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资本家少爷,我干翻全家》 第一章 穿成炮灰前妻了 “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 “那周林顾就是资本家的狗崽子,还连累你这么些年。” “和他离婚吧,如果他拿父辈的恩情闹,我替你嫁,本来就应该是我嫁给他的。” 说话的女人打扮的整洁干净,的确良的衬衣,黑色的裤子,是70年代时髦的穿着。 伴随着记忆一股脑涌入,木晚心咚咚直跳。 她穿书了,穿进了《香江千金陪首富发家致富》里。 她不是女主,也不是恶毒女配,只是一个下场凄惨的炮灰前妻。 在书里,男主周林顾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被打成黑五类,人嫌狗弃,即将下放。 周家曾对木家有恩,木家老爷子做过民兵,又几代赤农,又专又红,为了保住男主,就让他入赘木家。 本来定的原主姐姐木月,木月死活不同意,原身才被迫替姐姐嫁给男主。 虽然入赘了,男主不用被下放,但因为成分问题,他们只能住在村口破烂的草屋里。 原主怨恨男主连累自己过不上好日子,对男主十分冷漠。 他们成婚两年,男主都是在堂屋泥地上打地铺。 就在男主平叛前期,她突然卷了家里所有的钱,坐黑船偷渡去香江,最后沦落成鸡婆,凄惨地死无全尸。 想到这,木晚不自觉打了个颤。 别人都是穿到古代嫁王爷,穿进大院被团宠,她怎么就只配穿成个炮灰前妻,下场还那么凄惨。 木晚默默地在心里给老天竖了个中指。 “晚晚?晚晚!你听见姐说话没?” 又尖又细的声音,像根生锈的缝衣针,直直扎进木晚的耳膜。 木晚从骤然接收的记忆里回过神。 面前的女人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转着,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和一股子虚情假意的热切。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亲姐姐,也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 她逃跑后,周林顾感念这些年木家对他的庇护,使他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被下放,于是带着木家一家到香江发展。 香江鱼龙混杂,周林顾有资本,经商能力一流,虽然有所成,但还是被社团掣肘着。 而女主木月摇身一变成了当时香江帮派龙头的干女儿,备受宠爱,妥妥的黑帮千金。 在木月的帮助下,周林顾迅速发展,靠着顶级的经商能力成了香江首富,木月也理所应当成了首富夫人。 木晚看过整本书,倒是知道点内情,那黑帮老大实际上是木月的亲生父亲。 她妈本来有个青梅竹马,两人都已经谈婚论嫁。 可那人是个混混,失手杀了人,只能偷渡到了香江。 还没显怀的她妈只能匆匆嫁给了她爸。 那混混到了香江,居然混出了名堂,可惜当马仔的时候伤到了根本,木月成了他唯一的女儿。 “妹妹你怎么老走神啊,姐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没,姐心疼你。” 木晚翻了个白眼,按照现在的进度,马上周林顾就能获得平反,财产和祖宅都会返还,周林顾即将摇身一变,变成有钱人,她跟周林顾吃苦两年,好日子没过过一天。 这是看周林顾要变回大少爷了,来摘桃子了,准备自己上位了。 想到小说里自己的悲惨结局,周林顾这条大腿她可一定得抱紧了。 她可不能按照小说设定最后成为了个鸡婆,还死无全尸。 “是啊,姐姐真疼我。” “那……那是当然!姐不疼你谁疼你?” “是啊。”木晚嘲弄地笑道,“姐你当初心疼我,怕我被周家连累,还费尽心机,把和周林顾的婚约,‘让’给了我。这份‘成全’的大恩大德,妹妹我,可是一天都没敢忘啊。” “你……你说什么胡话呢!”木月的声音猛地拔高,尖锐得破了音,“什么婚约!什么让!我当时只是不想嫁,我不知道爸会让你嫁啊!” 木月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就是心虚的不敢和木晚对视。 “姐,他是我男人。是好是歹,是扫大街还是将来……飞黄腾达,那都是我木晚的男人,谢谢姐姐成全,我和林顾日久生情,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木月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木晚,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挑拨得怨气冲天、愚蠢易怒的影子? 木晚难道知道周林顾要平反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那点风声,是她费尽心机从王振东那个滑不溜手的男人嘴里一点点抠出来的!连他都不敢确定!这个蠢货妹妹怎么可能…… “晚晚,姐姐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哎” 木晚看着日头不早了,懒得和她掰扯:“姐,日子过得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你赶紧回家去吧,马上林顾下工回来了,我要做饭了。”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不知道留姐姐吃顿饭,这马上饭点了,我回家也来不及做饭,就在你这将就吃点吧。” 木晚伸手就去扯木月的篮子:“也是,该留姐姐吃饭的,只是你也知道,林顾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公分,家里没啥吃的,姐姐这是刚赶集回来吧,是不是买了肉。” 木月赶紧捂住篮子,往常她过来,木晚不仅留她吃饭,还把家里好东西都往她篮子里装,菜也备的丰盛,今天居然转了性。 她尬笑:“妹妹,姐这篮子里啥都没有,你知道的,爸妈都是我照顾着的,我赚那点公分都给二老花了,哪还有钱买肉。” 木晚已经扯开那篮子上盖着的碎花布,里面放着上好的布料,还有点零嘴。 她正准备伸手把东西拿过来。 木月抱着篮子就跑:“姐先回了,过些天再来看你。” 木晚哪能让木月那么容易就走了,这些年木月从原主这捞去了不少好东西。 而且原身因为自己没办法照顾二老,还会贴点钱给二老,二老现在身强力壮,赚的公分也都进了木月的手里,这些原主不计较,但她可要讨回来。 木月刚夺门而出就碰到了下工回来的周林顾。 “妹夫回来啦。” 第二章 便宜老公 周林顾冷淡的点点头。 看着大姑姐慌不择路的往外走,还有些纳闷。 平常大姑姐只要一来,妻子都会做很丰盛的菜招待她,还让她顺走不少东西,导致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夫妻二人,就会过得紧巴巴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妻子追了出来。 “姐,你跑啥啊,留下来吃饭啊。” 木月跑的比兔子还快:“不了不了,你们夫妻俩日子过了也不容易,姐改天来看你。” “那你下次来,可得带点肉来啊。” 木晚拍了拍手,转头打量自己这位便宜老公。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色劳动布工装,袖口和裤腿都挽起几道,露出的小臂和小腿线条流畅紧实,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晒成古铜色的肌肉。 木晚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勾,颜值满分。 周林顾同样在打量他这位妻子。 刚刚他看到了,妻子嘴上说要留木月吃饭,但动作可不像,而且居然没让木月把家里搬空。 实在是不寻常。 木晚也是第一次做人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位不太熟的老公打招呼,就看他站在屋檐底下。 汗水浸透了后背和前襟的布料,深色的汗渍晕开一大片,紧紧贴在他身上,隐隐透出底下肩胛和脊背的线条。 木晚挠了挠头,笑道:“回来啦,我还没开始做饭……” 周林顾头回见到木晚笑,心下反而一咯噔。 他记得每次大姑姐一来,妻子的脾气就会变得很暴躁,总是埋怨他成分不好,让她日子过得很苦,然后爆发吵架。 他知道妻子确实受自己牵连日子过得苦,所以总是想忍让一二。 妻子什么时候给过自己好脸色,这突然一笑,让他心里直打鼓。 看妻子这个态度,好像还好,没有要吵架的样子。 他脑中突然浮现起和工友们的闲聊。 ‘女人都是母老虎啊,天天辛辛苦苦的,回家还要看她脸色,有时候吧,你看她态度温柔,也不跟你吵架,你想着她转性了,想对你好点了。’ 那时他还纳闷呢:“不然呢,能心平气和说话,肯定是心情好,不生气了。” 那工友怎么说来着:“你想多了,这肯定是你做错事被抓到把柄了,这是骗你主动承认,骗狗进去杀呢,这时候一定要小心,一定要谨慎,千万别说错话。” 他当时怎么想的来着? 他妻子不是这样的人,就没有温柔的时候,只有发脾气,他不用考虑这事。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误判了。 根据工友的指示,他盘算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没有坦诚,被妻子知道了? 难道是要平反的事情?但这事情他也是刚知道,应该不是吧。 为免说多错多,他缄口不言。 木晚尴尬了好几秒,只见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掸去裤腿上沾染的灰尘。额前几缕汗湿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小半眉眼。 木晚回忆了一下以前和这位男主的相处,想了一下还不如不回忆,反正态度很不好。 她想了想,开口道:“不进屋,在门口扮门神呢?” 木晚一开口还是那副模样,好像刚刚的笑是错觉一般。 周林顾竟然松了口气:“我去做饭。” 他抿了抿唇,不再多想,错身进了屋。 或许只是自己多想了。 木晚心中感叹,冰山男啊,估计不好攻略,但没事,至少他两有夫妻这层关系,不惹他,抱好大腿应该能有个善终。 既然原主的行为没有任何价值,她按照自己性格行事好了,融化冰山她最擅长了。 她跟着周林顾走进了厨房,融化冰山第一步,建立交流。 农村的土灶台,她只有很小的时候在姥姥家见过,不过她是抖音做饭视频资深收藏家,菜单她如数家珍,切菜肯定手到擒来。 “我来帮忙吧,你干了一上午的活。” 说完她就自告奋勇的拉开了橱柜。 一打开米缸,面缸,天塌了。 只剩薄薄的一层米,三个硬邦邦的馒头,墙角还有两个干瘪的土豆。 木晚大厨梦破碎,他们现在首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 周林顾看着妻子惊讶的样子觉得实在反常,但还是出言安抚:“我上个月拿了劳动先锋,村里会补贴一些细面,到时候找邻居换点粗粮,能撑到下个月。” 他还私底下教工友家的孩子识字,工友偶尔也会接济一点野菜粗粮。 只见木晚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说:“气死我了,我们两都快饿死了,我姐还月月来哭穷,她都有钱买零嘴和细布,她算哪门子穷。” “走,我们回木家!” 木晚伸手就要拉周林顾,却被他躲开了。 “中午先将就着吃吧,我晚上和工友借一点米粮,等奖品发下来就还给他们。” 周林顾不知道妻子今天为什么那么反常,就怕她像工友说的那样,欲擒故纵。 之前也不是没有爆发吵架之后,木晚哭哭啼啼跑回了娘家,老丈人过来苦口婆心劝了他好多次。 木家对他有恩,他确实也亏欠木晚,能避免的争端还是尽量要避免。 等政策下来,再好好和木晚谈谈,如果她想离婚,自己分出一半家产给她,如果不愿意,再好好磨合。 周家祖产,房子也多,不行就分居,给木晚一套房子,分开来住。 木晚想着周林顾下午还要上工,确实不适合现在跑去木家大闹。 “算了,这些先将就着吃吧,晚上再说。” 木晚蹲下身去捡干瘪的土豆,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丈夫,连怎么打发她都想好了。 周林顾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劝住妻子,没想到妻子居然自己改变了主意。 他心底疑惑更多了,莫不是木晚听说了平反的事情? “木晚,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木晚挑挑拣拣的看着土豆,下意识回道:“什么风声,大夏天的,哪来的风声。” 周林顾蹙着眉头,不再说话。 木晚捡好土豆,在一旁找到了啤酒瓶盖刮土豆皮,她就说刷抖音能学到真东西,用啤酒瓶盖刮土豆皮还是她从抖音看到的呢。 第三章 回家打秋风 “不用找工友借,你那几个工友哪个不是跟你一样难,晚上回木家借点好了,我姐在小学当老师吃商品粮,我爸每年还有老兵补贴,可比咱宽裕多了。” 说起小学老师这工作,本来还是她的,后来嫁给了周林顾,就丢了工作。 其实一开始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说她嫁给了资本家的狗崽子,染了一声资本家习性,会带坏小孩子,没办法只能让出工作给她姐。 从木月知道周林顾要平反,撺掇她离婚来看,这里面估计有木月的手笔。 所以小说里她好好的日子不过偷渡香江,可能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木晚表现得越真诚,周林顾越是烦躁。 如果是知道了他要被平反,才转变了性子,他这妻子真的是趋炎附势,令人厌烦。 “你不必这样的,如果真的政策下来的,我会好好安置你的。” 木晚粲然一笑:“那可真的谢谢大少爷啦。” 周林顾到香江能迅速发展起来,除非自身能力卓绝以外,周家本身底蕴深厚,也是另一方面原因。 周林顾听她的称呼,脸色一青,原来大吵大闹变成了阴阳怪气的挖苦,他还以为她本性改了。“你吃吧,我不饿,休息一会下午去上工。” 木晚愣了一下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大少爷在这个年代可是骂人的词啊。 “林顾,对不起……”她慌忙想要道歉,周林顾已经关上了堂屋的大门。 木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好先做饭。 她艰难的将土豆切成丝,又开始烧火。 虽然没烧过土灶,但她抖音刷到过,但是懂一点。 她回忆抖音上的流程,先用一把细软的干草点燃,扔到炉灶内,然后放一些不易点燃,但耐烧的苞谷皮。 刚燃起的火苗噗得一声熄灭了,浓烟滚滚,呛的木晚干咳了几声。 火熄了,木晚的眼神也熄了,她觉得点火这件事应该和找工作一样并称她人生两大坎,木晚给自己鼓了鼓气,又点燃了第二次细草,这一次苞谷皮点燃,只是没一会又熄灭了,制造了更大的浓烟。 木晚磕磕绊绊把吃的勉强煮熟,最开始兴起的大厨梦已经熄灭的一干二净。 她将剩下的馒头弄热,掰开塞了土豆丝进去,整个像了点样子,用橱柜里一个铁皮饭盒装好,刚好看到周林顾要去上工。 赶紧追上去塞给了他:“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但你干的是体力活,饭不能不吃。” 周林顾看着她满脸锅灰,活脱脱的一个小花猫,但眼睛极亮,和之前那副疲惫刻薄的模样,确实完全不一样。 “我说过了,政策下来我会好好安置你,你不必这副作态。” 周林顾看着怀里的饭盒,想要塞回去,木晚已经跑走了。 工友刚好经过茅草屋,看到他站在庭院里,喊道:“下周,上工了,一起?” 周林顾点点头,拿着饭盒和他一起离开了。 工友瞅了瞅他手中的饭盒:“你们夫妻俩感情挺好。” 周林顾一言不发。 木晚跑回厨房,洗了洗手才拿起剩下的馒头吃了起来,饿极了馒头配着土豆还挺好吃。 她填饱肚子,就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先去木家把这些年木月从这里捞走的,搜刮回来。 然后工作也得想办法拿回来,就算以后和周林顾分开了,她也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前几年已经恢复了高考,她在现代好歹也是个过五关斩六将考上了985的人。 虽然学的文科,没有一点用处,工作都找不到。 她不是纠结的性子,能处就处,处不了就离婚。 好好复习参加高考,凭借她对年代的记忆怎么也不至于混的太差。 她想了片刻,再转头看着破败的茅草屋,粗粝的地面,四处漏风的屋顶,一穷二白。 幸好现在是夏天,北方雨水也少,不然她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安慰了自己一番,她卷起袖子开始收拾房间。 看着墙角卷起来立着的一卷草席,想起来那是她便宜老公的床了。 倒是擦洗的干干净净,但是看着干裂凸起的堂屋地面,这一层薄薄的凉席,难为他一个大少爷吃得了这样的苦。 再看看自己睡的一米八的大木床,睡她三个都够了,完全是有周林顾的位置的。 木晚将她老公的床卷了卷,打了点井水擦了擦,晾干。 铺到了床上,给周林顾腾出一点睡觉的地方,毕竟虽然夏天天燥,但地太凉了,总这么睡,人身体要出事的。 收拾好一切,木晚累的直不起腰。 周林顾实在琢磨不透木晚为什么性情大变,只好向工友讨教。 如果妻子一直欲擒故纵,但什么都不说是要怎么样? 老刘笑着看他一眼:“你们夫妻年轻,也有我们这种烦恼?” 周林顾不明所以,但家丑不能外扬。 木晚脾气虽然差,但好歹是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得维持妻子的形象。 老刘眨巴眨眼睛:“如果没啥事,那肯定是你冷落你婆娘了吧,一群小年轻,没什么事不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周林顾本来还在耐心请教,结果被他一说,脸色涨的通红。 他暗恨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他和木晚之间的夫妻关系和别人不一样。 木晚一觉睡到天擦黑,猛地惊醒,不知天地为何物。 坐在床上缓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穿书了,夏天燥热,她睡的一声细汗。 看着外面的天色,她摸索着找到灯绳,啪的把灯打开,白炽灯洒下暖黄的光晕。 木晚准备烧点水洗澡,今天中午做饭把火点起来,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然而这次并没有如愿,还因为火星乱跳,吓得她往灶膛里到了盆水灭火星。 周林顾下工回家的时候,一里地外就见到家中浓烟滚滚。 他心中一突,木晚不会发脾气把家里点了吧。 匆匆和工友告了别,长腿一迈,小跑着往家里赶。 工友老刘看着他的背影对着身旁的人说:“这小周啊,长得可真不错,人也不错,读书人还曾经是大少爷,跟咱也能说上话,干活也卖力。” “可不是嘛,是个好孩子,懂得还多,他呀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的,跟咱不一样。” “人也顾家,没一点少爷脾气,一开始还是个没力气,白白净净的小子,现在也能上山抓兔子了。” 第四章 回家打秋风 周林顾手里还拎着两只兔子。 工友家确实也难,他趁着下工天不算黑,就和工友偷偷去后山打了点野味。 也算贴补一下家里没吃的。 没想到晚回这么点时间,家要被妻子点了。 女人似乎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他:“回来啦。” 周林顾错愕的看着面前花猫一样的人。 木晚心虚且尴尬的看着他:“我还没做饭。” 周林顾探头往里看:“你把厨房点了?” 木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嗖得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没站稳,被周林顾伸手扶住。 她大声狡辩:“怎么可能,我没有,我只是点不着火,怕烧起来,我还用水把灶台里的火星扑灭了。” 周林顾明白了浓烟滚滚的原因,舒了口气。 但是灶膛里被泼了水,今晚是没法点火做饭了。 木晚挣扎了之后,又蹲到地上画圈圈,肚子咕咕叫。 周林顾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去隔壁借点吃的,将就一下。 木晚突然站了起来,扔掉手里的草棍:“差点忘了,走了,我带你回家打秋风。” 虽然木家住的有点距离,但都在同一个村子,家里是没法做饭了,木月从她这捞了不少好东西,她回去吃顿饭总行吧,而且那也是她的爸妈,虽然二老确实有些偏心。 木月占了自己那么大的便宜,她还得好好捞回来呢。 周林顾被他拉了一个踉跄,欲言又止。 木晚纳闷:“咋了,不好意思吗,那是咱家有啥不好意思的,走走走。” 周林顾放下手里的兔子,然后指了指她的脸:“你脸上有灰,我去换身衣服。” 木晚摸了摸脸,摸了一手灰,她不好意思的松开口,讪笑道:“呵呵,我去洗把脸,你等我一下。” 周林顾也去换了件衣服。 想到刘工今天跟自己说的话,难不成木晚真的是为了同房? 每次他们回木家,木家爸妈都会催他们生孩子。 木晚搞这一出,还要回家吃饭,或许真是存了这种心思。 他面色冷了几分,以前木晚对自己避之不及,连卧室都不让他进。 这么反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捆住自己? 木家对他有恩,如果木晚不找事,他不会主动离婚的,何必这么算计。 周林顾心里对木晚又厌恶了几分。 木晚洗完脸,换了一件又旧又破的衣服出来。 周林顾看他这身穿着,眉头蹙得更紧。 “这件衣服,我记得你都要用来当抹布了?” 木晚狡黠一笑:“我自有用处。” “走吧,别去晚了,赶不上晚饭了。” 周林顾拿起一只兔子,才跟上:“回去不带点东西吗?” 木晚赶紧把兔子抢下来,摇摇头:“带什么东西,咱们家都揭不开锅了,回家吃顿饭还带啥,做人呐,脸皮要厚。” “不合礼数。” “这不是礼数,这是穷讲究。” 周林顾抿唇。 “打兔子算是偷猎,我姐就是个大喇叭,把这拿过去,别人又借机找我们麻烦。” 周林顾无奈,只好作罢。 木晚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周林顾亦步亦趋的落后半步。 看着她略显活泼的身影,今天的所有行为都太过于反常,与先前大不一样。 他眸色幽深,蹙起眉头,难道他的妻子被妖物附身了? 夫妻二人走到木家的时候,木家刚开始吃饭。 木家人口不多,现在就剩二老和木月三个人。 一家三口在客厅的桌子前,乐乐呵呵的聊着天,白炽灯瓦数高,将厅堂照的蹭亮。 木晚推开门,喊道:“爸妈,我回来了,饿死了,有饭不?我可是带着女婿回来的,饭不好可不行。” 周林顾看着她与往常几乎迥异的性格,心中怀疑更甚。 木晚的嚷嚷声打断了一家三口的温馨。 木父看到二人,赶紧起身迎了过来:“你两咋有空回来。” 木晚伸手就抱住了木父的手臂,亲昵得很。 木父是这个家里还算不错的人,虽然在结婚的事情上偏了心,但对她还是不错的。 木母一向强势,当时木月要死要活,他也是没办法。 木父被她抱得有些不自在。 自己这个小女儿,向来木讷,从未像这么亲近过谁,一时有些不适应。 周林顾也跟着喊了一声爸。 木晚随着木父走进堂屋,自顾自的就坐下了,还招呼周林顾和木父一起坐,自来熟的很。 木月看着她空着手大爷一样的坐下了,一点东西没带来。 这明显是来打秋风的。 木母也纳闷小女儿一向是个没用的,大声说句话都不敢,三棍打不出个闷屁,这是转性了? 木晚看了看桌面上的菜,木晚点评道:“还挺丰盛的,林顾咱们有口福了。” 她拿起筷子就吃。 木父没觉得有什么,从旁边拿出一瓶白酒和两个杯子,就要和周林顾喝两口。 木母这才反应过来,冷冷淡淡道:“回来坐下就吃,也不洗手,你饿死鬼投胎呢?” 木月也插嘴道:“妹妹你可真会挑时间,咱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你就来了,可真是装了狗鼻子,回娘家也不知道带点东西,也是没礼貌。” 木晚咽下嘴里的菜嘻嘻笑:“妈,我洗完手来的,妈你说得对,我饿死鬼投胎,家里没得吃的了,俺姐有事没事就去家里刮东西,你看这才月中家里就断顿了。” 木父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木月,拧着眉:“怎么回事?” 木月脸色变的很难看。 她确实会去木晚那里搜刮东西,妈虽然知道,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爸是不知道的,爸太偏心了,还让妈给木晚送钱接济,以前木晚根本不敢告状。 她偷偷看了眼周林顾,不会是周林顾教的吧。 木月不敢说话,就听木晚继续道:“姐姐的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娘家,这是我家,林顾是入赘咱家的,以后要和我一起给爸妈养老送终的,反倒是姐你,妹妹我都结婚两年了,你啥时候出嫁啊?” 木月就要反驳,被木母按住。 木母打圆场道:“什么你家我家的,都是自己家,都闭嘴吃饭吧。” 木晚也是饿坏了,也没想多说什么待会还有硬仗要打呢,先吃饱肚子再说。 第五章 刮娘家地皮 木月憋着一肚子气,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吃饭,却发现木晚好像偏要和她作对一下,她夹一筷子,木晚就抢一筷子。 木晚吃的肚子浑圆,木月一口没吃到,气的要哭。 和打工人比吃饭的速度,你还得练啊。 周林顾陪着木父了喝了点酒,喝的脸色通红,话更少了。 木父有些醉醺醺的絮絮叨叨的说:“小周啊,你和晚晚结婚两年了,是该要个孩子了,趁我和你妈还有点力气,还能给你们带带孩子。” 周林顾似乎也是醉了,慢慢转头去看木晚。 “听晚晚的。” 木晚本来只想蹭个饭,顺便捞点东西回家去。 没想到竟遇上了催生名场面,天老爷,她和周林顾都没睡过一张床。 她逃也似的跑到院子里。 周林顾见她这样更是纳闷,难道自己又想错了,妻子搞这么一出,居然没有顺水推舟? “来,林顾,再喝一杯。” “好的,爸。” 木家的房子不像木晚他们那个茅草屋。 是个大院子,两进的青砖大瓦房,得益于老头子曾经做过民兵,日子过得是不错。 她背着手在院子里闲逛,院子里养了几只鸡,几只鸭。 虽然现在还是集体生活,但鸡鸭私底下家家户户都会养一点。 木晚心头数了数共有四只鸡,五只鸭,一会她得要走一半。 夏日的傍晚,凉风习习,木晚十分惬意地计划一会得捞点啥。 木月走到她身边,言语不善:“你来干什么?是听姐的话了,准备和姓周的离婚?妹妹,姐姐当年是对不起你,所以才真心劝你,以前我也是不懂事,才让你替我遭了罪。” 木晚笑呵呵地看着她:“我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木月也笑着点头,头还没点完,木晚就伸手把她耳坠摘了。 “姐姐这对坠子真好看,我喜欢,姐姐最疼我,就送我好了。” “木晚!” 木晚将耳坠揣到怀里:“我看爸并不知道你去我那搜刮东西的事情吧。” 木月胸膛起伏,脸憋得通红,但还是忍住了气:“妹妹你这么孝顺也知道,我拿那些东西是为了孝敬爸妈,你也不想爸妈担心不是吗?” 木晚问道:“那姐姐这副耳坠送我了?” 木月咬牙切齿道: “送你了,你是我妹妹,你要什么东西,我真能不舍得给你吗?只是那事你就不要在爸爸面前挑起了。” 木晚笑而不语。 姐妹俩争锋相斗了片刻,饭桌那里也接近了尾声。 木晚走进去,看了眼周林顾询问道:“能自己走吗?” 周林顾点点头。 随后她小声说:“一会你得配合我,知道吗?” 周林顾疑惑地看着她:“?” 木晚不再管他,她突然道:“爸妈,我那断顿了,你们接济点呗,我看院里有四只鸡,五只鸭,每样各给我两只吧,家里也没粮没面了,也都给我点。” 木父木母还没来得及说话。 木月直接炸了:“人家都是女儿孝顺长辈,你倒好,你回来一趟你是来刮地皮了吗?” 木晚掐了掐自己,挤出两滴泪,哭道:“女儿女婿没有用,干着最累的活,赚不到一点钱,姐姐每次去,我都是好酒好菜招待,每月有点余钱都让姐姐带给爸妈,还要说我不孝顺。” 木晚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现在都快饿死了,厚着脸皮来家里找点吃的,还被骂?” 她推了推周林顾:“爸,妈,你看看你女婿都饿成啥样了,他干的都是脏活累活,自从我工作被姐姐抢去了之后,家里全靠他养着,女婿半个儿,你舍得咱们饿着吗?” 木父看向周林顾:“林顾,真有此事,不是这丫头又闹脾气了?” 周林顾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木晚偷偷掐了一把。 她挤眉弄眼的暗示,竟莫名的有些可爱。 周林顾配合的点头:“家里确实有些艰难,但没关系的爸,只要大姑姐不上门,让晚晚把东西给她拿走,我和晚晚还能活。” 木晚心里想,这冰山虽然话少,但抓住问题核心啊。 木父看向木母怒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每月让你给晚晚送点钱吗?怎么月月还要去晚晚那拿东西。” 木母还没张口解释,就被木晚握住了手。 “妈,姐姐在你们身边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我就不是你们的亲女儿了吗?姐姐当年不愿意嫁给林顾,怕吃苦,我嫁了,我就不怕吃苦吗?” “现在,苦我吃了,你们一点不心疼吗?” 木父一听,也是有点愧疚,他说:“孩儿妈,你去给她装点米面吧,林顾,你自己去鸡圈抓鸡和鸭。” 周林顾一天被妻子震惊了不知道多少次,从前妻子胆小,怯弱,除了在家里对他脾气大点,哪曾像这样过。 木父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自己转身去鸡圈抓鸡去了。 木父都发话了,加上亲生女儿这么闹,木母再偏心,也只能照做。 人一走,木晚立刻收住了眼泪,木月脸色都绿了,她质问道:“你不是答应我不拿之前的事情说事的吗?” 木晚歪头看她:“又不是我说的。” 说完她就跟着木母去了灶房。 木母一边给她装米面一遍责怪她:“晚晚,女孩子要温顺知礼,怎么能像村口大妈一样撒泼,女婿还在呢,像什么样子。” 木晚只自顾自点头,没有应声,时不时地要这要那的,气的木母都不再说话。 一番闹腾,木晚满意的清点自己的战利品,将鸡啊鸭啊提到手里,又将面粉什么的都塞到周林顾手里。 想到什么,将手中鸡鸭挂到周林顾脖子里。 周林顾本来被酒熏红的脸都变绿了,伸手把鸡鸭拿下来,用另一只手拿着。 木晚一转身钻进木月的屋子里,拿出她前两天刚买的布料。 “木晚,你干什么?” 木晚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姐,你看不到我身上这衣服都破了吗,你还说疼我,你有这么好的布料,都不舍得给妹妹做件衣服,你就心疼心疼妹妹吧,这布料给妹妹吧。” 木月跺脚,拉了拉木母的袖子:“妈。你看她。” 木母声音都温柔不起来了:“晚晚,把布料还给你姐姐。” 父母很难把一碗水端平,木晚心里很清楚,木母就是偏心木月。 她突然瘪了瘪嘴:“妈,我不是你的女儿吗?为什么你从小就只偏疼姐姐?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你看看我身上的,全是补丁,你就不能疼疼我吗?” 第六章 同床共枕 木母愣了一下,被木晚目光盯得心头发烫,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确实更偏爱大女儿,但小女儿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木晚趁她愣神,拉着刚把鸡鸭拿到手里的周林顾,头也不回的跑路。 周林顾匆忙的向木家二老道别。 走出不远,木晚就嘚瑟道:“嘻嘻,我厉害吧。” 木晚问完就走了,她就是炫耀自己大战告捷,也没指望周林顾能回她。 她现在脑子清醒,不会再被木月诓骗。 但是小说里原主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偷渡去香江也是个谜。 首先她怎么接触到香江的消息的,又怎么联系到偷渡的船的。 她还是得谨慎,避免出事。 周林顾确实没回她,却落后两步,注视着她的背影。 那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眉头紧蹙,他的妻子真的很可能不是她自己了。 那到底是谁,是妖物还是中了邪? 回到家,木晚先将鸡鸭解绑,赶到院子里,又去打了盆水擦了擦身子,收拾妥当。 周林顾也冲了个凉水澡,回到堂屋,却找不到他睡觉的草席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木晚的房门:“木晚,你睡了吗?” “没呢,等你呢,洗完澡就进来睡觉。” 木晚拉开门,笑容灿烂。 她偷瞄了一眼周林顾,身材不错,白色三根筋T恤,漏出紧实的肌肉,看着就力量十足。 “你看到我的席子了吗?” “被我铺在床上了。” 周林顾心沉了下来。 难道他的妻子并没有变,今天演这一场大戏,真的是为了圆房,从而死死绑住他? 下一秒却听到:“床那么大,你到床上来睡吧,夏天蚊子多,床上有蚊帐。” 木晚大大方方的,没有一丝扭捏。 周林顾诧异地看向她,木晚不算很漂亮,但元气十足,圆圆的脸蛋,从前木讷,看不出来,如今再看,像一盏温暖的太阳。 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他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冷着脸:“不必了。” 木晚想了想他可能是想多了。 周家虽然有钱,但一直名声不错,解放初年也是捐资捐物,是红色资本家,落得这个地步,也是被举报的。 而且他能在香江那种地方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已经打拼到那种地步,可见心智极深。 她一下子变的这么反常,他怀疑也很正常。 她举手表示投降,才漏出害怕的表情:“好吧,我是有点害怕,都怪我姐今天早上给我讲鬼故事,我有点不敢睡觉,你不要多想,我对你没什么想法。” 周林顾冷着脸看了她几秒,见她不像是撒谎,没有再说什么。 夏日蚊虫多,泥地返潮,他几乎每晚只能浅眠。 他顺着木晚拉开的门,进了房间。 深夜,蝉鸣阵阵,四处漏风的茅草屋也有一点好处,有夜风吹进来。 两个人都有点辗转反侧,但又怕惊动身边人,都按耐着不敢翻身。 木晚虽然白天睡过了一段时间,但在木家大杀四方也相当耗精力。 一开始身边有个人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自在。 逐渐地,男人微粗的呼吸声混着蝉鸣倒成了催眠声,木晚睡了过去。 女人的气息趋于平缓,周林顾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睛很亮很有神。 和木晚结婚两年,这是第一次同床共枕,身旁人淡淡的香气涌入鼻腔。 周林顾没由来的感觉一阵燥热。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盛夏的原因。 突然,木晚翻了个身,一条腿搭在了周林顾身上。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转头去看她,原本离得远远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滚到身前。 周林顾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腿挪开,脸色绯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木晚对此一无所知。 没一会她又将腿搭到周林顾身上,周林顾刚要推开,就听到女人梦呓般念叨着:“空调***坏了,好热。” 声音极小,周林顾并没有听清楚。 他小心翼翼将她的腿挪开,没一会,木晚居然整个人滚进他的怀里。 娇香软玉入怀,可能是身体虚寒,皮肤冰冰凉凉的,倒是缓和了周林顾的燥热。 周林顾长吁了一口气,刚要把人推开,木晚竟自己又滚开了。 他松了口气,又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想着明日还是睡回自己的凉席上吧。 木晚睡相实在是折腾人。 木晚倒是安稳了一会儿,再没有翻动。 他白天辛苦了一天,也是倦极了,紧绷的弦一松,也逐渐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一具娇软的身体又滚进了他的怀里,头发还蹭了蹭他的下巴。 他想抬手推开,手臂搭到女人柔软的身体上时,已经没有了力气,彻底深睡了过去。 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明天怕是要吵架了。 夜半,一阵燥热将木晚从沉睡中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却感觉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动弹不得。 鼻尖是陌生的,带着淡淡皂角味的男性气息。 她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自己竟然整个人都窝在周林顾的怀里,一条腿还霸道地横在他身上。 轰的一下,木晚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猜到是自己睡觉不老实,却没想到能不老实到这个地步。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腿收回来,又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退出去,生怕惊醒了身边的人。 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她才长舒一口气。 一时没了困意,木晚睁着眼睛看着茅草屋顶,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东想西想。 周林顾很快就会平反了。 到时候,他摇身一变,又会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资本家大少爷。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木月肯定会像闻着味儿的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围上来。 书里的原主,正是不甘心跟着周林顾在乡下吃苦,又被木月三言两语地蛊惑,才动了偷渡去香江的心思,最终落得个客死异乡的悲惨下场。 她现在安稳度日应该是不会走上惨死的老路才对。 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像是有一块石头悬着,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那是一种模糊的不安感,让她心慌。 到底是什么呢? 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越想头越昏,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周林顾倏然惊醒。 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压醒的。 他感觉整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又麻又胀。 垂眸一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正香,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 正是木晚。 第七章 不如来点实际的,接济点吧 他心中一阵动荡。 昨夜辗转反侧的画面涌入脑海。 她一次又一次滚过来,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他,推开又缠上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完全想不通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又是演戏刮娘家地皮,又是主动邀请同床,这一连串的反常举动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目的? 总感觉按照她以往的脾气,肯定是在憋一个大的。 周林顾正思量着,怀里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 暧昧的姿势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啊!” 木晚像只受惊的兔子,倏然往后退。 周林顾也下意识地往后挪。 只是他身后的位置本来就不多,他动作太急,身子一歪,眼看就要从床沿滚下去。 木晚眼疾手快,想都没想就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嘶!” 周林顾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扯,麻木的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酸麻,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木晚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抓的是他被压了一夜的胳膊,悻悻地松开手。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睡觉不太老实,今天晚上我会注意的。” 她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和男人同床共枕,居然就这么自来熟地往人家怀里滚,还把人胳膊当枕头睡了一晚。 真是没脸见人了。 周林顾以为她会大喊大叫,骂他耍流氓。 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她挠上几爪子的准备,可他好像想错了。 木晚只是道歉,甚至带着几分的不好意思。 这完全不合常理。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分毫不显。 目光不自觉落在木晚白皙的锁骨处,周林顾逃似的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掩饰住喉间的干涩。 “没事。”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翻身下床,动作利落的穿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木晚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的尴尬也散去不少,不禁偷笑一下。 原来他也会不好意思。 想到周林顾在地里干的都是重体力活,每天累死累活,吃的却是最差的。 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木晚下床走到屋角的小柜子旁,从里面拿了两个昨天带回来的水煮蛋。 周林顾洗漱完,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时,木晚正拿着两个蛋等他。 “拿着路上吃,光消耗没有补充也不行。” 男人的脚步顿住了。 这是她昨天从木家“抢”回来的战利品,珍贵得很。 按她从前的性子,怕是会藏起来自个儿偷吃,连蛋壳都舍不得让他看见,如今却主动拿出来给他。 他心中惊疑不定,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才挠挠头道:“这都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你留着吃吧,我中午回来对付一口就成。” 周林顾的声音有些沙哑。 木晚却不由分说地将温热的鸡蛋塞进他的手里。 她摆了摆手,神情坦然又随意。 “什么娘家,我家就是你家,快拿去吧,一会儿要误工了。” 周林顾垂眸,看着掌心里圆滚滚的鸡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我家就是你家。 两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冷漠与疏离。 这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避难所。 可这话,却像一道光。 他没再推辞,握紧了手里的鸡蛋,转身出了门。 刚走到村口,就碰上了同去上工的工友。 对方一眼就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立刻挤眉弄眼地凑了上来,拿肩膀撞了撞他。 “哟,手里的鸡蛋是媳妇给塞的吧?” “小两口感情真不错啊,看来你前两天问我的问题是已经解决了。” 工友笑得一脸揶揄。 “要我说,你就是太害羞了,男人嘛,该大方的时候就应该大方!” 周林顾的脑子“嗡”的一声。 前两天他确实旁敲侧击地问过,到底该怎么和性情古怪的妻子相处。 不曾想如今反倒成了话柄。 工友暧昧的眼神,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夜。 木晚微凉的身体,柔软的腰身,还有她像小猫一样蹭着他下巴的头发…… 一股热气从脖颈直冲头顶,他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心底和身体都有种莫名的燥热。 另一边。 木晚送走周林顾,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又给院子里的鸡鸭喂了食。 她正盘算着该找个什么由头去木家,把原主剩下的东西要回来。 没想到,她还没动身,木月自己却找上了门。 “妹妹!” 那甜得发腻的声音,让木晚忍不住皱了皱眉。 木月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脸上挂着一幅情真意切的担忧。 “妹妹啊,姐姐越想越是觉得心疼你。” “我刚刚来的时候听到村口王大娘他们又在嚼舌根议论妹夫身份问题,其实她们说什么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这当姐姐心里对你觉得很愧疚。” 木晚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里一阵冷笑。 愧疚? 这个词从木月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那双眼睛里哪有半分愧疚,分明只有藏不住的算计。 算算日子,周林顾平反的消息也快传开了。 看来木月是坐不住了,急着来探探自己的口风,想煽风点火的把自己这个正牌妻子给弄走,让她摘现成的桃子。 木晚心底门儿清,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非常配合地挤出了两滴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没想到姐姐这么愧疚,不如来点实际的,接济点吧,米面粮油都可以,不挑。” 木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直接僵住。 她张了张嘴,干巴巴地找补:“我的那点工分都孝敬爸……” 木晚没等她说完,就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打断了她。 “唉对了,我前两天路过村头也听到王大娘她们几个在议论你呢。” 木月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什么?” 木晚摊了摊手,一脸“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无辜:“王大娘她们说你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说你这些年跟吸血虫一样只会扒着我家吸血,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难怪一把年纪都嫁不出去。” 前半句是王大娘的原话,后半句是木晚自己的心里话,现在一并送给木月。 看着木月气得变形的脸,木晚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刀:“哦对了,她们到处说呢,连孙姨都听到了。” 第八章 那个被打死的鸡婆就是原主 木月那张涂着廉价雪花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听那几个碎嘴婆娘胡说八道!”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孙姨的几个孩子都在城里百货大楼当售货员,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前段时间,爸妈还特地提着东西去找孙姨,求她帮忙给自己物色个好对象呢,难怪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被这些长舌妇给搅黄了! 周林顾这边眼看就要平反,是个不错的潜力股。 但城里那些干部子弟,条件更好! 她当然得几手一起抓,最后再择优选择。 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让木晚这个绊脚石坏了她的好事! 心念电转间,木月脸上又重新堆满了虚伪的笑意,亲热地挽住木晚的胳膊。 “谁会听那几个长舌妇的鬼话。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走我们回家,你知道的,爸妈他们最疼你了,你有什么委屈就跟说,我们给你做主!。” 木晚正愁找不到由头回木家继续打秋风,听她这么一说,立刻顺水推舟,欣然点头。 “好啊。” 眼看就要出门,木月却突然停下脚步,状似体贴地环顾了一下这间破败的茅草屋。 “哎呀,你看这屋里乱的。你坐着歇会儿,姐姐帮你打扫打扫。” 这是想搜刮一下家里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好东西。 木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捂着肚子。 “那真是太谢谢姐姐了,我正好饿得头晕,没什么力气。”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 木晚没给木月翻箱倒柜的机会,径直走到那个破旧的衣柜前,从最里面的角落里先一步摸出了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 她层层打开,一块质地上乘的古朴玉佩静静地躺在掌心。 这是周林顾的家传之物。 书里的原主,正是因为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才在偷渡去香江前,特地潜回来偷走了它,想着能换点钱在香江傍身。 “这玉佩……看着挺值钱啊。” 木月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粘在那块通透温润的玉佩上,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木晚不动声色地将玉佩重新用布包好,塞进自己怀里。 “值什么钱啊。” 她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角。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周家被抄家时的阵仗。要是真这么值钱,还能留得下来?” 木月一想,也是。 当初那阵仗,恨不得把周家地皮都刮下三尺,怎么可能漏掉这么明显的宝贝。 她顿时没了兴致,在屋里胡乱扫了两下,便不耐烦地拉着木晚往外走。 “走了走了,回家去。” 路上,木月仍有些不死心,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玉佩的事,都被木晚三言两语地敷衍了过去。 木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衣料摩挲着怀里那块玉佩。 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那股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模糊不安感,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源头。 书里说,原主客死异乡,下场凄惨。 但周林顾顾念旧情,曾派人去香江寻找,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在一家当铺里,找到了这块玉佩。 据当铺老板说,典当玉佩的是个大陆偷渡过去的鸡婆,后来因为染了花柳病接不到客,被活活打死了。 于是,所有人都默认,那个被打死的鸡婆就是原主。 可是…… 从来没有人,真的找到过原主的尸体啊! 这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细节,像一道惊雷,在木晚脑中炸响。 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整个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而精神一振。 然而下一刻,后颈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眼前一黑,身体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木月淬着冰的冷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也不用费这么多事了!” 再次醒来时,是被疼醒的。 脖子像是要断了一样,火辣辣地痛。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布料摩擦皮肤的粗糙感,还带着一股铁锈似的血腥味。 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人用粗布条死死地绑着,挣脱不得。 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 这里……像是个不知名的黑码头。 木晚心头警铃大作,暗道不好。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两个男人压低声音的交谈。 “船什么时候才开?那边可等着要这批货!” “晚上两点,放心。这批货质量都不错,有大有小,姿色都还可以!你看那边刚送来的那个小妮子就知道了,那边肯定会满意的。”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但这短短两句话,已足够让木晚如坠冰窟。 货? 小妮子? 她恍然,瞬间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她被人卖了! 这个年代户籍系统管理混乱,拐卖人口的成本极低,就算去公安报了人口失踪找回的概率也极低。 木晚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书里的原主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卖掉的。 至于那块后来出现在当铺的玉佩,多半是在船上被搜身的人摸走,最后辗转流落,当成了嫖资付给了某个无辜的鸡婆。 原来如此。 想清楚一切的木晚不禁暗恼自己实在太大意了,明知道木月没安好心,却还是着了她的道。 只是她没想到,木月能坏到这种地步。 一个表面上温温柔柔的人民教师,背地里竟然做着买卖人口的勾当!想都不用想,每卖掉一个人,木月肯定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回扣。 只是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已经有多少人经了她的手,被送进了地狱。 木晚咬紧了牙关,心中即是愤怒又是对自己大意的懊恼。 等她脱困,一定要找到证据把木月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亲手送进去! 只是,眼下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能不能活着去找证据都不好说。 此刻她的手脚被死死绑着,周围来往的人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应该都是人贩子,所以高声求救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何脱困,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晕,见机行事。 就在这时,一个黄毛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木晚赶忙闭眼装晕。 黄毛面无表情地拖住木晚的腿,就这么往船舱深处走,嘴里还嘟囔着。 “这是谁送来的货,就这么丢在这儿。” 第九章 就不怕你大哥知道了找你麻烦吗? 粗糙的地面上满是凸起的石子和木屑,木晚的后背被划开一道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她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透过昏暗的光线,她勉强看清了黄毛的夸张的发型。 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脑中灵光一闪,恍然想起,这人好像是原主青梅竹马林寒的手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当机立断,喊出了声。 “王同?” 黄毛王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大跳,动作骤然停住。他诧异地低头看着地上的人。 “你怎么醒了?不应该啊,没给你上迷药吗。” 木晚挣扎了一下,被绑住的手腕却勒得更紧。她冷哼了一声,语气带着责备:“把我搞成这幅鬼样子,就不怕你大哥知道了找你麻烦吗?” 黄毛的眼神里满是狐疑。 “你认识我?” “当然,我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十一岁就跟在林寒手底下做事。” 木晚的语气很熟稔。 “林寒不是革委会的人吗,怎么?也参与这些勾当,就不怕到时候被查到了批斗?” 王同被她这一连串的话砸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木晚趁热打铁,继续开口。 “我姓木,跟林寒从小青梅竹马,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 王同还是不信,“我凭什么相信你认识我老大,万一你说的是假话呢。” 木晚心一横,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她知道林寒后腰上有一大块烧伤的疤痕,所以他从来不在人前脱衣服。 “你不经常跟在林寒身边吧,没见过我正常,但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么对我,让他知道了肯定刮你一层皮!” 林寒在书中作为男配,性格桀骜不驯是个刺头,很有头脑但是行事狠辣果决,手底下的人既怕他又敬他。 木晚死死地盯着王同的眼睛,心中暗道一定要抓住这一线生机。毕竟这可能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王同脸上的凶狠褪去了几分,盯着木晚皱紧了眉头,心中纠结无比。他握着木晚脚踝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些力道。 林寒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只是个外围的小喽啰,连见林寒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关于这位老大的传闻,却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谁要是惹了他,下场比死还难看。 眼前这个女人说得有板有眼,连他十一岁就跟着老大的事都知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自己真把老大的女人给卖了,那后果…… 王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看出他的动摇,木晚立刻趁热打铁:“我会被绑到这里纯属意外。” “不如这样,你帮我把绳子解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走。” “你们船上这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冒着得罪林寒的风险?”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镇定。 王同低头盘算着。 这批货里,姿色好的不止她一个。 确实,少了一个上头未必会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可要是得罪了林寒…… 两相权衡,黄毛心里那杆秤很快就倾斜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俯身就去解木晚手上的绳子。 木晚心中一喜,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旁边就传来一声冷厉的低喝。 “王同!你个蠢货,要干什么?”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一把推开王同,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地上的木晚,最后又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蠢货!她说认识林寒你就信啊?” 刀疤脸的声音粗噶难听。 “我还说我认识中央的领导呢!你信不信?” “林老大不喜欢在人前脱衣服,这算什么秘密?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再说了,她要是林老大的青梅竹马,身边能没一两个保镖?还能让你这么轻易就给绑了?” 王同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觉得刀疤脸的话句句在理。 对啊!以林老大多疑的性格会多看重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乱晃,还被人给卖了? 这个臭娘们,从头到尾都在耍他!他竟然差点就上了她当! 王同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木晚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臭婊子,你竟然敢骗老子!” 火辣辣的剧痛从脸颊炸开,木晚的脑袋嗡的一声,嘴里尝到了腥甜味。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也随着这一巴掌,彻底碎裂。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忽悠不过去了。 刀疤脸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对王同继续说。 “这个女的我知道,她根本不是林老大的人。” “她男人是周林顾,就是那个成分不好,被下放到咱们这扫大街的周家大少爷。” “要不是我过来正好听到,你这蠢货就要害我们哥几个少赚一大笔!” 