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前妻姐作母》
1.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郁倾景握着玻璃杯靠在厨房推拉门边。
今天很稀松平常,江遇在公司还和同事聊着八卦,听说隔壁组有一对情侣闹掰了,吵得很凶。
她那时候还笑这些人脾气真不好,动不动就闹分手。
但是江遇现在下班回家,见到郁倾景后听见的第一句话,也是分手。
江遇愣在门口,拎包都忘记放下,她好一会才开始笑,“你怎么开起这种玩笑了?”
她习惯性撑着鞋柜拖鞋,自顾自地谈起来今天遇到的一些小事,“隔壁工位的小何今天约我吃饭,我还拒……”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分手吧。”
郁倾景喝一口白开水,静静地看着她僵硬的动作。
江遇直不起身来,她不敢动,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后,她才挺直腰,背对着郁倾景没有回头,“为什么?”
她脑子有点空白。
她们在一起两年了,郁倾景从来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甚至也没和她吵过架,面对她的小脾气,永远都是笑着哄自己。
郁倾景很爱她,这是江遇一直都深信不疑的事情。
怎么突然就提分手了?
江遇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甚至开始想,今天是不是愚人节,或者是郁倾景想试探她的感情?
但郁倾景没有那么无聊,她很清楚对方的性格。
所以这一句分手,也不会是玩笑。
“不是你的问题。”郁倾景走过来,接过江遇手里的包,今天她在家没有出门,身上就没有喷香水,但还是能闻到一点浅淡的香味。
“是我感情出了点问题。”她的声音江遇一直很喜欢,温柔沉稳的御姐音,尾调有点小鼻音,通常只有她们拥抱接吻时,对方哄着自己才能听出来。
“你……喜欢别人了?”江遇终于肯去看她的脸,女人的样子很漂亮。
这时候玄关没有开灯,傍晚的光线不是很明显,让她的脸像是开了一层朦胧的滤镜,是温柔的好看,微抿的唇隐约能看见唇珠,江遇和她接吻的时候很喜欢亲那里。
“没有别人,精神出轨就有点太过分了。”郁倾景很无奈,习惯性揉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我只是感觉自己有点淡了。”
她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压低声音的时候总像是在哄自己,可这一次说出来的话却往江遇心窝子里扎。
“我努力过重新提起对你的喜欢。”
可惜,收效甚微。
郁倾景目光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后面这句话。
“但还是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
江遇以为自己这会应该心痛一下,但实际上她没有,她只是和郁倾景对视了几秒,就跟没事人一样穿好拖鞋,走进屋里。
“行,那分手吧,我今晚收拾好东西。”
她们同居是住的郁倾景家里,现在分手,她肯定要搬出去。
“不用这么急,我可以帮你。”郁倾景跟在她后面,去厨房新接了杯水给她,拎包仔细挂好在包架上,旁边还挂有她的风衣。
说是不用这么急,下一句又是要帮她,其实就是特别想让她走了吧?
江遇看着她给自己接水,一口都不想喝。
“行,我今晚回去,明天再过来搬。”
既然郁倾景这么想赶她走,那她干嘛还留在这里,江遇起身,拿过刚刚郁倾景放好的东西,直接开门走人。
快得郁倾景都没来得及阻止她,端着水从厨房里出来,沙发上已经没了人,就好像对方没回来过一样。
郁倾景顿了顿,注视空旷的玄关许久,目光里带着模糊的光,最后,她抬手,只能自己把水喝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下意识想挽留。但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而且都提出分手了,不太适合这样做。
门外,江遇背挺得很直,甚至有点僵硬,她眨眼的次数有点频繁,唇抿得很紧,脸色明显不好看。
细微的呼吸声在安静里响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就在江遇深呼吸,脚步往后转了一点点的时候,电梯门却忽然打开了。
闷响把她从情绪里唤醒,江遇抬头,发现里面是邻居,这个年轻的女生江遇见过很多次,对方也和她打了个招呼,“小江姐要出门啊?”
平时江遇一定会笑着和人聊天,但今天她没有心情。
“嗯。”只是敷衍的应了一下。
那个女生也没有多说了,走出电梯。
江遇浑浑噩噩地走进电梯,面无表情地按下负一层,她一路这种状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要去哪里来着?
她愣愣看着前方昏暗的地下车库,思绪就像是被东西锁住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到,脑子里只有刚刚郁倾景含着笑和她说分手的画面。
女人笑得那么温柔,就像平时每一次见她那样让人心动不已。
直到指尖无意识地打开车灯,咔哒一声骤然亮起的惨白灯光照亮了前方,江遇才彻底崩盘。
她脸一垮,眼角耷拉下来,猛然攥紧了拳头深呼吸。等过几秒,她才一点点把脸埋在方向盘上面。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郁倾景和她分手了。
郁倾景居然和她提分手。
江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过,最让她难受的是,对方明显是认真的,郁倾景不会和她开这种玩笑。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伏在方向盘上,肩膀颤抖了很久,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来,她才有了动静,往旁边偏头。
手机界面显示的是“我宝”。
但这不是郁倾景,她没有给郁倾景的号码特殊备注,所以来电的是她闺蜜,徐昭瑞。
还是视频通话。
江遇连忙从旁边抽出两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吐出几口气缓了一下,打开手机确保自己看起来没哭过,才接了徐昭瑞的视频通话。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江遇压着声音,免得让徐昭瑞听出来自己刚刚在哭。
她和郁倾景刚分手,一些事都没说清楚,她不是很想这么快就让徐昭瑞知道。
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郁倾景分手了。
徐昭瑞那边视频一通,就能看见自家闺蜜背景黑糊一片,脸都看不清楚,她疑惑地问:“你这是在哪?这么黑,你不都下班了吗,不飞奔回去找郁倾景啊?”
江遇听她提起这个名字,差点没绷住脸色想哭,但面子让她忍住了。
“我在车库,出去买了点东西回得有点晚,一会就上去了,找我干嘛?”
“就我最近和那谁吵架了嘛,出来没地方住,不想回去,能去你家吗?”徐昭瑞说的是她家,不是郁倾景家。
江遇憋了憋,有点咬牙切齿地开口,“……可以,密码没变。”
糟心闺蜜鸠占鹊巢,她看来是不能回去了。
“爱你宝贝!”徐昭瑞隔空给了她好几个飞吻,啪的挂了电话。
江遇看着息掉的手机屏幕,沉默了好久。
她不想出去住酒店,因为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没带,衣服也都在家里,徐昭瑞来得太是时候,直接把她后路给断了。
那怎么办呢?
江遇咬了咬唇,最终点开微信。
J:。
Y:怎么了?
郁倾景秒回她。
回这么快,看起来是一直等着她的消息,江遇心情好了一点。
当然也可能是她在自作多情,毕竟郁倾景抛开对象这一身份不谈,本质上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或许是礼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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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吧。
J:我一会回去。
江遇没有解释为什么,她的眼睛从发出去消息之后,就一直盯着屏幕,等对面的消息。
聊天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好久,江遇看见手机时间过了两分钟,郁倾景才发过来消息。
Y:想吃什么?
她回了,也没问为什么自己回来。
江遇大松了一口气,靠回座椅上,抬手盖住脸。
刚刚因为郁倾景的话太崩溃的心情也缓解了一点,她皱眉,开始思考为什么郁倾景会和她分手。
最近自己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吗?
可是郁倾景从不和她吵架,甚至都不怎么对她露出生气的脸色,郁倾景一直都很温柔。
有时候她会因为很多小事忍不住发脾气,都是郁倾景把她哄好的。
江遇突然坐直。
会不会她早就厌烦自己了,只是一直没说,现在终于忍不下去,才提的分手。
郁倾景其实早就不爱她了是吗?只是没好意思提。
江遇捏紧了方向盘,深呼吸。
眼泪却还是没能忍住。
手机屏幕在这时候又亮起来,她视线被泪水模糊,眨了几下才憋回去,聊天框里是郁倾景的消息。
Y:怎么不回复?
Y:没想好吗?
Y:昨天说的番茄牛腩我都买回来了,今天就吃这个吧。
郁倾景知道她刚刚和自己提了分手吗?
江遇觉得荒谬,她不明白为什么郁倾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她聊得那么自然,就好像她们还在一起那样。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门的时候,郁倾景在厨房切菜,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声音。
江遇有一瞬间觉得刚刚只是她的幻觉,是不是最近忙着工作,又出差连轴转,精神没缓过来,在车上做了个郁倾景和她提分手的梦。
她这样想着,木木地走进厨房,看着郁倾景的背影,等了一会。
郁倾景正好切完东西洗手,准备拿擦手巾,回身就看见她微红的眼眶,眼神闪了闪,等几秒才和她对视轻笑,“怎么进来了?”
江遇咬唇靠近她,张开手抱住郁倾景的腰。
“我想亲你。”黑发女人微微抬头,吻上郁倾景的唇。
以前这时候,郁倾景会笑着回应她,任她随便亲一会,才抬手捧住她的脸,然后认真和她接吻。
但现在郁倾景只是偏头,躲开了她的接触,手很绝情地将她拉开,推远了一步。
“我们已经分手了。”郁倾景温柔的声音在现在的情景下,就显得很残忍。
江遇很难在她面前忍住脾气,刚刚强撑着离开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理智。
才擦干净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来,打湿了她的脸颊。
“为什么要分手啊?”
江遇说得很难受,她终于感觉到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她不明白郁倾景为什么能突然就不爱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去牵郁倾景的手,“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
“我一定会改的。”江遇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她真的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只是凭着本能去挽回。
“淼淼,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改。”郁倾景很为难地开口,她想抬手去擦江遇的眼泪,但可能是这会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举动不妥,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你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否定自己,是我的问题。”郁倾景还在安慰她。
可江遇越听越不能接受。
郁倾景刚刚喊了她的小名,这是她们刚开始暧昧的时候取的,一直用到现在,只有郁倾景会这样喊她。
连分手也这样喊。
2. 小丑
感情的事要怎么去讲清?
郁倾景看着江遇脸边的泪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抽了一张纸巾过去。
“擦一擦吧。”她的手举到江遇面前,始终没有伸前。
“郁倾景。”江遇把她的手推开,一点也不想接受这样无用的关心。
她只是缓过了那一阵子没办法忍受的痛苦,很快又捡起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为什么?”
“你讲清楚,为什么?”江遇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用掌根擦掉眼泪。
她的确难过,也不能接受郁倾景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甩了她,但越是难受,她就越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郁倾景定定看着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对江遇动心的时候。
其实她一开始本来就是看江遇比自己小这么多,所以才下意识对人多加照顾。
这段感情从关心变质到喜欢,似乎也是因为江遇的眼泪。
江遇以前养过一条小狗,郁倾景知道这条小狗陪了她很多年,甚至她们后来关系拉近,也有这条狗狗的功劳。
但在她们认识快一年的时候,那条小狗就死了。
郁倾景还记得很清楚,江遇那时候哭得可比现在狼狈多了,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虽然这件沉重的事似乎不太合适当做她们爱情的开端。
但她们的感情也确实在这件事后有了非同一般的进展。
她心疼江遇,这种怜惜到有点替对方悲痛的情绪,郁倾景几乎没怎么费心就确定了——她对江遇的感情不再是关心那么简单。
郁倾景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关心过,只有江遇,让她心神纷乱,不舍得对方受到一点伤害。
她并不抗拒这段感情的发展,所以任由自己对江遇过度关照,也乐得回应江遇似有若无的小试探。
本来就暧昧的关系当然在之后就算是挑明了。
那段时间确实是最让她止不住心动,压不住欣喜的经历。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子,可真正爱上了,似乎也没有什么能阻碍她们相互靠近。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她从一开始就倍感幸福,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好都用在江遇身上,竭尽全力做一个完美的女朋友。
可郁倾景现在回想起当初这段记忆,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怀疑。
这样的怜惜,真的能算是爱吗?
就算当初的确有不一样的心悸,就算她看见江遇哭泣的时候,竟然有难以忽视的怜爱。
可现在没有了。
郁倾景目光从江遇的脸上一寸寸扫过,试图从她强忍委屈的神情中找出自己对她的贪恋。
但除了一些愧疚之外,郁倾景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再多的情绪。
郁倾景皱了下眉,心脏无端地有点发闷。
“江遇,我没有爱了。”
她淡淡地回答,明明语气是冷静的,可她的目光里却闪过一丝迷茫,“我感觉自己变了。”
郁倾景终于开始剖析自己的心理,“以前我能感觉到自己很爱你,我也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不会变心。”
“可现在我真的没有那种心动,我这段时间也努力过。”
“我请了很多假,尽量挤出时间来陪你,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前段时间忙,所以我们疏远了一点。”
江遇眼皮一跳,本能地感觉到她的话会很伤自己的心,但张口又失去了打断的力气。
“但我每天都陪着你,也有和你一起出去旅行,约会,甚至……”郁倾景顿了顿,错开目光。
“把你之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法也试了试。”
“但那些都没有用。”郁倾景叹出一口气,“我本来想靠着责任感和你继续下去。”
江遇顿时僵住,仿佛像是被抽了一耳光那样火辣地疼,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模糊了眼眶。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前段时间郁倾景突然对自己那么黏糊,那么甜蜜是因为,因为——
不爱自己了啊。
江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她甚至没忍住笑出声,只是才从喉咙里挤出那点可怜短促的笑,眼泪就已经被逼下来了。
“那么早就烦我了吗?”她把所有的哽咽都压下去,用力到颤抖地回答。
郁倾景的话头停住了,看着江遇这个样子,心底忽然有点懊悔直白地说出来。
可是,迟早要说。
“我想等你冷静一点再解释原因的,也没想那么早就让你走。”
郁倾景声音温柔,看她的目光也十分包容。
江遇以前一直很爱她这样注视自己,感觉自己是被她宠着的,好像只要在郁倾景面前,自己就能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但现在,她却突然有点恶心。
又来了,又是这样本能地流露出那种对自己非常关心的样子。
江遇头都有点发晕,她不明白为什么郁倾景能在分手前和分手后都对自己一种态度。
或者说,她在一起前也是这样的态度。
只是江遇当时喜欢她对自己的无微不至,也迷恋她的宠溺和温柔。
如今这份体贴就变成了收割她的一道回旋镖。
刺痛了江遇的心脏。
“这算解释吗?”江遇笑也笑不出来,哭又不想哭,只能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表情,麻木地质问她。
“一点也不好笑。”她难受过了劲,就是止不住地生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你那些验证自己爱不爱的行为,有哪一个问过我。”江遇不自觉拔高了声音。
“淼淼......”郁倾景轻轻喊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我们不应该两个人一起想办法吗?郁倾景。”
江遇已经有点无可奈何了,她只能往前一步,紧紧地握住郁倾景的手。
“为什么不让我也试试?”她真的真的不想和郁倾景分开啊。
“是我没回应吗?上次其实不止你买了礼物,我也买了,只是打算过几天纪念日一起送给你。”
江遇抖着唇细数自己能做的事。
“还是说你最近不满意我太接近别人?”她绝望地回忆,“聚会送我回来的那个同事早就有对象了,只是在扶我下车的时候有接触而已。”
“不是因为这个。”郁倾景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
她从江遇的手里挣脱出来,扶着江遇的肩膀,把人推直。
“我好像真的是不爱你了,江遇。”
郁倾景盯着她的眼睛说,“连吃醋这种心情,也很久没有过了。”
“或许我一开始只是想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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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迟疑了两秒才轻轻地把这最后一句说出来。
“那你为什么当初要答应我!”江遇不可置信地问她。
“为什么要在我亲你的时候回应,为什么要在我过界的时候默许?”
“郁倾景,你当初做这些的时候敢说自己就不喜欢吗?”江遇哭着质问她。
“你现在不爱了,就要否定之前的感情吗?”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就这么冷漠啊?”
江遇越想越觉得荒谬,她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不想那么面目狰狞地和郁倾景再起争执。
所以她最终还是转身就走。
郁倾景慌了一下,连忙开口,“不,我没有否认,我只是——”
但江遇走得飞快,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大概是不想听,也是,谁会想听前女友谈为什么要甩了自己。
郁倾景揉了揉眉心,身后的饭菜才做了一半,熄了火这么久,估计味道也不太对了。
她盯着那锅番茄牛腩,有些走神。
江遇嘴很挑剔,不留下来也好,这样就不会吃到这个失败品了。
她猛然找回思绪,惊觉自己又在习惯性为对方着想。
其实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把对江遇的关心和照顾练就成了本能,好像就连提出分手,也没办法立刻扭转过来。
可与之相反的,是她寂静得像是一潭死水的内心。
就算表面再怎么对江遇好,她也起不了波澜。
对江遇解释得那么模糊,何尝不是因为郁倾景也找不到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她害怕自己现在只是不爱江遇,以后就会变得更加冷漠,再到最后责任感已经不能支撑她长长久久的对江遇好。
那样不是更加伤害对方吗?
郁倾景终于在无人的厨房里露出点焦躁。
她眉头皱得很紧,压住桌沿的掌心在未曾察觉间,已经微微发麻。
门外,江遇彻底隔绝掉屋里的一切后,才发觉自己已经脱力。
她靠在墙上,把自己的体重全压在上面,勉强支撑住自己,才没有那么狼狈地软坐在地上。
江遇眼神有点散,没想到自己最后又出来了。
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恍然觉得很儿戏。
像是两个疯子,莫名其妙。
可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她的所有情绪都用来与郁倾景争吵,现在就要用剩下的理智来处理好分手这件事的后续。
她现在已经不在乎闺蜜到底占不占她的巢了,只是发消息过去表示自己也要回家。
徐昭瑞:?稀客啊,你和郁倾景分家了?
j:分手了
徐昭瑞:?说什么屁话?你居然开起这种玩笑了?
j:分手了。
江遇盯着模糊的聊天框,一字一句把这三个字又打了一遍。
徐昭瑞那边彻底安静了,显示输入中输入了很久也没有回消息。
反而是左上角箭头旁边多了个三。
江遇顿了顿,手下意识已经点了过去。
就像是潜意识里在期待什么一样。
不知道幸不幸运之神眷顾了她,发消息的还真是郁倾景。
聊天列表外面显示她发的最后一句话,赫然是——
“我可以给你做。”
3. 我找不到
江遇手一抖,不小心点进了聊天框。
那三条信息的内容也终于完整显露在她眼前。
Y:东西可以慢慢拿,不急。
Y:明天要来吗?想吃什么?
Y:我可以给你做。
江遇下意识屏住的呼吸瞬间就松懈了。
她还以为——
本来有些加速的心跳这下彻底死寂,江遇把手机按灭,自嘲地笑了一声。
郁倾景分明就是铁了心地想和她分手,怎么可能还说出那种话来挽留自己。
江遇越想却越不明白。
她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矛盾,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感情被消磨带劲也得有个缘由吧?
江遇忽然回想起当初和郁倾景的相识,她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没多少交集,她被老板带着出差,合作对象正好就是郁倾景。
她和郁倾景一开始的交谈也只有几句话,还都是工作上的问答。
真正的私交大概是起源于,她出门在小区楼下遛狗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对方。
其实郁倾景人看着温和,但对不熟的人边界感很强,她们只是打了下招呼,就再也没和对方交谈了。
可是她不会只溜一次狗,郁倾景也不会只下一次楼。
见的次数多了,好像那点隔阂就慢慢消融了。
江遇想,其实是自己先主动的,是她先对郁倾景产生了好奇。
好奇郁倾景为什么每天都要那个点下楼,又不跑步又不运动,只是找个长椅坐一会,然后就回家。
她每天都能在自己遛狗的路线看见对方,就是那么巧合,仿佛郁倾景就是在等着她来一样。
但江遇又清楚,这完全没可能,她和郁倾景从头到尾0个交集。
她那时候都有点怀疑郁倾景是不是有毛病,谁大晚上在这种地方喂蚊子,有这种贡献精神还不如去献血站。
可能大老板都有点独特的癖好。
江遇在连着三天都看见她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主动和她打了声招呼。
郁倾景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
江遇本来以为自己估计都忘了,可是真正回想的时候,记忆居然蜂拥而至。
郁倾景只是仔细地看了她两秒,然后露出以一个礼貌的笑容,居然也回答了。
“家里空调坏了没修好,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什么空调要修三天?
