮制的好,自然就有人愿意花钱买。” “当年之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你扪心自问,就算没有我,你父亲就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吗?这世道,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过是一场豪赌,输了,你就得认命。” “何况,我当年保住这一大家子已然不易,薛家出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贤侄你太过弱小啊。” 先帝追求长生不老,宠信妖妃,致使国家民不聊生,忠臣以死劝谏,能在这样腐朽不堪的朝廷中稳步升官。 不过是因为他从来都是说先帝想听之话,行先帝肯行之事罢了。 萧父并不觉羞愧,他甚至洋洋自得。 这副嘴脸,让薛昱修黑眸蓦的变冷:“萧御史好口才,但若是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是人吗?” 萧父厚着脸皮说:“人是要往前看的,当年之事谁没有难处?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过往一切本就该烟消云散,你如今倒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可你终归只是武将,天下安定后,这盛世所需的是文臣。” “贤侄,你我出生一地,又有世代恩情所在,若是合作,岂不更上一层楼?” 薛昱修听着他无耻的话,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戾气。 杀父之仇他已报,这些同谋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放了! 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与他们虚与委蛇些时日,这萧问舟竟然还想拉他下水! “合作?不知萧御史拿什么合作?” 萧父眼里闪过轻蔑:“听闻昨夜我那二女儿突发疾病,险些烧晕过去,是贤侄赶到并照顾了一夜。” “年轻人嘛,女色上多点毛病没什么,若你愿意,不如等我那女儿出来,与我那大女儿一同侍奉你如何?” 萧父其实也并不明白薛昱修到底怎么看上的二女儿。 但是想想二女儿素有才名,长相虽不如大女儿,却气质难得,薛昱修看上也不奇怪。 薛昱修脸色冷了下来:“不必了,萧御史有这个心不如在政绩上做出些成绩,也好让圣上省些心。” “我还有事,就不在萧家用膳了。” 说罢,他命身边侍卫去寻萧意绾,自己则先出了萧府。 既白看他闭着眼睛坐在马车上,神情倦怠,出声问:“主子,这萧问舟怎么这么快知道咱们的动向?” 薛昱修淡淡道:“他为官多年,想必是大理寺那边有人通风报信。” 既白不屑道:“说不定是萧大姑娘陪嫁里出了奸细。” 薛昱修睁开眸子,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白低下头不敢在说话。 不一会儿,萧意绾匆匆赶来。 她没想到薛昱修连膳都不用就直接走人,被侍卫催促的赶来不免有些气喘:“侯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薛昱修没应她的话。 萧意绾察觉到气氛不好,平定了下心口的剧烈起伏,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里气氛静寂,不知过了多久,薛昱修忽然看着她开口。 “我若是纳你妹妹为妾,你当如何?” 第11章 她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萧意绾攥紧骨节,指甲险些划破掌心。 她勉强扬起个笑:“侯爷,您说什么?” 薛昱修本想试探一下萧父对萧意锦的态度。 信王好人/妻这事他也查到了一些事实。 但整件事里,最无辜的还是那些被丈夫送上信王床榻的妇人。 只要不跟谋反案有关,圣上已然决定密而不发,将背后之事压下去。 但今日萧父一番话,让他彻底认识到萧问舟就是一个极其自私自利之人。 对女儿的利用达到了极致。 他几乎能够预料到即使他帮忙将萧意锦赎出来送回萧家,萧父也一定会弃这个女儿如敝履! 若非当年萧意锦送来的消息,他绝没有今日。 不管怎样,这份恩情他不能不报,也绝不能看着对方死。 薛昱修本不想将心中打算告诉萧意绾。 在他看来,萧意绾心机深沉,若是提前知道必定会生事。 但不知为何,他瞧着她脸上那还未消下去的红肿,竟没忍住将心中之事说了出来。 萧意绾见他久久不说话,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那是一种对这个世道、对这个世界说不出失望的酸涩感。 薛昱修纳谁为妾她都无所谓,除了萧意锦。 若是他不知道李氏的真面目也就罢了。 可李氏今日如此对她,薛昱修看了全程。 他明明那么厌恶萧家人,厌恶李氏,甚至在大婚之夜就提出要和她和离,如今竟全然不在乎名声和前途,要纳她的继妹为妾。 萧意绾不愿相信薛昱修是为了所谓的情爱失了智。 她宁肯薛昱修是与萧父达成了什么交易。 但其实她知道,什么样的交易都不可能让他舍弃名声和前途。 唯有情爱,才能使人丧智。 思及薛昱修之前种种奇怪之处,萧意绾终于知道为何每次他都不敢多看她。 她和继妹的眉眼极像,他定是把她当替身了。 萧意绾心中讽刺,面上不显,只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声气,转头看向了外面喧闹的街道。 “停车。” 薛昱修叫了声,马车停下来。 萧意绾不明所以,回头就见他大步下了马车。 “你先回去,我去前面买样东西。” 薛昱修不敢看她,说完便放下了车帘,带着侍卫消失在街道口。 车内紧张的气氛消失,萧意绾将自己身体放松靠在车厢上,整理好心中情绪便开始想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她对薛昱修到底没什么感情,即使知道他心里有人也并无多大波澜。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活的好! 薛昱修心里的人是她的继妹又如何? 纳妾也需要时间,这中间的日子够她拿到府中中馈,甚至在薛昱修心里烙下一个印记。 就算自己与薛昱修和离,就算他扶持继妹上位,她也要两人有隔阂,永远交不了心。 忽然,马车猛的停下。 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子声:“只只,我是崔长时,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意绾心里一惊,掀开帘子,瞧见那身姿颀长的白衣男子,他眼眶微红,脸上还有些稀碎的胡子,样貌颓废,却给他那张清隽的脸增添了一分凌乱之美。 薛昱修就在附近,她不想闹出大的动静,吩咐马夫:“靠前面的巷子边停下。” 崔长时喜极而泣。 寸步不离的跟在马车走到前面阴凉巷子处。 萧意绾一下马车,崔长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眶,目光贪恋似的一直盯着她。 看到她脸上的伤,他目光顿住,急的想要上手去看,却又顾忌着礼节不敢上前。 他哑着声问:“你的脸怎么伤了?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萧意绾心中微微泛涩:“其实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我……” “崔公子,你我和离了。” 萧意绾忍不住叹气:“是你亲手写下的和离书。” 崔家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可却是世家之首崔家的嫡支。 虽说已经落魄,但世家长存,起起落落,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崔长时自己也有本事,年纪轻轻便考上了解元。 他什么都好,唯独有一对看不惯她的父母。 偏偏,这个人还是个大孝子。 她信崔长时对她是真心的,为了她他能够顶住压力不纳妾,为了她,与父母闹了也闹了,求了也求了。 可在他父母以死相逼,他便妥协的,将她再次推进了萧家这个火坑。 萧意绾不怪他,于读书人而言,孝是放在首位的。 这世道女子多艰难,她命如此。 但她绝不是一个吃回头草的人。 她也不想和崔长时多纠缠,不过好歹是一起生活了两年的人,她还是宽慰了几句。 “明年科举,以你的才华,届时朝中定有一番作为,我已再嫁,你也会再娶,你我之间,就莫要再单独见面了。” 名声于男子而言只是重要,却能片刻间要了女子的命。 崔长时急道:“是不是我当时再坚持一二……” “何必念着过往?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之事何必多忧,你自己保重吧。” 萧意绾说完,便打算上马车。 “你怪我是不是?” 崔长时心头苦涩难忍,悔恨不已:“我真的没有办法,只只,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再等我几年,等我入了朝堂站稳脚跟,或是外放地方……” 萧意绾忍着心中伤感,没有继续听下去。 崔家父母看不惯她,是因为她是萧问舟的女儿。 崔长时抵抗不住压力与她和离,是因为他心中明白,旧臣与新臣之间,他必须要在入朝为官前就做好选择。 他从来都是懦弱的,扛不住族人的压力,挡不住父母的威胁,更赌不起和她在一起的后果。 所以和离那天她就明白,她是被所有人权衡利弊后舍弃的那个人。 在两人上面的客栈里,既白看着自己主子一声不发站在窗户边,脸色越发冰冷。 他小声问:“主子,你干嘛不出个声,把这对狗男女吓死!” 薛昱修呵斥:“闭嘴,再污言秽语,你就滚回温州!” 既白心有不甘,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正在此时,隔壁的琼珍阁老板捧着一个锦盒走了上来。 “客人,这一支鎏金点翠梅花簪乃是咱们店最好的一支梅花型簪子,整个京城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夫人若是喜欢梅花,瞧见后定然会视若珍宝。” 空青见自家主子不说话,拿出一枚玉牌:“你把东西留下,等会去定远侯府结账就好。” 店铺老板满脸带笑接过,带着身边管事离开了客栈。 空青把东西递给薛昱修:“主子?” 薛昱修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簪子,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猛地将盒子盖上。 只只? 小名叫的倒是亲热! 第12章 反正以后要和离 “主子?那不是景和县主吗?” 既白往萧意绾马车离去的方向瞄了一眼,一眼便瞧见了迎面驶来的马车。 薛昱修紧抿着唇,转身出了客栈。 “呦,这是薛侯爷吗?” 景和县主掀开窗帘,露出一张并不怎么出色的容貌,她施了粉黛,头上戴着成套的点翠孔雀冠,明明在调笑,却带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语气打量着坐在外面的丫鬟。 车内的萧意绾慢慢掀开车窗,露出一张清纯又妩媚的侧脸,景和县主瞧见,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原来是薛夫人,薛侯爷不曾陪你回门吗?” 萧意绾看她打扮的样子以及马车所去的方向,便猜到了她的目的。 “侯爷已陪我回门,只是有事刚刚离开了。” 景和县主捂嘴轻笑:“这薛昱修也真是的,好歹是舅舅赐婚,怎能这般对你呢?你也别给他借口了,下次我见着他,定帮你好好说他。” 萧意绾笑着应道:“多谢县主。” 李景和的母亲常阳长公主和新帝是一母同胞,但两人关系却一般,原因则在于诚王起义后,先帝为了出气差点杀了常阳公主。 常阳公主为了表态,以及保住膝下唯一的儿子,向先帝投诚,还给先帝出了不少主意对付诚王。 可她的女儿李景和却被剥夺了封号,赐给了一个身材肥胖,长相猥琐的纨绔,时常被陈贵妃拉出来嘲笑。 诚王入京登基,并未计较常阳公主自保行为,但也只恢复了李景和县主之位,连封号都没有。 萧意绾不觉得李景和会不生怨。 她还没与崔长时和离之前,对方可是能做出一天一封情书送往崔家奇葩之事。 萧意绾本不想惹她,可对方却紧咬着她不放。 李景和四周环顾,警惕的看向她:“你没瞧见什么人吧?萧大姑娘,我可告诉你,你如今已经再嫁,有些人不是你的,注定天生无缘,你也别惦记着,不然午夜梦回,只怕要郁结于心呢。” 她得到崔府送来的消息,听说崔长时半个时辰前离开了崔府,她马不停蹄的赶了来,结果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连瞧都不瞧上自己一眼,却在暗地里与别的女人联系,她心里就忍不住泛起酸涩和嫉妒。 萧意绾心中伤感都还没散去,见罪魁祸首还在旁质问,实在忍不住反讽了回去。 “县主是在说谁?莫不是县主见不着心上人,还要来求我一个再嫁的人?” “你说什么!”李景和被她眼里的嘲讽刺痛了,她最厌恶的便是旁人那瞧不起的眼神! “哒哒哒”的马匹声从马车后面传来。 李景和瞧见是薛昱修,扭曲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微妙:“还以为薛侯爷事务繁忙,回门这种小事不会亲自陪同呢。” 萧意绾默默放下车帘,避开了薛昱修瞧来的视线。 薛昱修淡淡回她:“回门之事若是小事,也希望县主再嫁后回门也无丈夫陪同。” 李景和怒火中烧,却不敢回怼回去。 别看薛昱修年轻,但下手极狠,得罪他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关键是对方还是她皇帝舅舅与太子表哥的救命恩人,手握免死金牌,真要闹起来,皇帝舅舅也不一定站在她这边。 李景和忍下这口恶气,放下车帘朝前头怒喝:“还不走?想让本县主被人瞧了笑话吗?” 前头的马夫颤颤巍巍的赶紧驾车离开。 薛昱修将马绳丢给侍卫,上了马车。 他坐在萧意绾对面,余光瞥见她情绪不高的脸色,指腹在锦盒上摩挲了两下。 “不开心?” 是因为见过崔长时了? 萧意绾玩着手里的团扇,长睫覆盖住眼眸看不清神色:“回门挨了打,转头听见新婚夫婿要纳妾,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不顺眼的人,谁家新媳能开心?” 薛昱修有些心虚,自己今天好像确实过分了些? 突然,马车似碾过一块高石,猛的倾斜。 眼见萧意绾差点摔出去,薛昱修呼吸一窒,伸手将人紧紧揽进怀中。 扑面而来的软香,叫他有一时间失了神。 他喉结一滚,朝外质问:“出什么事了?” 侍卫道:“回主子,路上不知怎得多了一块石头,许是附近的孩子贪玩所致,属下已经拿掉了。” 解释完后,马车再次启程。 萧意绾吓的心跳鼓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在薛昱修怀里。 想起这人一夜没洗澡,早上还风尘仆仆的赶到萧府,衣服上还有尘土,萧意绾猛的推开人,往后一坐,手却摸到了旁边放着的锦盒。 “这是?” 这锦盒上面映着的明显琼珍阁图样,里面是首饰? 薛昱修被她推了个正着,抿着唇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将锦盒扔进她怀里。 萧意绾打开一看,梅花簪栩栩如生,花瓣轻如蝉翼,在流动的空气里飘动。 “这簪子是侯爷送给我二妹的?” 不外乎萧意绾会这么想,她那妹妹最爱的便是梅花。 薛昱修蹙眉:“给你的。” 萧意绾有些惊讶。 “今早迟到的赔礼。”薛昱修面色不大好看的解释。 像是怕她嫌弃,又冷着声道:“你若是不喜欢,那……” “我喜欢。”萧意绾接过盒子,脸上笑意动人:“我喜欢,这簪子真好看,不过下次侯爷不要买梅花簪了。” “为何?”薛昱修拧眉。 她闺房放着的不就是梅花瓶? 萧意绾笑容有些无奈:“因为啊,梅花虽好却已经被人占定,我对它只是一般的喜欢,自然不想因为它惹出事来,而且什么桃花簪、绣竹步摇、点翠首饰我都喜欢,只要它好看。” 薛昱修虽不明白她话中意思,但却记住了她喜欢好看的。 他点了点头,想起刚刚她被人找茬的事。 “景和县主若是再为难你,你尽管怼回去便是,圣上对常阳公主并无多大愧疚之情。” 恢复封号,也只是为了安抚宗室罢了。 萧意绾乖巧的点头,她将锦盒的簪子拿出,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望着他:“侯爷可否帮我戴上?” 薛昱修暗暗磨了磨指腹,沉声道:“你回去自己戴吧。” 萧意绾轻咬红唇:“可是这是侯爷送我的赔礼,哪有送了人赔礼,却不满足那人意见?” 薛昱修思索片刻,觉得这话也对。 他接过她手的簪子:“低头。” 萧意绾立即笑了,还伸出白皙粉嫩的指头戳了戳发髻位置:“戴在这里。” 最显眼。 离的近,他再次闻到了她身上那抹幽香,不像是擦了什么香粉,亦不是那一头乌发散发,倒像是从那薄纱似的衣服里散发出的体香…… 意识到自己思绪发散,他立即回过神,将簪子待在她头上:“好了。” 萧意绾抹着戳痛的头皮,心里暗骂,这男人真是不懂风情,好歹怜香惜玉一下啊。 她摸了摸发簪,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有点歪。 “好看吗?”她晃动了两下脑袋,可惜没戴镜子。 薛昱修扫了一眼,看着突出来半截的簪子,鎏金渐粉的梅花簪衬的她娇艳无比,就是太娇艳了,似乎与她这一身衣服有些不搭。 但他沉默半响,还是吐出了两个字:“好看。” 这么金贵的簪子,就是插在牛身上,它也得好看。 不知为何,萧意绾觉得他那两个字说的挺违心的。 薛昱修见她生疑,立即转移话题:“你小名叫只只?” 萧意绾摸簪子的动作一顿。 小名是她母亲取的,连萧父都忘了,弟弟更是从未听过。 母亲去世后,她只告诉了一个人,就是崔长时。 所以薛昱修听到她和崔长时说话了? “哪个只?”薛昱修看着她笑容收敛,又道:“若是不想说亦可不说。” 他也不是那么爱听。 反正以后都是要和离的。 他问清楚,不过是因为怕圣上问起侯府后宅,而自己对她一无所知罢了。 第13章 萧意绾,你令我恶心 薛昱修没用膳,带着萧意绾回了朝暮院,吩咐下人上了简单饭菜。 萧意绾看他疲惫的模样,心思一转:“侯爷若是为了教引嬷嬷之事,倒也不难。” 见他瞧来,她继续说:“我自幼在京城长大,知晓哪家的嬷嬷名声好,亦知从宫廷出来的嬷嬷如何请来。” “条件。”薛昱修从来没有指望过她无条件帮自己。 萧意绾抿唇一笑:“我想知晓侯爷为小叔子寻了哪位夫子?” 薛昱修:“是早已致仕的宋老太傅。” 这位老太傅学识不错,也很懂的审时度势,早在几年前先帝信道长生忽视朝政时,便察觉到时局不对早早退了下来。 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膝下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孙子,日子过的还不错,只是收徒的标准太过苛刻,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两个徒弟。 薛昱辰的学识扎实,只不过早年民不聊生,底层官员贪污腐败,才至他十五仍旧未下场。 萧意绾:“我弟弟自小聪慧,虽说达不到过目不忘,但也大差不差,若是我能帮侯爷寻得一位合适的教引嬷嬷,侯爷能不能说动宋太傅,给我弟弟一个机会?” 薛昱修想了想:“我可以将你弟弟介绍给宋太傅,但是收不收,我做不了主。” 萧意绾顿时大喜:“没关系,只要有机会,我弟弟必能让宋太傅满意。” “这般笃定?”薛昱修挑眉。 要知道宋太傅收徒标准可不是一般高。 他弟弟之所以能入宋太傅的眼,还是宋太傅看在自己救了他学生的份上降低了要求。 萧意绾唇角上扬,略带得意:“三岁识千字,五岁能作诗,八岁熟读四书五经,放在我弟弟身上,那都要减一岁。” 奈何贪上这么一个时局和家庭。 薛昱修见她眉眼松快,笑的明媚又张扬,心情似也跟着好了几分:“若真如此,倒是个天才,不过宋太傅收人,不仅看天赋,更看心性。” 萧意绾抓住他的手臂,有些着急问:“那侯爷能不能让我弟弟过来府上住几日,教导一二?” 宋太傅所住之地远离皇城,宅院极大,若是收徒,学生便得住在宋家,每七天才可回家一次,教学极严。 不管萧家未来如何,她不想萧祺安和自己一样,被利用、被控制,活的窝窝囊囊。 薛昱修低头看向被她抓着的手臂。 心想,萧意绾虽然满腹心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可对这个弟弟却是极好,她甚至连表面贤惠都忘记装了。 他伸手,将她的手拿开。 “倒也可以,但萧姑娘,这是两个条件,你只帮我做了一件事。” 萧意绾对上他的黑眸,思索许久:“我会制香,香气宜人且助眠,若是侯爷需要,我愿送侯爷一斛。” 薛昱修勾唇:“我不爱闻香。” 萧意绾手中能用的筹码不多。 琴棋书画她皆会,可这些还没有她制出的香珍贵。 好不容易积累的嫁妆是她的底气,她绝不可能拿出。 萧意绾攥紧帕子,她还有一个筹码,能令薛昱修满意的筹码。 “若是二妹进府,朝暮院我可让出给她。” 薛昱修刚刚还满是温情的黑眸慢慢转冷。 “夫人好大方,怎么不把主母之位让出来?” 萧意绾心里恼怒:“侯爷,咱们还没和离呢。” 说好的做足表面功夫,这男人真是演都不演了。 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她把主母之位让出来,他可真是心疼她那个好继妹,圣上的旨意都不顾了。 薛昱修冷冷盯着她,周身散着寒气。 萧意绾知道他这是不满自己占着侯府主母之位。 想到弟弟的安危,她叹了声气,眼尾似水浸过的樱桃,哽咽着说:“侯爷与妹妹情深义重,我本不该插足,若是侯爷执意要我让出主母之位,我也愿成全侯爷与妹妹。” “这位置我本不想要,自然也该归所归之人,只是侯爷,妹妹还没进府,更是戴罪之身,还望您莫要太过感情用事,否则只怕要连累我那妹妹。” 薛昱修冷笑:“如何连累?” 萧意绾软声道:“侯爷爱慕妹妹,愿意给出所有,旁人见了只道一句侯爷用情至深,但提起妹妹,他们便会诋毁她红颜祸水,乃陈贵妃之流,才恢复了清白之身就与姐姐的丈夫勾搭在一起。” 她抹着泪,余光瞧了瞧薛昱修的脸色。 果然,更难看了。 薛昱修冷冷睨了她一眼:“说的不错,那你觉得我如何行事?” 萧意绾意一愣,鬼知道你俩要如何行事。 她从薛昱修的角度考虑了下,她始终觉得薛昱修并未多喜欢她继妹,顶多就是得不到的白月光,加上时间滤镜,所以才会不顾前程想要纳进府。 “其实侯爷可以等你我和离之后,再娶妹妹也不迟。” 虽然名声还是不好听。 薛昱修眼里尽是嘲讽:“那不行,你萧家顶不住一年时间。” 萧意绾见他说的这么直白,也梗住了。 “那你可让我假装病逝。” 这样她正好可以提前带着弟弟去岭西寻找舅舅他们。 在京城的这些年,实在没有值得她怀念的。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薛昱修看她的眼神复杂。 半响他才道:“你可知,就算是假装病逝,也得重新给你办户籍,你会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萧意绾无所谓笑了笑:“病逝之前,我会将我的嫁妆折现,其实除了换掉身份,并无什么不妥,侯爷也说了,萧家顶不住一年时光,我想等天下安定,圣上就要空出手对付不听话的老臣了,与其被牵连流放,不如先脱身离开。” 薛昱修瞧着她眼底的算计,嗤笑:“你父亲对你再不好,也没有送你去那吃人的广平侯府,还将你养大,你继母与你有龃龉,也不曾害你命,二十年富贵日子,他们有难时,你却毫不犹豫舍去,不曾有过丝毫援手的想法。” “萧意绾,你令我恶心。” 第14章 处置叛徒 午膳被送上桌,房间里却只剩下萧意绾一个。 庭芜端着茶水进来,瞧着自家主子坐在那沉默了许久,有些担心。 “姑娘,萧府怎样,侯爷并不了解,不如与他说个清楚,也好过让侯爷一直误会着。” 萧家就是个越陷越深的泥潭,哪有什么亲情可言,老爷哪里是没有送她家小姐进广平侯府,而是本来萧父要送的就是她家姑娘。 只不过她家姑娘聪慧,暗地里把二姑娘算计进去,让李氏和二姑娘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萧意绾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他对我有成见,于是我怎么说他也不会信,只会觉得我在找借口。” “走就走吧,满桌子的饭菜我一个人吃,还乐得自在。” 她大口吃着饭,仿佛心情一点也不曾被干扰,用完膳还整理了下嫁妆以及朝暮院的下人。 朝暮院里下人不多,除去跟随而来的四个丫鬟里,就只剩下四个粗使丫鬟。 这四个粗使丫鬟并不是自己愿意来主院的,人人都知薛府的人不待见萧家人,主母之院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故而你推我推,这才将四个木讷蠢笨的丫鬟推到了主院。 萧意绾手里没有她们的卖身契,故而也没让她们进入屋内,只将打扫外围、整理花丛、领取膳食和衣服等工作分给了她们。 至于自己四个陪嫁丫鬟,除了庭芜是自小长大的丫鬟外,其他三个都是她嫁入崔府后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萧意绾写下一封帖子,当着赤霞的面,让庭芜送去秦家。 赤霞看了一眼,担忧提醒:“夫人,刚成亲就下帖秦家会不会不好?” 萧意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午膳前发生的事赤霞和碧山并不知晓,这样担忧也没错。 “我与侯爷达成了个协议,必须要见朝雪才能完成,而且完成后,我不仅能让侯爷刮目相看,还能稳坐着侯府夫人之位。” 赤霞见她满脸憧憬,低头将手里花插好,转身就要下去。 “等会,将那花拿过来让我瞧瞧。” 萧意绾将陪嫁铺子的账本算好,放下笔,目光落在窗户旁那娇艳无比的荷花上。 赤霞捧着花瓶过来,但面前的人却没有接。 她心里一紧,抬头一看却见主子笑盈盈的,面容温和与平常没有两样。 “下次莫要用梅花瓶插荷花,样式不好看,荷花得用深色系花瓶。” 赤霞心里放松下来,应下后退出了主院。 不多时,庭芜走了进来。 萧意绾淡淡吩咐:“叫琳琅盯着她。” 庭芜:“是。” 傍晚,一道人影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提着灯绕了一条巷子,没多久就来到一家铺子前,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才绕到后门进去。 忽然,院子的灯亮起,赤霞被吓了一跳,却还能稳住神色。 直到看清被绑在马厩木桩上的人时才大惊失色 “碧山,怎么是你?” 碧山被帕子捂住了嘴,挣扎了半天没能挣扎出一点动静,只能不停的示意她望另一边看去。 “啪啪啪。”琳琅拍手鼓掌,脸上全是冰冷:“好啊,真好啊,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赤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说:“告密之事是我做的,不关碧山事,琳琅姐姐,你要罚就罚我吧。” 琳琅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其实主子也怀疑过是你,但赤霞,你太明显了。” “从一个普通的粗使丫鬟,凭着一手插花技艺升到二等丫鬟,你何时这么鲁莽过?” “主子让我盯着你,你猜猜,下完帖子的庭芜姐姐又在哪里?” 赤霞眼泪直流,却不敢答话。 她以为主子试探她,是觉得她才是那个背叛之人。 她以为只要自己入了套,就可以保全碧山,谁曾想主子早就确定了告密人选。 琳琅摇头一叹:“你、我、碧山三个人,都是因为天灾活不下去,被家里人卖给了人牙子,若是没有主子怜悯,我们只能被卖进窑子。” 她拔掉碧山嘴里的布,看着她眼里满是恐惧不敢说话的样子,只觉得失望。 “碧山还未及笄却能为二等丫鬟,是因为赤霞你的提拔,论资格论心性,她都是不配的。” “可你跟主子保证,说一定会调教好她,主子信你,所以破例了。” 赤霞想起以往种种,只觉得羞愧不已。 她握紧拳头,恨的咬牙:“是我没有教好她,以至于让她被一个男人骗了心,我劝过了骂过了,可我没想到碧山竟然把身子给了那个男人。” “若是她不将主子的消息传递到萧府,他们就会让她身败名裂!” “她只泄露了主子一次消息,我本想隐瞒过去,可没想到李氏根本不在意她这颗棋子,光明正大的将她暴露了出来。” 琳琅拢起眉:“你给她顶罪,你不要命了?” 赤霞红了眼:“碧山和我同乡,我把她当亲妹妹对待,可主子对她感情不深,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主子花费心力培养你,与你感情深厚,你顶了背叛之罪,主子却不会舍得对你下重罚。” 琳琅简直要被她的做法蠢笑了。 可笑过之后,她恼怒至极:“赤霞,在你心里,救你出水火、教你安身立命技巧的主子还不如一个任你逗趣的丫头重要!” “你根本不是想用自己的命换碧山的命,你只是在赌主子的心软,在糟践主子的良善!” “但可惜了,这件事主子已经全权交给了我和庭芜姐姐解决。” “你没有二次机会见到主子了。” 赤霞一愣,逗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心里抑制不住的心慌,她哭着道:“琳琅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见主子一面吧。” 碧山咬着唇,控制不住颤音:“琳琅姐姐,一切都是我做的,赤霞姐姐真的没有背叛主子啊。” 这时,冷冽的声音刺破寒夜的从院子外传来:“在我眼里,利用主子、隐瞒主子的一切都视为背叛,琳琅,将她们二人送去庄子吧。” 赤霞和碧山同时看去。 黑夜中,一个模糊消瘦的女子提着一盏微亮的灯笼,衣裙在冷风中摇曳。 她说完,便提着灯笼离开了这座院子。 琳琅没有再废话,她力气大,一手提一个直接扔进了外面的马车,没多久便离开了此处。 第15章 太子的善意? 次日一早,萧意绾醒来时,院子里多了几个面生的丫鬟。 她没问赤霞和碧山去哪了,知道这几个丫鬟都是琳琅从庄子上调来的,问了她们擅长的手艺后,便提拔了梳头和插花手艺不错两个姑娘当二等丫鬟。 赐名为姚黄、魏紫。 剩下的几个则被安排在院子里当三等和粗使丫鬟。 萧意绾用完早膳,一大早就出了府。 到了约定客栈,秦朝雪出来迎接她。 她拉着她的手,怜惜道:“又瘦了,在薛府过的可还好?” 萧意绾鼻子莫一酸,轻轻点头:“比在萧家好,天冷,你身子弱,咱们进屋聊,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呢。” 秦朝雪是她在京城唯一的好友,她父亲乃是四品鸿胪寺卿,后嫁于了青梅竹马太仆寺丞王家,至今已有一子。 顺风顺水的经历,也造就了她性子单纯,从不以恶意揣度人。 萧意绾和她成为朋友,也是因为秦朝雪是她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唯一一个为她说话的人。 小二上了好酒好菜。 秦朝雪拉着她坐下,调侃道:“你不知道,我见你给我下帖时有多激动,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你嫁给薛侯爷之事,还在私下里打赌说你什么时候和离。” 萧意绾挑眉:“那你怎么说?” 秦朝雪笑的狡黠:“我就不一样了,我赌你不和离。” 萧意绾失笑:“那你输了别怪我。” 秦朝雪无所谓道:“输了就输了,我又不是真的想打赌,只是希望你能够有一个疼你的人,若是那薛侯爷没有眼光,大不了我用嫁妆养你,我儿子也是你干儿子。” “快尝尝这个,这个菜新上的,可好吃了。” 两人多年好友,房间内只有她们两个,用起膳来根本不会顾忌那些规矩。 听到萧意绾要帮薛府寻教引嬷嬷,她想了想:“薛家两个姑娘参加宴席闹出过不少笑话,此事我也有听闻,你若是想帮她们请教引嬷嬷,其实我娘家那位并不合适。” “我想到一个人,就看你请不请的来了。” 萧意绾在记忆里搜索,半响她蹙起眉头:“你说的可是曾经伺候过先皇后的何嬷嬷?” 秦朝雪挥动团扇,轻轻点头:“薛侯爷随当今圣上收腹边关,极得圣上爱戴,他的妹妹一般人谁敢教导?若是磕了碰了,人家心里有怨,还不得怪到你身上?” “但能让先皇后宫里出来的那位嬷嬷来教导就不同了,当今圣上一登基就恢复了先皇后之位,对先皇后显然是极敬重的,这位伺候过皇后娘娘的何嬷嬷,地位也随着水涨船高,你若是能请动她,便是薛侯爷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意绾回想起早年的一些,垂下眸:“难就难在,我一个萧氏女,大概率请不过来。” 先皇后被陷害废除皇后之位的时候,她父亲可是冷眼旁观,甚至战队先帝的。 这时,屋外响起刺耳的嘲讽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大门被推开,一身粉艳的景和县主拿着一条马鞭走了进来。 秦朝雪行礼:“见过县主。” 李景和直接无视了她,占据她的位置坐下。 “这包厢不错,不是说没有包厢了吗?把这个包厢让给我吧,正好我约了人。” 掌柜的讪笑,不自在的看向萧意绾。 萧意绾没动身,只唇角挂着淡笑:“县主,先来后到,你若是想要这个包厢,那就等我们时间到了再订吧。” 李景和脸上笑意收敛,盯着她的黑眸满是讽刺:“你不走?那你可知道我约的谁?” 萧意绾还没回答,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只只!” 崔长时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萧意绾后顿时露出惊喜。 李景和上前挽住崔长时的手臂,笑的得意至极:“长时,我好不容易约你出来吃饭,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碰到了薛夫人。” 崔长时抽出自己手,面上慌乱的行礼:“县主,你我婚约还未定下,还请莫要、莫要……” 李景和故而逼近他,眼神肆意在他脸上打量:“莫要什么呀?崔公子。” 崔长时下意识往萧意绾所在方向看了一眼,他从未遇到过这般胆大且毫无羞耻的女人,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秦朝雪怕萧意绾难受,拉了拉她,低声道:“算了,咱们先走吧。” 萧意绾点点头,带着丫鬟下了楼。 楼上的李景和放肆大笑,冲着底下的萧意绾喊:“薛夫人,干嘛急着走啊,我还有话跟你说呢……啊——” 话未说完,她只感觉小腿一麻,整个人都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茶楼里众人惊慌失措,萧意绾拉着秦朝雪连忙避开。 崔长时下意识去拉人却并未拉到,转头看向二楼尽头那间包厢,却也只看到一角玄衣一闪而过。 李景和生的有些壮实,从二楼滚到楼梯间,也只是受了点轻伤。 她眼里几乎冒火,扶着栏杆站起来,环顾四周:“是谁打我,给本县主站出来,否则本县主封了这家茶楼!” 能在离皇城这般近的地方开茶楼,这茶楼的背后人也容小觑。 楼上走下来一人,男人穿着月牙束腰宽袖长袍,手持一把白扇,看着倒是俊美风流。 “好大的口气呀,表妹。” 李景和瞳孔微缩,赶忙讪笑:“原来是太子表哥,您怎么在这里啊?” 太子看了一眼萧意绾,龇牙一笑。 萧意绾一脸莫名,这太子怎么瞧着有点傻? 她和秦朝雪赶紧行礼:“臣妇见过太子。” 太子摆摆手:“欸,出门在外,不用行这些虚礼,孤就是过来瞧瞧孤新得的这家客栈生意怎么样,二位吃的可还好?” 萧意绾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心里更加疑惑了,难道是她父亲最近有投靠太子的想法? “回太子,客栈菜肴一如既往,甚是美味。” 太子顿时咧着嘴笑了:“孤吃着也不错。” 李景和带着怨念撒娇:“表哥!” 太子惊讶:“你怎还在这?孤还以为你走了呢,表妹啊,不是表哥说你,你说你也老太不小了,人都开始发福了,就莫要学着小姑娘撒娇了,当然表哥也不是说你胖,你别放在心上。” 李景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生的像她父亲,五官平平只能算清秀,不仅容易发胖,还骨架大。 偏偏她还喜欢学着萧意绾穿娇艳的衣服,衬得她皮肤有些发黑,这才会显胖。 李景和不敢对太子发脾气,却转头将恨意转移到了萧意绾身上。 萧意绾忍着笑意,行礼告退。 太子挥挥手,又上了楼。 赵景和满眼怨恨的盯着萧意绾。 请教引嬷嬷? 她偏要她请不成! 第16章 她只字未提在萧家受的苦 想请何嬷嬷上府教导礼仪的可不止薛家。 萧意绾已经做好了被何嬷嬷拒绝的准备,但还是亲自去挑选了束脩,准备好银两,带着两个丫鬟去了何嬷嬷家。 只是没想到,李景和的马车竟然也停在何家大门,在她马车附近,还停靠着几辆马车,显然是别的府也想趁何嬷嬷得空过来请人。 李景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跳下马车,让丫鬟拿着礼物递给何家外的门丁。 “本县主乃常阳长公主之女,今日亲自上门请何嬷嬷入府主持生辰宴,还望两位通报一下。” 两个门丁对视一眼,有些为难:“此处宅院乃是圣上赐于嬷嬷,嬷嬷休养之地,嬷嬷早已吩咐,谁来都不见。” 何嬷嬷能得此殊荣,是因为她保全了陈贵妃构陷先皇后的罪证。 让当今圣上有了处置陈贵妃的罪证,还在恢复先皇后国母之事上得到了不少好名声。 就算是李景和也不敢真的强闯圣上特赐的宅院。 但她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请何嬷嬷上府,不过是来看萧意绾笑话罢了。 李景和夸张的瞪大眼睛,笑的那叫一个得意:“谁来都不见?薛夫人,那你现在可怎么办啊,请不到人,岂不是更不得薛侯爷喜爱了?” 萧意绾没理会她,将一块玉佩递给门丁:“还请这位小哥通融通融,就说萧家长女萧意绾请见。” 门丁犹豫了一下,还是进门通报去了。 李景和嘲笑她:“一块玉佩就能见到何嬷嬷?薛夫人,你该不会是打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也对,谁不知道薛侯爷不过是碍于圣上旨意才娶了你,你们两家的恩情早就断了,你如今像条狗一样的讨好人家有什么用呢?薛家可不会领你的情。” 四周的等着求见何嬷嬷的人掩嘴嘲笑。 萧意绾没回她话,李景和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更加肆无忌惮的讽刺。 “对了,我听薛家的下人说,自你和薛侯府成亲后,除了第一夜,之后薛侯爷一直睡在书房里。” “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如此嫌弃一个女人,送给人家人家都不要,薛夫人,你说你可不可悲,但也没办法,要怪就怪你命苦,大概是上辈子作孽做多了,老天都不眷顾。” 