王同恍然大悟,连忙冲着刀疤脸点头哈腰。 “多谢疤哥提醒!多谢疤哥!” 他转过身怨毒地瞪着木晚,眼神里满是凶狠。 他抓起旁边一条不知用来干什么的破布,粗鲁地塞进木晚嘴里,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 唔咽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里。 王同犹不解气,又将她手脚上的布条全部解开,再用更粗的麻绳重新绑了一遍,这次绳子死死地勒进皮肉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拖一条死狗似的,拽着木晚的头发,将她拖向船舱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 箱盖掀开,木晚被毫不怜惜的塞进箱子里。狭小的空间里,她连蜷缩身体都做不到,浑身上下都被硌得生疼。 王同正准备把箱子盖上,用钉子封死,不远处却突然有人喊他。 “王同,快过来搭把手!这边人手不够!” 第十章 家丑不可外扬 被那一声喊叫叫住了脚,王同回头看了一眼,又烦躁地瞥了眼箱子里的木晚。 手上还有活儿要干,他没工夫在这里磨蹭。 “哼,算你走运。”他嘟囔一句,暂时没管那个敞着口的木箱,骂骂咧咧地朝人群走去。 箱子没有被盖上。 木晚蜷缩在阴影中,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但心中却多了些许希冀。 她还有机会。 …… 另一边。 正是正午,日头毒辣。 周林顾带着一身汗从外面回来,在家门前站定时,心里还隐隐生出几分期待能看到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我回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周林顾环顾四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家里似乎空旷了许多,而且也太过整洁了,似乎被人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他大步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大开着的衣柜。 心,骤然往下一沉。 周林顾走过去仔细的翻找了一遍,最终确认,周家那块家传的玉佩不见了。 拳头骤然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头那点刚刚燃起的温情,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木晚这两天的变化,果然只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备心。什么关心他,什么带他回家打秋风,不过都是为了自己跑路提前做好的铺垫! 亏他还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信了她是要和自己好好过日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工友一语说中,让木晚把他当成一条没用的“狗”给宰了! “砰!”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土墙上,震落一片灰尘。 暴怒过后,只剩下无尽的失望和无奈。 周林顾慢慢松开拳头,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事情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如果真的觉得他拖累了她,想要离婚,大可以直接说!他周林顾就算再落魄,也断然不会亏待了她。 沉默着坐了半晌,周林顾蓦地起身出了门径直朝着最近的工友家走去。 “小周,这么快就回了?看来是媳妇早就把饭烧好了吧?” 工友张哥正坐在门口乘凉,看到他过来,笑着打趣。 “来来,还没到上工的时间,先坐着休息会儿。” 周林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此刻满是紧张:“不坐了张哥,我是来求您帮我一起去找找我媳妇的。” 张哥脸上的笑容一僵,神情惊讶:“找媳妇?你媳妇跑不见了?” 家丑不可外扬,周林顾不想多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张哥也是个明白人,见他神色凝重,便不再多问立刻转身出门吆喝了一声。 周林顾平时在工友里人缘不错,为人虽然冷淡了些,但做事踏实从不推诿,大家也乐意帮他的忙。很快,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烈日当头,晒得人皮肤发烫。 周林顾却像是感觉不到热,带着人,不厌其烦地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木晚那个女人,脑子并不灵光,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跑路,还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 不管是顾念旧情也好,还是出于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心也罢,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出事。 周林顾也想清楚了。 这次等找到人,就跟她提离婚。这段婚姻本就是一场阴错阳差,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觉得和他做夫妻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那不如趁早结束,放她自由。 至于那块家传的玉佩,她想要,就给她好了。权当是还了木家的恩情,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 码头上人声鼎沸,混杂着江水拍岸的声响。 木晚蜷在狭小的木箱里,心急如焚。全身上下哪里都火辣辣的疼,可她完全顾不上别的。 时间拖得越久,她逃脱的机会就越渺茫。 前方隐隐传来交谈声,不多时几道人影出现在木晚的视线当中。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衣裤,面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气质斐然,与来往衣衫褴褛的工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低头跟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 木晚看到的人瞬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光却有些复杂。 戴着金框眼镜,是林寒!他怎么会在这里?所以他真的参与了拐卖人口这种肮脏的生意?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木晚使劲浑身解数吐出了嘴里的布条,反胃感袭来干呕了一声,她立马扬高了声音喊道:“林寒!” 林寒正跟手下核对着一批货物的清单,耳边冷不丁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他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缩在木箱里,狼狈不堪却难掩姿色的女人。 木晚?她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怎么会跑到这种三教九流混杂的黑码头来?还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林寒眉头微蹙,冲身边的小弟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随即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着木晚走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木晚完全笼罩。 “你搞什么,弄成这幅样子?”他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木晚看到他走过来,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还好,他没有假装不认识自己。 书里对林寒的描述不多,大多是讲他的雷霆手段和狠戾名声,她还真怕他会为了撇清关系,见死不救。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晃了晃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双手。 “如你所见,被人暗算,要被卖了。” 林寒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 眼底闪过微妙的光,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嗯,看出来了。” 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木晚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救,还是不救,倒是给个话啊! 毕竟是有求于人,她只能厚着脸皮笑着继续开口求救:“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你看是不是能放我一手?” “我听你手下手这次的货可不少,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吧?” 第十一章 林寒帮忙报仇 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些,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你看你家大业大的,也不差挣这几个钱嘛。” 林寒听完,终于笑了。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嘲弄。他耸了耸肩,摊开手。 “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什么了。” “我确实跟这个黑码头的负责人有生意往来,但是都是正经货物,毕竟黑码头税低,还不用这么多狗屁的文件。” 他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凉薄的怜悯。 “至于买卖人口,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那是周老三的手笔。” 木晚脸上的表情僵住,整个人都懵了。 周老三?那又是谁?书里并没有提及这个人物。 林寒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着木晚。 “周老三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势力不小,听说跟条子还有点关系,聪明点的都不会选择得罪。” 木晚抽了抽嘴角,所以这是暗示不可能救她的是吗? 生死攸关,木晚决定充分发挥自己死缠烂打的本领,别的不行那就打感情牌:“林寒同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这种危急时刻不拉一把,会不会显得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太塑料了?” “不然你开口,到底要怎么才肯救我小命?” 他挑眉,眼底带着几分兴味:“你知不知道如果救了你的话,就相当于断乐周老三和他手下的财路?” 木晚脑子转得快,一下就明白其中关窍。 林寒的意思她明白,周老三之所以敢大张旗鼓的包下码头做事,是因为敢保证贩卖人口的消息绝对不可能传出去。 如果她活着出去,就意味着消息有走漏的可能性,没人会愿意拿自己的命赌。 她想伸手发誓,却发现自己还被捆着,讪讪一笑:“你放心,我这人嘴最严了,只要我平安出去了,我就不记得来过这个码头!” 林寒抱起手,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小青梅变了,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不过倒是比以前那木讷讷的样子可爱多了。 “我可没说要救你。现在挣点钱可不容易,我干嘛要冒着的足以地头蛇的风险救你。” 木晚咬牙,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而且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就算周老三是地头蛇,他林寒也是有点势力的,要个人只不过是开个口的事情! “别的不多说了,你开口,条件任你提!” 林寒笑着沉吟片刻。“要救你也不是不行。”他停顿了下,“你如果回去以后肯离婚跟了我,我可以考虑找周老三卖个面子。” 木晚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她用一种你脑子没问题吧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林寒。 这人什么毛病? 书里可没写原主和林寒有什么超友谊的感情线。 况且他长得不差,手头上也有点小权利,按理说身边想贴上来的女人绝对不会少,怎么偏偏就看上离婚的女人? 难道…… 木晚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再看林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味。 莫非,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林寒自然读不懂她那千回百转的眼神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当她是在犹豫和权衡。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知道的,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卖个面子救自己的女人,这买卖不亏。要不然,你身上也没什么其他值得我图谋的东西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怎么样,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 “三……” “二……” 冰冷的数字从他嘴里吐出,犹如催命符。 神经病吧! 木晚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却已经换上了一副沉痛又决绝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回去以后,我就离婚!” 当务之急是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保住小命要紧。至于离婚,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林寒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张离婚证,直接盖章生效吧? 看着木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林寒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很好。”他话音刚落,手腕一翻,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出现在掌心。 银光一闪,绑在木晚手脚上的粗麻绳应声而断。 重获自由的木晚立刻活动着自己早已酸痛僵硬的四肢。 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一圈圈深红的印子,火辣辣地疼。后背更是像被火烧过一样,她反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指尖果然沾染上一片黏腻的湿热。 血。 不用想也知道,她背上肯定是一片血肉模糊! 她在心里将那个叫王同的,连同他祖宗十八代都亲切地问候了一遍。 正咬牙切齿着冷不丁地,头顶传来林寒的声音。 “你脸上的伤,谁打的?” 木晚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林寒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正在人群里吆五喝六的王同身上。 “你的人,你问我?林老大你还真是御下有方!” 林寒立刻就听出了她话里的阴阳怪气。 他倒是没有要怪她过河拆桥的意思,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只一眼就锁定了王同。 他微微眯起眼睛,眸子里闪过危险的冷光。 “我手下,从来没有打女人的窝囊废。” 他转回头,看着木晚,语气淡淡。 “在这里等着。” 林寒转身走了,木晚不尴不尬站在原地,接受周围人目光的洗礼。自从她和林寒搭上话以后,那些人高马大的汉子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先前是看货物的垂涎和估价,现在则是敬畏和躲闪。谁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不多时,林寒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手里却像拖着一条破麻袋似的,拽着一个人。 是王同。 林寒抓着王同乱七八糟的黄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后者的脸惨白如纸,一双眼睛在看到安然无恙站在外面的木晚时,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他什么都明白了。 “噗通”一声。 王同被林寒甩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跪到木晚面前,也不管额头磕在粗糙的甲板上有多疼,一下又一下地用力磕着头。 “大嫂!大嫂我错了!” 第十二章 你是人是鬼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无珠!”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啊——!” 凄厉的嚎叫声代替了没有说完的话。 王同整个人捂着肚子疼得缩成一团,下一刻整个人直接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船舷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林寒是下了死手的,他甚至没再多看王同一样,只是淡淡地抬了抬下巴。 立刻就有两个手下围了上去,对着蜷缩在地上的王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木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自认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 王同那一巴掌,还有把她塞进箱子里的粗暴,她都恨不得亲手讨回来。 可看着眼前这几乎要将人打死的场面,她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真闹出人命,事情就大条了。 她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神色冷漠的林寒。 “你不用跟周老三那边说一声吗?” 她故意转移了话题。 林寒闻言,终于舍得将视线从那场单方面的殴打上挪开,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懒得计较的兴趣缺缺。 他冲着那几个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拖下去。” 那两人立刻停了手,像拖死狗一样,把已经快没声息的王同拖走了。 四周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过去说两句话,然后带你走。” 木晚点了点头,看着林寒走向船头的背影,有些发愣。 她抬手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男人,她真的看不透。 哪怕她知道一部分剧情,也完全无法预估林寒这个人的行为逻辑。 你说他是个好人吧,贩卖人口这种事他就掺和在里面,手段又如此狠辣,实在跟好人沾不上边。 可你要说他是个坏人,他却又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比如,他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甚至厌恶这种行为。在原书里,他即便坏事做尽,也从不碰老弱病残。 至于林寒在原书中的结局……木晚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她还真不太记得了。 跟这种亦正亦邪的极端分子纠缠,木晚觉得自己真是在刀尖上舔血。 还是周林顾好啊,虽然人是高冷了点,但却正直得可爱。 林寒那边似乎很快就打点好,木晚在一众探究的目光中跟着林寒走到码头外。 “行了,已经安全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是谁把你卖上船的。”林寒问。 脑海中闪过木月那张涂着脸颊雪花膏假笑的脸,木晚在心底冷笑连连。 不过眼底的森寒转瞬即逝,木晚耸耸肩,无辜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无意间得罪谁了吧,吓死个人了。” 林寒是好是坏还不好说,而木月毕竟是小说女主,以防万一说话做事还是谨慎点。 对于木晚话的真实性,林寒懒得追究。他扬了扬下巴,“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您老日理万机的,先忙着,我自己回去就好。走了哈,今天谢谢你。” 说罢,木晚脚下生风的开溜。 林寒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得有些邪气。 “周林顾,你似乎娶了个有意思的老婆,我好像确实来了点兴趣。” 木晚一口气跑回家里,生怕后面的林寒会跟着追上来。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猛灌了几口井水心跳才逐渐平缓下来。看着四周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心中竟然多了些许劫后余生的心安。 后背的擦伤、手腕脚腕的勒痕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等木晚处理好伤口,额头上竟然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叹口气算了下时间,周林顾应该已经回来过了,也不知道他没在家里没看到自己会不会多想。 算了,等他晚上回来再解释好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木晚起身走进厨房目光锁定在菜刀上,眼底闪过寒意。她将菜刀揣进怀里随后大步出了门。 与此同时,木家。 烈日炎炎,却正好恰逢周末。 完成了心头大事的木月坐在躺椅上悠闲的翘着腿,手里还拿着一根糖水冰棍,样子好不惬意。 这两天她已经确定周林顾平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最大的绊脚石木晚已经被解决掉,到时候她努努力让周林顾看到自己的好,那以后她就是小姐妹里人人羡慕的富太太了。 幻想到未来的好日子木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砰!”大门被人暴力踹开。 巨大的声响吓了木月一大跳,正准备开口骂人,却见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木晚! 木月瞳孔微缩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什么情况?!木晚不是已经被……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木月额头上冒出虚汗,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你,妹妹你回来了啊,脸上的伤是怎么搞的?” 木晚并没有接话只是从怀里拿出菜刀,一步一步的逼近。 木月心虚得目光闪躲,吞了口唾沫不断的往后面退。 木晚拿着菜刀是想干嘛?杀了她吗?? “我还想问姐姐你呢。” 木晚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温温柔柔的,却莫名让木月从心底升起寒意。 “不是说带我回家给我主持公道吗,怎么一眨眼我就被卖到黑船上去了呢?” 木月果断装傻:“什,什么黑船?你没事跑到船上去做什么。” “刚刚我肚子痛就走得快了点,等到家我才发现你没有跟上来。我以为你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所以干脆在家等你了。” 木晚点头笑笑却没有吭声,直勾勾的眼神让木月心中愈加忐忑。 “妹,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报公安了吗,要不要姐陪你去?” 木晚晃晃手里的菜刀,歪头:“姐姐,这一切不都是你的杰作吗?报了公安你就不怕被抓去枪毙?” “你手上这么多人命,晚上睡觉真的睡得好吗?就不怕经你手被你卖掉的人回来找你索命啊。” 木月被这话吓得直哆嗦,声音都尖锐起来:“你是不是撞坏脑子了,我手上哪里会有什么人命,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 第十三章 不愿意就算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可没有胡说,我听到了,你背后一直有人在哭呢,她说好痛,那些人打断了她的手脚,还用烙铁烫她,她说她死得好惨!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木月脸色惨白,背靠着墙壁退无可退,明明是大夏天她却感觉置身冰窖,。 木晚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当初你怕苦怕累不愿意嫁给周林顾,我替你嫁了,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坏种、臭地主是什么滋味吗?你为什么要害我?” 木月被吓得抱头尖叫:“你到底是人是鬼!” 木晚手里菜刀轻轻拍了拍木月的脸颊,幽幽叹了口气:“你说呢?姐,海水真的好冷啊,你来陪我好不好?” “啊!”木月两眼一翻,吓得昏死过去。 木晚撇撇嘴一秒收了表情,兴趣缺缺地踹了地上的木月一脚,啐了口口水又连着补了几脚。 就这个胆子还学人家做坏事,要是真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话,木月怕是要被活脱脱吓死。 趁着木月昏迷,木晚直接进了她的房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和人贩子合作勾结的证据。 字据肯定是不会留下的,木晚想找的是钱。 木月的教师工资是工分加上少量的现金补助,但她拐卖人口肯定是有不少钱作为回扣,如果能够找到她就能去报公安,公安自会审问钱的来源。 房间里。 上次只是匆匆在木月的房间拿了花布就出来,这次时间充裕,木晚细细打量了一圈她的房间,发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木月的衣服首饰这些在村镇来说都是最时尚的,雪花膏虽然不是大品牌但是数量不少。 农村现在大多还是靠挣工分去换粮食,连粮票都很少,木月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不言而喻。 木晚铆足劲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却只找到了三块钱,也不知道木月是把得来的钱全部都买东西了还是她想错了,也有可能回扣只给东西不给钱。 找不到证据还有点热的木晚坐下来歇息,打量着床头的洋娃娃心中冷笑连连。 小时候的木母就偏心,洋娃娃这种东西就只有木月有,原主只能干看着。 饶是如此,原主也从来没有找木月或者木母闹过,这么听话的妹妹,木月不仅经常跑去找她打秋风,还也能为了一己私欲直接把人送去卖了!简直丧尽天良。 她可不是原主,做不到以德报怨,木月对她坏一分她必定要还十分! 木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阳光最烈的地方。 她不知道已经在地上躺了多久,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火辣辣的痛,这下肯定要变黑了不说被晒的地方还会脱层皮! 不用说,这肯定是木晚那个贱人搞的鬼! 她气势汹汹的站起来到处找木晚,却发现对方正懒洋洋的坐在藤椅上正在吃水果夹心冰棍。 果香窜进鼻子,木月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皱眉问,“你哪里弄来的水果冰棍?” 闻声,木晚看过来,无辜耸肩:“刚才有人在外面叫卖啊。” “你不是没钱了吗?” 木晚挑眉笑得狡黠,含着冰棍没有接茬。 看她这么悠闲,木月心中怨气更重了:“木晚你什么意思!回来就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你是不是有毛病!” 木晚十分淡定,歪头看着她。 “身正不怕影子斜,亏你还是当老师的,这个道理不懂?况且你要是没有做亏心事,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木月噎住,“我哪有怕你?又,又不是我害你搞成这样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妹夫在外面招惹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人家上门寻仇来了!” “你敢说不是你?”木晚的脸上敛去笑意,气场全开。 木月还没出口的瞬间噎住,心里咚咚直跳,但她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肯定是那些人动手的时候疏忽大意,让木晚这个贱人侥幸跑出来了!反正没有证据,她又能拿自己怎么样,毕竟之前动手的时候又没有别人在场! 平复好心情,她冷下脸抱着手笑得刻薄,“妹啊,说话做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你莫名奇妙的带着一身伤来污蔑我,我是可以去公安告你的!” “还有,你刚刚说的什么黑船,什么人命,我听都听不懂,你就算是想讹人,那也冤有头债有主啊,你找我干什么!” 看着木月装无辜,木晚一口咬完手上的冰棍,抄起手边的菜刀再度朝着她冲了过去。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人就已经到了木月跟前。 冰冷的刀刃贴在皮肤上,凉得木月打了个哆嗦。脖颈间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都抖着手去摸,指间的鲜血红得令人心悸。 “啊!木晚你疯了吗?快放开我!” 得益于万能的抖音,木晚闲暇的时候在上面学了几招擒拿,一直没有实践过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武之地。 她手腕稍稍用力,刀刃跟皮肤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姐,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刀剑无眼,万一一个不小心你的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闻言,木月僵住不敢再乱动,她满眼惊诧的看着比自己矮上几公分的木晚,眼底满是恐惧。 木晚不是闹着玩的,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你到底想干嘛?”生死当前,木月真的要崩溃了。 木晚眯着眼睛,“你跟周老三是怎么搭上线的?跟他合作过多少次?经你手卖出去的人一共有多少个?” 看木月刚才被吓成那副鬼样子,想来自己确实不是第一个经她手被卖的。 “别装了,我能活着回来会什么都不知道?” 木月只觉得脑子翁了一声,心里的侥幸瞬间被击溃。木晚居然真的知道?!可是……她绝对不能承认,她泄密的话肯定会被那些人杀了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木月大有宁死不从的意思,木晚心中忽然有些泄气,她确实没有想到木月的嘴竟然这么硬,奈何她确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第十四章 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带走吗? 算了,尽管不甘心,看来也只能暂时先吃了这个哑巴亏。 也罢,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木月的手段并不高明,总能让人抓到证据的。 终于被松开的木月捂着脖子双腿发软的跪坐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木晚,你等着,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爸妈的!” 砰!菜刀直直插进了桌子里,巨大的声响让木月心头一颤。 木晚好整以暇的抱着手:“木月,不是你装无辜你就真的是无辜的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现在没有证据不代表一辈子都找不到!” “你最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也别想着再欺负我,不然的话,鱼死网不一定破!” 木月目瞪口呆,“你,你吃错药了?” 她真的觉得这个妹妹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明明以前就是个木讷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呆子,现在竟然这么强硬?! 木晚选择无视她的话,“你说我现在去找周老三说你泄密,他会不会去学校找你?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人家可是跟条子关系匪浅的地头蛇。” “嘶,你说,举报你会不会有点什么补贴啊?” 心中咯噔一声,木月脸色一变下意识道:“不行!” 真让那些人找上门,她不就完蛋了! “唉,你每个月都要去我那里连吃带拿,导致我和林顾的日子一直都不太好过。这个月家里更是都揭不开锅了,你知道的,我要是再不想办法弄点钱,两口子可就要饿死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好懂,木月恨恨的瞪着木晚,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终了,她还是憋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妹妹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就是了。” 木晚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粲然一笑,状似惊喜:“真的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上次看到厨房里还有一大袋米吧?妈似乎还熬了猪油,诶,荞麦面条是姐你赶集的时候买的吗?” “你们就两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木月竭力的忍着想骂人的冲动。 木晚眨眨眼:“我们现在是两个人,可不代表一直是啊。万一我怀孕了呢?你以为谁都跟你姐你一样,还是个没人要的老光棍啊?” 木月额边的青筋都气得暴起了,脸色更是青一阵红一阵。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木晚现在已经被木月捅成筛子了。 木晚叹息一声,“唉,你不愿意给就算了。一点粮食嘛,想想办法总会有的。” “给!谁说我不愿意了!我这就去拿!” 木月生怕她在提出什么要求赶忙转身进屋拿东西,然而腿长在木晚身上,她挑眉当即跟上。 “这块布看起来不错啊。” “这个盆挺大啊!碗也好看!” …… 碍于有把柄,木晚说一样木月就只能咬牙装一样,装到最后木晚上身边的东西已经堆成坐小山。 木晚把东西都放进木父的板车上,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拍拍手。 木晚看着板车上堆成小山的东西,米面粮油,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块崭新的洋红花布。 这些东西,足够她和周林顾过上好一阵子舒坦日子了。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准备拉车走人。 木月的心在滴血。 她死死盯着木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木晚,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只会跟家里伸手,像个吸血虫!” 木晚拉着板车的手顿了顿,回头,脸上是明晃晃的笑意。 “姐姐说的对。” “既然你这么能干,爸妈以后就全靠你了。你可要好好努力,不然我下次来,可就没什么好东西能拿了。” 木月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油盐不进的反应。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一张脸憋得铁青。 恰在此时,巷子口又传来熟悉的叫卖声。 “冰棍儿——水果夹心冰棍儿——” 木晚眼睛一亮,松开板车,朝着门口招了招手。 她从兜里摸出几张毛票,递了过去。 “来两根。” 冰棍儿很快到手,一根递到了木月面前。 水果夹心冰棍可是稀罕物,一根就要两毛五,是逢年过节才舍得买来解馋的奢侈品。 反正是花木晚的钱,不吃白不吃。 木月心里的怨气稍稍散了些,一把夺过冰棍,狠狠咬了一大口。 冰凉香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总算驱散了些许燥热和憋屈。 木晚也小口吃着,看木月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发玩味。 她拉起板车,转身准备离开。 “姐,今天多谢你了啊。” 木月正专心对付冰棍,没听清她说什么,含糊地“嗯”了一声。 刚走到院门口,就碰上了串门回来的邻居王大娘。 王大娘看见木晚和她身后的板车,顿时睁大了眼。 “哟,小晚回来啦!哎呀,这是从娘家拉了这么多东西回去?” 木晚立刻露出一个感激又幸福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院子里。 “是啊王大娘,都是俺姐怕俺跟林顾在外面吃苦,特地给我准备的。” “俺姐说了,下次来还给俺多准备点呢。” 她晃了晃手里还剩一半的冰棍。 “这冰棍也是俺姐心疼我,非要拿她压箱底的钱给我买的,可甜了。” 院子里,木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压箱底的钱?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嘴里的冰棍忽然就不甜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回自己房间,扑到床边,手颤抖着伸进枕头底下摸索。 空空如也。 她辛辛苦苦攒了小半年的三块钱,不见了!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木月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院子,双目赤红。 “木晚!” 木晚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 “我在呢,姐。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带走吗?” 木月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王大娘不知何时已经喊了一圈左邻右舍过来,正对着她那辆板车指指点点,满脸艳羡。 “看看,木家这两姊妹感情可真好。” “小月这孩子就是心善,自己当老师省吃俭用,还这么疼妹妹。” “真是大姐的样子,有担当!” 第十五章 你算哪根大葱?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木月骂人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憋得她脸都绿了。 木晚转头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是啊,我姐对我可好了。” 木月清清楚楚的在木晚的眼神里看到了嘲讽。 她肺都要气炸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最后硬生生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应该的,都是一家人!” 木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姐,我就先走了哈。下次有什么好东西,我在回来拿!” 说完,她也不看木月那张气得扭曲的脸,拉起板车脚步轻快地走了。 小样儿,不能把你送进去吃牢饭,别的还怕治不了你? 今天这些东西,算是把以前木月从原身在那儿搜刮走的要回来一半。下次,再接再厉! 这边木晚拉着满满一车战利品,欢天喜地往家赶。 而另一头,周家那间破败的茅草屋里,气氛却十分凝滞。 周林顾找了木晚一天,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就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林寒就站在门口,连门槛都不肯踏进一步。他目光鄙夷地扫过这间四处漏风的屋子,最后落在周林顾身上。 男人刚从外面回来,额上带着薄汗,身上破旧的衬衫也满是褶皱。 “这茅草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周大少爷还住得习不习惯?” 语毕,林寒故作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笑得却十分欠揍:“哟,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周家早就被抄了,哪里还有什么周大少爷。” 而当年带队抄了周家的人,就是他! 周林顾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冷淡:“有事?” 林寒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 “算起来,我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周少爷看着清减了不少,看来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啊。” 他上下打量着周林顾,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我听说,你为了不被下放,入赘了木家?” “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蒸馒头争口气。没想到周少爷为了不去劳改,连尊严都不要了。” 林寒是什么话难听就故意挑着什么说。 周林顾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头,黑沉的眸子直视着林寒,平静无波。 “我并不觉得入赘丢人。狗仗人势,才最让人看不起。” 这是暗指林寒借助革委会耍威风。 林寒脸上的讥笑一僵,随即又笑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愧是从小在钱堆里泡大的资本子弟,牙尖嘴利,佩服佩服。” 周林顾眉头一挑:“林同志手眼通天,私底下做的买卖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要论起这口舌功夫,恐怕是周某该向你讨教才是。” 林寒看着周林顾处变不惊的模样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林顾还是这幅样子! 很多年前,父亲带着年幼的他卑微地跪在周家求一份活计时,周林顾就是这幅高高在上的表情。 那时候的周林顾,身上穿着林寒见都没见过的料子,手里拿着当时最流行的玩具,眉眼间是与生俱来的矜贵。 听到他肚子在叫,周林顾就随手丢过来的一块进口点心,那作态就像是在施舍路边的野猫野狗,嘲讽意味拉满的同时也令人无比恶心! 林寒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他瞥了眼周林顾沾了尘土的裤脚。 “看周少爷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是出去找木晚了吧?我想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周林顾的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 “她的失踪,和你有关?” “我可没那个本事。” 林寒往前踏了一步抱着手靠在栅栏上,笑得恶劣:“我只是觉得,她想跑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跟着一个成分有问题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废物,能有什么前途?周林顾,你给不了她好日子。” 周林顾黑沉的眸子里终于泛起寒意,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和晚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我觉得她想要更好的,而不是跟着你在这破茅草屋里受苦。” 周林顾的心倏然一沉,拳头收紧:“你见过她?” “当然。”林寒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在一起。” 他欣赏着周林顾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一字一句的开口:“她亲口告诉我,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所以她一定会和你离婚。” “然后,做我的女人!” 轰的一声,周林顾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彻底断了。 他不惜顶着被批斗的风险,带着人旷工找了她整整一天!从村头找到村尾,又从镇上找到县里,生怕她已经出了意外。 结果,她不仅人好好的还在和别的男人商量着怎么踹了自己!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烧得周林顾手控制不住的发抖,饶是他从小到大受过的良好教养,此刻也只想骂脏话。 看着周林顾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林寒心中畅快到了极点。 击溃这个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比什么都让他有成就感,他就是要撕碎他最后的体面,打碎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怎么?生气了?周林顾,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有什么资格生气?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周家大少爷吗?” “醒醒吧,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林寒的声音里满是恶毒的嘲弄。 “你放心,晚晚跟着我,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我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有了上顿愁下顿,更不会让她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为了几分钱跟人掰扯半天。” 周林顾紧握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寒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得他鲜血淋漓。 可偏偏,他说的又没错。这两年,木晚跟着他,确实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给不了她安稳,给不了她富足,甚至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时常是个问题…… 周林顾紧握的拳头,终是无力地松开。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憋闷一并呼出。 第十六章 去你奶奶个腿 他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像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木晚,当真跟你说已经决定和我离婚,跟了你?”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寒嘴角的笑意愈发肆无忌惮:“千真万确。” “她甚至已经决定好和我私奔,就算你不肯去大队开证明也无所谓,到时候直接去报个失踪,过个一两年,你手上的结婚证就是一张废纸。” 周林顾心里最后一点侥幸,被这句话碾得粉碎。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模样:“可以。” “你回去转告木晚,我周林顾从没想过要绑着谁,让她不必担心,只要她点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生产大队办手续离婚,不用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林寒眼底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正要开口用胜利者的姿态再说几句什么,一个清亮且夹着怒意的女声却骤然响起。 “什么离婚?我可没说过!”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车轮碾地的声音。 下一秒,木晚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她将板车往旁边一放,快步冲了过来,径直站到了中间。 留意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木晚不禁抽了抽嘴角。 其实她隔着老远就看到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因为担心是坏人所以拉着车故意多绕了几圈,结果却听到林寒一直在羞辱周林顾。 看着两人的样子分明是早就认识,还结了梁子!难怪船上林寒会让自己离婚再跟了他!原来是想利用自己羞辱周林顾啊,这人还真是阴险! 木晚的突然出现,让两个男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周林顾,他眼中写着明晃晃的错愕。 她居然回来了?! 木晚一双杏眼直直望向周林顾,语气急切:“我可没说要跟他私奔这种狗屁话,他明显是在框你!” 这个林寒真是不讲武德,还她要跟着私奔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也不怕闪了舌头。 木晚眸中染上了几分怒意,转头看向林寒:“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是在羞辱我老公吧?他就算在落魄也还轮不到你来欺负人,你算是哪根大葱!” 周家是红色资本家,当初被查实在是因为大环境的原因。周林顾本人更是,就算落魄得去扫大街下地也没有过半句怨言,村里谁家出点事情他也一声不吭的跑去帮忙。 林寒的话句句还往人家心窝子上戳,实在可恶! 听着木晚的话,周林顾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结婚这两年,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木晚在抱怨日子过得苦。所以当林寒说她要走,他虽然愤怒,却并不觉得意外。 可现在,她居然挡在了自己身前,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为他打抱不平。 周林顾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木晚,莫名感觉心脏漏跳了两拍。 木晚没有留意他的表情,对着林寒冷笑一声,火力全开。 “况且我跟你很熟吗,还我要跟着你私奔的,你看我像眼盲还是心瞎?” 闻言,林寒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往前一把攥住了木晚的手腕。 他眯着眼睛,神色愈加阴鹫:“你说我们不熟?呵,木晚,跟我玩这套是吧?刚才求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嘴脸!” 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骨头都像是要被捏碎了。 “你抓痛我了!放开!”木晚痛得倒抽一口凉气,用力的挣扎了下却根本挣脱不开。 而就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了林寒的虎口,五指发力。 周林顾眼神森然,薄唇轻启:“她说放手,你听不见?” 虎口处痛意袭来,林寒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木晚揉着手腕正要说话却被一股力道拉退两步,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林顾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周林顾的语气染上几分嘲讽之意。 木晚撇嘴,发现周林顾足足比林寒高出了大半个头。常年的劳作更是让他练就出了一身的腱子肉,身形瘦削的林寒在他面前颇像个小鸡仔。 林寒讨厌这种仰视人的视角,皱眉退后了两步森冷的目光仍然锁定在木晚身上。 “木晚过来!否则的话,我可不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他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 木晚迎上他的视线冷笑了一声,威胁她?今天的事没有林寒她确实难逃被卖的命运,但是一码归一码,不代表林寒可以蹬鼻子上脸的利用她! 周林顾听不懂林寒话中所指,只是用身体完全隔绝了他的视线。 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墙,将所有的风雨和危险都隔绝在外,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瞬间将木晚包裹住。 木晚的脸颊泛起热意。 嚯,这宽肩,这窄腰,这爆棚的男友力,周林顾这波帅炸了啊! 木晚暗暗唾弃自己花痴,从周林顾的身后探出了个脑袋,她嗤笑了一声:“那你可以试试,我们看看是你先得手,还是革委会先收到封关于委员走私谋利的举报信!” 在船上她答应林寒的要求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并非不懂知恩图报,但绝对不能被人当枪使! “那必然是举报信先到。”周林顾淡淡开口。 林寒看着两人这副一致对外的姿态,收紧了拳头,阴冷的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木晚,良久怒极反笑:“木晚,我当真有点不认识你了。” 分明脸还是那张脸但全无从前的木讷,整个人狡猾得像是头小狐狸,连他都不自觉的上了当。 木晚翻了个白眼,顺势保住了周林顾的一条胳膊:“我们本来就不熟好吧?” 一缕幽香窜进鼻间,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周林顾有瞬间的僵硬。 “过河拆桥这招,你玩得很溜啊。”林寒的语气里全是讥讽,“怎么,不是你自己说周林顾是个废物,你看不起他吗?现在是演哪一出?” 废物。 这两个字木晚平时就没少骂过,现在更是直接跑到别的男人那里嚼舌根了是吗? 方才脑中的旖旎瞬间一扫而空,周林顾抿唇就要抽出被木晚抱着的手臂。 木晚心中警铃大作,非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完蛋,这个林寒真是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也怪原主平时嘴太臭!本身她和周林顾的关系就不尴不尬的,在挑拨下去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第十七章 木晚反将一军 “我呸!去你奶奶个腿的!”木晚没忍住爆了粗口。 “你这人真是有意思,都说了我们不熟了,我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么多话?张嘴就是造谣,也不怕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粗俗又泼辣的话让周林顾微微一愣,他不禁侧眸看着从自己身后探出小半个身体、嘴里还在叭叭输出的女人。 以前的木晚是老师,虽然脾气不好了点说话也比较刻薄却从不会说这种粗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非但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她有点可爱。 林寒被木晚粗鄙的咒骂气笑了:“好,好一个不熟!怎么,看到周林顾,我们连青梅竹马都不是了?” 木晚偷偷瞄了眼周林顾的神情,发现他抿紧了唇,眉眼间都像是覆盖了层冰霜。 “明天我们就去生产大队。” 木晚当即拒绝:“不去,你少听他胡扯!” 婚可以离,但是绝对不能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倘若今天答应了周林顾,林寒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羞辱的好机会,到时候肯定是大肆宣扬周林顾被他戴了绿帽子。 试问这种屈辱,哪个男人能够受得住? 日后周林顾飞黄腾达了不回头报复她,都算他心胸宽广是个正人君子了。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旦她和周林顾离了婚,虎视眈眈的木月必然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候她的结局又能比书里那个惨死异乡的原主好到哪里去? 不行! 周林顾这条金大腿,她今天抱定了!耶稣来了都拦不住! 木晚的求生欲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点。她迎着林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青梅竹马?林寒你这话说的真好笑。” “咱们村里就这么大,小时候光着屁股一起玩泥巴的这么多人,哪个不算是青梅竹马?” “况且要真这么论,你跟我姐木月不仅同岁而且扮家家酒的时候还当过夫妻,你们这才叫真正的青梅竹马吧?” 林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他想反驳,却感觉无从反驳。 木晚不再理他,仰头看向眼前沉默的男人。 “周林顾,你还不明白吗?”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无奈。“他跟你本来就不对付,现在是故意跑到这里来造谣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夫妻感情破裂!” “他就是想让你背上个老婆跟人跑了的名声,让你成为这十里八村最大的笑话!” 周林顾垂眼眸底的情绪难辨,绷紧的下颚线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木晚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可这个女人变来变去的他一时间也无法完全相信。 看出了他的犹豫,木晚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那辆载满了物资的板车。 “看到了吗?那些都是我今天的战绩,全是我从我那个好姐姐木月那里薅回来的羊毛!” “你再想想,我要是真想离婚真想跟人跑,我犯得着费这么大的劲把这些鸡鸭米面布料的给拖回来吗?” 周林顾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落在了那辆板车上。 满满当当的一车东西。这么热的天,就算是男人拖着这么一车东西走这么远的路也得累出一身臭汗。 如果真的想跑路又何必费七八力的把东西给拉回来,木晚的话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木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没好气的开口:“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吧?” 