江遇觉得更荒谬了,但她当时就跟疯了一样,神使鬼差地建议说,“那你要上我家吹吹空调吗?”
“比这凉快。”
郁倾景又是看了她两秒,欣然起身,“好啊。”
江遇后来觉得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还质问过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来蹲自己的。
但郁倾景仔细想了一下回答她说,真的只是太热了。
而且蚊子也好多。
江遇忍不住笑了出来。
手机再度亮起的惨白光亮刺破了车里的黑暗,直直打在了江遇的脸上,仿佛像是在抽醒她的理智。
过往的回忆越是温馨,就衬托得她越是狼狈。
江遇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的哽咽,不敢再去回想当初郁倾景对自己的好。
怎么敢想呢,只要一想......
她就好舍不得啊。
手机消息一直闪,比演唱会的灯效还亮眼,江遇眯了眯眼睛,最后为了自己的视网膜着想,还是划开了屏幕。
这下是徐昭瑞终于发言了。
她对着江遇的聊天框狂轰乱炸了不知道多少条,白色的信息条占满了整个屏幕,数量以秒跳动。
江遇被她扣的问号晃的眼晕,发了个揪紧嘴的表情包过去。
J:shutup
徐昭瑞:?飚什么洋语?
徐昭瑞: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可能分手?
徐昭瑞:不是前几天还如漆似胶跟我秀恩爱吗?
徐昭瑞:怎么今天就分了,愚人节早过了啊。
江遇被她接连几句再扎了一遍,缓了好一会才忍住难过。
J:我不知道。
她看着屏幕颓然地垂下眼,她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郁倾景不喜欢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突然走到这种地步。
明明,明明——
她们还那样的默契。
郁倾景刚才对她的关心并没有作假,可江遇想不明白,为什么郁倾景那么担心她,却还能说出不爱这句话。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她某些地方没做好么?
江遇并不想放弃,她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分手,况且她真的舍不得郁倾景。
是郁倾景说不爱了,而不是她不爱了,她还满心满眼是对方,怎么可能放得下。
江遇缓了口气,擦干净又快溢出来的眼泪,放平了情绪才驱车离开。
不敢想太多,害怕出车祸。
万一真死了,她和郁倾景就彻底结束了。
一路到了家,还没开门呢,徐昭瑞听见声就来了,屁颠屁颠地迎她进来,眼底全是八卦。
“怎么回事?”她大概也发现自己兴奋得有点过分了,努力挤出替江遇难过的表情,声音都差点了叉。
江遇原本的委屈和难过都在她这副样子下变成了火气。
“你不是也吵架吗?问我?”
徐昭瑞顿了顿,原本抱着开玩笑的心理也收回去了。
她本来以为江遇是和自己一样,跟女朋友吵架了而已,但现在来看,似乎有点严重。
“真分了?”徐昭瑞小心翼翼地问。
江遇沉默,一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
徐昭瑞看她这样子心都凉了半截,不敢再开什么玩笑了,“你们怎么,怎么......”
她完全想不到江遇居然会和郁倾景分手,或者说她就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当初她也是看着江遇和郁倾景谈上的啊,这两人比她看过的任何一对情侣都要融洽。
不只是热恋期的甜蜜,徐昭瑞有时候觉得她们两个很会过日子,起码对感情的经营绝对是认真的,也是奔着以后过一辈子去的。
怎么就......
徐昭瑞每次都谈得很随性,吵架吵得火大了就分手,找下一个更顺心的,所以她对着江遇纠结了半天,最后也没找出来什么能安慰对方的话。
要是她敢说什么找个新人走出这段感情之类的话,江遇估计真的想削了她。
“你提的?”徐昭瑞迟疑地问。
郁倾景对江遇的好真的是有目共睹,只要是认识她们的,都能轻而易举感觉到这种独属于江遇的宠溺。
她不止一次和江遇感慨,死丫头命真好,郁倾景是真的爱你。
江遇目光有些发虚,她摩挲了一下杯壁轻声开口,“我被分手了,她提的。”
“她说......不爱我了。”
最后徐昭瑞也没安慰她,大概是震惊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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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江遇也不想听,她现在心乱得厉害,暂时听不进去忠言,还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可是这人啊,一安静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脑子里净是在回放郁倾景今晚对自己说的话。
每一个字,每一点表情,都让江遇没办法释怀。
她翻来覆去,心里始终空寥寥的,这个床太久没睡过了,她觉得有点陌生。
被子有点重,不像郁倾景家里的那么轻便,刚刚才简单打扫了一下,虽然经常会和郁倾景大扫除,但总觉得空气还是很闷。
江遇呼吸困难,眼睛微微发热,直到她挪动了一下,才被那片湿透的冷意惊醒。
枕头也被哭湿了,江遇坐起来,拉开被子打开灯。
屋子里的一切终于清晰,她抬了抬头,发现自己也没开空调。
怪不得郁倾景那时候想出门。
家里真的太闷了,她有点——
难以忍受。
江遇努力牵了牵嘴角,把空调开了,滴的一声像是在敲碎她的伪装。
怎么可能接受,怎么可能放手,她一点都不能接受郁倾景就这样甩了她。
不是说心疼她吗?不是说当初关心她怜惜她吗?
江遇抱着被子靠在床头,点开手机里置顶的聊天框。
那三行让她心乱了几秒的话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她没有回复,郁倾景也就没有再发。
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快两点了。
江遇扫了眼时间,指尖悬停在键盘上很久,终于还是打下字。
J:好热,感觉被子太厚了。
J:睡不着。
看起来像是弱智,江遇咬唇端详了几眼自己说的话。
可她只能靠这样没话找话来骚扰郁倾景理她。
一旦说起别的,就想求她别分手了。
江遇等了几分钟,也没等来对面有回复,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彻底击垮了她强撑的体面。
她哽咽着抱住自己,从喉咙里挤出气声。
也只有这种没人的时候能哭了,她甚至不敢哭太久,只是失控了几秒就强行收敛了情绪,免得明天浮肿,上班不太体面。
江遇深呼吸,把手机一关,躺了回去。
有空调的冷风吹拂之后,房间里明显凉爽多了,没再那么难熬。
只是她刚把手机放在床头,掌心却传来一片震动。
江遇愣愣地看向屏幕,惊得不知道做什么回应。
是郁倾景打来的。
指尖一抖,“不小心”就接了。
熟悉的关切的声音透过这片小小的光亮响起。
“还没睡吗?上次来的时候天冷,我把被子换成厚被了。”
郁倾景边回忆边指导她,“你去柜子第三格找一找,里面有薄被,空调开了吗?”
江遇仔细地听着她与分手之前没有什么变化的体贴,心底却一点点下坠。
她多想指责郁倾景,都分手了能不能不要这样关心她,藕断丝连的有什么意义。
可她其实一点都舍不得提醒对方断个干净,她贪恋郁倾景还对自己这样好。
江遇垂了眼,半点不提自己早就已经舒坦了的事,只是带着哭腔软软地抱怨。
“我找不到。”
“江遇。”郁倾景顿了顿,有点无奈地喊了她一声。
江遇状若未闻,只是压低声音,轻轻地开口。
“我想你了。”
4. 怎么办没招了
电话嘟的一声就被郁倾景挂断了。
江遇愣在原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怎么也想不到郁倾景居然能绝情成这样,那些酝酿了半天的委屈和难过都咻的一下,全漏了个干净。
空调冷冷的,吹得她的脸也一阵阵冷。
江遇捏着手机,有那么一瞬间想打电话过去骂人,但最后她还是泄了气,缩回被子里闭上眼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床她才发现,其实郁倾景昨晚挂了电话之后还给她发了消息。
Y:不小心挂掉了
Y:很晚了早点休息,记得开空调。
江遇边刷牙边把她这两条消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不小心,不小心,她还不小心接电话了呢。
明明说要分手,结果又要来关心她,郁倾景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她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江遇咬着牙刷看消息,看到泡沫都快消干净了,才终于放下手,目光移向镜子。
还真有点浮肿,她扒拉了一下眼皮,用指尖按了按,心里更烦了。
被断崖分手的那阵难过劲过去之后,她现在心烦意乱。
她不想分手,可是郁倾景要真的铁了心甩开她,她还真的没办法。
江遇泄愤似的用了点力。
“嘶我——”结果劲太大了,一下蹭到牙龈,疼得她差点眼泪又飚出来。
“咳咳......”牙膏还呛了点进嘴里,喉咙一阵火辣辣地疼,江遇连忙取出牙刷,一看果然沾了点血。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江遇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把那些沾了点血丝的白沫都吐掉,然后拿起手机点开郁倾景的聊天界面,指尖按在语音的按住说话上。
“刚刚刷牙不小心出血了,好痛。”她捏着嗓子说完,松手快速发了出去。
发送成功之后,她自己也点开听了一次,确保自己的语气够委屈,内容不会太肉麻,这才点了点头开始漱口。
她一开始本来想把那些带血的白沫也拍进去,比较有说服力。
但江遇觉得实在有点恶心,要是发出去万一把郁倾景恶心吐了更加不想复合就不好了。
虽然她平时也不是没有发过,但这种时候还是要保持一下形象。
江遇忽然一震,盯着自己的手机界面,难道郁倾景平时也觉得恶心,只是不想说?
越这样想,江遇就越是觉得自己之前在郁倾景那里刷了很多负面形象。
郁倾景太包容她了,特别是在一起之后,无论她表现出什么样子,郁倾景都欣然接受,并且总能找到各种方面来夸赞她。
确实有点把她夸得飘飘然。
江遇收拾好自己出了门,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难道是自己和郁倾景谈恋爱之后,越来越猖狂了,和以前不太一样,所以郁倾景才会提出分手?
她想得难受,怎么也猜不透郁倾景到底在想什么。
江遇突然发觉,她坚信郁倾景喜欢自己,只是从对方的行为上分辨出来的,可实际上郁倾景有什么想法,她反而了解的很浅。
郁倾景......几乎不怎么和她说这些。
她们之间几乎都是江遇在说,郁倾景在听,看似很融洽,其实沟通反而少得可怜。
江遇心猛然往下一坠,忽然想起来昨天郁倾景和她说的话,那些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质问。
那样的怜惜,真的能算□□吗?
她不敢仔细去想,光是想到郁倾景可能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这种事,她就觉得窒息。
怎么可能呢,江遇把这个想法拉入黑名单,她们暧昧时不自觉的靠近,还有刚开始谈恋爱的甜蜜都不是假的。
她能感觉到郁倾景很开心,也能感觉到那种充盈的幸福感。
江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没关系,她还能借着回去拿东西的借口继续接近郁倾景。
不说是不急吗?那她一点点拿就好了,说不定拿到一半又要搬回去。
江遇安慰了一下自己。
这次郁倾景回得没有那么快,江遇猜她也是在上班路上。
Y:可能会口腔溃疡。
Y:家里还有漱口用的药,晚上回来用吧。
江遇看了又看这两条消息,仿佛要把手机盯出洞来。
她有时候真的觉得,郁倾景是在故意吊着她。
事实上一开始她们暧昧的时候,江遇也是被她这样的关心吊得不上不下。
每天都在纠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努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郁倾景只是把她当成小辈来关照而已。
可这样的日子太难受了,江遇不是喜欢折磨自己的人,所以她准备主动出击,只不过还没付诸行动,白糖就死了。
她那段时间根本没有空再去思考这些东西。
白糖陪了她好多年,从她初中到出来工作,她前半生几乎所有重要的场合,白糖都有参与。
就像是家人一样,平常的日子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它彻底离开人世,江遇才觉得什么叫天都塌了。
偏偏这时候,郁倾景身上那股若即若离的感觉反而消失了,她几乎每天都来陪着自己,有时候会喊江遇过去吃饭,又或者主动约江遇出门散心。
这样细致合度的体贴让江遇的心理防线全然崩塌,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办法再控制对郁倾景的喜欢了。
江遇面露颓然,她在聊天界面反复输入了好几次,想问问郁倾景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分手吗?
为什么还是对自己那么关切。
她有点没办法在郁倾景时时刻刻的关心下,还守住自己的心,她控制不住自己对郁倾景的喜欢。
她需要用戒断才能完全遏制住她时刻被对方牵动的心神。
但最后修修改改,她却只回答了一句。
J:今天想吃糖醋排骨。
江遇害怕真的问出来,郁倾景就会彻底和她断了联系,这样的结果她更加不能接受。
或许这样莫名其妙地交流着,还能找到机会复合。
那头很快就回复了。
Y:好。
没有后话。
江遇关掉手机,彻底切断自己放在郁倾景身上的注意力。
好在今天的工作不算忙,还能摸摸鱼,老板没有喊她外出。
其实老板是她的学姐,当初这家公司只能算个工作室,是老板学姐天天拉着她跑外勤,才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郁倾景算是客户兼股东之一,不过郁倾景大概没对这家公司抱有多大希望,当初完全没有合作的打算。
她和郁倾景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老板带着她一起吃闭门羹。
现在想想,当时的郁倾景其实挺吓人的,起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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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把她们都镇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谁能想到后面再次见面的时候,江遇对她的第二印象就是——莫名其妙。
不过她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不工作的时候,郁倾景都挺随和的。
江遇瘫在工位上走神,桌前专门摆的盆栽正好遮住了她的情况。
她进来的早,工位选得好,简直是摸鱼王座,接近监控死角,看得到但是很模糊,还离老板远。
唯一的不好就是学姐太惦记她了,出门跑业务死拿着她不放。
可能是郁倾景后来又愿意投资的时候,有在老板面前提过她吧,所以才让老板觉得她说服力max。
但江遇一直很谦虚,并没有邀功。
毕竟确实不是她的功劳。
她当初还因为这件事去问了郁倾景,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才同意的话,她有点良心不安——可能是害怕辜负郁倾景的信任。
但郁倾景倒是很坦荡。
江遇还记得她当时确实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自己。
“和你并没有很大关系,我又不是皇帝,怎么可能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是商议后的结果。”
郁倾景还笑,“能赚钱才是对公司最好的。”
江遇当时咬牙,说她是万恶的资本家。
“很万恶吗?”郁倾景若有所思,却没有否认。
江遇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就来了点恶趣味,坐进她的怀里撒娇。
“那我要当资本家的奴隶。”
郁倾景:“?”
后面是怎么当奴隶的自然不可说,但江遇想起来这件事,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不是很会当奴隶,郁倾景显然也不怎么会当万恶的资本家。
最后当然是很和谐的睡了过去,这件事也只变成了她们时不时会提起来的笑料。
江遇无声笑着笑着,忽然就难过起来。
她尝试着给郁倾景发消息,像以前一样,看见什么有趣的或者离奇的就分享过去。
但这些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江遇收敛了表情,坐直看向电脑。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只有她在这里伤春悲秋,也只有她才会回忆她们的曾经。
郁倾景只想分手。
江遇专心致志地在工位上摸了一天的鱼,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当然她没专心工作,所以也没麻痹成功。
下班后她坐在驾驶座上,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找郁倾景。
她当然想去,想见郁倾景。
可是,她好像没办法再坦然面对郁倾景对自己的抗拒。
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她想了一天了。
从郁倾景提出分手开始,她就在思考要怎么挽留。
江遇再次取出手机,滑开屏幕,界面甚至还停留在郁倾景的聊天框里——她今天反复看了好多次。
郁倾景今天根本没有和自己说她干了什么,也没有主动来找她,更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分享过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出点评。
好像现在除了这点关切,郁倾景也不会再对她多说什么了,她们的交流就像是悬崖一样突兀地截断。
江遇有点绝望。
她只想做点什么,好让对面那个人能回应她。
可是除了示弱和假装自己过的不好之外,她好像没有其它的办法能引起郁倾景的注意了。
5. 江遇,我不是你妈
江遇最后还是去了郁倾景那里,之前她管这叫回家,现在好像不能这样形容了。
但郁倾景还愿意给她做饭,似乎又没那么糟糕。
她进门的第一眼,就往厨房跑,果然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
江遇几乎是挪动地走到门旁,盯着郁倾景看了很久,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怕郁倾景不给自己看了,所以收声。
但她可能盯得太炙热,让郁倾景发现了不对。
郁倾景拿着锅铲一回头,就被她杵在门口的身影吓得手抖,差点把铲给摔了。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她无奈看着江遇开口。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江遇被她发现了也不心虚,习以为常地走了进来。
“马上就好了,你出去等着吧。”郁倾景摇摇头。
但江遇不想走,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我不想走。”
不想走,不想搬家,不想分手。
“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江遇又往她走了两步,“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要赶我走。”她语气委屈地哀求。
表面像在说帮忙的事,但郁倾景能听出来另外的意思,一时有些恍然。
“江遇,没有必要。”她淡淡回答。
郁倾景好像真的变冷漠了,连哄人都懒得敷衍。
江遇凝视对方,忽然觉得有点割裂。
她只是觉得,郁倾景说的很果决,但行为上好像并没有多排斥她,每一次都会拒绝她的靠近,可还会叫她回家吃饭,还会关心她冷了还是热了。
很奇怪。
江遇神使鬼差地开口,“我今晚要和你睡。”
好像只要不提复合,她说多过分的要求,郁倾景都会答——
“不行。”郁倾景一秒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江遇一顿,换作眼底水润润地看着她,“没你我睡不着。”
“这不太合适。”这样郁倾景却犹豫了。
两下试探之后,江遇好像发现点好办法。
“那我今晚睡家里可不可以?”她表情颓然下来,声音也压得很低。
“我只是有点睡不惯。”江遇越说越小声,“而且东西也没搬完,那边很不方便。”
郁倾景眉头微微皱起一点,像是在思考。
“而且明明是你说的不急,为什么那么快就要赶我走。”江遇这下终于挪到她身边,半压到她手臂上,“阿景......”
她费尽心思要黏着人,郁倾景甩都甩不掉,最终还是答应了。
“先出去,一会吃饭了。”郁倾景拍拍她的手臂,想把人推开。
江遇见状默默松开她,停了两秒才出声,“郁倾景,你就这么烦我吗?我们才分手一天。”
“是......很久以前就不想接触我了吗?”她没等郁倾景回答,就走了出去,像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转身背对郁倾景的时候,江遇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她当然知道郁倾景不可能同意和自己一起睡,但天窗效应,只要她说的要求过分一点,之后再提出留下来,郁倾景肯定就同意了。
郁倾景好像还没有改过来习惯,只要她撒娇,就会无条件同意她说的话。
江遇有些高兴,郁倾景以前会因为怜惜而爱上她,那现在怎么不可以,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可能很快就能让郁倾景回心转意了。
只要她还有机会。
厨房里,郁倾景眼看她出去,有心解释,可又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她没有觉得江遇烦,只是本能地不敢太亲近,她害怕自己下意识的包容会让江遇误会。
就像是昨晚上江遇发信息给她,郁倾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打了电话过去,等到江遇真的接通,她又一阵阵后悔。
所以在江遇说想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挂断了,可是怕江遇真的会很难过,她又解释了一下。
郁倾景缓缓吐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愧疚淹没。
但除了愧疚呢?她对江遇的感情还剩下什么?
本能的关心,习惯性的包容,就是没有那种热烈的心动。
没有冲动,没有激情,没有......黏在一起的欲望。
她明明能感觉到自己对江遇的呵护之情,却怎么也找不回来那种爱着对方的实感。
郁倾景有时候会想,爱情燃尽了之后还会剩下什么,这个问题在闲暇之余存在过她的脑海很多遍。
只是那时候她还有着丰沛的感情,也不会去怀疑自己对江遇的喜爱,更加没什么必要去思考这个问题。
等到她真正面对的时候,才恍然发觉,除了分开,好像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方法。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伤害江遇,可是不这样做,只会把江遇伤的更深。
郁倾景觉得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明显的。
如果她不离开,等到江遇自己发现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会有什么想法?
她宁愿早点提出来,让江遇讨厌她,恨她也好,都无所谓,只是不想这个局面越拖越难看,到最后貌合神离。
或许江遇会更加不能接受这个局面,她太懂对方了,就算江遇发现她已经不再爱,肯定也不敢说出来,而是会费尽心思去维持这种表面的亲昵。
长痛不如短痛。
她不希望江遇为了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但现在来看,似乎提出分手也差不多,江遇还是一个劲地试图挽留她。
郁倾景有点头疼。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是锅还在煮,注意力便转走了,没有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潜意识也在逃避。
这顿饭两人吃的心思各异,一时间显得有点沉默,完全没有以前相处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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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
“早点休息吧。”郁倾景看了她好多次,欲言又止,却始终很难狠下心来。
江遇思考的心神一顿,有些烦闷,“你今天看了我发的消息了吗?”