萧意绾冷笑:“不是我命苦,是有的人她天生贱,专爱抢已成婚的男人,不以为耻还以为荣。” 李景和大怒:“你说什么?” 她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在地上一挥,爆破之声划破空气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周围人吓的后退,用同情的眼神看向萧意绾。 这一鞭子下去,她估计半条命都保不住。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萧意绾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景和县主,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如今乃是朝廷命妇,二品诰命夫人,你今日敢动手,明日我父弹劾,你觉得你还能保的住你县主身份吗?” 李景和怒道:“你不过是蹭着薛侯爷初封侯爵才得了一个诰命,薛侯爷对你们萧家恨之入骨,你一个迟早要被抛弃的人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萧意绾勾唇:“你都说了,迟早,但还未。” 李景和怒急攻心,抬手就要打人,可身边的丫鬟去死死拦着她。 殴打朝廷命妇,就算是长公主也保不住她啊! 何况李景和根本不得圣上看中。 就在此时,何府大门打开,何嬷嬷走了出来。 众人大喜,纷纷拿着礼物上前,还没靠近就被身侧的侍女拦住。 “谁是薛夫人?” 萧意绾面色温婉,缓步上前:“我是。” 何嬷嬷看向她,一双犀利的眼眸慢慢变的慈和。 她行了一礼:“老身见过夫人。” 萧意绾连忙扶起人:“嬷嬷太客气了。” “十几年未见,姑娘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何嬷嬷一如既往的语气,让萧意绾红了眼眶。 “我以为,嬷嬷不会见我了。” 祖父在世时,先皇后在世时对萧家极好,先帝每次与祖父意见不和,皆是先皇后劝说。 可后来萧父当家,先皇后一出事,萧父便落井下石,便是她也觉得心寒。 “怎会?”何嬷嬷一笑:“你姓萧,却也是文老太傅最疼爱的外孙女啊。” 天下谁人不知文老太傅忠义,先帝要废先皇后,满朝文武不敢吭声,是文老太傅跪在朝中恳请皇帝三思。 皇帝震怒之下,他据理力争,指责皇帝宠信妖妃,听信谗言,昏庸无道,不顾天下百姓。 最后更是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文家虽说因此被抄家,可谁提起文家,不会感叹一句傲骨嶙嶙,刚正不阿! 萧家落井下石,何嬷嬷可以为自家皇后怨恨萧家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能怨萧家大姑娘。 毕竟是受先皇后的连累,才让她没了外祖护着,更没了母亲。 李景和见何嬷嬷满眼都是萧意绾,当即挤身到两人中间。 “何嬷嬷,我乃常阳长公主之女景和县主,过几日便是我生辰,想请你上府帮我准备生辰之宴。” 何嬷嬷见她大大咧咧的,不经蹙起眉头:“回县主,老身身子骨不好,县主还是另请他人吧。” 她朝萧意绾笑笑:“姑娘请跟老身进府谈吧。” 李景和眼神一厉:“何嬷嬷,我敬你是先皇后的贴身宫女,给你几分面子,可你到底不过是个奴婢,岂敢踩着我给她做面!” 何嬷嬷不慌不忙,缓缓一笑:“老身不过是与故人之女叙叙旧,县主若是有意见,尽管去圣上面前说道吧。” 说完,她便带着萧意绾入了府。 李景和气的狠狠踹了一脚身侧丫鬟,上了马车。 进入院子后,何嬷嬷让人上了茶,这才询问起萧意绾这些年的处境来。 萧意绾轻叹,十三年前,外祖父在世时,父亲对母亲极好。 文家被抄家后,萧父选择袖手旁观。 她死死瞒着消息,却还是挡不住有人将消息递到了母亲面前,随即母亲难产而亡。 临死前,母亲握着她的手,交代她如何变卖嫁妆,打点流放之路。 可岭西遭遇水灾,一路上都是饿死之人,瘟疫频发。 尽管她将母亲的嫁妆全部打点完,到了岭西后,四个表兄表姐,也只活下来一个。 大舅母因此疯了。 她句句只道文家境况,只字未提当年帮着外祖家打点后回萧家受的苦,可何嬷嬷岂能不明白。 都说萧家大姑娘是因为母亲去世,受不了打击大病了一场才变的蠢笨。 但她知道,这是大姑娘在藏拙呢。 何嬷嬷当即就要跪下叩首。 萧意绾将人扶起:“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何嬷嬷老泪纵横:“主子死前,说最对不住的便是文家,当今圣上是明君,文家之冤,圣上定会还它一个清白。” “前些日子回京,老身也曾听到过些许姑娘的传言,若是姑娘有难处,尽管开口,老身一定做到。” 萧意绾:“倒是有一个忙,我想请嬷嬷去薛府教导礼仪规矩。” 何嬷嬷犹疑:“可是老身听说薛侯爷对你的态度有些……” “谣言罢了。” 萧意绾眼里没什么笑意:“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成算。” 第17章 主母她杀人了! 下午,萧意绾回薛府。 刚进院子,徐嬷嬷就带着几个丫鬟婆子闯了进来。 她打量了下主院,鄙夷的哼了声:“夫人,老夫人有请。” 萧意绾看了看庭芜,庭芜上前含笑询问:“嬷嬷,我家主子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上沾了些尘土,换身衣服便去。” 徐嬷嬷不耐烦:“换什么衣服?就你们朝暮院的事最多。” 庭芜拿了锭银子塞进她手里。 徐嬷嬷脸色微缓,轻咳一声:“那快点。” 萧意绾趁着换衣服的功夫询问琳琅府中发生了何事。 琳琅小声道:“中午那会,景和县主送了一封信来府中,说您给表姑娘和薛小姐请了一位厉害的嬷嬷,估计老夫人想问情况呢。” 萧意绾:“这李景和真是苍蝇,敢都敢不走。” 估计那信里根本没说什么好话。 她想了想,这倒是个和薛昱修破冰的好机会。 “你立即出府在大门处等着,等侯爷下值回来,将我正在被婆母刁难的事告知他。” 琳琅点头应下。 萧意绾换了一身月白绣花长褙,一头乌发半挽在细长的脖颈旁,别了几朵清新淡雅的花簪在发髻上,衬得她样貌清丽脱俗。 路过铜镜,又将薛昱修送的那只梅花簪戴在了头上。 徐嬷嬷见她缓缓走来,仿佛那月宫仙子下凡似的。 惊艳过后想起老夫人的态度,她翻了白眼催促:“赶紧的,老夫人都等你许久了。” 大抵是怕自己收了朝暮院钱的事被发现,徐嬷嬷走的飞快。 等萧意绾到的时候,徐嬷嬷已经站在薛母身旁了。 “你给我跪下!” 刚一进门,薛母的怒气就朝她发了出来。 萧意绾脸色白了白,像是被她吓到:“母亲,您这是何意?” 薛母指着她怒道:“你做了何事你心里清楚!” “我薛府的事何事轮得到你来管,若不是县主告知,我还以为你帮着府里请教引嬷嬷是真的好心呢。” “可结果呢,那么多嬷嬷你不去请,非要请个宫里出来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你就是存心报复倩倩和玲玲,故意请个最严厉的!” 萧意绾连忙解释:“母亲,你误会我了,何嬷嬷得陛下看重,还是先皇后宫里出来的,若是能请来,对两位妹妹来说是好事啊。” 林倩倩在旁拱火:“姨母,你别听她瞎说,她根本就是怕我和她抢表哥,故意给我们找个严的,等那何嬷嬷一来,肯定会说什么妾上不台面,还要我向她姓萧的服软!” 薛母最听不得薛家低萧家一头,被她一说,果然怒火更甚。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来人,给我把她押去外面跪着,我今日就让你看看,这薛家到底是谁做主!” 薛玲玲有些怕了:“万一大哥看到,岂不是说我们撺掇的,母亲,我觉得你还是换个方式罚大嫂吧。” 薛母一想也是,但她一个市井出身的人家也想不到什么法子惩罚人。 “那去祠堂跪着?” 她听说达官贵族的女眷犯错都是跪祠堂。 薛家也有祠堂,里面放了薛昱修父亲和薛家祖宗牌位,倒是个惩罚人的好地方。 林倩倩心里不甘就这么点惩罚,她拉着薛母撒娇:“姨母,跪祠堂又跪不了多久,等表哥回来肯定会让她起来,到时候她一告状,表哥指不定还要训斥我呢。” 薛母觉得也是:“那你觉得该如何罚?” 林倩倩满怀恶意,笑容却甜美:“不如扇巴掌吧,我在别人宴席上常见一些主母罚人就是扇巴掌,特别能够警醒人下次不犯错呢。” 薛母犹豫:“打人脸,是不是太过了?” 林倩倩哭着撒娇:“姨母,可是明明是她想使计算计我和玲玲,要是那何嬷嬷进来,我和玲玲还有好日子过吗?” 最重要是,她听闻薛昱修与萧意绾吵架了。 若是能趁机毁了她的脸,日后看她还怎么勾引人! 薛母被她闹的没了主见,她看向萧意绾,却见她忽然站了起来。 “萧氏,你还敢站起来?”薛母瞪大眼睛。 真是反了天了! 萧意绾心里算计着薛昱修下值时间。 薛府离皇城近,若是薛昱修下值后直接回来,差不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她回府的时候挑着对方下值前半盏茶,也就是说,对方已经快到薛府了。 萧意绾眼中蓄泪,声音带颤:“母亲,何嬷嬷是圣上都要敬重几分的人,多少达官贵族想请都请不到,她若是能来咱们薛府,两位妹妹的名声都会好上许多。” “我自嫁入薛府,便与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被旁人误导要为此事罚我,传出去岂不是对何嬷嬷不满?” “你休要胡言乱语!”林倩倩气急,转头对薛母说:“姨母,明明是她故意请人折磨我们,还说什么对我们名声好,难道请旁的嬷嬷就对我们名声不好了吗?” “而且请嬷嬷的事关她什么事,此事表哥都说自己会做主了,她现在多此一举,倒显得我们不近情意,她这么做为的什么?还不是想让表哥多看她一眼,或者惦记您手中的中馈呢。” “您想想,您请了那么久的嬷嬷没能请来,她一去就请来了,可不就是想暗暗表现自己,好拿您的中馈之权吗?” 薛母本身就不是个多有主意的人,林倩倩又了解她,这番诡辩之话她真听进去了。 “萧氏,倩倩说的对,我看你真是心大了!” “我告诉你,你萧家当年不出手帮忙,如今薛家的荣誉也与你毫无关系。” 她怒喝:“来人,把人给我压到外面跪着,就…打个十巴掌吧。” 几个婆子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庭芜护着自己主子,着急道:“老夫人,我家姑娘一心为你们薛家,你们这般行事实在没有道理,您若是执意要罚我家主子,传出去只会被议论为母不慈啊!” “反了、反了,一个丫鬟还敢这么跟主子说话,连她一块给我打!” 薛母怒气上头,一口热茶下去更是憋都憋不住。 林倩倩看到主仆两个人狼狈的模样幸灾乐祸的勾起唇。 县主那封信真是及时雨,若是真让萧意绾请来了何嬷嬷,那在表哥眼里岂不是大功一件? 她一个迟早要嫁给表哥的人,学一点规矩应付一下宴席也就够了。 萧意绾请何嬷嬷可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薛玲玲。 不过薛玲玲和薛母都蠢,意识不到这点,今日她借着薛母的手打了萧意绾,她就不信萧意绾心里不恨。 没了何嬷嬷,薛玲玲哪里会被人高看一眼? 庭芜见这婆子真敢动手,慌乱间连忙护着自家姑娘。 混乱之中,手腕和脖子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萧意绾眼神一冷,从头上拔下梅花簪狠狠朝那些伸手的婆子刺去! 鲜血飞溅,婆子摸着脸上的划开的伤口惊叫:“啊——杀人了,她杀人了!” 惨叫之声让众人下意识后退。 萧意绾咬牙拔出簪子,力道反噬跌坐在地上。 她一手将庭芜护在身后,猩红冷戾的举着簪子盯着众人。 大抵有一股谁敢上前她就刺谁的架势! 第18章 侯爷,我好疼 薛母吓的抱紧薛玲玲。 恰在此时,帘子猛地被人掀开,一身紫色圆领襕袍加身的薛昱修大步走了进来。 薛母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修儿,快、快把她给我赶走,她差点杀人了!” 瞧见地上吓的退软爬开的婆子,以及拿着簪子害怕到失神的萧意绾,他心中涌出一股戾气,眉宇尽是寒霜。 “母亲,你到底要做什么?” 薛母满脸心虚:“我、我只是想着,她不怀好心给咱们府请嬷嬷,就轻轻的罚她一下,谁知道就变成了这样。” “我也不是故意的,她还拿簪子伤人,这萧氏果真是心思恶毒,这次是婆子,下次是不是就是我了!” 薛昱修压着心底的怒气,阴冷的眼神在林倩倩身上略过:“教引嬷嬷之事,是我请萧氏帮忙,既然你们觉得萧氏别有用心,那嬷嬷之事就算了。” “大哥!”薛玲玲急了,她撇清责任:“我可什么都没说,是倩倩一直在撺掇娘罚大嫂,还说大嫂惦记着娘手里的中馈,才让娘生了气。” 林倩倩没想到薛玲玲这么快就出卖了她,明明那信两人都看了,薛玲玲还是第一个说要给萧意绾看好的人! “我没有,我不知道是表哥你让她请的。” 她想解释两句,却见薛昱修脸色冷的吓人。 “既白,将两位姑娘送进房内,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既白拱手:“是。” 薛玲玲不乐意了:“凭什么,我有没做错,明明是母亲和表姐欺负大嫂,你罚我做什么?” “你也知道是在欺负人!”薛昱修厉呵一声,尽是失望。 薛玲玲被他看的心虚,低下头没敢在说话了。 薛昱修没在理会三人,转头正准备查看萧意绾的伤势,忽见她手里的簪子掉落,他心里一慌,下意识接住。 他抬眸,只见她眼神惊颤,脸上沾着猩红的血迹,像是小鹿怯弱的望着他。 薛昱修心里不是滋味,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这时,滚烫的热泪砸在他脖子上,压抑的哽咽之声断断续续的传入他耳中。 薛昱修忍不住收紧五指。 “松寿院所有对夫人动过手的下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袖手旁观不曾阻拦着,全部十大板以示惩戒!” “是!”空青心里震惊不已,主子竟然这么护着萧大姑娘。 “表哥!”林倩倩心里一慌,着急忙慌的想解释。 可薛昱修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抱着人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萧意绾哭声已经止住了。 薛昱修从抽屉里拿了药出来,她脖子和手腕上都有些红痕,看着有些恐怖。 可他刚碰到她的手,萧意绾便缩了回来。 “你不是说,我让你恶心吗?” 她哭了许久,嗓音沙哑软弱,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 尤其是这身清雅脱俗的装扮,衬得她脸颊似染了红霞,眼尾嫣红,可怜又可人。 薛昱修抿了抿唇,他到不觉得自己有错,就事论事上次的事也论不到这次来。 但萧意绾今日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是因为他受的,他也不想在这时候提起不高兴的事。 “我收回那句话,别哭了,再哭对眼睛不好。” 萧意绾见他态度软了下来,这才伸出手:“松寿院的婆子力气也太大了,揪的我手都肿了。” 薛昱修看她嘟嘟囔囔不服气的样,有些好笑:“我帮你罚她们了。” 萧意绾神情低落:“虽然仇报回去了,可我身上的伤却不能消失,还有母亲……对我只怕更加不满了。” 薛昱修看了她一眼,默不做声的将药给她手腕涂上 他母亲做的确实过分了。 可他母亲之所以会不喜欢萧意绾,还是因为当年萧家不念往日恩情,以至于他父亲惨死。 上完手腕上的药,他看了她的脖子,细长的脖子上染了几道血痕,看起来很是恐怖。 “要不让你丫鬟来吧……” 话未尽,对面的姑娘拉住了他。 萧意绾拉下肩膀上的衣服,薛昱修的脸瞬间红了,他赶忙别开眼。 “萧姑娘,莫要如此。” 萧意绾见他这般纯情,有些好笑。 她正经道:“侯爷,咱们霁朝的女子并没有那么讲究,夏日炎热,袒露手臂都是有的,我丫鬟也受了伤,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回朝暮院上药了。” 她咬了咬下唇,难为似的低头:“你要是不愿意帮我,那只能让侍卫来了。” “那不行!”薛昱修做好心里准备,回头撞见她白皙的香肩,和特意别过脸露出的细长脖子,眸色不经暗了暗。 “肩膀上有些淤青,我给你揉开。” 他说完,挖了点清凉的膏药抹上她的肌肤。 触手滑润,细腻如羊脂。 薛昱修想起从军时那些将士议论的香艳之词,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手劲大,萧意绾疼的眼眶不自觉的蓄上了泪,回头正想叮嘱他轻一点。 可一回头,对上了男人那双隐忍的黑眸。 萧意绾察觉到气氛中的暧昧,正想着要不要一举拿下他,薛昱修却将她的衣服拉了上来,然后冰凉粗粝的手指轻抚上她脸颊,将她的脸别了过去。 药膏落在她脖子上的伤口处。 “别看我。”薛昱修低语。 萧意绾睫毛未颤,声音如烟轻柔:“侯爷,我好疼。” 薛昱修手指一顿,力道轻缓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药终于上好。 趴在怀里的女人却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薛昱修轻叹一声,将人抱起放在榻上。 书房未曾点灯,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她长睫上挂着泪,蜷缩着身子,睡的似乎并不安稳。 外面空青想敲门又不敢瞧。 既白回来,一脸莫名:“想敲就敲呗,有什么不能敲的?” 他抬头就要敲门,就见书房门从里面打开。 “什么事?” 黑夜衬的薛昱修眼神似乎更冷了些。 既白不明白主子又怎么了,赶紧把事交代:“主子,老夫人病了。” 这次是真病了。 还请了太夫。 薛昱修将门关上,既白碰了一鼻子灰。 书房里点燃烛火,萧意绾缓缓醒来,瞧见坐在圆桌旁的薛昱修愣了愣。 “醒了?”薛昱修淡淡说:“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晚膳还未用,先回院子吧。” 萧意绾犹豫下,带着期盼问他:“那你……今日回主院吗?” 薛昱修看了她一眼:“恩。” 若是不回主院,今日的惩罚并不能让下人引以为戒。 萧意绾扬起明媚的笑:“那我备好晚膳等你过来。” 她出了门,庭芜提着灯笼已经等候多时。 出了书房地界,萧意绾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了下来。 林倩倩,这人心思浅薄却恶毒。 倒是个好利用的。 第19章 若是他娶了景和县主呢? 薛昱修到达松寿院的时候,大夫刚刚出去。 他询问了几句薛母的病情,是怒火攻心导致头风发作。 掀开帘子进走进,迎面而来的是个装着茶水的瓷杯。 “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的瓷片划过他衣角。 薛母大怒:“你还敢躲!” “好好好,这就是我的大儿子,连你母亲都敢忤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跟着你爹去死,也好过自己的儿子向着外人啊!!” 薛昱修走到她床边坐下,示意旁边的徐嬷嬷出去。 他冷峻的峰眉紧蹙,斟酌了下才道:“母亲,今日这事是你做的不对。” 薛母本以为他是来道歉的,一听他这问责的口气更抑不住怒气:“你说我不对?我哪里不对了,姓萧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家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教训一下怎么了?” “何况那景和县主都说了,她故意请宫中出身的何嬷嬷来咱们府上,目的就是为了压制咱们气焰,她姓萧的凭什么在薛家压制咱们薛家的气焰?” 薛昱修压着心中烦躁,无奈解释:“母亲,景和县主逼着崔家与她和离,心里记恨着她,她哪会好心写信给你们?不过是为了挑拨你们关系罢了。” “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白日里萧氏请何嬷嬷的事,当时景和县主也在场,她也想请何嬷嬷去公主府上,结果没请成,所以恨不得咱们也没能请到何嬷嬷。” 薛母一愣:“啊?这县主怎么这样啊,她可是皇帝的亲外甥女。” 她从前就是个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即便自己也已经被封了超一品诰命夫人,她也是下意识惧怕这样的达官贵人。 那县主来了信,全家都当圣旨一样看完,哪里想过对方是耍他们的? 薛昱修就是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性子糊涂,才要把话说清楚。 “母亲,何嬷嬷人您都没见着,又怎知她是个严厉的?圣上前些日子才恢复了先皇后之位,对何嬷嬷亦是恭敬,整个京城的贵女们谁不想请她上府教导礼仪。” “女子嫁人,不仅看家世,还看人品规矩,何嬷嬷被圣上亲赐‘忠义’二字,若是能得她指点一二,玲玲何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家。” “萧氏能请动何嬷嬷上府,必定花了许多人脉关系,你如此待她,岂不叫人心寒?” 薛母:“可、可她是萧家的姑娘……” 薛昱修道:“她姓萧与她所行之事不能混为一谈,至少在请嬷嬷这件事上,她的确是做到了极好。” 薛母不坑声了。 过了片刻,她梗着脖子道:“我知道错了,但你也不能把你表妹关在房里,这叫府中的人怎能看啊。” 薛昱修黑眸里闪过一道冷光:“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不打算纳林倩倩为妾,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会给她找一个家世不错的郎君,有我们薛府在,她的日子不会差。” 他从前忙着打仗,极少将目光放在后宅,等注意到林倩倩年纪时,才发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从前没有纳她为妾的心思,如今更不可能有这个心思。 何况林倩倩的性子明显已经歪了,留在家中,只会惹出事端。 薛母怒瞪过去:“不行!” 薛昱修站起身:“我不在是与您商量,过几日我会让既白整理好京城适嫁男子名册,您挑一个把表妹嫁过去,若是您非要留人在府中,那就让二弟娶吧。” “她岂能嫁给你弟弟!”薛母惊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小儿子以后可是要走科举仕途的人,将来封侯拜相,别人得知她娶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岂不是叫人笑话! 薛昱修唇角抿直,只觉讽刺。 没再管薛母那些小心思,出了松寿院后天色已有些晚。 朝院的膳食热了一遍,等薛昱修回来刚好可以来得及用膳。 暖色的灯光映在萧意绾脸上,她低头含笑,手里正绣着一个竹叶香囊,听到外面有丫鬟请安声音,她将手里的东西搁置在篮子中,整理好衣服到门口迎接。 薛昱修看她穿的单薄,叮嘱道:“天冷,莫要在门口等人,薛家没有这等繁琐的规矩。” 萧意绾笑着应下:“侯爷,快用膳吧。” 薛昱修瞧了瞧她脖子上的伤,好似消下去了些痕迹:“我知你爱干净,但伤口还是莫要沾水。” 萧意绾跟在他后面,正点着头呢,忽然一头撞到他的背后上。 薛昱修微微侧了下头:“还有,多谢。” 何嬷嬷请来不容易,她用心了。 用膳期间,两人安静的只听得勺子与碗筷碰撞之声。 萧意绾让人打了水,去浴房里沐浴。 大概是因为要避开身上的伤,故而时间用的久了些。 等她洗漱完出来,换了一身白纱一样的长裙,一头乌发散落在身后。 未施粉黛,却是唇红齿白,清丽动人。 她拿了盏灯放在薛昱修面前,见他的书都快要挡住脸了,才轻声道:“侯爷,夜里灯火不明,看书对眼睛不好。” 一股幽香钻入鼻尖,薛昱修攥紧手中的书,头都没抬一下:“你赶紧去睡吧,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 萧意绾见他态度冷淡,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转头就要走,忽的脚下一滑,直直往地上摔去。 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一只大手将她抱起,整个人跌入炙热梆硬的怀里。 一股清香墨气笼罩着她,萧意绾喘着气,还未回过神来,抬头就便瞧见男人幽黑深沉的眼神。 “萧姑娘,我说了,莫要勾引我。” 说罢,他将人放在榻上,转身就要走。 萧意绾抓住他的手,薛昱修下意识往她看去,就见姑娘咬着唇,楚楚可怜的蓄着泪:“我没有!” 薛昱修拧眉:“放手。” “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那她今天的罪就白受了。 薛昱修冷着脸把衣角扯出来:“我没要走,只是去沐浴。” 萧意绾讪笑一声,放开了人。 等薛昱修沐浴出来,她已经躺床上快要睡着了。 一个大男人洗澡洗这么久,她也是头一次见。 水声停,男人走到屏风后拿起衣服穿上。 萧意绾瞧见他那高挑颀长却又结实的身材,趴在被子上询问:“侯爷,今夜冷,要不你睡床上吧。” 薛昱修一顿:“不必,塌上不冷。” 萧意绾心想,估计是心里有她继妹,所以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呢。 她瘪瘪嘴,继续说:“但院中下人都以为你我已洞房,侯爷若是每次睡在榻上,只怕有些不便。” 薛昱修淡淡道:“没有每次,今日过后我睡书房。” 萧意绾恨不得捶死他,自己这么折腾,可不只是为了这一日的面子。 她掀起被子,穿上鞋绕过屏风走到他身边,幽怨的看着他:“侯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昱修见她穿的单薄,坐起身从旁边扯下披风给她罩上。 见她满面倔强,他道:“新婚夜那天我说过,一年后你我和离,此话非气话。” “新帝刚登基,已昭告天下学子,明年开春会再开一场恩科,以崔家公子的才华必能金榜题名,届时他若并未娶景和县主,大可申请外放,你可与他一同离去。” 萧意绾追问:“若是他娶了呢?” 薛昱修抬起黑眸,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第20章 换了继妹,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薛昱修转开话题:“萧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母亲为难于你,你在府中并不好过。” “不如这样,从今日开始,以后每七天我在朝暮院住上两天,下人见你我关系和洽,想来不敢轻视于你。” “母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以后但凡她再罚你,你可派人来叫我。” 萧意绾懂了,也就是一年后,要是崔长时娶了别的女人,那她自生自灭,生活过的如何,他也不会管。 果真是无情的很。 要是换了继妹,他怕是舍不得对方受一丁点委屈。 她倾斜身子凑近他,白皙的肌肤泛着暖光,一双杏眸盛上笑意:“侯爷,你会徇私枉法吗?” 薛昱修愣住:“什么?” “我听闻侯爷渊清玉絮,行事讲究礼法,若是有一天侯爷自己在意的人犯了错,侯爷可会徇私枉法?” 薛昱修:“不会。” 萧意绾挑眉,这么果断吗? 薛昱修轻声呵斥:“坐好。” 萧意绾抿唇,将身子坐正。 “国有国法,家有家法,犯了错,就要罚,我不会利用手中职权为身边之人谋利,更不会明知有罪,却放任隐瞒。” 他瞥了她一眼,那张莹白的小脸上写了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 “到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正直,而是因为新帝刚刚登基,大有重整风气,为民造福改革之意,若是连他身边人都一得势便忘了本,行事不公,岂不是上行下效,国不将国?” “说的好!侯爷可要记得今日之话。” 萧意绾得到答案,下了榻往床上扑棱去:“那我先睡啦。” 薛昱修刚正不阿好啊,那她继妹做的那些事若是被他知晓,看他还喜不喜欢。 这侯爵夫人之位,不到万不得已她势必不会让! 一夜过去,得知何嬷嬷下午过来教导礼仪,萧意绾早早收拾了院子给嬷嬷住下。 大抵是上值之前薛昱修派人去跟薛母叮嘱过,薛母今日也安静下来没在找萧意绾的麻烦。 何嬷嬷到了之后,萧意绾亲自将人接了进来。 “府中几个姑娘没学过什么规矩,嬷嬷见着可莫要笑。” 何嬷嬷笑着说:“不会,来之前老身已经打听过侯府两个姑娘的事了,听说侯府的表姑娘年芳十八还未定亲,可是老太太想留在身边?”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萧意绾微微颔首:“老太太是有这个意思,但我瞧着侯爷应该没有。” 何嬷嬷心领神会,两人一路走进松寿院。 昨日松寿院的下人都受了罚,今日还要扛着伤做事,此刻哪敢像往日一样对萧意绾露出不满,纷纷恭敬行礼。 徐嬷嬷脸上也挂着讨好的笑:“见过夫人,老夫人和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何嬷嬷瞧着府里下人对萧意绾很是恭敬,满意的点点头。 进了堂屋,薛母见着何嬷嬷年纪和她差不多,气势却威严的很,心里不经多了几分紧张。 “这位便是何嬷嬷了吧,我是个乡下人,不懂什么规矩,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何嬷嬷唇角扬着恰到好处的笑:“多谢老夫人礼待,不知两位姑娘现下在何处?” 徐嬷嬷讪讪一笑,房间内竟无人搭话,这让萧意绾有些不明所以。 薛母尴尬地说:“今早修儿来吩咐,倩倩禁足在房内,学规矩的只有玲玲一个。” 萧意绾很是意外,她还以为昨日罚了下人,此事就此打住了。 薛母示意徐嬷嬷把薛玲玲带出来。 薛玲玲小步微踱,怪模怪样的将手放在要腰侧,学着那些贵女的动作向何嬷嬷行礼。 何嬷嬷瞧了一眼便蹙起眉头。 但她并未多说,只温和道:“景和县主寿辰宴在即,姑娘非自幼学规矩,此刻再从头教起只怕来不及,不如咱们就简单的教些贵女所学,以及在宫廷所行之礼?” 薛玲玲笑着拍手:“好啊好啊,就因为没学过规矩,我现在都不能进宫去看皇后娘娘了。” 薛母只当她对薛玲玲满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早上修儿派人过来吩咐,不仅真的没让倩倩跟着学规矩,还说若是何嬷嬷不满意玲玲,那以后玲玲都要被关在府中,直到嫁人为止。 这可把薛母心疼坏了。 自己这个女儿性子活泼,哪里闲的住。 何况倩倩不学礼仪规矩也就罢了,她倒时想办法让她嫁在府中,不需要守那么多规矩。 可女儿不同。 她对她寄予厚望,将来她的女儿可是要高嫁进那些王公贵族家的。 若是得不到何嬷嬷看重,礼仪学不好,那还怎么嫁人? 薛母见何嬷嬷脸上挂笑,觉得她也不像景和县主说的那般严厉,对萧意绾也多了几分愧疚。 看来景和县主是真的在挑拨他们侯府,并不是萧意绾故意找了个恶嬷嬷。 萧意绾瞧了便道:“母亲,不如将府中两位堂妹一起请来学规矩吧。” 二房三房一直被薛母压着不给出头,学规矩之事上还厚此薄彼,将来一同出了府,让人看出差别岂不成笑话? 薛母虽有些不愿,但见何嬷嬷都点头了,她便让人去请了来。 没多久,一群人来到教导礼仪的沁芳庭。 何嬷嬷环顾四周,萧意绾解释:“焚香、点茶、插花、挂画之物品下人还未准备好,不如咱们今日先教礼仪?” 不是没准备好,实则萧意绾就没打算准备,这些东西耗钱,她手里的钱本来就不多,还要买死契仆从,哪里有多余的钱。 这事本就该掌管中馈的薛母自己准备。 薛母慌了,薛昱修早上派人来时叮嘱过,奈何她只顾着生他气去了,完全忘记买了。 何嬷嬷也不介意,只笑看着她:“那不如夫人打个样吧。” 萧意绾站起身:“请嬷嬷示意。” 何嬷嬷站在旁,示意三个姑娘跟着起身学。 “女子行走轻盈细腻,步小于一尺,名曰徐行,向长辈行礼时,男子行拱手礼,女子行蹲膝礼,右手放置在左手之上,合攀于胸前,身子向下行鞠礼。” 薛玲玲疑惑:“那大嫂成亲时行的礼怎会不一样?” “那叫叉手礼,用于严肃场合,比如婚礼丧礼,宫廷所行之礼又是另一种……” 何嬷嬷缓声教导。 隔着池塘,偷偷跑出来的林倩倩躲在柱子后面瞧见,险些哭出来。 姨母当真狠心,表哥不让她学,姨母也不为她说话! 果真不是亲生的,就不会真心疼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意绾! 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想起那一年在薛昱修书房里看到的画像,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21章 是萧意绾推的 萧家。 李氏正着急怎么救自己闺女呢,这都两天过去了,萧意绾连何嬷嬷都请到了薛府,那个蠢货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按理说也该说动薛昱修放出她女儿了。 “夫人,薛府来信了。” 李氏赶紧道:“快拿来。” 莫不是萧意绾那个蠢货已经说动了薛侯爷? 但打开一看,根本就不是萧意绾的字迹。 许嬷嬷凑近一看:“这字写的如此难看,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耍着咱们玩?” 李氏看完信,将内容琢磨了一下,不经冷笑:“薛府那是泥腿子出身,他们家的姑娘能识字就不错了。” “这信上说薛昱修爱慕锦儿,话里话外说萧意绾故意拦着薛昱修救锦儿,你觉得可信不?” 许嬷嬷思量了下:“有几分可信,夫人可还记得大姑娘回门那日,薛侯爷之所以不是一同前来,便是因为咱们家姑娘生了病。” “听老爷那边的人透漏消息,说薛侯爷不仅给咱们家姑娘换了个牢房,还亲自煮了退烧的药,惩治了广平侯府那些奸人。” “若不是心中惦记,岂会不顾旁人眼光处处照顾。” 李氏疑惑:“可是我家锦儿从未见过薛昱修,而且当年锦儿为了不嫁给他,特意叫了人去羞辱他,他竟一点也不记仇?” 许嬷嬷笑了笑:“咱们二姑娘生的温婉端庄,素有才名,爱慕之人众多,薛侯爷一个乡下来的小子,没见过这等漂亮姑娘,心里惦记上了也未尝不可。” 李氏坐姿顿时放松了些,唇角勾起一抹得意:“说的不错,我家锦儿气质脱俗,岂非常人能比?” “这信来历我倒是能猜到一二,听闻薛老夫人的侄女十八了还未嫁人,只怕是惦记着给薛昱修做妾呢。” “这么一个蠢货,连萧意绾那脑子愚笨的都没法搞定,将来也注定要成为我家锦儿的踏脚石。” 许嬷嬷:“您的意思是?” 李氏不屑道:“没有退路前,广平侯府也算个好去处,有了退路,岂能叫我女儿在屈居人之下!” “你去把这个消息传给锦儿,锦儿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许嬷嬷躬身应下。 薛府。 一连几日教学,薛玲玲规矩有了极大的变化。 薛母瞧在眼里,对萧意绾也满意了几分。 这天,萧意绾正在绣香囊,突然听到琳琅来禀:“主子,今日一早侯爷去了萧府,还把公子带出来送去了宋太傅家。” 萧意绾一喜:“真的?” 她还以为这事要等个何时的时机才能办成呢。 “可听到拜师成功的消息吗?” 琳琅摇头:“还未。” 萧意绾有些坐不住了。 弟弟是她带大的,在她眼里自然是万般好,可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萧父之所以不喜欢这个大儿子,除了觉得他克母,还有一个就是他性子过于懦弱。 “让厨房准备汤,等侯爷回来我亲自送去。” 琳琅应下,退了出去。 中午,薛昱修的马车抵达府中。 萧意绾让下人提着膳食,自己则提着汤一路去往书房。 薛昱修的书房即使是她也不允许随便进,还得外面的侍卫禀报了才能进去。 过了一会儿,两个侍卫让开了路。 她带着丫鬟进了屋,却没有瞧见萧祺安。 萧意绾心里有些喜色,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侯爷还未用膳,这是我亲自熬的汤,你尝尝看。” 薛昱修点头:“你放那吧。” 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想信萧意绾说的那句亲自了。 这几天她天天送汤过来,提醒之意不要太明显。 那汤从来都是一个味,和大厨房煨出来的没有任何区别。 萧意绾缓步走到他身旁,见他靠在椅子上,轻声道:“侯爷可是累了,我帮你放松一下肩膀可好?” 薛昱修看着她试图讨好他的嘴脸,冷笑:“不必,你要是想打听你弟弟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他被宋太傅收为徒了。” 萧意绾惊讶的捂住嘴巴,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侯爷,我父亲竟然同意你带走弟弟吗?没有代价吗?” 薛昱修实在没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 惯会装模作样。 “代价?需要什么代价?你父亲对你弟弟虽不喜爱,可到底是他唯二的儿子,再不喜还能害他不成。” “何况你弟弟能拜得宋太傅为师,往后前途不用愁,即使将来萧家出事,宋太傅留下的人脉关系或许还能帮上一帮,于你父亲从来都是有利无害。” 萧意绾神情一怔,也是,她在萧父眼里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哪怕卖了死了,萧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弟弟就不一样了,在萧父心里,儿子注定就要比女儿金贵。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萧意绾行礼退下。 路上风景不错,她心里的石头也轻快了许多。 不管怎样,她也算对得起母亲生养之恩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角落里窜出来,萧意绾来不及反应,旁边的琳琅手疾眼快的将她拉到一边。 女人用力过猛,直接跌进了旁边的池塘。 “救命、救命啊——” 萧意绾定眼一看,居然是林倩倩! 看她是真不会游泳,萧意绾才叫了下人赶紧去救她。 场面乱成一团,很快就闹到了松寿院。 薛母听到林倩倩落水还晕了,急的不行。 好在林倩倩只是受到惊吓晕厥,大夫几针扎下去给痛醒了。 她瞧见薛母,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姨母,是她推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薛母心疼的不行,拍着她的手道:“好好好,我一定给你做主。” “萧氏,我还当你是变好了,没成想你竟然是这般恶毒之人,倩倩自幼怕水,你竟敢推她下水!” 