她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神情十分认真。 “周林顾,咱们俩是夫妻,就算平时关起门来再吵再闹那也是穿一条裤子的。外人跑来造谣说两句风凉话你就信了,未免也太伤我心了!” 周林顾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见他不肯吭声,木晚叹口气忽的冷笑了一声指着旁边神色不虞的林寒道:“那我要是跟你说,他其实有怪癖喜欢男人还暗恋了你很多年你信不信我?” 周林顾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林寒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南开:“……木晚!” 周林顾实在是被她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呛得半天没回过神,先不说别的,他和林寒的关系势如水火,木晚这句话实在把两个人都恶心得不轻。 林寒的脸彻底黑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木晚!你找死!” 森寒的杀意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木晚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整个人完全缩到周林顾的身后,两只手更是干脆环住了他精瘦的腰。 “哎哟,我好好怕怕哦!”有周林顾在,她怕个der。 周林顾先是一愣,随即竟觉得她的行为幼稚得可爱。 背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夏衫清晰得惊人,而木晚还在不安分的动着。 感受到什么的周林顾不由得呼吸一滞,一股热气从脖颈烧到了耳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他喉结滚动,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闻的沙哑。 “站好,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林寒看着两人之间那几乎能拉丝的暧昧氛围,眼底的阴鸷化作了实质的杀意。 这两人是故意当着他的面在这里亲亲我我,羞辱他是吗? 林寒一拳打在栅栏上,原本就年久失修的栅栏就这么祭了天。 “木晚你好样的!你真以为他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能护得住你?”林寒身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小弟蓄势待发。 木晚从周林顾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吐了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关你屁事!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沉默了半天的周林顾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冷淡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上位者气场,瞬间将林寒的气焰压了下去。 “林同志,既然我妻子已经平安回来,就证明你刚才那些话纯属无稽之谈。” 他顿了顿,目光略过地上的狼藉笑了下:“不论如何,我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就算林同志看我不顺眼也没有理由无故砸了我家。” “我想应该不用周某去革委会索要赔偿吧?” 第十八章 你算什么东西 木晚心中给周林顾鼓掌,立马接话:“没事老公,如果他不肯给的话,明天我就带着小姐妹去找革委会主任拉横幅!” 二人一唱一和,林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精彩纷呈。 他自诩聪明能算计人心,却没想到今天在一个落魄户跟一个蠢女人面前不仅没有讨到好处,还要倒贴钱出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 “很好,木晚,你给我等着!我很期待你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得意,我们拭目以待!”林寒气急,咬碎了后槽牙才挤出这句话。 林寒的小弟不甘不愿的掏了一块钱递过来。蚊子在小也是肉,况且只是坏了一个栅栏而已,木晚也没有多说什么欣然接下。 眼看林寒就要带着人离开,木晚轻啧一声。 放他走?那怎么行!今天如果不把事情闹大点,以后林寒暗中使绊子的话他俩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至此,木晚立马拉高了嗓门朝着四周喊了起来。 “哎呀!乡亲们!快出来看看啊!革委会的林大委员,要逼死我们夫妻俩啦!” 这边的茅草屋本就挨着村路,加上农家院墙又低,她这一嗓子把原本在自家院里看热闹的邻居们全喊了出来。 几分钟的功夫,都已经走到了院门口的林寒几人被一群人挡去了去路。 木晚见人聚得差不多了立刻切换成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她红着眼眶对着众人哭诉起来。 “我们夫妻俩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林同志,他刚才当着我男人的面,说要是我不跟他走,就让我等着瞧!” 她说着,模样倔强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乡亲们,我家林顾他就是个闷葫芦,性子又直,以后要是我在外面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大家可要帮忙拉着他点,千万别让他为了我去做傻事啊!”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周林顾是什么脾性,大家看在眼里。这两年,不管村里人怎么指指点点,他都一声不吭,只管埋头干活,从不与人争执。这样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去主动招惹革委会的干部? 反倒是林寒仗着身份,平时在村里就有些眼高于顶。 “林寒,你一个大干部,欺负人家算什么本事?” “就是!周家小子平时多老实一个人,怎么会得罪你!” “我看你就是仗势欺人!” “可不是嘛,人家小夫妻俩过自己的日子,你跑来掺和什么?” 林寒被众人指指点点,拳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我没有!”如果因为他林寒而污了革委会的名声,只怕他的职位都保不住! 木晚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她朝着周林顾挑了挑眉无声炫耀自己的战绩。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既然林寒这么喜欢造谣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一码归一码。林寒今天救她的事她记下了,等赚了钱肯定会还了这个恩情。 周林顾迎着木晚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那副灵动鲜活的模样,心底这一整日下来的郁气竟奇迹般地散了大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一直紧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收回视线,周林顾神色淡漠的看向林寒:“林同志,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革委会。如果组织上对我周林顾有任何不满,我一力承担绝无怨言!” “只是请不要迁怒我的妻子,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什么都不知道。” 木晚满意的对着他眨眨眼,这话说得好。 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一种无声的默契正在悄然滋长。 “老子都说了,是木晚那个疯女人在胡说八道!”林寒烦躁的吼了一嗓子。 “嘿,我跟周家媳妇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从来不会乱说话!” “就是,谁不知道你林寒自从加入革委会以后就眼高于低的看不起我们了!” “就是!明天就去找革委会的主任说道说道,说好为人民服务的怎么还欺负上人了!” 林寒:“……”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林哥说话!”林寒的小弟推了最近的人一把。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打人了!”木晚拱火。 “住手!” 林寒恨铁不成钢的拉住想出头的小弟,他回头死死盯着周林顾和木晚一字一顿:“很好,今天算我林寒认栽。” “木晚我们走着瞧!以你这么爱慕虚荣的性格,我看你们这段婚姻能撑到几时去!” 木晚嘁了一声:“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能走多久那是我们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林寒冷哼一声,带着人转身就走。 “林同志,请留步。”周林顾叫住了人。 林寒的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有屁快放。” 周林顾理着袖口,眸色冷淡。“如今国家正在发展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或许用不了多久,很多政策都会有变动。林同志年轻有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木晚的心也忽然咯噔一下,她瞬间反应了过来现在已经是七十年代末了,再过一两年革委会这个特殊时期的产物,就会被彻底废除! 现在某些比较发达的城市恐怕已经有了在试点改革了,只是他们这里偏远信息闭塞所以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抿唇,心中明了周林顾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革委会一旦废除林寒手上就没有什么权利了,那么从前他得罪的人会不会去举报他走私谋利的呢?答案是肯定的。 到时候的林寒被批斗是小,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如果木晚跟他真的有私情那一定会死得很惨。 木晚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来说去周林顾还是不相信她。也罢,谁让原主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呢…… 林寒看周林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敛去眸中异色讥笑着开口:“还真是小看了周大少爷消息的灵通程度,不过是些空穴来风的东西。” “不过,周林顾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入赘才苟活下来的资本余孽也配跟我谈国家大势?别以为读过几天洋墨水,就能在这儿指点江山了,先吹凉自己碗里的稀饭吧!我们走。” 第十九章 夭寿,亲上了! 几个小弟簇拥着他相继离开。 木晚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在心里撇了撇嘴。 林寒这人真是自负到了骨子里。看他的样子分明早就嗅到不对劲的地方了,行事作风还这么嚣张就算了还这么不屑一顾,真想看看等革委会正式宣告解散的那一天真的来了,他会是什么表情。 “林顾啊,晚丫头,别往心里去。” “就是,那林寒就是个小人,仗着有点权势就欺负人。” “快回屋吧,天冷。” 周围的邻居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几句,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 等人群彻底走光,木晚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天下来又累又饿。 她转头看向那辆板车对周林顾开口:“别愣着了,搭把手把东西卸下来。” 周林顾没动,目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圈,最后定格在她微肿的半边脸上,周身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随即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木晚一脸莫名,这人怎么了?不想干活还是不想听她说话?? “哎,你干嘛去?板车上这些东西可比金子还金贵,你搬金子还嫌累啊?” 周林顾的脚步顿住皱眉转身,声音里压着怒气:“我去给你讨个公道。或者,我带你去报公安。” 木晚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颊,却疼得轻嘶出声,心中止不住的叹息。 差点忘了被打了一巴掌,啧,她居然顶着这么一张猪头脸在外面晃了半天!天知道这对于一个爱美的小女孩来说是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眼看周林顾又要转身,木晚想也不想的抱住他的手腕,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伤跟林寒没关系。” “说来话长,哎呀咱们先把东西搬进去,这么多东西放外面容易招贼。” 周林顾的脸色沉了下去。 木晚失踪的时间应该就见了林寒和木月,如果不是林寒难不成还能是大姑姐?所以是真的另有隐情还是想要包庇林寒? 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快,周林顾抽回了自己的手:“随你。” 说罢转身开始闷头搬东西。他一个人来来回回动作又快又稳,却带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闷气。 木晚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觉得歇息够了也想上前帮忙。 “回去坐着。”周林顾头也不抬,直接打断了她。 “我没事,我能行。” 周林顾停下动作抬眼看她,那眼神沉静却带着不容置喙让她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木晚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转身回屋在堂屋的破板凳上坐下。她托着腮看着男人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人分明是心疼她干活却都不肯说,外表看着冷冰冰的行为却怪会疼人的,跟着他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 也许是太累,木晚趴着趴着就睡着了。等她惊醒过来的时候周林顾已经把东西都搬完并且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灶房里,周林顾正在起灶生火。 木晚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搪瓷碗递过去。 周林顾诧异的看她一眼,道了声谢将水一饮而尽。“你去休息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 木晚没有吭声,只是踮起脚尖自然的用袖口轻轻擦去他额角的汗珠。感觉到周林顾的僵硬,她才后知后觉刚才的举动太亲密了些。 木晚悻悻找补:“那啥,我看我爸干完活我妈就这样给他擦汗的。” 周林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心中却炸开了锅。 往常的木晚进这灶房从来都是来找他吵架的,骂他是废物还连累她一顿饭都吃不上两个像样的菜,这样的争吵往往在木晚的眼泪跟他的沉默中收尾。 周林顾眸色晦涩,叹口气:“等一会儿吃完饭,我想办法给你弄点药油回来。” 木晚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道:“不用麻烦,反正也不会留疤,这点小伤过两天自己就好了,犯不着矫情。” 看着灶膛里摇曳的火苗,她忽然心血来潮。 “周林顾,你教教我怎么生火呗,我争取下次不烧房子。” 她想一出是一出,周林顾也还是指着灶膛耐心开口:“柴要架空不能堵死,底下留出风口。先用细软的干草引火,再慢慢加粗的木柴。” 为了让她看清他稍稍侧开了身子,两人就这么并排蹲在小小的灶台前。 木晚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根干柴送进灶膛,火苗“呼”地一下窜高将她的脸映得通红。 “我好像会……!!!” 她本想扭头跟周林顾邀功,却没有想到对方也恰好把脸转过来,微凉的唇瓣正好擦过她的唇角。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两人都齐齐愣住,甚至忘了动作。 周遭一片静谧但是周林顾的心跳却如擂鼓,一抹独属于木晚的幽香窜进鼻间,原来女孩子的唇这么软…… 木晚脑袋短路般的空白了几秒,随即脸瞬间变得滚烫。 等到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手脚并用的站起身,偏偏脚下却不偏不倚的踩到了一根滚落的木棍。 “啊!” 身体失去平衡她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扑进那口烧着水的大铁锅里。 完了完了,要毁容了!她心中哀鸣一声。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际并顺势带入怀中,木晚也下意识的回抱住对方的精瘦的腰。 夏天的衣衫本就单薄,两具滚烫的身体几乎没有一点缝隙。木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处传来的心跳。 没人开口,气氛却瞬间暧昧到了极点。 木晚心里奔腾过一万头羊驼,夭寿了!这这品质的绝世大帅哥,竟然被她给亲亲抱抱了!虽然但是,算她赚大发了啊!还是原主这死丫头吃得好! “你抱够了吗?”周林顾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沙哑。 木晚回神立刻松开手,尴尬的背过身去整理头发。 太激动都忘记撒手了…… 周林顾默默地转过身继续烧火,只是手中的火钳险些戳进了灶膛的墙壁里。 灶房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木晚觉得再不说话自己就要被这尴尬的气氛给活活憋死了。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那个……今天晚上吃什么?” 第二十章 那就一次性说清楚 “青椒土豆丝,炒个白菜,再把那块熏豆腐也炒了。”周林顾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木晚撇嘴感觉肚子里一点荤腥都没有,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懊悔的挠挠头。“我这个脑子,下午竟然忘记多拿点猪肉了。” 周林顾夹柴的动作顿住,瞥了木晚一眼。 从前的木晚只会想方设法把家里的东西掏空了补贴娘家,而木家也确实不是什么有钱的家庭。 但他刚才搬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好几匹上好的布料,那些东西真的是木家买得起、还能随便让木晚带回来的吗? 林寒的话虽然有挑拨离间的成分在,但是今天木晚和他呆了多久、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算了,难得家里有安宁的时候,等吃完饭以后再说吧。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一顿晚饭就在这种奇异又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饭后,木晚刚想站起来收拾碗筷,周林顾已经先一步将所有碗碟都收走了。她心安理得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小小的灶房里忙里忙外。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绝世好老公啊。 出身不凡却没有半点大少爷的架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出了问题不想着争吵,反而先低头干活,还知道心疼老婆。原主真是瞎了眼啊! 木晚起身去了院子把今天带回来的鸡鸭都喂了一遍,又打了水回屋简单擦洗了身体。 等周林顾收拾完一切回到房间时,看到木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趴在床上,一双纤细白皙的腿不安分的晃来晃去。 看到他进来木晚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铺。 “不是想知道今天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儿嘛,快来坐。” 周林顾在离木晚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身体挺得笔直。 木晚盘腿绘声绘色的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听完后周林顾的眉头拧在一起,心中实在很难相信大姑姐竟然会跟黑帮的人牵扯到一起,而且还想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真的会有姐姐这么恶毒? 木晚摊手,“所以我和林寒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时如果不口头答应离婚的话现在指不定已经被卖到哪个窑子里去了!” 看着周林顾沉默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挺混蛋的,但这其中木月没少挑拨离间。这段时间我已经彻底看清楚她的嘴脸了,你放心,以后她绝对别想在我们这里讨到一点好!” 周林顾定定的看着木晚,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说谎的证据,却见她神色坦荡。 “你和林寒……” 木晚抽了抽嘴角,“我们确实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是关系却一般般,长大了更是很少在来往。我对待婚姻是绝对的忠诚,你想带绿帽都没得带。” 说着,她朝对方俏皮的眨眨眼。 周林顾没由来的觉得烦闷的内心松快了很多。 “那我的玉佩呢?” 提起这个问题,木晚挠头悻悻一笑,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周林顾脸上的表情。 “如果我说玉佩不见了,你会不会想杀了我?” 果不其然,周林顾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木晚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的,观察着周林顾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才突然想这事儿,一摸兜里哪里还有玉佩的踪影。那块玉佩在周家传了几代都没有丢,周林顾日子过得在艰苦也没有想过要当了,偏偏在她手上丢了……不管怎么样这事确实是她的不对。 她下床朝着周林顾鞠了一躬,“对不起玉佩丢了是我的问题,” 周林顾只是看着她没说话,眼神里的寒意更重了。 木晚咬了咬唇,下午事情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我从船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我猜那玉佩……大概率是被木月拿走了。” 衣服的口袋很深倒吊起来都不一定会掉,所以一定是被人拿走的。 本来想着以防万一想着还是带身上安全点,结果木月还是趁着她昏迷的时候摸走了。 周林顾依旧沉默,神色冷凝。 木晚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毕竟木月是她的亲姐姐。 她抬起头迎上周林顾的目光,再次诚恳道歉:“我知道那玉佩对你很重要,是我太大意了,对不起。” 周林顾虽然没有说话眉头却皱得快能夹死蚊子了,神色愈加复杂。 玉佩丢了确实让他很生气的,但同木晚的反常令他始终觉得很不安心。 这几天的木晚变得谦逊又顾家,玉佩丢了他甩脸色本来已经做好了木晚急眼的一顿乱骂,就连台词他都已经想好了,结果等来的居然是一遍遍的道歉。 周林顾黑眸幽深如旋涡,淡声开口:“你这几天变化这么大,是因为听到什么风声了吧。是知道我要平反了所以特意演这么一出戏给我看?” 一个人就算是想通了也不至于性格大变,唯一能够解释的还是木晚因为知道他即将的平反在为了以后铺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女人的演技未免太好了点! “如果是这样那大可不必,我说过很多次了,如果政策真的下来我不会亏待你和木家。毕竟不论如何木家都算是对我有恩,我周林顾不会忘恩负义。” 木晚微微愣住,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在他眼里不管她做什么都只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也罢,原主的形象确实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扭转的。只是这段婚姻终究是一场交易,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心里没由来的觉得发堵有些发堵,不过很快木晚就重新打起了精神。 没有爱的婚姻只有怀疑跟猜忌的婚姻对谁都是一种折磨,早点结束也好。 木晚挨着周林顾的在旁边坐下,“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如正好一次性讲清楚。” “我确实知道了你即将平反的事,也真心为你高兴。” 第二十一章 木晚是贤妻良母 “你不相信没关系,毕竟以前我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也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所以我不并奢求你能谅解,我只需要你知道。” 木晚神色认真,目光直视着周林顾一字一顿:“我,木晚,绝对不会害你。” 这话真的可信吗? 昏黄的灯光撒在木晚半张脸上,周林顾头一次看到她脸上有过这么认真的表情,他试图从其中找出撒谎的痕迹,却只看到了坦荡。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了圈圈涟漪。 沉默良久,周林顾轻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看到他回应,木晚脸上重新漾开笑容主动说起玉佩的事情:“至于玉佩的事你放心,不出三天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如果找不回来的话,我一定照价赔偿。” 对于这话周林顾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那玉佩当掉少说几百块,木晚连工作都没有哪里来的钱赔。能找回来当然好,找不回来就算是送木晚了。 周林顾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煤油灯。 “不早了,休息吧。”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窗外稀疏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 木晚听到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感觉到床的另一边轻轻陷了下去。对方躺得很靠外呼吸克制而平稳,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周林顾就睁开了眼。 身边的女人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着点微痒的暖意。 她昨晚上一睡着就滚到了他怀里,此刻一条胳膊还不安分地搭在他的腰上,半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柔软的发丝蹭得认心口发烫。 昨晚那个意外的吻猝不及防地撞进脑海,周林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某处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他心中暗骂一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上的手臂,像做贼似的一点点从床上起身,逃似的出了房门。 …… 木晚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刺目的阳光已经透过屋顶上的洞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这一觉睡爽了,连周林顾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却龇牙咧嘴的皱起脸。 扯到背上的伤口了!昨天被打伤的半边脸更是火辣辣地疼。 心中正骂娘转头却在床头破旧的木柜上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瓶子,还有一小卷干净的棉花。 居然是云南白药,这个年代这东西可不便宜,更不是乡下地方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家里就两个人,是谁拿回来的不言而喻。 周林顾的经济状况她再清楚不过,这药他肯定是去求了矿上的工友说不定还欠了人情。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底,木晚弯了弯唇。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心思竟然这么细,不过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似乎还不赖。 上完药木晚起身去了院子,几只鸡鸭正伸长了脖子,焦急地在院里打转。她抓了把米撒在地上看着它们争先恐后地啄食,心道这破败的院子也算是有点人气了。 喂完了鸡鸭,木晚开始打量起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房屋土坯墙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缝,最大的那道甚至能透过光看到里面的布置。 屋顶的茅草也稀稀拉拉,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草屑,如果下雨的话肯定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虽说北方干燥,但万一下雨这屋子根本没法主人,得修。 可她一个现代人,哪里知道七十年代的房子要怎么修…… 思来想去,木晚从带回来的布料里扯了一块花色最好看的,又包了一小包红糖,朝着隔壁走去。 邻居家姓刘,一家子都是热心肠。 “婶子,在家吗?” 刘婶子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一看到木晚视线立马就落在了她红肿的脸上。 “哎哟,晚丫头!你这脸是怎么弄的?瞧瞧,都肿成什么样了!” “没事婶子,前两天回娘家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刘婶子拉着她进屋,心中怀疑但也没追问。 木晚说明了来意。 “婶子,我想着把家里的房子修补一下,可我一个女人家,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想来问问您。” “修房子是大事!” 刘婶子一拍大腿。 “就用黄泥混着稻草和石灰,打成土坯把那些裂缝都给填上。这叫夯土墙,结实,还省钱。不过就是比较费工夫。” “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婶子帮你喊人。咱们一个村住着,谁家有事大伙儿都会搭把手。” 木晚连忙道谢。 正事说完,刘婶子忽然压低了声音朝她挤了挤眼睛。“丫头,跟婶子说实话,前两天是不是跟林顾那孩子闹别扭了?” 木晚脸上一热,有些尴尬。 “夫妻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床头吵架床尾和,过去就没事了。”刘婶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别看林顾那孩子闷声不吭的,他心里可有你呢。” 他心里有我? 木晚心头叹息,他们俩不过是政策下的半路夫妻,从开始到现在哪有什么感情。这些婶子,未免也太会脑补了。 刘婶子看她一脸不信,立马来了劲凑得更近了些。“你还别不信!就昨天,你人不见了,林顾那孩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活儿都不干了,也不管扣不扣工分,拉着矿上好几个人满山遍野地找你!那个脸黑得哟,跟锅底灰一样!” 刘婶子说着,语气里全是过来人的艳羡。“唉,你们年轻人就是好,爱恨都轰轰烈烈的,有劲头。” 木晚整个人都愣住,目露震惊。 周林顾居然带着这么多人的旷工找她?看着这么冷淡的人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 不过心里感觉暖暖的。 这男人表面上看着冷冰冰的一句话蹦不出几个字,却靠谱得让人安全感爆棚,毕竟行动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来得实在。 只可惜……原身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糟心,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大概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想起昨晚的谈话,木晚忽然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二十二章 夫妻变兄弟 或许是因为周林顾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个接触的人吧,有点雏鸟情结。 不过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与其伤春悲秋不如先填饱肚子! …… 临近中午,周林顾走在回家的土路上脚步有些沉。 脑子里还是早上她睡在怀里的样子,看起来乖乖的。他抬手似乎还能感觉到发丝蹭过皮肤的触感。 正心烦意乱间,他远远地就看见了自家那个几乎塌了一半的烟囱,竟然正往外冒着烟。 周林顾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脚上加快了步伐。 屋里,木晚正端着一盘炒青菜放在那张歪歪扭扭的木桌上。 她身上系着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围裙,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被灶火熏得红扑扑的。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今天这么准时啊,快洗洗手吃饭吧。” 周林顾的视线落在桌上。 一盘西红柿炒蛋跟一盘清炒的时蔬,还有一小碗冒着热气的红烧肉。空气中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他喉结微动咽下一口唾沫,目光从菜肴上移到她带着笑意的脸上。“你会做饭?” 木晚有些小骄傲地挑了挑眉:“不算很会,但是还算能入口吧。” 说完她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看着她穿着围裙笑颜如花的模样,周林顾有片刻的失神。 贤妻良母,这个词第一次和眼前这个女人挂上了钩。毕竟鸡飞狗跳,冷眼相对,那才是他熟悉的日常。 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好。 或许,她真的变了。那这段为了保命而存在的婚姻,说不定可以走得更长久一些。 饭桌上,气氛难得的温馨。 木晚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顺势开口。 “我今天去隔壁问了刘婶子,我想着把咱们这屋子修补一下。” 周林顾夹菜的动作停住,沉吟片刻。“已经月末了,我本来打算下个月初跟队上请两天假来修。” 木晚却摇了摇头。 “不用请假,耽误你挣工分。” “我已经跟刘婶子说好了,咱们村里的婶子们都会搭把手。白天我们搭配着糊墙,男人就安安心心上工。” “等你们晚上下工了,再回来帮着干点重活就行。” 周林顾眉头微皱,不太赞成:“糊墙是力气活,让一群女人来做不合适。而且人情债欠了不好还。”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木晚打断了。 “安心啦,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搞得定的。” “至于人情,你更不用担心。我都跟刘婶子谈妥了,这几天来帮忙的,咱们家管饭。” “等修完我们家,刘婶子家的院墙不是也该修了吗,到时候我也去她家帮忙。这叫互助。” 周林顾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象到她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连他最担心的人情往来,她都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这真的那个只会撒泼抱怨的木晚吗?还是说从前她就是故意为了给自己添堵? 木晚不明所以的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老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周林顾的唇角,勾起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往的弧度。他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很能干,像是这么回事儿。” 周林顾的夸赞木晚照单全收,眉毛一扬笑得狡黠,“当然,不看看我是谁的老婆。” 周林顾挑眉,唇角的笑意加深:“嘴这么甜?” 木晚笑笑,嘱咐道:“哦对了,今天下工你早点回来。我带你去要账!” 周林顾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眼底全是疑惑:“要账?” 他们这个家穷得叮当响,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哪里有钱借给别人。 木晚勾唇一笑,嘴里哼哼两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秘密,晚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子推到周林故意面前。 两块钱?周林顾眼中的疑问更深了。 木晚撇撇嘴道:“药钱是你找工友借的吧?先还了吧。你说得对,人情债最不好还。” 周林顾沉默片刻把钱推了回去,“不用,我们说好了算是预支的补习费,未来两年我给他家孩子补习都不收钱。” 木晚不知道是不是周林顾的男性尊严在作祟才不肯收钱,干脆拿出原主从前吵架的架势来。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来这么多话。” “再说昨天你带那么多人去找我,这大热天的,剩下的你就拿着给大家买几根冰棍吃,也算我谢谢大家了。” 周林顾看着她,神色复杂,心中忽然就明白了工友那句“娶个贤内助,能少奋斗十年”是什么意思。 木晚确实心思缜密,连他忽略掉的交际应酬都考虑到了。 他喉结滚动,点头还是收下了那两块钱。“好,那这钱算我跟你借的,以后还你。” 他话音刚落木晚脸刷地一下就黑了,心中莫名不痛快。 她撇撇嘴有些无语:“先不说药是给我买的,拜托,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你要是再跟我说这种见外的话,今天晚上你就睡地板吧!” 她说完,不等周林顾反应就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连推带搡地把他往门外赶。 “吃完了就赶紧上工去!别在这碍眼!” 被赶出门外的周林顾,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有些哭笑不得。 木晚的语气凶巴巴的,但这次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她生气的模样怪可爱的。 …… 地里,时间临近下午太阳却依旧毒辣。 “哟,小周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居然给大家都买了冰棍。”说话的人美滋滋的咬了一口手里老冰棍。 周林顾淡淡一笑,“没啥事,就是媳妇说让我买点冰棍给大家解解暑,昨天辛苦大家了。” “哎哟,我看谢谢我们是其次,分明是小夫妻来跟我们秀恩爱来了。” “就是,小周不厚道啊,这里没老婆的可不少!” 听着周围的起哄声,周林顾笑着挑挑眉:“是吗?那可得努力,反正我是有做饭很好吃的媳妇了。” 第二十三章 传说中白莲花 “看看看,我就说吧,这都炫耀起来了!” “说不得,小周你媳妇来接你下工了!哎哟,这年轻就是好啊。” 周林顾闻言一愣,顺着工友揶揄的目光看去,正好看着不远处木晚正笑着跟他挥手。 她换了身样式简单的花裙子,腰间的皮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脸上的伤也消肿不少,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杏眼含笑,清澈又灵动,一颦一笑都带着明媚。 周林顾发现自己竟然别不开眼。 “看看咱们小周,看到媳妇眼睛都直了!”有人打趣。 “我媳妇要是像弟妹这么好看,我也别不开眼!” 木晚走进和众人笑着打了招呼,收到了一票的夸赞。她在周林顾身边站定,笑着开口:“我寻思快到下工时间了,干脆来找你了,不会打扰你们上工吧?” 周林顾在工友推推搡搡和起哄中回神,摇了摇头。 “不会,我们准备下工了。” 工友主动将周林顾下工登记的活儿给揽下,反正记录员前脚刚走,也就是说一声的事儿。 路上,周林顾挠了挠头好奇的问:“怎么突然想着来地里找我?” 木晚哼哼笑了一声,笑容里藏着几分杀气:“等不及去讨债了,咱们不耽误时间直接走起。” 周林顾吐槽:“?你这架势更像是要去炸了谁的老巢。” 木晚停步,回头一个眼刀子飞过来,“周同志,跟着组织走不会摔跟头,跟上就是了!” 周林顾耸肩,做了个请的动作,心中却暗自摇头。 工友们说得真是一点没错,女人心海底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笑眯眯的怎么现在就一副要找人干仗的姿态了,摸不透。 “到了。” 周林顾看着眼前木家院子,不解:“不是要讨债吗,怎么回你娘家了?”。 “是啊,找木月讨债啊。” 周林顾微微蹙眉,这个大姑姐他相处得不多,不过也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性格,也知道丈母娘一直比较偏心她,木晚就算回来说了事情也捞不着什么好还容易闹起来。 思至此他正要开口劝阻,却听到木晚先一步开口唤他。 “周林顾。” 他垂眸,“怎么了?” 木晚神情严肃:“一会儿进去以后,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必须站在我这边。” 周林顾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她,这闹的是哪一出。 木晚又往前凑近了一步,“还有不管一会儿里面乱成什么样子,你记住两点。” “第一,防着我妈打我,第二,看我眼色行事,必要的时候出卖一下色相!” 周林顾的眉心跳了跳,越听越不对劲,抬手揉了揉晴明穴叹口气:“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准备干嘛。是想掀了木家吗?” 木晚却不答话,只是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她歪了歪头眉梢高高挑起,嘴角勾起一抹又野又飒的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猜到了是因为玉佩的事情,周林顾道:“如果是为了玉佩,你私下找个机会问问就行了没必要闹到爸妈面前去,你以后总是要回家的。” 木晚心里一暖。 这个男人倒是足够体贴,不想让她在娘家难做人。只不过她今天就不是来做好人的。 本来她也想过私底下悄悄地搜集木月拐卖人口的证据最后再一击致命,但昨天知道玉佩被木月偷了以后她越想越气。 .正所谓忍一时乳腺增生,进一步身心舒畅。木月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落泪,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她是病猫了。 木晚没有回答只是忽地踮起脚,伸长手臂一把揽住了周林顾的脖子。 只是奈何对方实在太高了,她整个身子都努力向上仰着才能勉强维持住这个姿势。 察觉到她的吃力,周林顾有些无奈地弯下了腰配合着她的动作。 木晚满意的勾唇一笑,在他宽厚的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是兄弟就不说这么多,直接冲就完了!” 周林顾的嘴角抽了抽,额边多了几条黑线。 真见鬼,夫妻变兄弟了? 木晚气沉丹田抬起腿卯足了劲儿,一脚踹开了木门上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 那扇傍晚才被木父将将修好的门,嘎吱响了两声倒在地上宣告报废。 周林顾跟上去,看着木晚气势汹汹的背影眼皮又是一跳。 这破坏力当真不小,还颇有几分土匪下山的架势。 他忽然有些庆幸以前木晚跟他闹别扭只是冷着脸吵几句,而不是直接动手。否则就她这力道自己又不能还手,怕是只能站着纯挨打。 等等,这有什么好值得庆幸的...... 周林顾抬手无奈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感觉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听到动静,屋里身影匆匆走出来三道身影, 为首的木父看着地上报废的门板整个人都沉默了。 木晚站在院中抬起手笑着冲着几人挥了挥。“爸妈我回来了。吃了么?” 木父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木母已经炸了。“木晚!你发什么疯?你是想把这个家给拆了吗!” 而站在一旁的木月在看到木晚的那一刻就攥紧了拳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怨毒。 可当她的目光越过木晚落在她身后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时,眼珠子飞快转了一圈,面上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晚晚,你下午才从家里拿走那么多东西现在还想做什么?” “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跟爸妈还要过日子,你不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说着,她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周林顾,咬起下唇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妹夫,你快劝劝她吧。” “这样闹下去,对你们小两口的名声也不好听,你是知道村里那几个长舌妇的嘴有多厉害的。” 周林顾站在木晚身后,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进门前木晚已经交代过一切听她指挥,他的任务在她需要的时候护住她。而且这大姑姐当他眼睛瞎了吗,前一秒还一副要扑上来杀人的样子后一面就柔弱得不行了。 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莲花! 第二十四章 她就喜欢辣手摧花 看着周林顾面上浮起的厌恶之色,木月还以为自己的柔弱攻势起了作用,心中暗喜。 木晚却冷不丁地嗤笑了一声,抱着手好整以暇的开口:“木月,你的妆花了。” 木月脸上的表情一僵,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掏口袋里的小镜子。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周林顾在场她必须要拿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来,争取把他勾引到手。 “哼,真是当了家就翅膀硬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木母瞪了木晚一眼,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木晚心中清楚如果不是周林顾站在这里的话,那些能从村头骂到村尾不带一个重样的脏话早就劈头盖脸地扣在她脑袋上了。 她这个妈大字不识一个,骂起人来却是出了名的脏。若非她常年偏心木月,事事都把错往原主身上推,原主也不会养成那般木讷自卑的性子。 木晚收回思绪看向暴怒的母亲,脸上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辜。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门板自己不结实我轻轻一推就倒了,我有什么办法。” 这副懒散又无辜的神情在木母看来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木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几乎要戳到木晚的鼻尖上。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跟你爸!下午从家里拿走那么多东西就算了,你还欺负你姐姐!” 说着她将躲在身后的木月拉到身边,指着木月裸露在外泛红脱皮的皮肤,语气里带着心疼。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晒成什么样子了!” 木月在自认完美的补好了妆,抬眼可怜兮兮地看了周林顾一眼,恰到好处地拉住了木母的衣袖。 “妈算了我当姐姐受点委屈没事的。我身上的伤真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别怪晚晚了。” 说着她又转身去拉木父,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爸妈,你们别因为我跟妹妹吵架,真的不是多大的事。” 木晚都有些惊讶了,这绿茶味儿浓得都快能泡一壶上好的龙井了!真没想到木月今天竟然走起了这种高级白莲路线。 木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皱眉:“晚晚,给你姐姐道个歉吧,都是一家人,别闹得太僵了。” 他看着两个女儿有些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 “道歉有什么用!”木母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打断了木父。“她拿了家里那么多东西!还拿走了小月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三块钱!” 她瞪着木晚眼神淬了毒一般,“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养了个强盗出来!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掐死算了!免得被这个讨债鬼缠上!” “孩她妈!”木父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声音里带上了警告。“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么说孩子!” 木母被他吼得一噎,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丢冷哼了一声。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木晚却在这时冷笑了一声,眸子里满是嘲讽之意。她目光清凌凌地看着木母,“强盗?” “以前我和周林顾的日子不好过,木月隔三差五就跑我们家打秋风连吃带拿。那个时候妈你怎么不说她是强盗?” 木月心中咯噔一声,回头去看木父的脸色正想开口反驳,木晚却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目光一转盯着木父。 “还有,爸你每个月托妈给我的钱这两年我一分钱都没有收到过。” 木月不服气。“你上次不是已经从家里拿了东西走了嘛,不就算是给你的补偿吗!” “说得好像我这些年没往家里送东西一样。”木晚翻个白眼,目光盯着木母。 “按照妈你这偏心的程度,这钱肯定是都到木月手里了吧?她住在家里工资也不上交家务也不做,还要问你们要钱用,你怎么不说木月是强盗?” 她这个妈今天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一个是拿了家里太多东西还有就是觉得她的宝贝女儿木月受委屈了。 到底是心头所爱的孩子,木晚比起来连跟草都不算。 木父的神情彻底严肃了起来,他指着妻子气得说不出话。 他一直都知道妻子偏心大女儿,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偏心到这个地步。上次以为只是一两个月没给,但是没想到这么久以来她都是克扣给小女儿的生活费去补贴大女儿。 他就说明明每个月家里都会补贴点,晚晚和林顾怎么会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木父看着身形瘦削的木晚,一股深沉的愧疚差点将他淹没。 是他这个当爹的太不负责了,这钱就应该他亲自给的! 木母一张脸跟调色盘一样,由白转黑又由黑转青。 事情被戳穿,她一把甩开木父指着她的手,冷哼一声:“你结了婚就是两口子,你妹妹就一个人我当妈的多帮衬她点怎么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跟你爸还不是得指望小月养老送终!” 她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声音都尖利了三分:“不就是点钱吗,你至于这么记恨?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白眼狼!小月平时给我们买东买西,哪里像你一样不仅不带东西回家,反而还像个讨债的一样把家里搬空!” 木晚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笑了,那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妈你真是把双标贯彻到底了,那我不就是拿了点东西和本来就该是我的钱吗?你们至于念叨这么久吗?” “再说这两年我和林顾哪次上门是空着手的?钱、粮票、布票又哪样少了你们的?逢年过节,家里的大采买哪次不是我们出的钱” 木晚的话顿了顿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抄起扫帚准备打过来的木母:“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木月是你亲生的呢。” 这句话像盆凉水浇灭了木母的气焰,她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下意识的去看丈夫的神情。 “你个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看着木母拿着扫帚冲过来吗,木晚一边轻巧的躲开一边嚷嚷起来。 院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隔壁王婶探出个头,朝着院子里好奇地张望。 “老木家的,这是吵什么呢?” 第二十五章 中计了 木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家丑不可外扬,他一把将木母手里的扫把抢过来砸到一边,眼神里全是警告之意。 “没事没事!这门板又塌了正商量着怎么修呢!天也快黑了,王嫂子你快回吧!” 在木父眼神的示意下木晚拉着周林顾进了屋子,坐了半天另外三人才走进来。 木晚看着木月和木母脸上不情愿的表情,猜到刚才木父在外面跟他们说了什么。 木母瞥了木晚一眼,语气生硬:“行了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们俩姐妹相互道个歉这事就算翻篇了,以后都不准再提。都是一家人,别闹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木晚抱着手没有吭声。看这幅施舍一样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犯错的是她木晚呢!这妈知道她不像原主一样好欺负了就想和稀泥了。 两句话轻飘飘的就把原主受到的不公平给抹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给自己和周林顾倒了水才慢悠悠的开口:“好啊,道歉可以。” 木父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正要开口就听到木晚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在道歉之前咱们先把另一笔账算算清楚。” “木月今天偷了林顾家传的玉佩,下午还把我骗到码头卖上黑船想让我死在海里,这两件事情该怎么算?”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 木父和木母同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什……什么黑船?” “我没有!”木月下意识地尖声反驳。 迎着众人的视线,木月恨恨的收紧了拳头。她飞快换上一副委屈得不行的表情:“我下午就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黑船!至于玉佩,不是你自己踹在兜里的吗?你弄掉了又怎么能诬赖到我头上来。” 说着木晚低声啜泣起来,泪眼朦胧的看向周林顾,似乎是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做主。 “妹夫,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你相信我。” 周林顾轻轻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木月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这个大姑姐的话他还更相信木晚。 感觉到腰间传来的痒意,转头对上木晚暗示的眼神,他沉默片刻点头嗯了一声。 木月瞬间松了口气,看着周林顾哽咽着道:“本来原先要嫁给你的人是我,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晚晚才时常跟你吵架还记恨上了我,现在更是甚至不惜往我身上泼脏水。” “不论如何我应该跟你道歉,但当初并不是我不愿意嫁,只是当时年纪小一心都想着学习才能改变命运,更是觉得你这么优秀我一个土妞配不上你……” 说罢,她又看向木晚:“晚晚,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亲姐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卖人的事情只要木晚拿不出证据,就没人能拿她怎么样!况且就算是妈知道了也会帮忙打掩护的! 木晚心里直鼓掌,好一朵受尽摧残却依旧坚韧的小白花!但她这个大恶人最喜欢的就是辣手摧花! 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甚至配合地干呕了一声,满脸嫌弃:“行了,别哭了。” “你脸上那层厚粉都要被泪水泡发了,一块黄一块白的,跟我们家大黄狗身上的斑似的,丑死了!” 木月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哪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她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瞟周林顾的表情,见他脸上没什么嫌恶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继续抽泣起来,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更显柔弱可怜。“周同志,你劝劝晚晚吧,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但是你的玉佩我真的没见过。” 周林顾像是没看到姐妹俩的交锋,居然点了点头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好,不过我想跟大姑姐打听件事情。” 那抹清浅的笑意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木月,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哭都忘了。 