她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
“有空看。”郁倾景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起身把吃剩下的东西都收进厨房,“去洗澡吧,早点睡。”
江遇抿了抿唇,猜到她大概都没点开。
郁倾景变得太快了,说是适应,其实她根本无所适从。
她想再进去和郁倾景一起洗碗,像之前那样,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欢快。
可实际上她们从说分手那时候起,气氛就一直很沉默,郁倾景故意疏远她,那她使一百个心眼也没办法活跃起来。
有点挫败,江遇失落地想。
她昨天今天的心情起伏可比当初暧昧期的时候刺激多了,跟过山车一样。
江遇自嘲地笑了下,还是去洗澡了。
进浴室前,她盯着手里的衣服看了会,最终默默地塞了回去。
她不会放弃的,撒娇不行,色|诱总行吧?
江遇没办法,只能把想得到的方法都试一遍。
郁倾景收拾好东西回来,准备看会邮件就休息,经过浴室,里面已经没了水声,猜是江遇可能洗完了。
她正打算开门,里面却突然传来声音。
“郁倾景?”是江遇小声喊她,像是在确认什么。
郁倾景动作一顿,像是被烫到一样的把手收回来,声音压了压才和平常一样,“怎么了?”
“我有点冷,”江遇的声音从里头闷闷地透出来,“衣服没拿。”
这样的话,还有这样的举动,郁倾景怎么可能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果然,江遇很快就开口了,“你帮我去拿一下好不好。”
郁倾景听着她有几分卑微的语气,心底忽然泛上来一点苦涩。
或许,她不应该那么犹豫不决,迟迟不能做下了断,也不该过多关心,让江遇误以为还有机会。
她要做的应该是离开得彻底一点,最好完全退出江遇的人生,从此再也不要去打扰对方。
彻底......离开吗?
郁倾景心底忽然有点发空,可她很快又忽略掉这点感受,狠下心来拒绝,“我去书房,你可以自己出来拿。”
浴室里面顿时安静了。
郁倾景松了口气,转身想走,但江遇很快又出声了,声音都带着点抖,“外面太冷了,郁倾景。”
“我......”江遇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
但郁倾景已经不想继续耗下去了,浓重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心软。
于是她放平声音,用近乎冷漠的语气来断掉江遇的念想。
“江遇,我不是你妈,没有义务为你做这些。”
6. 凭什么啊
“所以——”徐昭瑞倒吸一口凉气,“你就跑路了?”
江遇抱着抱枕,闭了闭眼,当时头皮发麻的尴尬还印在脑子里,根本忘不掉。
她的所有大胆都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可是郁倾景这次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她再怎么不要脸面,也没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
况且,她做不到放弃自己的尊严。
江遇垂了垂眼,就算自己再怎么想挽回郁倾景,在听到那种话的时候,她也没办法完全忽略当时的伤心。
“那怎么办?”徐昭瑞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知道江遇肯定不会寻死觅活,但还是小小地担心了一下。
“分就分呗。”江遇脸上一脸随便的样子,实际上咬声音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她那么想分,我还能绑着她不成?”
“谁没了谁还不能活了。”江遇坐直了身体。
徐昭瑞一眼看出来她死装,脱口而出:“你甘心吗?”
江遇顿时半眯着眼睛死死看着她,眼神里想要做掉她的意思非常明显。
徐昭瑞瞬间闭嘴,给自己比了个拉链的动作。
“就这样,以后我过我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江遇一锤定音,起身回房间。
徐昭瑞认真端详了她两眼,确信她没有为了前女友要死要活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她可不信江遇放得下,但这女人死要面子,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卑微求人的事情......吧?
一想到江遇对郁倾景的迷恋程度,徐昭瑞又有点不确定了。
唉,这都什么事啊,徐昭瑞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事情其她人插手,只能江遇自己去消化了。
江遇这头回了卧室,强撑的脊背才瞬间松懈下来。
她把自己甩到床上,大字躺着对天花板发呆。
和郁倾景分手第三天,她几乎每分每秒都觉得不习惯,就像是整个人都少了一大部分,一下子甚至不知道要做什么。
郁倾景其实也就和她认识了几年而已,为什么一分手了,就觉得自己人生都空了一半呢?
江遇疑惑地回忆之前没和郁倾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明明也一样啊,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可有郁倾景的记忆仿佛就跟加了一个八百瓦的电灯泡一样,根本没办法忽视。
分手大概是被拔掉了电源,那些回忆一下子就全暗了。
现在最让她难以释怀的就剩下昨晚郁倾景说的那句话。
郁倾景怎么会这样说她。
郁倾景怎么能......
江遇翻了个身,心底越来越闷,她只是觉得委屈,郁倾景居然这样说她。
明明,明明是她先对自己这么好的。
在一起这几年,郁倾景几乎把所有事情都一手包揽了,什么都会为她准备好,事无巨细,几乎到了不需要她考虑任何东西的地步。
到底是谁先来当妈的啊。
江遇委屈委屈着又给气笑了,她抓着枕头,把自己蜷缩起来。
可是,她好像真的被郁倾景养成小废物了。
突然被分手,哪哪都不习惯。
她早上还忘记吃早餐,结果饿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才想起来这件事,还是同事给了点小零食才熬过去。
毕竟郁倾景之前都会给她做好早餐,任何事情都会帮她记住,然后及时提醒她。
其实有郁倾景在的时候,她只需要当甩手掌柜,什么都告诉郁倾景就好了,郁倾景一定会帮她考虑好的。
谈恋爱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仔细想来,江遇不免有点心惊。
她慌乱地坐起来,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为郁倾景做过什么,或者类似的付出。
很喜欢给郁倾景准备惊喜算吗?
可是郁倾景也能做到这点,甚至有时候自己忘记的一些纪念日,郁倾景也会贴心地准备好礼物。
或者,自己可以提供情绪价值?
江遇甚至打开手机,翻起了她们的聊天记录,越看却越心凉。
在郁倾景工作的时候,分享各种乱七八糟的猎奇帖子......算提供情绪价值吗?
这是分手的原因吗?
江遇有点心累,她甚至产生了一股难言的不自信,只是忍不住去对比郁倾景对自己做的,还有自己为郁倾景做的。
越对比却越不敢深想。
她想起来徐昭瑞还有她的其她朋友,几乎都从来没怀疑过郁倾景不爱自己。
大概郁倾景对她的照顾程度,如果不爱的话真的很难做到。
因为不爱了,所以这些都要收回吗?
卧室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江遇脸色被手机屏幕映得惨白。
她反复看着之前没分手时,郁倾景发的消息。
J:下雨了,我没带伞TAT
Y:我来接你。
但其实那天早上的时候,郁倾景就已经把伞放在她包里了。
但郁倾景还是选择来接她。
很小的一件事,很多人也会做,但江遇乍然想起来,居然有点难以忍受,不敢回想。
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呢?她想不明白。
郁倾景真的好过分啊。
她努力憋住自己想要痛哭的冲动。
所有的冷静都会在看到曾经的时候崩盘,只要看见一次,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甜蜜。
可那时候的好,放在现在和毒药也没有什么区别,越想就越难过,回旋镖一样,扎她一次又一次。
那些和徐昭瑞说的话确实都是逞强而已,一旦她自己待着,所有的狼狈就都无处遁形了。
江遇干脆不看了,手机一关逼着自己睡过去。
分手的第四天,她没有再看关于郁倾景的任何东西。
好在她是住在郁倾景那里,自己家没有多少对方的东西。
有也会被她直接扔掉。
徐昭瑞还想住在这里,说是想陪她度过失恋的悲痛,江遇知道她就是想看自己笑话,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忘恩负义啊江遇!”走前徐昭瑞还字字泣血地控诉她。
“你哪里对我有恩?”江遇冷漠无情地拒绝她,“是我收留你才对吧。”
这下徐昭瑞终于没话说了,江遇把她送走,再回到只剩下自己的家里,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是这几天总忍不住难过,她怕徐昭瑞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盘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打开电脑整理东西,找点事做,起码不会再去想对方。
就这样吧。
江遇缓慢地敲下字。
她能慢慢把对方忘掉......的吧?
第五天,下班又下雨了。
江遇看着窗外蜿蜒的水珠,又克制不住想起些曾经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强行截断心思,刷了卡出去。
一出门,昏沉的天空压得她心口发闷,这天气就算下雨也很难凉爽,只有雨水和热浪混在一起融出来的土腥味。
江遇忽然愣住,在雨里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心口剧烈跳动起来,本能跨出两步。
可那个人却已经过了拐角,露出的侧脸很陌生。
不是郁倾景。
江遇整个心都沉下来,还没等她回神,雨势却突然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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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的死天气一点招呼都不打,直接兜头淋了一大片下来。
她连忙冲回楼里,可是脸上已经沾了水,正从额头滑下来。
江遇心情更不好了,她拿纸巾擦了擦,不知道为什么,又下意识打开手机,指尖已经习惯性地滑到了某个人的聊天框。
正准备打字,她才顿悟过来。
已经分手了,好像不能叫郁倾景来接自己。
可是......她这次好像又没带伞。
江遇烦闷地啧了一声,忽然她想起来上次下雨还是郁倾景来接的自己。
那把伞——好像真在包里。
她连忙翻了翻,还真的在底下翻到了郁倾景给她准备的伞。
江遇松了一口气,却又忽然更难过了。
怎么办,好像没有郁倾景真的不行。
她真的,还是不想放弃啊。
江遇盯着这把伞,心底不由自主地冒出来阵阵不舍。
可是她一时有点没办法分清出自己在不舍什么。
是在不舍郁倾景的爱,还是在不舍郁倾景对她的好?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都没意义了。
她收起手机,没有给郁倾景发消息,只是自己走进了雨幕。
终于坐进车里,她又忍不住给老板发了条消息。
J:什么时候能换个有地下停车场的办公楼?
3号打款:贵,你想换就去拉业务。
江遇嫌弃地退出了聊天框。
只是她确实倒霉,也可能这几天心思重,在雨里走一会就被湿气入侵,第二天早上起来居然感冒了。
江遇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和老板请假,也不管有没有批,倒头就睡。
中午她才睡完回笼觉,结果症状却更严重了。
她粗浅的常识告诉自己要吃药,但她呆坐在床上吸了吸鼻子,却没想起来家里的药放去哪了。
郁倾景在两边都有备,也告诉过她在哪里,但每次生病郁倾景都会照顾她,所以江遇根本没有机会自己去拿。
她眼睛又酸涩了,可能是感冒害的。
江遇爬起来,在家里翻箱倒柜找感冒药,但是药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磕到了。
她一不小心就撞在桌脚,大腿被重重钝击了一下,疼得差点摔在地上。
疼痛和病重同时冲击,江遇终于忍不住了。
她崩溃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止不住流泪。
好讨厌郁倾景,到底把药放去哪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将她的生活全部侵占,然后又跟丢垃圾一样把她扔开。
凭什么?
凭什么啊!
江遇大哭,越哭越恨,越哭越生气,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也不甘心郁倾景主动把她甩了。
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郁倾景彻底断掉。
她不要这样,她——
脑子里忽然响起来郁倾景那时候的话。
“江遇,我不是你妈。”
不是妈妈,没有义务做这些,那......
可能是真的感冒太严重,江遇脑子也不太清醒,下意识胡思乱想。
郁倾景既然说妈妈才能做这些,那她认郁倾景当妈不就好了。
她只要能当郁倾景的女儿,不就又可以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
不需要郁倾景爱她,不需要郁倾景对她有激情,只要郁倾景能像以前一样对她好就行了。
江遇想得脑子都有点发昏。
她可以改掉所有的坏习惯,做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7. 照片
这几天江遇都没来找过她。
郁倾景看着桌子上又做多了的菜,暗叹一声,其实她也不习惯。
以前每天都是江遇比她下班晚,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回来先备好菜,做饭的时候就会收到小江女士一个大大的拥抱,以及粘腻的贴面吻。
江遇总是对这份亲昵乐此不疲,像是补充电量一样,挂在她身上久久不肯下来,等到她开口招呼人帮忙,才会到一旁去打下手。
有多久没有做个单人份的饭菜了?郁倾景先入沉思,好像从认识江遇开始,她就习惯性做双人份了。
早在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挺喜欢喊江遇过来她家吃饭的,那时候她还和江遇住一个小区,走动也很方便,甚至还在同一栋,只是隔了几层楼。
说起来契机还是因为吹空调。
虽然只是在江遇家待了半小时,她就以不好过多打扰回家了,但她觉得这样莫名其妙的去人家家里,确实是有点冒犯,所以也想着要送点东西感谢一下。
凭着对江遇这种年纪的小姑娘的了解,郁倾景过几天就买了点不那么甜的甜品,登门拜访。
只是没想到江遇来开门的时候,却一副痛苦的样子,她还以为人怎么了,下意识的关心。
郁倾景忽然愣了愣神,其实那时候开始,她对江遇的态度就已经很不一样了吧。
只是当时更多的是对小辈的担忧,她对江遇初见时那点细微的好感也就化作了本能的关照。
也是巧合,她从江遇的答复里知道,这孩子存粹是自己作的,忘记吃饭饿着了。
“忙忘了嘛,我已经点了外卖,一会就到。”江遇还试图解释了一下,只是郁倾景拿着回礼,对她这种完全不关心自己身体的行为非常无奈。
年轻人就是抗造,她不由想到自己已经开始养生的习惯,感叹人与人之间真的不同。
毕竟也差了十岁呢,她都快比这女孩子大一轮了,看江遇跟看自己侄女似的。
可能真的年龄差距模糊了她对江遇的边界,有可能她们交集的开始实在很离奇,郁倾景忽然就做出了一件自己也没想到的事情。
她问江遇以后要不要来她这里吃饭,“按时吃饭身体才不会乱出毛病。”郁倾景耐心提醒她。
当然江遇还是拒绝了。郁倾景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她们拢共才见过三面,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陌生人,她这种邀请还挺唐突的。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还是要记得吃饭啊。”郁倾景就很从容地退了回去,并把手里的礼物给了江遇。
“这时上次打扰你的回礼,听说这家店还挺好吃的,可以试试。”
她以为,这或许就是她和小江女士交集的终结,毕竟她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生活也像是两根平行线。
况且她过阵子也准备搬家了,真是莫名其妙的,郁倾景忽然觉得自己在江遇面前怎么变得那么奇怪。
比如因为觉得江遇家的狗很可爱,所以就干脆在那条一定会看到她们的长椅上纳凉。
比如答应了江遇那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又比如刚刚,完全没有思考后果就问人要不要跟自己回家吃饭。
郁倾景看着江遇沉思,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她现在不仅身体变差了,母性光辉也被激发出来了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对江遇牵了牵嘴角,“那我先走了,有机会见。”
只是江遇忽然喊住了她。
“要加个微信吗?”江遇起身,手还在摩挲手臂,可能是尴尬,总之声音也弱弱的。
要不是这里实在安静,郁倾景说不定都听不见,她看了看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出来点羞涩。
其实没必要,郁倾景当时是这样想的,但她莫名其妙地还是取出了手机,把自己的微信打开,“可以啊。”
于是平行线就这样交叉在了一起。
可惜她们也只是短暂地路过了对方的人生,往后只会往自己的未来奔去。
郁倾景叹了口气,把剩下吃不完的收起来,明天早上还能凑合一下。
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她做饭的动力都弱了不少,毕竟江遇挑食,之前为了让对方吃多点,她费了不少心思。
但少了个人,又太安静了,她不小心磕了一下碗,那点尖锐的磕碰声就在客厅里响起,分外刺耳。
独自一人的时候,好像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冷寂了许多,奇怪的沉闷从没有开灯的角落一点点漫到郁倾景的身边,缓慢挤压着她的呼吸。
郁倾景皱了下眉,恍然觉得自己这房子好像买的有点大了。
后来和江遇暧昧起来之后,她把搬家的事情一拖再拖,最后才和江遇商量着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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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里,因为一开始就考虑到要住两个人,所以空间不小。
结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就显得很空。
郁倾景下意识放下东西,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看着亮堂没有黑暗的四周,她却恍惚感觉到有点虚幻,忍不住抖了抖。
真是......她捏了捏眉心,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怕黑的一天。
郁倾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下,收拾好了东西才去休息。
洗澡的时候她又愣神,江遇根本没有回来拿过东西,所以现在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到处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
毛巾,牙刷,就连置物架上粘上去的水滴摆件,都是江遇的东西。
这个摆件其实是个小灯泡,有一次停电,江遇洗澡洗一半差点摔在浴室里,她就考虑要装个小灯,特殊情况可以用。
江遇二话没说买了个摆件灯,结果防水不好,没几天就坏掉了,现在开不了灯,只能看,后来她买了个带防水功能的小灯,放的地方比较高,不容易被碰到。
郁倾景拨弄了一下那个小水滴,才略过它取下沐浴露。
江遇大概不会来了吧,她边洗边想,以江遇的性格,大概是忍受不了自己说的那些话的。
至于来见她恐怕就更不可能了,应该是讨厌她讨厌到这辈子都不要见才对。
郁倾景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挺能恶心人。
她太熟悉江遇了,连对方的喜恶都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比江遇本人还要了解,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就找出对方不能忍受的分手方式。
头顶的灯泡忽然闪了闪。
郁倾景一下子惊醒,反手摸向那个小水滴摆件,但浴室的灯光只是虚晃一枪,摆件也早坏了,不会有任何亮起的可能。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想着明天要换个灯了。
郁倾景洗完吹干头发,才坐在床上看手机消息,可能是刚刚想某个人想的太多,她走神一会的功夫,指尖就已经打开了微信。
结果江遇还真的给她发了信息。
她一顿,想了想还是点进去,可能真的有事吧,说不定还是骂她。
但界面划开,却是一张乌漆嘛黑的照片,模糊的黑色里依稀能看到一些家具。
郁倾景微微慌神,指尖悬停。
江遇发了一条语音。
8. 为什么关心我
郁倾景思考了几秒还是点开,她怕江遇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和她说。
“停电了,郁倾景,我找不到药。”
江遇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很快在手机里传出来她一句话说了两件事,前言不搭后语。
郁倾景目光却闪了闪,再次点开那张照片,终于看清楚江遇拍的是什么。
那是她平时放药的柜子,只是抽屉被拉开,里面却是空的。
她平时确实会在两人家里备药,但是江遇最近都住她这里,几乎不怎么回去那边。
前阵子她又正好打算检查一下有没有药过期了换一批,暂时还没放回去。
怎么突然找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郁倾景皱眉,在打电话和打字之间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发语音回她,“生病了吗?”
这时手机里有发来一条消息,是短信,供电局那边发来的消息,说是发电站正在抢修,可能会有些区域停电一会,她刚刚灯闪也是因为这个。
她不由自主开始担心起来,江遇的状态听起来很不好,下意识就走去衣柜,想要换上衣服出口。
可是穿了上衣,她又清醒过来,她们已经分手了,这时候过去还合适吗?
郁倾景又看了下手机,江遇只发了这句话就没有再发什么消息过来了,这会也没回复她,聊天界面安静得像是对方从来没发过东西一样。
其实可以找江遇的朋友说一声,郁倾景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出门的,江遇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当然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江遇没有找她帮忙。
只是像分享日常,随意和她提了一下而已。
但,但......
郁倾景吐出一口气,最后一次了,她还是放心不下,去看一眼好了,只要确认江遇没事,她就能安心了。
她很快换好衣服出门,轻车熟路地往江遇家开。
药店,江遇戴着口罩扫码付款,提着一袋子药出来,沉沉呼出气。
虽然可以网购,但她实在是不想待在那个黑乎乎的家里了,自己一个人又停电,待着憋闷,还不如出来走走。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郁倾景那时候会出来小区楼下坐着,在外面透透气确实挺舒服的。
就是蚊子真的太多了,江遇烦躁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搓了搓,再跺脚,不敢多待了,快步离开。
也不知道郁倾景那时候怎么坐的住的。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随意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进去吹空调。
只是刚叫完服务员多加杯开水坐下,她就透过玻璃看到某个一闪而过的车牌,熟悉的号码让她愣了一下,但很快那辆车就开走了,感觉只是她的错觉。
郁倾景?不会吧?