萧意绾瞧了一眼床上洋洋得意的林倩倩,跟婆母辩解:“母亲,我好端端的从侯爷书房回来,哪有机会推表妹下水,您不如问问禁足在院子的表妹,为何会出现在去侯爷书房的路上?” 薛母想起林倩倩还在禁足,也是一愣,她刚刚只顾着外甥女落水,根本没问在哪里落的水。 她招来下人细细询问。 事情发生之处事走廊拐角处,下人顾着手中的活,根本没注意。 没多久,林倩倩院子里的下人也被叫来听训。 她贴身丫鬟红珠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夫人,你可要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 “我们家小姐禁足多日,眼瞧着后日就是景和县主的生辰,若是还不解禁不学规矩,岂不是宴席都去不得了?” “我家小姐知道自己前些日子闹出了笑话,更怕您不疼她了,便想着去求侯爷原谅,是奴婢帮着姑娘出了院子,没成想,姑娘还没到书房,就被夫人给推下了水啊!” 第22章 解了表妹的禁吧 萧意绾听到这里便知道林倩倩打的什么主意了。 这是要踩着她博侯爷与薛母的同情啊。 林倩倩伏在薛母的怀里哭泣:“姨母,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听信旁人的话搅弄是非,可是姨母,我只是冲动了些,我自小在您身边长大,从来没有说过慌、害过人,甚至是表嫂,我也是认可的。” “可是、可是,表嫂,您为何要这样对我,倩倩从来没有想抢你的东西,倩倩只是想待在表哥身边而已,你便这么容不下我吗?” 薛母听的心都酸了,她怒道:“萧氏,你给我跪下!” 萧意绾正想回话,薛昱修带着薛玲玲和何嬷嬷走了进来。 “母亲,事情得问清楚才能决断,有客人在,莫要意气行事。” 薛母一看何嬷嬷就怂了,面上讪讪的。 林倩倩瞧见他护着萧意绾,心里更恨了。 薛昱修看向旁边低着头的女人:“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来说。” 萧意绾抬起似染了红霞的眼眸,泪水在眶里打转。 “我也不知道表妹为何要这样陷害于我。” “当时我正高兴于侯爷帮我弟弟拜师于宋太傅门下,并未注意到拐角处有人,那团影子猛地朝我冲过来,要不是我身侧丫鬟拉了我一把,我真是要被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现在想想,当真是害怕的不行。” 她低头落泪,薛昱修看的蹙眉。 萧意绾抹掉眼泪,继续说:“等我回过神来,表妹已经在水池里了,身上还有划伤,侯爷,表妹一掉进水里我就叫人来救了,也许是害怕,表妹才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吧。” “你胡说,明明是你推的我!” 林倩倩的确是偷溜处去找薛昱修。 可走到半路,她瞧见萧意绾唇角含笑,一副得意的样,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恶意。 但她也没想到,萧意绾身边的丫鬟反应居然这么快,不仅躲开了她的撞击,还让她跌入了水池中! 如今事成了这样,她非要利用此事解了禁不可。 薛昱修:“可有谁看见她推你了?” 林倩倩瞪大眼睛,委屈大喊:“表哥,她敢推我自然不会让人看见,若不是她推我,我怎么可能掉进水里!” 薛母也想点头。 毕竟外甥女和儿媳妇的话,她更相信外甥女的话。 但触及到薛昱修悚人的冷眸,她有些尴尬的打圆场:“那会不会这就是一场意外?” “咱们府上下人少,有些地方许久未曾修缮也是有的。” 林倩倩震惊姨母居然不站在自己身边,她刚想开口,就被薛母死死按住手。 薛母笑着说:“后日就是县主寿辰,咱们府上大房女眷都接到了请帖,倩倩今日吃了苦头,不如就既往不咎,和玲玲她们一起学习礼仪规矩,去参加寿宴时也好有人照应。” 林倩倩知道薛母想解除自己的禁足,倒是消停下来了。 可薛昱修却不想让她出去惹事,寿宴的事他也没打算让她参加。 萧意绾瞧着薛母又要扶额装病,拉了拉薛昱修衣角:“不如就解了表妹的禁足吧,旁人若是知晓我才刚嫁进府,表妹就被禁足到不能参加县主寿宴,不知道多少人瞎揣测呢。” 她朝林倩倩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 萧家到底是她待了多年的地方,岂会一点势力都没有。 林倩倩在背后搞的鬼,她一清二楚。 躲在薛母背后的林倩倩被她这一笑弄的心惊肉跳。 这贱人在打什么主意? 薛昱修莫名生起一股不爽:“既然你想解,那便解了吧。” 他抽出她手里的衣袖,转身离开了松寿院。 萧意绾感觉到他心情有些不好,但也没多在意。 回了朝暮院路上,萧意绾看到下人正要往薛玲玲院子送后日参加宴席的衣服。 她叫住几人:“表妹那的送了吗?” 下人道:“回夫人,老夫人并未吩咐。” 萧意绾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回了朝暮院,她找来庭芜吩咐:“景和县主寿宴所穿衣服想必早已准备好,为了避免旁人与她撞衫,定会放出消息,你去打听打听……顺道买一件花色差不多的,放进薛府采买的成衣里。” 薛家没有绣女,只能定做衣裳或是采买成衣。 但显然现在已经来不及定做了。 薛母为了补偿她,一定会尽快从外面采买。 她只是让人放了一件花色差不多的在里面,可没逼着她选。 转眼到了后日。 景和县主生辰寿宴设在清河园。 听闻常阳公主为了给她做脸,连皇后都请来了,达官贵族的夫人小姐自然无不去的。 薛府两辆马车停靠在外。 薛昱修换了一件靛蓝色圆领绣流云纹长袖长袍,黑色双铊尾革带束腰,银冠束发,整张脸棱角分明显露在外。 萧意绾才瞅了两眼,男人便回头对上了她的眼眸。 她别开眼,轻咳一声:“玲玲和表妹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薛玲玲就和林倩倩走了出来。 前头的薛玲玲穿着一件橙色短襟,下搭褶皱浅色长裙,她面色难看走在前头。 身后跟着的是里面外披着一件点缀着梅花样的浅紫色长褙,里面搭了件粉色抹胸裙,衬得她整个人明媚至极。 偏偏薛玲玲身形比她要高要壮,这一对比,把她衬的跟个丫鬟似的。 她能高兴才怪。 林倩倩欢快的走到薛昱修面前,转个了圈:“表哥,好看吗?” 她当时就被这件衣服漂亮的花色给震惊住了。 虽然穿上的时候发现衣服大了些,但她还是选择了这件衣服。 薛昱修随意点头,回头没瞧见人,他骑上马道:“上马车吧,要出发了。” 林倩倩这才笑着上了马车。 一路安静行驶到郊外。 萧意绾掀开帘子,瞧见薛昱修伸出的手。 她轻柔一笑:“多谢侯爷。” 林倩倩正等着薛昱修扶她下马车呢,没想到薛昱修转身就走了。 她咬了咬牙踩着凳子下去,忽然瞧见不远处来了一辆马车。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她心里冷笑,跟上二人露出个甜美的笑。 “表哥你看,崔家那位公子来了,听说县主看上了崔家长公子,今日有意向皇后请旨成婚,看来这传言是真的了。” 萧意绾顿住脚步,下意识往后望去。 正好崔长时也遥遥望来,那双眼眸里满是惊喜、伤感、落寞。 第23章 他心中有佳人 “表嫂,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林倩倩笑着问她。 萧意绾收回视线,拉住薛昱修的手:“走吧侯爷。” 薛昱修眉峰微疏,点了点头。 崔长时久久不收回视线,旁边的崔母清咳一声,见他那痴迷的样,心中不满。 “看看看,人家与你和离不过一月便高嫁进侯府,你看她惦念着你吗?” “长时啊,你是崔家最有天赋的子嗣,之前那事母亲就不和你计较了,今日皇后娘娘若给你赐婚,你可得接着,县主除了样貌不如那个狐狸精,身份家世远超萧氏百倍,娶了她,将来上了朝堂,那就真的平步青云了。” 崔长时只得答应:“孩儿知晓。” 只是瞧着萧意绾的眼神里,总是有些不甘。 进了圆子,一座雕廊画柱的庄子映入眼帘,四周山水如画,花团锦簇,穿过回廊,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的带领着女眷和男眷分席而坐。 林倩倩从未见过这样壮美的宅子,她心中感叹,还好她使计来了。 薛玲玲醋了她穿的比自己好,看她那样不屑冷哼:“表姐今日可得多瞧瞧多玩玩,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林倩倩皱眉:“玲玲,你什么意思,我是哪得罪你了吗?” 薛玲玲翻了白眼,想起自己学到的规矩,她端正了脸色道:“何嬷嬷说过,妾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凡是正宴,妾可是不能来的。” 林倩倩心里嗤笑,薛玲玲根本就是见不得她穿的漂亮! 入了圆林,假山湖畔,亭阁倒影,京城众贵女皆在此投壶、赏花、对诗、打马球。 萧意绾瞧见坐在湖亭处的秦朝雪,快步走到她面前,用团扇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朝雪一笑,拉着她坐下:“好了好了,别打扰我看风景。” 萧意绾:“风景是不错,人却不一定。” 清河园乃是前朝戾帝除杀手足,遭世人唾骂后,为显兄弟恩情,赐予不足十五岁的清河王以示恩情之地。 圣上将这庄子赐给景和县主办生辰,意义也简单。 无非就是最近下诏狱下的太多了,尤其是宗室那些拿着库钱啥事不干,还想要左右圣上决策,试探圣上底线的之人,圣上一个也没放过。 这一颗小小的甜枣只是开刀的前胃菜罢了。 “县主到——” 众人躬身让路,景和县主穿着一件浅紫色长褙,头戴流苏金钗,四分的样貌愣是画出了六分样貌,看着有几分清秀。 “投壶呢?” 李景和心情极好,正要叫来好友一起玩,忽然瞄到了林倩倩身上的衣服。 她脸色微变,笑意淡了几分:“这是哪家的姑娘,穿的一身华服锦衣,瞧着倒是比诸位姐妹们出身都好。”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林倩倩,林倩倩站在原地一慌,才知晓自己不仅和景和县主撞了颜色,连衣服上的花样都一模一样,唯独版型不一样。 景和县主为显年轻,穿的是短褙,而她的是长褙。 可林倩倩身形若柳,比景和县主穿出来要好看多了。 薛玲玲和林倩倩一起长大,还是在意这个表姐的,眼看气氛不对,她站出来解释:“县主,这是我表姐,林倩倩。” “哦,是那个没了爹娘,居住在薛府的表姑娘啊。” 李景和哪里是不知道薛家有两个姑娘经常在宴席上闹出笑话。 薛玲玲好歹姓薛,大家不敢明面上嘲笑,可林倩倩是什么玩意? 就是她们身边的丫鬟都比她出身高贵。 李景和走到林倩倩身边,在后者心慌之时,忽然爽朗的笑出声。 她拉起林倩倩的手,调侃道:“不过是件衣服罢了,我还没那么小气,看你怕的,我是母老虎吗?” 林倩倩心下一松,将手心的薄汗擦干才勉强扬起笑:“没有,郡主貌若天仙,见之忘俗。” 李景和捂着嘴又笑了,似乎爱极了她的话。 她拉着林倩倩去前面亭子煮茶对诗,和贵女们打趣前边的林子里有大雁。 众人不信,可李景和指着前面风略掠过树叶漾起的波澜处叫她们仔细观看,大家也不好拒绝,便纷纷探头去看。 林倩倩也好奇的趴在栏边。 却不想,身后忽然有人将她猛地一推。 噗通一声。 林倩倩惊叫着跌入水中。 李景和拿着扇子大笑:“哎呦呦,林姑娘,你怎掉水里了,虽然我知道你没见过好东西,可你也莫要太激动啊,看不到大雁就看不到呗,怎么还把自己探进水里了。” 林倩倩在水里扑棱,不停的叫唤:“救我、救、我、不会、水……” 李景和像是才回过神,指使着众婆子:“看什么呀,救人啊。” 婆子这才敢下水将人救了上来。 林倩倩呛久了水,整个人都快恍惚了,快十二月的天总吹着刺骨的风,冷的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看着眼前李景和就像是在看夺人命的恶鬼,害怕的缩在薛玲玲后面一动不敢动。 萧意绾走了进来,见到林倩倩如此狼狈,顿时惊讶道:“表妹,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李景和没好气道:“还能因为什么,看大雁看的呗,乡下来的,就是没什么见识。” 清河园有一处院子专养稀奇动物,大雁自然也有。 可那些稀奇动物,早在霁国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毁了,哪还会有什么大雁。 众夫人贵女都明白的事,萧意绾也没点破她的话。 这时,秦朝雪拿了大氅过来,萧意绾给林倩倩披上,叮嘱薛玲玲:“车内准备了衣服,你带着表妹去换吧,等会宴席就要开始了。” 薛玲玲怕自己赶不上宴席,拉着林倩倩就走了。 萧意绾正打算和秦朝雪离开这边,李景和忽然叫住她。 “薛夫人,可要玩投壶?” 萧意绾回头,笑了声:“不了,恭贺县主得偿所愿。” “这话我爱听。”李景和眼里尽显得意。 崔长时在学子中颇有明望,明年科考必定金榜题名,一鸣青天。 霁国的文臣和武将有着天壤之别,以崔长时的才华,将来必能压薛昱修一头! 而今日,她会让母亲向皇后娘娘请旨赐婚! 宴席即将开始,众人等候许久未曾见到皇后娘娘到来。 坐在上面的常阳长公主脸色淡淡,正要吩咐身边嬷嬷出去打听情况,就见下人来禀:“公主,宫里来了个嬷嬷。” 常阳长公主:“快请。” 宫中嬷嬷走了进来,形态端庄,向常阳长公主行了一礼。 她示意身后宫女将礼物递上:“公主,皇后娘娘身子有恙,不便出宫,此物乃是娘娘特意寻来的贺礼,是一颗极其罕见的夜明珠,娘娘说,祝县主犹如此珠,花朝月夕,光辉永驻。” 李景和急切的望向母亲:“可、可是……” 常阳公主轻轻按下她的手,淡声询问:“娘娘可还有什么话交代?” 嬷嬷道:“娘娘说,前些日子太子已帮县主询问崔家公子的意思。” “崔家公子称,他心中有佳人,不敢耽误县主,还请县主另觅佳婿。” 第24章 侯爷是怀疑我? 一瞬间,众人皆看向了萧意绾。 萧意绾心里一叹。 真是碧空打天雷,祸从天降。 待宫中嬷嬷一走,李景和赤红着眼朝她扑去:“贱人,我要杀了你!” 萧意绾吓的后退一步,庭芜和琳琅连忙拦住气势汹汹的李景和。 常阳长公主只觉得头疼,吩咐身边丫鬟:“还不赶紧把县主拉回来!” 她心中亦是火冒三丈,姓崔的不过是个四品小官之子,竟也敢拒绝她家女儿! 可她心中再不满,满堂的贵族夫人小姐在,她的火也得压下去。 李景和哭着跺脚:“母亲!” 以前她为了保住哥哥就要牺牲她,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她还不向着她! 常阳长公主挥手:“将人带下去。” 她站起身,目光在萧意绾身上停留一瞬,面色不变:“我儿鲁莽,诸位夫人小姐莫怪。” 下边的夫人打趣:“公主客气了,咱们都是过来人,不过是少女慕春,有何可笑?” 旁边的夫人用手肘推了推她,那夫人见常阳长公主脸色淡淡,赶紧闭了嘴。 “青松,吩咐下去,上膳食吧。” 长公主交代了身边丫鬟几句,又让身边的嬷嬷去看了李景和。 屋内,李景和将整个房间砸了个遍。 但她仍不解气,拿出鞭子冲出院子使劲抽打下人。 那些下人被打的纷纷求饶,遍体鳞伤,李景和也未曾手下留情。 “贱人,让你跟我抢人,让你跟我抢,我饶不了你,都给我去死,我一定要杀了你以报今日羞辱!都给我去死!” 她言语粗俗,颠三倒四,眼睛赤红仿若入了魔。 常阳长公主身边的张嬷嬷瞧见,挥手让婆子抢走她手里的鞭子,好歹让那些被她打的奄奄一息的下人喘了口气。 李景和拼命去夺鞭子,冲着张嬷嬷怒吼:“你也要和我做对?” 张嬷嬷上前劝导:“县主,这些下人命贱,即便打死也无甚关系,只要你能发泄出怒气那便是值得。” “可你打了半天,心中怒气不消,反倒入了魔障,公主瞧了岂不心疼?” 李景和喘着气,身上戾气渗人:“是啊,我打这些人有什么用,我就应该杀了那些抢我东西的人!萧意绾,这个贱人,我绝不会放过她。” 她拉着张嬷嬷,语无伦次的恳求:“嬷嬷,你快去帮我叫母亲,她以前帮先帝做那些腌臜事的时候手里不是有很多会武功的死士吗?你让她帮我杀了萧意绾,这样崔长时就不会拒绝和我的婚事了。” 张嬷嬷犹豫:“县主,今日来的人太多了,不宜动手啊。” 李景和抓住她的手恳求:“你让人找借口留一留薛昱修,再对萧家马车动上手脚,路上安排些流寇,就算萧意绾不死,毁了她容貌残了她身体应是能做到吧?” 张嬷嬷仍不敢轻易下手。 薛昱修毕竟是从军中杀出来的,手上功夫不浅,而且这阵子查案的本事也很是厉害,若是让他查了出来,于公主府不利。 可她想起萧薛两家恩怨,那位薛侯爷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这个夫人。 何况若是断了这个联姻,给圣上造成些困扰,公主府也能多出些时间清理掉那些腌臜事。 犹豫再三,她福身道:“老奴这就去回禀公主殿下。” 李景和大喜,张嬷嬷是她母亲心腹,她都赞同之事,母亲必定会帮她! 这场宴萧意绾吃的心不在焉。 常阳长公主可不是李景和,她能在乱局中保全公主府,手段绝对是一等一的狠。 过去她对李景和不闻不问,不过是时局逼迫,而人一旦有了补偿心理,必定会倾尽全力满足那人。 李景和她倒是不怕,可是常阳长公主,她只怕撼动不了。 散了席,萧意绾带着薛玲玲和林倩倩出了园林,久不见侯爷出来,她让琳琅去园林口侯着询问情况。 马夫和侍卫还守在马车旁,萧意绾走上前询问:“你们二人守在这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既白不爱搭理她,碍于规矩才回了两句:“能发生什么事,夫人赶紧上车吧,外面冷,受了寒指不定怎么跟侯爷告状呢。” “你这人怎么这般说话?”庭芜冷了脸,侯爷身边侍卫众多,唯独这人嘴巴跟淬了毒似的。 “我说话怎么了?跟你们萧家人说话,我就这个语气,不爱听就别听!”既白翻了个白眼。 萧意绾倒不在意,若是她看的没错,既白便是当年陪同薛昱修上京的那位书童。 她将庭芜拉到后面,笑着说:“是这样,回去的路途遥远,这马车不常用,唯恐车轴或是车轮哪里出了问题,或是滑落个零件,导致咱们被迫停在半路,不如现在检查一番?” 既白就爱跟她唱反调:“什么滑落零件?我出门才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夫人还是别乱操心的好。” 萧意绾见他态度恶劣,没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园林处,宴席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秦朝雪也很她打完招呼走了,就只剩薛家和崔家的马车停在外。 不多时,崔家夫妇和崔长时走了出来。 崔母瞧见萧意绾,没好气的骂了声:“晦气!” “赶紧上车,再不走天色都要晚了。” 崔长时看了看萧意绾,犹豫不决的想上前说两句话,却被崔母一把拉住上了马车。 崔家的马车走后,薛昱修终于出来了。 萧意绾瞧见,连忙走上前:“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昱修黑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长公主留我下来,为表妹落水一事致歉。” “你呢,你想说什么?” 萧意绾一愣,其实林倩倩穿错衣服这事,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是自己所为。 薛府在京城没什么势力,更不懂要避开主家忌讳。 但她既然做了,就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她反问:“侯爷是怀疑我算计表妹?” 薛昱修面色冷清:“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心里清楚,若非如此,你怎会故意解了表妹的禁足。” 萧意绾咬着唇,故作伤怀:“我是想让表妹在宴席上因为规矩礼仪问题被人嘲讽两句,那也是因为她总是陷害于我,可她衣服穿错之事,我如何知晓?采买成衣皆是母亲所为,中馈又不在我手上。” “再说了,这么简单的计谋我若是做了,侯爷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我,侯爷被长公主留下,大抵也是听了她话中有话。” 她顿了顿,哽咽垂眸:“就在方才,崔家拒绝了公主府的婚事。”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挑拨吗? 薛昱修冷下的脸微缓:“你做没做过,回府查了才知,若真做了,也莫要让我看出端倪!” 第25章 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 园林的下人端着扫把水盆出来打扫,薛昱修抿直唇角,绕过她往前走。 上了马车,林倩倩的眼泪就没停过。 薛玲玲不耐烦:“表姐,你就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进了这满地达官显贵的京城,你我丢脸之事多了去了,以后补回来不就好了。” 林倩倩哭道:“你懂什么啊。” 这次可就她一个人丢脸。 若是景和县主不说出来,她好歹能安慰自己是养在薛母膝下的姑娘,至少比二房三房女儿金贵,可现在一挑明,以后谁还看得起她? “我不懂?就你懂,我还能不懂你,不就是觉得自己丢脸了吗?你丢脸有什么要紧,反正最后还不是给我哥当妾。” 薛玲玲说完,见萧意绾看来,她轻咳一声闭了嘴巴。 萧意绾掀开帘子,路途偏僻,四周皆是山林,前后无人,只有马车行驶过的痕迹。 前头的薛昱修回头看了一眼,询问:“你在瞧什么?” 萧意绾:“侯爷入了京,可曾听了解过常阳长公主?” 薛昱修听闻过几句传言,说是劫掳孩童,转供先帝炼丹。 不过这事他查过,主谋是信王,并非常阳长公主。 但萧意绾要说的并不是这事,与崔长时和离那日,父亲曾警告过她不要得罪常阳长公主。 先帝留下的龙影卫有极大可能落在她手上,是常阳长公主手中底牌之一。 她若是死在常阳长公主手上,他是不会为她惋惜的。 忽然,萧意绾瞧见林中闪烁的光点,她大喊一声:“侯爷小心。” 咻—— 薛昱修反应极快,将射向车厢的箭羽斩落。 马匹惊的嘶吼,车厢猛的被抬起又坠落,轰的一声全部散架。 林倩倩和薛玲玲没抓紧车厢,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萧意绾抱住窗户,车厢散落之际被震的险些胃里翻滚。 身后的丫鬟车厢也被动了手脚,庭芜和琳琅却顾不得身上摔的青紫,连滚带爬的跑到萧意绾面前。 “姑娘,这可怎么办?” 前头的林倩倩和薛玲玲吓的哇哇大叫,却被两个侍卫护的紧,一丝伤都没挨着。 可萧意绾身边只有两个侍女,若不是正好躲在残留的车厢后,险险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箭雨,她只怕要尸骨无存了。 萧意绾拉着两人缩在角落:“快别漏了身子,咱们就躲在这,别添乱,不管怎么样,保住性命要紧。” 下次她定要吸取这次教训,多准备些武器放马车上。 兵器碰撞之声在空荡之地上回响。 薛昱修将面前之人击退,喊道:“既白、空青,带两位姑娘先离开此处。” 话音刚落,萧意绾身后的车厢被人劈了开,锋利的刀刃又被薛昱修一剑挡住。 她将琳琅和庭芜往前推开:“快走,他们目标是我,你们跟着空青他们走。” 说完,她试图捡起旁边流寇的刀,可惜刀实在是重,她勉勉强强才能提起。 萧意绾颤巍巍的警惕着几个流寇装扮之人。 为首的流寇嗤笑一声,抬手斩来,薛昱修将人搂紧怀里,握着她手中的剑挡住几把刀,抬脚将人踹飞出去。 萧意绾只觉得眼前火花四溅,兵器震的手腕发麻,一转眼流寇换了一茬又一茬。 “只只!” 远处传来崔长时的呼喊,薛昱修一时失神,手臂被划伤。 鲜血溅在萧意绾脸上,让她怔住:“侯爷你怎么样?” “无碍。”薛昱修声音冷淡。 不多时,崔长时拿着弓箭冲进战场,流寇们见他箭术准头极好,怕附近还有人来,对视一眼便纷纷退走。 萧意绾还没歇口气,崔长时猛地抱住她,满脸紧张:“只只,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没事,受伤的是侯爷。” 萧意绾将人推开,回头一瞧,正好与坐在残车上的薛昱修冷眸对上。 崔长时郑重的朝薛昱修拱手鞠礼:“多谢侯爷……” “不必,毕竟是我夫人。” 崔长时一时噎住,瞧着薛昱修那阎王爷似的黑脸,他才回过神将手上的弓箭递给萧意绾。 “我在马车上瞧见此物,想起过往日子,便想将此物还与你,没想到遇到了此等恶事,这些流寇真是该死!” 萧意绾没跟他说出这些流寇的幕后主使,她接过弓箭:“今日多谢你了。” 崔长时连连摆手:“你不必跟我道谢……” 薛昱修起身,高大的身形让崔长时想忽视都不行。 他恋恋不舍道:“那我先走了。” 萧意绾喊住他:“等一下。” 崔长时回头:“只只可还有话要对我说?” 萧意绾总觉得身后有道光芒如影随形,喉咙一滚,她道:“是这样,侯爷受伤了,车厢也散了,薛府还有两个姑娘大概也伤的不轻,没了马车,不太方面回府……” 崔长时心中失落,他安慰道:“没事,我让崔府匀出一辆马车来。” 一般府中出行,都有两辆马车,一辆是主家的,一辆是下人的。 “多谢。”萧意绾握紧手中弓箭,目送他离去。 “他送的?”薛昱修问。 按理说,和离之时就该算清,此物还留在崔府,只可能是崔家公子送的。 萧意绾点头,见他面色不愉,又问:“不若我送回去?” 薛昱修别过头:“一来一回,叫旁人瞧着了又生出嫌话,你还没与我和离呢。” 萧意绾低下头,远处崔家的马车行驶过来,薛府几个人都没事,她心中的弦也松了松。 回了府,她叫庭芜拿了些伤药和琳琅擦了,自己去了一趟书房。 书房里,薛昱修正在上药。 萧意绾走了进来,见他衣服半散落在肩头,露出满是刀疤的后背和精壮的胸膛,震惊之下忙背过身去。 薛昱修撇了她一眼:“可上了药?” 萧意绾揪着帕子:“我没事。” 主要是摔的臀部,倒没什么伤。 她听着薛昱修摆动药膏的声音,心下一横,转过身坐到了他对面。 薛昱修默默的把衣服往上提:“你是不知羞吗?” “有什么好羞的,你在外边时难不成从未坦露身子?” 萧意绾拿起药,拉开他衣服上起来:“侯爷上次将我从婆母手中救出来,细心为我上药,这次又为护我受伤,我岂能为了那点礼节就置侯爷伤势不顾。” 薛昱修看着她低眉为自己上药,长睫如扇一样轻颤,还不时往他伤口处吹上一吹。 她抬眸,峨眉若柳微蹙,一双眼睛似会说话般担忧的瞧着他。 “侯爷,还痛吗?” 薛昱修喉咙滚动,黑眸暗沉。 他想起今日崔长时抱住她的场景,手背攥的青筋显现。 萧意绾感觉到他肌肉紧绷,有点为难:“侯爷,你放松一点,不好上药。” 她低眉凑近他,将那药撒在伤口处。 薛昱修嗅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别过脸,望着远处风拂叶动的绿林,尽量让自己放松。 “上次问我,若是崔长时另娶他人,我待如何?” 萧意绾不明所以,话题怎么跳这么远? 一抬头,男人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 第26章 主子对夫人明明就很特别 萧意绾走后,既白和空青端着水走了进来。 瞧见自家主子伤口还未包好,忍不住吐槽:“朝暮院的人不是说来帮咱们主子上药吗?怎么上半天还没上好?” 空青推了推他,示意他闭嘴。 真是没眼见的。 他们家主子对夫人明明就很特别,也就这蠢材一点也察觉不到。 既白瞪他:“你推什么?我又没说错。” 空青也懒得理他了,帮着薛与修绑上伤布,又端着盥盆出去换了水。 薛昱修听着既白念念叨叨,突然问他:“从清河园林回来之前,夫人是不是让你检查马车?” “你怎么说的?” 既白心虚,吞吞吐吐道:“我、我那是以为她故意找茬……“ 薛昱修黑脸:“什么叫故意找茬?既白,你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连夫人之话都敢不听!” “若非你一意孤行,岂会叫薛家女眷个个摔的遍体鳞伤?” 既白跪在地上,他咬牙恨道:“主子是忘了五年前的羞辱了吗?萧家大姑娘惯会装模作样,才嫁进府多久,侯爷便心软了。” “萧二姑娘还在牢里,也未见侯爷去看一眼,哪有恶人做了恶事不得报应,好人却不得好报的道理!” 薛昱修想起萧意锦,穿衣服的动作一顿。 既白见他心软,立即求饶:“我又不曾知晓园林发生的事,不过是去了几趟茅厕,还有马夫守着,哪曾想过马车会被人动手脚,主子,我是真以为她见您不在,便暴露本性想要折磨于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主子,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薛昱修拿起旁边的腰带束上。 “我记着,也报复回去了,但不能因为记着那点恩怨,就无视对方后行之事。” 他看既白仍旧有怨怼之意,没好气道:“若下次再不敬主母,也别怪我不念当初一路上京的恩情了,二十板,下去受罚吧。” 既白闷声应下:“是。” 等他出去,空青瞅准机会进来。 薛昱修叹气:“府中乱糟糟的,我本指望着何嬷嬷能教导好玲玲,可以替母亲掌管中馈,如今看来,此事怕是行不通了。” “你去查一查母亲给表妹院子采买成衣之事,若此时没有萧意绾插手,中馈还是交给她打理吧。” 空青迟疑:“可老夫人将中馈看的重,若是交给夫人,只怕老夫人心有不服。” 薛昱修何尝不知,薛府管事还用的是薛家人,虽说是同族,但他岂会不了解那些同族叔伯的性子。 奈何母亲始终觉得自家人好办事,加上薛家族人一个个如蝗虫般攀附上来,他也怕清理了一茬却无法根绝,这才隐忍下来。 “那就再等等,等那些管事犯的事大了,一并处罚,届时母亲也会消停些。” 空青拱手:“那属下这就去查采买成衣之事。” 公主府。 李景和将房间里所有家具瓷器摔了个遍。 常阳长公主走进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景和见了她也不理,趴在床上哭的声嘶力竭。 长公主走了进来,嬷嬷给她搬了张凳子坐下:“哭够了吗?” 李景和哑着声愤恨道:“母亲,你从来都不疼我!” “我若不疼你,今日就不会让人伪装流寇去围堵薛家人。” “那她还不是连点伤都没受!” 李景和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便恨的不行。 常阳长公主叹了声气:“今日这一朝是为了让你看清形式。” 李景和止住哭,肿着眼睛看她。 “你想想,薛家是什么人?”常阳长公主捏着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薛昱修弱冠之年封侯,手上沾的人命比你吃的盐都多,将来不说封狼居胥,也必定是个名留史书的人物。” “区区几个流寇刺客若是能杀了他,那些反贼早就动手了。” 李景和忍不住哭嚎:“那难道就要我看着那个贱人好生快活吗?” 常阳长公主细细与她说:“你要对付那萧氏,无非就是觉得崔长时不娶你是因为他心里惦记着人。” “但要他娶你,再简单不过。” 李景和抓住母亲的手:“怎么个简单?” 常阳长公主唇角微勾:“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朝廷命官动不得,崔长时你又舍不得,那就只有从萧意绾身边下手了。” “她有个弟弟,如今在前太傅宋佬身边读书。” 李景和狂喜:“那咱们直接杀了她弟弟?” 常阳长公主看她的眼神如同看蠢物:“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愚笨女儿?” “萧意绾的弟弟,亦是萧家嫡出的儿子,萧御史乃翰林院出身,如今的旧臣之首,可直达天听,你杀他儿子,是想让我们都死的快点吗?” “那、那……” 常阳长公主掰开了跟她说:“明日,我让崔长时上门,若是他不肯与你成亲,那便对萧意绾弟弟的马车动动手脚,叫他躺个十天半月,崔长时是个聪明人,见心中人受她牵连,必会应下与你的亲事。” “萧家挺不了多久,无非就是看萧家挣扎之后能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即使不阖家流放,圣上也不会将御史之位放任在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手上。” “届时以萧薛两家恩怨,萧意绾必定会被休弃,她不就是你想杀便杀的一个玩物而已吗?” 李景和眼睛一亮,她撒娇道:“母亲,多谢母亲为我安排。” “但我瞧着薛侯爷挺护着她的,若是她不曾被薛家休弃怎么办?萧家我不在乎,但不杀了萧意绾,我心头之恨难消。” 常阳长公主拍拍她的手:“那就设法子让他们和离,今日你不是瞧见过寄居在薛家的那位表姑娘?” 李景和冷哼一声:“那贱人心比天高的很,乡下泥腿子一个,竟也敢与我穿一样的衣服!”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若是碍着你的眼打发了便是,但正是因为这样一个自小养在薛老太太身边的孤女,才是最了解薛家众人秉性之人。” 常阳长公主话一落,李景已悟到了她话中之意。 她急急忙忙的从床上跳了下去,丫鬟赶紧来扶。 她不耐烦的推开人:“赶紧去给磨墨,写封信邀薛家那个表姑娘,就是叫什么林的,让她明日去玲珑轩等着本县主,还有不许将此事说出去,让她一个人来,否则我下次就将她丢尽池里淹死!” 第27章 他有意纳妾,但非林倩倩 薛家女眷出事,薛母恨不得以身代之,急性子一上来就要去请太医,又被徐嬷嬷拦下。 “老夫人,两位姑娘伤在身子,岂能叫了太医来看?不如去请朝暮院那位来帮小姐们瞧瞧?” 薛母被她一提醒,连忙道:“那还不快去,还有修儿一并给我叫来,怎么好端端的出去参加个宴会,回来受了一身伤。” 徐嬷嬷应下,捏着帕子去叫人了。 萧意绾和薛昱修相继到了松寿院。 两人瞧见对方,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薛昱修心里多了似悔意,既白虽说做错了事,可他那一番话也提醒了他,自己不该被她一时的温柔所惑,若萧意绾借此事攀附上来,他只有理亏的份。 萧意绾倒没想那么多,她不觉得薛昱修是个能随随便便被人勾动心思的人,书房里的情不自禁,定是他将自己当成继妹的替身了。 看来她得快点将萧意锦做的那些事抖出来。 薛母听着床上两个姑娘痛的啼哭,整张脸都急的快上火了。 见了萧意绾,她大骂:“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同一辆马车我们薛家两个姑娘摔的遍体鳞伤,就你一个好端端的,说,是不是你故意想害我两个姑娘?” 萧意绾捏着帕子委屈的回头看了一眼薛昱修,后者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像是没听见薛母质问似的。 她心里暗骂,手上却已去平复薛母的情绪:“母亲,我和侯爷也受伤了,才去上了药回来,并非故意磨蹭。” 薛母怀疑似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打量,听见屋内薛玲玲的哀嚎,她不耐烦道:“行了,修儿你既然受伤了,就先回去吧,萧氏,你跟我进来。” 萧意绾同她进了内屋,薛玲玲和林倩倩穿着抹胸趴在床上,丫鬟正在给她们上药,许是手劲大了些,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哭嚎着。 薛母心疼坏了,催促她:“萧氏你快点来看看,玲玲这伤怎么看着这么严重。” 萧意绾站在床边看了看,示意丫鬟暂时不用摸药油:“母亲,这伤只是普通的摔伤,这药油平日里用于跌打摔倒出来的青紫倒是不错,但两位妹妹身上有些地方破了皮,用药油过于刺激,还会留疤。” “这样,我回屋让丫鬟拿些舒缓的药和祛疤的药过来给两位妹妹敷上。” 薛母听后,紧张地问:“那这些药油凃了伤口没事吧?” 萧意绾一笑:“没事,擦掉就好了。” 薛玲玲有气无力的拉了拉她的手:“谢谢啊,大嫂你受伤了吗?” 萧意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臀部,薛母一瞧是那隐秘部位,这才别过脸去看女儿的伤。 还别说,萧氏那身段倒是不错。 臀可真翘。 忽然,床上的林倩倩底声哭了起来。 薛母连忙问:“这是咋了,我让丫鬟轻点给你揉?” 林倩倩捂着脸哭:“姨母,你干嘛要给我买那身衣服啊,现在好了,我在县主宴席上出了那么大一个丑,全京城的贵女们都在嘲笑我,我不活了。” 薛母还不知道宴席上出的事,一脸茫然的问:“出啥事了,你跟姨母说,姨母给你做主。” 林倩倩只哭不说,旁边的薛玲玲瘪嘴道:“娘,你给表姐买的那身衣服和今日县主寿宴穿的衣服相似,县主把她给推水里了。” 薛母怒道:“岂有此理,这县主竟然敢推女子下水,她难道就不怕我们薛家闹到圣上那吗?” 薛玲玲:“圣上那么忙,哪会理这点小矛盾。” 薛母哽住,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那萧氏你就没帮着点倩倩?” 萧意绾无辜道:“您也知道县主对我有意见,我都挤不进去县主她们那边的圈子,还是倩倩落水了我才知道。” 薛母想起薛昱修在背后的算计,心里一虚,顿时不敢看她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 林倩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姨母,我现在除了嫁给表哥没别的法子了,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我没脸见人了!” 萧意绾可不敢接此事,向薛母施了一礼:“母亲,我先回院子拿药过来给两位妹妹。” 薛母有些不好意思,她当然想让自己儿子收了倩倩,但现在萧氏还受着伤,还不计前嫌的去拿药给她女儿,这时候提纳妾,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萧意绾走后,林倩倩便直接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把抱住薛母的腿:“姨母,你不疼我了吗?若是表哥不娶我,我就不活了。” 说完,她哭着要撞墙。 薛母急的将她拉住:“行行行,我待会就好好跟修儿说一说,你是我养大的,我还能不疼你?” 林倩倩喜极而泣:“真的?姨母你最好了。” 床上的薛玲玲冷哼:“可我大哥明显不想收你,表姐,你脸皮真厚。” 薛母轻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薛玲玲这几天在何嬷嬷手下学到许多,尤其是这次她不仅没有丢脸,还在投壶的时候出了一把风头。 虽然也不算多厉害,但一改往日乡下作风,好些贵女凑上来想跟她交朋友呢。 明晃晃的好处摆在那,她即使看不起萧意绾是个二婚的,可比起这个只想着做妾的表姐,她还是更愿意偏向给自己好处的人。 林倩倩眼里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从小到大她都是薛玲玲的陪衬,不知被她讥讽了多少次。 若将来有机会,她定要将她狠狠踩进泥潭! 薛母安抚好外甥女,掀开帘子去了堂屋。 薛昱修还未走,他放下手中茶盏,见薛母坐下却不问话,便主动开口:“我的意思,之前已经跟母亲说过。” 