周林顾是村子最俊的男人,当初木晚和他结婚以后她心中就一直觉得惋惜。所以平时有空她就会找木晚,打秋风是其次主要也是想多看周林顾几眼。 只是对方一直都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今天他居然对自己笑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早就受够了木晚那个粗鄙的蠢货,而且知道自己比木晚好了? 想至此,木月心头一阵狂喜暗自幸灾乐祸。 木晚这种女人除了那张脸能看还有什么地方拿得出手?粗鲁又小家子气哪个男人会真心喜欢,周林顾这样俊朗又有本事的男人,合该是她的! 木晚看着木月呆呆的样子,似笑非笑的开口:“姐,林顾喊你呢。” 啧啧啧,不愧是男主,一个笑容就让木月丢了魂。 木月如梦初醒,直接忽略了木晚,有些羞涩的看着周林顾:“什么?” 周林顾眉梢微扬:“我就是听人说村子南边那个码头最近好像在招工,想着你当老师认识的人多消息比较灵通,所以问问。” 木月微微一愣,那个码头不就是…… “不行,不能去哪里!”绝对不能让周林顾去那种地方招惹麻烦,影响了他们的未来! 木晚单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那个眼珠子咕噜乱转的女人。 心里嗤笑一声,木月这女人还真是蠢得都挂相了。区区一招美男计就让她晕头转向,什么都忘了。 木月她急切地看着周林顾,语气都变了:“你可千万不能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周林顾眉梢挑起。 “因为那是黑帮的地盘!专门做些要被抓去枪毙的勾当!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这样啊。”周林顾挑着眉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木月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对,所以绝对不能过去,码头背后可是黑帮龙头周老三,很有势力的!” 周林顾转过头和身旁的木晚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笑意。 心照不宣,默契天成。 “原来如此。” 木月猝不及防的对上木晚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身形一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就看到爸妈复杂又难以置信的神情。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中一凉,中计了!周林顾和木晚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第二十六章 木晚也是你的女儿 “小月你……”木母欲言又止。 木晚终于懒洋洋地收回了托腮的手,歪着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那又是怎么知道,西边那个码头是黑帮的地盘,还专门做那些枪毙的勾当?”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么熟悉,看来是没少去啊。” 木月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淨。 她眼珠子急速转动,嘴唇哆嗦着强行辩解:“村里人都在传,我就是听了一耳朵!!” 木父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沉着脸转向大女儿。 “小月你跟爸说实话,晚晚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要……要,卖了你妹妹?” 木月一听,眼泪又涌了上来拼命摇头。“爸!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眼看女儿被逼问,木母一把将木月拽到自己身后护住,像一只炸毛的老母鸡。 “问问问!问什么问!我们家月月从小就乖,胆子又小,哪里知道那些吓死人的东西!” 她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剜向木晚。“我看就是你这个死丫头在胡说八道!存心败坏你姐姐的名声!” 木母骂完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望向周林顾。“折腾这么半天,你肚子也饿了吧?” 木晚抢在周林顾前面回答:“饿了,想吃肉。” 木母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向木晚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了!等着!” 说完她拉着还在发抖的木月,转身进了厨房。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木父沉重的叹息一声,他的视线落在了木晚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犹豫着开口:“晚晚你刚才说的……被绑架,是真的?” 木晚眼神平静:“爸,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你知道的林顾不可能会动手,或者你去村子里问问,昨天林顾带着人找了我一个下午。” 木父张了张嘴,眼神里全是为难和挣扎。 “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一旦让我找到了证据,我一定会亲手把她送进去。” 木父浑身一震似乎想开口劝说,一直沉默的周林顾,却在这时淡淡地开了口。 “爸晚晚已经承受很多,况且如果找到了证据,那就意味着又有人遇害了。”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木父的心上,他的腰塌了下去,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沉默着回了房间,片刻后攥着一卷皱巴巴的钱走出来。 “是爸对不住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木晚低头看着递过来的五十块钱,有零有整是这个贫穷的男人能拿出的所有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过有这了笔钱,她和周林顾离了婚也算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苍老的父亲,主动上前轻轻抱住了他。“谢谢爸。” 木父的身体明显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习惯地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木晚松开他,正准备把钱小心地收进口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爸——!” 回头一看,木月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死死地黏在了木父递出的那一叠票子上,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木晚眉梢轻轻一挑,舌尖在腮边顶了一下,啧。 下一秒木月像是被按了开关的疯狗,一个箭步冲到木父面前。她指着木晚,脸上是扭曲的愤怒和委屈。 “爸!你凭什么给她这么多钱!” “今天下午,她已经从家里拿走了那么多米面油盐,你现在还给她钱?!” 木父沉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晚晚受了委屈,这是爸给的补偿。” 他看了一眼大女儿,语气里带着疲惫。 “你平时有工资,你妈还隔三差五就给你塞零花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木月更气了,声音尖利刺耳:“零花钱?那才几毛几块!” 她开始撒泼,跺着脚眼泪说来就来。“你们偏心!从小到大都偏心!” 说着,她怨毒的视线蓦的看向木晚:“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周林顾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底泛起寒意。 木晚正要开口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却先一步覆上了她的耳朵,隔绝了那些污言秽语。 “好好说话。”男人幽深的目光落在木月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 如果木月是男人,他已经一拳上去了。 木月目眦欲裂,周林顾竟然护着木晚那个贱人! “小月你过分了!”木父也低喝一声。 木月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炸了,“护着她!你们都护着她!”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看着木月歇斯底里的的模样,木晚忽然笑了。 得,来活了。正好,她想打木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算是逮到机会了! 她抬手轻轻拉下周林顾捂着自己耳朵的手,迎着他那双带着担忧的黑眸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下一刻木晚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木月那头精心打理的头发,手腕拽着人就往里屋拖。 “啊——!”头皮的剧痛让木月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乱抓乱蹬,可头发被死死攥在对方手里她根本使不上力,只能被动地被拖着往前走。 厨房里的木母听到动静冲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木晚!你个死丫头在干什么!快放开你姐姐!” 她尖叫着就要冲上去撕扯木晚,但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往前扑去。 “哎哟!” 好在木父眼疾手快,才没让她摔个狗啃泥。 始作俑者周林顾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脚。他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妈没事吧?” 木母哪里顾得上回答他,她挣开木父的手疯了一样跑到门口,奈何门被木晚从里面反锁了。 “木晚!你个畜生!你给我开门!” “你要是敢动你姐姐一根头发,我扒了你的皮!” 第二十七章 你打我? 门板被她拍得哐哐作响,可回应她的只有木月越发凄厉的惨叫。 屋里。 木晚手一松将木月狠狠掼在冰冷的泥地上。后者疼得闷哼一声手脚并用地就想爬起来,而一只穿着布鞋的脚却重重地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 骨头被碾压的剧痛让木月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趁着她呼痛的空档,木晚蹲下身扬起手。 啪!清脆响亮的一巴掌,狠狠扇在木月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整个脑袋都偏了过去。 还不等她反应,又是一巴掌! 木月被打蒙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木晚你敢……!” 木晚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左右开弓一下比一下重,一巴掌比一巴掌更响。 这些巴掌早就该打了!替原主打,也替自己打。 一开始木月还有力气反抗,但到后面她脑袋都空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木父一脚踹开。 门外的木母冲了进来,大力的将压在木月身上的木晚给拉开。 而地上木月的样子已经惨不忍睹。 她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像两个发面馒头,嘴角破裂一丝丝血迹顺着往下流,鼻血更是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再看木晚。 除了头发乱了些衣服有些褶皱,只是胳膊上被挠出了几道不深不浅的血痕,甚至连大气都没怎么喘。 木母嘴里怒喝了一声用力的推了木晚一下,满脸心疼的去扶地上的木月。 周林顾扶住被推得踉跄的木晚,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什么伤,那紧锁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倒是小看了她,打起架来跟拼命十三娘一样! 周林顾伸出手指,在木晚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都几岁的人了,还动手打人。” 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木晚还处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中,浑身都充满了斗志。她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她呲牙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带着几分得意。 “几岁不重要,重点是打爽了!” 木父木母在那边检查木月的情况,木晚则是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了抽屉,里面赫然躺着周林顾的那块玉佩。 她拿出玉佩在木月面前晃了一圈,挑眉笑得嘲讽:“这就是你的不知道?” 木父看着玉佩只觉得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再去看周林顾。 “物归原主,我说的一定会给个交代的。”木晚笑眯眯的将玉佩递出去。 周林顾伸手接过,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掌心不过一触即分。 木月不敢去看到周林顾脸上表情,但清楚自己勾搭的周林顾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也就是说她当富太太的梦破灭了! 她攥紧了拳头怨毒的目光像是要把木晚给碎尸万段。木晚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我要你不得好死! 下一秒,凄厉的哭嚎声划破了屋内的死寂。 “爸!妈!她打我……你们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木月的哭嚎像是点燃了引线,木母双眼赤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母兽疯了一样朝着木晚扑过去。 “你个丧尽天良的白眼狼!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木父慌忙去拦却被木母一把推开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周林顾高大的身影挡在木晚的面前,阻拦了木母的下一步动作。 木晚心中给周林顾点赞,果然带这周林顾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妈,你冷静点。”周林顾蹙眉。 木母哪里肯听,指着周林顾的鼻子破口大骂。“冷静?我的女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冷静?” 周林顾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像一盆兜头的冰水。“木晚也是你的女儿,她昨天被绑上黑船,如果不是自己够聪明,现在就不只是受点皮外伤这么简单了” 木母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周林顾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上了那船会是什么结果?男的大概率被卖去做一辈子苦工女的则是被卖进窑子。” “为什么知道木晚出事的时候你能那么冷静?” 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 木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她……她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作孽吗!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 “再说了,绑架的事情月月说了不是她,那就不是她!” 周林顾抿唇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从前只以为这位大姑姐能说会道嘴甜会哄人,所以更得母亲喜欢。他现在才知道妈的心早就已经偏到太平洋去了! 他都不知道这些年木晚在这个家里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木母见他沉默还想再闹,旁边的木父却暴喝一声。 “够了!” 他脸色铁青,一锤定音:“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早了,晚晚你们先回去吧。” 木月捂着肿胀的脸撑着地坐起来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她死死盯着木父。 “爸!你偏心!她把我打成这样,你竟然还护着她!我难道不是你女儿吗?” 木母立刻跟着帮腔. 木父被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吵得一个头两个大脸色愈发铁青。 听着木月的话木晚的眉梢轻轻一扬,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漾开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状若疯癫的木母。 “说起来我最近在村里头听了个挺有意思的八卦。”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在说什么家常。 “说啊,有对男女眼看就要订婚了,男的却失手砍死了人只能连夜偷渡去了香江。可不巧,那女的当时肚子里已经揣上娃了。” 木月神色微变,想说什么却被木母拦住。 木晚慢悠悠的继续道:“这未婚先孕在村里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没办法女的就只能急匆匆的随便找了个老实人嫁了。” 木晚每说一句木母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她的脸已经惨白如纸。 “你们说,那个替别人养了二十几年女儿的老实人,到头来还蒙在鼓里,算不算是天底下顶大的冤大头?”木晚似笑非笑的看着木月母女,意有所指。 第二十八章 现在该走的是你们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木母试图用咒骂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一天到晚在外面听些有的没的!乱嚼舌根的烂东西!” 木晚无辜的摊了摊手,“妈你急什么?八卦而已。” 木母的心七上八下慌忙躲避木父的视线,生怕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怀疑。 气氛凝滞了片刻,木月心一横,膝盖一软竟直直地朝着木晚跪了下去。“妹妹!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她声泪俱下,额头砰砰地磕在坚硬的泥地上。“你打我骂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都受着!” “我只求求你,别再拿话刺激爸妈了,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个!” 这一跪一哭,不知道还以为木晚才是那个坏人。 木晚演得情真意切,随即又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转向一直沉默的周林顾。 “林顾哥……对不起……玉佩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当初让你娶了晚晚真的是阴差阳错,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这个妹妹……她就是性子古怪了点其实心是好的,你多担待。” 周林顾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微蹙。 心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分明是她自己有错在先,现在这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是演给谁看。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舍得卖上黑船的人,挨一顿打不冤枉吧? 还是说觉得他周林顾是个没脑子的,是非黑白都拎不清? 木母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大女儿,再看看一脸淡然的木晚,心头的邪火噌地一下窜起三丈高。“你这个小畜生!要毁了我这个家是吧!” 她嘶吼着一把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照着木晚的头就砸了过去! 风声呼啸而至。木晚瞳孔骤缩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而一只大手却更快地揽住她的肩,将她往后一带。 “砰——”搪瓷缸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周林顾的小臂上。 缸子里的水泼了他一身,缸子本身更是被砸得凹陷了一块,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你没事吧?”周林顾先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木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臂处,哪里被缸子边缘的豁口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正从皮肉里争先恐后地渗出来迅速染红了衣袖。 “流血了!”木晚的心猛地一揪,伸手就要去碰他的伤口。 周林顾按住她的手,声音沉稳:“没事,小伤。” 木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带着安抚的眼神,心中火了。 木母这已经不是偏心是想要她的命了,只要是涉及木月,她的心里就根本没有原身这个女儿! 木晚眸色一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当断则断,再跟木月母女纠缠下去恐怕后患无穷。 木母一击未中还伤了人,只是她非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更加怒不可遏,手指几乎要戳到周林顾的脸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黑五类的狗崽子,也敢管我们家的事!” “肯定就是你教唆这个死丫头来跟我们对着干的!两个狼心狗肺的东……!啪!” 一声脆响后,空气安静了一瞬。 木母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木建国,你打我?!” 木父的手微微发着抖,看着妻子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但很快怒火覆盖。 “你闹够了没有!” 这一巴掌彻底点燃了木母,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我没法活了啊!我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嫁给你木建国,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辛辛苦苦操劳了半辈子现在还要挨你的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到底念及多年的夫妻情,木父神色缓和了些伸手去扶她,“你先起来。” “别碰我!”木母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而把所有的怨毒都对准了木晚。 “都是你这个贱货!扫把星!每次你一回来家里就鸡飞狗跳,你给我滚!!” 木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李秀莲你讲点道理!从小到大到底是谁偏心!晚晚受了多少委屈你心里没数吗!” “我没数!”木母梗着脖子撒泼耍赖。“我只知道今天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以后家里只有小月一个女儿!” 她死死地瞪着木父发出最后的通牒:“木建国!你今天要是再和稀泥,这个家就今天散!” 木月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今天就让木晚滚出这个家,永远别再回来! 木晚看着这场闹剧,心如止水。她轻轻推开周林顾,站直了身体目光清冷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好,那就断绝关系好了。” 木母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木月也愣住了,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我同意。”木母立刻接话生怕她反悔。 木月连忙附和。“我也同意!” “我不同意!”木父几乎是吼出来的,“断绝关系?像什么话!你们是亲姐妹!” 木晚的眼神转向他,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爸你同不同意都没用,我今天必须跟这个家做个了断。你以后是想跟着我还是要跟着她们母女?” 木母从地上一跃而起。 “木建国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选这个小贱人的话咱们就去革委会办离婚!谁也别想好过!” 一边是相伴半生的妻子和疼爱的大女儿,一边是自己亏欠良多如今一心要走的小女儿……木父的腰杆瞬间垮了下去,像是老了十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良久,他颓然地摆了摆手。“我谁都不选,日后就想守着老宅。” 这个回答,在木晚的意料之中。 “那就离婚!”李秀莲的语气决绝,她看着丈夫:“这房子归我们母女,算是你给我们的补偿!” 木晚笑了,这两母女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贪婪。她给了周林顾一个眼神,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木父摇摇欲坠的身体上。 周林顾会意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扶住了木父的胳膊将他引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第二十九章 政策下来了 木晚这才转过头抢在李秀莲新一轮的咒骂之前,开口:“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为什么只偏心木月吗?这段婚姻你才是有错的那个。” 李秀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心底最深的秘密被撬开了一道缝恐慌如潮水般涌来。 不可能,这个死丫头怎么会知道!她一定是瞎猜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李秀莲色厉内荏地尖叫。 木月也反应过来,连忙帮腔。 “贱人你疯了,妈不疼你是因为你从小就不听话!你还敢污蔑妈!” 木父刚被周林顾扶着坐下,此刻眼神中满是失望:“够了!晚晚一直都是最懂事的!你当真是把小月教得跟个小混混一样!” 一句无意的话却让木月恨恨的看过去,她眼神怨毒忽的嗤笑了一声:“所以你知道了对吧?” 木父不明所以。 李秀莲意识到什么就要去捂住木月的嘴,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你才这么偏帮木晚这个贱人!对不对!” 李秀莲瞳孔剧震神情僵在脸上。 轰—— 这句话像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了木父的天灵盖上。他盯着木月母女捂着心脏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林顾立刻伸手在他后心一下下地顺着气。 好半天木父才缓过那口气他颤抖着手指着李秀莲,眼睛里满是血丝。“她……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木月见状一愣,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李秀莲,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妈!你怕什么!我都打听清楚了!我爸……我亲爸在香江发了大财!谁还稀罕这个破家!” 李秀莲浑身一颤,最终却选择了沉默算是默认。 木晚挑眉刚刚还讶异她竟然自曝,现在算是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找到了那位在香江成了黑帮老大的亲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撕破脸皮。 看着木父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木晚叹了口气,决定一次性把这脓疮彻底挤破。 “爸,你还不知道吧。”她的声音,平稳又清晰。“妈就是我刚才那个八卦的女主角。” “因为木月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女儿所以是她的心肝宝贝,而我在她看来就是人生的污点,所以从小就不喜欢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木父的心窝,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 木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瞪着李秀莲:“是真的吗?” 沉默即是回答。 “好了,现在该走的是你们,毕竟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难做人的是你们。”木晚抱着手淡淡开口。 本来她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但是李秀莲母女竟然想把木父赶出去独占房子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们走就我们走!” 木月扶起李秀莲,恨毒地剜了木晚一眼。“你现在满意了吧!” 木晚点了点头,粲然一笑:“不错,挺满意的。” 木月气得胸口起伏拉着失魂落魄的李秀莲,转身就进屋收拾东西。 周林顾已经将受不了刺激晕倒的木父扶到了床上躺好,揉了揉眉心,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木晚趁着那母女俩翻箱倒柜的空当,找来纸笔迅速写下了一份断亲书。 木月拉着李秀莲出来时木晚将纸笔推到她们面前,二人看都没看抓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红手印。 她们没带走多少东西,但家里所有值钱的票证以及木父的珍藏多年的手表全被她们一扫而空,美其名曰是她们该得的。 木晚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破财消灾,以后跟这对祸害母女断绝关系,对她跟木父来说都是最好的解脱。 木月母女离开后不久,床上的木父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颓唐。 木晚走到床边,低低开口:“爸,对不起。” 木父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责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摆摆手,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不怪你,总比……被蒙在鼓里骗一辈子强”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木晚点点头,叹口气和周林顾关门离开。 回家的土路上,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林顾的脚步很稳,他偏过头看了眼身侧沉默的女人,“在想什么?” 木晚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在想今天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爸他看着不太好。” 周林顾的目光落在远处黑漆漆的山影上,声音清冷又笃定,“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没有人愿意当一辈子的傻子。而且,”他顿了顿,“真正让他垮掉的不是木月并非亲生,而是那对母女为了财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木晚点点头:“我知道,就算是今天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等到木月跟亲爹联系上她们母女也会想办法离开的。” “木月那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木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笑一声:“她把我卖上黑船这事儿没完,我一定会找到证据亲手把她送进去。” 而且这件事情得提上日程,毕竟既然木月已经知道了自己亲爹的下落和身份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联系。 一旦她们母女和周老大搭上线,以她们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会想尽办法回来报复,所以自己必须早做防范。 …… 第二日,木晚照例睡到中午才起床。 她正准备出门去找隔壁的刘婶商量修房子的事儿,谁知一开门就撞见了对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木晚笑着问今天修屋子她要准备点啥。 刘婶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哎哟,还修什么房子!” 木晚不明所以。 刘婶拉住她的手眼睛亮得惊人,“你家男人平反了!上面文件都下来了昨天晚上到的公社!” 第三十章 开上帝视角 “啊?”木晚有些错愕。 “你们小夫妻马上就要回城里享福去了,还修这破茅草屋干啥!” 木晚的呼吸一窒,心脏跟着重重一跳。平反了?这么快?! 她一把抓住刘婶的胳膊,再次确认:“婶儿,消息来源靠不靠谱啊?” 刘婶被她问得一愣,随即一拍大腿指向村子的中心。“哎哟,我的傻丫头!大队部那个大喇叭天不亮就喊开了,全村都听见了!” “你家小周早被大队长叫去办公室了,这会儿估计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 刘婶看着她眼神里明晃晃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晚晚啊,你这回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听着这话,木晚的心却猛地往下沉了沉。 平反是周林顾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离开这个小村子去香江叱咤风云的起点,也很可能是这段婚姻的终点……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开心又没由来的觉得有点失落。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笑着跟刘婶道谢回了屋子。 刘婶站在原地,纳闷地挠了挠头。 嘿这丫头,这天大的好事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要是换了别人家媳妇早就高兴得蹦起来了,木晚倒好,淡定得跟听了别人家的事一样。 刘婶想不明白,摇着头走了。 木晚在桌边正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耳边就传来了开门声。她抬头正好跟推门而入的周林顾对上视线。 他逆着光身形高大挺拔,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木晚侧头脸上漾开一个笑:“回来了。” 周林顾点点头走了进来,将文件袋随手放在那张破旧的方桌上。“嗯,听说了吧政策已经下来了,以前周家被没收的东西也会全部返还。” “刚才刘婶都嚷嚷遍了,全村都知道了。”她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思, “恭喜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是不是得请顿饭?” “可以。” 木晚乐呵呵的点点头,“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周林顾却忽然道:“周家在城里有好几处房产,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自己去挑一套搬过去住吧。” 周林顾眸色幽深的看着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以后,我们就各过各的。”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离婚证可能要晚一点才能领,最近需要办的手续多,有变动会导致流程变慢。” “除了房子我还会再给你一笔钱,不会亏待你。” 木晚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感觉要热泪盈眶了,好啊,跟这便宜老公离婚还能分到房子和钱,简直是让她少奋斗几十年啊!感动得她都想给周林顾颁发一个中国好前夫的锦旗了!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木晚心里不禁啧了一声,原主那个蠢货守着这么一个信守承诺且即将富可敌国的金大腿,竟然还想着卷钱跑路,真是笨得无药可救。 周林顾抿唇静静地等待着木晚拍案而起,说她不同意离婚又或者是索要更多,然而等了半天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蹙眉看过去,却看木晚用一种热切到诡异的目光盯着他,嘴角的笑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周林顾:? 木晚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明媚得晃人眼。她抬手拍了拍周林顾肩膀然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一脸深沉的开口:“周同志,你真是个好人!” 周林顾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甚至伸手摸了摸她是不是发烧了,狐疑道:“你对我的安排没有意见?”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按照她的设想离婚能分到一点钱就不错了,没想到周林顾这么大方直接给房子!这里虽然不是首都但日后也是一线城市,以后的房价会飙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她简直赚翻了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会有意见! 周林顾先前准备好的一肚子应对之策尽数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木晚那双亮晶晶的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就这么答应了?” 木晚用力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了腥的猫:“答应答应!” 农村虽然空气好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想买点东西都得走几里路,去了城里就方便了。而且去城里机遇多不说,她也可以着手开始准备高考的事情了。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下一场高考就在明年的七月,算算时间她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准备。不过以她这个现代社会卷出来的高材生底子,考个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备考的间隙还能凭着超前的眼光做点小买卖,然后从此实现财富自由的梦想过上白富美的人生!简直完美! 木晚已经在脑海里为自己规划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周林顾却莫名有些烦躁。 很奇怪的感觉。 木晚不哭不闹干脆利落地接受,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可看着木晚的笑他却觉得格外刺眼,木晚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婚了吗?就这么不待见他还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木晚没有察觉出男人异样的情绪,她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那你今天就准备回城里的老宅吗?” 周林顾收回思绪脸上冷了许多,轻声嗯了一声。 木晚点点头纯属客套地问了一句,“东西多吗?要不要我帮忙搬一下?” 不过这屋里周林顾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只剩那床薄被子了,也没有什么好搬的。 没想到男人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她,点点头,“可以,那就麻烦你跟我一起去趟城里,周家老宅可能需要打扫一下。” 她不喜欢跟自己待在一起,他偏反其道而行之。 嗯?木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她只是客气一下啊! 看着周林顾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木晚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看在他是大财主的份上帮忙就帮忙吧!“行,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木晚刚转身进了里屋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 “林顾在家吗?”是村支书刘叔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 周林顾的青梅竹马 周林顾还未应声,院门就被推开,刘叔领着七八个村民走了进来,人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一进屋这几人就将东西往周林顾跟前递,一篮子鸡蛋,几根晒干的红薯,甚至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腊肉。 “真是恭喜你了,总算是沉冤得雪。” “是啊,要走了吧?我们想着来送送你,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了。” “哦对了林顾,我听说城里找工作比较容易,你看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能去谋个什么活不?” “对对,小周你也知道村子里的日子难过,你看能不能也举荐一下我家那口子!” 短暂的寒暄过后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 周林顾有些头疼,这些人会上门无非是奔着他的身份想让他帮忙。只是先不说跟这些人关系亲不亲近,他自己丢两年没回城里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想帮也帮不上。 况且这种差事最好是不接,不然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还容易搞得反目成仇。但是问题在于来的这些人在他困难的时候多多少少的伸出过援手,如果直接了当的拒绝指不定到时候要怎么在背后编排他忘恩负义。 七八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周凌顾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正头疼间,里屋的木晚快步走出来笑着对众人招呼了一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合适的机会林顾还能忘了村子里的大家不成?” 语毕她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只是虽说政策下来了但是好多东西都被上面卡着呢。”木晚状似为难的开口,递给众人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况且林顾两年没有回城里了,想去请人办事总是要花点时间走动的。” “额……”众人面面相觑。 木晚笑着给每个人递了杯茶,若有所指的看着刘支书:“所以这事儿啊,得看上面什么时候能把手续流程都批下来。” 刘支书秒懂,“放心吧弟妹,叔能帮到的地方一定尽力帮!” “那可太谢谢叔了,我们正发愁呢!对了,嫂子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木晚熟练的唠起家常转移话题,聊了几句刘支书几人又说了几句吉利话,心满意足的出了院门。 屋子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周林顾的视线,落在桌上那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些东西沉甸甸的,烫手。“果然人情债最难还。” 木晚正分门别类地把东西归置好,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回眸一笑:“这哪算什么人情债,又不是收了东西就一定要给他们找关系。” 周林顾蹙眉:“东西都收了不帮忙?况且人家以前也帮过我们,难不成要忘恩负义?” 木晚轻啧一声,“典型的君子想法。但说实话以后你跟他们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想还以前的恩情的话,到时候给村子里建点实用设施或者挨家送点东西就是了。” 就这么老实的孩子跟资本家真一点搭不上边,正直得有点可爱。 “再说你很快就要去香江了哪里有空给他们找关系。” 周林顾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香江?” 木晚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嘴比脑子快。 她打了个哈哈:“猜的啊。” “现在政策放开了,想做大生意除了香江还有哪?那可是淘金的地方。” 她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又装作不经意地补充。 “不过我可提醒你,香江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可不像咱们这,你做生意最好离那些社团的人远一点,井水不犯河水才能平安发财。” 他给了房子又给了钱,算是她占了大便宜。她看过小说大概知道他未来会踩的坑,如今提点他几句也算是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就当是……花钱开上帝视角了。 木晚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开口:“到了那边也别太信什么同乡,人心隔肚皮尤其要防着那些主动凑上来的。” 这是提醒他,书里那个骗了他第一笔启动资金的假同乡。 “还有我听说那边地皮很值钱,有机会可以多囤点。但是千万别碰航运,那玩意儿水太深容易翻船。” 这是书里,周林顾亏得最惨的一次投资。 “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个人,万事小心。” 周林顾静静地听着,黑沉的眼眸里情绪翻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能有的见识。 囤地皮,避开航运,提防社团。这不是猜测,更像是……预警。 他审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木晚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我找大师给你算过。” 看着周林顾脸上明显不信的神色,她又添油加醋的继续道: “就前阵子去镇上,碰到一个摆摊的先生,可神了。我给了他两个鸡蛋,他就算出你命格不凡即将要去南方,还说你路上会遇上几个坎。” 她摊了摊手,一脸信不信由你的无所谓。 “反正我说的这些,总归不会害你。” 周林顾的眸色沉沉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藏着探究以及狐疑,但他什么都没再问。 算命先生的说辞,荒谬,却又成了她所有反常举动的唯一解释。 “走吧。”他转身,将那床薄被和两件旧衣用一根草绳捆好,拎在手里。这就是他这两年全部的行当。 院外,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静静地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与周围的泥土和草房格格不入,像是一只闯入鸡窝的凤凰。 木晚看着那铮亮的黑色车身和车头鲜红的旗帜标志,心中了然。 这个年代能看开上红旗车,周家的底子果然深不见底。 路上,周林顾一边开车一遍从后视镜里观察身旁的女人。 他本以为第一次坐上小汽车的木晚会很兴奋,却见她只是安静地靠在椅背上淡定的看风景。 “你不是第一次坐车?” 第三十二章 你,你结婚了啊? 木晚闻言转过头来,“是第一次坐啊,小汽车就是洋气!” 周林顾:……如果表情不是这么平淡的话,他或许就信了。 车子驶入城里周围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木晚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目光突然定格在街角的广场上,瞳孔骤然收缩。 广场上,木月穿着一件时下最时髦的碎花的确良衬衫,正被五六个体型魁梧的壮汉簇拥着。 那些男人个个面相不善,连站姿都透着一股子彪悍,却对木月毕恭毕敬,隐隐以她为首。 木晚心头一紧,莫非木晚这么快就联系上周老大了? “先停一下。” 周林顾不明所以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方向盘一打,红旗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路边。 车刚停稳,木晚已经推门而出。 她从包里随手抓出一顶灰布帽子扣在头上,压低了帽檐快步混进了人群里。 周林顾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个傻子,她没看到木月身边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上去。终了他还是锁好车门无奈地跟了上去,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那一行人身后。 周林顾压着嗓子,凑到木晚耳边:“那几个人,好像是周老三的手下。” 木晚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周林顾被她问得一噎。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担心她再出事,所以今天从办公室出来就立马找人去打听了周老三的势力吧。 周林顾摸了摸鼻子,神色如常地搪塞:“今天听大队书记提过一嘴。” 木晚摸着下巴,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木月母女出了木家以后无处可去就去找了周老三啊。不过,周老三的人为什么对木月这么毕恭毕敬的? 疑惑间,木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不远处的百货大楼。 大楼门口,木月亲密地挽住了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那男人约莫三十出头,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步态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楼。 而那几个彪形大汉则极为有眼色地停在门口,掏出烟蹲在墙角吞云吐雾起来。 机会来了!周林顾伸出胳膊朝木晚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臂弯。 两人像对平凡小夫妻一样,有说有笑的走到离那几个大汉不远的长椅上坐下。 城里不比乡下来往的人衣着都十分讲究,好在木晚出门前换了身衣服。 她身上衣服料子虽然普通却是她亲手改过的收腰款式,配上一条长裤子显得身段窈窕时髦又利落。 至于周林顾,那张脸那副身板,就是披个麻袋也是人群的焦点。 木晚顺势将头轻轻靠在周林顾的肩膀上,帽檐压得更低,眼睛微微闭起像是在假寐。 “嘘,让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周林顾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她。 “他妈的,守着个娘们儿真够无聊的。”一个粗嘎的嗓音抱怨道。 “你小子嘴上积点德!”另一个声音立刻压低了呵斥他,“那说不定是咱们未来的少夫人,仔细你的皮!” “少夫人?就她?”先前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你懂个屁!”呵斥他的人吐了口烟圈,“三哥说了,这女人的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香江那位龙头的亲闺女!” “真的假的?!”几道抽气声同时响起。 那个知情的男人似乎很满意同伴的反应,得意地压低声音。 “还能有假?你们不知道吧,这娘们儿之前胆子肥,借了咱们的印子钱。” “利滚利还不上,被兄弟们绑到了三哥面前。” “谁知道三哥一见她越看越眼熟,想起以前在香江给龙头做事的时候,跟他说过在这边有个失散多年的闺女但一直没找着。” “三哥心里一琢磨,这事儿就对上了!不过暂时还联系不上香江那边。” “嚯,我就说这娘们看着挺普通的,三哥竟然让我们跟着保护她。我还在奇怪大少爷什么时候换口味,喜欢这种货色了。” 那边的木晚越听眉毛挑得越高,所以木月现在暂时傍上周老三的儿子。 “我们走吧。”木晚起身,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就没必要呆在这儿了。 周家老宅。 眼前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还带前院和后院,建筑风格偏复古却足够精致。 木晚正站在门口感叹,耳边忽传一道女声:“林顾啊,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两人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美妇人。 “梅姨。”周林顾淡声打招呼,随即偏头跟木晚介绍:“这是爸以前的朋友,叫梅姨就好。” 梅姨上前一步,目光上下打量着木晚随即眉头一皱:“这位是?” “我妻子。” 梅姨霎时瞪大了眼睛:“你,你结婚了啊?” 木晚眉梢微扬,这位梅姨刚才打量她的眼神可不太良善。 看到周林顾点头,梅姨的神色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转为正常:“你爸妈的事情我当时听说了,难受了我好一阵子。不过好在现在你回来了,玲玲那丫头知道肯定要高兴死了。” 哦,玲玲。木晚抓住了重点,探究的往周林顾身上瞄。 原书里周林顾似乎确实有个青梅竹马来着,貌似就叫梅玲。重点是,梅玲很喜欢周林顾,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书里梅玲甚至追到香江去。 木晚心中唏嘘。 梅姨的打量的眼神在木晚的身上一扫而过,后者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鄙夷。 书里写原先梅姨确实有把女儿嫁给周家的想法奈何后来周家出了事,但现在周林顾平反了,她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金龟婿。 木晚心里有了数,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不卑不亢喊了人。 梅姨却像是没看见她的态度,径自拉着周林顾讲话。“你这孩子,这些年可受苦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跟我们家梅玲一块儿玩,那会儿你们俩还……”话说到一半,她意有所指地顿住瞥了木晚一眼转移了话题。 “玲玲那丫头现在出落得可水灵了,现在在纺织厂上班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我和她爸也着急但是那丫头就是念着你。” 周林顾蹙眉正想说话,梅姨就语气不容拒绝先一步开口:“这样,明天我让她过来,你们年轻人好好叙叙旧。” 第三十三章 木晚吃醋了? 说完,她把手里拎着的一网兜热馒头往周林顾的手里一塞,“刚出锅的快趁热吃,我就先回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小两口”三个字,被她咬得意味深长。 人说完话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周林顾拒绝的机会。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木晚看着周林顾手里那兜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算盘打得她在八百里外都听见了。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原配还站在这儿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女儿塞过来。 是觉得她这个乡下丫头好欺负,还是料定周林顾一回城就会踹了她这个糟糠妻?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从心底噌地一下冒了上来,闷闷的,酸酸的。 周林顾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走到她身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今天就留在老宅吧,明天我带你去选房子,你看中哪套跟我说带你把手续办了。” 木晚抬起头脸上笑意盈盈,只是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方便吗?万一你的玲玲同志明天过来看不到你该多伤心啊。” 周林顾一怔,当然听出了这话里的引言怪气,他脑子转了一下。 莫非木晚是……吃醋了? 看着木晚自顾自的往前走,周林顾莫名觉得心情好起来,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悄悄爬进了眼底。 “你傻站着干啥,开门啊。”木晚开口。 朱漆大门被推开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长得快要遮蔽天日,屋檐下结满了蛛网,客厅里的桌椅上也覆着厚厚一层灰。 这里已经快两年没有人回来过了。 木晚被灰呛得直咳嗽再加上心里憋着劲儿感觉浑身都不舒坦,看了眼沉默着的周林顾轻啧一声,转身走到院子里。 她走得悄无声息沉浸在思绪中的周林顾并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客厅里一张蒙着白布的相框上。 伸出手掀开白布,照片上一对温文尔雅的夫妻中间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周林顾的眼神暗了下去,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父母的脸,周身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麻烦让让,你挡着我拖地了。”