她都对自己说那么绝情的话了,怎么可能还过来。
刚刚她确实是崩溃了,找了半天没找到药,还突然遇到停电,害得她直接磕到腿,身体和情绪都同时崩盘。
那一刻她想到最不能忍受的,确实是被郁倾景抛弃,感觉和对方分手之后,所有事情都过的很不顺利。
人就是这样坚强又脆弱的人,忍得住的时候,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打倒她们,可是又好像一件小事就能崩溃。
江遇本能地找到了郁倾景的微信,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语音条就发出去了。
但发出去后她就反应过来,彻底清醒,只是她想撤回的时候,郁倾景已经回复她,撤回也没用。
但那条语音只是一句敷衍的问候,再也没有多余的关心,江遇尚且炙热的情绪一瞬间都被浇灭。
她只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被病痛的疲惫裹挟,不想回复郁倾景,干脆自己出门买药。
江遇收回目光,干脆把药吃了,但她却不由自主打开手机,界面点开了刚刚看过的微信,上面还是郁倾景的语音。
在家时那个离谱至极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再度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确实有开过玩笑,说郁倾景像是自己妈妈一样,甚至比她妈对她还要好脾气,郁倾景当时也只是笑,没有回答她这个玩笑。
但为什么不可以呢?
江遇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她只是想到如果她真的能求郁倾景当她妈的话,好像,好像......还挺刺激的。
她想到了点不可言说的东西,本来就因为生病而升高的体温反而更热了。
乱想什么呢,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真的是生病生得头晕,在咖啡店坐了会,看见业主群发了来电通知,她才慢吞吞地拿起剩下的药出门。
刚跨出门口,手机却响了,铃声震的她发麻——是她专门给郁倾景设置的来电铃声。
江遇愣住了,她拎着药袋子站在咖啡店的门口,僵直着低头看。
羊城的晚上也一样火热,半开的店门吹得她后背一阵阵凉,可是外面滚滚热浪却一刻不停往她脸上扑。
吵闹的夜幕里,这道铃声就像是一道清澈的溪流,缓缓从江遇的心尖滑过,一点点把她积攒的阴霾全部冲散。
身边有人也拉住了那道门,推力让江遇瞬间惊醒,让开了身体,走出了咖啡店门口的范围,才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接了。
“还好吗?”几乎是在她接电话的瞬间,郁倾景的声音就响了,问得很急。
江遇沉默了两秒,脑子是空的,张了张口,下意识回问了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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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景,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呢?”
是啊,为什么还要关心她,其实她只是一时忍不住才给郁倾景发了消息,其实她后面止住了自己的挽留,并没有向郁倾景寻求帮助。
可是为什么郁倾景要专门打电话过来,其实她完全可以当作没看见不是吗?
自己不甘心,忍不住,那郁倾景呢?也忍不住吗?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她们就这样沉默等着对方先开口,但是到最后也没有任何人主动。
郁倾景靠在江遇家门口,走廊的声控灯早就暗下去了,她的脸色遮掩在阴影中看不清楚。
很久之后,她才偏了偏头看向走廊旁边的小窗,那里看出去是一条小路。
现在还不算很晚,来来往往还有人在,只是始终没有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她像是骤然清醒了一样,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照顾好自己。”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郁倾景无力地把手机放下,不再停留,今晚确实是她多心了,江遇应该没事。
她回头看了眼江遇家门,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否有把里面的东西弄乱,确认没有之后,才转身离开。
似乎她关心江遇的这个习惯,也不是很好改。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江遇听完那头的叮嘱,拿着手机的手越捏越紧,她只是低头,看着那个长达五分钟,却只说了三句话的通话记录,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郁倾景为什么还要关心她呢,放不下吗?自己放不下的是郁倾景的爱,郁倾景放不下的又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让对方就算不爱了也舍不得自己。
习惯?担忧?
她只是忽然觉得郁倾景很过分,心烦意乱间,反而是最不可能的想法先占据了她的大脑。
江遇呼吸都有点加快,她好像真的能去认郁倾景当妈,这不是很合理吗?
郁倾景总是想照顾她,就算分手了也控制不住自己,而她不想和郁倾景分开,只想和对方待在一起。
这没有什么比母女关系更合适她们了。不用担心爱情的不确定性,也不会像友情那样松散。
她们可以就这样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可以有细微的独占欲,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可以没有顾虑的亲近。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她们了。
江遇整个人都像是醍醐灌顶一样,心底的期待一点点浮现,不可控制地对这个想法越来越认同。
至于羞涩?说实话她和郁倾景本来就近似于这种关系,好像还真没什么好害羞的。
她现在只是需要思考,该怎么让郁倾景答应做自己的妈妈?
9. 我不是来复合的
想到这里,江遇又有点后悔刚刚挂了电话。
多说两句,说不定郁倾景真的会来找她,只是现在再打电话过去也没用了。
江遇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回家,这里走回小区也就是五分钟的距离,但五分钟足够她头脑风暴很久。
她决定还是像之前那样,郁倾景不就吃这一套?那么想照顾她,那她就提供机会给郁倾景照顾好了。
想着想着,一抬头就是小区门口了,江遇正准备和保安打声招呼,结果才要开口,余光就瞥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江遇整个人都僵在原地,震惊地转回头去,目光撞进郁倾景的眼里。
她手里还提着药,衣服是随便套的便装,脚上穿着拖鞋,她是去买药的,又不是去约会的,出门太急实在是懒得换了。
但现在江遇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发麻,脑子里冒出来第一个想法是——她就应该在家里先化个无比憔悴,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妆。
这样她说不定就能直接撞进郁倾景怀里,说自己快要不行了,要妈妈亲亲才能好。
哈哈,开玩笑的,她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大概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了,她半天也没动,就这样站在门口和郁倾景面面相觑,两个人像是王母娘娘和下凡的织女,隔着银河遥遥相望。
终于,保安先开口了,她从保安室里探出头来,疑惑地问了一句,“靓女,你是不是要进去啊?哪栋楼的?”
江遇反应过来,连忙回答,“八栋的。”
保安这才缩回去了,然后给她按了开门。
尴尬的见面场景似乎对郁倾景来说并没有太大冲击力,她只是侧开身体,看了一眼江遇手里的袋子,轻轻问了一句,“生病了?”
江遇上下把她看了好多下,终于让郁倾景不敢回视她了,转身就走,“好好休息,如果还严重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
眼见她要走,江遇脑子就跟被神秘的存在控制了一样,脱口而出,“我不会吃药。”
顿时,两人都停住了,郁倾景回过头来,尽量让自己眼底的疑惑不要这么明显,但江遇还是很轻易就能读出来她眼神表达的意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江遇终于忍不住开始尴尬了,但是说都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教我好不好。”
她说得越来越小声,最后还真的把这种羞耻的话说完了,“上我家,教我......”
郁倾景在羊城炙热的晚风里看了她好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自己的脑子热出了幻觉,还是说江遇是发烧,脑子烧成了三岁小孩,所以她们之间才会出现这种对话。
但她居然也跟疯了一样,做出了和江遇第一次交谈时的选择。
——欣然前往。
等电梯的时候,两人相顾无言,只好直直地站在电梯里盯着门看,看似沉闷的空间,却没有一个人的心能静得下来。
江遇在想,郁倾景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照顾小屁孩,是年纪上来了想当妈了吗?怎么她都说出这种明显像是脑残才会说的话了,郁倾景反而会答应她的邀请。
郁倾景在想,江遇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和她分手,精神上受到了很大冲击,生病了不说,精神状态看起来还这么差,心里不免更加愧疚。
终于,电梯ding的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胡思乱想,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才从这种走神的状态里回过神。
郁倾景跟着江遇走出去,忧虑地打量着对方,还是忍不住开口,“发烧了吗?鼻音好重,晚上睡觉空调开太低了?”
江遇听着她关心的话,开门的手都有点抖,落到郁倾景眼里,就更加是状态不好的表现。
“淼淼——”你其实可以先回来住一段时间,郁倾景差点就说出这句话,可是她惊醒过来,这又是在给江遇希望,只能把后续的话都咽了回去。
但心底的担心却像是杂草一样疯长,她甚至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对于江遇的关心。
很难形容那样的感觉,她想要照顾江遇的心没有变,却做不到继续以女朋友的身份和江遇继续相处下去,但这对江遇太不公平了,各自远离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郁倾景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江遇却在她的称呼里又愣怔了一下,分手之后郁倾景都只是叫她全名江遇,几乎没有再叫过这个小名了。
但她们分手后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连听见郁倾景叫她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还听得见小名。
江遇自嘲笑了笑,心底那个想法却越来越难以压制。
“郁倾景,我——”她把药放在桌上,转身想开口,结果还没出声,郁倾景就已经顺手拿起那袋子药,打开看了一眼。
袋子里的东西江遇根本没整理,当时吃完就随便塞了进去,那板拆开吃了几粒的药还和说明书一起放在盒子外面。
江遇顿时僵住,郁倾景也沉默了。
好一会后,郁倾景缓缓抬头看向她,“不是吃了吗?”
哈哈,早知道不吃了,当时那么急干嘛,晚一点吃会怎样?江遇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抱怨。
她转开脸,虚弱地咳了两声,重感冒导致的眼酸让她眨出点泪意,江遇鼻音浓重地开口,“太难受了,随便吃的。”
郁倾景只是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感觉是真的疯了,才会去相信江遇说自己不会吃药的话。
她只是拿着袋子去药箱的柜子前,取出药箱,把药装回盒子里,然后分门别类地放进已经整理过的药箱里。
“我已经帮你填过可能会用到的药了,都有标签,你下次直接用就好。”
她的背影在只开了一盏小灯的客厅里显得有点模糊,江遇混沌的脑子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是过来了吗?”
郁倾景动作一僵,但没回头,非常自然地回答,“嗯,你密码没改。”
江遇脑子里也很自然地闪过一个形容词——登堂入室。
她一步步挪过去,蹲在郁倾景旁边,却没有看对方,只是闷闷地开口。
“郁倾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郁倾景回答不出来,她根本没办法解释,只能是说,“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不吃饭,生病还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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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身体扛不住你这样造的。”
“郁倾景。”江遇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叮嘱,自顾自地开口,“我们还有机会吗?”
她终于转过头来了,看向郁倾景的方向。
郁倾景心里一跳,明白自己大概是又让江遇误会了,想要解释,也恰巧转头看向她。
四目相对,郁倾景却先感到了心口略微发闷,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有着璀璨的眼睛,里面饱含期冀,带着信任和让人心头发软的明亮,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感冒的难受反而给她眼睛覆上一层水光,让她看起来更加生动,但有点发白和起皮的嘴唇却让江遇的病气展露无余。
她很不好,可她却依旧在期待着眼前人能给她一个最好的回答。
但郁倾景给不出来。
郁倾景张了张嘴,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都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些强硬的态度,尖锐的言语,好像都伴随着江遇的病容,被压抑住了,郁倾景一时间居然不敢对她多说什么。
浓重的愧疚充斥着她的心脏,也裹挟了她的理智,让她失去了基本的冷静。
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开太多灯,她们就这样在半清半朦胧的氛围里对视。江遇把脸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缓慢呼吸着,不敢惊扰了郁倾景的思考。
她想,如果郁倾景能答应她,能和她复合,或许那些什么认妈妈的计划就能扔掉了,她不用和郁倾景用这种奇怪的关系相处,也不用压抑自己对郁倾景的喜爱和欲望。
妈妈和女儿是不能睡觉的呀,可她显然很想和郁倾景更多一层爱欲的纠缠。
但最后,郁倾景从这种模糊暧昧的气氛里惊醒,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悄悄地吸了口气,把自己从无尽的愧疚里拔出来,要是再继续下去才是对江遇的伤害吧。
所以郁倾景只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尽量冷静地看着江遇开口。
“抱歉,今晚是我做错了,我只是回来放好药箱。”
她起身,呼出那口气,把自己束在冷漠的外壳里,“江遇,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会再有可能。”
江遇浑身一凉,那些期待一瞬落空,她差点没蹲稳坐在地上。
但在这样急迫的情况下,她又慌乱起来,害怕郁倾景这次就真的走了,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对方。
恐惧截住了她的所有想法,而她也本能地想起那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江遇下意识拉住了郁倾景想要离开的脚步,她盯着郁倾景看过来的目光,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羞耻。
确实挺羞耻的,这种请求......
但她只能这样说,“我说的机会不是那个。”
江遇脸有点烫起来了,“我不是来找你复合的。”
郁倾景不由愣住,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嗯?”
江遇顶着她询问的眼神,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尴尬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羞耻,红着脸直视郁倾景。
“我是来认你做干妈的。”
10. 指“日”可待
郁倾景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她震惊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江遇,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飞快思考江遇说这句话的意思。
干妈?
郁倾景心脏重重一跳,这种要求实在太奇怪了,尤其是在她和江遇之间,意味就显得更加暧昧。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江遇想要挽留她的借口,她应该拒绝的。
可是郁倾景与江遇暗含忐忑的目光对上,心底的愧疚和迟疑却翻涌着,一点点把她裹挟,拖住了她想要脱离的理智。
这个过于离谱的请求莫名像把利剑,竟然划开了她这阵子的困局。
好像答应做江遇干妈的话,她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郁倾景在这瞬间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分外诱人,只要点头答应,她就能和江遇以近似母女的关系相处。
她不用再去费尽心思抑制自己对江遇习惯性的关心,也不用担心她们的关系超脱边界。
只要自己一直恪守底线,江遇就没办法更进一步,这种关系既是她们的安全带,也是她们的枷锁。
可太奇怪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答应这种离谱的请求。
郁倾景呼吸压得很轻,她在朦胧的光线里端详了很久江遇的病容,放任自己的思绪扭结成团。
最后,她再次后退了一步,反手撑在一旁的柜子上,狼狈地错开眼神,“江遇,你在说什么?”
“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关系。”
她为自己的动摇感到些许羞耻,因此强硬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江遇唯一的希望也就此破灭,眼底晃荡的水光再也压不住生病带来的酸涩,悄然从眼角滑落一滴浅淡的泪痕。
“郁倾景,我真的没有要复合。”
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想要去拉住郁倾景的衣角,但又怕让对方更加厌烦,于是慢慢收了回去。
“我只是,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爱你的,我会放下。”
江遇再抬头时,眼底只剩下执着和委屈,“让我适应一下好不好?”
“我只是舍不得你的好。”她牵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对我太好了,我舍不得。”
“就当是,让我试着放弃你。”
她慢慢也说不下去了,强撑着说出那么羞耻的请求,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得到的回答却还是拒绝。
就算是铁打的也很难遭得住这样的委屈,更何况她向来在乎自己的尊严。
江遇只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十分难堪,蹲下来捂住脸无声哭泣。
郁倾景呼吸也跟着发闷,她闭眼深呼吸,被江遇一番话刺得大脑昏沉。
她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多想就这样直接了当地离开,结束今晚这场闹剧,也彻底了结她们之间的感情。
但江遇太狼狈了。
郁倾景被她的情绪冲击得有几分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来白糖死后那段时间,江遇每天晚上崩溃的样子。
现在的江遇要比那时候的江遇收敛多了。
可她也感觉到心痛,一阵阵令她窒息的歉意压住了她离开的脚步。
郁倾景缓缓蹲下来,伸手帮江遇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放柔了声音这样说,“我可以答应你。”
江遇颤抖的脊背一顿,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茫然看进郁倾景的眼底。
“我只会当你的妈妈,好吗?”郁倾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妥协了,但她的确克制不住自己疯长的愧疚和担心。
“不会有别的关系。”
江遇张口,想回答她,可是还没说话就被自己的哽咽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本来生病就脆弱的喉咙在这种折腾下,更是火辣辣地刺痛,她揪住衣领想缓缓。
但郁倾景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快步走到沙发上将她放下,又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郁倾景给她找来一条毯子,把灯也都开了,好让她看清楚路。
江遇愣愣地把自己缩起来,拿着那杯暖手的水,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桌子上放了郁倾景移过来的纸巾盒,伸手就能够到。
她抽了两张给自己擦了擦,总算没那么狼狈。
江遇没想到郁倾景那么快进入角色,或者说那么顺手就开始照顾她。
快得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她凝滞的大脑确实没办法再思考太多,本来生病就累,刚刚心情大起大伏的,又哭了好一会,她现在困得要死,感觉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在帮她擦拭身体,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郁倾景最爱她的时候。
江遇吸了吸鼻子,捏住那一片柔软的衣角,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郁倾景叹了一口气,帮她收拾干净才抱去床上,做完这些,她没有睡下,而是在沙发坐着,目光和思绪都慢慢放远。
怎么又莫名其妙就答应了,她难得有些不安,分辨不出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或许对于她和江遇来说,快刀斩乱麻的分开就像是戒断。
断的越快便越痛苦,这种难以习惯的分离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是愈演愈烈,到了沉重无法背负的状态。
可能她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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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心一点,江遇也再骄傲一点,她们就能熬过去这段最痛苦不能忍受的时间。
但她们没能做到,她们还是见面了。
于是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她无法放下对江遇的关照,江遇割舍不了对她的依恋,很难推敲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感情。
就这样吧,郁倾景往后靠进沙发里,搭着沙发背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那就尝试一下温和的方法,虽然离奇,但这种关系还真是很诡异地适合她们现在的情况。
更何况她不觉得认了什么干妈就能旧情复燃,这种奇怪的关系不是更难再营造出暧昧的氛围吗。
或许江遇只要和她这样无聊地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淡化掉这段感情了。
郁倾景没有留下,她尽管答应了江遇,但还是觉得应该要保持一定距离,所以不打算留宿。
第二天,阳关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来,晃到了江遇的眼上。
她皱眉翻了个身,一抬手用被子把自己遮住。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然惊醒,伸出手去摸索自己的手机,果然有在床头柜上找到。
时间还早,闹钟都还没响,只是她睡的太早,早就睡饱了。
江遇二话不说掀开被子冲出房间。
客厅哪里还有人,安安静静地,连空气都透出几分冷意,仿佛昨晚只是她的一个梦。
她心倏然凉了半截,抖着手打开了郁倾景的聊天界面,纠结了半天才缓缓打下两个字。
J:妈妈?
才发出去,对面就弹出来回复,江遇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扔了,定睛一看。
Y:你一定要这样喊吗?
江遇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她不是做梦,郁倾景是真的答应她了。
但她站在原地,把郁倾景的消息看了很久,恍然还是觉得自己很像在做梦。
郁倾景居然会答应她。
她昨晚重感冒脑子不清醒,郁倾景呢?脑子也不清醒吗?
可事情就是那么虚幻地发生了,她一夜之间就从郁倾景的前女友变成了郁倾景的干女儿——虽然只是口头上的。
前妻变干妈,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很快,她的前妻兼干妈就再次发来了问候。
Y:我正准备过去给你送早餐,今天上班吗?
Y:需不需要我送你?
江遇猛然把手机屏幕贴在心口,拧着手臂猛然来了一下。
“嘶——”她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这才肯定是真的。
江遇心跳乱得厉害,郁倾景这么好骗吗?
那把妈妈骗上床不是指日可待?
11. 给我嘬嘬
虽然答应了江遇,但郁倾景也没有真的适应这个所谓妈妈的身份。
她只是把这个当作江遇接近她的借口,也是当作自己的借口,默许江遇再停留在身边,作为双方一个缓和过渡的阶段。
当然这些念想都在今天早上看到江遇那条消息时受到了很大冲击。
J:妈妈?
很难想象郁倾景看到这条问好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愣怔了一秒,才艰难地回复。
Y:你一定要这样喊吗?