薛母:“可到底是你表妹,如今又丢了那么大一个丑,哪还有高门愿意娶她。” “没有高门,也有低户,咱们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不讲究门当户对,表妹若是喜欢将门出身的男子,我手下也有不少将士单着,挑个好的还是能挑出来的。” “你表妹一个娇娇女,岂能嫁给那些粗人!” 薛昱修冷笑:“我也是粗人。” 薛母反驳:“你读过书,考中过秀才,若不是先帝朝政下的官员官官相护,连科举一事都能舞弊,你早就是举人了,秀才可免杂税,你为保这个家不得已主动投军,在倩倩眼里,你是顶顶好的人,她爱慕你多年,如今耽搁成老姑娘,你岂能不纳了她?” 薛昱修沉默半响,轻叹一声:“我有意纳妾,但不是林倩倩。” 第28章 萧意绾布局 “你说什么?”薛母震惊:“你要纳谁为妾?” 林倩倩躲在帘子后面听到这些话,眼睛满是妒忌,除了牢里那个贱人还能是谁? 她穿好衣服快步走了出来,施施然的跪在薛昱修面前,泪眼婆娑的恳求。 “表哥,我自幼爱慕于你,你身边那些将士谁人不知,你要我嫁出去,他们碍于你的权势娶了我,又岂会待我好?” “我就想待在薛府,就想陪着姨母,姨母身子看着硬朗,可姨父去世后她多有梦魇,常常睡不着觉,头疼时宛如刀割,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不求你能待我多好,也不求正室之位,只求留在姨母身边。” 薛母听的心疼坏了,她含泪扶起林倩倩,对着薛昱修埋怨道:“倩倩一个姑娘家如此求你,你若还是不答应,那也别认我这个母亲了。” 薛昱修唇角勾出个冷笑,黑眸阴沉的盯着轻声啜泣的人:“你若是只想留在薛府,那好,后日薛昱辰回来,我做主让你进他院子为妾。” 林倩倩瞳孔震惊,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薛母:“你敢!” 她小儿子岂能未成亲就先纳妾? 这不是活生生的败她儿子名声吗? 薛昱修站起身,靛蓝色的长袍落在他角落,菱角分明的脸上只有不寒而栗的冰冷。 “母亲,表妹想陪着您,从不只有成为我妾室一条路,既然你舍不得二弟,那二叔家的大哥儿与辰弟年纪差不多,亦可让表妹嫁给他。” “您非要我纳林倩倩为妾,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知晓,故而才不能如你所愿。” “之前的话,我当着表妹的面再说一遍,也省的她在背后捣弄心思。” “我薛府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却从未有扶妾为正的先例在,国法虽不曾明令禁止,但妾等同于奴,不止我,薛家所有人,都不许有扶妾上位之事!” 薛昱修说完,挥袖而走。 林倩倩身形一软,瘫靠在薛母身上。 薛母以为她是在伤心薛昱修不纳她为妾,心疼的扶起她:“你放心,那个不孝子白眼狼敢不纳你,我定骂死他。” 林倩倩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望着她的眼睛寻求安慰:“姨母,你不是说的等我进了表哥的后院,就找个借口把萧意绾休弃回家,扶我上位吗?” “倒时候,我的孩子才是爵位的继承人啊。” 薛母心虚,不敢看她:“我是这么说,但是修儿他那个人倔强的很,又看穿了咱们的打算,这事只怕不成了。” 林倩倩大声质问:“怎么就不成了?不成了你为何要我进表哥房里为妾!” 薛母:“那、那不是你自己喜欢修儿,非要为妾吗?” 她要是不喜欢,自己还能逼着她当妾不成? 林倩倩惨笑。 她喜欢薛昱修,可她更喜欢他那份沉稳、担当,还有他的光明前途! 如今薛昱修明确说了绝不会扶妾上位,自己若是真进了他的后院,只怕这辈子都没了指望。 她长的是有几分清秀,却比不得京城那些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姑娘。 薛昱修本来就对她没什么意思,她靠着表兄妹这份情谊真的能夺得侯爵夫人之位吗? 林倩倩心里明白,薛昱修若是没有扶妾上位的心思,那自己斗倒了萧意绾,只会便宜了别人。 倒不如再没进去后院之前……杀了萧意绾!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萧意绾自己丫鬟去送个药,还能听到薛家人争吵。 虽然姚黄听的不多,但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纳妾二字。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薛昱修拒绝了林倩倩。 连她都能看清林倩倩的心思,薛昱修一个跟随圣上从战场打杀出来的人,岂能看不透一个小姑娘? 薛母行不通薛昱修那边,只怕没多久又要在她这边说事了。 一连两天,萧意绾还以为林倩倩会在府中闹事,不曾想反倒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过出门的时间倒多了起来。 这天,林倩倩再次出门前,萧意绾也收到庄子上递来的消息。 她找的人终于到了。 萧意绾特意找了一间茶楼坐下,瞧见对面楼上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挑了挑眉,让琳琅跟踪过去看看。 没多久,大街上出现一对老年夫妇,两人挑着扁担,环顾四周,脸上一片茫然。 老夫妇中的男人拉着一个人询问:“小哥,你可知道广平侯府在哪?” “广平侯府?你是哪里的人,找广平侯府什么事?” 老皇帝临死前很是折腾京城百姓,如今新帝瞧着是个明君,大家自然拥簇。 广平侯府那是谋逆案中的一员啊。 不多时,路人将连个老夫妇围了起来。 那对老夫妇穿的很普通,但看得出来是精心整理过的,衣服虽有补丁但并不脏。 男人揣着小手惶恐不安:“是这样,前些日子广平侯府的下人到咱们村找身段好样貌端正的姑娘去府里当差,我家姑娘男人刚去世,年纪又大,原本是选不上的,但那下人说我姑娘说话好听,就选了进去。” “说好的每过一月可以回家一次,这都三个月了,一直没瞧着人,村里赶车的人说,咱们上头的皇帝换人了,我和老伴怕孩子出事,就想过来瞧瞧。” 路人听后,怜悯道:“你来晚了,广平侯府都被抄家了。” 男人慌了:“我那闺女可没卖身啊,签的可是活契,三年一到就能回家的。” 路人安抚他:“你别急,既是活契,那便不会被主家连累,许是还没遣散回家,你们去大理寺旁打听一二,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他还听奇怪的,广平侯府那么多下人,用得着去乡下买丫鬟? 楼上的萧意绾看到那对老夫妇颤着身子往大理寺狱走,缓缓将窗户关上。 庭芜给她倒了杯茶:“姑娘别担心,咱们帮瞒了这么久,也算是对得住那位姑娘了,前头广平侯府闹出事,多少人寻求公道却被陷害死在牢狱。” “那姑娘逃出来撞上咱们的马车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她临死前恳求咱们帮瞒着她父母,怕她父母接受不了打击,咱们也帮了,但咱们总不能瞒一辈子。” “这姑娘的父母心里有她,咱们不过是让人在他们村赶牛车的人耳边提了两句京城之事,这对夫妇便能寻来,可见是时时念着这个姑娘的。” “如今大理寺卿乃是地方调任上来的陈大人,想必会给这对夫妇一个交代。” 萧意绾明白她的意思,她端起茶盏,慢声道:“我并非愧疚,也并非不忍,我与那姑娘无亲无故,从一开始帮着她瞒下便是等着这一天。” “于我们双方而言,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第29章 侯爷为何毁我清白? 大理寺的陈大人听到下属上报来的事,蹙眉道:“广平侯府抄家之事所有活契仆人皆已遣散,哪还有什么签了活契没有遣散的下人?” “就是这个理,我才觉得不对劲。” 钟鸣鼎食的人家哪里会去乡下买什么仆从? 人家的仆从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府中的,就算缺了人,那也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人。 亲自去采买仆从,传出去多掉身份。 负责牢狱的方大人又思量了一番道:“但下属觉得,这对老夫妇似乎没有说谎,看他们的户籍和口音,确实是京城附近的人家。” 陈大人到底是心系百姓,此事又关心到信王谋逆一案。 他让手下去将两对夫妇安排好,将事情上报给了刑部和薛昱修。 薛昱修本以为那对老夫妇的女儿和其他受害者一样,是被广平侯府三公子代替萧意锦送到了信王床榻,被折磨致死了,可没想到查了受害者名单,却并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 意识到事情变化,薛昱修叫来那对夫妇仔细询问,又让他们亲自指认采买管事。 老夫妇辨认了半天,也没能认出当初那个管事。 既白提出疑惑:“难道并不是广平侯府的人去的他们村子?听闻京城周边常有流寇,或许是人贩子假扮的?” 那对老夫妇顿时就急了:“绝对不是人贩子,来咱们村的那个管事认识村长,还是咱们村长媳妇娘家的三婶,关系近着呢。” 薛昱修听到这个线索,回府让下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让两个老人带路去了白家村。 村里的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尤其是村长媳妇,看到两个腰间别了刀的男人吓的腿都软了,不用吓唬就直接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原来白家村村长媳妇口中的三婶其实并不是广平侯府的人,而是萧家人。 三婶也并非她亲婶子,只是她娘家村子里一个多年不曾回来的族亲。 她那天回娘家给母亲做寿,听母亲说三婶在寻模样不错、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妇人进府当差,凡介绍姑娘的人都能得一两银子,她就想起了老夫妇的女儿。 老夫妇的女儿模样生的漂亮,可惜命不好,嫁的那个童生被政发徭役,活生生给累死了。 恰逢天灾,村里子的人吃都吃不饱,见有人买姑娘进大户人家当差,个个都想让村长媳妇说情让他们家姑娘去。 但三婶一眼就瞧中了老夫妇的女儿。 老夫妇看那群人穿的体面就没多怀疑,更没有多要钱,只一口咬定签活契,三婶和他们缠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薛昱修问村长媳妇:“你可知道是萧家哪个人手下的管事?” 村长媳妇:“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过您要是让我指认,我倒是能指认的出来……” 薛昱修没有多问下去,将人押进了牢里,直接回了府。 * 琳琅从对面茶楼回来,在萧意绾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瞧见她见了谁?” 琳琅:“只瞧见她进了一间包厢,外面有仆从守着,我靠近不了。” 萧意绾:“罢了,林倩倩在京城没什么朋友,以她如今的名声,应该也没什么人愿意帮她,明日咱们把少爷接进府,最近一段时间就不出门了。” 傍晚,萧意绾端着膳食去了书房。 要坐稳侯夫人之位,她可不能放弃对薛昱修的攻略。 薛昱修揉着眉心,对她的到来已经见惯不惯。 “侯爷可是累了,不如先用膳?” 萧意绾温声靠近,刚要上手去给他揉肩膀,被他拉住袖子推开。 薛昱修不客气的戳穿她心思:“书房内,莫要拉拉扯扯。” 萧意绾也不恼,坐在他对面用手掌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他。 薛昱修用着膳,想起今日之事,似随口问她:“萧家有个姓黄的女管事,大概四十来岁,你可见过?” 萧意绾眨了眨眼睛:“见过呀。” 薛昱修抬眸,黑眸里满是探究:“我只给了两点消息,你就知道我要说的人是谁?” 这人可真是心思细腻。 好在萧意绾早有准备,她装作委屈的瞧了他一眼:“萧府姓黄的管事只有一人,而且你说四十多岁,那我当然知道是谁了,她可有名了。”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陪我回门时,窗台上放着的梅花瓶吗?” 薛昱修点头。 “我母亲身边的许嬷嬷掌管着整个后院,你说的那个黄管事就是许嬷嬷的媳妇,她的父亲虽是我父亲庄子上的管事,但她从小就进了府,是在许嬷嬷手下长大的,做事和她一派相承,平日里就算是我都不能对她使眼色。” “我房间里的花瓶和首饰衣裳,都是经过她手分派过来,你也瞧见了,反正我乐不乐意喜不喜欢,人家可是不管的。” 她娇俏的脸上写满不高兴,薛昱修看不出什么破绽,便盯着她道:“既如此,不如我明日陪你去一趟萧家寻寻公道?” 萧意绾为难:“可明日祺安回来,他在宋太傅家学了那么久,我还想给他补补身子呢。” 薛昱修不过是试探她一下,见她不愿意去就没再开口。 萧意绾见他又沉默下去,轻咳一声,面带羞涩:“那日你为何会……” 薛昱修放下筷子,站起身:“我还有事,你先回朝暮院。” 萧意绾拉住他的手,起的太急,脚一歪直接往他怀里跌去。 薛昱修虚虚环住:“你已经往我怀里跌了许多次了。” 萧意绾从腰间套出帕子一甩,在眼角抹泪:“人在急的时候总会出错,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拉不住侯爷自然就会跌倒嘛。” 她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薛昱修的脸色,一张冷脸只淡漠的睨着她。 萧意绾心里咯噔了下,不会真生气了吧? 她站直身,抱着他的手臂委屈道:“侯爷,你既说了要与我和离,为何要毁我清白?” 第30章 险象环生 “你、你休的胡说!” 薛昱修差点被她的话弄的结巴。 萧意绾咬着红唇,眼眶迅速蓄上泪:“不管侯爷是为了什么,既然那般做了,我便不能再与别人说不曾与侯爷发生过什么。” 她缓缓将身子贴在他手臂上,呈现一副依赖之色:“侯爷,没有人会相信我们仍旧清白。” 薛昱修心里像是漾起层层波浪,击打着他仅剩的理智。 没有人会相信他与萧意绾是清白的。 哪怕他今日碰了她,在旁人眼里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恍惚间,他想起给她上药那一日。 温润如玉,细腻如羊脂。 他缓缓抬起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去触碰她的肩膀。 可在即将触碰到之前,又攥紧了五指放下了手。 他将人推开,淡淡解释:“我是一个正常的男子,那一日书房里只有你我,作为男子偶尔冲动一次本就是正常。” “萧姑娘,若是你就此以为我心里有你,任你拿捏,那便大错特错了。” 薛昱修朝外叫了声:“空青,送夫人回院子。” 萧意绾震惊的看着他。 占便宜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她也是头一次见! 薛昱修不敢对上她的眼眸,随手拿了本书坐在榻上,直到夜幕降临,既白进来点灯他才回过神来。 既白不懂他心情复杂,只道:“主子,白家村村长媳妇说她那三婶是萧家的人,可购买的丫鬟却是送去的广平侯府,您说,这事怪不怪?” 薛昱修:“有什么好怪?我问你,萧意锦被信王看上后,广平侯府嫡幼子为了她送了多少女人去信王床榻?这些人被折磨致死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既白思索了片刻:“一共有五人,若是加上白家夫妇的女儿,一共就是六人。” “萧二姑娘嫁到广平侯府一共不过两年,据广平侯府嫡幼子交代,信王看上萧二姑娘的时间是在嫁入府中三个月后。” “广平侯为了保住这个儿媳,便求到了信王面前,答应给信王寻找十八至二十左右的女子,寻来的那五个妇人有两人是死契,三人是活契,三家中,一家接受了广平侯府送来的钱,两家想告御状,结果惨死在流寇手上。” “按照时间线,最后一个妇人死在信王登基前半年,若是还有第六个妇人,那应该就是在这空出来的半年里。” 薛昱修又问:“这半年里,广平侯府在做什么?” “先帝怀疑陈贵妃通奸,信王为登帝位不惜联合陈贵妃加大药量害死先帝,广平侯府大抵是察觉到了时局惊变,故而提前将嫡幼子与几个孙子一同送去老家,但最后却被信王的人拦截押扣。” 既白说到这里一惊:“广平侯府没了空闲去为信王寻妇人,那萧二姑娘岂不是要保不住?” 薛昱修黑眸沉沉:“所以,萧家或者说李氏才会出手帮她寻人。” 既白小声辩解:“主子,萧二姑娘与她母亲不同,想必这是她母亲想出来的法子,她也许并不想用。” 薛昱修冷冷瞥向他:“办案岂能掺杂个人感情?萧问舟与李氏皆是枉顾人命、忘恩负义之辈,作为他们的女儿,就算性子良善,她所要之物、所爱之物,都有人费尽心机送到她的手上。” “她既享了富贵,便是再良善也绝不是无辜之人,就像这次,到底是李氏自作主张要为她寻替死鬼,还是她害怕故而寻了李氏帮她,我们皆无从所知,但有一点,无论是前头那五个姑娘还是后面这个女子,她们之死,萧意锦必定清楚。” “可萧二姑娘也是为了自保。” 既白白了脸,心里给萧意锦塑起的那层光景却是轰塌了。 薛昱修:“因自保而让他人代她受罪,乃至惨死,害的几户人家家破人亡,虽不是罪魁祸首,她也从来不无辜。” “况且就目前来看,他们寻人代她受罪时,并未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那些女子,就像今日这对老夫妇,若是知道那个姑娘是去送死,他们只怕是饿死,也不愿让女儿去受这个罪。” 也许她并不想同意此举,但形势所迫,她只能如此。 可比她更惨的大有人在,他心中的同情和怜悯,实在给不了她多少。 既白结结巴巴的问:“那,主子你还要为她脱罪吗?” 薛昱修叹了声气。 * 翌日,萧意绾去婆母院子敬了茶。 薛母得知她下午要去宋佬家接人,想起自己宝贝儿子,折腾她的心思顿时就没了。 申时,马车停在宋佬家门口。 过了半柱香,朱红的小门打开,萧祺安同同窗谈笑走了出来。 他与薛昱辰向身后两位师兄拱手行礼,这才快步走向马车旁。 “姐姐!” 萧祺安加快步伐跑到萧意绾身边,似乎出了萧府,他比原本更开心了:“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他才十三岁,身高还没萧意绾高。 萧意绾伸手就能摸到他的头,她含笑道:“你初次上学,侯爷也不曾让我见你一面,如今你初次下学,我总得来接你。” 萧祺安傻笑着说:“宋师傅对我可好了,你别担心。” 薛昱辰走了过来,向她行了礼:“嫂嫂。” 萧意绾看天色也不早了,就道:“上车吧,母亲知晓你今日放学,特意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呢。” 薛昱辰生的稚嫩,但很有书生的清隽。 上了马车,他询问了几句家中事宜。 萧意绾没将家里发生的大事说给他听,不过薛昱辰却敏锐的察觉到她话中那一丝迟疑。 看来家中发生了不少事。 马车渐渐驶进人多的西城街。 萧意绾正与萧祺安说着话,突然,马声惊蹄,整个包厢往后仰去,又猛地朝着前面扎下! 萧祺安险些被甩出去,好在薛昱辰会些武功,他死死拉着萧祺安,眼瞧着萧意绾也被那股巨大的冲击之力抛出车厢,他放开萧祺安去拉住她,手臂经脉拉的生痛。 萧意绾回过神来,半个身子都快被甩出去了,马已经开始狂飙,车厢外的马夫和丫鬟都已经被抛了下去。 庭芜腿受了伤,一瘸一拐惊慌失措的往他们这边追赶,一边大叫:“快让开,马疯了,快让开路!” 眼看那马到处乱窜,还意图往人堆里扎,萧意绾咬着牙在剧烈的摇晃间抓住了马绳。 薛昱辰看到她抓到了绳子,也扶着车厢出来帮她控制着马车急停。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拉停,萧意绾还没松口气,却瞧见了不远处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车窗内,常阳长公主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第31章 薛昱修一直守在她身边? “薛家的人倒个个都是好身手,这一次好运,并不代表下一次也能这般好运,你觉得呢?” 常阳长公主放下车窗帘子,侧眸看向跪在车厢内的男子。 崔长时脸色煞白:“长公主,家父只是个四品小官,晚辈至今未能释褐授职,县主自小锦衣玉食,怎可下嫁?还请公主三思!” 常阳长公主静坐在上头,眼里带着笑:“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娶我家景和。” “你如此抗拒与我儿的婚事,不过是因为心里惦记着前头那个,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 “多谢长公主。” 崔长时连忙道谢。 “不必,但你也得明白,我女儿不喜欢的人,她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常阳长公主轻蔑一笑,朝窗外随手扔了个东西。 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仿佛一杆沉甸甸的称,将他心头的侥幸砸的稀碎。 崔长时脸色一变,猛地掀开帘子朝远处大喊:“只只,小心!” 一只细小的弩箭直插进马匹的后腿,马匹受到刺激大声嘶吼,直接朝着四周狂奔。 萧意绾刚扶了萧祺安下车,两人都还没远离车厢,就被马匹突然发狂撞的四倒八摔。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壮汉,竟直接骑到了马背上! 可对方并不是要将马匹拉住,他驱动马匹绕过重生躺在地上的百姓,极其熟练的朝着他们二人驶来! “姐姐!” 眼见马匹的蹄子朝着二人扬起,马匹的气息几乎尽在眼前,眼见逃不过被踩踏,萧意绾呼吸一窒,下意识将弟弟护在身下。 “我答应我答应!” 崔长时眼看那马匹就要踩下,双目眦裂,崩溃大喊! 马匹堪堪拉住,那双白蹄子几乎擦着萧意绾身子停下。 萧意绾瞳孔紧锁,差点忘了呼吸! 等缓过神来,她惊出一身冷汗,连指尖都在颤抖。 她想过常阳长公主狠,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 就为了一个崔长时,竟敢当众行凶! “姐姐,你怎么样了?” 萧祺安眼眶红的吓人,他极其控制着身体的颤栗,挣脱萧意绾的保护,试图站起来。 可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间竟腿软的差点起不来。 庭芜连忙赶来扶起萧意绾。 薛昱辰倒是冷静许多,他拔出腿上的刀,直接那匹打着热气,试图挣脱上面壮汉控制的马一刀杀死。 壮汉看马不行了,从上面跳了下来,转头就要走。 薛昱辰叫住他:“壮士,留步!” 壮汉回头憨厚一笑:“不必感谢,做好事从不留名。” 说完,他不给薛昱辰机会,快步消失在人群里。 萧意绾腿软的不行,被庭芜扶起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薛昱辰过来道:“大嫂,马匹是被人用弩弓设伤导致发狂,那人必定是同伙……” “我知道。”萧意绾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示意他看向那辆渐渐从人群中离开的马车。 马车没有标识,但也看的出绝非寻常官员能驾驶。 薛昱辰不清楚前因后果,便没有在此处询问。 不多时,皇城司的人赶到,见状况惨烈,叫来附近的大夫给这些百姓诊治。 好在没有出现死亡,最严重的也只是避开不及时,被撞断了一条腿,起码三个月内动弹不得。 萧意绾做主赔了不少钱给这些人家。 等事情解决,月色悄然升上天空。 薛昱修下了值见人迟迟不归,骑着马过来找人。 瞧见马匹死在地上,车厢摔的稀巴烂,他心里控制不住升起慌乱,正好薛昱辰雇了马车回来。 他厉声质问:“你大嫂呢?” 薛昱辰指了指前面的女医馆,话没说完,薛昱修已匆匆赶往到医馆处。 他心底惊讶,大哥似乎并不像表面一样对大嫂冷淡。 萧意绾伤得不轻,庭芜的腿也在摔下去的时候撞的青紫,两人带着帷帽和萧祺安在附近找了一家女医馆上了药。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之事太过惊心动魄,还是身上的疼痛减缓,上完药后,她竟迷迷糊糊的睡晕过去。 傍晚的女医馆没什么人,薛昱修一眼就瞧见了睡在庭芜和萧祺安身后的姑娘。 “侯爷……” 庭芜的话还未说完,他已经蹲下身子抱起了萧意绾。 “萧意绾,萧意绾!” 庭芜看他脸色不好,连忙解释:“侯爷,姑娘受了不少伤,又惊吓了一场,女医特意给姑娘喝了安神汤。” 薛昱修听后,心神微松。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说来。” 马车疯狂时,庭芜听到过崔长时的声音。 她是萧意绾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思绪一转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人的马车。 她将事情娓娓道来,说到萧意绾差点死在马蹄之下时,她眼中控制不住蓄上泪和恨意。 她家小姐已经够可怜了,崔长时不娶李景和关她姑娘什么事? 还有那崔长时,他拗不过父母,为了娶李景和与她家姑娘和离,可和离之后却又纠缠不休,害得她家姑娘差点死在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里! 薛昱修眼底似涌上了风暴,他将萧意绾抱起:“马车已经雇来了,此事先回府再说。” 回了府,萧祺安亦步亦趋的跟在薛昱修身后,眼巴巴的望着姐姐,还没进朝暮院,就被空青拦下带他去了房间休息。 “萧公子,夫人受了伤,你也受了伤,还是赶紧用了膳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夫人醒来,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萧祺安神情低落了许多:“好吧。” 他以为自己出了萧府,就算个小大人了,以后可以保护姐姐了。 可没想到,生死关头,他还是姐姐的累赘。 夜里起了风,一声雷鸣响彻天空。 萧意绾惊叫一声从梦魇中醒来,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 “怎么了?”桌上的蜡烛点燃,薛昱修倒了杯水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 萧意绾瞧见人,将半个身体往他身上贴去,低声在他怀里呜咽哭着。 薛昱修感受到那道柔软,身子一僵,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缓慢轻拍:“没事了。” 萧意绾发泄似的哭了一通,理智已经回归。 马蹄落下之际,她心中涌起无数遗憾。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老实说那一刻她确实是怕极了。 薛昱修扶起她:“喝口水缓缓。” 萧意绾就着他的手含住杯子。 喝了两口,惊恐的情绪散去,她望着薛昱修的背影眼神渐渐转变。 恰逢天空一声惊雷,萧意绾瑟缩了下身子,环住了他的腰,将脸紧贴在他的胸口处:“别走。” 薛昱修听着雷声阵阵,以为她是真害怕,将杯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后,转身安抚她:“我没走,你……抱太紧了,松点劲。” 萧意绾摸到他腰上的玉带,发现这人根本没有换衣服。 难不成这人一直守在她床头? 第32章 薛昱修发现她有个毛病 萧意绾蹭了蹭他的胸口,哭腔软糯:“侯爷,我身子好痛,是不是药效过了?” 薛昱修喉咙滚动,扒开她的手:“我去给你叫丫鬟。” 萧意绾拉住他。 他回头看去,蜡烛的点点星光映在她脸上,那双被水浸透的明眸可怜的让人忍不住一吻芳泽。 “别,庭芜受了重伤,其他丫鬟都已经歇下,再叫她们为我起身劳累,明日只怕都起不来了。” 薛昱修:“那你想如何。” 萧意绾咬着唇,有些难过低下眉:“侯爷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知道是我麻烦了侯爷……” “药在哪?”男人打断她的话。 萧意绾心里有些惊讶,薛昱修今日这么好说话? 她指了指旁边的药柜,里面有她制作的散淤药膏和祛疤的药。 她身上的伤多数都是摔的,只有手心在拉马绳的时候被磨破,比起以前继母折磨她的那些痛,这点痛到算不得什么。 可薛昱修将药撒在她手心上时,她还是忍不住娇柔痛呼:“哎呀~” 薛昱修看了她一眼,继续倒药。 “我发现你有个毛病。” 萧意绾:“什么毛病?” “你丫鬟给你上药时,你从不叫痛,一到我给你上药,你就这忍不住那也忍不住。” 萧意绾讪讪一笑:“毕竟我是主子,再痛也不能让下人看了笑话,但侯爷不是下人,是我夫君,我忍不住也不用强忍。” 薛昱修没经历过女人,觉得她这话有些道理,换做是他也不愿意受点伤就在属下面前大呼小叫。 上药手上的药,薛昱修猝不及防的对上她明媚的眸子。 瓢泼大雨从天际砸落,吹的窗户呼呼作响,柜子上的蜡烛忽明忽暗,将两人的身姿拉长,交叠。 萧意绾拉下外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和后背,她俯下身子趴在薛昱修腿上。 薛昱修长睫一颤,稳住神态:“你躺床上吧。” 萧意绾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顿觉无趣的萧意绾老老实实趴床上了。 她身上的淤青得推开,薛昱修的手覆上她的肌肤,清凉的药膏冷的萧意绾打个冷颤。 “忍着点。” 萧意绾听着他那话顿时一惊,急的抓住他的手臂:“涂上就好了,不用推……啊——” 薛昱修听着她的惨叫,抿直唇,眼神坚定:“必须推开,不然根本好不了。” 萧意绾泪眼婆娑的咬着帕子:“叫下人来吧。” 她受不住了,这个粗鲁的木头! 薛昱修拧眉:“药膏已经抹了,你忍着点,叫太大声了会惊醒人。” “实在不行……你咬着我的手吧。” 薛昱修将一只手臂伸到她唇边,另一只动作极快将淤青推开。 萧意绾痛的一口咬了上去。 王八羔子,木头桩子! “轻、轻点……” 过了许久,萧意绾满头大汗的喘息着,眼神迷离。 薛昱修轻叹一声,拿了药给自己手臂涂上。 萧意绾是真能下口,咬的他手臂都出血了。 “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萧意绾虚虚勾住他的尾指,轻柔绞弄:“侯爷,我饿了,想吃热的。” 薛昱修:…… 当真是娇气。 朝暮院有自己的小厨房,离的不远,薛昱修起身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萧意绾都快等的睡着了,大门忽然被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她惊喜的穿好衣服坐到矮桌旁。 就见薛昱修将托盘放下,一碗白粥上点缀着一些青菜,还有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 虽然不丰富,但萧意绾却很开心。 薛昱修今日对她这么好,心里多多少少应该有点她。 这就说明,自己离坐稳侯爵夫人之位又近了一步。 她两只爪子被包的严实,不好拿勺子,就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薛昱修。 薛昱修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细长如葱的手指在白布下冒出个尖,被束缚的动也动不了,不知怎的,看起来有些好笑。 他拿起勺子,吹凉后喂到她唇边。 萧意绾空空如也得胃被填充,还别说,虽然这粥只有咸味,但有青菜和鸡蛋的油脂在,还挺好吃的。 她吃了一小半,想起薛昱修一直没换的朝服。 她将托盘推到薛昱修面前:“我吃饱了。” 薛昱修拧眉:“你还没吃几口。” 难不成他煮的太难吃了? 萧意绾笑了笑:“侯爷,剩下的你吃吧,吃完之后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有精神上朝。” 薛昱修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她为何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薛昱修用完膳,将碗筷拿去厨房,再回来时,萧意绾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静睡的容颜,想起刚入京时,撞见她与崔长时打闹的场景。 为了报当年羞辱之仇,他引得李景和对崔长时一见钟情,活生生拆散他们,现在想想,是否是他太过小人之心? 说到底,当时自己一介白身本就配不上她。 次日,萧意绾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争吵声。 房门被人用力踹开,萧意绾彻底清醒,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 还没反应过来,薛母冲了进来。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薛母怒气冲冲,指着她大骂:“你说我做什么?我儿子因为你连手都拉伤了,你知不知道他的手有多么金贵吗?他可是个读书人,再过几个月就要下场科考,要不是你这个倒霉精去接他,他会受伤吗?” “萧氏,我们薛家容不得你,你赶紧和修儿和离吧。” 萧意绾知道薛母只是一个市井出身的妇人,没有多少见识,脾气也爆,但她没想到,薛母说话竟这般不留情面! 她还没说话,薛昱修从书房内匆匆赶来。 他拦住人:“母亲,此事绝非你像想的那样,有什么事咱们回松寿院说。” 薛母甩开他的手,指着他怒骂:“你身为辰儿的兄长,昨日却一夜不曾去辰儿院子看过人,我不跟你算账,你还想拦着我教训这个狐狸精!” 薛昱修眉眼阴沉,直接命令徐嬷嬷:“带老夫人回去!” 徐嬷嬷颤巍巍的去拉薛母,虽然她的卖身契在薛母手里,但侯府真正当家做主的只有薛昱修一人。 薛母气的不行:“好好好,你护着这个狐狸精是吧,咱们家以前没有家法,现在有了,你给我去你爹牌位前跪着!” 萧意绾连忙道:“母亲,昨日下了雨,天寒地冻,祠堂阴冷,跪在那岂不是伤了侯爷身子?” 薛母:“那你也跪过去得了。” 萧意绾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同甘苦共患难,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啊。 第33章 那你呢,可有为他动情? 破旧的祠堂里,放着几块牌位。 薛父灵牌前侧立着香火,风一吹来,破损的窗柩呼呼作响。 薛昱修看着直挺挺跪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声音极淡:“你何必跑来受罪。” 萧意绾见四下根本没人守着,身形一转,就着蒲团直接坐了下来。 “若不是侯爷昨夜守在我身边,何至于今日会被婆母罚?” 薛昱修解释:“昨日未曾去看辰弟,是因为你受伤比他更重,你我是新旧两派臣子联姻对象,若你出了事,我交代不起圣上。” 萧意绾正给膝盖按摩,她的腿有问题,不能受凉受寒,此刻听到薛昱修没有一丝波澜的话,她倾身凑上前。 “侯爷,说句好听的话会死人吗?” 薛昱修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那些话一旦说出来,必会叫她得寸进尺。 霎时间,祠堂里唯剩沉默。 不知多了许久,天边落下一层乌黑的云,随和风卷起树叶,雨啦啦倾盆而落。 萧意绾坐着坐着,身子一歪,靠在了薛昱修肩膀上。 薛昱修一顿:“坐不住,就回去吧。” 萧意绾将大氅往上拉了拉,尽量盖住薛昱修的腿。 暖意从腿部上升,他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他手边的女子,她小声的哈着气,试图让自己更暖一点,模样娇俏可怜,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可抬头,他看到了父亲的牌位。 “萧意绾,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萧意绾抬头看向男人。 他神色平静,平静到仿佛压抑着什么,一双黑眸尽是苍凉。 薛昱修晦涩不明的望着那些牌位,低笑一声,自我嘲讽:“我也不知,是我害死了父亲,还是这个世道害死了父亲。” “我的父亲死于一场好友构陷。” “我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五岁参加乡试,父亲的好友是个富商,他见我年纪小,又前途光明,便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于我,可我与你已有婚约,父亲岂能同意?便婉拒了对方。” “哪知对方竟怀恨在心,竟攀上了陈贵妃的远亲,陈家收了他们的银两,将一桩与寡妇私通错手杀人案强行按在了我父亲身上。” 他指节捏脆响,额头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母亲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盼我能够从京城带来好消息,救父亲出来。” “可我没能做到。” 他极力平复着心绪,静静的看着她:“所以母亲更疼爱样貌行事更像父亲的弟弟,对我多有埋怨。” “萧意绾,你的温柔乡确实很厉害,我差一点就要掉入你编织的陷阱了。” 萧意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知道她的到来反倒让他原本动摇的心冷静了下来,她就不来了。 “我知道横在我们之间的这道槛你过不去,但侯爷,我虽然姓萧,却与萧家人不同。” “呵!”薛昱修冷笑。 他怎会信她的话。 萧家的姑娘,哪有简单的。 萧意绾更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若不是早年被她的人羞辱过,他只怕也要被她这副面孔骗过去。 “你便是这般哄骗的崔长时吧。” “一点一点,用楚楚可怜、柔弱可欺,将他拖入你编织的温柔乡,看着他为你动情。” 薛昱修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望着她那张娇柔的脸几不可闻的问:“那你呢,可有为他动情?” “动情之时,可有想起过我们之间那还未解除的婚事和过往?” 萧意绾一时愣住。 薛昱修真的是个鉴婊达人啊,他怎么就能这么快察觉到她的意图呢? 薛昱修见她愣住,自嘲一笑,将人推开。 “这些日子,我的确见你可怜心生动容过,但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不管你如何算计,我再不会上当!” 萧意绾见他起身就要走,虚虚拉住他的衣角,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抽了出来。 