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 周林顾回头只见木晚已经挽起了袖子,不知从哪找来一把破拖把神情不虞的看着他脚下的那块地。 “你这是?” 木晚没好气开口,“打扫卫生啊。” 倒不是她有多勤快,只是今天两人总不能睡在灰尘里吧。 周林顾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想要张口解释:“我和玲玲……” 木晚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青梅竹马嘛。去,扫帚在墙角别光站着当门神。” 周林顾张张嘴,心中有些无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走到墙角拿起扫把听从木晚的指挥开始扫地。 看着周林顾闷声干活的样子木晚心里那股气顺了很多,她手脚麻利地开始擦拭一个靠墙的红木柜子。 拉开抽屉,里面除了一些旧信件还有一个厚重的牛皮相册。她好奇地拿出来吹开上面的灰尘翻开了第一页。 照片已经泛黄,是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咧着没牙的嘴笑得开怀。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周林顾的影子。 木晚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往后翻了几页,百日照,周岁照,都是些可可爱爱的照片。 直到,她翻到了某一页。 照片上,约莫两三岁的小周林顾,光着屁股坐在毯子上抱着自己的脚啃得津津有味。 噗嗤,木晚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声清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正在跟蜘蛛网作斗争的周林顾闻声望过来,目露狐疑的走进。 然而在看到木晚手里的相册以后,他神情一变仗着自己长手长脚一把就将相册从木晚手上捞走。 木晚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嗔怒的看着周林顾不满的开口:“不就是光着屁股啃脚嘛,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后面还有更劲爆的?好东西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啊,交出来!” 说着她跳起来就去抢。 周林顾把相册高高举过头顶,抿着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不可能!” 他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又刻意伸长胳膊,以至于木晚蹦起来连相册的边儿都摸不着。 她气得脸颊通红,叉着腰鼓着腮帮子瞪他。 周林顾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窘迫散去不少。他垂眸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揶揄的笑:“小矮子就别想了。” 小、矮、子! 三个字,成功点燃了木晚的胜负心。 她嘴里哟呵一声,眯起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精准地勾住周林顾的脖子随后灵活一跳,双腿盘住了对方精瘦的腰,整个人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 周林顾为了防止她掉下去手比脑子快的伸手托住她的臀部,而意识到两人现在无比亲密的姿势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而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 周林顾的脸不受控制的一寸寸烧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跳如雷。 木晚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漂亮的杏眸里满是狡诡计得逞后的狡黠。抓住他失神的瞬间,手一伸轻松地将那本相册夺了过来,她挑眉一笑:“那我还不是拿到了?” 她得意地晃了晃战利品, 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从脖子到脸颊再到耳根,已经红得像一块烙铁。 向来清冷的眼神里罕见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 忽然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姿势木晚稍稍一愣,随即心中泛起好笑。 这男人,竟然这么纯情?这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眼神似乎还有点被欺负的委屈。有点让人更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这么极品的帅哥在面前露出害羞的表情,有谁能按捺得住捉弄一下的恶趣味,反正木晚是没这个自制力。 于是,木晚几乎没有思考的凑上前,侧头恶劣的在周林顾的侧脸上啄了一下。 第三十四章 哪里来的冤大头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木晚也觉得脸上烫得慌,轻咳一声,趁着周林顾彻底石化的空档从他身上跳下来。 落地后,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相册眉梢高高挑起,带着些许挑衅的意思。“不就是光屁股的照片嘛,都老夫老妻了,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跑,蹬蹬蹬几步窜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闪身进了一间房。 咔哒,门锁清脆地合上。 楼下,周林顾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脸颊上那个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一路烧到了心底。 他抬起手,指尖虚虚地碰了碰那个位置。 小混蛋,倒是跑得够快的…… 不过如果不跑这么快,他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周林顾垂眸看着难受的某处,喉咙发紧。那双如同旋涡一般深邃的黑眸中糅杂着未散的情欲以及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 木晚看完了相册再下楼的时候看到周林顾换了一身衣服,而客厅已经被拖了一遍,心中不禁感叹这男人效率还真高啊。 屋子里有些昏暗,木晚去开灯才发现灯泡的钨丝已经烧断了。 “灯泡坏了,我出去买一个吧。”木晚主动开口。 周林顾已经恢复了平静,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走吧,一起去。” 木晚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耍流氓,这会儿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人家,出去冷静冷静吧。 “没事儿,来的时候我看到供销社了,一会儿就回来。” 周林顾也不勉强,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票证和几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看到喜欢的就买,别省着。这屋子明天我找人来打扫,不着急。” 木晚看着他手里的钱和票,眼睛亮了,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在手里拍了拍,笑意盈盈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老板大气!” 她心情极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门。 供销社里人头攒动,空气中混杂着肥皂、煤油和各种干货的味道。 木晚好奇地四处打量,高大的木制柜台,玻璃橱窗里摆着手表、钢笔和的确良布料,售货员们个个都板着脸一副爱买不买的姿态。 原来这就是七十年代的供销社,真跟进了历史博物馆一样。 她转了一圈先买好了灯泡,然后目光落在了服装区。她身上这件衣服洗得都快看不出本色了,周林顾那身也旧了,是该换两身像样点的。 木晚的目光很快被一抹亮色吸引,那是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在周围一片蓝、灰、黑的单调色彩中,红色显得格外突出。 木晚眼前一亮,指着那条裙子对柜台后的售货员开口:“同志,这裙子怎么卖的?” “等一下。”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条裙子,我看中了。” 木晚循声望去。 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穿着一身时髦的粉色连衣裙,皮肤白皙,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娇养小姐。 那身料子,比供销社里挂着的任何一块布都好。 售货员一看来人脸上刻板的表情瞬间融化,堆满了谄媚的笑:“哎哟,原来是李同志啊!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转头就准备去取那条红裙子,“您看上了是吧?我这就给您拿。” 木晚的眉头皱了起来,抬手拦住她“同志,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售货员这才不情不愿地看了木晚一眼,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旧衣服上打了个转,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轻蔑。 她拉长了语调,撇嘴道:“这位同志,这裙子就这一件,料子好,所以贵得很。” “要不,您看看别的?那边那几款蓝布的,耐脏又结实很适合你的。” 粉裙少女这才看向木晚,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脏东西,从木晚洗得发白的衣角,一路看到她那张素净却不施脂粉的脸上。 半晌她嗤笑一声,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 “就你这身打扮,买得起吗?” “别在这里站着丢人现眼了,赶紧去那边看你的蓝布去吧。”语气里的鄙夷都快溢出来了。 木晚本来还想着要是这姑娘态度好的话那让给她也无所谓,毕竟自己不是非要不可。 可现在嘛,她偏不如这个骄纵大小姐的意。 木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非但没走反而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这裙子多少钱,我出双倍。” 少女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穷酸女人竟然敢跟她叫板,轻蔑一笑,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我出四倍!”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议论纷纷。 木晚笑了,就等着你这句呢,冤大头。 她就是故意加价的,毕竟这种被人捧惯了的大小姐最受不得激,一激就上头。 想至此,木晚的脸上却露出一副又气又无奈的表情,最后遗憾地耸了耸肩。“行吧,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让给你好了。” 少女见她认输顿时得意起来,下巴抬得更高了。 “哼,穷鬼就是穷鬼还想跟我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售货员生怕两人再吵起来影响生意,麻利的把裙子打包好递过去:“李同志,这裙子三十五块,四倍就是一百四十块,另外还要三十尺布票。” 少女原本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嘴角抽了抽。 一百四十块?! 她下意识拔高了声音:“什么?这么一条破裙子要四十?你们怎么不去抢!” 售货员的脸也拉了下来。 “同志,这可是从上海来的最新款,的确良的料子,明码标价,我们供销社从不坑人。” “刚才也是您自己喊的四倍,可没人逼您。” 梅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百四十块,她一个月零花钱也才三十块,这得攒多久。 她咬了咬唇,就想说不买了。 “怎么?” 木晚慢悠悠的声音飘了过来。 “买不起了?” 她学着梅玲刚才的语气,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嘲讽。 “买不起就别在这里站着丢人现眼了,多难看啊。” 这话,正是梅玲刚才用来羞辱她的。 如今被木晚一字不差地还了回来。 第三十五章 残花败柳 少女瞪着木晚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憋成了猪肝色。周围这么多人,她要是说不买了,那今天这脸就丢尽了! 她死死瞪着木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说我买不起!” 语毕,少女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和布票,重重拍在柜台上。 售货员顿时喜笑颜开,手脚麻利地收钱、开票。 木晚抱着胳膊,笑吟吟地看着。“哎哟,真有钱啊。” 少女拎着那个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裙子,却更像是拎了一个烫手山芋。她走到木晚面前,恶狠狠地放话: “你给我等着!最好是别让我在遇到你,否则要你好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供销社。 人走了,一旁的男售货员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着木晚叹了口气。“同志,你今天可真是……” “唉,你不该得罪她的。” 木晚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哦?为什么?” 售货员压低了声音,朝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她叫李梅玲,她爸是咱们市工商局的李局长。” “在这城里,没人敢惹她。” 李局长的女儿?闻言,木晚的眉头挑得高高的,心里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朝售货员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转身走向柜台,指着柜台上的洗漱用品每一样都干脆利落地要了三份。除此之外,木晚又给自己和周林顾还有木父都挑了几套衣服,拿了些日用品。 反正木父迟早要接到城里来的,洗漱、日常用品这些现在先备着,到时候正好还能让周林顾开车给送过去,省心。 供销社里的人不少但像木晚这样的大手笔的没有几个,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来的?看着穷酸,花钱倒是一点不含糊。” “不知道啊,该不会钱来路不明吧?” 木晚眉头一皱,财不露白。况且天色不早了,她一个单身女人拎着这么多东西走在路上,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她立刻转头看向售货员,又从口袋里抽出几张毛票。 “同志,能不能再麻烦您个事?” “我再加点钱,您看能不能找个人帮我把东西送到家里去?” 售货员愣了一下,随即爽快地点点头。 “行,你把地址写下。” 木晚一身轻松地走出供销社。 天边已经染上了橘红色的晚霞,到了饭点。 她盘算着去不远处的人民饭店打包两个菜回去省得自己再开火,然而,才拐进一条回家的近路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木晚心头一凛,倏然回头。 在巷子口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正是木月。 木月昨天被木晚打的伤还没有好全,脸上带了个大白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木晚,一张脸上满是怨毒,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木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白天那几个护送木月的彪形大汉,当即心下一沉暗道不好,转身就想往人多的大路上走。 可巷子的另一头,几个高大的黑影缓缓逼近已然堵住了去路。 木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眉头紧紧皱起。 这条小路太偏了,周围连个住户的灯光都看不到,就算她喊破喉咙恐怕也无人应答。 木月抱着手欣赏着木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心中是报复的快意。她慢悠悠地走上前,声音里不加掩饰的恶意:“跑啊,怎么不跑了?” “昨天在家里的时候你不是还很嚣张吗?” 木晚的手悄悄伸进口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 她攥紧了那把临出门前周林顾硬塞给她防身的小刀。 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该说周林顾那张乌鸦嘴实在太灵。 木晚轻啧一声,迎上木月得意的目光脸上不见半分惧色。 “你现在对我动手,就不怕周林顾知道了找你麻烦?” 听到周林顾的名字,木月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嫉恨。 周林顾,又是周林顾! 这个贱人,除了拿周林顾压她还会什么?是,她现在是跟了周老三的儿子,可那是黑道就算背后靠山再硬,可万一哪天翻了船她怎么办? 刚才在供销社里拿着钱大买特买的人应该是她!都怪木晚这个贱人抢了她的男人,把她逼上了一条不归路! 今天,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木月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朝木晚身后的壮汉递了个眼色,冷笑一声:“给我抓住她。” 闻言高大的男人立刻上前,粗糙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抓向木晚的胳膊。 木晚下意识反抗,可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反击。胳膊被死死攥住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将小刀更紧地攥在手心等待时机。 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不活这些人也休想好过! 木月得意地走上前,伸出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捏住木晚的下巴。“还指望周林顾?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我告诉你,他迟早是我的。知道我亲爹是谁吗?香江黑帮势力龙头老大!一个周老三足够把你逼上绝境,更何况是香江那种地方的大人物!” “到时候我就是黑帮千金,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木晚的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她挑眉冷笑一声。 “呸!”一口唾沫,不偏不倚,正好吐在木月的面门上。 “既然这样,那你今天就最好弄死我。但凡让我活着走出这条巷子,后悔的就一定是你,木月。” 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那几个壮汉相视一眼笑得淫邪。尤其是为首的光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黏在了木晚姣好的脸蛋和玲珑的身段上。 他嘿嘿一笑,声音粗嘎难听。 “月小姐,既然是仇人不如就让哥几个开个荤,尝尝鲜?” 木月擦手的动作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让这几个地痞流氓把木晚给……像周林顾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要一个残花败柳? 第三十六章 信她还是信我 到时候木晚就会像垃圾一样被踹开,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木月阴毒的笑了起来,眼底闪烁着兴奋。 “行啊,那就……好好招待一下我的好妹妹。” 木晚的心瞬间凉透,咬紧牙关。 ……自己才穿来多久好日子都还没过上。难不成今天就要在这里玩完?真不甘心! 几个大汉相视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强硬地拖着她就往旁边更黑的小巷子里拽。 “放开我!”木晚拼命挣扎趁着其中一人不备,将藏在手心的刀子狠狠扎了出去! “噗嗤!”小刀没入血肉的声音。 “啊——!” 被刺中的大汉发出一声惨叫,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了下来。 木月见状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兴奋。“省省力气吧。” “做这种无用功,有意思吗?今天,你就是插翅也难逃!” 剧痛瞬间点燃了那几个大汉的怒火。“臭娘们!还敢跟我们动手!” 其中一人怒喝一声大手高高扬起,带着恶风就朝木晚的脸上扇去。 木晚瞳孔紧缩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只听见一道沉闷的破风声以及一声骨头碎裂般的闷响,随即,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木晚睁眼,却见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大汉此刻像条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巷子尽头的墙上滑落在地晕死过去。 周遭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嘶——”木晚被一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石子路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哪个不长眼的鳖孙!”剩下的几人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而此刻,木月脸上的得意和怨毒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看着巷口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木晚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挣扎着抬头,看清来人后眼底浮起狂喜。 巷口的路灯将那人的身影拉得修长,一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肩宽腿长,正是周林顾。 周林顾目光落在地上狼狈的木晚身上,面沉如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像是凝结了千年不化的寒冰。 周身的气压更是低得可怕,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上位者的威压,令人自惭形秽的同时下意识的产生逃跑的想法。 周林顾径直走到木晚面前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没事吧。”声音低沉,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木晚轻嘶一声摇了摇头,借力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周林顾扶着她站稳,目光扫过她脸上的灰尘和手里的刀:“看你出去太久没回来,有点不放心所以就顺着路找了过来。” 还好,还好他来了,否则木晚就…… 有周林顾在,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涌遍了木晚的四肢百骸,方才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而一边看着两人互动的木月眼看情况不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和头发,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朝着周林顾的方向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林顾哥。” 周林顾这才将视线转向她,眼底的那抹温柔瞬间褪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都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 周林顾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木月的心上,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但不过一瞬,那张苍白的脸上就涌上了无尽的委屈和恐惧。 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林顾哥,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指着那几个壮汉:“他们......他们都是周老三的人,我寄人篱下怎么敢拦......” “而且,而且是木晚她先招惹了这些人......” 木月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几个还站着的大汉,眼神里带着一抹警告和命令。 为首的大汉立刻心领神会,周林顾现在的地位他们得罪不起可这位未来的黑帮千金,他们更不敢得罪。 他立刻换上一副淫邪的嘴脸,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木晚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没错!是这小娘们先勾引我们的!” “下午在供销社就看见她了,穿得花里胡哨的一个劲儿地买东西,那小腰扭得不就是等着男人看吗?” 另一个混混也跟着帮腔。“对!我们兄弟几个就是看她不爽,想替她男人教训教训她!”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木晚简直要被木月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笑了,她看着眼前这出拙劣的主仆双簧,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只是抬起头,迎上周林顾投来的视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晦暗不明。“你信她,还是信我?” 周林顾闻言丝毫没有迟疑,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你。” 木月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表情却瞬间凝固。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刺痛传来,才让她找回些许理智。 她死死地瞪着木晚,那眼神里的怨毒和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恨不得将木晚千刀万剐。 木晚这个贱人!次次都坏她好事! “我没有!林顾哥,你别听她胡说!我真的没有!” 木晚看着她这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嗤笑一声。“没有?” 她转头看向周林顾,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她是觉得你如今已经平反成功,万贯家财都拿回来,所以当初弃之如履的婚约现在反倒成了香饽饽。” 木月的表情相当难看,木晚却自顾自的开口:“哦对了,她刚刚还告诉我一个秘密。” “她说,她亲爹是香江的龙头老大以后她就是黑帮千金。而你周林顾肯定不会拒绝一个能在生意上帮到你的女人。” “你......”木月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到木晚这个蠢货如今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戳穿了她。只是短暂的慌乱过后她又迅速冷静下来,眼底甚至闪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蠢货终究还是个蠢货。 第三十七章 我像是捡垃圾的吗? 周林顾是个商人,没有哪个商人会拒绝送上门且能帮他扫清一切障碍的强大助力! 换个角度想,木晚这是在帮她提醒周林顾! 周林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向木月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视线一触即收,他转过头抬手在木晚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看我像是捡垃圾的吗?” 这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木月脸上。 而木晚捂着被敲的地方撇了撇嘴,小声咕哝:“敲我干什么,我就是重复一下她的话。” 周林顾没再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冷的转向木月,目光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僵。 “没用的男人,才需要走捷径。我周林顾有手有脚,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铺路。”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木晚,那冰冷的眸光瞬间柔和下来。“我的妻子只需要开心健康就可以。。” “好!”木晚鼓掌叫好,毫不吝啬地对着周林顾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男人关键时刻还挺上道的。 木月的脸此刻气得彻底扭曲变形,心中愤怒嫉妒交织在一起,她恨不得上去撕烂了木晚那张笑脸。 周林顾是疯了吗?!木晚那个贱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木月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 算了,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木月有的是时间机会,总有一天她会让周林顾明白,谁才是那个能陪他站上顶峰的女人!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恨意,挤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林顾哥,当初本来应该嫁给你的人是我,我们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误会,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说完她怨毒地剜了木晚一眼,转身就要带着那几个大汉离开。“我们走!” “走?”周林顾发出一声冷笑,那声音像是淬了冰。“谁准你们走了?” 木月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倏然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周林顾,而下一刻,巷子口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队穿着绿色制服手臂上戴着红袖章的纠察队队员,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队长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斗殴,影响社会治安!” 木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纠察队怎么会来! 她脸上血色尽失,连忙挤出笑容。“同志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都是街坊邻居,就是聚在这里聊聊天。” “聊天?”纠察队队长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落在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大汉身上。 “什么时候,周老三手底下的烂仔也喜欢聚在巷子里聊天了?” 木月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们怎么会知道…… 木晚眼尖地注意到,那纠察队队长在看向周林顾时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而周林顾也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原来是他叫来的人! 木晚心中了然脸上的表情却在瞬间切换,前一秒的看戏和戏谑消失,一双眸子瞬间盛满了惊恐与泪水的眼睛。 她踉跄着躲到周林顾身后,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声音哽咽的开口:“同志……同志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们几个刚才想对我耍流氓,要不是我男人来得及时我……我今天……呜呜呜……”” 木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早已呆若木鸡的木月。“她也是参与者,这些人都听她的,她还说今天让我有来无回……” 此话一出纠察队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队长勃然大怒,一声爆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当街调戏妇女!我看你们是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完全没把我们纠察队放在眼里!” 队长这一声暴喝像是平地惊雷,震得几个大汉腿肚子直哆嗦。 木月心中已将木晚翻来覆去骂了一千万遍,她强撑着镇定,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同志,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 “我是她亲姐姐,我怎么可能害她呢?” 木晚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她将纸张展开。 “姐姐?木月同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早在分家的时候就签了这份断亲书。”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嫁得比你好,所以就跟黑帮的人勾结在在一起想彻底毁了我。可是,手段未免也太恶毒了点吧!” 断亲书! 周围纠察队的人面面相觑,都说亲情大过天,能闹到签断亲书分家的地步得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怨。 “带走!”纠察队队长皱眉,秉承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指挥手下,“把这几个烂仔还有这个女人全部带回队里去,好好审!” “是!” 纠察队员们动作麻利,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将那几个大汉反剪双手押走。 木月尖叫起来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是冤枉的!木晚,你这个贱人!你陷害我!” 她被两个队员架着往外拖,临走前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木晚。“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木晚抱着胳膊倚在周林顾身边,对着她那副疯狂的模样发出一声轻嗤。那声笑轻飘飘的,却带着最极致的蔑视。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木月最后的理智。 “啊啊啊!木晚!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疯了一样地叫嚣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刺耳又凄厉,直到被拖进巷子口再也听不见。 巷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纠察队队长走到周林顾面前,收起了刚才那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他伸出拳头和周林顾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视线有意无意的在木晚身上一扫而过:“行啊你,动作够快的。” 周林顾勾了勾唇角。“改天喝酒。” “必须的,等我来给你庆祝新婚。” 队长点点头,带着剩下的人也迅速离开了。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木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可真要凉凉了。” 第三十八章 你怕打雷 周林顾抿着唇没说话,心中有些愧疚,刚才就不该听她的让她一个人出门的,要是他刚才在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这股后怕带来的懊悔让他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先回家。” “嗯。” 木晚点点头刚要迈步,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身子晃了一下,低头一看脚踝已经高高肿起,应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 出趟门而已,真是一波三折。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周林顾一言不发,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木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两人的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长长的,亲密地交织在一起。 走了几步木晚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木月这个人,对你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 “毕竟按照原本的轨迹,她才是那个应该站在你身边的女主角。” 周林顾的脚步没有停,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也得看她的头,够不够硬。” 他垂眸视线落在怀里那张小脸上眸光深邃,“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毫毛。”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木晚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忽然就笑了出来。 “噗嗤!周林顾,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她稍稍一顿,而后唇角荡开一抹明媚的笑:“NIIT怪可爱的。” 周林顾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皱起好看的眉头脸上写满了费解。 “这是什么鬼形容?” 可爱?周林顾英挺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木晚被他这副严肃又困惑的样子彻底逗笑,在他怀里咯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夸你呢。” 她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不过,今天的事情很谢谢你,我以后会自己多留意的” 木晚摸着下班沉思,这次木月被纠察队带走,就算她那个在香江的亲爹有点势力也未必能轻易把她捞出来。毕竟这年代的流氓罪可是能判死刑的重罪,” 周林顾抿紧了薄唇,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淡淡的不悦。 这么客气疏离倒显得他似乎很多余,就好像他一点都不值得被依靠一样。 木晚可不知道男人心里的九曲回肠,她心情此刻好极了。被他抱着两条小腿还在空中晃了晃,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周林顾。” “嗯。”男人的声音带着一抹不易察闻的闷气。 “我想吃人民饭店的红烧肉了。”她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带着一抹撒娇的意味。 “麻烦。” 男人嘴上嫌弃脚下的步子却一转,毫不犹豫地朝着人民饭店的方向走去。 木晚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 “周林顾。” “又干嘛?”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没什么。” 木晚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你人还挺好的。” 好得,我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你了。可惜你有你的鸿鹄志,我有的人生规划。 木晚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吐出口浊气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男人的脚步似乎僵了一下。 …… 当夜,天公不作美。 一场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席卷了整座城市。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木晚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她天不怕地不怕,连面对几个壮汉都敢拔刀相向却唯独很怕打雷,这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今天只来得及收拾出一间卧室,而周林顾把唯一的床让给了她自己去了外间的沙发。 此时此刻窗外雷声滚滚,木晚竟然有些怀念村口那间四处漏风的茅草屋。 至少那个时候周林顾就睡在旁边,她甚至感受到他的温度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让人心安。 “轰隆!!”又是一道更响的雷声仿佛就在屋顶炸开。 木晚吓得一哆嗦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她想出去喊周林顾,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能太依赖他。 毕竟他们迟早是要离婚的,总不能离了婚,打雷的时候还跑去找前夫吧。这个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木晚咬着牙在心里把老天爷骂了一百遍,只盼着这鬼天气赶紧过去。 就在她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瑟瑟发抖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叩叩。” 那声音在雷声的间隙里清晰又沉稳。 紧接着是周林顾那低沉又安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木晚?” 木晚的心跳几乎要和外面的雷声合为一拍,她立马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拉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灯光昏暗,勾勒出周林顾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看到她惨白的脸眉心微蹙,将杯子递过去。“喝点热牛奶,能睡得好些。” 木晚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她道了声谢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唇边沾上了一圈奶渍。 周林顾的视线在那奶渍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 他抿了抿唇,“晚安,有事的话就叫我。”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而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衣角却被人轻轻攥住。 木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床……挺宽的。要不,你也上来睡?” 看到周林顾诧异的神情,木晚轻咳一声,“哎呀,进来吧,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木晚心底暗骂自己没骨气。可那种又困又怕眼皮打架却不敢闭上的痛苦,谁懂啊! 算了,就这一次!今天这么累还受了惊吓就让她睡个好觉吧,下次,下次她一定自己扛! 周林顾的眉梢轻轻一挑,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弧度。 直接拆穿了她拙劣的伪装,“你怕打雷?” 木晚的身体一僵,被戳穿的窘迫让她脸颊发烫索性破罐子破摔。 第三十九章 怎么是你? 她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开口: “对,我就是怕打雷!别啰嗦了,让你来你就来!” 说罢也不等周林顾反应,她直接攥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进了房间。 周林顾被她这一下拉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女人。 …… 次日清晨,周家老宅门口。 “叩叩叩——” 梅姨抬手敲了敲厚重的木门却半天没有回应,她身边的李梅玲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李梅玲今天特地打扮过,一件崭新的碎花衬衫配着一条军绿色的长裤,脸上还精心画了妆口红涂得鲜亮,头发也梳得一抹不苟。 她焦躁地跺了跺脚。“这周家的佣人怎么回事,大白天的都不开门?” 梅姨闻言,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林顾他们昨天才搬回来,哪里来得及请人。” 本来她是准备下午再过来的,可李梅玲一听到周林顾回城的消息就跟火烧了眉毛似的,一大早就拖着她往这边赶。 李梅玲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娇嗔的抱怨,“那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傻站着吧?干脆直接进去算了。” 梅姨透过院门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惹眼的红旗轿车。 车在人就肯定在,可这么早闯进去总觉得不太合适。 她心里有些犹豫。 李梅玲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她焦躁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又瞥向身旁犹豫不决的母亲。 “妈别等了,你托我一把。” 梅姨脸上闪过一抹为难,但看着女儿势在必得的眼神终究还是妥协了。“你小心点,别把新衣服弄脏了。” 李梅玲嘴角一勾,露出自信的笑。她将手提包递给梅姨,双手扒住冰凉的铁艺门头,脚尖在母亲搭起的手掌上用力一蹬。 衬衫的下摆从裤腰里挣脱出来,动作实在算不上雅观,但心上人就在眼前她顾不上太多了。 好不容易翻了过去李梅玲踉跄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快步走到门后随即拉开了沉重的门栓。 “吱呀——” 一声刺耳的声响,划破了周家老宅的宁静。 母女二人并肩走入院子。 院子很大,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枯叶,角落里的花圃也有些荒疏。 梅姨环视一圈,微微皱眉。“你看看这么大的宅子,没人打理就是不行。” 这家里到底还是缺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女主人,而那个叫木晚的乡下丫头一看就是个粗手粗脚的,哪里懂得这些。 李梅玲却像是完全没看到院子的萧条,她亲昵地挽住母亲的胳膊,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妈你放心。” “等我嫁给了林顾哥,我让人把这里都种上我最喜欢的月季花,到时候保管让你眼前一亮。。” 梅姨咧开嘴笑得开心,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还是我的玲玲有出息。” “周家的底子是真的厚实,你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李梅玲挺直了腰背,下巴微微扬起。“那当然。” “看我今天这身打扮拿下谁不是轻轻松松,再说林顾哥小时候就最疼我了,他还能真看上那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不成?” 梅姨深以为然。 是啊,一个是前途光明的领导家的千金,一个是土里土气的乡下村姑。 谁会放着城里娇艳的玫瑰不要去选乡下那不知名的野花,周林顾又不傻。 两人走到正屋门口,李梅玲伸手去推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没锁。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安静的光斑。 李梅玲将母亲扶到沙发上坐好。“妈,您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上楼去叫林顾哥起床。” 梅姨有些不放心。“你知道是哪间房吗?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 李梅玲已经转身踏上了木质楼梯,脚步轻快。她回头,冲着母亲骄傲地一笑。“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林顾哥住哪儿!” 她从小就跟在周林顾屁股后面,这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她都熟悉。 二楼的走廊安静极了。李梅玲凭着记忆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间主卧,手放在了冰凉的黄铜门把上,心跳有些快。 林顾哥见到自己一定会很惊喜吧,他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激动地把自己抱起来转圈? 她推开了门,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道缝。 床上,被子鼓起了一个高高的弧度。 李梅玲压抑着激动,用她认为最甜美的声音开口。 “林顾哥,我……”剩下的话,尽数卡死在了喉咙里,李梅玲的瞳孔骤然紧缩。 床上昏暗的光线里,一男一女亲密地相拥而眠。 男人的侧脸是她日思夜想的周林顾,而他怀里那个女人…… “啊——!”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熟睡中的木晚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攥紧的拳头下意识就朝着身边的热源挥了出去。 “唔!”耳边传来男人一声克制的闷哼。 木晚宕机的脑子瞬间重启,她倏然睁开眼正对上周林顾那张写满幽怨的俊脸,他正捂着自己的左眼眉心紧蹙。 坏了。 “抱歉抱歉!”木晚悻悻一笑,顾不上别的赶紧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 她对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轻轻吹着气。“我不是故意的,被吓了一跳,就……就出手了。” 周林顾哭笑不得地放下手。 这个小没良心的!昨晚硬把他拉上床没多久自己就睡得人事不省,然后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手脚并用推都推不开。 天知道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多煎熬,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结果一大早就被她赏了一拳。 被彻底无视的李梅玲死死地盯着床上动作十分亲昵的两人。 那个女人她竟然捧着林顾哥的脸,嘴唇都快要亲上去了!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李梅玲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伸手一把攥住木晚纤细的胳膊。 “你是谁!” 她的力道极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木晚的皮肉里。 木晚吃痛,被迫转过头。 当看清李梅玲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时,两人都是一愣。 “是你?” “怎么是你?”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第四十章 有点当贼的天赋 直到这时周林顾才将视线从木晚身上移开,冷冷地看向房间里这个不速之客。 他和木晚睡觉虽然穿得整整齐齐,但被人闯进卧室依然让他极度不悦。 周林顾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刀。“你是谁?” 李梅玲被他冰冷的眼神刺得心头一颤,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为委屈,她咬着下唇,眼眶泛红。 “林顾哥……”她跺了跺脚,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周林顾眉头紧锁在记忆里搜寻片刻,却完全想不起眼前这张脸,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木晚。 只见木晚脸上哪还有半分歉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揶揄之色。 她冲他弯了弯眼睛,慢条斯理地将他还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然后坐直了身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周先生,你的青梅竹马找上门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她心里堵得慌,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说不清道不明, 周林顾立刻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看了眼李梅玲后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准备下床的木晚,开口解释:“我……” 然而李梅玲比他更快一步,她直接挤开周林顾伸出的手,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紧挨着他。 她仰起脸,声音娇嗔又委屈。“林顾哥,这才过去多久,你怎么就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回来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第一时间来找我。我生气了!” 李梅玲娇软的身体贴上来说着就要去挽周林顾的胳膊,而后者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下,身体倏然向后一缩避开了她的手。 那张俊朗的脸上,嫌恶与不耐交织。 他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一点,像是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个人。“李梅玲?谁准你进来的。” 听到他终于叫出自己的名字,李梅玲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得意的笑。 她挺直了腰板下巴微扬,炫耀似的瞥了一眼木晚。“我妈带我来的,再说我来找你难不成还需要跟谁报备啊。” 此时木晚已经慢条斯理地梳好了头发,将一头乌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她走到穿衣镜前,理了理身上的衬衫动作从容不迫。 “啧。”一声轻啧带着几分凉薄的嘲讽,“私闯民宅,是可以直接报警抓人的。” 李梅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眼里的轻蔑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要抓也是抓你!恬不知耻爬上林顾哥的床,真不要脸!” 木晚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身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林顾,眉梢轻轻挑起。那眼神分明在说:看,你的桃花债。 周林顾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他翻身下床,长身玉立地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落在李梅玲身上,疏离又冷淡:“木晚是我的妻子是这周家的女主人,她没资格,那谁有资格?” “就算是幼时凡人朋友也该有点分寸,未经主人同意闯进卧室不是私闯民宅是什么。” 李梅玲被他这番话堵得脸色煞白,她咬着下唇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林顾哥,我们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们还一起掏过鸟窝,一起下河摸过鱼……” 周林顾神色淡漠,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短短一句话像一把刀干脆利落地斩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念想。 木晚挑了挑眉。 不错,这处理方式她还算满意。她不再看那两人,转身进了盥洗室。 等木晚梳洗完毕,慢悠悠走下楼时楼下的气氛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梅玲坐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而梅姨在一旁心疼地搂着她,不住地轻声安慰。 至于周林顾则站在客厅中央正和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交谈。木晚定睛一看,才认出那男人正是昨天那个纠察队的队长。 男人率先看到了木晚,脸上立刻挂上一个爽朗的笑。 “嫂子,早上好啊!” 这一声嫂子,叫得又响又亮。旁边沙发上,李梅玲的哭声顿时拔高了八度,更加撕心裂肺了。 周林顾神色如常,侧过身为两人介绍。“这是我以前的朋友,张宇,在纠察队工作。” 他又看向张宇。“这是我妻子,木晚。” 张宇冲木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转头就给了周林顾肩膀一拳。