她对这种称呼感到了一点难言的羞耻,尤其是江遇还是她前女友。
尽管她们没有玩过母女类型的角色扮演游戏,但乍一听到江遇这样喊她,郁倾景的大脑还是放空了一秒。
她不想再引发什么奇怪的对话,所以主动发了两句问话。
好在江遇真的没有再继续这样喊她了,而是发来一句要。
郁倾景松了口气,拿上东西出门。
敲门的时候,她一瞬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和江遇熟悉后,她就时不时会来江遇家里送吃的。
只是送着送着就送到了床上去。
郁倾景回忆的思绪一顿,有些微妙地挥散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时候似乎不太适合类比。
江遇来开门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几乎在她刚敲没几秒后,门就被拉开了。
简直像是早早在门口等着。
郁倾景手都还停留在空中,好在及时刹住,才没往空气敲下去。
她诧异地看着一脸高兴的江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改密码。”江遇转开脸说,“你下次可以直接进来。”
“不要那么客气。”
郁倾景无奈暗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早餐给她,“先吃吧,吃完喝药。”
“感冒好点了吗?”她走进厨房,顺手煲了壶热水,一会好放凉给江遇冲药。
江遇提着保温盒放到桌上,故意咳了两声才说话,“不是很好,感觉有点加重了——”
“咳咳咳——!”结果她还有点发痒的喉咙被她故意夹嗓给刺激到,剧烈咳嗽起来。
郁倾景一回头就见她抓着桌角弓腰,连忙倒了杯水过去。
“先喝着吧,水还没煮开。”她无奈地拍了拍江遇的后背,但的确是信了对方说加重的假话。
这看起来确实挺严重的,都快咳晕过去了。
江遇缓了几秒,才含着泪直起身,心底暗暗想再也不要装病了。
越装越病,都是报应。
一个早上兵荒马乱地过去,江遇坐在郁倾景车里去上班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
她真的和郁倾景和好了?江遇反复去瞄郁倾景的侧脸,却没得到对方的半点视线。
江遇原本沸腾的心又慢慢冷却下来,和什么好,只是她靠着那层虚伪的母女关系维持友好的假象而已。
郁倾景根本没有想和她复合的意思。
但她现在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能让郁倾景回心转意,江遇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当个好女儿减低郁倾景的底线也好啊。
这样想着,她缓缓回过头去,小心翼翼地问,“郁倾景,我能不能......”
郁倾景果然随着她声音转头看了过来,江遇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转回去直视前方,故作随意的继续。
“我能不能住回去你家啊。”
没等郁倾景回答,她又火急火燎地找补,“女儿不都跟妈妈住的吗?”
“而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是真想给你当女儿。”
郁倾景半天没说话,车厢里安静得就跟死了三天一样,吞没掉江遇残存的勇气。
江遇也不敢去看她,语气越来越弱,最后小声又无力地开口,“妈妈,你收留一下我好不好......”
就这样僵硬地等了几秒,郁倾景的声音才终于响了起来,只是江遇莫名从中听出几分干涩,还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疲惫感。
“那就回来吧。”
江遇一喜,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郁倾景正专心致志看前面开车,表情也算得上是淡然,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错觉?
她狐疑地收回视线,后知后觉一阵欣喜,现在就能回家了,以后会做什么她都不敢想。
其实她还是敢想的,比如现在已经在思考以哪种姿势躺到郁倾景的床上了。
哈哈,开玩笑,她也就只是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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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
江遇非常纯良地对郁倾景笑了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到公司就乖乖下车了。
“晚上见。”她难以掩饰自己的高兴,解开安全带前转头和郁倾景道了声别。
江遇走后,车里彻底安静,空气中只剩下郁倾景浅淡的呼吸。
她捏了捏眉心,感觉心跳还没能从刚刚那声妈妈里缓和回来。
手机上看见很有冲击力,现实中听见就更有冲击力了。
郁倾景忽然有几分后悔,总觉得答应了这件事后,她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像......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被改变了。
最后,她缓出一口气,找回自己走远的思绪,驱车离开。
说到底她和江遇的关系还是不会恢复,其实这和一开始她让江遇留在家里慢慢来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多了层莫名其妙的身份。
江遇怀揣着对今晚的期待上班,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
结果转头就被老板叫了过去,这女人脸臭得要死内涵她,“生病了还这么容光满面啊?”
“工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呢?”
江遇习惯性忍受完老板的牢骚,这才被放出去,但她心情确实还不错,不打算跟老板计较。
放了一天假这很难不笑出来。
和郁倾景分手那时候,她觉得日子难熬,光是想到对方的事,都会让江遇异常烦闷。
现在她也依旧难熬,但却掺杂了等待的焦急,似乎连这种煎熬也变得甜蜜起来,心情都换了一种味道。
江遇恍然觉得,她好像回到了当初和郁倾景暧昧的时候,对方的随便一句话都能让她胡思乱想半天。
心神都轻轻松松被郁倾景牵动了啊。
就这样盼着念着,她总算是等到了郁倾景的消息。
Y:下班了吗?我来接你。
明明在一起之后已经看到过无数次的问句,但经过一次分离之后,却重新让江遇的心开始乱跳。
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钻了空子,也知道郁倾景没有复合的意思,但她还是很难忍住唇边的笑。
管她呢,郁倾景都能包容她包容到当上干妈了,那就不能再包容一点,给她这个女儿嘬嘬奶吗?
12. 会爱上别人吗?
郁倾景打开门,让江遇也进来。
空荡的房子忽然在这一刻有了生气,她看着江遇的背影,才模糊感到一丝熟悉的热闹。
门口的矮柜里有一半都是江遇的鞋子,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得住的,居然真的就没回来拿过。
郁倾景不知道,如果她们没有再见,江遇是不是就真的把这些东西当作垃圾留下来了,然后全部换一批新的。
“郁倾景。”江遇把包挂到一边,迫不及待就凑了上来,几乎是扑到她怀里。
郁倾景一惊,不太想让她靠得太近,但又怕人摔了,只是扶住江遇的手臂,生生把人架在离自己一拳外的位置。
江遇:“......”
她直直和郁倾景对视了好几秒才尴尬地往后退了退,没有再霸王硬上弓。
“饿了吗?”郁倾景也有点语塞,但还是体贴地把这阵诡异的气氛跳了过去,给江遇一个台阶下。
“嗯。”江遇什么也不说了,高冷地应了一下,健步如飞离开玄关。
她只是今天太高兴,下意识和之前一样亲近郁倾景,可是她忘了,现在她们不是情侣,郁倾景不会容许她的亲昵。
江遇闷闷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后知后觉开始观察这个好久不见的房子。
但她惊奇的发现,这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每一处布置,每一个东西,都和她离开前相同。
恍然看见,都让她产生了一股错觉——她其实只是出差了一趟,回来时一切都如同之前那样等着她。
包括郁倾景。
江遇慢慢坐直了身体,故作随意地问起来,“你不收拾掉我那些东西吗?”
她指尖来回滑着手机屏幕,一副不是很好奇的样子,其实耳机都竖了起来。
郁倾景从柜子上取了个皮筋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挽起袖子进了厨房,背对着她回答。
“你不是说到时候回来拿吗?”
她今天戴的耳饰也完整展露出来,小巧的珍珠衬得她的脖颈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精致。
江遇在心底啧了一声,后悔为什么当初让郁倾景给厨房装了玻璃窗,宽长的玻璃板正好能显露出郁倾景的上半身。
之前她特别喜欢从外面看着郁倾景在里面忙活,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进去捣乱。
江遇忽然记起来有一次她想吃郁倾景做的面,中间擀面的时候,她坏心眼去挠郁倾景的痒痒肉。
郁倾景也不生气,只是举着沾满面粉的手,用脸蹭了蹭她,然后把她从厨房里挤了出来。
“再这样就不给你吃了?”记忆中女人的笑容还是那么精彩纷呈,没有一丝褪色。
可她们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那样可以随意打闹的关系了。
“郁倾景。”江遇又忍不住喊她,只是轻得像是在呢喃。
她真的很爱这样喊对方,稀松平常的三个字,组合成郁倾景的名字后,似乎就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
让她无法释怀,无法放手,不舍得,不甘心,只想把这个名字连同着对方整个人都和自己粘在一起。
“郁倾景。”她起身,拉开了厨房的门,声音清晰了点。
虽然郁倾景给她取了个小名,平时会喊小名比较多,但她并没有对郁倾景的特殊称呼,她只是喜欢喊郁倾景的全名,一遍又一遍。
这比任何专属的称呼都更让她心尖发烫。
让她感到拥有对方的实感。
“怎么了?”郁倾景愣怔抬头,眼底含着疑问看她。
江遇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有好多话,可是真正与郁倾景对视的时候,好像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复杂翻涌的情绪就这样堵在她的喉间,难以吐露,又难以下咽。
她多想说,我好爱你。
她多想说,我还是好爱你。
但最后她只是收回了那些会让她们之间变得更尴尬的话,改作轻松的内容。
“我好想吃你之前做那个话梅排骨,今晚吃这个好不好?”
郁倾景有些为难,“家里没有排骨。”
不过很快她就洗了洗手拿起手机,“我下单外卖送过来吧,不过可能要晚点吃饭了。”
“你饿吗?”郁倾景转过头来,一如既往地细致,“我可以先给你做点东西垫垫肚子,排骨当宵夜吃也可以。”
“要不要喝糖水?”
江遇所有话又销声匿迹,艰难点了点头,她近乎狼狈地低下头,逃离厨房。
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她不能理解郁倾景所说的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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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有人明明不爱了,也能那么细致入微地关心别人,真的是习惯吗?
可她确实从郁倾景感觉到了距离,遥远的距离,她们之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远,任凭她再努力,也没办法消除这道冰冷的鸿沟。
或许这就是郁倾景说的不爱吧,那这些关心又算什么,施舍吗?还是觉得她可怜?
江遇心乱得很,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所谓的计划到底有没有用,如果郁倾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照顾,她们是不是会更遥远。
如果,如果有一天,郁倾景爱上了别人......
她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心底阵阵发凉。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自处呢?
哈哈,难道和郁倾景的新女朋友说自己是郁倾景的女儿吗?江遇光是想一下就笑不出来。
其实她们都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成为什么母女,她和郁倾景都是个成年人了,更别说她们曾经还是情侣的关系。
大概这种关系就只能靠着她们尚且不能放下对方的那一点心软来维持。
直到有一天她们任何一方彻底淡然,这份关系也会就此断裂。
只是,究竟会是她心灰意冷,还是郁倾景开始厌烦?
可她不想啊,她真的不想。
江遇隔着玻璃看向郁倾景的侧脸,心底酸得咕噜咕噜冒泡。
她不能只做郁倾景的女儿,她要让这段关系从本质上就发生变化。
她要让郁倾景再次爱上自己,用任何方式,从任何角度都没关系。
只需要让郁倾景迷恋她,忍不住对自己的欲望就好了,这不就是最有用的方式吗?
而引起占有欲的最好方法就是对比,有对比,就会激起人的胜负心,又或者是不满和醋意。
她或许需要故意提起一些别人的话题,来挑动郁倾景的不满。
江遇以前不喜欢这种行为,她从来不会让郁倾景误会,她只会用最热情的表达,和最特殊的态度来告诉对方。
她就是很爱,她最爱郁倾景了。
但她现在好像也没有其她的办法。
她只能努力抓住郁倾景心底那点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感情。
哪怕不择手段。
13. 少喊妈妈
“过几天要出差。”江遇咬着筷子说。
郁倾景只是很随意地应了,“嗯,注意安全。”
沉默在餐桌上蔓延,一如她们断裂的关系,好像怎么也修补不回来。
江遇越发的不满,垂下了眼睛,她忽然觉得还不如前阵子分开的时候,起码看不见郁倾景,她就不会面对这人的冷漠。
“不过我打算把这机会让给隔壁小刘去。”江遇自顾自地收拾好心情,和平时那样琐碎地瞎聊。
“感觉她虽然进来没多久,但是能力挺强的,很多东西上手就会,交给她我都不用操心。”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扒拉,其实余光在注意着郁倾景的反应。
郁倾景只是筷子顿了顿,看她一眼,没有什么太大波澜,可江遇有一瞬间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也好,你不是说你老板很烦人吗?这样就有人替你承受了。”郁倾景并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小刘,只是撇开了话题。
江遇提起的心又一点点沉了回去,放弃了这种幼稚的行为。
好吧,她的确不会做这种事,根本找不到地方切入,说什么都很蹩脚,郁倾景平静的态度更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可能根本没被对方发现。
郁倾景在她走神的几秒细致端详了她一会,默默收回目光,其实江遇的表现还是很明显的。
她感觉到了那一点细微的试探,但是......
郁倾景在心底叹了口气,事实上,她刚刚居然没觉得有多少触动,甚至——
“淼淼。”她迟疑地思考了几秒,最终还是开口,“如果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你也可以和她在一起。”
“我不会去打扰你的。”郁倾景觉得这种话趁早说比较好,她已经不再喜欢江遇了,就连想象对方和其她人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多少波动。
她会祝福江遇,希望对方遇到更好的人。
砰——筷子摔在碗上的刺耳声音打断了她的言语,江遇愣然看着她,眼神里是明显震颤的水光。
“郁倾景,你......”她声音也有几分哽咽,艰难地质问,“你就那么想我快点走出来吗?”
那么希望分开,那么希望结束,那么希望......甩开她这个累赘?
郁倾景把她当什么啊?
江遇只觉得自己胃里泛起恶心,刚刚吃下去的饭菜都压得她想吐。
一想到这些东西还是郁倾景做的,她就更加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恼怒,只能紧紧握住拳,维持自己可悲的体面。
“我不吃了。”她把碗筷放下,再也撑不住地转身就走。
“淼淼?”郁倾景见她这样,眼皮一跳,有点后悔在吃饭的时候说出来,这样吃一半又不吃了,对江遇身体多不好。
但江遇根本不想听见她的声音,强忍的痛苦转变成怒火,在她的关心里彻底爆发。
“我说我不吃了!”她几乎狼狈地对郁倾景大吼,可话说出口后,那些尴尬和委屈才紧随其后,将她缓缓淹没。
“我想自己待会,对不起。”江遇深吸一口气,开了客房的门躲进去。
什么啊,现在连难过休息都只能进客房了,还以为回来就是回家,其实回来反而彻底变成外人了。
江遇窝缩在角落里,咳出一声压抑的低泣,她还真是好笑。
郁倾景心里被她宣泄的话刺得发闷,无措地看着她摔门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愣了几秒才慢慢找回思绪。
尽管不太适宜,但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们这样子还真有点像是母女吵架的场景。
郁倾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但她的确觉得这些话迟早要说,而且江遇早点死心也好,何必再抱有希望呢。
她想了想,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去安慰江遇的,可心里却始终不太舒服。
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在压着,搅动她的情绪。
郁倾景也生出几分烦躁,但她一向对自己的情绪处理得很好,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虽然现在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好在排骨也送过来了,想着江遇没有好好吃饭,郁倾景还是多给她做了宵夜。
就当是赔礼吧,郁倾景边做饭边想。
江遇缓了半天,涌动的心情也渐渐压下去了,她后知后觉自己的狼狈说好的只是当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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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这副样子完全没有做到一开始的承诺。
太不理智了,江遇捂着脸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郁倾景随便激她一下就爆发了。
这样闹小脾气,会不会让郁倾景觉得她很烦?会不会加速她们关系的破裂?
江遇越想越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局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淼淼?”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郁倾景的问候也透过门板传进来,“你要的话梅排骨做好了,不出来吃吗?”
“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先出来好不好?”郁倾景轻声细语地问她,语气里还带了点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再触动她脆弱的神经。
江遇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松开手脚,把自己甩在床上,静静感受着自己鼓动的心跳和脉搏。
这样的郁倾景,让自己怎么舍得放手呢?根本做不到吧。
她从心底冒出来一股深切的疲惫,可是她还没能理解那是什么,本能就已经促使她开口回答,“好,我就来。”
一场巨大的风波,好像就这样伴随着香甜的话梅排骨,轻飘飘地过去了。
但似乎又还有什么浓重的暗流在不可视的地方涌动,矛盾只是被积压掩藏,并没有真正解决。
可惜江遇不想思考那么多,也没有心情去分析,她只是咬着排骨,主动对郁倾景笑了笑。
“还是很好吃,我真的很喜欢你做这个。”
“阿景。”她本能地又喊了郁倾景一声,只是在郁倾景看过来的时候,慌乱大过了理智,致使她连忙改了口。
“喜欢妈妈做的菜!”
郁倾景:“......”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淡淡的尴尬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以后。”郁倾景脸色看起来有几分古怪,像是纠结,又像是无奈,沉吟了好一会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以后能不能少喊这个。”她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解释显得正常,“我应该还没有到当妈妈的年龄,而且你也——”
郁倾景为难:“你也那么大了。”
“我生不出那么大的女儿。”
14. 一起睡呀
江遇尴尬了一晚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回放郁倾景为难的表情,还有那一句生不出那么大的女儿。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江遇把被子卷成一团抱住,把脸埋在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女儿还真不是个容易活,天知道她要打破多少礼义廉耻,才能装作无事发生的和郁倾景相处下去。
郁倾景不喜欢听她叫妈妈吗?
江遇蜷缩着眯起眼,有点纠结,别的不说,如果喊郁倾景妈妈的话,好像还真能化解掉她们之间沉闷的氛围。
就是这称呼对她们两都不友好。
江遇心思太多,怎么也睡不着,正好明天轮休,她也不用强逼着自己睡,干脆就大字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如果......她现在去找郁倾景,被人从房间里扔出去的可能性是多少?
她仔细分析几秒后,惊讶的发现,居然是零耶!
因为郁倾景从来就不会做那么有失礼数的事情。
但她会。
可能是今晚郁倾景说的话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江遇难过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急迫。
这种马上就要失去对方的焦虑,促使她忍不住想做出点什么来留住对方。
江遇又翻了几下,最终还是一鼓作气翻下床,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
外面很安静,灯也是全关的,郁倾景应该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她蹑手蹑脚来到主卧,轻车熟路地拧开把手。
幸好这房子还算是新,门开的很丝滑,没有什么很大响动。
这么晚了,郁倾景应该睡了吧?
江遇心里直打鼓,其实走出来她就有点后悔了,万一真的让郁倾景生气厌烦她,说不定她们明天就会彻底结束。
但她又有点舍不得回去,想去看一看对方。
挣扎着挣扎着,江遇就蹲到了郁倾景的床边。
昏暗的光线不足以让她看清楚郁倾景的脸,但是女人浅埋在枕面的侧颜却因此更加朦胧暧昧。
江遇呼吸不免加快几分,她用目光去描摹郁倾景显露在外的侧颊,鼻梁,还有细腻的眉眼,最后却又不由自主地绕回郁倾景的唇瓣。
被角遮掩了她的半边唇角,浅浅的起伏昭示着对方正在熟睡。
江遇抿了抿唇,用手虚虚覆在郁倾景的脸上,但也不敢真的碰,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抚过。
要是还在一起的话,她哪里用得着这样谨慎呢,她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窝进郁倾景的怀里,然后揉揉对方的脸颊,往这张唇上吧唧一口。
郁倾景不会推开她,只会迷糊地笑笑,慢慢回吻她,然后把她抱进怀里,压住手脚催她快睡。
“乖一点啦,淼淼。”女人因困意而低柔的声音仿佛又回响在耳边,与她现在的冷寂形成明显对比。
江遇又开始心闷,蹲了好一会才打算起身离开。
结果她蹲得太久,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都摔进了床铺里,正正好压到郁倾景的腰腹上。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想爬起来,但郁倾景已经被她吓醒了。
郁倾景几乎是惊颤一下,错愕地睁开眼,见到是她的第一刻,本能就已经把人抱住,拉到床上。
“淼淼?怎么了,有急事?”她惊魂未定地缓了口气,下意识的行为却是拍拍江遇的背,而不是给自己顺气。
郁倾景可能一开始确实清醒过,但见到是江遇,那些潜意识的信任又渐渐吞没她,困意再度上涌,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慢慢放低。
似乎是又要睡着。
江遇心口跳得飞快,一声接着一声,巨大的鼓动声充斥着她的大脑,可也让她前所未有的兴奋。
郁倾景没有推开她。
甚至还这样亲昵地抱住她安抚,江遇来之前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却如此轻易地得到了。
她缓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呼吸有点困难,郁倾景结结实实地把她抱住,恰好压着她的脸凑到了胸口。
江遇一顿,整个人都有点发软。
微弱起伏的柔软一刻不停地抚过她的脸颊,鼻尖能闻到的都是一股温暖和煦的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侵入她的大脑。
江遇登时红了红脸,艰难地挪动一下,却把自己往里面嵌得更深了。
唇瓣被滚烫的细腻触碰,碾蹭。
她呼吸更乱,连忙抿紧了唇,不敢再乱动。
可是这样下去,郁倾景醒了怎么办,要是发现她半夜爬床,不会生气吧?