她刚要起身,膝盖穿来的刺疼,叫她回了神。 薛昱修上过战场,见过人性之恶,比崔长时那个单纯的难对付多了。 她那些小心思几乎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看来还得重长计议。 庭芜在外面见着薛昱修出去,拿了毯子进来给萧意绾盖上腿。 她扶着她起来:“姑娘,侯爷怎么好端端的直接走了?” 萧意绾腿疼的不行:“先回院子,拿我银针过来,我腿疾复发了。” 庭芜心里一惊:“怎么会复发,咱们在崔家不是调养好了吗?” “应该是回了萧家后,我那继母不许我用蒲团跪祠堂,导致膝盖受了寒,这会儿受寒一次性复发出来,估计又得重生调养了。” 庭芜赶紧扶着她往朝暮院走:“早知如何,您这一次就不该陪着侯爷来祠堂。” 萧意绾觉得来也有来的好处,至少她知道薛父是怎么死的。 “祺安呢?” 庭芜:“少爷一大早就来了咱们院子,看你在还睡就回去了,哪知你跟着侯爷去了祠堂,奴婢让他中午过来用膳。” 萧意绾点点头:“我腿疾复发的事不要告诉他,若是他知道我去了祠堂,就解释说我特意陪着侯爷去的,并非婆母惩罚。” 萧祺安明年就要下场,自己在薛家过的好,他才能安心的去参加科举。 回了朝暮院。 萧意绾拿出银针给自己止痛。 这些日子她是没法走动了,但是长公主这么坑害她的仇却不能报。 长公主最在乎的并不是李景和,而是她的儿子李景越。 据说这个李景越身子极弱,至今还没有子嗣,平日里也从不出门。 她就是想让长公主痛不欲生,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何况她在京城的里人手不多,大多数都是些普通管事和仆从,根本就靠近不了长公主府。 难道就这么算了? 萧意绾正想着办法,忽然听到琳琅来报。 “姑娘,景和县主从马上摔下来了,奴婢打听过了,摔断了一条腿,这些日子都不能出门了。” 萧意绾惊讶:“难道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琳琅笑着道:“管她呢,反正她是恶有恶报。” 萧意绾本来还郁闷的心情也变好了。 中午用膳的时候,萧祺安过来了。 他听说了早上的事,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姐姐,若是薛家待你不好,你不要瞒着我,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明年下场定能考取功名,为你撑腰。” 萧祺安看着懦弱,其实心思很多。 哪怕她从不将后宅内院的腌臜事告诉他,他也知道姐姐过的不容易。 萧意绾欣慰道:“你还没我高呢,别想那么多,就算考不上功名也没关系,你还小呢。” 用完膳,魏紫送萧祺安回院子。 萧祺安走到半路,忽然问:“我姐姐的腿是不是又出问题吗?” 第34章 萧意锦出来了? 朝暮院十一月就开始燃了碳火,还有那盖在姐姐腿上的大氅,可见他姐姐根本不是丫鬟口中的陪着侯爷去祠堂里。 魏紫低着头,哪敢泄露主子的事:“这……奴婢也不知。” 萧祺安看她这样便知肯定是姐姐不让说。 他叹了声气:“罢了,你先下去吧,我去薛二哥的院子瞧瞧。” 魏紫连忙告退。 萧意绾因为要养腿,几天都没去过薛昱修的书房。 薛昱修只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不在纠缠自己,甚至连原本去主院休息的那两天都没再去。 府里的下人瞧见这个情况,还以为两人吵架了,私下里议论纷纷。 薛母得知了萧意绾再没有往书房送过东西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就说,她儿子根本就不可能喜欢萧意绾。 林倩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丫鬟来到朝暮院。 今日天气好,萧意绾正躺在摇椅上算账本。 母亲当年留给她的嫁妆都被她用来打点外祖流放,这些铺子是她这么多年自己经营起来的。 每年的收入大概有两三千两,今年收入少了许多,应该是前几个月时局混乱造成的生意不好。 林倩倩走进朝暮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表嫂,你真是悠闲啊,” 萧意绾淡淡道:“你也挺悠闲的,这几日都不出门了。” 林倩倩脸色微变了下,却很快恢复正常。 “表嫂,今日有桩喜事要与你说道说道,你可知,你那位嫁入广平侯府的妹妹竟然被放出来了。” 萧意绾神色凝住,萧意锦竟然出来了? 这不对劲,薛昱修都已经查到她那位继母做的事,也在前日去萧府羁押了黄管事。 难不成那黄管事把事情扛了,没供出许嬷嬷? 就算没供出来,按薛昱修的性格,也应该能猜到这背后之人是谁,更不可能帮萧意绾脱罪。 没有薛昱修的帮忙,广平侯府嫡幼子就不会将事情全部揽下,那萧意绾就只有流放一条路。 林倩倩瞧着她微变的脸色,只觉得心情大爽:“表嫂,你妹妹出来,你不开心?” 她走到萧意绾身边,惋惜道:“其实我觉得表嫂你挺可怜的。” “你知不知道,我前几年在表哥书房里翻到一张画像,你猜是谁?” 萧意绾忽的勾了勾唇:“总不能是你吧?” 林倩倩收敛了笑容,萧意绾面上的楚楚可怜果然是装的! “当然不是我,若是我,这位置也轮不到表嫂来坐,不过这个人表嫂你也很熟悉。” “就是那位在京城素有才女之名的萧家二姑娘,表嫂你的继妹萧意锦。” 萧意绾早知道薛昱修心里藏着的人是谁,此刻她只有一种尘埃落地之感,并无丝毫意外。 “你说要是表哥等上一个月,此刻定远侯夫人之位,是不是就是你妹妹的了?” 萧意安轻笑:“不管是谁的,反正这位置轮来轮去也轮不到你。” 林倩倩控制住不住心中妒忌,瞬间大怒:“你个贱人……” “侯爷!” 林倩倩慌的一下一回头,却根本没有发现人。 她正要去质问萧意绾,却没想到萧意绾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林倩倩的脸被打偏过去,却除了一点红痕,没有一点红肿的迹象。 她震惊的捂住脸:“你、你敢打我?” 萧意绾这些天都见不到薛昱修,百般计谋无处可施,自然使用点非常手段。 林倩倩都送上门来了,她可得好好利用。 萧意绾笑着凑进她,小声在她耳边说:“林倩倩,无论侯爷心里的人是谁,你永远也没有可能当这侯府的主人,甚至……连个妾,侯爷都不愿收你。” 林倩倩妒火中烧,双眸似要喷火。 她抬手就要打她,可她的手掌还没触碰到萧意绾,萧意绾整个人都跌倒下去。 她似惊恐害怕的看着她,眼眶红似樱桃:“表妹,你为何要打我?” 林倩倩大怒:“我打就是你!” “够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威严之声。 林倩倩一回头,就见薛昱修大步走来。 她心下一惊,总算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 林倩倩急忙去解释:“表哥,我没有打她,是她自己跌倒了,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而且是她先打我的!” 萧意绾被丫鬟扶起来,她捂着半张脸道:“你不是没有打到我,是我自己躲的及时,没让你打到。” “倩倩,你不满我,我也知道,可你不能污蔑我妹妹的清白啊,你来朝暮院告诉我二妹出来了,我很感谢你,可你怎能说侯爷恋慕我妹妹?” “这要是传出去,世人该如何猜想侯爷与我妹妹的关系?” “女子的清白那般重要,我妹妹好不容易洗清罪名,重回萧家,你一句话便可逼死她!” 林倩倩脸色慌乱,她刚想辩解,就听薛昱修冷声道:“回去禁足,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林倩倩怨毒的看了一眼萧意绾,转身就走。 走出朝暮院。 她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红珠,你说我还能当这侯府夫人吗?” 红珠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其实,姑娘何必执着侯府主母之位。” 林倩倩:“那我还能执着什么?” “侯爵之位啊。” 红珠小声在身边道:“姑娘,若是你先怀上侯爷的孩子,唯一的孩子,这侯爵之位还能不是您掌中之物吗?” 林倩倩眼睛变的程亮,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这一茬! 只要她先怀上表哥的孩子,除掉以后所有人生的孩子,等她孩子长大,自己也能封老太君啊! 她在红珠耳旁低语了几句,随即转头去了松寿院。 朝暮院。 庭芜扶着萧意绾回屋内。 薛昱修瞧见,蹙眉问:“摔到脚了?” 萧意绾带着哭腔点头:“可疼了。” 薛昱修一瞧便是知道她在演戏。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这是长公主的赔礼。” 萧意绾这回真惊了:“常阳长公主的赔礼?” 常阳长公主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手里沾了无数人命,只要没抓住确凿证据,便是受刑都不会承认的狠人。 薛昱修:“她的目的本不在你,而在于崔长时,如今两家已经商定了亲事,只等崔长时明年下场金榜题名,便请圣上赐婚,这赔礼不过是想稳住你不要生事而已。” 萧意绾还是不信。 常阳长公主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除非……她惧怕了薛家。 “景和县主摔下马是你做的?” 薛昱修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道:“公主府的马匹自有公主府照看,我如何能动手?不要多想,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他走后,庭芜拿了大氅给萧意绾披上。 “主子,您为何不问问侯爷,二姑娘是不是他帮着脱罪的?” 第35章 中春药 萧意绾:“想必不是侯爷所为。” 他说过不会徇私枉法,这一点应该不会骗她。 不过薛昱修今日瞧着不怎么高兴,难道黄管事一案没能给老夫妇一个完美的交代? 薛昱修的确是因为白家村那对老夫妇心情不愉。 萧家的黄管事将所有的罪责一力承担,他根本问责不了幕后之人。 因为此事,他亲自了一趟白家村,却根本不知道如何给两位老人交代。 他们的女儿死在了逃亡路上,她没有遇到好心人救下她,死后还被丢到了乱葬岗。 他甚至还得哄骗他们罪魁祸首已经处死,因为这件事圣上已经发了话,到此了结。 唯一幸运的事,他们根据衣物识别出了尸骨,将其带了回来。 瞧着那对老夫妇哭的死去活来,薛昱修心中愧疚难掩。 回了书房,空青来报。 “侯爷,查过了,表姑娘穿错衣服那件事应该是个意外,那家铺子并在夫人名下,店铺老板反而与老夫人交好,当日小厮采购时,店铺老板并不在家,是府中小厮觉得好看就添了进去。 还有白家那对老夫妇之所以寻来京城,也的确是听了白家村赶车的老人所言,赶车的老人家中并未多出钱财,只不过在镇上听了一嘴京城之事,就将这事告诉了白家村众人,整个过程中,属下并未查到有任何人插手。” 薛昱修点头,他心平静不下来,只能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练字。 “三堂叔那边如何了?” 空青:“他利用侯爷您的名声以底价大肆购买田庄,此事属下已经掌握了证据,还有当年贪污您寄回去的军饷之人,属下也已经找到,只不过……这是他的供词,您可以看一下。” 薛昱修看着自己手中那个“除”字,丢下笔,接过他手里的供词看完。 “果然,你告诉母亲,今晚我去松寿院用膳。” 松寿院。 薛母听到空青说薛昱修要过来吃饭,讪笑着应下。 空青瞧着老太太似乎有些不愿,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薛母才罚过侯爷,不太愿意侯爷今日过来。 傍晚,薛昱修到了松寿院。 薛母特意让厨房备了不少薛昱修爱吃的。 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薛昱修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母亲虽然因为父亲之事对他多有埋怨,可到底还是疼他的。 薛母给他倒了一杯酒:“今日是母亲做的不对,你弟弟只是轻伤,并不打紧,我不该因为你弟弟罚你,这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薛昱修心里那一丝委屈在母亲的致歉中慢慢被抚平。 他难得笑了笑:“我年少出走,投入军中,这些年一直是二弟和妹妹陪在您身边尽孝,如今弟弟受伤,您心里担忧,我知晓。” 薛母不敢抬头看人,只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其实萧氏说的对,祠堂阴冷,你这些日子在朝廷上忙碌,身子劳累的很,我不该罚你跪祠堂。” 她紧张的端起酒:“来,母亲敬你一杯。” 薛昱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母亲说过话。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父亲在时,那时候母亲也是个温柔和善的家宅妇人。 瞧着他读书累了,还会默默的给他准备一碗暖身子的乳糖圆子。 薛昱修想起往事,一双瑞风眼眸映出了点点水光。 他抑制住心中悲感,端起酒一饮而尽。 想起他今日来的目的,薛昱修拦住薛母再次斟酒的动作。 “母亲,三堂叔他们仗着咱们侯府的威望肆意敛财,强抢民女,甚至还有参与赌博放印子钱的,府中中馈在你手上,你把对牌给我,我要查一查账上还有多少钱。” 薛母只当他在说笑,眉头一皱:“什么敛财、抢民女?你糊涂了不成,府中的管事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和咱们关系最近的人,薛家村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只带了他们几个,还不是因为就他们在咱们家有难的时候帮了咱们。” “我知道你当了侯爷就看不起他们了,但你也不想想,你走后我和你弟弟妹妹孤儿寡母的在薛家村有多难过,如今咱们生活好了,哪有不帮人家的道理?” 薛昱修严肃道:“母亲,这事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他见薛母说不通,更不想相信,只得将当年的事翻出来说。 “你说他们帮了我们许多,那你与弟弟在薛家村的时候可有收到过我寄回去的军饷?” 他那时候投军投的是诚王的军队,军饷并不直接由朝廷颁发,温州只是诚王隔壁府城,他只能寻找熟人将饷银寄回家中。 薛母:“不是说了吗?你寄回去的军饷都丢失在路上了,我们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靠了这些亲戚的救济。” 薛昱修将怀中的供词拿出来给她:“您瞧瞧吧,这是当年那个所谓的贪污军饷之人的供词。” “他是咱们隔壁村的人,母亲还曾与您有点亲戚关系,我才拜托他帮忙将我的饷银寄回家里。” “据他交代,当时战乱,他一家子都要往北逃走,见咱们家中无人,才将饷银托付给三堂叔他们。” “三堂叔他们之所以愿意照拂您,并不是他们良善,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拿了我寄给你们的钱,又心里愧疚,才会接济你们!” 薛母惊道:“这不可能!” 薛昱修刚站起来,忽的头晕了下。 全身犹坠火海,额头的汗液顺着他坚毅的脸滑落而下。 他常年在军中,见过太多的腌臜事,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被下药了。 他眸色红的吓人,几乎不敢置信:“母亲,你给我下药?” 薛母讪讪道:“我、我……谁让你不纳倩倩的,倩倩打小就是我养大,她想留在薛府而已,你为何就是不愿意纳了她?” “母亲!”薛昱修压不住怒火怒道:“她没嫁进薛府,就闹的薛府上下不宁,你……罢了!” 他咬破舌头,转身就走。 林倩倩从帘子后面猛地冲出来拦他:“表哥,我实在是爱慕于你,我不和萧氏挣,也不要您多怜悯我,我只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你就成全我吧。” 薛昱修掐住她的脖子往门上抵住,血红的眸子恐怖至极:“你到底是想要一个孩子,还是想要这侯爵之位,我一清二楚!” “滚!” 他将人扔到地上,大步出了院子。 “表哥!” 林倩倩指甲都磨破了,她恨的不行,朝薛母叫道:“姨母,你快帮我拦下表哥啊。” 这要是出了松寿院,指不定要便宜谁呢! 都怪姨母,净顾着说话,也不多灌几杯酒! 薛母犹豫不决。 薛昱修到底是她亲儿子,她太清楚薛昱修的脾气,今日要是拦下她,她只怕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只片刻间,薛昱修就已经出了松寿院。 薛母再想拦也没法拦了。 林倩倩不甘心,直接爬起来冲了出去。 既白当即就将人拦住了。 空青则扶着薛昱修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侯爷,咱们现在去哪?” 府中的大夫才请来几天时间,若是知道主子在松寿院中了春药,传出去,薛母如何自处? 薛昱修忍着身体的燥热,艰难道:“去朝暮院,她会医。” 第36章 要么解了药,要么你我圆房 朝暮院里,萧意绾刚用完膳,正打算去沐浴时,外面忽然传来躁动声。 薛昱修闯进院子,血丝满布的眼眶在瞧见萧意绾那一刻,直接定住。 他压着热意低吼:“都滚出去。” 萧意绾吓了一跳,正要和丫鬟们一起出去,手腕却忽然被他拉住,整个人被抱起扔上了床。 红色帷帐倏然落下,遮住里面的光景。 一片暗室里,汗珠动薛昱修额头坠落,砸在萧意绾脸上。 他隐忍着身体那涌来上的强烈欲望,将她那只乱动的手按住。 “我中了春药,要么你给我解了,要么今日你我圆房。” 萧意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若是圆了房,还和离吗?” 薛昱修手指触碰到她的唇,轻柔碾磨。 看着那越来越嫣红的唇色,他低声笑了出来:“你不是说,没有人会相信我们一清二白吗?” “既然如此,圆房与我们和不和离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意绾心里恼怒,反手抽了他一巴掌。 圆了房还和离,当她是什么人啊? 薛昱修黑眸一沉,掐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他的吻滚烫而热烈,似要将她吞了似的。 萧意绾挣扎了两下,见他没反应,又狠狠在他唇上咬出血印。 薛昱修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看着被自己蹂躏的不成样的姑娘,他喉咙滚动了两下,哑着身催促:“快点,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萧意绾咬着牙抓住他的手把脉。 “我不知道你中的什么春药,只能暂时用银针压住,让下人上冰水吧。” 如今已经入了十二月,屋内里都燃了碳火。 若是在冰水里待一晚上,不说憋坏,就是身子骨也撑不住。 萧意绾想将人推开,可薛昱修却好似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她只能隔着床帘吩咐庭芜先上冷水。 浴桶的水里已经上满凉水,薛昱修才将人从床上拉起来。 他喝退在场众人,衣服随意脱下扔到地上,全身浸泡到水里,感觉到身体压下去一点热意,他抓住萧意绾的手示意:“不够。” 萧意绾咬牙:“只有这些冰水,薛府的牌匾才换了多久,整个府上都没有冰块,这些冰水都还是从井下打上来的。” 薛昱修知道,但他也没别法子。 这些冰水就是压制不下去他身体的燥热。 “再想办法。” 萧意绾无奈:“你先放开我。” “不行。”薛昱修狭长的眼眸紧盯着她:“如果这些冰水压不下去,趁我还有理智,咱们赶紧圆房,否则受苦的只会是你。” 萧意绾倒是想和他圆房,但这人明确说了,即使圆了房,也不会不和离。 她才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他。 而且中了药之后生下的孩子,身体和智商都可能受损,她不会为了一个侯爵之位,让自己孩子受这个苦。 萧意绾死死咬着唇:“不一定非要圆房才能解春药,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薛昱修不明所以。 可下一瞬,他浑身一怔,眸子似海一般黑沉。 他猛地将人拉入怀中,在萧意绾惊慌之下,咬上她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渐渐暗了下去。 鸳鸯戏梅的屏风两侧,蜡烛拉长着两人的影子。 薛昱修换好衣服,望着那道纤细的影子,低声道:“多谢。” 萧意绾手都肿了。 她摸着吮吸的红肿的脖子,小声的骂骂咧咧,没理会身后人。 薛昱修轻咳一声:“我先回书房了,你……早点休息。” 萧意绾虽然嫁过一次人,但还没做过这种事,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见他走了,她松了一口气,随即让琳琅去打听一下薛昱修从哪里回来。 松寿院下人的口风并不严实,琳琅长相本就是憨厚一类,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原委。 得知薛昱修是从松寿院过来,萧意绾便明白肯定是林倩倩撺掇了薛母下药。 她简直要乐开花。 林倩倩这人总能精准的踩到薛昱修的底线,没有她,她至今还不知道要如何与薛昱修缓和关系呢。 次日一早。 整个薛府下人都是手忙脚乱的。 萧意绾听到外面的动静,让琳琅去打听发生什么事。 琳琅还没走出院子,空青就过来请人了:“夫人,侯爷那边有请。” 萧意绾和庭芜对视一眼,一路跟着空青来到松寿院。 薛母撒泼式大哭,一边还咒骂薛昱修。 “你个没良心的,你是要逼死我这个母亲吗?” 萧意绾走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薛母是个要面子的人,见她来了立即把眼泪抹干,坐在上头什么也不说,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薛昱修声音冷淡:“没什么,就是发卖了一些背主的丫鬟小厮。” 院子里跪着两个小厮,两个丫鬟,萧意绾认得这四人,三个是薛母院子里的得力助手,一个是林倩倩院子里的红珠。 这四人肯定就是出主意和买药下药的人了。 林倩倩不在这里,大抵是被关了起来。 薛母怒道:“什么背主,他们都是受我的吩咐办事,你心中有气朝我发啊,你把他们卖了,是要告诉整个薛府,以后谁也不要听我的话是吗?” 薛昱修像是默认她的话般,根本不吭声。 薛母恨的将杯子重重摔在他脚边:“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生你出来!” 薛昱修似乎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他红着眸瞥向她:“从古至今,也从未有过亲生母亲给亲生儿子下药之事!” 薛母被他这么一瞧气势就萎了。 “可倩倩陪了我那么多年……” “我也只有两三年不在你们身边,这两三年,就值得您为了一个外甥女,亲手斩断你我之间的母子情分吗?” 薛母愣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咱们家都好好的,想让倩倩陪着我,想你和倩倩都好好的。” 萧意绾见薛昱修红了眼眶,想了想,朝薛母说道:“母亲,你是怕玲玲嫁出去后,没有人陪您,所以才想让侯爷纳了表妹。” “表妹正好有这个心思,于是您也就顺势帮了她对吗?” 薛母冷哼了声,算是承认了她的话。 萧意绾叹声道:“您觉得纳一个妾而已,并不会让侯爷付出什么,也不会对侯爷造成什么伤害。” “可您忘了,侯爷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他却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权利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有权利拒绝和同意纳妾,您只考虑了您自己和表妹的意愿,可曾考虑过侯爷愿不愿意呢?” 薛母:“我哪里不曾考虑过修儿……” 说道最后,她脑子似乎清醒了些。 她似乎真没有考虑过。 薛昱修看着气焰弱下去的母亲,脸色越发冷淡:“此事到此为止,我会让空青给表妹寻一个好人家嫁了,而她院子的人我会全部换了,她就规规矩矩的待在院子里绣嫁衣,等到出嫁当天,我自会将她放出来!” 薛母想反驳,对上薛昱修那没有一丝温情的眸子,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还有一件事,从今日起,中馈之权交由萧氏掌管。” 第37章 中馈交由萧氏 “不行!”薛母第一个不同意! 她气的叉腰:“我看你是真糊涂了,府中中馈交到她手上,咱们全家饿死都不知道!” “中馈在您手上,下一次我被人算计还能像昨日一般躲过吗?” 薛母哽住。 薛昱修不在理会她,将对牌和账本交给萧意绾后,带着侍卫边出了府。 萧意绾顶着薛母的怒火吩咐庭芜和琳琅将账本全部搬回了朝暮院。 侯府的账本不多,所有的钱财来源都是圣上赐下来的良田和庄子。 庭芜不解:“姑娘,这中馈可是个烫手山芋,侯爷这不是让你得罪人吗?” 不说薛母忽因此记恨萧意绾,就是那些担着同一个姓的管事也不是好得罪的。 萧意绾拿起账本,轻拍了她的脑袋:“谁说不是好时机?我问你,萧意锦出来后薛昱修要做什么?” 庭芜揉了揉头:“纳她入府?” 萧意绾其实也觉得奇怪:“你说,到底是男人不喜欢才不愿意扶持上位,还是心大到觉得一个妾室之位对女人就是恩赐?” 纳萧意锦入府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不仅让别人诟病薛昱修耽于女色,还是对萧意锦的一种侮辱。 “不管如何,咱们能在这个时间段拿到中馈之权,萧意锦到底以平妻还是以妾室进府,都会落后咱们一步。” 她能够在李氏掌控萧家后宅的危险境地活下来,还能发展出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萧意绾从来就不是一个在原地等待救赎的人。 “先查账本,再查库房,后查管事女眷所用银钱来项,薛家入驻京城不过两月,超过十两贪污者,一律严惩!” 庭芜、琳琅答道:“是。” 薛昱修是千户侯,每月的俸禄大概在225两,加上圣上赏赐的庄子、铺子,一共收入差不多有400两左右。 薛管家在中馈上贪污不多,但厨房管事是他妻子,说什么京城物价贵,一个上好的鸡蛋就要几百文银子,把薛母骗的团团转。 加上府中修缮、仆人买卖、家宅布置,薛管家一家从进入薛府第一个月就贪了快30两银子。 这点钱在贵族眼里都不够看,但薛府毕竟没有其他进项,这几百两也就堪堪够生活。 也怪不得薛母吝啬,不愿意让二房三房的人多拿月银。 在薛府当差的一共有三户姓薛的远亲,薛管家薛常胜掌管库房和府上各种大小事,是个极捞油水之地。 剩下两户一个管薛府的庄子,一个替薛母办事。 两家原本性子并不胆大,但随着薛管事贪的多,那两家也蠢蠢欲动。 萧意绾用了三天,查出了三家将薛家一处庄子霸为己有,糊弄庄子上的农田遭遇天灾没有收入,实则暗地里提高佃户税收,逼得当地佃户差点卖女生活。 至于其他仆人,都是刚从牙婆那边买来的,这才一个月,还没这个胆子贪污府中钱财。 查清楚这些事后,萧意绾将账本和罪证带到了松寿院,准备请薛母查看。 路上,庭芜小心说起他们查到的事:“这事摆明面上,侯爷不会以为咱们针对他们薛姓家人吧?” 萧意绾却勾起唇角:“你信不信,薛昱修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只不过等着我来揭发呢。” 琳琅:“为何?” 庭芜想了下,恍然大悟。 这侯爷不会是纳妾之前,给她们姑娘一个甜枣吧? 到了院子,薛家所有人都收到了萧意绾的通知来到了松寿院。 “修儿媳妇,你一大早的叫咱们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薛二叔有些不耐烦,他只是京城一个小吏,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一天,他还想和妻子在书房玩蛐蛐呢。 萧意绾和薛昱修对视上。 这几日她忙着算账,薛昱修也未曾回院子歇息,自那事后,两人还没说过话。 萧意绾让人账本放到薛家众人面前。 薛昱修看后,大怒:“空青,既白,带上人搜了三位管事的家,捆了人给我带上来。” 薛母手指都在颤抖:“贪、贪了这么多?我滴乖乖,这才两个月,三个人加起来贪了差不多一百两了,这不会是萧氏你做假了吧?” 萧意绾行礼:“婆母,我与三位管事无冤无仇,岂会做假陷害人?” “到底是真是假,侯爷已经带人去搜了,不如咱们等等结果。” 没多久,侍卫将三户人家全部压了上来。 屋子里还搜出了不少画和金银珠宝。 “侯爷,属下带人去的时候,这薛常胜还在收印子钱,被咱们的人抓了个正着。” 自萧意绾掌管了中馈薛常胜就察觉到了不对。 但他手里还有印子钱没有收回来,舍不得走,就耽搁了些时间。 偏偏就那么凑巧,印子钱刚拿到手,薛昱修的人就到了,直接抓了个正着。 “侯爷,库房的所有丢失的宝物都在这几人家中找到了。” 萧意绾抬眸看向旁边坐着的男人。 果然,这一切都在这男人的掌控之中。 她原本以为薛昱修在朝廷和战场上能力强,没想到对后宅的掌控也这般强。 幸好林倩倩穿错衣服那事她做的隐秘,利用的是那家店铺想要攀附侯府之心,提前将衣服送到了店铺老板眼前,叫她一眼相中买下。 薛管家被绑的严严实实,刚跪到地上,就鬼哭狼嚎的爬到薛母身边。 “堂嫂,我知道错了,但我是真没法子了,侯府给我的月例根本不够我养活这一家子啊,您知道的,京城那可是皇家贵族之地,买个鸡蛋都要几百文,我也是实在没法了,才会贪那点银子啊” 薛母跟着薛父习过字和账本,萧意绾给她的账本条理分明,和薛管事给她的账本完全不一样。 她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就是糊弄她一个老婆子! 薛母气的把账本砸在他头上:“你个没良心的,我那么提拔你,你居然还贪我家的银子!” “还敢偷我们家库房里的东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里面有些是圣上所赐,这可是全家抄斩的重罪!” 薛管家急声解释:“我也是过不下去了才会行此事,这些东西还在呢,我只是偷来看看,看完我还会还回去的。” 薛母一巴掌给他扇地上:“你还个屁,你就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找到买东西的人而已!” 她这省那省,不是为省了给他们用的。 那是她给儿子和女儿攒的聘礼和嫁妆。 全被这些杀千刀的贪了! 第38章 萧意绾这辈子都别想融入薛家 薛二叔看到被贪的那些银子,也心疼的不行。 他身为薛昱修的亲二叔,过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下人! 薛母天天说没钱没钱,他还当大嫂小气,不舍的给他们花钱,结果是真没钱啊! 他气的他是破口大骂:“薛常胜,你还是个人吗?称你一句堂哥,你还真以为你和咱们家关系近啊,要不是看在你当初救济过咱们家的份上,你这个快出五服的人,别说来京城了,今日你还在乡下吃糠咽菜呢!” 薛常胜心里暗恨,面上却露出后悔之色:“我真知道错了,嫂子,两位堂弟,你们原谅我一次,我保证以后不犯同样的错。” “我呸!我可没你这样的亲戚。”薛三叔吐了一口口水,别过头不听他求情之话。 薛常胜心里暗骂,这蠢猪不过是投胎投的好,三家老娘去世前又没分家,才有了这些荣华富贵。 今日倒是敢给他脸色看了。 可人家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薛常胜赤红着脸质问:“大嫂,你扪心自问,当初要不是我借粮给你们活下来,你们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吗?” “我是贪了些银子,那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要是你们穷了一辈子,突然看到那么多银子,你们难道就不会心动吗?” “今日我们被萧氏查出来,我自认倒霉,可你们想想,她查来查去,为何只揪出了我们这些薛家亲戚?” 薛母狐疑的看向萧意绾。 薛常胜哭喊:“大嫂,你想想啊,没有我们这些亲戚帮你,以后整个薛府就是她的了,两位弟妹又没什么学识,她们能帮你什么?” “侯府是您儿子的,也就是您的,她拔掉您的人手,就像捂住您的耳朵,侯爷因为公务已经无暇顾及后宅,这本该是您的一言堂,如今除掉我们,就都是她的人了啊。” “要不是萧家的人不帮忙,我大堂哥会死在温州吗?我那可怜的堂姑奶奶会病死在大堂哥的灵前吗?” “你们被她的外表骗了啊,中馈落她手上,等于咱们侯府所有钱财都被她掌管着,到时候倩倩和玲玲两个孩子嫁人都拿不出嫁妆,你就知道后悔了。” “还有辰侄儿还要科考,还要娶高门贵女,等你们再回过神去查看中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薛常胜说完,挑衅的看向萧意绾。 就算她把他们都查出来又怎样? 他们有恩于薛家,顶多就是被放回村子。 可她这辈子都别想融入薛家,别想拿到中馈! 薛母被他说的心里慌死了,她转头对薛昱修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啊。” 薛昱修抬眸朝萧意绾看去。 姑娘低垂着眸子,细长白嫩的指腹在茶杯上轻摩。 就像那夜里,她温热细嫩的指腹点燃他的理智。 薛母:“修儿?” 薛昱修回过神来:“说来说去,不过是想逃脱罪责,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种种之事不冤枉你们吧?” 薛管家见他竟为萧氏说话,脸色一沉:“修侄儿,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于你们薛家有恩的,不过是贪你们点银子,难不成你们还要将我们送去官府?” “带人上来。” 薛昱修话音一落,空青又带了一个人上来。 薛管家看到那人后,脸色大变。 “就是他,就是他当初拿了侯爷给你们的饷银,老夫人,我娘跟您可是有亲戚关系在的,我敢对天发誓,我真没有贪墨侯爷给你们的饷银!”那人指着薛管家气愤道。 薛管家反驳:“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贪污了昱修带回来的饷银!” 他跪在薛母身边,哭喊道:“堂嫂,当年我可是好心从家里拿了粮食救活你们一家子,您和侯爷不能这般忘恩负义啊,还找当年的人做伪证!” 薛二叔看他哭的这么惨,朝薛昱修询问:“薛常胜在村里的时候是个懒汉,但胆子不大,会不会真没有偷偷将饷银昧下?” 薛昱修看向萧意绾:“你觉得该如何审?” 萧意绾:“既然各有各的说辞,不如交由大理寺,贪污军饷,重则判抄家流放!” 薛常胜一慌:“你胡说!” 萧意绾勾唇:“到底是我熟知霁国律法,还是薛管家你熟知?” “还有后面两位管事,贪污军饷之事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参与进去,但无论是主犯还是从犯,只要不坦白从宽,要么抄斩要么流放,反正都是一个结果。” “就是可怜了两位婶婶和其子嗣。” 身后的薛常和吓的一激灵:“我当初只是分赃,没有贪污啊,我不知道那是军饷!” 他旁边的薛常阳将头压的抬不起来,颤着声说:“我、我也不知道,是薛常胜为了封我们口给的,我不知道那钱的来历,真不知道。” 薛常胜大怒,转头一人一脚踹过去:“你们一个个都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你们以为只要你们不知道,就可以算无罪吗?只要你们花了钱,大家就都是同罪,你们这些蠢货。” 萧意绾朝薛昱修一笑:“看来事情分明了。” 薛昱修轻咳一声,别过头:“母亲,可听见了?” 二房三房没想到当初那场救济是这么回事。 两家的人对地上这些远方亲戚怒目而视,当初他们有多感激这些人,如今就有多痛恨! 要不是他们贪污了薛昱修寄回来的钱,温州发水灾时,他们母亲又怎会为了省下那点粮食活活饿死! 薛二叔直接冲上去给了薛常胜两脚:“你、你实在是个混账!” 薛常胜抱着他的大腿哭:“我一时贪心,那时候家家户户都遭遇天灾,存粮不多,我也怕家里没粮,这才贪了,后来修侄儿不是回来了吗?你们一家子也没事啊!” 薛昱修投军之地就在邻城,他们一家子实在过不下去还可以去投靠薛昱修,哪像他们,不贪污那点钱全家都要死绝了。 薛三叔道:“我们没事,那是我们命好,但要不是你,我们何至于受那么多苦!” 薛常胜见两个弟弟不肯原谅,爬到薛母身边:“大嫂,我知道错了,咱们是一个村子的啊,您看在你们家人都没事的份上,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现在就滚回老家,以后绝对不来京城了。” “在侯府这些日子,我也是以您为首的啊,要不是我,您早就被萧氏压一头了!” 第39章 以她亡母遗物威胁她回萧府 “住口。” 薛昱修端起旁边的茶盏狠狠朝他扔去:“事到如今,你竟还想拉他人下水!空青,即刻将这些人送去官府。” 薛常胜吓跪求薛母:“嫂嫂,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在我这些日子为你尽心尽力办事的份上,你让修儿绕过我吧,我带着一家老小都会薛家村,再也来京城给您惹事了。” 薛母有些心软,又气他这般无赖:“修儿,要不别送官府了,咱们才来京城,多少人都盯着咱们呢,不如就将他们送回乡下?” 薛昱修:“母亲,若是送他们回家,你又怎知他们回到薛家村不会借着咱们侯府的威望继续作威作福?” 薛母还未说话,薛常胜立即发誓:“我若是回薛家村还改不了这个性子,便叫我子嗣断绝,死后下到十八层地狱!” 这毒誓发的,让薛家众人听了都觉得胆寒。 薛二叔有些动容:“要不算了吧,说到底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薛昱修眉眼阴寒:“若是放过他,谁来还我祖母一条命?” 祖母是除了父亲最疼爱他的人。 当年祖母的话犹在耳,说人与人是不同意的,萧家祖父固然是个可信之人,却未必能够代表他的子嗣也是个可信之人。 为了救父亲他连尊严都不要了,他尽到了他所能尽的所有力。 故而纵使全家人都责怪他,她却不会怪他一分。 因为这番话,他弃文从武,可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他便与祖母阴阳两隔。 薛母想起婆母之所以去世,还是为了剩下那口粮给她两个孩子吃。 