“你小子,真是闷声发大财!” “藏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嫂子在家里,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 木晚大大方方地回以一笑,心中却不由得默默吐槽起来。 嫂子这称呼可真显老,而且,用不了多久就是前嫂子了。 三人的对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李梅玲的怒火上,可下一秒,那火苗却烧得更旺了。 她倏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周林顾。“林顾哥,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同意!”李梅玲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张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作为当事人的周林顾两人都没来及开口,他就先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人家小两口结婚为什么要你同意?你是他爹还是他娘还是说户口本上沾亲带故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梅玲,视线在她气得发抖的身体上转了一圈。 “哦对了,我听说你是直接翻门进来的?”张宇摸了摸下巴,一脸恍然。“没想到啊,小同志你年纪轻轻的,倒有点当贼的天赋。” 木晚唇角一勾,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李梅玲。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转头冲着张宇嘶吼,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娇滴滴的模样。“你凭什么说我是贼!” 张宇摊开手,满脸无辜。“你吼我做什么。” “我是纠察队的,还能冤枉了你不成?再说,我这不也是提醒你下不为例嘛。” 李梅玲被他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噎得半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跟纠察队的人硬碰硬她没那个胆子,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周林顾,希望对方能够帮自己做主。 眼里的泪水又一次蓄满,要落不落。“林顾哥,你看看他们……” “肯定是这个女人不要脸,她……她就是看你家有钱,死缠烂打非要跟你睡在一起!” 木晚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梅玲,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过几分寒光。 第四十一章 将绿茶贯彻到底 “虽说我家是农村的,但也知道基本的教养。”她盯着李梅玲,“至少,我不会在主人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随便闯进别人的卧室。” 一句话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甩在李梅玲和梅姨的脸上。 两个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竟然敢当众内涵她们没教养! 张宇适时的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人家是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别说抱在一起睡觉,就是做点别的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反倒是你。”他的目光转向李梅玲,带着审视。“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把勾引不勾引的话挂在嘴边,害不害臊?” 李梅玲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煞是好看。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后的梅姨一把拉住。梅姨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但她毕竟年长,沉得住气。 她站起身摆出了长辈的姿态,脸上强行挤出一抹和缓的笑。“小宇,林顾,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孩子从小在家里被我们惯坏了,这两年也是实在太想林顾了,今天一激动做事就失了分寸。”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当哥哥的别跟她计较。” 梅姨一边说一边心疼地拍着李梅玲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她叹了口气目光再度在周林顾和李梅玲之间来回逡巡,语气也变得怀念起来。 “小时候,梅玲这丫头就整天跟在林顾屁股后面,林顾的爸妈还说给你们定个娃娃亲。” 梅姨这番话看似在打圆场,实则句句都是在给李梅玲撑腰。 而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周林顾和李梅玲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木晚不过是个意外。 木晚心头只觉一阵好笑。果然熊孩子的背后,总有一个拎不清的熊家长。 她的目光落回到李梅玲身上,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浅笑。“梅姨,梅玲姐今年贵庚了?” 梅姨下意识挺了挺胸膛,带着几分骄傲。“二十三了,过了年就二十四。” 木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原来比我还大一岁呢。”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真是好年纪。” 周林顾皱起眉,眼底多了几分厌恶:“我父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凿敲碎了梅姨精心营造的温情假象。 张宇立刻给力地接上了话,一脸的实在。“确实没有。” “小时候林顾只跟我们这帮小子斗蛐蛐、掏鸟窝,什么时候跟小姑娘玩过扮家家?” 接连被拆台梅姨和李梅玲的脸色此刻活像是调色盘一般精彩。特别是李梅玲,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脸面都被人踩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手指着木晚,尖叫起来。“林顾哥你就算不选我也不该选这么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个女人肯定是看上你们周家的钱了!” 木晚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林顾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下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周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李梅玲的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也不需要谁的认可,我周林顾认可她就够了。” 木晚微微一愣,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李梅玲彻底崩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她委屈地看着周林顾,声音哽咽:“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木晚挑了挑眉,比柔弱是吧? 下一秒木晚的眼圈泛起红意,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李梅玲,声音又轻又软:“梅玲姐,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你从一进门就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她微微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上仿佛挂着晶莹的泪珠。“如果你觉得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道歉的。” 说着,她转头看向周林顾轻轻咬住了下唇:“对不起,都怪我把气氛弄得这么尴尬。” 见状,李梅玲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看着木晚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差点没当场气得呕血。 这个土包子昨天抢她的裙子就算了,今天竟然还装柔弱博同情!这个贱人! 周林顾的视线落在木晚微红的眼眶上,他当然知道她这是在耍小心机,可不知为何他竟不觉得反感。 比起从前那个死气沉沉又麻木呆板的木晚,如今的木晚机敏狡黠,鲜活得让他移不开眼。 有点……可爱。 周林顾喉结微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咳嗽。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木晚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向李梅玲。“她没有错。” 三个字,冰冷而干脆,瞬间击溃了李梅玲最后一道防线。 林顾哥竟然护着她!为了这个贱人他竟然这样对自己! “林顾哥你……”李梅玲还想说什么手臂却被一股大力攥住。 梅姨脸上重新堆起了圆滑的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林顾,晚晚,你们别往心里去。” “都怪我把梅玲给惯坏了这么不知轻重,你们小两口过日子,可别因为我们这老婆子和不懂事的丫头生了嫌隙。” 说完她拽了下李梅玲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晚晚妹妹道歉!” 李梅玲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要她给那个土包子道歉?凭什么! 梅姨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警告的意味十足,“听话。” 李梅玲浑身一僵,她知道母亲这是真的动了气,再闹下去只会让场面更加难堪。 她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不甘尽数吞回肚里硬邦邦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木晚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湿漉漉的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蝶翼,她伸出手指轻轻擦过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将绿茶贯彻到底。 “姐姐你别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呢。”她对着李梅玲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怯意的笑。“只要姐姐以后别再记恨我就好。” 小样,恶心死你。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公事公办。”周林顾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第四十二章 尝尝你的手艺 李梅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随即屈辱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声音细如蚊蚋。“知道了……” 她垂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骨的疼痛提醒着她今天所受的奇耻大辱。 木晚!我跟你没完! 梅姨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哎哟,瞧梅玲这脸哭得妆都花了,我带她去卫生间洗把脸哈。” 二楼卫生间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的一切。 但李梅玲在转身前恶狠狠的瞪了木晚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像一条淬了毒的蛇一般。 木晚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加深几许。 李梅玲这种人她两辈子加起来见得多了,一腔孤勇却没什么脑子情绪都写在脸上并不难对付,真正难缠的是她那个妈。 被主人家这么当众下了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还能若无其事拉着女儿去整理仪容,这份心性可见不一般。 “我上楼去拿点东西,你们聊。”木晚朝着周林顾笑笑,转身上了楼。 张宇看着木晚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周林顾的胳膊。 “可以啊周哥,不声不响的,就娶了这么个水灵灵的美娇娘。”他的语气里满是揶揄,“性格也好,被这么蹬鼻子上脸都没跟你闹脾气。” “真没看出来你周大少爷不开窍则已,一开窍竟是我们这群人里头第一个结婚的。你刚才看人家那个眼神直勾勾的,就这么喜欢啊。” 周林顾的身形有片刻的僵硬,他转过头,墨色的瞳孔里带着些许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你说……我很喜欢她?” 张宇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的笑出声:“你这是什么问题,” “你刚才的眼神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就差把我媳妇儿我护着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还能是不喜欢?。” 周林顾的心脏忽的漏跳了一拍,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喜欢木晚?应该不会吧,大概只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习惯了她的存在而已,毕竟当了两点多的夫妻该护着他肯定是要护着的。 楼上,木晚并没有回主卧。她身形一转悄无声息的闪进了卫生间旁边那间堆放杂物的空房间。 这个年代的红砖楼墙壁薄得像一层纸,隔音效果约等于无。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 隔壁,李梅玲压抑着怒火的尖锐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妈!你刚才为什么要我跟那个土包子道歉!”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跟她低头?” “你看看她那副穷酸样从头到脚哪一点比得上我?那身衣服料子差得剌手!还有那张脸除了白了点,寡淡得像杯白开水!我真是想不通!林顾哥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梅姨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哭什么?闹什么?你就这点出息?” “周家是什么情况,你今天才第一天知道?周老爷子,周老大全都被下放去了农场,周家在京市的势力早就被连根拔起。偏偏就他周林顾一个人毫发无伤地留了下来,你用你的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梅玲的哭声一滞,“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娶了那个姓木的丫头!”梅姨恨铁不成钢,“一个根正苗红的贫农女儿就是周家给他找的护身符。”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交易。你跟一个护身符置什么气?再说结婚了就不能离了?” 李梅玲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委屈,“可是……可是林顾哥刚才那么护着她!” 梅姨不轻不重地嗤笑一声。“傻女儿,男人最重脸面。” “你当着他兄弟张宇的面指着他老婆的鼻子骂,那打的是谁的脸?他要护的不是那个丫头而是自己的面子。” 李梅玲恍然大悟抽噎声停了,她的语气里带上了雀跃。“所以……林顾哥心里还是有我的?” 梅姨重重地戳了她一下。“一个乡下丫头哪里配得上周家少奶奶的位置。等风头过去,周家东山再起,我们李家再伸手帮一把那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到时候,你还怕他周林顾不乖乖到你碗里来?” “一会儿我先去找你爸爸说一下这丫头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她弄走,你多找机会和林顾单独相处。” 母女俩又低声嘀咕了几句,卫生间的才门被拉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墙这边的木晚却迟迟没有动,她缓缓直起身背靠着粗糙的墙壁,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周林顾还真是个香饽饽。 一个原书女主木月虎视眈眈,现在又凭空杀出个李梅玲。背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也不知道周林顾最后会不会还像书里写的那样,跟木月走到一起。 算了她想这些做什么,人家周林顾早就跟她划清了界限亲口提了离婚。很快他就要去香江了,从此山高水远,再无瓜葛。 忽略心底那点莫名的烦闷木晚走出杂物间,回主卧换了一身衣服。 再下楼时,客厅里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梅姨正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温和笑容,看到木晚下来她立刻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亲切地朝她招手。“晚晚,快过来。”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菜篮子。 “我刚才让司机回了趟家,拿了些新鲜的菜过来。” “这都到饭点了,外头的国营饭店又贵又不好吃,我看今天咱们就在家里简单做点吃吧。” 木晚的视线在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掠过。 诡计多端,笑里藏刀。 她看向菜篮子里的东西,绿的青菜还带着水珠二十个圆滚滚的鸡蛋码得整整齐齐,最扎眼的是那一条足有三指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品相极佳。 这要是放在乡下得是顶好的人家才能置办的年夜饭,平时谁家要是敢这么吃,恐怕全村的人都要过来围观。 李梅玲换上了一副温婉的面孔,端庄地坐在梅姨身边。“时间太仓促,也没准备太多东西。” “今天就辛苦嫂子,随便做点家常菜好了。”她上下打量了木晚一番,嘴角勾起。“嫂子也太瘦了,想必是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可得好好补补。” 木晚挑了挑眉,懒得理她。 梅姨顺势接过了话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都说乡下的孩子当家早,看你这丫头第一眼我就晓得是个勤快能干的,想必做饭的手艺肯定差不了,今天正好可以尝尝你的手艺。” 第四十三章 毒舌的周林顾 她话锋一转叹了口气,拍了拍李梅玲的手。“不像我们家梅玲从小被宠坏了,就是个上得厅堂下不了厨房的命。”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言语间的机锋和挖苦毫不掩饰。 木晚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摊开双手姿态坦然,“我不会做,我平时在家只负责喂鸡喂狗。” 她做的饭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吃的。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梅姨和李梅玲对视一眼像是抓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眼底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哎哟,那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只是出身乡下却连做饭都不会?这以后林顾怕是有点辛苦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要有我在,她就不需要会。”周林顾淡淡的看了母女两一眼,眼神中多了许多警告之意。 周林顾转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李梅玲煞白的脸上,话里有话:“不会就去学。” “而不是把无能当成光荣四处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废物。” 李梅玲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委屈得浑身发抖。 “林顾哥,我……” 周林顾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进了厨房。 饶是在沉得住气,梅姨脸上的笑也有些绷不住。“我想起单位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梅玲你快去帮一下你林顾哥啊。” 李梅玲擦了擦眼泪接收到自家母亲传递的眼神,立马起身去了厨房。 梅姨看着木晚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木晚和张宇。 “嫂子,你就让她这么进去?”张宇撇撇嘴,“那李梅玲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一肚子坏水就惦记着周哥呢,你可不能给她这个献殷勤的机会啊。” 木晚却像是没听,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微苦,正好。 她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我们快离婚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张宇的嘴巴张成了圆形,眼睛瞪得像铜铃:“离…离婚?嫂子你开什么玩笑?周哥他……” 木晚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她身子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张宇震惊的脸上。“先不说这个,我跟你打听个事。” “周老三那个黑码头,你清楚吗?” 张宇脸上的震惊瞬间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职业性的警惕,他笑笑并不愿意说太多,“那地方水深还是不要了解太多为好。” “对了,昨天我们抓紧去那几个人都移交警察局了,不过以他们背后的势力保释出来估计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嫂子你是怎么碰上他们的?” 木晚点点头抬起眼眸光平静无波,耸耸肩:“那个女的和我有仇,而她跟周老三有合作,对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宇皱眉,脸上却露出恍然的神色。“难怪周哥之前写信给我打听周老三的事情,我就说周哥怎么会和周老三搭上边。” 木晚点点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张宇神色凝重,“你是我嫂子也不怕跟你实话,我大哥就是公安局的。” “那个黑码头我们都已经盯了很久了,也知道是周老三在背后搞走私的黑买卖。”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可每次要查都会被上面压下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突袭但又次次扑空,就像有人提前给他们报信一样。” 木晚点点头,语气笃定。“有内鬼。” 张宇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叹了口气:“是,但一直抓不到是谁。” 木晚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不疾不徐。 书中只说周老三背后有条子撑腰所以行事嚣张,并没有详写靠山是谁。 虽说现在木月的生父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就光是一个周老三的势力就已经足够木晚喝一壶了,所以现在趁着周老大没有过来之前,她要想办法把周老三先送进去。 否则到时候周老大和周老三的势力加在一起,她必定玩完。 她停止了敲击抬起头迎上张宇愤懑的目光,“内鬼,我帮你抓。考不考虑合作一手?” 张宇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和他哥两个大男人动用了局里能动用的关系,查了快一年都没头绪。 一个乡下来的女人就算读过几天书,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他眼中的怀疑几乎不加掩饰。 “嫂子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伙人穷凶极恶手里头都沾着血,警察都找不出证据。” 木晚看出了他的不信任,并不恼。“那个码头可不仅仅是走私他们每天都在买卖人口,活生生的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如果在拖下去等他们势力越来越大就更难收拾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们可以先听听我的计划。” “如果不行对于你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如果成了救下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许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得先跟我哥商量,最后还得他拿主意。” 木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有结果了随时来找我。” 厨房的门帘一掀,被赶出来的李梅玲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相谈甚欢的两人,脸瞬间就垮了。 好个木晚,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转身扭着腰走到周林顾身边,声音瞬间变得又娇又软。 “林顾哥,你快看呀。” “我们才进厨房一会儿嫂子就和张宇聊得这么好都快贴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们这些大院里长大的可做不出这种事,真是不知检点。”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木晚和张宇听见。 周林顾正在看切菜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木晚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挑拨低级又可笑。 “我的妻子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倒是你,有这个搬弄是非的闲工夫不如多练练刀工。” 他瞥了一眼那盘土豆丝,目露嫌弃:“切成这样,喂猪都嫌粗。” 第四十四章 木父七窍流血 李梅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没想到周林顾会这么不留情面地当众训斥她,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林顾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周林顾淡淡的瞥她一眼,“要哭的话还是出去比较好,很吵。” 李梅玲捂着脸走回客厅拎着包包就往外走,临走前木晚身边时恶狠狠地剜了木晚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木晚坦然地回视着,甚至还附赠了一个淡定的微笑。 周林顾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不过,她超爱! 饭后,张宇神色凝重地匆匆告辞。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周林顾拿起挂在墙上的车钥匙。 “走吧。” “去哪?” “周家在城里的几处房产已经要回来了,你挑一套。” 木晚跟在他身后坐上了那辆熟悉的红旗车一连跑了好几处地方,最后停在了一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前。 楼道里光线昏暗,墙皮斑驳混合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以及老旧建筑的味道。 周林顾带着木晚上了三楼,里面空空荡荡但打扫得很干净,三室一厅,带着个小阳台。 “这里离市中心近交通方便,但环境差一些。” 木晚几乎没有犹豫,“挺好的,就这里吧。” 周林顾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探究。放着好好的洋楼不住住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木晚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这里挺好的,也方便。” 比起独栋的小洋楼还是这种筒子楼有安全感一些,而且这地方日后房价可是会蹭蹭蹭往上涨飙到一个离谱的数字,周林顾这些房产里这套才是真正的潜力股。 而且周围住的人老人居多但很多都是老干部退休,关系处好了遇到什么问题还能指教一二。 她这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木晚心里乐开了花笑容满面的搓搓手:“我今晚就搬过来。” 周林顾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逃离他?分明昨天她还主动贴上来又亲又抱。 胸口那股莫名的郁气又翻涌上来堵得他心烦意乱。 周林顾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波澜。“随便你。”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扔在桌子上,“缺什么东西,晚点会有人送过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背影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木晚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就这么走了?她也没有说什么啊,怎么就生气了?难不成是因为送房子觉得肉疼? 她摇摇头懒得再想,开始卷起袖子打扫卫生。 一直忙活到傍晚门外来了两个男人,他们动作麻利地将几个大箱子搬了进来,除了她留在周家的所有东西,周林顾还给她添置了几件基本的家具。 为首的男人将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木晚,“这是周先生要求转交的。” 木晚捏了捏那个信封,很厚,拆开封口里面的东西让她眼睛一亮。 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她数了数,整整两千块,下面还压着各种票据,粮票,布票,油票,肉票,工业券……应有尽有。 在八十年代初,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这两千块加上这些票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巨款。 他这是……分手费?还真是大手笔。 木晚拿着那沓钱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她还以为他肉疼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周林顾还真是洒脱得可以, 木晚收起钱和票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 也罢,既然给了她就收着,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现在银货两讫正好。 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木晚锁上门去了趟供销社,她扯了几尺布,弹了三床崭新的棉被,又称了些奶糖跟水果糖。 回到筒子楼,她从一楼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把手里的糖果分出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显谄媚也不显清高。 筒子楼里的邻居们看着手里木晚给的糖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哎哟,新来的妹子真客气。” “以后有事就吱声,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忙。” 次日,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没挂窗帘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光斑。木晚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舒畅。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空气都是甜的。 今天她打算回村子一趟看看木父愿不愿意住到城里来,想着被拒绝的概率很大所以木晚临上车前去供销处买了不少东西。 颠簸的客车在村口扬起一阵尘土。 木晚刚跳下车就看到一道身影火急火燎地朝她冲过来,是住在隔壁的刘姨。 “晚晚!你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去队里找人你给打电话嘞!”刘姨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满是汗气都喘不匀。“出大事了!” 木晚心里一沉。“刘姨,怎么了?” “别问了,快跟我走!”刘姨攥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村子里的卫生站方向跑,边跑边解释:“昨天晚上,你家隔壁的王老大听见你家吵得跟要拆房一样,又是摔盆子又是砸碗的!” “他觉得不对劲,结果推门进去就看到你爹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就赶紧把招呼人把你爹往卫生站送” “!”木晚的脚步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川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谁跟我爸吵架?” 刘姨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怜悯,“还能有谁,你那个妈!”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两个人吵得天翻地覆。” “王家小子要背你爹去卫生站,你妈还发疯一样拦着门不让走,喊着让他死在家里算了!” 李秀莲?木晚冷笑了一声,心中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木月昨天被纠察队的人当街带走的事肯定瞒不住李秀莲,她这是找不到地方撒气所以跑来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到木父头上了。 平日里木父身体硬朗得很就算吵架也不至于被人气得七窍流血,肯定是李秀莲动了手。 刘姨看木晚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以为她是在伤心。她放慢脚步拍了拍木晚的手背,好心安慰。 “晚晚你也别太难过,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等会儿姨帮你好好说说你妈,让她给你爹道个歉哈。” 木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刘姨,微微一笑:“谢了,刘姨。不过不用劝了这婚他们离定了。” 刘姨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也是,摊上李梅玲那样的女人,离了,反倒是解脱。 村里的卫生站就是三间红砖砌成的平房,白石灰刷的墙皮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黄的泥坯。 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儿,混杂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人还没到门口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就先传了出来。 第四十五章 木晚借高利贷? 只见院门口站着三个人堵住了大半个门,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褂子,是隔壁王家的儿子王二柱。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孙大夫。 还有一个背对着她,双手叉腰,正对着王二柱唾沫横飞,正是是李秀莲。 “我呸!你个王二柱,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他死在屋里,正好给我省事了!老不死的玩意儿!” “当爹?他也配!一辈子窝窝囊囊没半点出息,连自己的婆娘和闺女都护不住!” 王二柱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婶子……你不能这么说……木叔他人……” 李秀莲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声音又尖又利。“他人好?他人好能让我跟月月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都是他没用!” 孙大夫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重重地咳了一声。“行了,都少说两句。” “二柱子也是一片好心,你这当媳妇的哪能咒自己男人死。两口子过日子天大的矛盾,也不能见死不救。” 他顿了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先不说这些,医药费你得结一下。” “钱?” 李秀莲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我哪来的钱!” “我跟那个老不死的早就分家了!各过各的!”她脖子一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伺候他几十年,我落着什么好了?现在还要我给他掏钱治病?想得美!” 孙大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捏着单子的手收紧,“李秀莲!”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你摸着良心说话这些年木老哥是怎么对你的,全村人的眼睛不瞎!他一个大男人下了工回家给你烧水洗脚,得了点好东西哪次不是先紧着你和闺女?” “你现在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孙大夫气得手都抖了正要再骂李秀莲却突然笑了,那笑声十分尖锐带着些许癫狂的意味。 “石头?我的心早就被他木建国给掏空了!”李秀莲倏然拔高音量,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他就是该死!他把我的月月害进了局子!我想去捞人,都捞不出来!” 说着李秀莲捂住脸蹲在地上又哭又吼: “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没用的男人就算了,这狗东西现在还把闺女的前程都给毁了……” “我可怜的月月啊……”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眼里多了几分犹豫,难道这事还有内情?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不疾不徐地响起,“木月是怎么进的警察局,阿姨心里没点数吗?” 李秀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骤然回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的钉在门口的木晚身上。 “你个丧门星!你还有脸回来!”她的咒骂又快又急唾沫星子横飞,一边骂一边要冲上前抓木晚的脸,旁边的王二柱眼疾手快的拦住她。 “要不是你在外面借高利贷招惹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月月能被你连累?你这死丫头竟然还把黑锅往你亲姐姐身上扣!简直是狼心狗肺!天理不容!” 卫生站门口本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味。 一道道异样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木晚身上,有好奇的也有鄙夷。 木晚却抱着手臂静静的看着李秀莲颠倒黑白的表演,心中竟没有一点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幸好她是穿书的,不然摊上这么个疯子一样的亲妈,简直比吃了屎还恶心。 因为知道周老大的事情心中有了底气,李秀莲现在闹起来连脸面都不要了,这股泼辣劲,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的刘姨忍不住扯了扯木晚的袖子,“晚晚,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你真的去借了那种钱?” 木晚没有应声,视线冷冷的落在李秀莲脸上,“我给你三分钟,要么拿出我借高利贷的证据,要么我现在就去公安告你诽谤。”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李秀莲指着木晚眼神锐利,“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敢威胁我!生你养你这个畜生到头你就是这么对你亲妈的?” 木晚抱着的手臂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还有两分钟。” 李秀莲的咒骂卡在喉咙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当然拿不出什么证据。“你敢!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借!” 木晚终于笑了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要是真借了高利贷还用得着住那个四处漏风的破茅草屋?” “我要是真有钱还会让爹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你把木月干的脏事往我头上扣,真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蠢货?” 刘姨也回过味来了,当即帮腔。“对啊!借高利探那是要签条子的,一式两份,你把条子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这话点醒了众人,对啊,口说无凭,得有借条才算数。 李秀莲眼神躲闪,嘴却比石头还硬。“那东西肯定被她自己藏起来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能拿出来给外人看?” 她说着又开始卖惨,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们家月月从小就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品学兼优,是多乖的孩子。” “再说我家日子虽然紧巴点但也过得下去,她好端端的去借那种钱干什么!但木晚这个死丫头自从嫁出去以后经常还要我们贴补,我们没有当然就去借黑钱了!上次人都找上门了!” 刘姨撇了撇嘴,“我就住在小晚隔壁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小两口要是真的借了钱还用得着天天勒紧肚皮过日子?倒是这两年多来,一次都没有看到你来看看这孩子过得怎么样。” 周围的人看李秀莲的眼神逐渐变了味道。 李秀莲恶狠狠的瞪过去:“关你什么事情,轮得到你在这里嚼舌根!” 眼看两个人越闹越凶,孙大夫将手里的药瓶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李秀莲!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跟木建国是几十年的酒友,木家那点事他门儿清。 孙医生指着李秀莲,“从小两个孩子你就偏心大的,吃的穿的都紧着木月来。” “现在借高利贷这种有损名声的事你也拿出来胡咧咧!你这当的是什么妈!” “关你屁事!”李秀莲啐了口口水,就想上前把木晚拉走。”死丫头还不跟我走!” 察觉到她的意图,木晚嫌恶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跟什么脏东西划清界限。 第四十六章 做好心理准备 “孙大夫别生气,断亲书已经签了,我跟这位阿姨可没什么关系。” 断亲书三个字像一颗惊雷在小小的卫生站里炸开,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这年头打骂孩子是常事可签下白纸黑字的文书断绝母女关系简直闻所未闻。 李秀莲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脸上更是青白交加,她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木晚的鼻子上。 “我李秀莲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木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三分钟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等公安的来了再说。” 公安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李秀莲的头上。 这个死丫头脾气变得又臭又硬,搞不好真能干出报公安的事!但是保释小月要一大笔钱,没有要到钱她就不能走! 本来昨天晚上她就是来找木建国要钱的,谁知那老不死的,一听说木月是因为带人去堵木晚还犯了流氓罪,不仅一分钱不给还指着鼻子骂她教女无方,她气急攻心推搡之间没收住手就把人推倒撞破了头。 眼看场面僵住,人群里终于有人站出来打圆场。“哎,秀莲嫂子,晚晚,你们都少说两句。” “到底是一家人,建国大哥还躺在里头呢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李秀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坡下驴。她狠狠瞪着木晚语气里满是刻薄,“行,那就不提那些有的没的。既然你说断了关系,那正好!” “把我这么些养你年花的钱一分不少的全都还给我!” 这话一出连打圆场的都闭了嘴,哪里有当亲妈的朝孩子讨要抚养钱的…… 木晚却笑了,那笑意挂在唇边又冷又嘲讽。在众人注视下,她慢条斯理地把手伸进了的确良上衣的口袋里。 李秀莲的眼睛瞬间亮了死死盯住她的手,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掏钱了!这个死丫头终于要掏钱了! 木晚摸出几张叠得整齐的票子却看都没看李秀莲,她的目光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那青年正伸长脖子看热闹,被她一看愣了一下。 木晚勾起唇角,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小哥,帮我跑个腿行吗?” 青年下意识地看向那几张大团结,下意识的点头应好。 木晚笑着继续道:“麻烦你去公社一趟跟那里的同志报个案,就说这里有人当众造谣诽谤我的名誉。” “在公安来之前劳驾你和兄弟几个帮忙把这个阿姨看住了,别让她跑了。”木晚的下巴朝李秀莲的方向轻轻一扬。“事成之后,这五块钱,就归你了。” 五块钱。 对村里人来说要想赚到这五块钱起码得好几年!那青年眼睛里瞬间迸出精光,立马朝人群里另一个同样高壮的青年使了个眼色。 对方心领神会立刻挤了出来,不需要更多言语,两人一左一右直接站到了李秀莲的身侧。 那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看一个板上钉钉的犯人,盯得李秀莲心里发毛。 李秀莲彻底慌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李秀莲的咬着牙恨不得把木晚给生吞活剥了。 “木晚!你这个天打雷劈的丧门星!” “我是你亲妈!你这么对我也不怕死无葬生之地!” 木晚扣了扣耳朵置若罔闻,她转过身从自己带来的网兜里掏出不少东西随即径直走向刘姨。 “刘姨今天麻烦你了,这点白糖和肉拿回去给孩子尝尝鲜。” 刘姨看着那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糖还有那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眼睛都直了。这年头猪肉和白糖都是顶顶金贵的稀罕物! 她推辞着却被木晚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怀里。 木晚又拿出另外一份递给了昨天帮忙的王二柱。“二柱哥,谢谢你把我爸送过来。”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羡慕和眼馋。 剩下的东西木晚也跟着分给看热闹的人。这招笼络人心效果了立竿见影,不少人立马转变态度去数落李秀莲。 看热闹的人离开,卫生站里逐渐清净下来。 木晚走到孙大夫面前,脸上的冷意褪去换上了几分郑重。“孙大夫,我爸的医药费我来出。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孙大夫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让木晚的心往下一沉。 “你跟我进来吧。” 木晚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病房。 确实所谓的病房不过是卫生站后面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 木建国安静地躺在唯一的木板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 他的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隐隐还能看到渗出的暗红色血迹。 孙大夫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严肃。“伤在头上,看着是皮外伤可之前送来的时候他七窍流血,这个症状怕是不简单” 。“我这里条件有限做不了细致的检查,所以说不好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条件的话还是尽快送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吧。” 孙大夫停顿了一下,看着木晚目光里带着一点同情。“丫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伤了头不比别处,能不能活下来真的很难说。” 木晚的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她没想到木父的伤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看这情况可能是颅内出血又或者更糟。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点点头。“我会送我爸去城里的。” 心中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木父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经不起半点颠簸,而这个年代救护车又是稀罕物,更别说开进这交通不便的村子里。怎么把他安全地送到城里医院,是个大难题。 脑海里一道清冷矜贵的身影一闪而过,周林顾…… 他现在有车,只要他一句话别说送父亲去城里就是去省里最好的医院恐怕也不是难事。 这个念头只冒了个头就被木晚自己掐灭了。 不行,她和周林顾马上都要离婚了,人家干脆利落地给了钱和房早点断干净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自己若是回头去麻烦他算什么?死缠烂打还是不知好歹? 第四十七章 李秀莲被抓 不到万不得已,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孙大夫看出了她的为难,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木建国。 “他现在情况还算平稳虽然不能拖太久但也不是说非要这一时半刻就走,你先别慌想想办法” 木晚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被窗外的声音打断。 “我就说你这个畜生就是个走到哪害人衰到哪儿的扫把星!” 木晚侧眸一看,就见李秀莲扒着窗沿上一双三角眼正怨毒的盯着自己 李秀莲话语愈加刻薄:“要不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这个家都还是好好的,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 木晚冷笑一声,差点忘了还有这个老不要脸的。 她转身对着孙大夫,语气恢复了平静。“孙大夫,麻烦您先帮忙照看我爸一会儿。” “我把外面的事处理完,就去找车送他去城里。” 孙大夫郑重点头。“去吧。” 木晚走出病房。 长廊里,刚才被她用五块钱雇来的青年正好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扫过,在其中一个年轻警察的脸上停顿了一瞬,这人眉眼间竟和张宇有七八分相似。 李秀莲看到公安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抹心虚,可那心虚很快就被更浓的怨恨取代。 她指着木晚的鼻子,又要开骂。“木晚你这个黑了心肝的……” 木晚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那两名公安。“同志,辛苦你们跑一趟。”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将昨天和今天的事情言简意赅的概括了下。 说罢,木晚转向面色发白的李秀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诽谤发生时,在场的人数众多,地点又是消息传得最快的村里,所以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损害。” “我不接受调解也不需要道歉,希望能从重处理!” 一听到公安的人来了,周围的看戏的人有多了起来。 李秀莲彻底懵了,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你这个小贱人!还要告自己的亲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木晚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只是朝那几个拿了钱的青年投去淡淡一瞥。 为首的青年立刻心领神会,往前一步对着两名公安声音洪亮一字不差的重复了刚才李秀莲说过的话。 另一个青年也跟着开口。 “对,我们都听见了骂得可难听了,村里谁不知道木晚同志的为人,根本不是她说的这样,你们可以去随便找人问问。” 周围看戏的人刚刚才收了木晚的好处,自然偏帮着她说话。 李秀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没想到这几个收了钱的小混子居然真的敢当着公安的面作证。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血口喷人!”她疯了一样扑过去扬起手就要去抓挠青年的脸。 那青年身子一侧,轻松躲开脸上还带着几分嘲弄。 “老实点!”年长的公安队长厉声喝止,眼神锐利如刀。“当着我们的面还敢动手,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李秀莲被这一声吼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老实下来。 她知道硬的没用立刻换了副面孔,眼泪说来就来,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公安同志,我冤枉啊!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个胆子造谣啊!” 她哭着还不忘往木晚身上泼脏水,“你们想想周林顾那个资本家狗崽子一年到头能挣几个工分?连养活自己都不够,更别说还要养这个死丫头!” 李秀莲倏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三角眼死死瞪着木晚,吐出最恶毒的指控。“木晚就算是没有去接借还不清的高利贷,也肯定为了钱拿身体去换东西!” 这话一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木晚的脸彻底黑了。李秀莲造这种黄谣是想让她一辈子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她知道李秀莲没有底线但是没有想到会没底线到这个地步,竟然能当众污蔑亲生女儿出卖身体,简直是畜生不如! 她不怒反笑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嗤,随即对着刚才的青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布包递了过来。 木晚接过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层层解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半旧的笔记本。 “这是我和周林顾结婚这两年,家里的收支账簿。”木晚将账簿递给公安队长。 “上面一笔一笔记着我们家的每一笔收入,包括周林顾挣的每一个工分都盖着大队会计的公章。” “每一笔超过五块钱的支出,也都有经手人的签字画押。” 公安队长接过账簿,一页页翻看。 上面的字迹清秀有力每一笔都清晰明了还有红章佐证,无可辩驳。 他点了点头将账簿还给木晚,随后看向地上撒泼的李秀莲,“带走。” 两个字,干脆利落。 李秀莲彻底怕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这要是被关进公安局还得了,小月还在等着她去保释呢! “别,别抓我!”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要去抱公安的大腿。“我错了,公安同志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气糊涂了顺口胡说的!我给她道歉,我给她道歉还不行吗?”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公安队长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一句知道错了,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还要我们公安来干什么?” 他指着李秀莲,声音里带着压迫感。“况且你当着我们的面,都敢这么胡说八道,肆意诽谤,我们要是不在的话,你还不得把黑的说成白的?” 木晚在这时往前走了一步,“公安同志,还有件事情,昨天就是因为钱的事她把我父亲推在地,现在人还在里面重伤昏迷。” “并且这位阿姨自从从家里搬走以后就是住在周老三的地盘,不好说有没有参与过什么。” 