江遇纠结半天,始终没离开,她藏着隐秘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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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环抱住郁倾景的腰,一点点调整姿势,熟练地找到了她平时最喜欢躺的位置。
然后再往郁倾景怀里窝了窝。
她沾着满脸馨香,却莫名先感到了一阵酸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和郁倾景自欺欺人多久。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和郁倾景拥抱的那么相近。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郁倾景再对她如此温柔,江遇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她几乎是把这当作结束来贪恋,忍不住收紧手臂,才把自己的哽咽和眼泪压回身体里。
江遇总有一种很强烈的割裂感。
好像郁倾景什么都能包容她,又好像一点也不许她靠近,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对方重新爱上自己,到底要从哪里开始做才能解开这种死局?
她迷茫地,真的像一个孩子似的,靠在郁倾景怀里,试图汲取一些让自己重新坚强起来的能量。
直到......那个带给她幸福又把她推入深渊的人清醒了。
怀里有个人在拱来拱去,就算是睡得再像死猪,也该被拱醒了。
“淼淼?”郁倾景终于从那种朦胧的困意里醒过来,很快松开了手,往后挪了挪,半撑起身看她。
模糊昏暗的房间里,她睡得早,对黑暗很适应,自然是一眼看出来江遇眼底的水光,还有眼角隐约的泪。
郁倾景一顿,用手背擦了擦胸口,还真摸到了点湿润。
她愣神两秒,才慢慢拧起眉头,“你怎么突然过来?”
如果是以前,她当然很喜欢江遇和自己睡觉,可是以她们现在的关系,睡一张床上就很有问题了,而且......
郁倾景也有几分尴尬,毕竟是她把江遇搂这么紧。
这点理亏让她没有过多思考,而是想快点让江遇回去,郁倾景捏了捏眉心,尽量保持冷静开口,“我们不该睡一起的,你——”
“妈妈。”江遇豁出去了,一开口就压软了声音喊她。
郁倾景果然僵住,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拦腰切断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江遇,不是说好了别这样喊......”我吗?她话没说完,就被江遇一点点蹭上来的动作打断。
“我想妈妈了,不能和妈妈一起睡吗?”
“妈妈,你怀里好香。”
15. 香香的
江遇含着委屈的眼神让郁倾景呼吸都放慢了一点。
黑暗最容易滋生混乱的想法,而在这奇怪的情况下,郁倾景心也渐渐乱了起来。
她有一瞬间晃神,差点想要伸手去捏了捏对方的脸,又或者像曾经那样,盖住江遇的眼睛吻上去。
每次,每一次江遇用这种目光看她,郁倾景就会失去拒绝的能力,只想怜惜地满足江遇的所有要求。
“江遇。”郁倾景坐直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咔哒一声,白芒芒的灯光将她们照得无处遁形,那些暧昧的涌动的氛围也骤然消散。
郁倾景呼出一口气,压着眼底的疲惫看她,“你回去吧。”
江遇心跳乍停,而后又重重跳动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足以让她痛到难以出声。
“郁倾景......”她狼狈地躺在床上,艰难喊出那个让她心神动荡的名字。
“你又要赶我出去了吗?”江遇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精神,盯着她努力压住颤抖的嗓音,“你是不是后悔让我回来了?”
江遇很会表现自己的不开心,总是以巧妙的方式来宣泄小情绪,三分的情绪往往会放大成六分,郁倾景最清楚她,越浮夸就越是在玩闹。
可是。
她崩溃的样子却不会很疯狂,江遇真正痛苦的时候,从来不会声嘶力竭,也不会大吵大闹。
她的痛苦就像是内化了一样,死死压抑在身体里,又或者是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轻松地表达出来。
郁倾景忽然被这样的眼神刺到,心尖也开始发痛,她是最懂江遇的,太清楚眼前人已经接近崩溃。
可是越清楚,就越难以下定决心做出决定。
郁倾景卸了力,倒回床铺里,愧疚和难过终究还是侵占了她的理智,她伸手盖住江遇的眼睛,再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本能,还是她对江遇的妥协。
她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没有,你吓到我了淼淼。”
“今晚早点休息吧,下次不要再过来了。”
江遇捏紧了被角,眼前被掌心温暖的温度覆盖,可看到的却只有一片黑暗,找不到任何出路。
“郁倾景,你抱抱我好不好?”她小声吸气。
“不好。”郁倾景轻轻回应。
“妈妈,你抱抱我好不好?”江遇声音是真的哑了,她近乎可怜地往郁倾景那边挤,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
“江遇,我们不能这样。”郁倾景叹气,心底不忍,可理智还是让她拒绝了对方。
“抱抱我,求你了。”
耳畔是江遇轻飘飘的撒娇,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熟练,咬字轻软。
其实她们也没分手多久,江遇当然不会忘记这项技能,郁倾景胡思乱想着,心尖却真的颤了颤。
“就今晚,好吗?”江遇呢喃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郁倾景最终还是妥协了。
或许是那几声妈妈真的撬动了她的分寸,又或者江遇的撒娇太让她没有办法,她转了个身,把江遇抱进怀里。
“可以好好睡了吗?”她拍了拍江遇的背。
温暖的熟悉的气息一瞬间侵占了江遇的所有感官,她就像是忽然坠入云团似的,被柔软的温度完全包裹。
江遇大脑都停滞了一秒,下意识抓紧郁倾景的睡衣衣摆,捏在手里压出褶皱。
她好喜欢闻郁倾景的味道,暖暖的,带了点沐浴露的气息,但很淡,只有她们贴得特别紧密的时候才会闻出来。
郁倾景的头发也香香的,明明和她用的洗发水是同一款,可闻起来就是让她很迷恋。
江遇小心翼翼地埋在郁倾景的肩膀上,撩了一小节发尾轻嗅。
香香的,和之前一样,郁倾景没有换沐浴露和洗发水。
她忽然想落泪,这种熟悉的亲密毫无预兆地砸碎了她强撑起来的坚强。
前所未有的酸涩像是一只大手揉捏着她的心脏,江遇忍不住颤抖起来,窝在郁倾景的怀里哭泣。
她也想忍住的,可是情绪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东西,她越哭越激动,眼泪夺眶而出,根本就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江遇颤抖着逼迫自己冷静,只是泪水早就落到了身前人的锁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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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倾景瞬间反应过来,呼吸也慢慢收紧了。
她浓烈的心疼也随着江遇的颤抖堆积,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江遇也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没有她,江遇或许一直会是那个明媚自信的小姑娘,会幸福快乐地度过人生。
郁倾景愈发不敢推开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很糟糕,方才喊的那几句妈妈却莫名在现在闯入脑子里。
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只要不超过那个界线,关心也是可以的,对吗?
她缓缓地抽息,回抱住了江遇,安抚地扫了扫江遇的背,感受着掌心逐渐变轻的颤抖,她才低声哄着。
“睡吧,不要哭了,今晚我会陪着你。”
思考了几秒,郁倾景迟疑地,缓慢地添了一句解释,为她的关心开脱。
“妈妈会陪着你的。”
反正......只是母女而已。
她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就没有心理负担地抱紧了江遇,熟练地揉了揉对方的耳垂,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怀里人的背。
江遇惊讶得连哭都忘了。
郁倾景怎么突然......对她那么温柔了?
不对,其实郁倾景一直对她很温柔,只不过之前都拒绝和她过度亲近而已。
怎么现在主动抱她?是有机会还是——
但那句妈妈会陪着你,又打碎了江遇的希望,她松了口气,心里安定下来,但又忍不住委屈。
只是因为这个吗?
只是妈妈吗?
她一阵阵失望,莫名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算了,这样也行,好在有妈妈和女儿这层身份,起码郁倾景还是愿意对她好的,江遇妥协地止住眼泪,收敛好了情绪。
她满足地在郁倾景的安抚中放松自己,脊背也不再颤抖,一点点伸手抱住郁倾景的腰,紧抿的唇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点浅淡的弧度。
只要管用就行,郁倾景愿意亲近她就是大进步,看来撒娇和装可怜还是很有用的。
看看,郁倾景现在不就马上顺着她的心意走了吗?
16. 要妈要奶的
虽然是轮休,但郁倾景要上班,江遇也没心情再待家里,打算出来玩缓口气。
她再怎么百折不挠,也是会伤心的,如果继续闷着,江遇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
正好徐昭瑞找她出来玩,江遇就答应了。
“可算请到你了。”徐昭瑞这女人口无遮拦,“要不是你和郁倾景分手了,我都等不到这一天。”
“都说恋爱脑不可取,你这一谈恋爱,好不容易等到放假的时间,都和她玩去了。”
“那我呢?”徐昭瑞扒拉着她,虚假地挤出哭泣的样子,边发出呕哑嘲哳难为听的哭声,一边往她身上倒。
江遇直接给她按住,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自己都干了什么。
虽然在郁倾景面前那么大胆前卫,但这种羞耻的事情她绝对烂在肚子里,用永远不会告诉徐昭瑞的。
因为这死东西一定会嘲笑她一辈子。
而且复合了还好,万一没复合呢?那就真成笑话了。
总之,她不打算跟徐昭瑞说自己还在求郁倾景跟她复合。
谁知道这一不告诉,徐昭瑞就给她整了个大的。
“不就是个老女人吗!”徐昭瑞畅所欲言,“比你大十岁呢,老牛吃嫩草也好意思嫌弃你?”
江遇盯着她,憋了又憋,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之前你不这样说。”
“之前哪敢啊,你把她宝贝成什么了。”徐昭瑞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那要是我现在还把她当宝贝呢?”江遇尴尬地咳了两声。
徐昭瑞却一针见血,“你把她当宝贝有什么用,她什么时候把你当宝贝再来跟我说吧。”
江遇顿时就不说话了。
有时候真想给徐昭瑞两脚的。
“女人有的是,看姐给你介绍新的。”她得意洋洋地给江遇打开自己微信列表。
“给你组了个局,年上年下各种姐姐妹宝,你喜欢哪种都可以有。”
江遇一听,心道不妙,再往她手机上看,果然见她叫了五六个人出来玩,拉了个群正在里面聊得火热。
她脸都绿了,往后退一步,“我刚分手你就给我相亲呢?”
“什么相亲啊,说那么难听,明明是一起出去玩放松好不好。”徐昭瑞拿手机角戳她。
“就当交些新朋友,我和她们都认识,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反正比郁倾景好。”徐昭瑞信誓旦旦加了一句。
江遇想了想也觉得确实,于是就答应了,徐昭瑞这才把她拉进群里。
群名字叫:下班我要第一个(6)
现在加上她,噔变成了(7)。
江遇绷不住笑了一下,这群名很有意思。
见她进来,群里很快就纷纷扬扬弹出消息,看起来是刚刚就聊得正欢。
网恋被骗三千次:哇,是今天也出来玩的新朋友?
天杀的那咋了:新姐姐朋友圈海景房,有点自卑了可以亲一口给我壮壮胆吗?
闪亮大脚趾:那胆子很大了
“拱出去”修改群名为“把老板判无”
遂群名水灵灵地变成了:把老板判无(7)
江遇被她们的昵称闪瞎了双眼,差点都要冲动改个和她们相似的了。
不然不敢在这群里说话。
徐昭瑞也看到消息,在那里笑得直乐,“我们打算下午去桌游馆玩,正好玩完吃个饭就回家了。”
江遇点点头,正思考要说点什么,最后她还是矜持地打下字。
J:麻烦把我老板第一个送进去。
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窥屏了,没有再多回复,群里还是聊得很起劲,看起来是认识挺久了。
江遇觉得疑惑,问徐昭瑞,“你什么时候又认识那么多人?”
“上次不是和前女友吵架吗?”徐昭瑞随意开口,“我干脆就分手,新找点乐子,她们还挺有意思的,就经常约着一起玩。”
“分这么快?”江遇惊讶于她的干净利落。
“我又不是你,为了个老女人要死要活的。”徐昭瑞嘴上就没把门。
江遇听得脸黑,“我哪里有要死要活的?”
她最多是要妈要奶的。
再跟徐昭瑞说话可能是她先被气死,江遇干脆还是刷起了手机,观察这些要见面的人。
其实群里挺活跃的,大概因为是人少而且相熟,改群名的拱出去好像不太爱说话,不过也会发言一两句。
她的最近十条朋友圈开放,所以都被她们翻了一遍,江遇自己也去看了看,有和同事的聚会,也有路边随便拍的花,电影截图,对老板的吐槽。
可是,里面居然一条和郁倾景有关的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她微微愣神,恍然察觉出什么,但又没能抓住。
“收拾下我们吃个午饭直接过去。”徐昭瑞收起手机拍拍她。
江遇一下回神,胡乱应了几句好。
挂念着要出门,她没有细想,跟徐昭瑞在桌游馆附近的商场找了家连锁店吃饭。
说是一起出来玩,但只来了三个,加上她和徐昭瑞刚好五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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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那两个在加班。”徐昭瑞解释。
江遇一想群名,心道怪不得呢,怨气真的很大。
约好是在桌游店门口见,结果她们一到,就见门口旁边站了两。
徐昭瑞挂起笑过去打招呼,“来这么早呢?吃饭了吗?”
“吃完了才来的,也没等多久。”最先回她的是个长直发的女生,戴了个黑框眼镜,往前走几步,看见江遇又猛然刹住了。
“这位是新姐姐啊?”她声音也很弱气斯文,只是熟悉的称呼让江遇一下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个天杀的那咋了。
江遇看了她好几眼,再想想这人在群里的大胆发言,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得越乖玩的越花。
另一个太酷炫了,耳钉唇钉,穿搭基础,配饰就不基础。
江遇莫名觉得她们取的群昵称还真是精华。
后来她们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也果然,长直发说她叫纪书瑶。
江遇一转眼又看向了闪亮大脚趾女士。
这位亮闪闪的女生名字也亮闪闪,“我叫明昭。”
“江遇。”江遇礼貌地回答了一下。
“顾青玉还没来吗?”徐昭瑞看了看手机,“她不是说她到了?”
“上厕所去了,一会就回来吧。”纪书瑶显然是个话多的,和她文静的长相完全不符合。
顾青玉?江遇一愣,有点难把这个那么文艺的名字和网恋被骗三千次联系起来。
可能是反差太大,以至于她忽然对这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上个厕所催催催,急什么?”只是才想着,就有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江遇忽然觉得熟悉,本能回头,却在看见对方脸时一阵惊讶。
顾青玉和她对上,忽然也顿住,脸色诧异,“江小姐?”
江遇只觉得老天奶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不然怎么会出门玩的功夫就能遇上郁倾景的一个助理。
但郁倾景今天不是上班吗?怎么助理还跑出来玩的,江遇一脸莫名其妙。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和顾青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质问对方。
最后,还是顾青玉脸色古怪地开口,“老板每周这天都会给我们放半天假。”
“今天也见她走了啊,”她迟疑好几秒才回答,“不是一般都……”
“是和你去约会吗?”
掷地有声的话让身后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徐昭瑞更是一脸震撼看向她。
江遇:“……”
放屁,郁倾景今天找她约了0个会。
17. 无用的宽容
等回到家的时候,郁倾景才突然意识过来,其实她没必要回来。
她和江遇已经分手了,自然也不需要这半天的时间来约会。
只是最近的疲惫,还有昨晚被对方折腾得心烦意乱的思绪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郁倾景站在门口愣怔了两秒,这才叹了口气按开密码。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还在思考要怎么和江遇解释自己回来这么早。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思考,家里安安静静的,哪里还有江遇的身影。
郁倾景停在门口,心底忽然冒出一股难言的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她都有点分辨不出来这里面到底包含了什么。
她也不想去解析,只是觉得意料之内,又松了口气。
可是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她还没跟江遇分手的时候。
其实一开始江遇确实粘人,会央求自己去接她下班,后来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
搬过来之后,每次等江遇轮休,她都要专门腾出时间回来。
因为她想看见江遇高兴的目光,想看见对方兴奋地扑进她怀里,然后亲昵地给她一个贴面吻,问她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又随意地谈起自己遇到了什么事。
就算是无聊的同事,烦人的老板,经过江遇的讲述之后,似乎也会变得有趣起来。
郁倾景从前不觉得自己会有这种空闲和耐心去包容别人的废话,但她就是那么奇迹地爱上了江遇,并期冀对方给她讲起这些琐碎的日常。
只不过自己实在和江遇太不一样了,她只是会安静地倾听,作不出什么有趣的回答,郁倾景有很多时候也会害怕江遇觉得她无趣,所以努力在其它方面对江遇更好。
好在江遇并不会嫌弃她的枯燥,也不觉得她无聊,被坚定地选择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曾经的郁倾景当然是这样觉得。
只是,再多的激情也会在生活中被磨灭掉吧,或许她和江遇从一开始就是不合适的,她没办法回应对方的热情。
郁倾景坐进沙发里,目光有些放远。
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遇好像不再那么喜欢黏着她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几乎不会出现在江遇日常的讨论里,郁倾景有想过很多次,或许她的确很无趣,所以不会被江遇跟别人提起。
她知道江遇只有轮休会愿意陪着自己一点,其它时候只要有空闲,江遇就会去找其她朋友聚会。
当然,她完全没有要控制江遇社交圈的意思。
她们住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能见面,都能相拥着入眠,这就已经很幸福了,郁倾景是个很好满足的人,她并不会多说什么让江遇难做。
只是,她有时候难免会吃醋,又或者只是有点难过,不过这些情绪又会在江遇撒娇的时候烟消云散,让郁倾景满心满眼只剩下对她的喜爱。
郁倾景揉了揉眉心,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这种醋意了,好像渐渐地就完全接受了这件事,但于此同时的,感情也被消磨得只剩下对江遇本能的关心。
她已经不会再因为对方的忽视感到痛苦了。
可能自己也做的没多好,郁倾景牵了牵唇角,露出点笑,可能她们并不是最合适对方的人吧。
江遇那么年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体验生活,去享受刺激,总能遇到比自己更好的。
只是她没有那么多空闲和心情去接触这些了,她要管的事太多,要考虑的东西也太多,早就没办法纯粹地去享受一段感情,更何况她也并不是什么很浪漫的人。
或许是江遇让她体会过这样一段美好幸福的时光,所以郁倾景总是下意识对她宽容宽容再宽容。
只是她现在不应该再给出这种无用的宽容了。
郁倾景只是任这份浅淡的情绪在脑海中短暂地弥漫了一下,很快,她就收敛好自己,起身打算给自己做点吃的。
说起来江遇那么喜欢她,是不是也有这身厨艺的功劳,难得是属于自己的时间,郁倾景就放空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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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思绪,乱想点平时不会去想的东西。
周末还要去看一下母亲,只是工作行程排的满,可能只能陪她吃个饭。
这次好像不能带江遇过去了,但是她在一起之后,每次都会带上江遇,这次不带,母亲很可能会问起来。
她对情爱这种事一点都不热衷,所以当时和江遇在一起之后,难得浓烈的错觉让她觉得两人会在一起一辈子,因此把江遇放进自己未来人生计划的每一步。
告诉母亲也是在一起一年多后的事,结果现在就分手了。
怎么解释又是个难题,郁倾景有点头疼,忽然觉得分手也是件麻烦事。
叮咚——放旁边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郁倾景走远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她洗干净手,点开消息。
是顾青玉发过来的,但是又显示撤回了,看不出本来发了啥。
难道是公司出了问题?
郁倾景皱起眉,方才的温和都尽数收了回去,走到厨房外拉上们,想也没想就给助理拨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有紧急情况需要我处理吗?”她冷静地开口。
那边突然有点乱七八糟的响动,像是有谁不小心把东西摔了,而后就是无尽的沉默,安静得跟连呼吸声都没有。
郁倾景更疑惑了,她还看了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拨出去,“小顾?”
那边终于开口了,是顾青玉有点绝望的声音,“抱歉啊老板,我就是不小心发给你了。”
郁倾景听了也放下心来,她并没有怪对方,只是嗯了一声,“没事,下次注意点吧。”
只是没等她挂电话,那边就爆发出了一阵催促,有道陌生女声说出来的名字更是让她一下子停住动作。
“江遇江遇,下一个轮到你了!”