一时间脸色有些愧疚和难堪。 “他是不无辜,可何芬妹子几个却有些无辜。” 薛母也算是聪明了一回,不为薛常胜说话,转头为起他妻子儿女说话。 萧意绾听到这话,有些好笑:“母亲,您这话就错了,既得利益者从不无辜。” 要不然,薛家众人记恨她父亲,为何要牵连她? 薛母瞪了她一眼:“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对的地吗?” 薛昱修拧眉:“母亲,中馈如今在萧氏手上。” 今日这场局,拖到如今才展开,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给萧意绾建威望。 薛母原本是不服萧意绾拿中馈的,但她短短时日便将薛府打理的焕然一新,连薛常胜这几个蠢虫都揪了出来,她心里多少是服气了些。 前儿个女儿跟她说的明白,儿子不过是在利用萧氏,并不是真的要将当家主母留给她。 薛府得了所有好处,他们还学习到了经验,等将来把萧氏休了,再娶一户高门贵女进来,她便可以坐稳这个婆婆之位了。 薛母想到以后得好处,便也给了萧意绾几分薄面。 “那萧氏,你来说这些人要怎么办?” 萧意绾看到薛母不曾反怼她,还有些稀奇。 “母亲,家里的事从来都是男人当家做主,女子多数都是顺从,哪怕心里不愿,为了几个孩子她们也会当聋做哑,将此事压在心里。” “可您要说她们狠心,其实也不绝对,母亲,二叔三叔,我想问一问,在你们无粮下锅时,是谁先给借你们粮?” 薛二叔和薛三叔对视一眼。 薛母则直接道:“就是何芬妹子。” 跪在下面的何芬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朝薛母重重磕了一个头:“嫂嫂,是我对不住你啊。” 她家里一共有五个孩子,温州水灾时,家里也没什么粮了,都沦落到要卖孩子的程度。 见到薛常胜把银子昧下,她心里做过挣扎,可看到嗷嗷待哺的小儿子,她就一时魔障,就默认了下来。 何芬将当时之事告诉了薛母。 原来那一年薛昱修托人把军饷寄回来,薛常胜听到对方急着要去外地,就动了歪心思。 可他都没想到他的动作被附近两家薛姓人看到了,于是这份饷银就分成了三分。 何芬一开始是想将饷银分成四份的,一份给薛母拿去,毕竟那时候薛家也没什么粮食了。 但薛常胜知道后将她狠狠揍了一顿,她就不敢起心思了。 直到薛二叔来借粮,何芬犹豫片刻趁薛常胜不在,最终还是从家里拿了一些粮食出去。 另外两家知道后,觉得是薛常胜怕薛昱修回来找麻烦,背着他们在暗地里赎罪,于是也借了些粮给薛二叔。 这才让薛家省吃俭用的等到了薛昱修回来。 薛母听后,抹着泪骂了声:“你也是个没良心的,看着我婆母快要饿死了也不吭声。” 她纵然与婆母不怎么对付,但婆母宁愿饿死也不肯多吃一口,将剩余的口粮留给了她两个儿女,她心里怎能不感动? 何芬愧疚低头,只道:“嫂嫂,我知道错了,你把我和常胜送去官府吧,只求你肯给我这几个孩子一口饭吃,我便是死也愿意了。” 薛母听她要去死,又有些不忍,毕竟要不是她顶着薛常胜的挨打也要给他们粮,他们全家只怕饿死也撑不到薛昱修回来。 她看了一眼萧意绾:“这事我不管了,怎么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萧意绾看中人没有意见,就说出了自己想法:“三位薛堂叔送去官府判决,去之前签下和离书,几位婶子和孩子则另重新拟定一份欠债,随即送回薛家村,规定三年内将当年贪墨的饷银还清,如何?” 家里没有顶梁柱,想要还清当年的钱,势必要吃不少苦。 这样的判决薛家众人都能接受。 薛常胜却不认,他大喊道:“凭什么她个女人就不用送去官府,她也吃了用了,我不服!” 薛昱修淡淡道:“堵住嘴,送去官府,若是再多嘴,我便真叫你全家陪你去官府。” 薛常胜被他的话吓的身子一抖,他赌的便是薛家人对他妻儿的心软。 没成想,薛昱修竟根本不留情面! 事情解决后,萧意绾也坐累了,带着丫鬟回了朝暮院。 魏紫递上来一封帖子:“夫人,萧家二姑娘让您明日回府一趟。” 萧意绾打开一看,神色阴沉下来。 萧意锦竟然以她亡母遗物威胁她回萧府! 第40章 侯爷早已与我表露心迹 当天晚上,薛昱修歇在朝暮院。 得知萧意锦下了贴子给萧意绾,他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你和你继母关系不怎么样,和你妹妹的关系似乎不错?” 萧意绾苦笑,她和萧意锦的关系,就像是花与绿叶的关系。 京城人人都知晓萧意锦才女之名,相反提起她要么就是惊讶萧家还有个活着的大小姐,要么就是冷声嘲讽,说她生的和个狐狸精似的。 萧意锦不要的东西才能轮到她要。 萧意锦需要她出席衬托她聪明伶俐的时候,她才能够去参加那些贵女宴席。 她与李氏从来都是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 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总觉得自己施舍一点温情,便能够让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东西都奉献给她。 一旦她不愿给,等待她的便是李氏的折磨。 整个萧家最难对付的,除了萧父,其实就是萧意锦。 “确实还行。” 她总不能将那些后宅之事说给他听,毕竟他听了也不会信。 薛昱修坐在矮榻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掠过她手里的香囊:“姐妹情深固然好,但你在薛府的事莫要往外传。” 萧意绾冷不丁笑了声:“侯爷是觉得我父亲那个人没有在府中安插棋子?” 薛府跟个筛子似的什么消息都往外漏。 她才接手几日,哪里能够清理掉那些棋子。 薛昱修垂眸:“我不是指府中那些事。” 萧意绾看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脸色霎时变的通红:“侯爷当我是什么人?闺房之事怎会说给我妹妹听?” 薛昱修握拳轻咳了声:“你莫多想,若是萧府的人问起你我之事,你便透漏已与我圆房。” “你妹妹若是真心为你好,就算你继母逼迫于你,知道此事后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若不是真心……我劝你远着吧。” 萧意绾诧异。 薛昱修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还当他心中有她妹妹,故而根本听不得她说萧意锦的坏话。 “侯爷不纳妾了?”萧意绾随意调侃了句。 薛昱修被她那带笑的眸子看的耳尖微红。 他沉默了片刻,忽的点了点头。 萧意绾这回是真惊住了。 薛昱修竟是这么一个刚正的人吗? 在知道萧意锦的那些事后,他竟能果断放下那段感情。 萧意绾一个失神,绣花针戳破她的指尖。 她还没反应过来,薛昱修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指:“怎的这般不小心?” 指尖的血被她用帕子擦干净,可心里的失落却怎么也抹不去。 薛昱修既然能够这么果断,那是不是证明自己早已成为过去,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回头了。 又或者说,一年后她注定要再次和离? 薛昱修看她神情有些不在焉,抿着唇低声问了句:“你在想谁?” 萧意绾矢口否认:“没有想谁。” “那香囊是为谁的做的?” 这个荷包,他已经看到她做了好些天了。 可见用心程度。 “一个是给祺安的,一个……侯爷想让我送给谁?” 萧意绾说到后面,却忽然反应过来。 薛昱修是不是自那一次后,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一开始她以为是薛昱修过不起心里那关,才久久不踏入朝暮院。 毕竟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娶她继妹吗? 可薛昱修今日似乎有点反常。 没等她想清楚,薛昱修已经收回视线:“送谁都好,莫要留下署名,否则丢失了又会是一个把柄。” 他说完,转身去了榻上睡下。 萧意绾看他骤然离去,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薛昱修对她从来都只有厌恶的情绪? 翌日。 萧意绾坐上马车去了萧府。 刚进萧家,萧府一大家子都已经坐满在堂屋之下。 上头的继母冷嘲道:“翅膀硬了,你瞧瞧这都几时了?让我们等这么久才到。” 萧意绾抿唇一笑:“母亲,真是抱歉,女儿刚执掌薛家中馈,府中事务多,来晚了些。” “对了,还未恭喜妹妹从广平侯府脱身而出。” 李氏的儿子萧伯阳没听出话中之意,冷哼道:“我姐姐那是吉人自有天相。” 萧意锦身形消瘦了许多,一双眸子不似从前总以温柔视人,不过一身白衣沾花长褙,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刚死了丈夫的脆弱美感。 她微微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多日不见,姐姐的胆子似乎比平常要大了些?” 萧意锦从未将萧意绾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乐意去注意她的样貌。 如今一瞧,萧意绾穿着绯红的对襟长裙,整个人明艳大方,倒像是故意来看她笑话似的。 “妹妹说什么呢?是侯爷说我既是他的妇,便不能在像以往一样畏畏缩缩,侯爷细心教我,我自不能拂他的意。” 萧意绾羞涩低头,仿佛与薛昱修感情极好。 萧父看她这样,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拿不下薛昱修,才叫她今日回萧府一趟,目的就是为了与她商议,将侯府夫人之位让给二女儿。 李氏嗤笑:“你个木头还能让薛昱修亲自教你?我看你是故意拿他来搪塞我们吧!” 萧意锦出声打了个圆场:“母亲,姐姐不是说谎之人。” 她起身走到萧意绾面前,拉着她的手低声啜泣:“姐姐,难得还有机会见到你,我还以为咱们姐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萧意绾露出动容之色:“是啊,妹妹真够幸运的。” 这样都让她逃脱了罪责。 萧意锦哽咽着说:“其实这次我能够安然回归,还是靠了侯爷帮忙。” “我知道姐姐不信,可侯爷早已与我表露心迹,这一个月来,我与侯爷在狱中相处,才知侯爷对我那般情根深种。” “我明知不该,可是、可是妹妹深处绝境,若非侯爷鼎力相助,我只怕早已随着广平侯府的人流放了。” 她捏着帕子低声哭泣,仿佛受了极大的苦。 萧意绾看向李氏,上头的李氏似乎也被她话语感动。 旁边的白姨娘和她女儿萧意秋则低头尽量隐去存在感。 萧伯阳看到自家姐姐这般可怜,便站出来道:“长姐,我直接说了吧,我姐姐与薛侯是两情相悦,你占着这个位置就和占着茅坑不拉屎似的,不如你把位置让出来,我们全家人都感激你。” 第41章 萧家众人的无耻 萧意绾也红了眼:“原来我二弟弟心里,竟不是一家人吗?” 要是往常,萧伯阳这中讽刺之意说了也没关系,反正萧意绾外家在先帝眼中就是叛逆臣子。 萧父恨不得没有萧意绾这个女儿。 可现在皇帝都换人坐了,以往的罪论并不被新帝放在眼中,萧父也就没那么视萧意绾为眼中钉了。 他虚虚摸了下胡子:“好了伯阳,莫要说那些意气话,今日祺安怎么没有回来?” 萧意锦回府,按理说是一件大喜事,萧祺安一个做弟弟的,就算前些日子忙着功课,也该回来庆贺一番才对。 萧意绾道:“宋老太傅说弟弟明年可以下场,故而要赶些进度。” 萧父听到明年可下场后,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对这个大儿子多有忽视,一则是因为当年之事他对不起他们母亲,二则也是因为这个儿子有个犯了错的外家,这辈子注定没有前途。 现在一切转变,大儿子又拜入宋老太傅名下,将来指不定可以成为他派系中一员大将,萧父才开始对这个儿子改了观。 李氏哀怨的叫了声:“老爷,你忘了今日叫大姑娘回府是为的什么了吗?” 萧父如今是到处押宝。 自然不会忘记此行目的。 他有些心虚地说:“绾儿啊,爹爹也不是不疼你,只是你瞧瞧,咱们萧父如今是风雨飘摇,而源头则在于薛家紧追着咱们不放。” “既然你妹妹与薛侯两情相悦,不如你就把这个位置让出给你妹妹?” 萧意绾看着萧家这些人,只觉得好笑。 她轻声问:“那父亲是想我如何让出侯爵夫人之位?” 萧父不好当着自己心爱的小妾面前说那些无耻的话,就示意李氏自己说。 李氏不客气道:“大姑娘,我对你虽说不上一句好,但萧家总是有将你养大的恩情在,如今萧府有难,你总不能坐视不管。” “既然你自己握不住薛侯的心,那我就直说了,明年上元节过后,便是你先妣忌辰,你总是要去佛若寺给你母亲上香礼佛,不如就假装被流寇袭击。” “届时全京城就当你逝去,你父亲将你安排回温州老家,你拿着我们给你的钱财,再嫁个好人家,萧家也够保你一辈子富贵了。” 萧意锦也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我从前从未求过你什么事,但妹妹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广平侯府那些事如今整个圈子都已经传遍,我怕是没法再嫁人了,如今只有侯爷不嫌弃我,姐姐,你就大恩大德帮我一次吧,妹妹一定将你的恩情铭记一辈子。” 萧伯阳:“长姐,我姐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怎会求到你面前?以往母亲罚你之时,皆是姐姐帮你,如今我姐姐有难,你岂能坐视不管?” 萧意绾听着他们句句逼迫,咬着唇不甘不愿的问:“妹妹与侯爷两情相悦?我怎么不知。” 萧意锦垂眸,装似羞涩:”这、这妹妹怎好跟你说其中细节啊。” 萧意绾轻叹:“我还当妹妹不一样。” 萧意锦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我以为妹妹品行端正,是父亲教出来的得意女儿,却不想,原来妹妹和母亲一样。” 李氏原是小官庶女出身,早在她母亲没嫁进来前就与萧父有了首尾,直到她母亲怀了她,这件事才暴露了出来。 萧意锦的年纪和她相差不到几个月就是证明。 李氏回过神来,气的从旁边拿起杯子朝她狠狠掷去! “你胡说什么!” 萧意绾躲开,满脸惶恐:“母亲,我未曾说什么呀?是、是外面都在传母亲……” 说到这里,她连忙捂住嘴。 李氏已经许久没有接到帖子去参加宴会,听到萧意绾这般说,立即问:“传我什么?” 萧意绾害怕的望向萧父,又低头小声说:“没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氏怒拍桌子:“那些贱人到底在说我什么?” 白姨娘在旁边娇笑着插了句话:“我倒是听到了些传言,他们说主母是妾室上位,还是婚前就私相授受怀着肚子进门的贱妾!” 萧伯阳大怒:“你竟然这般说我母亲和姐姐,信不信我打死你个贱人!” “够了!”萧父阴沉着脸:“休得在家中无言乱语。” 萧意锦脸色煞白,她阴狠的看了一眼萧意绾。 “我还当姐姐愚笨,原来姐姐心中竟这般瞧不上母亲?” 萧意绾赶紧摇头,欲言又止:“非我瞧不起母亲,实在是祖父与父亲的教导,让我……无法苟同。” “姐姐这么说,是不愿意成全妹妹和侯爷了?” 萧意锦心里嗤笑,她这个蠢猪一样的长姐不会以为她不让,自己就进不去薛家吗? 萧意绾委屈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打小妹妹想要的,我什么时候不曾让过你,可是这事毕竟事关侯爷清誉,如何决定,还得侯爷亲自与我说呀。” 萧意锦见她好糊弄,心中得意:“这是自然。” “只是姐姐,我刚出来广平侯府,嫁妆什么的都被充公了,萧家又岌岌可危,连母亲手里都没什么钱,我听闻你拿到了薛家中馈,妹妹可否借你点钱,买几支簪子?” “我若是素面朝天的去见人,岂不是丢了你的面子?毕竟你都高嫁进侯府了,哪有妹妹还过的这般落魄的。” 萧意绾暗忖,这萧意锦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李氏这些年掌握着萧家中馈,私房早就填满了。 萧意锦哪可能手里连买个簪子的钱都没有。 她低头状似为难。 萧意锦便道:“这样吧,明日咱们在锦绣胭脂铺见面。” 她拉着萧意绾温柔道:“姐姐莫不是嫁入高门,就看不起妹妹了?” 萧意绾抿唇笑了:“那好吧,只是我娘的遗物……” 萧意锦似笑非笑:“哦,那东西我忘记在哪,不如这样,明白姐姐到了,我再交还于姐姐。” 萧意绾听她不想还遗物,转身就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侯爷中午下值要来接我。” 李氏见目的达成,像打发一条狗似的摆手:“走吧,回娘家一趟连点礼品都不带,真是白养你一场。” 萧意绾没与她争辩,带着庭芜从前院离开。 走到半路,忽听身后传来萧父声音。 “绾儿。” 她喊了声:“父亲。” 萧父走到她面前,打量着这个女儿:“李氏的话你别放在心里,在薛家过的可还好?” “一切都好。” 萧父想起自己的目的。 刚才说到钱,萧父其实心里也有些意动,但碍于小妾在场,他没好跟萧意绾直接要。 “听闻你掌管了薛家中馈?” 第42章 爹爹,母亲的死是你做的吗? 萧意绾:“是,薛侯与女儿在幼时有几分情谊,故而才会放心让女儿掌中馈。” 萧父这才想起这个女儿小时候确实经常回温州,与薛家有几分情谊。 “薛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出了薛昱修这么个人物,不过比起萧家的底蕴,薛家的步子跨的太大,远远不如萧家稳当。” “这个家以后定是要交到你弟弟手上的,萧家好,你和你弟弟才能好,知道吗?” 萧意绾应道:“自然,女儿清楚谁才是女儿的依靠。” 萧府见她这般听话,更是欣慰:“萧家曾借了国库不少钱,新帝虽不会说还,但咱们也得准备着,万一萧家交代你弟弟手中,这祸事突然降临,你弟弟可就危了。” “薛家的中馈在你手上,要怎么做,你应当有个决断吧?” 萧意绾嘴脸一抽,这人真是无耻至极。 这是想让她用薛家的钱来给萧家填窟窿呢。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不想装了。 但她也知道,如果就这么撕破脸皮,萧父一定会在她羽翼未丰满前将她按下去。 她得忍,得忍到一年后。 要么坐稳侯府夫人之位,要么萧家倒台,她和弟弟脱身离开萧家。 “父亲,薛家只有圣上赐下来的田地和庄子,没有其他进项,一月的进额还不足五百两,去掉开销,几乎没有存下来的银两,怕是无法填补咱们家的窟窿。” 萧父被她说的老脸一红。 他佯装发怒:“我当然知道,但这事你记在心里,家里养你这么大,难不成你嫁出去就不是萧家人了?” 萧意绾还想说什么,被萧父打断:“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去书房了。” “父亲。” 萧父回头,对上萧意绾的眼神。 “父亲,你可还记得祖父临终前说的话?” 她直视着萧父的眼睛,平静而强势的叫人不可忽视。 萧父被她那样看着,仿佛回到了当年她母亲去世那日。 小小的萧意绾手上全是鲜血,一张洁白的小脸颤栗着,黑色瞳孔几乎透不出光亮,深藏着恨意和隐忍。 她像个成年人一样,沙哑着声音质问他: “爹爹,母亲的死是你做的吗?” 那一日,他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不知是在掩盖心中愧疚,还是其他。 萧意绾没有倒下,她偷溜出了府,带着一个小丫鬟赶到当铺,将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雇了镖局,打点了关系,买了粮食让文家的人带着。 这些事情被萧父的政敌知道,弹劾上去叫圣上大骂了他一场。 萧父心里恨极,回来之后,连灵堂都没让她去拜,便将她关进祠堂。 不给粮食和水,也不让下人给她被褥保暖,叫她活活饿了三日,冻了三日。 事情平息下来,他才叫人放了她出来。 可那时候,萧意绾已经烧的几乎没了神智。 萧父纠结于要不要让她病逝。 自己的子嗣本就不多,萧意绾是他第一个女儿,如果不是旁人都说他这个女儿比他更肖父亲,他对她也该是有些温情在的。 可没有人知道,他妒忌自己的女儿。 旁人提起他的父亲,不是清风两袖便是翰林大儒等赞美之词 提起他,便是榆木疙瘩,不堪重用。 直到他的女儿出生,萧意绾打小就聪明懂事,三岁便会作诗,五岁便能解祺局。 他父亲偏爱她,便常着她去见好友,以至于旁人再提起来萧家,仿佛就只知道他父亲和他女儿。 直到那一次,萧意绾挺过发烧,变得木讷愚笨,他心里那口气终于舒畅。 这么多年来,他忽视她,任由她被李氏打骂,却又不让人害死她。 为的就是想验证祖父临终前说的那番话。 他的父亲在临死前,说他品性不端,迟早要害的萧家满门抄斩。 萧问舟不信! 父亲却转头叮嘱他那只有七岁的女儿,望她以后多照顾萧家。 萧问舟只要想起萧意绾当时的点头,他便如蚂蚁钻心,痛恨难忍。 十几过去,他倒是要看看,谁才是那个挽救萧家的人! 萧意绾见他不说话,轻笑了声:“祖父临终前的话,父亲忘了,我也忘了。” “女儿告退。” 萧家就这样吧。 祖父对她的恩情,这么年她还够了。 出了府,薛昱修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 萧意绾上了马车,见薛昱修真的坐在里面,便好奇问:“侯爷既然来了萧府,为何不进去见见我妹妹?” 她原本也只当他过来接自己是个借口。 薛昱修睁开眼睛,黑眸扫过她的脸。 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薛侯爷,我们家小姐有东西要给你。” 薛昱修掀开车窗,丫鬟将一枚玉佩和一份信递上来。 她看了一眼萧意绾,略带歉意道:“大小姐,您别误会,二小姐赠送的这枚玉佩,是感谢侯爷在狱中帮忙之情。”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薛昱修,见他长相俊美端方,竟不比广平侯府嫡幼子宁长枫差,也不似武夫一般粗辱,反而有一种居高位已久的威严和沉稳,她双腿一酥,脸色也红了起来。 萧意绾险些嗤笑出声:“侯爷好福气。” 这丫头可是萧意锦贴身丫鬟,也算是见过一些大场面了。 薛昱修将信放在身侧,并未当场拆开。 “今日你与萧二姑娘说了什么?” 萧意绾淡淡道:“没什么。”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与萧意锦之间秘密,那她也并不想将自己的事一一告诉他。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薛府,薛昱修先下了车。 萧意绾正要下去,目光随意一扫,竟发现那封信和玉佩放在刚刚的位置上,并未拿下去。 “侯爷……” 她拿起信追下去,却发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府门外。 庭芜疑惑:“姑娘,侯爷这是故意的,还是真忘了?” 第43章 萧意锦陷害! “谁会忘记旧情人留下的东西?” 萧意绾还不至于看不出他有意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她处置。 “先回院子,我倒是要瞧瞧我那好妹妹写了什么给薛昱修。” 回了朝暮院,琳琅已经将屋内的炭火点燃,萧意绾取下披风,坐在摇椅上打开信件。 信件里只有短短几行字,并未多言在狱中关怀,也看不出什么重要的消息。 只有最下面末尾问了句:【侯爷明日可愿与我去明盏酒楼一聚?】 庭芜看后:“明盏酒楼就在锦绣胭脂铺旁,她明日邀您去锦绣胭脂铺,莫不是想算计侯爷与她独处一室,叫您瞧见,再误会了侯爷?” 萧意绾勾唇:“她想要踩着我撕破脸皮,那我就叫她反噬一回,彻底绝了她的可能!” “去,把信和玉佩拿去书房交给侯爷,就说我已经看完,明白侯爷之意,但是妹妹邀请侯爷之事,我不敢做主替侯爷拒了。” 庭芜:“是。” 书房里,薛昱修听到空青的传话,眉头一拧:“她真这么说?” 萧意绾难道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既看透了萧意锦的真面目,又岂会装聋作哑,为了报恩将其纳入府中,搅的府中家宅不宁。 的确,当年若非萧意锦传话,他父亲或许最后连见家人的面都没有,冤屈更不可能洗清。 这个恩情极大,他自然会报,可报恩并不意味着他将要全府的安危押上去。 他母亲是个市井出身的妇人,二叔只是小吏,三叔还是个白身。 萧意锦若性子良善,他纳妾入府不过是多一张口。 可是若是她本身并非看到的那般纯良,两姐妹若是合作,岂不是能将薛府闹上天? 薛昱修想到以往,将手中的比笔放下:“罢了,许是她有所求,明日去见上一面也无妨。” 次日,萧意绾来到约定的锦绣胭脂铺。 锦绣胭脂铺一共三层楼,最上面一层乃是富贵人家专属之地。 她到来后,管事问了她可有约,直接将她带到了三楼。 进到包厢,里面人倒是多。 萧意锦坐在正中间,两侧都是她的好友,其中身份最大的是隆河王之女,桐乐县主。 桐乐县主拿着团扇,见她的到来眼尾一翻:“意锦,你就是心善,咱们聚会还邀个外人来,我可听闻你在狱中这些日子,你姐姐可从来没有去看过你。” 萧意锦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她现在最厌恶的便是有人提起她入狱之事。 碍于对方的身份,她面上一派温柔:“姐姐许是自顾不暇,县主莫要误会我姐姐。” 桐乐讥讽:“误会什么呀?谁不知道崔家公子为了攀上李景和,把你姐姐休了,我看她是忙着攀附权贵才没时间去看你吧。” 萧意锦为难的看了一眼萧意绾:“姐姐莫怪,桐乐是个急性子。” 萧意绾摇着扇子憨笑:“我当然不会怪桐乐县主了,她爹爹是王爷,与我们这些臣子之女自然是不同的,何况她家里那个不是忙着纳妾吗?消息一时封塞也是有的。” 众人的嘲笑之声哑然而止。 桐乐眼里冒怒火。 萧意绾却不管不顾的走到中间,抢了萧意锦的位置坐下。 见她杵在哪不动,还不忘问一句:“妹妹怎么不坐呀?” 萧意锦忍的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蠢货,把她位置占了还问她坐哪? 位置都是定好的,她就没打算给萧意绾留位置,现在整个包厢都被坐满了。 萧意绾恍然:“哦,我懂了。” 萧意锦心里一松,等着她说完就站起来。 却不想萧意绾耿直道:“我也跟着我家相公蹭了个诰命,属于能和桐乐平等说话的,但是诸位妹妹就不一样了,家里不得力,相公也不得力。” “但是没关系,我妹妹和桐乐县主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我妹妹站着也不是法子,还请几位姐妹让个位?” 几个贵女脸色难看,她们只知道萧意锦的这个长姐在家中不得宠,脑子也不甚聪明,没想到还是个嘴臭的! 贵女的圈子也有等级分明。 但在这个包厢里,能让她们巴结的就只有桐乐县主一个。 以往萧意锦也算一个,如今嘛,全靠着桐乐撑腰才能越过她们坐到前头来。 现在还想让她们让位置? 谁甘心当那个没有座位的小丑? 最后只能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让了位。 萧意锦面色难看的坐下,萧意绾还邀奖似的说:“妹妹,你看姐姐帮你撑腰了。” “你闭嘴吧!”萧意锦实在是忍不了了,要不是打小就知道萧意绾烧坏了脑子,她都要怀疑她是故意这么做的了。 桐乐更是气的不行:“萧意锦,你说锦绣胭脂铺来了一批新货,邀我们过来观看,我给你面子,你却带着你姐姐来踩我面子呢!” 萧意锦连忙安抚:“县主,我姐姐口不择拦,我替她给你道个歉,你莫要见怪,我这就让管事把簪子样式拿给你们观看。” 她拍拍手,叫来管事将簪子的样式图案送上来。 桐乐心里有气,掀开那些样式一看,那憋在心口的气总算是舒畅了些。 “这样式看着还不错,就是有些眼熟。” 萧意绾打开册子一看,顿时笑了。 可不眼熟吗? 这些样式分明就是跟着京城流行的簪子改编了下,将簪头的发饰换成了流苏,虽然也看好,但总有一种不够雅致的感觉。 “对了,还有一套簪子,不如妹妹和我一起下去拿来瞧瞧?” 萧意绾看着她眼里的算计,心道,总算是来了。 她起身与萧意锦朝楼下走。 走到二楼,萧意绾忽然瞧见薛昱修穿着常服从铺子外面进来。 身旁萧意锦猛的往楼梯倒去! “姐姐,你为何要推我!” 第44章 谁是当年薛府的恩人? 萧意绾不等她话落下,将她一把拉了上来,惯性之下,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薛昱修面色微变,当即飞身将萧意绾抱住。 萧意绾没受什么伤,只有脚裸扭伤了。 她脸色惨白的抱住薛昱修,哭的楚楚可怜:“妹妹,你刚刚、你刚刚……” 萧意锦被拉住就知道不好。 看到薛昱修黑眸的冷意,她刚要解释,庭芜先一步说话。 “二姑娘,你太过分了,我家夫人应你的约来锦绣胭脂铺,为得是想替你洗去霉气,夫人甚至已经答应给你买几支簪子,可你居然陷害我家夫人!” “你胡说,明明是你家主子自己掉下去的。”萧意锦身边的丫鬟清梅厉声反驳。 庭芜当即红了眼:“是,是我家主子自己掉下去的,可若不是救你家主子,我家主子能从楼梯上滚下来吗?” “我刚刚听的一清二处,是你家主子想要污蔑我家夫人推了二姑娘,结果陷害不成,反将我家夫人害得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在场客人们都听着呢!” “好像是这样,我刚刚听到说姐姐你为何推我?听着丫鬟的口气,貌似跌下去的才是那个姐姐,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陷害吗?” “对啊,这是谁家的姑娘?还是姐妹呢,怎么一家人还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刚刚萧意锦喊的大声,几乎不少人都听见了。 萧意锦脸色煞白,她慌声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我刚刚好像绊到了我自己的脚,以为有人推我,才下意识说了那句话,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萧意绾低头哽咽:“我不知该不该信你,妹妹,你总说我笨,可我刚刚看到了,你是突然转过头对我那样……恐怖的笑了下,然后才跌下去的。” 她害怕的搂住的搂住薛昱修,身子微微颤抖着:“侯爷,我脚裸好疼。” 薛昱修抱着人就要走。 萧意锦当即拦住他,她死死拉住萧意绾的手:“姐姐,我与你自幼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会陷害于你?” “正是因为我太过惊讶,才会说了那句话,我知道你奋不顾身来救我时,我心里只有感动,姐姐,你莫要误会我啊。” 薛昱修淡淡道:“你没听到,她腿疼?” “若是你真的为她好,又怎会为了要一个清白,就拦着我们迟迟不让我带你姐姐去看大夫?” 萧意锦脸色瞬白,她放开拉着萧意绾的手。 见薛昱修快速上了马车,才赶紧追了上去。 可出了铺子,才发现他们已经上了马车。 萧意锦眉眼阴狠:“清梅,你说我这个姐姐到底是反应快,还是看穿了我的计划?” 清梅犹豫道:“大小姐早年因为发烧烧笨了脑子,她应该猜不到我们的计划吧?” “可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个姐姐反应这么快了?” 萧意锦是个多疑的人,她刚刚都快要跌下去了,没想到萧意绾居然拉住了她。 她始终不认为这是巧合。 但要是萧意绾打小的愚笨都是装的,她的心机得多深啊! 萧意锦心里一直有一个劫。 当年她要嫁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广平侯府嫡幼子。 她真正想要嫁的,是那些被先帝扣押在京城的亲王之子。 广平侯府嫡幼子宁长枫是她专门给萧意绾准备的,她明知对方爱慕自己,却还要他故意接近萧意绾,为的就是将广平侯府这颗棋子绑定在自己船上,为她所用。 可没想到,关键时候,自己被人算计嫁入了广平侯府。 背后算计她的人,她一直没有找到。 若这个人是萧意绾呢? 不,不对,以当时萧意绾的处境,还做不到这一点,就算是她做的,也一定有人帮了她。 萧意锦打消对她的怀疑,转身上了马车:“跟上去。” 她今日务必要和薛昱修说上话。 薛昱修对她的感官差了不少,但一次的失望并不要紧。 只要他爱慕自己,那她迟早能够挽回印象。 车上。 萧意绾的腿搭在薛昱修膝盖上。 袜子被他脱下,露出粉色圆润的脚丫,脚裸处有些红肿,好在薛昱修对于这些跌打损伤比较熟练,从腰侧拿了药出来给她抹上。 萧意绾疼的龇牙咧嘴,这男人的手劲就不能轻点吗?加压也不是这样加的。 “你提前知道她要陷害于你?” 男人声音冷淡,听得萧意绾心里微滞。 “我怎么知道妹妹会从楼上跌下去?” 薛昱修瞥了她一眼:“我看到了。” 萧意绾结巴:“你、你看到什么了?” 说话说一半,一定是在炸她。 薛昱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快的让人抓不住。 “我看到你当时虽然在看我,余光却在关注你妹妹,所以你妹妹跌下来时你才能那么容易抓住她。” “只不过,”他顿了下,认真的看向她:“你就那么笃定我会救你?” 若是摔出个好歹,若是自己没能来得及救她呢? 萧意绾这下是确定他真看到了。 她咬了咬唇,叹道:“因为我信任侯爷。” “侯爷是个正直的人,就算是个陌生人,侯爷会去救,更何况是我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不是一点也不了解薛昱修。 这个人看似冷漠,实则最正直不过,她仗的不是他妻子的身份才会笃定他救自己。 她仗的是他本身的品行。 薛昱修按揉着她腿的动作一顿,心里像是漾起了波澜,竟溢出了些许甜味来。 “你在车里休息一二,我去给你买点药。” 萧意绾连接几次受伤,身子都消瘦了些,还得补补才行。 下了马车,买完药得薛昱修正准备结账。 身侧忽然跑来一人。 他定眼一瞧,竟是萧意锦。 薛昱修收敛了笑,转头问她:“萧二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萧意锦赶忙道:“侯爷,我想与你道个谢,多谢你救我出狱。” 她自己做的那些是她自己明白。 广平侯府原本是全家流放,可那事出来后,参与过的人全部被砍了头。 若是没有人帮忙,自己绝对出了不狱。 薛昱修蹙眉:“并非我帮你……” “侯爷何必客气。”萧意锦捏着团扇羞涩道:“今日之事不管侯爷信不信我,我都要解释一二,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要陷害姐姐的意思。” 薛昱修不清楚她到底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但他并没有与她聊下去的意思。 “不必向我解释,此事说到底,你姐姐才是受害者。” “是,我明日就上门致歉。”萧意锦温柔一笑。 薛昱修蹙眉,本想拒绝,可又想起当年的恩情。 “当年之事多谢,除开违法犯罪,损仁义道德之事,你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算是报答你当年帮助之恩。” 萧意锦愣住。 事情和母亲说的不一样。 母亲说薛昱修爱慕于她,可她并没有在他眼中看到爱慕之情。 还有他口中的恩,又是什么恩? 萧意锦心思一转,笑着应下:“我还当侯爷忘记了呢,那等我想清楚再约侯爷出府,侯爷可不要拒绝。” 薛昱修点点头,转身离去。 萧意锦眯着眼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吩咐清梅:“去查一查,当年除了我的人出府见薛昱修,还有谁出了府?” 她既已经领了这份恩,那真正给薛家恩情的人,还是早点除掉的好! 第45章 约会?好啊 萧意绾脚扭后,只能被下人扶着下床。 听到萧意锦今日来访,她心里升起一股厌恶,这人真是跟个苍蝇一样难打发。 “姐姐,我来瞧你了。” 远远的,萧意锦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进来。 不多时,她便出现在院子外面。 不过萧意锦没有直接走进来,反而抬头看了一眼廊上雕刻的牌匾。 走进内院,她瞧见萧意绾坐在上头没有丝毫迎接她的意思,脸上有些不愉。 “姐姐腿可好些了?” 萧意绾让人奉了茶,满脸惊喜:“妹妹是来还我娘遗物的吗?” 萧意锦脸色微敛,萧意绾母亲的遗物是她拿捏她的东西,怎可能会轻易还她。 她捂住嘴巴,蹙起柳眉:“哎呀,姐姐,你瞧我这记性,又把这东西忘了。” 萧意绾:“没事,我让丫鬟去萧府拿。” 说罢,她就要起身叫琳琅,却被对方按下肩膀。 萧意锦笑脸僵硬:“是这样的,姐姐,前阵子你娘留下的那枚玉佩不小心被我身边的丫鬟摔碎了,如今正要拿去修补,只怕暂时不能还给姐姐了。” 萧意绾当即变了脸:“妹妹,你怎能如此对待先人遗物!那可是我母亲留下给我的,平日里你与我要这要那也就罢了,如今竟还将我母亲遗物拿走,将其摔碎,你、你……” 她捂住胸口,泪眼朦胧,一副被气到喘不过气来。 庭芜连忙扶住她:“夫人您怎么样了?” 萧意绾在她手心勾了勾,随即直接倒在她身上。 庭芜朝外大喊:“快来人啊,夫人晕过去了。” 萧意锦皱着眉头连连后退,看着众人将萧意绾扶进内院。 忽然,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之声。 萧意锦眼眸情绪瞬变,盈上了泪:“姐姐,都是我对不住你,快叫府医啊。” 薛昱修穿着一身官袍,紫色圆领襕袍威风凛凛,头带直角幞头,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俊俏,一身凛然的气质沉稳冷冽,叫萧意锦看呆了去。 从前她只是觉得薛昱修是她能够得着的救命稻草。 可看到这样威风凌凌的薛侯爷,她一颗心忍不住怦然跳动起来。 薛昱修看着乱做一团的内院,眉头微拧,抱起萧意绾就进了里间。 萧意锦还想跟着去,被庭芜和琳琅拦下。 “二姑娘,我家夫人有侯爷照顾,您还是赶紧走吧。” 琳琅更是不客气道:“对呀,要不是你,我家夫人怎可能晕厥过去?” 萧意锦看着拦在两侧的人,暗暗咬牙,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走。 屋子里,萧意绾悠悠醒过来,对上薛昱修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轻咳一声:“其实我想了一夜,我觉得妹妹昨日确实是在陷害于我,故而我有点不想见她。” 薛昱修:“不必解释,昨日我亦看的清楚。” 萧意绾低头,小声道:“我妹妹我了解,只怕是真的心悦侯爷才会这样对我。” 薛昱修坐在床头,指节勾着新得的白玉扳指玩着:“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为她说情?” 萧意绾干脆装死,什么说情,明明是他自己心里有意。 薛昱修俯身捏住她的脸,黑眸阴冷:“我要纳妾也只纳我想纳的,你要是敢替我做主……” 萧意绾咬着红唇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才不管你纳妾呢,谁家夫人愿意给自家夫君纳妾啊。” 