李秀莲彻底慌了,那张因常年刻薄而沟壑纵横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从地上弹起来一把抓住木晚的衣袖,声音凄厉:“木晚我是你妈!你莫非要眼睁睁看着你亲妈被抓走吗?” 第四十八章 你不是知道错了 “你这是大不孝!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见木晚不为所动她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开始哭天抢地:“我错了晚晚,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气急了才胡说八道的!” “我们是母女啊晚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饶了妈这一次吧!”这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木晚连眼角都懒得掀动只从喉间溢出一声轻慢的嗤笑,迎上李秀莲的眼睛,淡定无比: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是知道自己要接受惩罚所以怕了而已” 一句话戳穿了李秀莲所有的伪装。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再也看不下去,纷纷出声: “就是!哪有亲妈这么糟践自家闺女的?” “那话说的,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这哪是诽谤,这是谋杀!” “连自己男人都往死里气,现在还拿母女关系说事,脸皮也太厚了!” “公安同志,这种人就该抓!抓得好!” 一声声的声讨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李秀莲心上。她听着众人那些毫不留情的指责,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干了。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软下去,任由两个公安一左一右将她架了起来。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年长的公安队长走到木晚面前。“木晚同志,麻烦你过来一下。” 木晚点点头跟着他走到稍微安静的角落。 “我叫张明,是张宇的哥哥。昨天他回家把你的想法跟我提了一嘴。” 张明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与探究。“我对你的计划很感兴趣,想先听听你的具体打算。” 木晚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她回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神色有些犹豫。“张队长,现在恐怕不方便。” “我爸的现在情况紧急得赶紧想办法送去城里的大医院。” 张明左右看看,“林顾同志呢?他没跟你一起来?”话一出口他才像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哦,你看我这记性。他今天一早被叫去隔壁市开会了,说是有重要事情恐怕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周林顾不在市里?他昨天走之前一个字都未曾提过。木晚抿紧了唇将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尽数敛去。 她和周林顾本就是一场交易,更何况现在都要离婚了更没有没必要事事都向她报备。 “这样吧。”张明指了指不远处的军绿色吉普车,语气果断。“我开车送你们去,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这年头能让公安开车送人去医院可是天大的人情,木晚不想欠干脆主动开口:“那车费和油钱我来出。” 张明却摆了摆手,“不用,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责任” 木晚抬眼看着张明身上那身笔挺的制服,没再坚持:“那就麻烦张队长了。” 有困难找警察叔叔,这句话果然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张明叫上另一个年轻公安,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躺在简易担架上的木建国抬进车里,吉普车的后座空间不大,他们费了些功夫才将人平稳地放好。 木晚坐上副驾驶,车窗外熟悉的村庄景物飞速倒退很快就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至于另一个公安同志和被铐住的李秀莲则暂时留在了原地,等待下一趟车。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以及木建国微弱的呼吸声。 木晚率先打破了沉默:“张队长,木月和那几个打伤我爸的人,是不是已经在办保释手续了?” 张明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看她,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随即他点了点头神色也严肃起来,“这个案子我本来想亲自跟,但是等我接手的时候已经到了保释的流程。” “手续齐全,最快后天人就能出来。” 木晚微微皱眉。后天,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紧迫。 木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她很清楚这个年代的办案条件有多么简陋,没有监控也没有严密的信息系统,一份文件从上到下不知道要经多少人的手,只要有了领导的签字就能把人放出去。 而几十号人来来往往的公安局想查清到底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无异于大海捞针,也正是这样,才给了内鬼可乘之机。 “是谁签的字?”木晚询问。 “局长。本来我想去问问,但是这两天局长也去隔壁市开会了,我在想会不会文件太多局长没有留意就签字了。” 木晚撇撇嘴,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低。“笔迹这种东西想复刻办法很简单的,更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签过文件。” 张明一愣,看木晚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 昨天张宇回家提起木晚的时候评价还挺高,当时他还觉得是那臭小子没见过世面,但是今天一见,看木晚的举止谈吐确实一点都不像什么都不懂的村姑。 张明沉吟片刻开口问:“你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车内的光线有些暗,木晚的脸在明暗交错间看不真切。“以木月的脾气,一旦出来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我,我可以当诱饵。” 李秀莲现在也被她送进去了,木月不可能坐得住。 “到时候让他们绑走我,你带队提前在码头做好埋伏。” 张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直接拒绝:“不行。” “先不说有内鬼在这个计划一旦上报行动一定会暴露,你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做诱饵太冒险了。” “而且我听说你和木月的关系并不好,万一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卖你而是想除之后快呢?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计划失败我和张宇要怎么跟林顾交代。” 木晚抿唇,她当然知道这个计划有多么铤而走险。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就只能被动等着木月来害她,长久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与其一直让木月这把刀一直悬在头上不如主动出击。 现在木月还只是榜上周老三,等到她真的成黑帮千金了到时候想动手就难了。至于周林顾,自己怎么样估计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木晚迎着张明严肃的目光,语气平静。“张队长,我不想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上次已经是木月对我第二次出手了,如你所见我就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次次运气都这么好能被人救下。”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张明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显然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说服他。木晚的视线转向车窗外,眸底的情绪错综复杂。 第四十九章 木晚的计划 “自私一点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可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救的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顿了顿,“那天在船上我看见了很多孩子,被关在笼子里眼神空洞得像没了灵魂的木偶。” “于公于私,我觉得这一趟都值得赌。” 张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那你应该已经想好怎么绕开局里内鬼了吧?” 木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辉。“很简单,演一场戏就行。” 在张明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木晚缓缓道出了她的计策。“这次行动你不要走常规流程向上级打报告,直接去找你们的副局长批条子。” “到时候你就说接到线报确定了黑码头下一次走货的时间,申请抓捕行动。” 张明的瞳孔微微一缩,绕开直属领导直接找二把手,这在任何单位都是大忌。 木晚像是没看到他的震惊,继续往下说:“等拿到批条,你就以分配任务为由警局的人分组每组两人,在没有确定内鬼是谁之前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抓捕计划,下达任务的时候跟每个组都说任务内容是潜伏观察,收集证据。”她顿了顿,神色认真。 “另外,比如你申请的抓捕行动是十五号,而警局里的人一共被分成了五个组,那么你给一组的任务时间就应该是十号,二组就是十一号以此类推,并且每组的两个人一个安排上午一个安排下午。”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明的眼睛里迸发出激动的神色,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内鬼一定会提前告诉那边时间。那么到时候我只需要藏在暗处,看哪天码头的货是正常的,就能够反推出内鬼是谁!” 木晚挑眉一笑,孺子可教也。 其实那天张宇就说过,大家都知道那个码头是做违法的生意,但是每次突袭他们的箱子里都是正常货物,没有证据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抓人。 “你怎么想出这么精彩的计划的!真是神了!”张明本来一开始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木晚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周林顾这下子从小就是孩子堆里最聪明的,没有想到娶个媳妇也娶了个这么厉害的,这两口子的智商当真是绝了。 、木晚这个计划一环扣一环,不仅能抓捕罪犯还能顺藤摸瓜把潜伏在内部的蛀虫也一并揪出来! 他一个在局里干了快十年的老公安,竟然还不如一个乡下丫头想得周全。 “可是……”他消化完整个计划,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疑点。“万一,副局长就是那个内鬼呢?” 木晚闻言,却神秘地笑了。“放心吧,他绝对不是。” “张队长你信我一次,我有非常靠谱的消息来源只是还不太方便说。” 她当然不能说,她的消息来源是一本已经完结了的小说。 根据原著,公安局的局长和副局长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只是现在想直接见到一把手局长几乎不可能,所以副局长是最好的选择。 许久,张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抓捕计划我会着手开始安排,等到木月他们放出来以后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等抓住内鬼时机成熟就需要你充当诱饵,但是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木晚点点头,心里也开始盘算着给自己身上准备点能保命的东西。 车子稳稳的停在市医院门口,跟门口的守门大爷讲述了情况以后,在对方的安排下很快就来了医生护士。 众人齐心把木父搬到推车上以后,医生发现木父的开始出现抽搐休克的症状,来不及送人去抢救室,原地就开始做心脏复苏。 这边的骚乱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正心急如焚的木晚却在那些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林寒? 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嘴里轻啧了一声撇了撇嘴,暗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在医生的努力下木父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在场的众人的都呼出一口气。 木晚正在心中祈祷着林寒没有认出她,却见一个清瘦慈祥的老太太从林寒身后走出来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等那老太太走进看到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木建国时惊呼出声。“我就说感觉看着眼熟得紧,建国这是怎么了?” 说着,林奶奶一把抓住林寒的胳膊焦急地催促。“小寒,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晚晚搭把手啊!” 林寒的脸色阴沉,目光在木晚和她身后穿着制服的张明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他极不情愿地上前搭住担架的另一头,视线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木晚,似笑非笑的开口:“当初真是小看你了。” 林寒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话语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 “不仅演戏的本事越来越高明,勾引人的手段也一套一套的。” 不仅把周林顾红的晕头转向的现在转头居然还攀上了公安,这女人的本事果然不能小瞧。 木晚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翻了个白眼,跟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 “我劝你收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周林顾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比我清楚。真要对上,谁吃亏还真不好说。” 虽然她和周林顾马上就要一拍两散,但这件事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在彻底摆脱麻烦之前,周林顾这面大旗不用白不用! 林寒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世事无绝对,谁知道呢。” 一旁的张明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叫林寒的男人,看木晚的眼神不对劲充满了侵略性。作为人民公安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自报家门震慑一下对方,但就在他要开口的瞬间木晚的眼色递了过来,冲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张明一愣。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木晚的声音响了起来,客气又疏离:“同志,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愿意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我爸送到医院来。” “这份恩情我记下了,等我爸好了,我一定和我老公登门道谢再给你们单位送一面锦旗!” 她神色坦然讲话也十分客气,彷佛刚才在车上和他聊了半天的人不是她一样。 张明心里暗自咋舌,难怪说女人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张明看破不说破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语气公事公办,“应该的,为人民服务嘛。” “有心了不过锦旗就不必了,心意我们领了。” 说完他冲木晚点点头,转身便上了吉普车发动掉头,一气呵成。 林寒看着离开的吉普,眯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奶奶见状又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傻小子还杵着干啥,医生在喊人呢快去帮忙,晚晚这孩子一个人把建国送到这里来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林寒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他一点都不想帮那个过河拆桥的女人,却又不敢忤逆奶奶只能咬着牙上前。 第五十章 周林顾的软肋 他和另一个年轻医生一起,将昏迷不醒的木建国小心翼翼地抬上了带轮子的活动病床。 “快!病人颅内压过高,立刻准备开颅手术!”医生护士推着病床,一路小跑着冲向手术室,走廊里回荡着轮子滚动的急促声响。 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门顶那盏红色的灯亮起刺得人眼睛生疼。 木晚叹了口气缓缓坐到长椅上。林奶奶也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满眼都是心疼。 “晚晚别怕,建国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我在这儿陪你一起等。” 林寒站在几步开外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奶奶不走他自然也走不了。他双臂环胸靠在对面泛着白光的墙壁上,一脸的不耐与烦躁。 而林奶奶从小就喜欢木晚这个嘴甜又懂事的姑娘,此刻更是心疼她遭此大难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唠起了家常。 “你妈那个糊涂东西,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晚晚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对于这个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老人,木晚自然无法冷脸相待她脸上挂着乖巧的笑,温声细语地回答着。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拐角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那里,沉沉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木晚没看见但林寒看见了,他眯了眯眼经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的光,敛去了周身的不耐烦在木晚身边坐下,温声开口:“我在医院里有点关系,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木晚闻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人会有这么好心? 只是林奶奶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假笑着应了一声。 拐角处。 以周林顾的视角看去林寒和木晚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木晚像是像是依偎在林寒的怀里,三人有说有笑,氛围很好。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顺道来医院探望一下父亲以前的朋友,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木晚,而且还是和林寒在一起。 周林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黑沉沉的眸底像是有风暴在酝酿。 原来如此。 这么着急搬出去这么干脆的同意要离婚就是为了和林寒双宿双飞是吗?所以之前的种种不过就是为了从他这里的钱而演戏,都是骗他的是吗? 一股无名火轰地一下烧着了周林顾的理智,有这么一个瞬间他想冲过去拽住木晚的手腕问个清楚,他周林顾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要被她这么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脚步刚要抬起,却又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砰!”一声闷响。 周林顾收回砸在墙壁上的拳头,指骨处一片通红。 离婚是他亲口说的,钱和房子也是他主动给的。如今他们已经分居距离离婚也只不过差一张证明而已,就算问清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给彼此留一点最后的体面。 周林顾抿唇阖眸,忽略掉发疼的心口转头大步离开。 林寒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角落,他欣赏着周林顾失控的情绪,心中畅快无比。。 周林顾啊周林顾,你对木晚这个女人上了心也就等同于有了任人拿捏的软肋,而这他一定会好好的利用这个软肋的。 林寒的唇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看向木晚的目光瞬间灼热了几分带着志在必得的侵占欲。 忙着和林奶奶聊天的木晚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只觉得身侧的林寒自顾自的笑得开心跟个神经病一样。 她在心里暗骂几句不动声色地绕到长椅的另一头紧挨着林奶奶坐下,和林寒拉开距离。 林奶奶的话很多,木晚陪着笑嘴角的肌肉都快要僵硬了,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手术室顶上那盏红灯终于灭了。 厚重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色凝重。“谁是木建国的家属?” “我是他女儿!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她焦急的脸,眉头皱得死紧。“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很多,病人的颅内长了一个瘤子。” “这次的撞击导致瘤子受压迫,直接压住了脑神经,情况……非常严重。” 瘤子?木晚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她以为孙医生的话里有夸大的成分,以为那不过是村里卫生所的危言耸听却没想到木父的情况竟然真的这么严重。 林奶奶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她一把抓住了医生的白大褂,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哀求。 “医生,,一定要救救他!他才多大年纪啊!” 医生扶住老人家,面露难色。 “老人家,您先别激动,病人的情况我们还要再讨论。谁是直系家属,能不能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寒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奶奶。“奶奶,您别急,有话好好说。” 木晚也回过神看着林奶奶煞白的脸,心里一紧。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可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 “奶奶您身体要紧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看着林寒扶着老人家走远,木晚才收回视线转身跟着医生走进了办公室。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来苏水的味道,冰冷又刺鼻。 “医生,我爸他……真的没救了吗?” 这个人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自己占了真的木晚的身体总归也是有血缘关系在的,所以只要能救她就绝不会放弃。 医生叹了口气,在桌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先坐,办法不是没有,但……难。” “后续的治疗是一场持久战。我们目前的方案,是先用特效药控制肿瘤的生长缓解对神经的压迫。”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木晚,眼神里带着同情。“光是这种特效药一个月就要两三百块钱,这还不算住院费和各种检查的费用。” 两三百块,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医生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这个价钱别说你一个小姑娘就是那些万元户,也未必撑得住。” 木晚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不能……直接把瘤子拿掉吗?” 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你懂的还不少。”他摇了摇头神色更加凝重。“开颅手术我们院里讨论过理论上可行,但是谁也没做过,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万一病人下不来手术台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得想办法赚钱了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木晚的心彻底凉了。 医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是有些不忍。“除非……你能去京市或者沪市那样的大地方,那里的医院或许有医生敢做这个手术。” 木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去大城市谈何容易。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介绍信这一关她就过不去,更何况就她手里这点钱根本拿什么去敲开京市医院的大门。 现代社会一台算不上复杂的开颅手术,在这个年代却是一道足以压垮一个家庭的天堑。 木晚叹了口气很快冷静下来,“那就先用药控制,住院手续怎么办?” 医生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眼里闪过一抹赞赏,是个能扛事的姑娘。他交代了几句,便让木晚去缴费处办理手续。 …… 缴费窗口前,木晚看着单子上那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心中又是重重的叹息一声。 住院费,检查费,还有第一个月的特效药七七八八加起来足足四百多块。周林顾给她的两千块钱没还捂热乎就要先交出去五分之一。 她从布兜里掏出那厚厚一沓大团结一张一张地数给窗口里的收费员,最后捏着那张缴费单长长地叹了口气,果然不管在哪个年代病都是生不起的。 兜里剩下的钱看起来不少可要是按着一个月两三百的药费算也撑不了多久,看来必须要想办法搞钱了,不然她爸这条命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木父已经被护士送进了病房。运气不错的分到了一个单间,毕竟这个年代能住得起院的本就不多病房也就不那么紧张。 木晚推门进去的时候木父已经醒了,他靠在床头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看到木晚的瞬间他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些许光亮。 “晚晚。”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你妈……李秀莲,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木晚叹了口气心头微暖,随即走到床边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我没事,她自己闹事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木父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木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平静。“爸,有些人不值得,不值得你费心,更不值得你愧疚。” 木父看着女儿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心口一阵刺痛。晚晚她该有多失望才能在提起自己亲生母亲的时候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李秀莲对不起这个女儿,他这个当爹的又何尝尽到了责任。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女儿在那个家里受尽委屈却还是懦弱地选择了视而不见,是他亲手把女儿逼成了现在这副铜墙铁壁的模样。 悔恨像是藤蔓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木父苦笑一声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没点数吗。”眼神里带着认命的灰败。“很严重吧。” 木晚看着病床上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几十岁的男人,心中叹息一声:“也不算不严重,医生说能治就是得去大城市,比较麻烦。” “别担心爸,你信我,再难的路我也能给你蹚平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木父浑浊的眼里映着女儿过分冷静的脸,心里更疼了。是他的无能才逼得女儿小小年纪就要扛起这么多。 他沉默着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东西。 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十几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票子,还有一堆零散的毛票。 “拿着。”他把钱全部塞到木晚的手里,“晚晚,听爸的,别管我了。等你……等李秀莲和木月回来,肯定还要找你麻烦。” “你拿着钱和林顾两个人在城里做个小生意就别回乡下去了。”木建国拍了拍木晚的手,像是交代遗言般嘱咐:“我的病既然不严重那就不浪费钱了,明天我就回老宅去。爸这辈子确实没什么本事,能帮到你的不多,只希望你们俩日后好好的。” 木晚看着手心里那点皱巴巴的钱眼眶蓦地发热,上辈子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她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父爱。 或许老天爷把她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补偿她这份迟来的亲情。 木晚吸了吸鼻子,将那点湿意压了回去。她把钱重新塞回木父的手里然后俯身轻轻抱住了他。 “爸你胡说什么呢,周林顾现在平反了还怕没钱治病吗?” 木父混乱的脑子后知后觉的想起如今的周林顾已经是今非昔比,皱眉问道:“林顾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家?” 木晚的心咯噔一下,这种时候还不是不要把他们俩已经决定离婚的事情说出来了,否则的话爸肯定会被刺激到的。 她直起身脸上恢复了镇定,“他成分刚平反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忙得脚不沾地的,等他忙完这两天我就让他过来看你。” 木父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女儿这番话听着天衣无缝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晚晚你老实跟爸说,林顾他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现在是拖累了?”木父神情严肃,“如今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周家少爷了,是不是觉得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想跟你离……” 那个婚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木晚的嘴角抽了一下,她爸平时看着老实巴交这会儿倒是敏锐得吓人。 “没有的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木父审视地看着木晚眼里的怀疑没有丝毫减少,却也没有在说什么,“下次来你一定把他叫上,我有话要当面跟他说。” 木晚心头无奈,面上还是乖乖点点头:“好,等他不忙了我一定叫他来。”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刺鼻又冰冷,夜色已经透过窗户将整个医院染上了一层深蓝。 木晚沿着楼梯往下走,脚步一步比一步沉,父亲的病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口。周林顾给的钱在那高昂的特效药和未知的手术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必须想别的办法,一个能快速来钱还能接触到顶尖医疗资源的办法。 回到筒子楼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楼下的小院里倒是热闹,几盏昏黄的灯泡下几个大姨搬着小马扎,围坐在一起扇着蒲扇闲扯八卦。 第五十二章 文工团招人 “就市文工团,听说了吗,又开始招人了!” “可不是嘛而且这次条件放得宽,不像以前祖宗十八代都得查清楚。” 木晚的脚步顿住,文工团?她屏住呼吸悄悄往墙角的阴影里站了站。 “是啊,而且待遇好着呢!听说进去就是正式工,分房子,每月还发大米白面和鸡蛋!”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大姨,说得眉飞色舞。 “不止!我可听我那在里头扫地的表姐说了,住院看病都能报销!” 报销?木晚的眉头一挑。思索片刻后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笑眯眯的朝正聊天的几人打招呼。 “赵大姨,刘大姨,纳凉呢?” “哎哟,是晚丫头啊!”之前收到过糖果的赵大姨最是热情,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拽。 “快坐快坐,下班了?” 木晚点点头,“我爸住院了,刚从医院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几句,木晚顺势坐下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大姨,我刚刚好像听你们说文工团招人?还能报销医药费?” 赵大姨一拍大腿,“可不是!军地文工团可是妥妥的铁饭碗!家属好像也能跟着沾光,听说家属住院也能报销一大半!” 另一个刘大姨接了话,“我听说啊要是会写歌谱曲,还有额外的稿费拿!” “对了对了,干得好的,还能被派去参加什么……交流会!跟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坐一块儿呢!” 木晚猜测她们说的应该是国际文化交流。能参加这种会议的绝非等闲之辈,里面一定有各行各业的精英,说不定能认识京市沪市来的大专家。 木晚摩挲着下巴,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盘算。 “哎可惜我们这都超龄了,不然真想去试试。” 赵大姨遗憾的叹口气,目光无意落在了木晚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后眼睛越来越亮,“晚丫头!你去啊!” “你看你,长得比画报上的人还好看,这小嗓子说话跟唱歌似的,年纪也正正好!” 旁边的大姨们立刻附和起来。“对啊!晚丫头这条件,肯定能选上!” “我听说啊,市文工团报名就要一张介绍信、一张一寸照片,再去文化局填个表就行!军队的就要麻烦点了,介绍信得是厉害的人写的才有用。” “哎呀,市文工团的介绍信找街道办就能开,就说你是待业青年根正苗红!” “晚丫头你可得去试试,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你不是也正准备找工作吗,军队文工团条件苛刻点,但是市文工团你肯定没问题。” “就是就是,明天就去,要是没有裙子来找姨,我把年轻时候的舞裙借你改改。”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建议,木晚一一认真记下,“谢谢各位大姨,我明天就去问问。” 又跟着几个大姨闲聊几句,木晚起身回了家。 众人看着木晚上楼的背影院子里的气氛又热烈了几分。 赵大姨拉着旁边刘大姨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哎,你说这晚丫头,成家了没?” “瞧着不像,手上光秃秃的也没戴个戒指。” 赵大姨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我家那大小子,今年二十三了在轧钢厂上班,到现在还没个对象!我看跟晚丫头年纪正合适,这姑娘性格又好要是能成……” 旁边一个姓钱的大姨泼了盆冷水,“你就别想了,这么俊的姑娘能轮得到你家?” 刘大姨也跟着点头。“就是,而且她刚搬来那天,身边不是跟了个男同志吗?个子高高的长得比电影明星还精神,我看两人关系不一般。” 赵大姨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唉也是,可惜了、我家那臭小子,是没这个福气哟。不行改天我还是要找晚丫头好好问问,就算看不上我家那臭小子我给介绍其他的也行啊。” 楼上,木晚的小屋里水汽氤氲。 她刚用热水擦过身子换了身干净的旧衣裳,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桌子前,她就着昏黄的灯光在一张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现在军队和地方的文工团都在招人。 地方的终究差了些,要去就去最好的!军队文工团那才是真正的铁饭碗,福利待遇天差地别。 她仔细盘算着自己的条件,家庭成分几代贫农根正苗红,绝对没问题。年纪跟学历也都符合要求,唯一难办的就是那封推荐信。 她的脑海里想起两个人——公安队长张明,还有他那个在纠察队的弟弟张宇。 看来得找个时间请那两兄弟吃顿饭了,别的不说好歹自己也算是给张明出谋划策了,要是真的抓到卧底也是大功一件,要张介绍信应该也不过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木晚就醒了。 她去公用厨房利索地切好菜,用自己的小煤炉熬了锅稠乎乎的小米粥又炒了盘青菜和一盘鸡蛋,饭菜的香气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将饭菜装进从家里带来的铝制饭盒里,仔细盖好她提着饭盒,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砰——哐当!” 刚走到一楼拐角,隔壁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桌子被整个掀翻了,紧接着是男人粗暴的怒吼。 “贱人!你还敢不敢了!老子的钱你也敢偷!” 木晚的脚步微顿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自己的事都还一团乱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求求你,别打了……啊!” 女人痛苦的尖叫混着绝望,听得人心头发紧。 木晚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朝那扇紧闭的门看去,门板上似乎还有新添的凹痕。还没来得及多想,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开。 一个人影被狠狠地推了出来像个破麻袋一样,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是个女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她的头发凌乱不堪额角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混着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仅如此,女人脖子上和露出的手臂上全是青紫色的掐痕以及狰狞的旧伤。 第五十三章 遇到家暴凤凰男 木晚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思索片刻正要上前将那女人扶起来,屋里就走出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还拎着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木棍,看见门口的木晚时他浑浊的眼睛里凶光一闪。 “看什么看赶紧滚!少他妈多管闲事!” 说罢男人弯下腰一把就拽住了地上女人的一只脚踝,想把她拖回屋里去。 “放开我!我不回去!救命啊!”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死死抠着地缝,尖利的指甲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只是任由她再怎么奋力挣扎力气也终究敌不过男人。 木晚看着这一幕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这根本就不是夫妻寻常的吵架,分明是明晃晃的家暴!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 眼看着女人就要被拽进区里,木晚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将手里的铝制饭盒轻轻放在地上随即探出头,对着院子里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句。 “打人啦——!” 喊声清亮,穿透了清晨的薄雾。 喊完她撩起袖子一个箭步上前,用身体死死抵住了那扇已经被男人关上一半的门。 男人正好被她这一嗓子喊得一愣,见她还敢抵住门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人:“臭娘们你找死是不是!再不滚老子连你一块儿打!” 木晚冷笑一声。“废物。” 男人像是没听清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 木晚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他:“说你是废物,耳朵也聋了吗窝囊废。” “力气是让你在外面挣钱养家糊口的不是让你回来锁上门打女人的,你说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男人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指着木晚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小婊子懂个屁!老子教训自己的婆娘关你屁事!” 木晚懒得跟他废话。 她眼神一扫看到门边墙角放着一个空了的瓦制花盆,想也不想直接抄起花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男人的就砸了过去,呼啸的风声势如破竹。 那男人哪想到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下手却这么狠辣,他吓得怪叫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女人的脚,狼狈地朝旁边一躲。 “砰!”花盆擦着男人的耳朵飞过去在后面的墙上撞得粉碎。 木晚趁这个空档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拽了起来护在自己身后,她盯着惊魂未定的男人声音冷冽。“他为什么打你?” 女人被吓坏了躲在木晚身后,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他是个赌鬼……” “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去赌了输得一干二净……”女人的声音里满是了绝望,“现在……现在他还欠了赌场老板一屁股债,就想……想把我卖给那个老东西抵债……” “我不愿意他就打我……往死里打……” 木晚听完胸口一股恶气翻涌,这种畜生果真该死! 满脸横肉的男人盯着木晚身后的女人眼神里的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臭娘们!自己滚过来!不然老子今天连着这个臭婊子一块儿打死!” 女人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她看看男人狰狞的脸,又看看挡在身前的木晚,眼中是恐惧以及挣扎。 她不想连累这个好心的姑娘。 女人咬紧了下唇缓缓松开抓着木晚衣角的手颤颤巍巍的想往前挪一步,却不想木晚反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抗拒。 “你现在回去就是自寻死路。以后,谁也救不了你。” 女人的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滑落。 刚才木晚那一嗓子早就惊动了整个筒子楼,此刻楼上已经探出了好几个脑袋正往这边看,院子里正在洗漱、倒水的邻居们也都围了过来,把小小的楼道口堵得水泄不通。 “张老三!你又打老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你老丈人可怜你让你入赘,你能住进这楼里?” “就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现在老丈人一死你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个白眼狼!” “他老婆那点工资全被他拿去赌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讨像一把把尖刀戳破了男人最后一点脸皮。 原来还是个凤凰男,木晚听着这些话,心里的鄙夷又加深了几分。 男人被众人围在中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简直恨死了半路杀出来的木晚。 他脖子一梗索性破罐子破摔,手里的擀面杖种种敲了下门板:“看什么看!都rm给老子滚蛋!我教训我自己的婆娘天经地义!关你们屁事!” 他指着自己老婆的鼻子,唾沫横飞。“女人家家的三从四德懂不懂!生来就该好好听男人的话!” “当初是她自己哭着喊着说的不管我是贫穷还是富贵,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会和我一起面对!”男人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声音也大了起来。“现在怎么了?我不就是欠了赌场一点点钱!人家王老板能看得上她这个黄脸婆,是她的福气!” 他环视一圈,说出的话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她为我牺牲一下,怎么了?说难听点,反正伺候谁不是伺候!”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畜生!” “不要脸!”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一个烂菜叶子精准地砸在男人脸上。 接着,煤球渣,破布头,甚至一只穿破了洞的旧解放鞋,像雨点一样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木晚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将那个已经哭得快要昏厥的女人更紧地护在身后。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无赖。 男人被砸得满身狼藉非但没有半分收敛眼里的凶光反而更盛,他死死瞪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后问你一遍,滚不滚过来!” 女人的身体又是一抖,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就想服从。 木晚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侧过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敲在女人的心上。“看着我。” 女人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我们这些外人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一世,你自己不站起来就永远只能跪着!” 木晚的眼神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她并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性格,只是也见不得一个女孩子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你搞清楚他住着你的房子,靠着你的工资过活,是他离不开你不是你离不开他。” “这种男人你还不跟他离婚是准备留着他过年吗?还是等着哪天被他活活打死?”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女人混乱的脑子里炸开,也让周围那些义愤填膺却又束手无策的邻居们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开始规劝女人。 第五十四章 这两人怕是不搭 女人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一句话。“可……可这年头,离了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木晚几乎要气笑了,“戳脊梁骨?那我问你是脸面重要还是命重要?” “再说了离个婚算什么大事,日子还长不过是个男人而已离了他只会遇到更好的。” 这番潇洒又离经叛道的言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个年代离婚是天大的丑事也意味着一个女人一辈子的污点。可从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只是扔掉一件不合身的旧衣服那么简单。 虽然觉得大逆不道,可仔细一想竟又挑不出半点错处。 女人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她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着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她想了无数遍却从不敢说的话:“张老三,我们离婚!” 这一声,石破天惊。 男人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他脸上的错愕变成了极致的扭曲与疯狂。 “离婚?你敢跟老子提离婚?”男人猩红着眼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他转身就冲进了自家厨房,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雪亮的菜刀。 “啊——”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都别活了!老子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男人挥舞着菜刀,状若疯魔。“都给老子滚开!” 刚刚还围得水泄不通的邻居们,瞬间呼啦一下朝后退去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疯子的理智。 男人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最终锁定了木晚。“臭娘们都是你!我们素不相识你非要多管闲事!你断我财路毁我家庭,今天老子就先砍死你再杀了那个贱人然后在自杀!大家一起死!” 话音未落他已经举着菜刀,面目狰狞地朝着木晚的方向扑了过来! 木晚瞳孔一缩下意识将身后的女人往旁边推开自己则侧身躲闪。只是那疯子速度极快雪亮的刀锋带着破风声眼看就要劈到她的身上。 人群中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人群中挤出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长腿一扫,快、准、狠。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惨叫,袭击木晚的男人像是个破麻袋一样被直直踹飞了出去最后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菜刀脱手而出哐当一声在水泥地上砸出刺耳的声响。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几秒后人群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 “踹得好!” “这位同志真是英雄!” 木晚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却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对方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冷硬利落,帅得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不是周林顾又是谁。 心脏,不受控制地多跳了两拍,几天不见怎么觉得周林顾这家伙又帅了!。 那被踹飞在地的男人挣扎着还想爬起来,人影闪动又是两道身影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两人正是跟着周林顾一同前来的张明和张宇两兄弟。 人群里雷鸣般的叫好声又炸了。 “按得好!送他去见公安!” “这几个男同志是哪家的?以前没见过啊。” “长得可真俊!” 一个大姨忍不住揶揄身边的姐妹。“瞧你那花痴样,都一把年纪了。” 被说的大姨不乐意了,脖子一梗。“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也爱看俊的!” 一片哄笑声中一直躲在木晚身后的女人看着男人终于被彻底制伏,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 她双腿一软顺着墙滑坐在地,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压抑又痛苦的哭声。 木晚看着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能帮她挣脱一次可往后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 一道阴影投下带着熟悉的冷冽气息,木晚抬起头正对上周林顾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带着几乎要将人看穿的压迫感,木晚咽了口口水,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分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是见义勇为来着。 周林顾开口打破沉默,声音却又冷又硬像是淬了冰:“他呢。” 木晚一脸茫然。 “谁?” 怎么两天不见这家伙好像比那天甩手走人时还要生气了,是创业不顺?还是平反的手续上又出了什么问题? 周林顾以为她在装傻,眼底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几乎能凝出冰渣,他不再废话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人群外走。 “哎哎哎,你慢点!”木晚一个趔趄被他拽着往前,嘴里不住地喊。 不远处还按着人的张明张宇兄弟俩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出了清晰的揶揄。 张宇压低声音,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哥,林顾刚才在车上还斩钉截铁的说没感情要离婚吗?怎么一看到嫂子要出事,跑得比我们俩都快。” “这臭小子就是嘴硬罢了。”张明瞥了一眼自家傻弟弟,轻笑一声:“你见过咱们周大少爷什么时候为哪个女人有过情绪了?” 张宇嘿嘿一笑,“就是就是,刚才在车里那冷气放的简直要冻死人。” 张明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离开的方向笑得高深莫测,这嘴硬,可是追不回媳妇的。 张明兄弟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旁边几个大姨的耳朵里。 几个大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下一秒呼啦啦的就将张明张宇两兄弟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小同志,你们跟晚妹子认识啊?” “刚才那个俊后生是晚妹子的对象?我瞧着就像!” “看着是登对,男俊女美的,天生一对!”刘大姨大姨抢着话头,满脸都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得意。 赵大姨却撇了撇嘴,“可我瞧着那男同志凶得很,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他钱似的。” “咱们晚妹子看着多温温柔柔的,这俩人怕是不大搭哦。”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有一百只麻雀在耳边叫唤,张明张宇两兄弟被围在中间,几次想开口却连个插话的缝儿都找不到。 就在这乱哄哄的当口,那被按在地上的张老三眼珠子一转。 第五十五章 被强吻了? 瞧着张明两人被大姨们缠住注意力分散,张老三手脚并用地开始往外蠕动想趁机溜走。 然而眼尖的赵大姨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一扔就是一个泰山压顶,二百来斤的体重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张老三的腰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哼,张老三两眼一翻竟是生生被压晕了过去。 她骂骂咧咧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扭头就又挤进了八卦圈里兴致勃勃地冲着张宇:“哎,小同志,你快跟我们说说晚妹子跟那个帅小哥是咋回事啊?” 