郁倾景呼吸声都放慢下来。
顾青玉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地提醒。
“等下,我还没挂电话!”
江遇一哆嗦,手抖给第二个联系人——阿景打了过去。
18. 怎么回来这么早
江遇心跳都停了,第一反应是先把电话挂掉。
好在郁倾景被占线,也不会那么快接到,顾青玉也终于挂了电话,她紧绷的心总算能缓缓落下。
明明只是普通的出来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到一阵心虚。
纪书瑶好奇地凑过来,“怎么挂掉了,不是轮到你大冒险吗?”
江遇整个人都惊得抖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什么。”她牵起唇角笑了笑,想糊弄过去。
但明显这里的人都不太想放过她。
“手机里有谁啊,遮遮掩掩的。”明昭轻轻来了一句。
“不是说好了打电话给联系人第一个,刚给她念完移动广告就算成功吗?”刚刚也被坑过一把的顾青玉也跟上来拱火,“怎么能挂了。”
江遇努力平静地回答,“打成第二个了,我再打一遍。”
“那现在第一个不就还是她吗,打都打了。”纪书瑶一脸聪明地回答。
江遇捏着手机,指尖都绷紧了,张了张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反倒是徐昭瑞看出来点东西,趁她不注意一下把脑袋凑过去,“阿......景?”
“不是,你还真没把人家忘了啊?”徐昭瑞脸都皱一起了。
登时,另外几个人耳朵一竖,不由露出八卦的眼神看向她。
“啊?什么,前任吗?”
“是刚刚老顾说的那个?”
“你刚刚也打电话给老板了?”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江遇越发尴尬了,她支吾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憋太久,情绪纠结在心底急需宣泄,竟然真的忍不住说了出来。
一时间,这本来的游戏聚会,就变成了大型八卦现场。
“你是想复合吗?挽回她?”明昭若有所思。
“复合?”一旁的纪书瑶来了精神,凑上来激动开口,“这个我熟啊,问我就好了!”
明昭听完没忍住嘲笑了一声,“你的很熟,是说你那个分分合合最后出轨把你给踹了的女朋友吗?”
纪书瑶笑容没了,一拳就往她腰上招呼过去。
“噗——咳咳......”明昭脸色一变,彻底闭麦了。
江遇:“......”
徐昭瑞不是和她说这些人都很正常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太靠谱呢?
有点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怎么办,不过幸好她只是粗略说了点自己和郁倾景从认识到在一起的事情,没有提现在的关系。
江遇松了口气。
“不是还有老顾吗,她可以给你通风报信啊。”纪书瑶说的头头是道,“有她在就算你前女友不告诉她在干嘛,你也可以对她了如指掌。”
顾青玉脸都白了,“喂,我可不要当间谍啊,要是被发现我工作都要丢了。”
“要不你抱着她大腿撒娇吧,你不是说她很吃这套吗?说不能真能哭她心坎里呢。”明昭看起来光鲜亮丽,结果一开口也尽出的馊主意。
江遇原本松的半口气又提了起来。
但徐昭瑞却并没有她们那么积极,她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把江遇拉了出来。
“怎么了?”江遇疑惑的问她。
“你真的还没放下她吗?”徐昭瑞看起来有几分担忧,甚至劝慰起她来。
“郁倾景那种人,一旦分手了就几乎没有复合的机会吧。”她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江遇的肩膀,“你继续靠近她只会不断的受伤,你知道吗?”
江遇看着她的关心,却露出迷茫的表情,她有点颓废地开口,“可是我好像真的没办法放下她,我真的一点都舍不得。”
徐昭瑞:“......”
服了,死恋爱脑,浪费她口水。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来吧。”她摆摆手,一脸嫌弃地回答。
江遇被她这样子逗笑,“谢主隆恩。”
最后她还是没有听纪书瑶她们几个的胡言乱语,掠过了这个话题继续玩游戏,但她还是忍不住因为顾青玉说的那半天假心生期待,也没跟她们去聚餐,而是提前回了家。
开门的时候,江遇不由自主提起呼吸,心神都下意识去思考郁倾景会不会在家,如果在家,对方又在做什么。
郁倾景会怎么想她今天出来的事。
又或者说......郁倾景会对这件事有情绪吗?任何情绪都可以,只要郁倾景的心还会因为她产生波动。
可是,真正打开门后,她最先听见的却是一些细微的对话声还有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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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一顿,绕过玄关看过去,只看见郁倾景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她膝盖上盖着一层毛毯,手边放着果盘,正插起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
郁倾景吃东西的样子一直很斯文,和她本人的气质一样温和,只是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投影,脸上被灯光映得明明灭灭,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回来。
江遇忽然不敢走进去了。
她只是想到,以前每次约会,她们出门回来之后,都会随便找部电影一起看,就窝在那张沙发里,就一起盖着那张柔软的毯子,
自己会忍不住往郁倾景怀里窝,郁倾景就会把她抱住,然后时不时给她喂块水果。
江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只是想,今天她不在家似乎并没有换来郁倾景的任何一点目光,明明中间还给郁倾景打过一个电话,也被发现了其实是出去玩,但对方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待在家里看电影。
就好像......郁倾景本来就会做这些事,没有她也可以,换个人也完全OK。
她算什么?她在郁倾景眼里算什么?
江遇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原本的期待都渐渐被不甘吞没。
郁倾景今天真的一次都没有找过她,甚至连回不回来吃饭也没有问过她,就真的像当初说那样,如果找了新的人也没关系,郁倾景不会介意。
不介意,大概就等同于不在乎,或者说不那么在乎。
远远没有她想要的那样在乎。
可是,可是。
她不能忍受这样,不能忍受郁倾景之前还说着很爱自己,现在却对她漠不关心,她不想离开郁倾景的人生,也不要成为郁倾景的路人。
江遇没忍住哽咽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收敛了情绪,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不希望表现得那么狼狈。
害怕郁倾景会觉得她很烦。
“淼淼?”但郁倾景却一下子就听见了这点声音,转头来看,见她还站在门口,没怎么思考就已经掀开了毛毯过来。
“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她大概是有点冷,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稍稍垂了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出声,“难道不是......要跟她们吃完饭才回来吗?”
19. 安静点
江遇原本能忍耐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崩盘。
她绝望地看向郁倾景,从来没有觉得眼前人如此陌生过。
现在是在嫌弃自己回来打扰她了吗?觉得她为什么不在外面待着永远别回来的好?
是不是早就不能忍受了,才会这样见不惯她。
“郁倾景,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了吗?”江遇上前执拗地拉住郁倾景的手,近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郁倾景一瞬间也从她话里感觉出自己刚刚的不妥,下意识皱了点眉,想退出这样奇怪的氛围里。
但这点不满在江遇看来,完全就是厌烦自己的体现。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江遇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知道自己生气,知道自己委屈,也想到了徐昭瑞对她的忠告,但这些混乱的思绪接连冲击她,最后却纠缠成更加难以割舍的念头。
“我们回到以前那样不好吗?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离开你,求求你不要对我那么冷漠。”
“我真的受不了这样,郁倾景,你哪怕——”
江遇所有的声音都梗了一下,像是把情绪都积压到了其中。
“哪怕对我施舍一点点好。”
“有以前的一点点就好了。”她明明抓紧了对方的手,却始终没敢多做什么出格的行为,只是这样若即若离地,与郁倾景矗立在昏暗的玄关里。
小心翼翼。
郁倾景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她怎么看不出来江遇的难过,可是偏偏这种时候,她却泛起另一种难言的心境。
她在想,江遇到底在爱她的什么,是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沉默的陪伴?
是不舍得她这个人,还是不舍得那些体贴。
或许是后者,一直也是后者,就连挽回,江遇不也是反复说放不下她的好吗?
可能就像江遇说的那样吧,她并不是想来找自己复合的,只是想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毫无怨言地对她好,有那么一个近似妈妈的角色,来包容她的人生。
而这个人曾经是自己,所以现在也刚好会是自己。
郁倾景越发在这种极致的窒息里感到清醒,下午从助理手机听到江遇名字的时候,她确实不可辩驳地晃了晃神,为了冷静,这才去找了件经常做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现在,她原本还有些纷乱的思绪似乎彻底死去了,恢复成她平时处理事物时那种冷静权衡利弊的状态。
“你需要吗?”她轻轻询问。
江遇激动的心情一顿,本能察觉出她有些不对,沉默下来,一时没有回答她。
“很需要吗?”郁倾景疲惫地叹息着问她,“需要我这样对你好,需要我和你维持这种莫名其妙的母女关系。”
她的脸色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莫名让江遇感到一阵恐慌。
“我,我说需要你就会继续对我好吗?”她思考了好一会,却没能读出来郁倾景掩藏极深的含义,但那种害怕失去对方的恐慌还是让她选择抓紧。
江遇软下了声音,试探地凑上去,“可以吗?”
“我可以被你继续关心吗?”
她眼里还有未消的水光,声音也闷闷的,只是这样柔软地望进郁倾景的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放缓了呼吸。
“一点点就够了,郁倾景。”江遇松开她的手,等着她的审判,“你愿意吗?”
郁倾景却忽然问了一句,“只是一点点吗?”
可能是她这样温和的态度让江遇以为自己真的让她心软了,于是斟酌着问,“再多一点点?”
“我可以......”江遇悄悄拉住她的衣摆,“拥有妈妈的宠爱吗?”
郁倾景脊背绷紧了点,只是端详她几秒,神色莫名地抓住她的手腕,“淼淼,你会给我其它选择吗?”
江遇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就见郁倾景笑了笑,一点点把她推开,“可以,但我觉得女儿也没必要粘着妈妈那么紧,”
“你不是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吗。”
一股被抛弃的恐慌弥漫在江遇的心头,让她头皮发麻,下意识追上去,跟在郁倾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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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我想回来陪你。”她咬了咬牙,算是豁出去了。
“妈妈,我想你了嘛。”江遇抱住郁倾景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进对方的肩上。
把自己快要烫熟了的脸给遮住。
但郁倾景身上暖暖的,难得能再次和前妻姐那么亲近,江遇都差点没忍住往对方脖子上挂。
“我都没和她们出去吃饭,迫不及待就回来找你了。”江遇忍住头皮发麻的尴尬,撒娇,“我不乖吗?妈妈。”
郁倾景脚步都乱了一秒,压根没想到江遇那么豁得出去,居然什么都敢说。
但是她听见江遇这样撒娇,反而先感觉到点烦躁,表情淡淡地把江遇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
“自己玩去。”
说完,她走会沙发上,自顾自盖好毯子,把放了不知道多少的电影往前调,打算继续看。
江遇目瞪口呆看着她冷静如常的反应,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
怎么,怎么郁倾景突然这样了,也不是对她不好,就是忽然......跟真成她妈了一样。
她猛然打了个寒噤,母女关系只是她靠近郁倾景的计谋,如果真成妈妈她就崩溃了。
而且郁倾景哪里有跟她说过自己玩去这种话,明明每次自己撒娇,郁倾景都会抱着她哄的。
江遇心底生出几分慌张,抿了抿唇也过去沙发那边,不由分说地挤进郁倾景的毛毯里,和她脚挨着脚,肩挨着肩。
“不要,我就要和妈妈一起坐,我今晚想陪你。”
她故意用平时在床上求郁倾景的语气说话,指尖悄悄在毯子下搭在郁倾景的手腕上,蹭了两下。
果然,郁倾景很细微地僵硬了一下,目光走神刹那,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收回自己的手,顺手那过果盘,随便插了一块塞江遇嘴里。
“安静点看,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江遇:“唔唔!”
她暗自偷笑一声,小样,她还不知道郁倾景喜欢什么?
真想当她妈?她倒是要看看,郁倾景究竟能撑多久。
20. 压抑的真心
郁倾景明显不想和她看电影。
没坐几分钟就暂停了投影,她起身拉开窗帘,露出落地窗外斑斓的高楼灯光,还剩一小片粉紫色的霞光映入江遇看过去的目光。
房子的地段也是她一起选的,当初就因为落地窗前的景色很美相中了这里。
还买了一张偏长的懒人沙发,可以坐得下两个人,但又能让她们轻轻挨上,有很多次,她就爱拉着郁倾景坐在这里消磨时间。
什么事也不用做,只是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
只是分手之后,小沙发可能被郁倾景嫌碍事,被挪到了一边,落地窗前现在空荡荡一片,像是被点了一键清楚,恢复成之前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江遇眼巴巴看着郁倾景走回来,却依然没有等到对方的注意,只能看着郁倾景从她面前走过。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自己解决一下晚饭问题吧。”
她只留下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进了书房。
江遇心嘎嘣一下死掉了,顿时委屈起来,她慌里慌张回家,就是怕郁倾景误会,可能也是想看看郁倾景会不会有特别的反应。
结果对方只是非常嫌弃她回来打扰。
她捏着毛毯,看了看电影,又看了看旁边的果盘,心情愈发不平衡。
郁倾景的温度还沾染在毛毯上,能感受到一点细微的温暖,可是这点温度却不足以慰藉江遇稀碎的心。
她忽然意识到,好像母女关系也不能让郁倾景继续包容她了。
大概是看破了她的伎俩,太清楚她想借着这层关系做什么,所以才刻意忽视。
江遇皱着眉深呼吸,思考该怎么办,如果这样会让郁倾景那么防备她,那她真的表现得把郁倾景当妈,不就可以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了吗?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郁倾景重新接受她。
她窝在沙发里想了半天,灵光一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贴心小棉袄入手.
最乖最好的女儿,能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给亲爱的妈妈做一顿饭啦!
江遇说干就干,先打开手机上小红书搜索了一下:给妈妈做饭可以做什么?
弹出来的帖子五花八门,她随便点了一个进去,菜式有很多,她逐字逐句阅读。
第一道,糖醋鸡胸肉,江遇眉头一皱,太麻烦了,感觉自己做出来肉都不知道熟没,pass,下一个。
第二道,尖椒酿肉,江遇看了又看,若有所思,猪肉吗?感觉好油,郁倾景不太喜欢吃这种那么油腻的,pass,再下一个。
就这样,她看了一个又一个,怎么都找不出来手残也能做,又好吃的菜式。
江遇捧着手机脸皱作一团,突然深刻地感觉到,做饭怎么这么难啊,当初她就不喜欢进厨房,想吃什么都出门或者点外卖。
其实她吃外卖的习惯也源自于家里,她们家就没有一个人会做饭,以前是出门吃,后来妈妈请了个阿姨回来做饭,江遇这人也懒,从来都没兴趣自己动手,还是认识郁倾景之后才在家吃得多点。
她顿了顿,想到郁倾景就这样从来没有什么怨言地给她做了几年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闷,不由自主想起来每次自己撒娇说要吃什么,郁倾景都会对她报以笑容。
江遇忽然不想看了,她就是觉得屏幕里那些漂亮的菜式十分刺眼,可她又偏偏要看,最后还是点开了其中一个,下单了需要用的东西回来。
买完她才想起来要先去厨房看看,翻了半天,发现自己买的大部分东西,其实家里还有。
只是她都不怎么进来,只知道冰箱上层是她常喝的果汁,下面冷冻第一层永远会放好她喜欢吃的冰淇淋。
江遇慢慢就翻累了,关上门站了半天,思绪有些走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捂住脸,吸了吸鼻子。
书房里,郁倾景正在看OA,她看着看着却也走神,往书房门瞥了一眼,缓缓叹了口气。
其实她并不觉得江遇还能缠着她很久,可能只要自己再冷漠下去,对方很快就会离开了吧。
那些不舍都只是一时的不习惯而已,就连她也不习惯,又怎么能苛责江遇一下子放下。
但江遇生活里从来不缺乐子,这件事她最清楚,大概有新的事物转移注意力,对方就会忘记她了。
这没有什么难的,人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谁会没了某个人就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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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和江遇也不是这种会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
只是还没习惯,只是还没戒断。
放下一个人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总会淡化的,到时候她们就会彻底成为陌路人,奔向各自的生活。
她继续过她单调乏味被工作充斥的日子,江遇去迎接她灿烂的人生。
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郁倾景摘下防蓝光用的银边眼镜,捏了捏眉心,最后快速处理掉剩下的工作,关掉了电脑。
刚刚其实也是气话,她只是有些疲惫,实在没心情去做晚饭,但江遇之前吃饭老不规律,肠胃也不好,还是在一起之后才被她养回来的。
现在不准点吃肯定又饿,她还是得给人准备晚饭。
她其实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不满,毕竟她自己也要吃,再加上做饭对她来说,算得上是放松,可以难得逃脱沉闷的生活,完全沉浸在这种简单的事情里。
好吃的东西和精致的摆盘,其实都让她挺有成就感的,尤其是江遇每次吃饭都很可爱,边吃边含糊夸她,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不得不说,郁倾景的确很喜欢这种感觉,看着江遇吃饭心情都变好了。
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但她只有三两好友,而且那些朋友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和人生,显然没有这个时间陪她吃饭。
至于其她能有联系的,都是员工,也不是适合吃饭的对象。
可惜她性格算不上健谈,只是平淡如水,就算是江遇陪她,也大部分是对方说,自己只淡淡应一两句。
郁倾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分手了还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其实之前也想,但好像都没现在这样多而杂,就像是之前积压遗忘的问题都接连爆出来了一样。
密集得她都有些没办法抓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妈妈就妈妈吧,她单纯是感觉自己的所有烦闷都能被这句称呼压下去。
不用在密密麻麻难以喘息的生活里抽出空闲,去思考那些和江遇之间不可调和的问题。
不用在乎那么多该不该,能不能,完全可以放任自己在这层岌岌可危的虚假关系里暴露一点——压抑的真心。
21. 哪种软?
一开门,郁倾景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糊味。
她顿时就什么伤感,什么惆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快步走去厨房。
“淼淼?”郁倾景紧张地往里面望,“怎么回事?”
结果往里看,就只见江遇正拿着锅盖当盾牌,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关火。
锅里也不知道煮的什么,正冒着浓密的烟,糊味差点把郁倾景熏晕过去。
江遇见她来了,浑身一僵,顿时就跟奥特曼附身了似的,什么火啊油啊也不怕了,三下五除二就上前啪一下把锅盖上,飞速关掉了煤气。
“我就是,研究一下。”江遇尴尬咳了两声,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想给你做顿饭。”
郁倾景:“......”
她谨慎地上前打开锅盖看了看,里头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结块,依稀还能看出点黄,但点缀在上面就更像是大肠里遗失的灵魂。
一时间也不知道江遇是真想给自己做饭,还是看她不爽了终于忍不住想毒死她。
“这是sh......这是什么?”
郁倾景轻轻吸了一口气,还是不想用那么恶意的想法去揣测对方,只能勉强露出点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清理一下。”
江遇一下子更慌了,她拦下郁倾景还想再挣扎一下,“我来吧,我来洗!”
“对,对不起。”她也觉得尴尬,没想到就随便做炒蛋都能炒成这样,主要是她实在手忙脚乱,火太大了,油放少了,水没倒干净溅得到处都是。
厨房对她来说堪比战场,结果她是赤手空拳就上阵,被打得嗷嗷乱叫,刚刚都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应该先处理哪一个麻烦,就已经先找东西防御了。
郁倾景看她油烟机都没开,也不带围裙的样子,沉重地叹出一口气,“下次饿了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点外卖。”
“没必要一定要自己做饭。”她实在是担心江遇的安危,万一她不在家,这边的情况又更严重点,江遇说不定还会受伤。
可江遇听来,这句话却是对她的嫌弃,但她吸了吸鼻子,又不敢表露出太难过的情绪,只是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自卑。
她发现,自己和郁倾景在一起这段时间,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享受罢了,根本没有照顾人的能力,所有的东西郁倾景都会揽在身上,完美处理好。
而她竟然就这样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全盘接受了,不去思考自己是否也需要付出。
这样的发现让她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她,郁倾景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难以消化的阴霾让她难过都不敢表现出来,害怕郁倾景觉得她不仅麻烦还娇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逃跑,离开这个窒息的环境,离开郁倾景,这样就不用再承受煎熬了。
但想要挽回的念想,还有改变的决心又拦下了她。
江遇吸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被厨房里弥漫的油烟混着焦味的气体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咳!”
郁倾景听见这阵咳,很快伸手就开了抽油烟机,拍拍她的背,“先出去好吗?”