薛昱修这才轻笑了声,握住她的腿搭在自己膝上。 “你做什么?” “我托了同事,拿了些冰块回来,正好给你敷上。” 萧意绾是真一点涟漪心思都没了,这男人就是个狂徒,她宁愿好的慢一点,也不想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 薛昱修让侍卫端了冰块上来,冰块放在水中,用毛巾浸透,拧干敷在她腿上。 虽说井水凉,敷着也挺舒服,但屋内燃着炭火,井水没一会儿就暖了,实在没有冰水好用。 腿上的疼痛减轻,又不会刻意冷到她,昨夜没睡好的萧意绾竟有些昏昏欲睡过去。 过了许久,薛昱修给她涂上药,包扎好白布,这才走了出去。 外面等着了许久的萧意锦看到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脸色微僵。 难不成她打听的消息有误,薛昱修和萧意绾已经圆房过了? “侯爷……” 薛昱修瞧见她:“萧二姑娘还在这?” 萧意锦蹙起柳眉:“我惹了姐姐生气,还未跟姐姐道句歉,岂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薛昱修:“你如何惹了她生气?” 萧意锦欲言又止,还未答话,旁边的琳琅翻了个白眼:“她把我家夫人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摔碎了,以此借口迟迟不还,夫人岂能不气?” 薛昱修狭长的眼眸里多了丝冷意:“你把文姨的遗物摔碎了?” 萧意锦暗骂,解释道:“磕着一点边角。” “把东西送到薛府,我来找人修。” 薛昱修说完,便让空青送客。 萧意锦心里不甘,但又不敢真不走,毕竟朝暮院的下人根本不留她。 去书房的路上,既白忍不住多嘴:“主子,二姑娘也许是真不小心,您连饭都不留便让她走,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咱们侯府无礼。” 薛昱修定住脚步,回头看他:“你莫不是对她生了其他心思?” 既白摇头否认:“属下绝没有这样心思,只是记着往日恩情,才想要帮上一帮。” 薛昱修收回视线:“最好如此。” 萧意绾醒后已是下午。 脚裸已经消肿许多。 知晓是薛昱修帮自己上了药,萧意绾叫了庭芜将配的香丸拿过来放进香囊中。 香丸清香淡雅,还能舒缓人紧绷的神情,还请能提神。 等到晚上薛昱修过来用膳时,她亲自将东西递给他:“侯爷,送你的。” 薛昱修看着那个被她绣了好些天的松木卧猛虎香囊,眉眼动了动:“送我了?” 原来不是给崔长时的? 崔长时身上挂着的荷包与她的针法如出一辙。 他一直以为这个香囊也是送他的。 但仔细想想,崔长时一个书生,岂会用这样刚猛样式的香囊。 薛昱修心里波动,将香囊放进袖子里,又将下午萧家送来的玉佩递给她。 萧意绾看到玉佩,惊喜道:“我娘的玉佩您给我要回来了?” 薛昱修轻点头:“只是边缘磕裂了点,修玉的师傅说玉佩裂纹有些大,无法修补完整。” “没关系,我好好保存着就是。” 萧意绾开心拿着玉佩贴贴自己的脸,然后让庭芜放到柜子下去。 薛昱修瞄了她一眼,状似无意开口:“半个月后是元旦,城中风景独特,我还未看过,你可要一起去看?” 出去约会? 萧意绾点头:“好啊。” 第46章 侯爷可还记得曾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元旦当天,薛府张灯结彩。 连林倩倩都薛母放了出来。 不过放出来的第一件事,薛昱修就让她看适婚男子画像,若是她看中了便去男方家商讨事宜。 过完今年,明年一月有吉时,正好可以嫁出去。 林倩倩望着那些册子,心里的不甘和苦涩将她埋没。 但她学乖了,并没有当场拒绝,反而认真挑选起来。 薛母见她如此听话,心里既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 因为薛玲玲的婚事也要看起来了,否则年纪太大就和林倩倩一样不好相看,等两个闺女嫁走,这个府上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元旦那日,一家子吃了团圆饭,薛昱修便带着家中亲眷出去逛灯会。 这是薛家第一次在京城过元旦,京城繁华景象叫他们流连忘返。 薛昱修早在离定河极近的客栈订下一间包厢。 薛玲玲活泼的很,不愿意等慢吞吞的萧意绾,拉着林倩倩就往楼上走。 薛昱修将披着毛绒的披风萧意绾扶了下来:“京城灯火阑珊,便是连摆摊的老板也风雅至极,鹊桥上设有猜谜题赢灯笼雅事,你常在京城,可有去玩过?” 萧意绾抬头看向他,他的黑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却叫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幼时去过,后来年岁大了,便极少出去玩。” “侯爷若是问我有多熟悉京城,那我这个闺阁女子大概是没有多熟悉的。” 薛昱修淡笑了下,带着她往楼上走。 他们订的包厢并不高,只在二楼。 萧意绾的脚裸刚好,爬的倒是并不吃力。 只是刚到二楼,就听到底下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怒道:“崔长时,我叫你订的包厢呢?” 萧意绾朝下望去,一身月白长袍的书生沉默的杵在旁,听着对方发完脾气,才慢慢道:“我早就说了,崔家没什么钱财,更没有那等权势叫东家提前给我订下包厢。” 京城任何一家位置好的客栈,背后都有大的来头。 崔长时不过四品小官之子,背后东家不给面子,他们又能如何? 京城王孙贵族多了去了,这家客栈总共也就那些包厢,东家看人下碟,王孙贵族得罪不起,便常年备着包厢等候,剩余空着的自然要留给那些新晋的将侯们。 “你没有报我名字吗?” 李景和在家里憋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迎来元旦,她拖着还没好全的腿出来,就是想好好玩一玩,没成想崔长时连个包厢都订不到。 真是憋屈死她了。 崔长时要脸,她和李景和的婚事刚刚订下,还未成亲,哪愿意用未婚妻的名义去订包厢。 传出去,他只怕要成为众学子嘲讽对象。 “走了。”薛昱修的声音淡淡传入萧意锦耳中。 她下意识看去,薛昱修半张脸隐于阴影中,只有一双眸子有些冷冽,看不出太大的表情。 萧意绾点头,男人顺势就搂住她的腰,不容置喙的将她带入包厢。 “大嫂,快来瞧,那边的花船真好看。” 薛玲玲见她进来,拉着她往窗边走,屁股一扭,就把站在窗户边的薛昱辰和萧祺安给挤开。 萧意绾站在窗户边,看着明亮如星辰点缀的长河,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旁的林倩倩却是眼睛一转:“我肚子有点痛,去更个衣。” 说完,她便急匆匆的下了楼。 薛昱修叫侍卫买了些吃食上来,薛玲玲叽叽喳喳和薛昱辰吵着架。 没多久,林倩倩回来了。 她笑着道:“我刚刚在窗户边看到城东那边看到好多人在卖灯笼,玲玲,咱们也一起去买几个玩玩?” 薛玲玲有些意动。 薛昱修道:“二弟,祺安,你们要去玩吗?” 萧祺安不想去,他想和姐姐待在一起,可转头就被薛昱辰捂住了嘴巴。 “去,当然去。” 薛昱修就让空青和既白带上几个侍卫跟着。 萧意绾见了,便也叮嘱身侧两个丫鬟:“难得出来,你们也去玩玩吧,别走散了,京城人贩子多。” 琳琅和庭芜开心的福礼:“是。” 林倩倩有些咬着唇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萧意绾,走的有些不情不愿。 “人都走了,谁来伺候你?” 萧意绾失笑:“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可以照顾自己,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薛昱修见她根本不需要旁人布菜,就这么静静的吃了一整碗鱼肉。 “你喜欢吃鱼?” 她小时候不是最讨厌吃鱼吗? 她常常说,鱼太多刺了,又卡嗓子又腥的很。 那时候薛家穷的一个月也不一定吃回肉,鱼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肉了,他觉得这个姑娘当真是娇气的很。 可又忍不住想办法给她改善伙食。 “人嘛,长大了口味都是会变的。” 萧意绾无所谓这些年受的苦,还笑着调侃:“没吃的时候,我还自己下水摸过鱼呢。” 薛昱修眉头拧起:“什么叫没吃的?” 她是萧家长女,是萧老爷子捧在手心的姑娘,就算萧老爷子去世的早,她一个嫡姑娘也不至于亲自下水摸鱼吧? 萧意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没在提以往的事:“没什么,快吃吧,冷了可就没这个味道了。” 薛昱修心里起了疑,只是那疑虑转瞬即逝。 萧家怎么可能虐待她? 应是他想多了。 “要下去玩吗?” 萧意绾有点犹豫,但想到难得来一次,为了躲开李景和不玩就太亏了。 薛昱修朝她伸手,萧意绾愣了下。。 “身边没有了侍卫,也没了丫鬟,我要是不牵着你,会走散。” 萧意绾莞尔一笑,牵住他的手。 薛昱修的手有很多茧子,但却很宽很大,暖的让人安心。 她回想起了以往。 那时候薛昱修还只是一个六岁小屁孩,性子却极其沉稳。 祖父和他祖母开完笑,说她以后会是他的媳妇,薛昱修便真当了真。 他在夏日给她摘花插在头上,偷偷的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叫她卿卿。 冬天会他会爬到树上给她摘柿子,堆好小雪人送给她玩。 她与他其实只见过一个夏日,一个冬日。 但她每次离开,薛昱修都会悄声跟她说,下次来的时候,他会给她准备好礼物。 萧意绾心里感慨,多好的青梅竹马啊,要不是她那个渣爹,她何至于兜兜转转嫁到薛家,还得重新攻略一次。 下了楼,薛昱修拉着她漫步在街道上。 萧意绾放下心中的郁闷,快步走到卖首饰的摊子上。 这些摊子卖的都是一个新意,簪子倒都不贵。 薛昱修见她一直看着那支小蝴蝶簪子:“喜欢?” 萧意绾莞尔一笑:“侯爷可还记得曾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第47章 遇刺,受伤 薛昱修:“记得又怎样?就算我记得,你怕也是早已忘了。” 萧意绾拿起那只簪子:“谁说的,你送我是一只蝴蝶,不过我觉得蝴蝶身上粉多,你就把它放了。” 薛昱修愣神,倒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记得。 摊子主笑着说:“两位是夫妻吧,这簪子不贵,就图个新意,十文钱一支。” 毕竟是木簪,也就贵个手艺而已。 薛昱修拿出十文钱给老板,将蝴蝶簪子递给萧意绾。 “可别让我在这给你戴,你还戴着帷帽呢。” 萧意绾接过来,低笑了声:“多谢侯爷。” 薛昱修拉着她往前走,没走两步,一家崭新的挂满了多姿多彩的灯笼摊子出现在眼前。 他转头问她:“可要?” 萧意绾忙点头。 摊主说:“客人,这些灯笼都得套中才能拿到,一个圈一文钱,您要几个?” 薛昱修:“一个便行。” 摊主脸上挂起笑:“客人,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灯笼一个只怕套不着。” 薛昱修掏出一文钱:“就一个。” “你想要哪个?” 他侧头身边的姑娘,帷帽虚虚掩到她的下巴,薄纱内一双水亮的眼眸满是笑意。 “要那个兔子的。” 薛昱修像随手一丢,当即套中了兔子灯笼。 摊主一拍大腿,知晓自己算是遇见能人了,赶紧从地上拿起灯笼打发他走。 萧意绾拿到兔子灯笼,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笑什么。” 薛昱修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但身侧之人的动静却瞒不过他。 萧意绾道:“咱们这样,那个老板亏大了。” 薛昱修淡淡道:“不算亏,我只要了一个。” 他拉着人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鹊桥下。 鹊桥上人很多,两侧挂着黄色灯笼,映着水面,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就在这时,桥上忽然走下来一对男女。 李景和凑到崔长时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话,似乎又生气于他对自己没个好来脸色。 华灯初上,天空轰然炸开璀璨的烟花。 薛昱修低眸看向萧意绾:“走吧。” 萧意绾点头,绕过两人走上鹊桥。 李景和下意识看向崔长时,轻嘲:“别看了,人家眼里可没有你。” “你也就踩中了好时候,要不是萧家没德,你能娶到萧意绾?” 崔长时握紧拳头,面无表情:“京城有家馄饨不错,县主要吃吗?” 李景和轻蔑道:“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该不会是你和萧意绾吃过吧?我可告诉你,以后你娶了我,最好把那些市井习惯改掉。” 崔长时不在理她,僵着脸往前走。 下了鹊桥,底下便是许愿池,不少人在下面放许愿莲花灯。 薛昱修买了些莲花灯过来,拉着她往暗处走。 手中莲花随逐水漂流到运河中,点点烛光映着天边璀璨的群星,景色美轮美奂。 “萧意绾。” 萧意绾侧头看她,不知道他突然叫自己干什么。 “你挺没良心的。” 薛昱修冷不丁一句,让萧意绾嘴角一抽。 叫她就是为了贬她? 萧意绾突然从旁捧上一点河水,往他身上一泼:“凉吗?” 薛昱修蹙眉:“凉。” 萧意绾得意一笑:“那不就是了,我还挺有良心的。” 薛昱修:…… 这些邪门歪梗她打小就玩的溜,真不知道从哪里想的。 河面起了风,薛昱修拉着她打算去找薛家其他人。 街道上人接人,纷纷嚷嚷,小贩叫声和烟花声几乎淹没周围。 忽然,一个人撞到薛昱修。 对方抱拳道歉:“对不住。” 薛昱修没有在意,可紧接着周围的人朝他们挤来。 他下意识带着萧意绾往后退,没成想后面也有人挤上来,顷刻间,十几个人直接挤进两人中间,意图将两人分开。 萧意绾意识到不对劲,刚要叫薛昱修,就见那些人忽然朝他们撒来白色粉末。 薛昱修护着萧意绾,吸入了不少才捂住了口鼻,将旁边的大汉一脚踢飞出去。 那几个大汉对视一眼,知道薛昱修不好对付,眼神一狠便手握匕首朝他们二人刺来。 “侯爷小心!” 萧意绾抬手去帮他挡,薛昱修看到心神一震,抱着她硬生生转了身,用肩膀挡住那一刀。 他闷哼一声,将匕首拔出来转头插进男人额头。 尸体摔落到地上,发出闷响,引的周围人不停尖叫 小贩们更是连摊子都不要了,赶紧远离。 “侯爷!”萧意绾连忙扶住他,手上一碰便满是鲜血,她瞳孔紧缩,一下子就慌了:“薛昱修,你……” “我中了迷药。”薛昱修半跪在地上,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不要放开我的手。” 萧意绾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身上拿下荷包放在他鼻子下面:“闻这个,这个能够缓解迷药,让你清醒一点。” 幸好她给他配的醒神的香,虽然不能解了迷药,但是可以缓解一下。 薛昱修闻了后果然清醒了几分。 那十几个男人看到死了人,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 今夜可是有皇城司的人巡逻。 “动作快点,拿下那个女的。” 领头的一发话,十几个人冲上去抓萧意绾。 薛昱修不在留情,拔出腰间的剑,剑光锋利冰冷,短短几秒便崭下其中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的手臂,一刀划穿了对方脖子。 众人吓的不敢上前。 “要不……算了?” 对方给的钱是多,但没成想这两个人这么难对付。 尤其是那剑的那个,中了那么烈的迷药居然没有倒。 那可是能迷倒一头老虎的迷药! 他们这一送就是两个兄弟,再打下去,只怕人没抓到,他们先没了命。 领头也意识到薛昱修难对付,直接和几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慢慢退至人群里去。 薛昱修刚刚打起的精神松懈下来,身形便有些不稳的跌跪在地上,手中长剑支撑着自己。 他努力睁着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今夜巡逻之人是我朋友,等会他来,你让他去寻一下玲玲他们……” “我知道,你撑着别睡过去。” 萧意绾吓的脸色惨白,用帕子捂住他肩膀上的鲜血,从腰间拿出银针帮他止住血。 薛昱修看着她那张莹白的小脸,低声笑了:“忘了你还是个大夫。” 他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体香,眼神逐渐迷离。 “别害怕,人来了。” 第48章 被关祠堂 “薛昱修!” 萧意绾看着他晕过去,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好在不远处皇城司的人赶到了现场。 “薛侯爷!”领头的男人也惊了下,赶忙去看薛昱修身上的伤。 萧意绾急道:“他中了迷药晕过去了,身上的伤要尽快处理,麻烦这位大哥帮我将人抬到旁边可好,还有薛家女眷都在外面,麻烦这位大哥帮忙找一找。” 男人瞥了她一眼,拱手道:“多些夫人解释,我这就让下属帮去找人。” 附近没有医馆,他只能招呼下属将人抬进最近一间灯笼铺子。 萧意绾让人拿了剪刀把他衣服剪开,用银针给他止住血,再消毒给他缝合伤口。 薛昱修吸入的迷药不多,但她这番折腾他仍旧没能醒来,萧意绾也不知道是迷药太强,还是他受过的伤太多,这般痛都能挺下来。 没多久,薛玲玲几人到了。 看到薛昱修满身是血,她和林倩倩吓的脸色苍白。 “姐姐,你没事吧?”萧祺安还喘着气,头发也有些凌乱,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可见跑的有多急了。 萧意绾摇头。 薛昱辰见自家大哥伤口止住血,微微松了紧张的情绪,问起萧意绾发生了什么事。 萧意绾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将当时的事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当时那些人是冲着大嫂您来的?” 薛昱辰眉头微皱,上次被流寇袭击的事他已经了解过事情经过。 也知道背后之人是公主府的人。 但今日这些人有这么强烈的迷药,身手却一般,胆子也不大,似乎和上次的人并不一样。 “倩倩姐。” 薛昱辰刚转头,就见林倩倩额头出了冷汗,脸色比薛玲玲要惨白一个度。 “我什么都是不知道。” 她失口否认,却引的众人视线看来。 萧意绾眯了眯眼睛,之前她就觉得林倩倩有些不对劲,但这些天林倩倩一直被关在府中,倒是让她忘了让人盯着她了。 薛昱辰黑眸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唇边却扬起笑:“倩倩姐你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回去的时候不要将此事告知母亲。” 林倩倩微微松了一口气:“表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去岂能不告诉姨母?你们想替她瞒着那是你们的事,可别命令我。” 薛玲玲默不做声,反正这事不关她的事。 薛昱辰无奈,只能先让空青去客栈把马车开过来。 回到府门口,萧意绾却没有先进去,反而马夫把萧祺安送去宋老太傅那。 萧祺安心里不安:“姐姐,为何要我走?今日是假日,我回去岂不是叨扰了夫子?” 萧意绾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听话,侯府今日事多,姐姐无暇顾及你,你先去宋太傅那好吗?” 萧祺安抿了抿唇:“那我明日过来瞧你。” 萧意绾笑着点头。 进入府,还没走进朝暮院,薛母身边的徐嬷嬷过来唤她去松寿院。 琳琅嘟囔:“姑娘,这表姑娘告状倒是快,要不咱们找个借口不过去了?” 萧意绾淡淡道:“如何能不过去?府中中馈虽然在我们手中,但婆母的话不应,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们不敬孝道?” 何况薛昱修才为她受了伤,她怎么也不能对人家母亲甩脸色。 琳琅:“可这样岂不是让那表姑娘得逞?” 萧意绾敲了她下头,压低声音:“其实婆母倒是好对付,只是她容易被林倩倩挑拨。” “我记得你不是买下了发卖的红珠吗?虽然没从她口中翘出林倩倩见了谁,但她也应该知道一点林倩倩其他事吧?” 琳琅想起一个把柄:“红珠虽然不够林家表姑娘信任,但她偷听到一个事,表姑娘这些年的分例几乎都给了徐嬷嬷。” “徐嬷嬷是侯爷早年将薛家众人接去圣上封地时,老夫人自己瞧中买回来的,她有一个极其疼爱的儿子,因为长相不错,但为人懒惰,喜爱赌博,所以徐嬷嬷让他管着轻松又有油水的老夫人库房。” “红珠说,表姑娘曾承诺过徐嬷嬷,若是她能做侯府的主,则将大小姐许配给徐嬷嬷的儿子。” “倒是敢想。” 难怪这个徐嬷嬷总是为林倩倩说话。 “红珠还在京城吗?” 琳琅点头。 毕竟是个把柄,她从人牙子买下后,就安排在一处小院子里。 萧意绾思索一番道:“薛昱修不知何时能醒,今晚是少不了一顿罚了。” “你明日一早让红珠来侯府外,将她亲自交代的事再告诉一遍薛玲玲,但一定要拦住薛玲玲去找林倩倩的麻烦,事成之后,你将卖身契还给红珠,让她离开京城。” 琳琅应下:“是。” 萧意绾换了身衣服,带着庭芜走到松寿院。 刚进院子,上头的薛母就砸下来一个杯子。 萧意绾有所准备的避开,杯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震耳之声。 薛母属于能动手就动手的一类人,根本不在乎名声,她也算有几分了解薛母了。 “你跪下,今日我儿怎么受的伤,你老是给我交代清楚,是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 林倩倩在旁边哽咽道:“姨母,表哥至今还没醒,大夫说流血过多,可是您看表嫂竟然还有心情换衣服。” “真不怪我不帮说表嫂说话,自表嫂来我们家,咱们薛府各种意外就没停过。” “现在表哥还受了伤……”她说着说着,便掉下了眼泪。 薛母心更疼了,她不是不知道儿子在军中苦,受过的伤比今日的还重,但亲眼看到和听到是不一样的。 “萧氏,要不是圣上非要撮合你们,我薛府根本就容不下你!” “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惹了谁才让我儿招了此祸!” 萧意绾低头:“母亲,我并不知晓。” 薛母气炸:“你还敢隐瞒!” 她正要发脾气,门口传来通报,薛昱辰和薛玲玲来了。 薛昱辰看着满地碎片,和跪在中间的萧意绾。 他拧眉瞥向林倩倩,大哥说的没错,这人果真是个惹事精。 “母亲,此事还在调查,背后之人肯定是想趁着人多对大嫂下手,自然不会透漏谁才是真凶,您在这审问大嫂,那大哥身边何人照顾?” 薛母想起大儿子,赶紧招呼人:“对对对,玲玲你赶紧去照顾你大哥。” 薛玲玲瘪瘪嘴,她懂个什么啊,她换药都不会。 “叫大嫂吧,大哥的伤还是她帮治的。” 薛母正犹豫着,林倩倩开口:“姨母,不如我去照顾吧?” 她眼神阴冷的瞥向萧意绾:“表嫂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啊,不如让她去祠堂跪一跪,也当是为表哥祈福了。” 薛昱辰正要劝,被薛母一个眼神制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萧氏若是没有惹什么麻烦,那对方必然就是冲着萧家来的,我儿凭白无故为她挡了伤,她岂能好端端的坐在这?” “来人,送萧氏进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第49章 薛昱修心口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萧意绾去了祠堂,虽说十二月的祠堂比之前还要阴冷,但好在她有提前准备,不仅穿了件厚实的棉袄,还拿着件大氅披上。 薛母只让她在祠堂待着,也没说派人盯着她。 萧意绾便将身上绑着的两个手炉和银炭拿出来和庭芜一起抱着。 庭芜和她缩在蒲团上,笑着打趣:“主子,咱们真是无论到哪,祠堂总要熟悉了个几回。” 萧意绾摇了摇手炉:“所以才有经验。” “薛昱修那边盯着吧?” 庭芜道:“您就放心吧,姚黄寸步不离的盯着,要是有动静她会让魏紫通知我们。” 萧意绾当心薛昱修会发烧,但她低估了对方的体质。 夜未亮,薛昱修便醒了过来。 瞧见旁边有人守着,薛昱修捂着肩膀坐了起来。 空青被惊醒,过去扶起他:“侯爷,您觉得如何?” 这点伤对薛昱修来说只是轻伤,昏迷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之前吸入了不少迷药。 环顾四周,确认在朝暮院后,他低声询问:“夫人呢?” 空青还没说话,前面屏风后两个人走了出来。 林倩倩哭着就要扑进他怀里,薛昱修拿着鞋子就往旁边躲了开。 姚黄低声吩咐了几句魏紫,站在旁边静静的看戏。 “你怎么在这?”薛昱修拧眉问。 林倩倩哽咽道:“表哥,你受了伤姨母人我来照顾你。” 薛昱修嘴角抿直,心情不愉:“你照顾我?那萧氏呢?” 萧意绾就这么把自己让给了林倩倩? 林倩倩脸色微僵:“表哥,那萧意绾害你受了伤,你还护着她?” 薛昱修穿好衣服鞋子,淡淡道:“我受伤跟她没关系,是我不够谨慎中了别人的药而已。” 林倩倩心里妒忌,冷哼道:“我可听萧意绾说了,那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肯定是她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才惹出了这么大的祸,这事姨母也知道了……” “母亲知道了。”薛昱修眉头紧锁。 他母亲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 知道他受伤肯定又要说萧意绾。 薛昱修冷眼剐向林倩倩:“你告诉母亲的?” 林倩倩揪着帕子,低头嘀咕:“我就算不告诉姨母,姨母难道就不会问事情经过?” 薛昱修没管她,直接问空青:“夫人人呢?” 空青犹豫道:“夫人……被老夫人关进祠堂了。” “胡闹!” 薛昱修起身朝祠堂走去。 这般冷的天,房间内不燃炭火都过不去,祠堂阴冷,窗户又未修缮好,哪里是人能待的地方! 林倩倩气的咬牙,正要跟上去,被姚黄拦下。 “表姑娘,侯爷要去找我们主子,您还是赶紧回盈轩院吧。” 这可是个让主子和侯爷独处的机会,她才不会让外人来打扰。 林倩倩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不甘的冷哼了声,转头回了自己院子。 祠堂内。 地下的寒气透过蒲团渗入身体,寒风夹雨雪吹打着薄弱的窗户。 尽管她和庭芜准备齐全,却还是低估了身子的羸弱和今日突然转变的天气。 这才两个时辰,银碳就用完了。 听着外面呼啸风雪声,萧意绾感觉身子僵硬了几分。 幸好魏紫得了薛昱修醒来的消息,抱着两个手炉急急忙忙赶来,这才让萧意绾和庭芜好受了些。 只是不知是不是腿疾发作,萧意绾总感觉身子哪哪都不舒服,眼前仿若天旋地转,一片模糊。 “主子!”魏紫和庭芜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不能在这待下去了,先扶着主子回院子,明日老夫人问起来,大不了我把罪抗下。”庭芜叮嘱完魏紫,就要扶起萧意绾。 魏紫眼中含泪,刚将人扶起,就听到外面守门的婆子似乎在与人争吵。 “侯爷,老夫人交代过了,让夫人在祠堂内为您祈福,您不能强闯进去。” “是啊,魏紫姑娘和庭芜姑娘在祠堂,夫人不过是跪一跪,不会有事的。” “让开!” 薛昱修冷呵一声,杀伐之气回荡在周围。 两个婆子吓的立即让开了路。 走到里面,薛昱修看到被搀扶着出来的萧意绾。 她脸色苍白,似被一朵被风雨打过的霜花。 他明明都替她抵挡了所有刺来的刀剑,可她却比他这个受了伤的人还要过的不好。 薛昱修心口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像被蚂蚁啃食,滋味难言。 上前一步便将人搂入怀中。 萧意绾嗅到熟悉的气息,虚弱的笑了笑:“侯爷,你伤还没好……” “这时候就不要说那些话了,我身子强壮,一点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昱修没管她挣扎,抱起她往朝暮院走。 风雪落在她乌黑的发上,萧意绾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冰冷的指尖触摸上他的脸。 “还疼吗?” 薛昱修难受的紧,沙哑着声音回她:“不疼。” 萧意绾摸了摸他的后背,没有摸到粘稠的血液,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将脑袋搭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热量来源,眉眼像是困极了拉耸下来。 身子竟不知不觉开始发热,额头滚落下来汗珠。 “可是薛昱修,我好疼。” 薛昱修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微惊,吩咐庭芜和空青:“你二人快去叫府医过来。” 庭芜下意识道:“可是老夫人那边不好交代……” “这时候要什么交代,快去叫府医,若是问起来,就说我的伤裂了便是!” 薛昱修抱着人快步往朝暮院走,肩膀上慢慢渗出暗色液体,不一会儿,便到了朝暮院。 府医几乎被空青拖着过来。 刚来到房间,还没行礼就被薛昱修拉了过去:“快看看,她一直在喊疼。” 府医给萧意绾把了好一会儿的脉,久到薛昱修眉头都蹙了起来,他才道:“风邪入体,是发热了。” 薛昱修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气:“明眼人能瞧的出,但她在喊疼!” 府医医术虽然不错,但术业有专攻,他进府是专门给老夫人看头疼的,实在把脉不出萧意绾到底哪里疼啊。 这时,庭芜忽然拿了一瓶药过来,二话不说让琳琅把府医拉开,半扶起萧意绾倒出一颗药喂着热水让她服了下去。 薛昱修拿起瓶子,眯起眼打量着她:“这是什么药?” 第50章 萧意绾,你是不是也过的不好? 庭芜没敢说,旁边的府医拿起来嗅了嗅。 “麻黄、白灼、甘草……这是治疗腿疾的药啊!” 府医犹豫道:“莫不是夫人有腿疾?” 薛昱修怒道:“胡说八道,她还这般年轻,如何会有腿疾?” 可想到刚刚萧意绾满脸冷汗喊疼的样子,他心里忍不住酸涩起来。 萧意绾,她到底瞒了自己什么事? 薛昱修压住心头怒火,冰冷瞥向庭芜:“你刚刚给她喂的什么药?” 庭芜跪下道:“侯爷,此事不若等明日夫人醒来,您再询问吧,奴婢只听从夫人之话。” 薛昱修冷笑一声:“你倒是忠心。” 他让开位置,将府医拉到床边:“你来看看夫人是否有腿疾?” 府医上前,掀开一点被子,隔着裤子在萧意绾腿上按了按。 没多久,他眉头蹙起来:“侯爷,在下并不精通腿疾,但也能摸的出来,夫人的腿是有些问题,听闻夫人会医,想必那药是夫人自己配置的,只是其中有一味川乌,若是常服药丸,极可能会中毒,故而平日里那药应该极少用到。” 庭芜点头:“是,这些药都是夫人以防万一应急用的。” 薛昱修心里一震,攥紧了拳头:“以防万一,原是防这样的万一。” 他沉默了许久,哑声询问:“她是何时有的腿疾?” 府医想了想:“起码有个三四年了。” “像夫人这般年轻就有腿疾的,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基本是因为长期生活在风湿阴寒之地,或是膝盖本身就受损过,才会容易得这样的病。” 薛昱修:“为何会这样?” 庭芜并未回话,主子的事自有主子做决断,她从不会轻易透漏主子的事出去。 薛昱修深吸一口气,让府医开了退烧的药,叫来空青。 “拿上我的令牌,明日一早去请宫中太医,就说我受了重伤,莫要透露夫人之事。” 空青:“是。” 既白看着他离开,上前问:“主子,按时间算的话,难不成是崔家对夫人不好?” 庭芜看了他一眼,却仍不搭话。 “都下去吧。” 屋内下人行礼:“是。” 屋内灯火通亮,床上的姑娘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脸热的发红,嘴里也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他握着她的手,柔软的指节搭在他的手心,却怎么也捂不热。 他拿着打湿的帕子给她撒汗,看着她那张深陷梦魇的脸,忍不住低声问:“这些年,你是不是也过的不好?” 他总以为这个人没良心。 这么多年不曾送过一封信给他。 幼时的情谊,五年前的再次相遇,在她心里都是唾弃的存在。 她姓萧,是萧问舟的女儿。 自然如萧问舟一般自私心机。 她看不上他。 也嫌弃他。 薛昱修说不清那些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藏着一份想要站到她面前的心理。 得知她与崔长时和离,他也说不清到底是爽快还是落寞。 薛昱修摸着她的脸,长睫微颤:“萧意绾,兜兜转转还是你。”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折磨人呢?” 萧意绾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母亲和祖父在时,在萧家的光景是那样好。 祖父会握着她的手教她读书写字,母亲会抱着她去荡秋千,连爹爹都会点着她的小鼻子,说又给她准备了小零食和漂亮的衣服。 她在院子里玩着玩着,转头,母亲跌倒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视线,她急的不行,母亲却死死握着她的手,要她去打听外祖一家的情况。 没等她问清楚,母亲生了弟弟,血崩了。 小小的萧意绾哭着要去找大夫,可怀里却母亲塞入一个匣盒。 母亲要她趁乱出去,去救外祖父一家。 她慌的不行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办完了事,可等她回来,母亲的棺材早已合上。 她没见着母亲最后一面,被父亲关入祠堂。 冰冷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身体,夜里无人点灯,黑的吓人。 她哭喊叫着爹爹,却被新上任的继母一巴掌扇到在地。 “你母亲死了,你外祖父倒了,谁还记得你个小畜生!” “来人,把她丢尽雪地里好好折磨,反正老爷也不想要这个女儿了,她要是命轻活不下来,可不关我的事。” 她被按着用头去啃食地上的践踏过的积雪,被他们踩断五指,踢的肋骨断裂。 那一刻,她无比期盼着父亲能来救她。 哪怕她明白从前那些父爱都是装的。 可她的父亲连祠堂门口都不愿进来,只站在门口说了句:“今日文家旧派的人问起两个孩子,三天后,把人放出来吧,这个关头不能再出事了。” 往日亲情,尽成泡沫。 萧意绾慢慢转醒,瞧见守在自己床边的薛昱修。 她失笑道:“侯爷一夜未睡?” 薛昱修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下去。 “还好,比你睡的时间多。” 萧意绾咳嗽了几声,坐起来,注意到他肩膀那块暗渍:“侯爷没有换药?” 薛昱修侧头看向肩膀:“没什么事,等会我让太医给我换个药就行。” “太医?” 萧意绾转头看向庭芜,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庭芜正要说话,被薛昱修制止:“昨夜你久烧不退,我让人去请了太医。” 不多时,太医提着箱子匆匆赶到。 薛昱修起身:“麻烦梁太医给我内人看看腿。” 萧意绾下意识捂住腿,结巴似的问:“怎、怎么要看腿?” 她不想将以往的伤疤挖出来告诉别人。 多苦多难她都挺过来了,不需要告诉别人来赢同情。 他们两人都不年幼了,他心里住着别人,腿有疾也不会让他同情两分,以后吵架说不定还要拿出来扎她的心。 薛昱修坐在旁边,握住她的手:“梁太医是医科圣手,对跌打损伤很是经验,你昨日里喊腿疼,应该是腿出了毛病,让梁太医瞧瞧,若是有问题就早点治疗,耽搁下去你晚年要躺床上一辈子吗?” 萧意绾纵然会医术,但却也不是什么都精通的。 她回想起以往的疼痛难忍,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掀开裤脚,梁太医拿出工具在她腿上敲了敲,又按了几下。 “夫人可有自己施针止疼?” 萧意绾点头:“有。” 梁太医沉默了片刻:“夫人的腿疾原本已经大好,是这一两月内突然复发的对吗?” 萧意绾咬着唇,看了一眼薛昱修,最后点了点头。 她的腿在萧家就出了问题,当时她就自己开始查医书治疗。 嫁到崔家后,她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毕竟那时候萧家权势滔天,崔家不过五品小官,崔家婆母不敢罚她。 是今年新帝入城,崔家见萧家要失势,为了攀上景和县主,便总是以各种理由罚她跪祠堂。 后来回到萧家后那一个月,她再低调,李氏仍旧一有气就朝她发,这才导致了她的腿疾复发。 要真说是薛家的原因,其实也不然,毕竟她当时陪着薛昱修去祠堂的时候就还没好过。 梁太医叹了声气,去了隔间和薛昱修说话。 第51章 原来不来书房,是因为腿疾 “夫人还年轻,恢复能力好,腿疾是能调养的,问题是调养期间不能反反复复,要是我没有诊错,夫人前些日子已经复发过一次,没调养好,才会复发第二次。” 梁太医的话像是块巨石压在薛昱修的心头,如梗在喉咙般难受。 “上次复发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梁太想了想:“应该是一个月前左右。” 薛昱修想起自己被母亲罚跪在祠堂那一次。 萧意绾怎么坐都不舒服,脸色也是苍白的。 他只当她没有受过这类苦,不习惯。 自那一次后,主院里便燃了炭火,萧意绾也好些时候不曾去书房找他。 他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她也明白他厌恶了她,故而停止耍心机。 原来是因为她腿疾犯了吗? “我夫人如此年轻,为何会有腿疾?” 梁太医:“这……虽说有人常处于阴寒之地会得腿疾,可我观夫人倒不是这种原因,瞧着倒像是受过重伤,没有调养好才得了此疾。” 萧家向来低调,就算是李氏扶正后,平日里一些自持正派之党的夫人们也不会邀请她去参加宴席。 加之萧父宅内极少有稍息流出,京城多少人对萧家内宅是不清楚的。 这萧大姑娘在京城也实在没什么名气。 梁太医只能按医术猜测,具体是如何得的腿疾,他的医术还没达到把个脉看了个诊就能知晓。 薛昱修拱手:“劳烦您帮内人开些调养的药。” 梁太医松了口气,刚刚他看这薛侯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杀人似的。 “侯爷客气了,不过老朽还是要提醒一句,夫人的腿,是万万受不得寒的,尤其是阴雨天,得注意保暖,夫人这一次复发,最起码要调养伤半年左右,但能不能好全,还得看夫人体质。” 薛昱修点头:“多谢梁太医,陛下若是问起,麻烦您帮内人隐瞒下病情,只说我受伤颇重便好。” 梁太医应下,便离开了薛府。 回了内室,萧意绾已经喝下药,庭芜已经昨夜之事告诉了她。 等薛昱修回来,将屋内丫鬟清退。 她还有在想到底怎么应对过去。 薛昱修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是如何得了腿疾的?” 萧意绾抿唇一笑,问道:“侯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幼童,正如你当初在祠堂内所说,萧薛两家之间隔了太多恩怨,有些事不是简单的两句就能说通的。” “侯爷想知道我的事,大可以去查,若我亲口说出来,侯爷会不会又觉得我是在故意示弱讨你欢心呢?” 薛昱修:“我没那般想。” “但转头侯爷就会这样想。” 哪次他不是心软一下,就开始揣测她的用意? 当然他想的也没错,自己的确是在勾他诱他动心。 但利用自己曾经的苦难让别人同情,她做不到。 薛昱修哑然,对上她那澄净的眸子,他起身道:“罢了,你好好休息,母亲那边我来说。” 萧意绾叫住他:“侯爷,你肩膀的伤……” “我回书房让侍卫上药便是。” 薛昱修走出去后,等在外的空青和既白跟了上去。 书房内,气氛阴沉的可怕,薛昱修眼尾红的吓人,他攥紧五指,因为过于用力,后背的伤也渗出血迹。 既白忍不住开口:“侯爷,伤口处理一下吧。” 空青看了他一眼,既白别的事不行,但这勇气是值得嘉奖的。 “空青,去查,我定要知道萧家那匹夫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 他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杀气和威迫,空青不敢多言,拱手出去。 空青走后,薛昱修闷哼一声跌坐在榻上。 既白赶紧拿了药出给他敷上。 看自家主子压制住怒气,他才嘟囔道:“主子,您不是说一年后会放和离书给夫人吗?此刻查出事来,您又该心软了。” 薛昱修垂着眸,看着放在手肘旁的香囊:“你不懂。” 既白:“我有什么不懂?主子重情重义,还不是惦记着幼时的情谊。” “我虽未曾见过主子与夫人幼时是如何相处的,但此一时非彼一时,人都是会变的,萧家那老匹夫能够让自己疼爱至极的二姑娘嫁到广平侯府那样的家中去,可见此人就没有多少良心。” “夫人受苦难道不是正常吗?” “主子既然替老爷报当年之仇,又逼着自己与夫人划清界限,就应该冷下心来,管他们萧家人是生是死呢。” “你话多了。”薛昱修呵斥道。 既白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他道:“我跟主子不一样,主子的苦我记在心里,主子要报仇我也记着,萧大姑娘在萧家待了那么多年,锦衣玉食的养大,受点苦怎么了?” “若是主子没有今日的成就,夫人只怕也不会正眼瞧一分主子,她有今日是她自己的选择,主子心疼她,岂不是叫老爷死的冤枉?” “闭嘴!”薛昱修冷冷瞪了他一眼,将衣服穿好:“我去松寿院,朝暮院那边不许苛刻了去。” 既白听到他又要帮萧意绾去说情,憋着气:“是是是,朝暮院有自己的小厨房,也不要用侯府银钱,我哪里能苛待了去?” 人家也没把侯府当个家。 薛昱修不在听他的抱怨,他怕松寿院的人昨夜里就得了消息,薛母一听身边人挑拨,就不明真相的去针对萧意绾,便快步走到松寿院解释。 到了松寿院,薛昱修直接清退了院子里的人。 连徐嬷嬷也不许待在这里。 徐嬷嬷转着眼咕噜,没打听到里面之人说了什么话,又急又慌。 这侯爷怎么就醒的这么快,若是他昨夜不曾醒来,指不定萧氏今早大病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动手脚了。 徐嬷嬷觉得这样不行,昨夜表姑娘已经彻底得罪了主母,若不趁着这几日萧意绾病了拿下侯爷,那表姑娘被嫁出去后,她还怎么让儿子娶得侯府姑娘? 她当初签订的可是死契,子孙后代都会是仆从,不能科考不能离府。 娶媳妇都是主家做主给娶个丫鬟。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徐嬷嬷不甘心,若是能娶到主家的小姐,那老夫人势必会为了自家女儿将卖身契还给他们,成为一门正经的亲戚。 到时候荣华富贵岂不是坐享? 别的富贵人家她是不敢想,可薛家以前还不如他家呢! 放以前,她都看不上薛玲玲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做自己儿媳。 老夫人平日里待她如亲生姐妹一般好,想必也不会嫌弃她的儿子只是一个仆从吧? 第52章 萧祺安知晓姐姐受罪 徐嬷嬷平日里顶多给林倩倩送点消息,要让她帮她做出害人之事,她可不愿。 林倩倩就张了张口,事没给她办成一点,徐嬷嬷精明惯了,哪里会上赶着帮忙。 她想了想,让个小丫鬟去给林倩倩送了点消息。 所谓趁她病,要她命。 萧意绾如今生病,朝暮院上下都忙着照顾她,根本没空来注意松寿院和盈轩院。 那他们给她下点药,让萧意绾继续病着,也不会有人注意。 林倩倩听了小丫头的话,震惊的当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给萧意绾下毒药?” 小丫鬟捂住她嘴巴:“表姑娘,嬷嬷可没这么说过,只是说您要是想要成事,那就得狠下心来,嬷嬷以前在的那个大家族,当家的老爷就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他们家夫人也是病着病着就去世了,后来表姑娘就成了他们的主母。” “嬷嬷可没教您下毒药,您非要这么想,那嬷嬷也没办法。” 林倩倩到底只有十八岁,顶多就是仗着姨母的势针对萧意绾,还从来没有杀过人。 她下不去手,只满脸慌道:“我、我不行,害人的事我不会。” 小丫鬟笑了,凑近她说:“可是表姑娘,过几日您那些相看对象就要来了,听说都是些小武将,家中既无家底也没钱财,未来更是没多大出息,嫁过去您还要自己洗衣做饭呢。” 以前薛家还穷的时候,林倩倩就经常帮着薛母洗衣做饭。 那样苦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 她静了声,低眸思索。 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慌:“可是朝暮院的人手都是萧意绾自己人,我使唤不动他们啊。” 这事要是被查出来,她肩膀上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小丫鬟道:“嬷嬷说了,您要是想做,嬷嬷可以提供人手给你,但是呢徐大哥至今才见过小姐一两面,小姐对他可全无什么印象啊。” 林倩倩懂她话中之意。 她手中帕子几乎揪烂。 小丫鬟却不等她想清楚:“欸,您要是不想做啊,那就算了,我这就回嬷嬷去。” “等等。”林倩倩一咬牙:“我做。” 她不要当个小官夫人,买菜做菜还要自己亲自来。 为了一点银子和男人吵来吵去。 这样糟糕的日子,她自跟随薛家从圣上封地一路到京城,不知看了多少。 她才不要沦为当年被她轻视过的妇人! 小丫鬟起唇:“那我就和嬷嬷等着表姑娘的表现了。” 萧意绾并不知道薛昱修是怎么说服的薛母,反正自那之后,薛母还就真的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萧祺安过来看她的时候,正好碰上来来朝暮院的何嬷嬷。 何嬷嬷见他长的一表人才,风姿绰约,也是欣慰的笑了笑。 “要是你母亲瞧见你这么大,肯定高兴。” 萧祺安没见过亲生母亲,一时有些好奇:“我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何嬷嬷有些怀念,简单的提了两句:“你母亲当年也是风靡京城的美人,才学品德,样样都是极出色的,未及笄便已有无数好人家踏破文家门槛了。” 说到文家,何嬷嬷沉默了下,催促他道:“快进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进了内房,萧意绾招呼二人坐下,让庭芜奉了茶。 “何嬷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何嬷嬷笑着说:“玲玲那丫头说林倩倩要约她出去玩,想休息一日,我想着你这不是病了吗?干脆放了一天假日,让她们玩去。” 萧祺安抓住她的手,心疼道:“姐姐,你怎么会突然病了?” 萧意绾看了何嬷嬷一眼,轻声解释:“可能是那日元旦玩的太开心了,最后又出了那样的事,一时放松一时紧张,肯定会生病的。” “你姐姐会医,你呀就别担心了。” “功课怎么样?宋老太傅可有说你明年下场能考到哪一步?” 萧祺安被她一串连的问下来,果然没在提昨日的事:“宋夫子说,我应该能够走到乡试。” 他小小的脸上有些开心:“姐姐,等我成了举人,就可以为你撑腰了。” 到时候他带着姐姐搬出去住,姐姐就再也不用受欺负了。 萧意绾扬起明媚的笑,伸手搓了搓他的脸:“真的啊,那我们家祺安可太好了。” 萧祺安鼓着包子脸,把学堂里发生的事说笑话似的说出来逗她开心。 旁边的何嬷嬷看到这一幕,不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说一会儿,萧意绾摸摸小孩的头:“好了,姐姐有话要跟何嬷嬷说,你去看看二弟好吗?” 萧祺安点头,出去后他将琳琅打发离开,脸上的笑也渐渐收敛。 他没急着去薛昱辰的院子,反而从荷包里拿了一块银锭询问路过的一个小厮。 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昨夜萧意绾昨夜被罚跪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萧祺安紧抿着唇,黑眸里染上戾气。 可走到薛昱辰院子后,那些戾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薛昱辰见他来了,拉着他坐下。 看他小小的人儿崩着个脸,他有些好笑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萧祺安忽的笑了声:“师兄,咱们不如打个赌吧。” 薛昱辰:“你还赌上了,夫子要是知道了咱们下赌,只怕要打折我们的腿。” 萧祺安冷笑:“我与你赌这次谁能在此次科考中高中乡试乃至会试、贡试榜单。” “若我赢了,就让报喜的人上你们家给我庆贺如何?” 薛昱辰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知道我母亲罚你姐姐的事了。” “我母亲只是糊涂,她罚人也就是关关祠堂,哪里会真的罚人?” 萧祺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可我姐姐的腿有疾,你们家祠堂破旧不堪,如今天寒地冻,我姐姐何错之有,要你们这般罚她!” “你们不过是欺负我姐姐没人撑腰!” 薛昱辰沉默片刻,安抚他:“你别激动。” 萧祺安眼眶通红,字字诛心:“我并非激动,若有一天你至亲之人也被如此糟践,你只怕早就打上去了。” “都说我父亲忘恩负义,不曾帮你们薛家,这事萧家认。可你们若是心中有怨,大可以对着罪魁祸首去发,你们奈何不了我父亲,就来折磨我姐姐。” “欺凌妇孺,畜生不如!” 第53章 玲玲清白已毁 “祺安!”薛昱辰眼神一厉:“你怎能如此说话,整个薛府,除了母亲,我们对你姐姐够尊重了!” 萧祺安冷笑:“你薛家本就是你母亲做主,你母亲对我姐姐不尊重,你还能指望其他人对我姐姐尊重吗?” 薛昱辰哑口无言。 他坐下来,气道:“事有起因,若是你萧家忘恩负义,我如何会失去父亲?我母亲如何会是去丈夫?” “你可知道当年我母亲守寡受了多少委屈,你如今为你姐姐鸣不平,我理解你,可我母亲这人便是这样,你姐姐有我大哥护着,即便是受委屈,能委屈过当年我母亲吗?” 萧祺安嘲讽:“你母亲委屈,我姐姐就不委屈吗?我姐姐在萧家本就过的不好,从未受过萧家恩情,你母亲朝无辜妇孺发泄,你等都不制止,一家子货色,我算是看清了!” “这桩婚事的用意你我皆明白,再有几月,等朝中平定,无论萧家如何,我会带我姐姐离开此地,以后不受你们任何人的委屈!” “你!”薛昱辰看着他甩袖离开,只能无奈叹息。 朝暮院中。 萧意绾正在和何嬷嬷说话。 提到薛玲玲休假,她心里疑惑,怎么会在这时候休假? “嬷嬷,麻烦你帮忙注意下薛玲玲的动静,莫要让她被人算计了去。” 何嬷嬷点头,握着她的手道:“你这孩子也要好好的,大不了老身去圣上那为你求情,嬷嬷没什么亲朋好友,护你和棋安两个还是护的住的。” 萧意绾心里慰贴,却也知道何嬷嬷只是碍于先皇后才在圣上那有几分薄面。 这样的薄面是用一分少一分。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让何嬷嬷一个老人家为她出头的。 只是未等两人说完话,琳琅忽然走进来。 何嬷嬷见状,告辞离开。 琳琅走到她跟前,小声禀报:“夫人,大小姐那边出事了。” 萧意绾:“出什么事?” “听下人说,大小姐和表小姐同时跌入了水中,表小姐自己爬了上来,大小姐却是被一个男人救上来的。” “如今下人都在说大小姐失了清白。” 萧意绾拧眉:“什么叫失了清白?下人救主子难道不是应该吗?” 大冬天的,穿衣服那么厚,被人救上来也露不了一点,哪里来的奇葩传言。 琳琅无奈:“咱们的人当时就已经制止谣言了,庭芜姐姐去处理这事的时候,还说要嘉善那男子,为得就是堵住众人的口,谁曾想,老夫人得知消息后,抱着大小姐就哭个不停,还张口说她没了清白如何嫁人。” 萧意绾:“侯爷呢?” 琳琅:“侯爷已经去晗芳院了。” “那个救人的是谁?” “是徐嬷嬷的儿子徐旭。” 萧意绾哑然,估计是林倩倩和徐嬷嬷的搞的鬼。 “红珠到哪了?” “奴婢已经安排她在侯府附近。” 萧意绾思索一番,吩咐她:“去把何嬷嬷叫回来,顺道把红珠的卖身契还给她。” 琳琅不明:“可是红珠要是拿着卖身契逃了怎么办?” 萧意绾笑了下:“逃?兵荒马乱的她身无分文能逃哪去?你承诺她,若是她如实说出林倩倩与徐嬷嬷的事,我安排她去庄子上做事,保她后半生无忧。若是她敢改口,绝不会有人救她第二次。” 琳琅点头出去。 等何嬷嬷进来,萧意绾拉着她的手将自己心中猜想和红珠的事告知于她。 “薛玲玲虽与我关系一般,却从未给过我难堪,我总不能瞧着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姑娘被人算计陷入火坑。” “此事我不方便出面,还请嬷嬷揭穿徐嬷嬷和林倩倩的算计。” 何嬷嬷欣慰道:“姑娘还是如此良善,你放心,薛大小姐虽然活泼了些,言语多有无状,可心还是好的,我不会叫她嫁给一个死契奴仆之子。” 此等事,从古至今就没有过。 若是仆从敢有这种心思,大都是打死了事。 没多久,何嬷嬷让身边伺候丫鬟去外面将红珠抓住,一路往晗芳院去。 晗芳院里,薛玲玲在冰水中泡了许久,原本已经喝下姜茶躺下了。 偏偏薛母一到就寻死觅活,抱着她大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当上侯府千金,怎么就失了清白了?” 薛玲玲一边咳嗽一边把自己从她怀抱里扒拉出来。 “谁说我失去清白了?” 看她不打死那些嘴碎的人! 薛母大哭:“你好端端的跑去湖亭玩什么玩啊,不知道那里才刚修缮吗?” “现在好了,人人都传你被个男人救上来,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庭芜听的无奈,上前道:“老夫人,并没有人人传呢,只有您的院子和表姑娘的院子在传。” 自她家夫人接手中馈,内宅与前院分的清清楚楚。 就算是小厮也不会允许随意进入。 庭芜也猜到薛玲玲是被算计了,但她此刻并没有说出来,毕竟晗芳院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你还说,萧氏都接受多久中馈了,那湖亭为何还会出事,是不是你们故意算计我闺女?” 庭芜干脆闭了嘴巴,任由她哭去。 薛昱修走进屋内,薛母眼泪没抹,慌张的抓住他:“修儿,你妹妹现在可怎么办啊?” “此事怎么发生的,有多少人瞧见,庭芜你来说一说。” 庭芜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起因是薛玲玲和林倩倩去湖亭玩,湖亭的那层栏杆被刷了新漆,薛玲玲就以为是修缮好了,玩累了就靠了上去。 这一靠,她直接从亭子里跌了下去,林倩倩下去救,也被打湿了衣服。 薛玲玲不会游泳,越划越远,那湖水没有多高,但她就是站不起来,正慌乱着呢,忽然路边跳下来一个小厮,将她救了上来。 又碰巧,府中有人去给盈轩院送新衣,瞧见了这一幕,便传出了薛玲玲被男子抱上岸的话。 “奴婢已经第一时间将那人拿下,此事并未有多少人知晓,是表姑娘心慌,觉得大小姐失了清白,急急忙忙的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才误会大小姐失了清白。” “一个姑娘家被男子抱了,还不算失去清白吗?”薛母痛哭道:“我的玲玲啊,你咋这么命苦啊?” 薛昱修了解的差不多,问道:“救人的在何处?” 徐嬷嬷听到话,慌张的拉着身边的男子跪了下来。 “侯爷,是我儿子救了大小姐,他绝没有毁大小姐清白的意思。” “真是巧了。”薛昱修坐在上位,面色冷淡,威压极重:“我记得,自夫人管家后,没有特殊命令的小厮不允许在内院胡乱行走。” 徐嬷嬷赶忙磕头:“侯爷明鉴,我家这小子生性胆小,是老夫人觉得今日心情不好,想要吃东城杏枣铺的糕点,我就让儿子去买了点,并不是故意在内院行走。” 薛母总算是哭过劲了,看到徐嬷嬷的儿子生的一表人才,只是气质稍微赢弱了点,心里微微一动。 “玲玲清白已毁,不如将她许配给徐嬷嬷的儿子吧,反正知根知底。” 徐嬷嬷一喜。 成了。 第54章 何嬷嬷替萧意绾出马 徐嬷嬷照顾薛母几年,对薛母的性子极其了解。 薛母遵守的从来都是出嫁从夫、夫似从子那一套,她认定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一辈子都要循规蹈矩。 这样的思想,让她得到了当今圣上赐予的“贞洁牌坊”,她就更坚信自己这一套说辞。 这也是为何徐嬷嬷敢算计薛家姑娘的原因之一。 薛玲玲顾不得自己生病,当即穿好衣服出来反驳:“不行,我不嫁给一个下人。” 薛母怒斥:“你不嫁他,难道要母亲亲手送死你去死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放村里,那是要浸猪笼的!” 薛玲玲看母亲这样也终于有些害怕了,她红着眼睛看向薛昱修:“大哥,你快劝劝母亲,我不嫁下人,嫂子都能二嫁,我又没出什么事,岂能下嫁个下人!” 薛昱修掀起冷眸:“你出事莫要牵扯上你嫂子。” 薛母气的一巴掌拍她身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让你在家中学规矩不学,好好的跑出去玩,哪家女子有你这般调皮的!” 薛玲玲怒道:“要不是林倩倩,我会去那看什么鲤鱼吗?” 这时,林倩倩换了衣服走了进来。 她穿着白衣,眼敛通红,一进门就跪在了薛母面前。 “姨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约玲玲去看鲤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您打我骂我吧。” 薛母又气又恨,可林倩倩和薛玲玲是一起被她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能罚? “你也是,好端端的带着玲玲去那干什么!” 林倩倩哭道:“是表嫂前些日子买进了些鲤鱼,我好奇,才带着玲玲去看的,早知道那里还未修缮好,我怎会带着玲玲去玩?” 薛母咬牙:“都怪萧氏!” 薛昱修拧眉:“母亲,买进鲤鱼之事萧氏跟你我商量过。” 薛母一噎。 这事的确商量过,毕竟侯府院子里那么大一个池塘,光秃秃的不好看。 而且薛母过完年没多久就是举办大寿,她有意在寿宴上给薛玲玲找个好夫家,院子若不打理的雅致些,会让人看了笑话。 薛母气自己当初为何答应了这事,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买那什么鲤鱼了,叫着死丫头被人占了便宜去!” 薛玲玲不可置信,她抱着薛母的腿哭道:“娘,你真要把我嫁给一个下人?” 薛母:“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嬷嬷教了你这么久,你难道还学不会什么是女子三从四德吗?” “可你这是要逼我去死!”薛玲玲赤红着眼眸:“我宁肯去死,也不嫁一个下人!” 徐嬷嬷听到她的话,眼神一闪,顿时哭喊道:“老夫人,我伺候你这么多年,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这是就当没发生过罢了,我这就把我儿子赶出去。” 薛母十分感动,却还是制止了她的行为:“正是因为我知晓你的为人,才愿意把闺女嫁给你的儿子。” “咱们薛府以前本来就是平民,玲玲你还要帮着家里洗衣做饭,哪里有过什么主仆之分,如今你失了清白,我叫你嫁给徐嬷嬷的儿子是为了你好,不然传出去你怎么做人啊?” “徐旭那孩子我看过了,是个好的,就是以前家穷才做了仆从,等你嫁过去,我做主把卖身契还给他们,你和他就住在薛府,薛家养着你们便是。” 薛昱修听到这里,冷不丁笑了声:“我看行,不如就找赘婿吧,徐嬷嬷,你觉得呢?” 徐嬷嬷震惊:“不行!”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岂能去做薛家的上门女婿! “不行,那就打死了吧。” 何嬷嬷的声音威严有力,众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何嬷嬷走进门,又让身边的丫鬟将红珠带了上来。 林倩倩看到红珠,紧张的不经咽了眼口水。 红珠不是已经打发出去了吗? 她都听说卖给牙婆了,怎么还在这? 徐嬷嬷则莫名的看了一眼林倩倩。 这个丫鬟留在人世,应该是不知道她什么秘密吧? 徐嬷嬷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薛母脸上讪讪,起身道:“何嬷嬷,你来做什么?” 何嬷嬷行了礼,淡淡道:“我若是不来,你们岂不是要仗着那些腐儒之礼,将大小姐半辈子都推入火坑?” 薛玲玲一看她来自己做主了,立即委屈喊了声:“嬷嬷,快救我。” 薛母连忙道:“这哪跟哪啊,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推她入火坑?” 何嬷嬷让丫鬟把红珠推入人前。 “我刚刚去主母院看夫人,夫人得知大小姐出了事,第一时间就将全府上下封锁,正好就发现了在府中后门徘徊的红珠。” “我瞧着不对劲,就将人带了进来,一审问才知道原来大小姐落水一案中还有这些事呢。” 薛母疑惑:“什么事?” 何嬷嬷却没急着说,只道:“老夫人您先坐下,本来今日该是夫人来的,奈何夫人身子不好,只能托了我来主持公道。” “夫人知道,老夫人心疼大小姐,而嫁人等同于女子第二次投胎,嫁的不好,一生就毁了,故而夫人说,请老夫人莫要急着定论,其中一些疑点,还未弄清楚。” “疑点,什么疑点?” 薛母明显没有接触过什么阴谋诡计,一直当自己女儿是无意中跌入水中的。 何嬷嬷:“首先第一点,自夫人嫁进薛府,薛府便已经将大部分地方修缮完全,之后夫人接手中馈,有些该年久失修的木桩也全部换掉,湖亭那处的凉亭,冬日来往的人少,但夫人考虑到大小姐未来会请好友入府相聚,便也在前半个月就叫人修缮完好。” “所谓的刚刚修缮还没固定不能靠人,根本就不存在。” 薛母惊讶:“可负责修缮木桩的管事是徐嬷嬷的义子张图,徐嬷嬷是我身边伺候的,她的为人我都清楚……” “您真的清楚吗?”何嬷嬷一笑,眼神睨向地上跪着的人:“夫人,在此之前,我提前帮您给徐嬷嬷一次机会,只要她如实说出来,此事我就当她一时鬼迷心窍,但若是她不说,那之后她求您之时,你可就不要再心软放过了。” “徐嬷嬷,你说吧,或者这位叫徐旭的小厮来说说,到底是有你们有心设计大小姐落水,还是真的是天意让你们救了大小姐?” 徐嬷嬷低下头,冷汗直流:“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儿子就是无意撞见了大小姐落水才水出手相救,老夫人,我绝对没有对不住您啊。” 徐旭自身是胆小的,他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张口就被人察觉到异常。 “无意撞见?那为何当时凉亭外伺候的人都不在?” 薛玲玲恍然大悟,指着林倩倩道:“你故意害我,要不是你当时说什么人多会吵到鲤鱼,说什么让我丫鬟回去拿糕点,我怎么会将周围人都呵斥退?”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居然中了别人的计! 算计她的还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林倩倩急忙道:“我没有。” 何嬷嬷冷笑:“有没有,不如听一听你曾经的贴身侍女红珠来说一说。” 林倩倩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 第55章 红珠揭发林倩倩 红珠双手贴头趴在地上,颤声说:“老夫人,是表姑娘,是表姑娘算计的大小姐!” 薛母怒道:“你说什么?你要是敢乱说,信不信我叫人乱棍把你打死!” 红珠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惶恐:“老夫人,奴婢不敢说谎。” “奴婢跟在表姑娘身边已有三年,表姑娘警惕,每次见什么人都不让奴婢跟随,奴婢虽说心里好奇,却也从不会违背主子的意思。” “但就在一个月前,奴婢提了一句侯爷不愿娶表姑娘为妻并非大事,女子最后靠的仍是子嗣的福分,表姑娘便异常高兴的赏了奴婢半月月钱。” “奴婢心里慌乱,怕表姑娘做出不好的事,便跟着她一路到了徐嬷嬷的厢房,偷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原来表姑娘这些年的分例全孝敬给了徐嬷嬷,就盼着徐嬷嬷能够在您身边多说她与侯爷相配的话,让您尽快将她许配给侯爷。” “表姑娘也知您为人母不愿伤害儿子,可下药之事必须您才能完成,便与徐嬷嬷达成协议,只要徐嬷嬷说动您给侯爷下药,等她生下侯府长子,便做主将大小姐许配给徐嬷嬷的儿子!” “你胡说!”林倩倩大吼一声就要过去撕了她的嘴。 明明是这个贱人向自己提议下药的! 那药还是她帮忙买的! “姨母我没有!”她慌张的爬到薛母身边,抓着她的手哭着摇头:“我真的没有,下药那事您心知肚明啊,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您也答应过要让我嫁给表哥的,是您给了我期望啊。” 薛玲玲气的汗毛都炸起了,她朝着林倩倩一把掌扇过去。 “林倩倩,我当你是表姐,出了门处处维护你,你居然这么算计我!” “娘,你女儿被算计成这样,你还要心软到什么时候?” 薛母满脸无措:“这、这丫鬟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红珠道:“老夫人,奴婢对天发誓,表姑娘与徐嬷嬷之间绝对有金银往来,不信您可以去搜徐嬷嬷的院子,她房间里必定有表姑娘曾用过的簪子!” “表姑娘收买徐嬷嬷并非只为了自己,她试图把控您,将您当成她手里的刀子,让您与夫人之间矛盾频发,与侯爷关系越发僵硬,您还没发现吗?她才是那个搅的薛府家宅不宁的人啊!” “你住嘴!”林倩倩阴狠的盯着她。 她就知道红珠根本不是什么忠仆,所以才会处处隐瞒! 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在她被卖出去前将她乱棍打死,也好过她在这里背刺自己! 红珠低下头,她不想死。 是林倩倩先对不住自己的,明明她求求情自己就可以留下来,可她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被卖到人牙子时还在期盼她能够将自己买回去。 直到她被差点被一个坡脚瘸子老汉买走的时候,才终于醒悟。 她伺候了三年的主子,从来没有将她当过一个人来对待。 徐嬷嬷是个警惕的,她听完全部,满脸慌张又委屈地道:“老夫人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这样污蔑啊,红珠是个被发卖出去的姑娘,她怎么会从人牙子那逃出来,又是怎么碰上何嬷嬷的?” “她对表姑娘心怀怨恨,自然旁人叫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你要是连她的话都信,以后岂不是要被朝暮院的人死死拿捏?” 薛母犹疑:“红珠被人收买了?” 红珠:“老夫人,奴婢的确被卖到了人牙子手中,人牙子原本是想将奴婢卖到一户残了腿、毁了容,死了两个夫人的老猎户手中。” “只是奴婢不堪那老猎户欺辱,使了计逃了出来,奴婢原本是想回侯府求救的,可路上遇到了夫人身边的琳琅姑娘,琳琅姑娘买下奴婢后,便将奴婢的卖身契还给了奴婢,奴婢发誓今日所说之话句句是真,绝无半点虚言。” 说完,她将卖身契递给老夫人观看。 旁边的庭芜也道:“老夫人,琳琅那丫头您也瞧见过,是个憨厚老实的,买下红珠后立即就将卖身契还给她了,此事连主子都不知道,只是我们几个丫鬟之间说了一嘴,您是不知道,红珠当时是真可怜啊,听说被人牙子打的全身都是伤呢。” 薛母仔细端详了下红珠,见她脸上果然有些青紫,才叹了声气。 左侧坐着的薛昱修脸上却眼里带了丝笑。 萧意绾不知晓这事,他是一点也不信。 只怕自己前脚发卖了人,后脚她就把人买了回来。 徐嬷嬷这才是真震惊了,萧氏居然将卖身契还给了这小贱人! 她就不怕这小贱人背刺她? “老夫人,光凭她一人的说词如何能信,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您连证据都没瞧见,难道就要定奴婢的罪吗?” “还有表姑娘,她可是您一手养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林倩倩稳住心中慌乱,连连点头:“姨母,我和徐嬷嬷关系不错您一直都是知道,可不能因为我跟徐嬷嬷走的近,就污蔑我和徐嬷嬷勾结算计您吧?” 薛母听着也有道理。 何嬷嬷便道:“一人之话确实不可信,既如此,那咱们就先从大小姐跌入池中之事来说。” “湖亭栏杆突然断裂,要么是管修缮之事的张图贪污侯府钱财,中饱私囊,故意用劣质木材,要么就是他受人指使,故意在那处设了陷阱。” “还请老夫人将张图和他妻儿带来。” 薛母原本只是想弄清楚女儿跌入池中一事,现在她到有些想看看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豺狼虎豹了。 “来人,把张图和妻儿都给我叫过来。” 徐嬷嬷有些紧张,但想到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没一会儿,张图带着妻子和儿子走了进来。 他的妻子是个长相极年轻的姑娘,与他儿子的年龄相差不大,第一眼看去,还以为这女子是他女儿。 薛母问道:“张图,府中修缮之事一向都是你在做,那湖亭靠栏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6章 诬陷庭芜逼迫 张图抬起眸,一脸莫名:“老夫人,湖亭靠栏发生了什么事?” 薛母这才想起庭芜将薛玲玲落水一事封锁了,并未外传。 她让人去湖亭那将碎落靠栏木头拿到晗芳院,指着他大骂:“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湖亭栏杆碎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修缮的?” 张图捡起来一看,冤枉道:“老夫人,这、这我当时修缮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薛母抓住他话之意:“果真?也就是说,你并未中饱私囊选择劣质木材,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张图懦懦道:“我、我也不知啊,虽然选材是我亲自选的,但施工之时我却并未在现场,或许是那些木匠动了手脚也不说不定。” 何嬷嬷冷笑:“你不在场,已是失职,光凭这一条,就可将你发卖。” 张图连忙叩首:“老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实在是那地太小,我这么大一个人挤不进去,只能在远处看着。” 薛母到底不是办案之人,张图这样否认,她既说不出个错来,也不知如何往下问。 就在这时,空青从外面走回来,朝薛昱修拱手。 “侯爷,当初修缮湖亭靠栏的这几个木匠已经找到了。” “将人带去前院。” 徐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和张图对视一眼,后者却咽了咽喉咙,极力稳住脸色。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前院。 薛玲玲还发着烧,可她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谁算计了,闹着要来听动静,薛母也只能答应。 朝暮院里,萧意绾听到众人已经去了前院,也让琳琅给自己穿上衣服去前院看情况。 琳琅不放心的嘟囔:“您身体还没好,何必急着去前院呢?” 萧意绾压住喉咙痒意,轻声道:“我要是不过去,他们将事情推到庭芜身上怎么办?” 薛昱修突然叫众人去前院,必定是有了其他证据。 虽说修缮工作是张图在管,但中馈却在她的手上,院内出了事,她的责任推卸不了。 薛昱修对她有几分容忍,或许是看在幼时的情谊上。 但绝不会对一个丫鬟手下留情。 琳琅无奈,只能给她裹的严严实实,出门前,又给她带上暖炉。 前院,薛昱修让空青将修缮湖亭靠栏的木匠带上来。 “侯爷,今日我去寻人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木匠想趁乱逃走,已经被我们的人缉拿。” 空青将其中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推了出来。 男人眼神乱瞟,慌的不行。 看到上头的薛昱修,他连忙跪下:“不知侯爷叫小的来府上是何事?” 薛昱修掀起眼眸:“何事?这几人已经交代,是你们故意在侯府湖亭修缮一事上动了手脚,致使围栏所用木材皆是劣质,好待下一次更换时再赚一笔钱财!” “冤枉啊!” 男人慌的一下磕了个头,颤巍巍的指着张图道:“是他,是他给了我们一笔钱,说让我们用劣质的木材更换红木,我与诸位兄弟做的都是官家生意,从不敢在这事上动手脚,若非主家管事交代,我们岂敢做损毁信誉之事。” 大宅院里的腌臜事,他们不敢多问。 只是他也慌,怕被侯府的人清算。 那笔钱收到手里他就后悔了。 如今他恨不得把钱还回去。 薛昱修听完便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府中发生的腌臜事,势必要捂的紧紧的。 张图看着离去的木匠,慌忙解释:“侯爷,湖亭的围栏瞧着有点旧,但极结实,本身是不需要修缮的,可夫人非要修缮,这事我虽然盯着,但其中之事皆是夫人吩咐的啊!” 徐嬷嬷微微松了口气,额尖不自觉掉落冷汗。 庭芜行礼道:“侯爷,老夫人,张图此人谎话连篇,临近年节,府邸本就需要换新,府邸多处旧院都修缮过,湖亭围栏只是其中一处修缮之地,绝非夫人非要修缮。” “夫人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府中养伤,张图是老夫人亲自选定,如何能怪到夫人身上?” 薛母点头:“是这样。” 她也是信不过萧意绾,才非要张图盯着。 张图急的说不出话来,他妻子广绣垂眸抹泪接着她的话说:“夫人在府中养伤,可庭芜姑娘却有能力的很。” “老夫人,实话跟您说了吧,其实我家相公也是听庭芜姑娘吩咐,才会对围栏动手脚。” “庭芜姑娘说,表姑娘多次针对夫人,想给表姑娘一个教训,府中人人皆知,表姑娘被关在院子里许久,平日出来必定会闲不住到处逛逛,只是庭芜姑娘没想到,表姑娘竟然会叫了大小姐一起。” “表姑娘自上次在县主宴席落水,便一直对水有恐惧之心,这一次她并未靠近围栏,却不想连累了大小姐。” 庭芜眉头紧拧,这丫头说话好生厉害,也不知徐嬷嬷从哪里买来的。 薛母听到这番话,只觉得整个圈都圆起来了。 她本就不信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恶毒之人,当即就要让庭芜认罪。 却听一道温和之声从外面传来。 “好厉害的一张嘴,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这丫鬟是亲眼所见了玲玲掉入水中场景吗?” 萧意绾徐徐走来,还未踏入屋内,薛昱修已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真是胡闹。” 他眼神压迫,紧抿着唇。 萧意绾微微抿唇,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她若不来,难不成看着庭芜被冤枉? 却不料,薛昱修弯腰将她抱起,穿过众人将她放在椅子上。 “腿有疾还敢乱走,是不想要这双腿了吗?” 萧意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瞳仁清澈明亮:“就是闷的慌,想过来看看。” 薛昱修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叫既白给她上了一壶热水:“刚用了药,茶就不要喝了。” 薛母翻了个白眼,继续询问:“萧氏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是看着玲玲落水?” 萧意绾捧着手炉,笑意淡淡:“母亲,这丫鬟负责的是谁院中的事?” 薛母:“我院中啊,她是伺候我梳洗的,叫广绣。” 萧意绾又问:“那她今日在何处?” 薛母想了想:“一整日都在我院中。” 萧意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我可真是好奇了,她一整天都待在您的院中,是如何知道林倩倩并未靠近围栏的?” “我记得,玲玲出事后,我便让人封锁了消息,大家只知道两个姑娘落水了,却并未提如何落的水、又或是只有一个姑娘落了水。” “对了,这个丫鬟是您买进来的吗?” 薛母摇头:“当初买丫鬟小厮的事,是我和徐嬷嬷以及薛常胜一起办的,这个丫鬟我也不知是谁买进来的了。” 萧意绾:“既如此,母亲,不如让您把府中卖身契契约拿出来,看看有没有这个丫鬟的?” 广绣心里一惊,连忙道:“老夫人,现在咱们要说的事是庭芜姑娘买通我丈夫的事。” “我有证据证明,是庭芜姑娘逼我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