女人的声音仿佛变回了当初的温和,让江遇心底更加酸涩。
她真的没忍住,拉住了郁倾景的手腕,“为什么啊?”
江遇终于还是问出那句她一直不能理解,但又不敢问的话。
“为什么还是对我那么好啊,郁倾景。”
为什么分手了也要那么温柔,为什么说要离开,但从来没拒绝过自己的靠近?
她之前不敢说,害怕郁倾景反应过来,真的就不对她好了。
但现在她反而不敢接受郁倾景这样无条件的包容,就像是被钝刀子凌迟,用生锈的刀口一点点撕扯掉她们本来就快到尽头的未来。
太疼了。
她承受不来。
郁倾景很少见的沉默了,她放下黑糊的锅,看向江遇的目光闪过几分复杂,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你不是要我当你妈妈?”郁倾景近乎叹息着反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淼淼。”
“还有哪里不满意?”
江遇不住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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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只是,只是......想要留住郁倾景而已。
但面对这样像是质问的话语,她所有的话又都堵在喉咙里,难以发声。
郁倾景用她当初说的话把她堵了回去,可是她却没办法反驳。
“出去吧,一会就好了。”郁倾景见她不说话,兀自笑笑,再劝她,“乖一点好不好?淼淼,听话。”
江遇一颤,失魂落魄地出去了,这是郁倾景分手后难得哄她。
而她依旧抗拒不了对方这样的宠溺。
该怎么办,江遇一晚上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翻来翻去她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最后,她点进了群里。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己没有办法,问问人集思广益一下说不定可以。
在聊天框斟酌输入又删除了好多次,她才终于打下一句话。
J:有没有什么能软化前任的办法?
结果没想到这么晚了,这群人居然也在,而且还是秒回。
闪亮大脚趾:?哪种软?
天杀的那咋了:玩这么大吗,这就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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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
不是这些人大半夜的给她发什么东西?炫压抑吧?
搞得她都有点难受了。
江遇看了好几眼这三条聊天记录,最后还是默默地复制了链接,转到某宝打开。
一点进去,跳出来的大图就让她差点把手机扔掉,黑暗的卧室里,手机屏幕璀璨地散发着光亮,上面明晃晃露出几个字——带铃铛,很好听。
江遇缩在床上,侧躺盯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心跳却越来越快,一声比一声响。
她就是想起来,之前还谈恋爱的时候,也不是没穿过这些类似的东西去郁倾景面前晃。
只不过......最后她被郁倾景修理得再也不敢乱穿了。
毕竟,妈妈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温柔。
22. 使唤我
江遇当然是没买,以她和郁倾景现在这个情况。
她估计刚穿上就要被郁倾景里三层外三层裹严实再扔出家门了。
江遇手机一扔,叹息着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想逼自己入眠,但她的思绪却久久不能从刚刚的事情里出来。
诚然,郁倾景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对她特别包容的人,关于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情,都是以她的意见为主。
但是在更亲密的层次里,她总有一种隐约的掌控欲,无论是解决自己的需求,还是解决江遇的需求,她都会不自觉表现出平时很少见的强势。
江遇又翻了个身,闭上眼,试图止住自己的回忆,但偏偏一闭眼,那些画面就浮现脑海。
喜欢一个人总会有欲望的,这种欲望不仅是渴望自己被对方拥有,还会希望同样拥有对方。
她起先确实沉溺于郁倾景的安抚,但她一样想让郁倾景体会到同样的快乐,所以她在某次亲密的时候就主动提出要帮忙。
当然,郁倾景完全不会拒绝她,而且也确实想要这样的体验。
但是——她的掌控欲是一点没少。
江遇把自己窝在被子里都快窝出汗了,她无论这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些灼热的记忆。
郁倾景会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指挥她应该怎么做,或者说......必须怎么做。
“淼淼,看我。”
“淼淼,我允许你停下了吗?”
“淼淼......”
江遇像是从波涛汹涌的海里奋力破出水面一样,猛然吸了一口气,急促地呼出来。
她蹬掉被子,后背汗津津的,脑子也混沌不清,一时是记忆里郁倾景情到深处时迷蒙的眼睛,和按着她脑袋的无法反抗的力度。
一时又是眼前冰冷黑暗的空间,孤寂得让她心慌,总想抓住点什么缓和自己的紧张。
但她只能蜷起来抱住被子,缓缓吐气放松紧绷的神经。
短睡裤被她蹭得掀出大腿,但是贴在空调被上柔软的触感又非常舒服。
江遇渐渐就累了,浑身都虚软下来,倒头埋进枕面,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滴啦啦啦——熟悉吵闹的铃声打破了她好不容易进入的深度睡眠。
她皱眉低骂了一声,忽然想起来点什么,艰难睁开眼。
说好了要给郁倾景当贴心小棉袄,那肯定不能睡懒觉,当然,就算她现在赖床,估计郁倾景也不会想进来喊她。
孤零零地从床上爬起来后,她烦躁地捂住脸,呼出一口气才把闹钟关掉,乱糟糟爬起来去外面洗手间洗漱。
啪一下开门,她抬头就和里面正在刷牙的郁倾景对上。
江遇盯着那双疑惑的眼睛,脑子不知道怎么的就一抽,下意识脱口而出。
“早安,妈妈?”
郁倾景:“......咳咳!”
她差点被牙膏沫强盗呛到,咳嗽了几声连忙转头在洗手盆把嘴里的白沫吐出来。
喉腔嘴里都是凉丝丝的疼,郁倾景皱了皱眉才漱干净口,拿毛巾擦了擦脸。
江遇僵在原地,尴尬得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底不由冒出点愧疚,那些隐藏的自卑更加难以抑制。
她好像又给郁倾景添麻烦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郁倾景收拾好自己,出去看了看钟,才七点,便回在洗手间门口问她。
这里离江遇的公司不远,九点上班,八点半出发也完全没问题,平常江遇都得在床上死到七点半才会在自己的哄骗下起床。
江遇更加说不出口了,她觉得直说是不想再麻烦郁倾景喊自己起床,好像放在现在都有点好笑。
毕竟她麻烦郁倾景的哪里只有一个赖床。
“睡不好,所以还是起来了。”她转开头,不敢再看郁倾景,自顾自开始刷牙洗脸。
尽管如此,她还是隐秘地期望了一下——或许郁倾景会关心她。
但没有,郁倾景只是留下一句“那一会来吃早饭。”就转身走了。
江遇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下来,疲惫又颓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眼圈有点重,脸色无比憔悴,没有多少精神气,再加上头发蹭得乱糟糟的还没梳,活脱脱是从哪里逃难来的一样。
郁倾景刚刚就是看着这样的她......明明清楚对方早对她了如指掌,更糟糕的情况也见过很多次,但江遇还是脚趾蜷缩,抓了抓拖鞋垫。
她一激灵,连忙洗了把脸,把头发往后梳了几把,才抬头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
很好,很甜,非常完美。
现在她要去迷晕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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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遇收拾好东西,小步并作大步冲到厨房,想赶在郁倾景完全做完早餐之前帮帮忙。
“我好——”
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郁倾景就拿着一盘切开的玉米和红米肠出来了。
“嗯?收拾好了就吃饭吧,一会我送你去上班,对了,豆浆还没好,吃完我再给你倒。”郁倾景颔首,示意她别堵在门口。
“了......”江遇的尾音被她一点点咽下去,盯着郁倾景手里的早餐,心情缓缓下沉。
“我帮你拿。”她只能硬找点事做,伸手去接郁倾景手里的盘。
郁倾景不明所以,但还是给她了,“怎么了今天?”
江遇不说话,只是把东西都放上餐桌,才一点点从牙缝里挤出句子。
“你为什么不使唤我?”
郁倾景:“?”
她有时候真的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
“我为什么要使唤你?”郁倾景眼神复杂地看着江遇,“之前要我当资本家,现在更新迭代,变成了奴隶主了?”
江遇:“......”
她突然想到昨晚自己回想的东西,脸止不住一红,快速把这个话题掠过去,“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资本家呀!”
“快吃吧,我一会给你倒豆浆。”她夹起一块红米肠,伸手递在郁倾景的嘴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时候没说过,上次还——郁倾景的思绪一顿,也想到了某些不适合分手后提起的火热画面。
她默默又把那些话连同着嘴里的早餐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算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自己怎么也被江遇绕进去了,居然想起这种东西。
郁倾景有些恍然,可能是分手前自己只想着捡回那种激情,所以和江遇的次数反而更多了,但实际上,她根本想不起来那段时间到底都做了什么。
真正有深刻回忆的,反而是更早时候,她跟江遇还最爱对方,最亲密无间时的日子。
她不能自控地把目光放在江遇脸上,恰好发现了江遇眼底那一抹不好意思。
心情在她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翻涌起来,沉重地拉平了她的唇角。
回忆越甜蜜,就越衬得现状狼藉。
她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敢去想曾经了。
23. 散心
郁倾景一直以为江遇只是假装乖巧,不外乎撒娇想让她复合之类的。
但她忽然发现,这阵子江遇好像真的在讨好她。
是的,讨好,不是那种哭着求她回到从前的苦肉计,也没有死缠烂打,江遇单纯就是真切地在想办法让她开心。
郁倾景本来是想把那些行为称之为照顾的,但江遇实在是......不怕孩子好吃懒作,就怕孩子手笨还勤快。
那天炒菜已经是开胃小菜了,后面江遇还蹩脚地模仿着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些举动。
包括但不限于悄悄地提前给她准备好热水,结果把她早就开了的热水器关掉了,等她一进去就被冷水淋了满身,差点冻死在浴室。
郁倾景:“......”
这死孩子到底想干嘛?
当她以为这就完了的时候,之后的江遇才告诉她,什么叫做开始。
好不容易轮到她放假的周末,郁倾景却对回家生出几分抗拒,她驱车在回家的最后一个路口,还是选择左转,往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开去。
但她倒没有要瞒着江遇的意思,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过去,表示自己晚点回来。
江遇那边很快就回了好,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郁倾景定定看了会聊天记录,缓了口气靠在车门,空站了几秒。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点开了江遇的头像,入目就是对方的名字上面的备注是J,昵称也是J。
郁倾景顿了顿,目光集中在这页白白的屏幕上,有些失神。
虽然这名字看起来确实简单,但其实是当初江遇撒娇要和她换的情侣名。
江遇的首字母就是J,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母也正好J,而江遇的最后一个字的是Y,又与她的姓相同。
江遇似乎很喜欢这样隐秘但藏着关联的东西,仿佛这样就代表着她们暗潮翻涌的情感。
只是现在来看,这种太过收敛的名字,就算分手了也不会有人去怀疑她们有关系。
尽管如此,郁倾景还是醒悟一般回神,退出点开了自己的资料页,修改了一下昵称,改回自己的全名缩写:YQJ
她做完这些就收起手机,刚锁上车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莫名幼稚,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改回去。
算了,这点小细节也没人在乎。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沿着公园的小道散步,羊城的风也是热的,吹过来带着闷闷的窒息感,催着人躲进屋子里。
不过现在已经晚上了,公园里还算是热闹,许许多多人沿着这条路跑步。
郁倾景是随便从一个地方就开始走,既是放松,也是想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做毁了一次饭之后,江遇也没想着在这一方面糟蹋她了......大概是没有吧,总之郁倾景确实是没有再见她要自告奋勇给自己做饭。
也好,郁倾景觉得江遇要真的在这方面钻牛角尖,才是真的折磨自己。
其实这几天晚上她和江遇也没说多少话,都是生硬地打过招呼,就各自沉默了,这样的氛围比两个陌生人相处还要窒息。
郁倾景出来工作这么多年,难得又遇到这种束手无策的局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好像做多做少都有问题。
她也不知道该拿江遇怎么办了,理性告诉她,离江遇远一点才是正确的,但每每看见江遇伤心痛苦的样子,她又有些愧疚,就算面对江遇捣乱一般的讨好,她也没多讨厌,只是觉得有点无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江遇最近喊她妈妈喊太多了,虽然她自认为并没有这种当人妈妈的癖好,但联想到最近自己的心态,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丝怀疑。
她是不是——真把江遇当女儿了?
这个想法浮现脑海的一瞬间,郁倾景不住皱了下眉,脚步也停顿了几秒。
她克制不住对江遇的关心,却没有什么别的欲望,这样的体现,确实像是亲人之间的情感。
什么妈妈女儿就算了,但她真的有可能已经把江遇当成了是家人一样的存在,郁倾景烦闷地抚了抚额头,越发想不明白自己这种情况。
她也没思考多久,手机铃声就响了,郁倾景打开手机看,发现就是自己刚刚思考的对象——江遇。
郁倾景很明显地迟疑两秒,才接下这个电话。
“怎么了?”她语气平常出声。
只是略微嘈杂的环境暴露了她在外面的事实,这些风声混杂着一点点虫鸣,落在家里空旷安静的氛围,就异常明显。
江遇手机都捏紧了点,咬唇,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质问,“你,你还要多久才回来啊?”
那边的气息浅浅呼吸了两秒,就在江遇以为她不想回答,急忙出声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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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的时候,郁倾景终于开口了,“一会吧,饿了吗?”
她的声音消散在热浪似的风里,透出一股疲惫又遥远的低闷。
江遇好想问问她一会是多久,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或者......已经不想回来见到她了。
这几天她们的氛围越来越冷凝,明明羊城很炎热,但那点温度却怎么都捂不暖这段冻结的关系。
“你在外面吗?现在晚了蚊子多,小心别被咬了。”江遇不想挂,她本能地去抓住点什么,好像这样就能把离别无限拖远。
“还挺毒的,最近不是那个什么,什么......肯德基热吗?”她没话找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像是死前的嘱托——两腿一蹬也没说完。
郁倾景原本的思绪都被她截断,疲惫化作一下短促的笑,透过话筒让江遇的心底慢慢泛起希望,语气也欢快了点,“你到家楼下的话,跟我说一下好不好。”
“我就是求个心安。”她现在说点什么都要解释的样子,却让郁倾景心情掉了下去。
“嗯,到了会说的。”她收敛了笑容,模糊地应下来,主动挂掉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长吐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也懒得再绕圈,而是走了近路回到车子旁边。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也只是稍微喘息一下,早点回去别喂蚊子才是真。
郁倾景很快驱车往家里开。
只是她心里压着事,等电梯都开门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江遇说回来了,打开手机去发了一句。
那边没有回复。
郁倾景没在意,可能只是没看见吧,反正她也要到家了,都一样。
指纹解锁滴一声后,她推开门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有人拿着东西摔了。
郁倾景一愣,连忙进去往里看,果然见江遇拿着一袋子东西摔在地上,慌乱抬头看向自己。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的目光里显然都是震惊,正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屋里不知道为什么没开灯,一切都模糊不清,郁倾景皱眉抬手,啪一下把玄关客厅的灯都打开。
“等等,先别——”江遇瞪大了眼睛想喊住她,但为时已晚,白芒的光亮瞬间就把整间屋子照亮。
而家里的情况也终于在郁倾景面前展现得一清二楚。
24. 对不起
餐桌周围贴了一圈彩色缎带,还用花瓶插了几个气球,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大概够两三个人吃,但做工非常精致,配色是粉紫色,看起来和这里的布置一样梦幻。
郁倾景看着眼前的场面,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蛋糕肯定不是江遇做的,毕竟之前江遇给她亲手做过蛋糕,那个蛋糕胚硬得差点没咬开。
她愣在原地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庆祝生日的,还是庆祝她的生日。
其实郁倾景不怎么有这种空闲过生日,大部分时候,她宁愿待在家里休息会,看部电影,或者看本书,也懒得找人庆祝。
在一起之后,江遇倒是对她的生日很热衷,准备的惊喜也都不一样。
“我,”江遇终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
郁倾景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的是包装好的纸碟和塑料叉子。
刚刚的摩擦声大概也是塑料外包装的声音。
如果是以前,郁倾景只会觉得江遇这样可爱,也高兴江遇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她享受这种被对方在意的满足感,也愿意陪江遇去闹腾。
但现在,她却有些尴尬和无措,好像身体已经被删掉了某些固定的程序,没办法再对这种行为做出回应。
心里感激江遇还这样惦念她,又不想江遇那么惦念她,如果开心,是不是会让江遇误会自己还留有感觉?
可是表达不喜欢,又太过冷漠,她舍不得随意糟蹋江遇的好意。
她们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相顾无言。
客厅的灯光太惨白,愈发把她们照得无处遁形,那些漂亮的布置也弥漫出一股精致的讽刺。
“淼淼,谢谢。”最后,郁倾景还是笑了笑,主动开口说话,不想让对方那么尴尬。
她好像又不是把江遇当家人了,大概家人也不会这样尴尬,如果是母亲为她准备生日,她大概会惊喜而且感谢。
而不是现在这样,高兴也不是,烦恼也不是。
她和江遇终究还是不可能成为家人。
江遇几次张口,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手脚渐渐发冷,可是心口却像是被火焰炙烤一样鼓噪。
她今天忙活了很久,热得满身大汗,连呼吸都还很急促,根本没来得及缓过来,但那些闷在背后的汗水在郁倾景的那句谢谢里,都霎时凉下来。
黏糊粘在她的衣服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抱歉,我就是习惯了。”她狼狈转开视线,又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之前,我都会给你庆祝生日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哭一样地牵起笑容,“我都忘了,我应该没资格给你这样庆祝生日了吧。”
“今天晚上是和别人出去了吗?”
“我刚刚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江遇很想让自己停下来,这时候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不就好了吗?
可是为什么啊,她根本没办法停下,身体就跟有自我意识一样,不停地胡言乱语。
别说了啊,江遇。
她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才终于把几乎要哽咽的声音咬停,只剩下两声急促的变调呼吸。
“蛋糕你要吃吗?饱了的话,我就收拾掉,没事很快就能打扫好的。”她转头就去扯掉那些刺眼的装饰。
郁倾景看着她眼底闪烁的水光,呼吸也开始发闷,拧着眉头去阻止她,“江遇,不用——”
刺啦——但她去拉江遇手腕的动作却让局面更加糟糕,缎带在她的推动下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彻底毁在两人手中。
空气又静默下来,沉寂得让人窒息。
江遇原本还能忍受的情绪彻底崩盘,她呼吸声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压抑的哭泣。
“对不起,郁倾景。”她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于事无补,只能慌乱地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开始道歉。
“我真的不会再这样了,我只是——”她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解释,鼻头和喉咙一样酸痛,她现在其实连话都不想说,只想躲起来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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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你看着我。”
郁倾景深吸一口气,掰着她的肩膀面对自己,但江遇低着头,怎么也不肯看她。
她心情也烦躁起来,却不是嫌江遇烦,而是另一种惶恐又焦躁的感觉。
“我没有说不吃。”郁倾景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行和江遇对视。
江遇现在实在很糟糕,她的头发也没梳好,因为争执的缘故,还乱乱地粘在两颊,被郁倾景压进手心。
她甚至可以在郁倾景的眼睛里看见清晰的自己,眼白也发红了,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所有的绝望都被郁倾景看在眼底,她一下就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自暴自弃一般地哭出来,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进郁倾景手里。
就连哭泣的尊严也在对方手里被撕碎了。
“郁倾景,你真烦我了,就放我走好不好。”她哽咽地哀求。
郁倾景长久看着她,慢慢闭上眼,低头抵在她额间,声音里居然也染上一些低哑的泪意。
“淼淼,到底是谁放谁走?”
她艰难地把话说出来,“我从来就没有拦过你啊。”
“从前是......”郁倾景有点绝望地垂下手,“现在也是。”
江遇把堵在心尖的气呼出半口,就已经用掉了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一点都不可以呢?”
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凭着本能在问,像是想要一个答案,又像是想求一个决断。
“一点点可以吗?你明明答应了我可以有一点点的啊。”
郁倾景喉头酸涩,往后退一步,“淼淼,那是......”
江遇摇头再摇头,不愿再听,往前一步靠进郁倾景怀里,最后的不甘促使她反手牵制住郁倾景的手腕。
她勾住郁倾景的脖颈,发狠了把自己的吻献上去。
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故意做出这样冒犯的行为,究竟是想要郁倾景彻底甩开她,结束自己的痛苦,还是在期待郁倾景真的会回应,给她一丝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