张宇这人嘴上本就没什么把门的,被这么一问顿时来了兴致竟真的跟几个大姨聊了起来,“我跟你们说啊,这事儿可复杂了……” 旁边的张明看着自家这个傻弟弟只觉得一阵头疼,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与此同时,筒子楼下。 楼道里的热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楼下空旷的院子里此刻竟一个人都没有。木晚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她挣了挣被周林顾拉着的手腕,撇撇嘴忍不住开了口:“周林顾你今天吃了炸药了吗?火气这么大。” 周林顾看着她那张写满无所谓的小脸心头那股压不住的邪火烧得更旺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危险。 他眉心拧得更紧了,盯着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木晚听来这语气又冲又呛跟审犯人似的,不禁觉得更莫名其妙了。她仰起脸迎上他的视线,“我见义勇为救了邻居,有什么不对吗?” 周林顾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话气得发笑,只是那笑意冷得像冰。“见义勇为?”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声音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周围的人都只敢看着,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愣头青一样冲在前面?” “你觉得你活够了,所以想找死是吗?” 木晚的眉头紧紧皱起,心头也窜起一股无名火。“不然呢?眼睁睁看着姜嫂子被活活打死吗?”她用力挣开了周林顾的桎梏,耐着性子反问:“周林顾,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谁惹你生气你就找谁去,冲着我吼算什么本事!” 木晚是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上次莫名其妙的生气也就算了,现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难不成……是大姨夫来了? 周林顾看着木晚泛红的手腕沉默了,他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些,可是一想到方才那危险的一幕他实在做不到冷静。 “抱歉。”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今天就可以去办离婚了。” 离婚,这两个字落进木晚的耳朵里莫名有些刺耳,但既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她点点头,“好。” 周林顾看着她那张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所谓的脸,只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烧着的棉花憋闷得发疼,偏偏对着木晚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奈至极。 木晚心里也有些乱,冷不丁的听到男人咬牙切齿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抬起眼满脸都是莫名其妙正想开口说话,“我……” 才刚冒出一个字就被硬生生打断,眼前那张俊脸毫无预兆地突然放大唇上覆上了一抹温热,木晚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男人身上独有的皂角香霸道地窜进鼻尖,木晚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好几拍,心头一团乱麻却并不觉得反感,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角。 木晚回过神想要躲开,一只大手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无路可退只能任由对方攻城略地。 这个吻并不温柔,一向克己守礼的周林顾就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而木晚脑袋如同灌了浆糊一糊无法思考只能任由男人为所欲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模糊不清的交谈。 有人下来了,木晚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清醒,她一把将眼前的男人用力推开。 脸颊上早已烧起一片滚烫的殷红连带着耳根都热得厉害,呼吸也彻底乱了节拍又急又促。 周林顾被她推得踉跄一步,他看着她眼角泛红唇瓣微肿模样喉头发紧。 木晚后知后觉的抬手,指尖碰上自己发烫的嘴唇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仿佛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踩得她思绪一片狼藉。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林顾狼狈地移开视线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狭窄的楼梯间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诡异的沉默。 良久。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哑。“但我不后悔。”说完,他不再看木晚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木晚一个人愣在原地,脑袋上顶着三个硕大的问号,有点想骂人。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亲完人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跑了? 她直接被气笑了抬起手背用力地在自己嘴唇上擦了擦,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末了还朝着空气啐了两声。 张明和张宇正好从楼上下来。 “木同志?”“刚才那男的已经绑起来了,今天我正好休假公安同志马上就到。”张明说完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周林顾的身影,不禁看着神色古怪的木晚有些奇怪地问:“林顾呢?” 木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死了。” 张宇一噎估摸着两人之间是吵架了摆着手打圆场:“周同志他……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女同志这方面的情商可能是负数。” “嫂……木同志,你别生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木晚的眼神一凝,木同志?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的转变心底划过一抹了然却没有点破,平复好情绪如无其事的开口问:“你们三个今天怎么凑到一块了?” 一旁的张宇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主动开了口。“还不是林顾。” 时间倒退一个小时。 今天张宇休假想着好久没见就跑去周家老宅找周林顾,结果一去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发呆,跟他说话也是频频走神。 张宇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意识到这状态不对,问:“跟嫂子吵架了?” 周林顾沉默了许久久到张宇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他声音沙哑的开口。 “分居了,准备离婚” 张宇的八卦雷达响个不停,他一向自诩情感大师拍着胸脯就要为兄弟答疑解惑,本以为周林顾会像往常一样一个冷眼让他闭嘴,没想到周林顾竟然真的开口了。 他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的语调将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张宇听完彻底失语了,要是小两口有感情吵架了他还能劝劝,可这……这从头到尾就是一笔冰冷的买卖,他能劝什么? 可再看周林顾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宇立马顿悟,这哪是没感情,分明是栽进去了自己却还懵然不知。 第五十六章 朋友妻不可欺 为了让周林顾打起精神张宇干脆拉上张明说去喝一杯,结果周林顾开着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头一转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径直开到了这里。 这些细节张宇当然是不好跟木晚说的,只是含糊说正好路过。 木晚直觉没这么简单但也懒得追究,她看向更稳重的张明:“张同志,等周老三那件事了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张明有些意外,但立刻点头:“你说,什么忙?” “部队文工团那边需要一些推荐材料,我自己写怕是不够分量。”木晚言简意赅。 张明听罢就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半分犹豫。“没问题小事一桩,不用等那么久晚点我就找两个笔杆子硬的同事帮你润色一下,保证写得又红又专。” 木晚大大方方的一笑,点头道谢:“那我就先谢谢了,等事情了了我请你们吃饭。” 张明摆摆手,“都是小事。”他又想起什么脸色变得严肃。“对了,条子我已经拿到了,只是码头那边还有抓内鬼和木月的事都属于机密,木同志可千万不能对外泄露一个字。” 木晚郑重点头,“我明白的。” 三人又寒暄几句,张宇和张明便快步离开。 脚步声远去楼梯间重归死寂。木晚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弯腰拎起地上的饭盒。 她得去医院了。 “同志!”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木晚回头,叫住她的正是刚才的姜嫂子。 女人快步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全是感激,噗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木晚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盒差点脱手飞出去,“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去扶急得差点跟着一起跪下。 女人却死死跪在地上,仰着头眼泪滚滚而下,“木同志今天如果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没了。” 木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从地上拽起来,“行了行了,别谢了。”生怕女人又跪下去,她赶紧岔开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提到这个女人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那个天杀的男人去厂里大吵大闹,我的工作早就被搅黄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散活能干。” 木晚的眼睛倏地亮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一边要去抓木月的把柄,一边要准备文工团的考试,医院那边父亲一个人又肯定不行,正愁忙不过来呢。 “你愿不愿意,去医院做陪床?” 女人愣住,随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我愿意!同志,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木晚心里有了底。“是给我父亲做陪护,工资待遇我们可以商量。” 本以为会有一番杀价没想到女人却想都没想的一口就应下 “我干!不要钱都行只要管我一口饭吃!” 木晚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上。“正好你身上也带着伤,跟我一起去医院先处理一下。” 另一边,国营小酒馆,空气里弥漫着白酒辛辣的气味。 花生米碟子见了底,桌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空酒瓶。 周林顾一杯接一杯,喉结滚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张宇用筷子头敲了敲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说老周你这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一看到木晚同志那两个字就说不出口了?” 周林顾喝酒的动作一顿抬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得像冰。 张宇看着他那样子,啧了一声吐槽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有人家嘴上还不承认。” 说着,他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不过说真的木晚同志是真不错。” “就刚才那场面一个姑娘家敢站出来顶事儿,有几个能做到?这不比那些风一吹就倒的娇小姐强多了?” 一直沉默喝酒的张明闻言也放下了酒杯。“嗯,木晚同志确实很优秀。” 他看向窗外眼神里带着一抹回味,“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妙的姑娘。” 张宇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圆了。“哥,我没听错吧?”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亲哥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我还是头一回听你这么夸一个女同志。”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一道阴森森的目光刀子似的刮了过来,张明侧过头对上周林顾那双沉郁的眼,挑了挑眉。 他同时接收到自家傻弟弟探寻的眼神,却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向周林顾:“木晚同志这么优秀,林顾你要是真看不上……”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抛出后半句,“我可要去试一试了。” 话音落下,小酒馆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周林顾捏着酒杯的手指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张宇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去拽张明的胳膊,“哥!你别乱来啊!朋友妻不可欺的!” 张明没好气地瞥了弟弟一眼,也是个不开窍的,真不知道一个娘胎里出来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弟弟。。 心里吐槽一句张明没有理会自家傻弟弟,目光径直看向周林顾,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门心思想跟木同志离婚嘛。” “我比你大还是个光棍好不容易碰上个合眼缘的姑娘,争取一下有什么问题?” 周林顾额角青筋暴起,下一秒他骤然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尖啸,下一刻,裹着怒火的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冲张明的面门。 张明没喝多少身手又常年练着,头一偏就灵巧地躲了过去,只是拳风擦着他的耳朵扫过劲道十足。 张宇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挡在两人中间。“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了!” 张明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的挑衅。他盯着周林顾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是你自己说对人家一点感情都没有,纯属交易吗?既然要离婚那以后就是婚嫁自由,各不相干,你现在,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你刚才没听到人家木晚同志的话嘛,离婚而已,对的人在后面,或许我就是那个对的人呢。” 张明每说一句周林顾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他冷嗤一声:“你不会是,离她远点。” 张明无所谓的耸耸肩:“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个话,即将离婚的前夫?如果是的话这话可以直接当空气了。” 第五十七章 她不喜欢我 张明的话如同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周林顾的怒火,他僵在半空的拳头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下来,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拉开椅子重重坐了回去,动作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颓败。 空气死一般寂静。 张明给了自家弟弟一个眼神后者秒懂,上前一把揽住周林顾的肩:“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以前那些破事都过去了现在人家是你媳妇,是个男人就去追!” “畏畏缩缩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周林顾沉默着没有吭声沉默了良久才出声,声音里带着沙哑:“她不喜欢我。” “你们没听见吗?今天在巷子口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离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足以证明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张宇一听,乐了,用筷子敲着碗沿。“我说老周,你这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 “她不那么说难道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哭哭啼啼说离了你活不了?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张明也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虽说刚才是开玩笑想刺激说真心话而已,但是就我这几次接触下来木同志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说着,他目光落在周林顾身上带着几分认真,“要是你心里明明有她还不抓紧,到时候真错过了可别哭爹喊娘。” 张宇立马一拍大腿,凑了过来。“对对对!我哥说得对!现在不是就有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嘛!” “木同志她爸不是住院了嘛,你赶紧趁着这个节骨眼去老丈人面前好好表现,这可是妥妥的加分项!” 周林顾倏然抬头,眼里的震惊藏都藏不住,“什么?你说谁住院了?” 这下轮到张宇诧异了,他挠挠头:“你不知道吗?木同志她妈把他爸气进医院了,听我哥说情况还挺严重的。” “听说在医院门口还遇到革委会的人了,叫什么来着,林寒,那厮一见面就对木同志阴阳怪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轰的一声,周林顾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那天在医院她并不是故意和林寒一起的,今天拎着饭盒出门也不是去见林寒。他彻彻底底的误会她了…… 心口那块压了整整一天的巨石轰然落地,一阵狂喜像失控的野草瞬间爬满四肢百骸。 可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己今天做的混账事。 他莫名其妙的跑到人家面前去说了堆有的没的,还强吻……木晚本来对自己可能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恐怕更是没有好印象了…… 刚刚升起的斗志瞬间化为乌有,。周林顾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对着瓶口仰头就灌,辣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火烧火燎的。 一杯又一杯,他像是感觉不到那股辣意只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的愚蠢。 张宇和张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该怎么决定就是周林顾的事情了。 砰的一声,周林顾一头栽倒在桌上彻底不省人事,张宇发愁地挠了挠头。“举杯消愁愁更愁啊,唉,这可怎么办,我们送他回去?” 张明却慢条斯理地按住了他准备扶人的手,“不。”他看着醉死过去的周林顾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他醒了继续灌他酒,今天他不喝到不省人事就别想出门。” “啊?这样不好吧?” “你照做就是了。”张明看着趴在桌上的周林顾叹了口气,“做兄弟的可是能帮的都绑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夜深如水。 小屋里一盏昏黄的灯泡还亮着,木晚伏在桌前一身疲惫,在医院忙了一整天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好在父亲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她也和那位姜嫂子说好了从明天开始,就由她来医院做护工帮忙照看父亲,工钱也好说先记在账上。 如此一来木晚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接下来她要全身心投入到文工团的考试中去。 唱歌跳舞她不怕,那些红歌旋律早就刻进了骨子里随便起个头就能唱。简单的舞蹈动作,凭着上辈子的基础也能应付,难的是那篇要上交的稿子。 她大学是文科专业写东西倒是不发怵,真正困难的是选题。 写歌颂时代赞扬领袖的吧又太大太空了千篇一律根本出不了彩,写基层人民的苦吧,原身这两年虽然跟着周林顾吃了些苦,但比起那些真正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家根本算不上什么。 没有真情实感写出来就是一篇干巴巴的口号。木晚捏着笔杆在草稿纸上划掉一个又一个选题眉头越拧越紧。 正头疼着忽闻敲门声响起。 木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个年代深更半夜的敲门声总让人不安。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朝窄小的门缝里朝外望去。 院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两个人,是张明,还有他弟弟张宇,而张宇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 “木晚同志,在家吗?”张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和而礼貌。 木晚稍稍放下心拉开了门栓,门一开张明脸上立刻挂上了爽朗的笑。 他将手里一个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弟妹,这是我托家里长辈帮忙写的介绍信,部队文工团那边能打点的都打点好了,你放心去考绝对没问题。” 木晚愣住了,她知道张家兄弟的长辈在部队里身居要职但是没有想到张明会给她这么大个人情。 她郑重的接过信封捏在手里朝着张明道谢。 “哎,弟妹客气了不是?”张明摆摆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他指了指身后,张宇正费力地架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即便是醉着侧脸的轮廓依旧冷硬分明,是周林顾。 “你看这……”张明叹了口气,“林顾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喝成这样。我跟小宇待会儿还要去街上巡逻实在没法子送他回去,就只能麻烦弟妹你照顾一下了” 木晚的目光落在周林顾紧闭的双眼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拧起眉头。 第五十八章 腹肌手感极佳 思及两人这两次不愉快的见面以及周林顾斩钉截铁的要求离婚,木晚并不想在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拒绝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张宇已经像是得了特赦令手脚麻利地把周林顾往屋里一架。 “嫂子,那俺哥就交给你了!我跟我哥真得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屋,周林顾高大的身躯被毫不客气地扔在了木晚那张小小的单人凳上。 木凳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屋子瞬间被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填满。 桌椅都是木晚在旧货市场上淘的,骨架小的女生坐着还不觉得,周林顾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坐上去像是成年人硬挤小学生的课桌椅。 “嫂子!我们先走了啊!”张宇把人放下转身就跑,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张明也冲她歉意地笑了笑迅速带上了门。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门外脚步声远去。 屋子里只剩下木晚和凳子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周林顾,空气死寂。 木晚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醉死的周林顾,半天没动。 这叫什么事?总感觉张明和张宇两人就是故意把周林顾塞过来的的。 这算什么?给人塞了封天大的人情,再塞个大麻烦过来。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这是连枣核都硬塞给你让你自己种树。 木晚长长的叹了口气,摸索着下巴盯着人。 把周林顾就这么丢出去?深更半夜他这个身份万一出点什么事她良心可过意不去。把他送回周家大宅?她一个女人哪有这么大的力气把这么个大男人弄回去。 再者她也不想去,万一路上真遇到什么流氓就完了。 木晚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了。她走到凳子边费力地把周林顾扶到床上去。 男人很高她的单人小床瞬间被占得满满当当,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男人身上清冽的皂角香霸道地充斥着整个鼻腔。 木晚皱起眉,这么睡一夜,非得被熏死不可。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转身去院子里打了一盆干净的凉水又拿了块毛巾。 回到屋里木晚看着床上昏睡的男人,撇了撇嘴。“周林顾我先说好,我帮你擦身子纯粹是嫌你味儿大,这可不是我占你便宜,要算起来还是我吃亏嘞。” 说完她伸出手一颗一颗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扣子全部解开衬衫被随意的拨到两边,男人结实紧致的胸膛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灯光下。 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块垒,是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有汗珠顺着锁骨滑落,没入肌理分明的腹肌沟壑中,腰腹间没有一丝赘肉,人鱼线清晰可见。 木晚不禁咂了咂舌,周林顾平日里看着清冷矜贵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想到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服底下藏着这么一副好身材。 这张脸,这身段,要是放在后世直接可以原地出道了,光靠这张脸就能骗得无数小姑娘为他哐哐撞大墙。 她心里的念头乱七八糟地飞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拧干了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胸膛和手臂,指尖偶尔划过他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温热细腻的触感。 当毛巾擦到腹部时木晚的动作停住了,那八块排列整齐的腹肌在灯光下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 木晚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抵挡住内心的魔鬼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其中一块上戳了戳。硬硬的,手感极佳。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忍不住伸出整个手掌覆了上去捞了一把。嗯,货真价实! 做完这系列动作她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但视线仍然像是不受控制般顺着那清晰的人鱼线一路往下,最终停在了某个不该看的地方,鼓鼓囊囊的一团。 轰的一声,木晚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脸颊烫得能直接烙饼。 “罪过,罪过。”她慌忙收回视线和手嘴里小声念叨着,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快速的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都甩出去,再抬眼却直直撞进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似乎还染着几分醉意,其中还带着些许的探究之意。对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墨黑的瞳孔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完了。 在背后偷偷说人坏话还上手耍流氓结果还被正主当场抓包,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木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想干巴巴地解释两句,手腕处忽然传来一股大力。 下一秒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她那张小小的单人床此刻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莫名有些暧昧。 周林顾就那么撑在她上方,黑沉沉的眸子锁着她里面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暗流。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酒气混着皂角香霸道又强势。 男人刚被她擦拭过的胸膛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着她的皮肤。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今天在楼下那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她挣扎了一下,却被箍得更紧。 “你干什么?” 周林顾盯着她,没说话。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和她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木晚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男人沙哑的嗓音才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你是不是喜欢林寒?” 什么鬼?木晚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三个巨大的问号,随即她用一种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问?” 周林顾没有回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声音比刚才更沉、更哑。“你是不是喜欢他?”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偏执,仿佛得不到答案今晚就绝不罢休。“还是说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为什么家里出了事宁愿让林寒那种人帮忙,也不肯告诉我一声?” 他的质问像是一记重锤砸得木晚有些发懵,她不太明白周林顾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们不是说好了要离婚的吗?不麻烦他难道不应该感觉到庆幸或者高兴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木晚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第五十九章 我们从头开始 “当时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再说了我们已经准备离婚了,不是吗?太多的牵扯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离婚两个字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周林顾的心里,他周身那点仅存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一股邪火冲击着他的理智。。 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 那双盯着木晚的眼睛像是淬了冰,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这么想离婚?所以是早就想好了对吗?难怪每次提起你都答应得那么轻松。” 木晚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男人喝醉了还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是自己提的离婚现在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木晚颇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下巴就被对方捏住,一股力迫使她抬起头,然后眼前那张俊脸无限放大。 唇上一热,周林顾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这个吻比早上的时候更加激烈,混着酒香和男人的怒火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木晚读不懂的绝望。 木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随即震惊化作滔天的恼怒。 周林顾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亲就亲的玩物吗?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奈何男女力量悬殊他像一座山压得她动弹不得。怒火攻心的木晚抬手,用尽全身力气。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周林顾的动作停住了,他被打偏了头脸上是清晰的五指印。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巴掌仿佛也打醒了他,眼里的猩红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他蓦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心中涌起一阵懊恼。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喝了酒又开始发疯了是吗…… 木晚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里的委屈像发酵的面团越胀越大。分明她只是遂了他的愿,怎么到头来倒像是她始乱终弃,水性杨花了。 周林顾最近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性子怎么这么阴晴不定。她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这么三番两次的冒犯吧! 木晚双手抵在周林顾的胸前用力将他推开,后者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床边。 木晚迅速坐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冷冷的看着人。“我实在不知道你生气的点在哪里。还有,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的怀疑我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 “我跟你把话说明白,离婚也好不离婚也罢,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过得轻松点,这就是我的想法。”她顿了顿眼神清澈又坦荡。“还有,我不喜欢林寒,我木晚并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木晚这番话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彻底捅破,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周林顾沉默了。酒精让他的大脑迟钝了几分却也让他此刻的情绪格外分明。看着木晚那双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他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懊悔以及烦躁。 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他向来都很自持冷静,周家倾覆他被下放到这里也从未有过失控的时刻,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和木晚有关的事所有的理智就都土崩瓦解。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 说完他撑着床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我先走了。” 他得离开这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更失控。 木晚的火气还没消,可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心底那点仅存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到底还是不放心。 她阴沉着脸站起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语气生硬的开口:“太晚了你喝了酒不安全今天就在这睡吧。”不容反驳的语气。 木晚将周林顾重新拉回床边按着他坐下,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空气里,漂浮着酒气和若有若无的尴尬。 木晚不再理会周林顾,径直走到屋角的脸盆架前舀了水自顾自的洗漱,只是擦脸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发泄似的力道。 此刻她心中正在疯狂吐槽自己,明明想好了要保持距离偏偏有该死的心软,莫不是脑子也中病毒了。 洗漱完毕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床的另一侧,脱了外套和鞋和衣躺下。 “啪嗒。”台灯的拉绳被扯动,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周林顾僵硬地坐在床边。 黑暗中,身边传来木晚平稳清浅的呼吸声。显然她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懒得再理他,可他此刻却毫无睡意,小心翼翼的和衣躺在床的外侧。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混乱的电影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他也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喜欢上木晚了。 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到发觉的时候才恍然情谊早已深重。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就在这时周浦林谷感觉身侧的人动了动,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滚了过来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 周林顾浑身一僵,他垂下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木晚恬静的睡颜,她此刻嘴唇微微嘟着像个孩子似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从心底深处涌上来,这次周林顾顺从了本心,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他弯起手臂将那个小小的身子结结实实的全部揽进自己的怀里,温香软玉,满怀馨香。 周林顾心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唇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勾起一抹笑意,原来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让人如此欲罢不能。 怀里的身子温软发丝间传来阵阵馨香,周林顾摩挲着木晚柔顺的长发,丝滑的触感从粗粝的指腹传来。 他低声呢喃着:“我们重新开始,好嘛。” 怀里的人似乎被扰了清梦,发出了几声模糊不清的嘤咛。 周林顾有些紧张以为木晚会醒,却发现她只是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第六十章 补办婚礼 周林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在黑暗中凝视着木晚的睡颜,胸腔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填满。 去他的离婚,以后谁再提谁就是狗。 次日清晨。 第一缕天光从窗户的缝隙挤进来照亮了屋内的尘埃,木晚在睡梦中动了动下意识往身侧温暖的源头拱去。 空的,旁边冰凉一片。 她蓦地睁开了眼,床铺的另一半已经没了温度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香,证明他昨夜确实在这里睡过。 木晚坐起身,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睡梦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但她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又一次抱着周林顾睡着了。 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她很清楚自己对周林顾是有好感的,只是一直在刻意回避不愿承认而已。 如果不是这样,她不可能三番两次地任由一个男人睡在自己身边,更不可能被人强吻了心中除了羞恼竟然没有一点反感的意思。 但是这段感情也只能到有好感为止,注定无疾而终。毕竟在周林顾心里自己始终是那个嫌贫爱富、对他百般刁难的木晚,原主留下的那些烂摊子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深渊。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的未来规划完全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不出意外的话她会留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周林顾他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他迟早会去香江重现周家的辉煌。 她不是恋爱脑,做不到因为一份尚在萌芽的好感就放弃自己的人生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要留下些遗憾,只希望日后大家各自安好。 想通了这些木晚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释然也有些许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她穿上外衣起身去院子里打水洗漱,刚舀起一瓢水旁边就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 “哎哟,我们晚丫头起啦。” 木晚回头,看见邻居赵大姨正靠在门框上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家那臭小子就是没福气,这么好的媳妇儿当初怎么就没让他赶上呢。”随即她的视线跟装了雷达似的,精准地落在了木晚的脖子上,表情变得古怪又暧昧。“哎呀!这天都开始转凉了这蚊子怎么还这么毒!瞧瞧,这脖子上一块红的多大个包!” 木晚心里咯噔一下,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指间触及到一处凸起即便是不照镜子也知道肯定红肿一片。 迎着赵大姨暧昧的眼神,木晚神情有些尴尬。她很确定这是被蚊子咬的但是昨晚那个混乱的吻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周林顾滚烫的唇,粗重的呼吸……木晚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赵大姨见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了,挤眉弄眼地凑了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小两口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感情好是好事,我跟你说,”她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撞了撞木晚“大姨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男人嘛就吃顺毛驴那套,有时候……你也得主动点他那火气不就有地方发了……” 木晚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赵大姨那句你也得主动点还在耳边回响,脸颊瞬间烧成了红布。 她无奈的解释:“赵大姨,真不是……就是院里蚊子多。”。 赵大姨摆了摆手一副你别解释了我都懂的神情,拍了拍木晚的肩膀:“懂,大姨懂,谁还没年轻过。再说了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这些当邻居的看着也高兴。” 旁边正在晾衣服的李婶子也探过头来,跟着笑。“就是,晚丫头脸皮薄,不像我们这些老婆子。” “林顾那孩子看着冷原来疼起人来是这样的,咱们院里的小伙子都该学学。”几位大姨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声此起彼伏。 木晚被围在中间有嘴都说不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赵大姨的视线越过她,看向了院门口。“哎哟,说曹操曹操到。”她用胳膊肘又撞了撞木晚,朝门口努了努嘴。“你看看,有人疼就是不一样,这天还没大亮呢,就给你买早点去了。” 木晚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周林顾正站在院门口,晨光在他身后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热气氤氲带着食物的香气。 四目相对,男人看着她略显窘迫的模样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却漾开了笑意。 那不是平日里礼貌疏离的浅笑而是发自内心带着温度的笑,像极了冬日里破冰的暖阳,温柔又耀眼。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都已经足够惹眼,这么一笑,更是好看得过了头。 木晚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不禁在心头感叹美色误人啊! 赵大姨啧啧称奇几步走过去,热情的把周林顾拉了过来:“林顾啊,来得正好。”她不由分说的抓起木晚的手塞进了周林顾宽厚温热的大掌里,掌心相贴的瞬间木晚像被烫到一样指尖蜷了蜷。 赵大姨把两人推到院子中央对着周围的邻居扬声道。“大伙儿都过来看看,这俩孩子站一块儿是不是顶顶登对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邻居们纷纷笑着应和。“是啊是啊,看着就般配。” 赵大姨越说越起劲拍了拍周林顾的胳膊:“我听说你们也刚结婚不久,你们看这喜糖是不是也得给我们大伙补上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啊?” 众人立刻跟着起哄。“对,补喜糖!” 木晚站在人群的注视下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喜糖?离婚糖还差不多。她心中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婉拒这荒唐的提议,却听到身旁的男人先一步开口:“大姨说的是。” 木晚下意识的看过去,周林顾反手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挣脱,随后对着满院的邻居唇角含着笑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几颗颜色鲜亮的水果硬糖。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把糖分发给几位大姨。“从前日子困难委屈晚晚了婚礼也办得仓促,”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点糖算是先给大家打个牙祭,等到时候我们补办婚礼的时候一定请大家来喝顿喜酒!”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木晚,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浓郁情绪。 第六十一章 木晚有喜欢的人了 补办婚礼?木晚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两人分明都已经要离婚了,怎么还扯到要去补办婚礼。还是说周林顾并不想让人知道离婚,所以为了面子在搪塞众人。 木晚觉得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毕竟这个年代离婚男的女的说出去都不好听。只是这厮这么做到时候他去香江了无所谓,但她还要应付这些八卦的大姨啊! 想至此木晚阴沉着脸没好气的瞪了周林顾一眼,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愣。 周林顾心中有些忐忑,木晚这个眼神……莫非是不愿意吗?还是在怪他没有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 他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懊恼自己自顾自的把话说得太绝对。 而周围的邻居们已经笑开了花,赵大姨把一颗水果糖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哎哟这糖真甜,沾了你们的喜气大姨这心里也甜。” “可不是嘛,林顾这孩子就是会办事。” “晚丫头有福气啊。” “早生贵子!” 一句句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木晚被这些热情洋溢的祝福声淹没恍惚间感觉自己真的在婚礼上。 应付完热情的邻居们,周林顾牵着她穿过小院回了小屋。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木晚甩开周林顾的手心中对于刚才的事情有些不快,但到底也没有对他发脾气转身去洗了个手。 周林顾也不恼转身走到桌边慢条斯理地解开手上油纸包,里面是两根刚出锅的油条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可木晚一点胃口都没有,她面无表情的抱着手盯着男人的背影。 等他们离了婚自己顶着个被抛弃的名声住在这大院里,到时候这些今天笑得有多热情的邻居背地里戳她脊梁骨的声音就有多响亮,她成了全院最大的笑话。 “周林顾。”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今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以后我们离了婚我还怎么在这里住下去?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吗?” 周林顾正把油条放进碗里,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他回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木晚一眼,声音很轻:“那就不离。” 木晚没有听清:“什么?” 周林顾已经转过身去将那碗白粥推到她面前的桌上:“没什么,快吃吧粥要凉了。” 今天的周林顾实在太古怪了,昨晚到现在他的每一个举动都透着一股子反常,可到底哪里不对木晚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无论她在怎么摆脸色对方都是笑眯眯劝她吃饭,心中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木晚最终妥协般的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里的冰凉。 “我们什么时候去打离婚证?”她放下勺子抬眼看他。“你不是快要去香江了吗?” 周林顾正在喝粥的动作停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他放下碗语气含糊。“手续还在办,现在这个当口去离婚不好开证明” 木晚对这个年代的流程一知半解自然也没怀疑,她点了点头。“行那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就跟我说一声,最好还是不要拖太久。”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在此期间我们各过各的,男欢女爱都自便。” 周林顾抬起眼目光如炬直直的射向她。“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木晚的心咯噔一下,她迟疑片刻抬头迎上周林顾的视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说完她又立刻解释道:“不过你放心只要结婚证一天没撕我就绝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周林顾沉默了,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房间里的温度好像也跟着降了下来。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他不说话木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顿早饭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吃完,食物的滋味两人谁也没尝出来。 最后还是周林顾主动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收拾着碗筷:“我去医院看看爸。” 木晚心里一松,她正愁着怎么跟木父交代周林顾的事情。昨天去医院爸就一直问周林顾她又不擅长撒谎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今天周林顾愿意去好歹起码能先糊弄过去,所以她当然不会拒绝。 木晚应了声好。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周林顾走在前面身姿挺拔背影落拓,他没回头也没说话脚下却默默的配合着木晚步伐。 木晚跟在后面踩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清晨的阳光拉长了人影,却暖不透两人之间冰冷的空气。 一路无话。 到了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木父正靠在床头精神头看着比昨天好了不少,看见他俩一并进来老人家的脸上笑开了花。 “林顾也来了。”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 木晚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很自然地坐到床边,周林顾把手里的一个网兜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几个金黄的橘子。 “爸,给您买了点橘子。” “哎,来就来,还花这个钱做什么。”木父嘴上嗔怪,眼睛里却全是笑意,他拉着周林顾的手问长问短。 从工作问到生活关心得无微不至,仿佛周林顾才是他的亲儿子。 木晚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她爸对周林顾一直以来都没话说。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木晚同志你出来一下,跟你说一下你父亲的检查情况。” “好的,医生。”木晚站起身临走前不放心地看了眼病房里的两个男人。 房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只剩下木父和周林顾,刚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木父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他浑浊却精明的眼睛落在周林顾的脸上。“林顾啊,你跟爸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打算跟我们家晚晚离婚?” 周林顾拿着橘子正在剥皮的手僵住了,他抬起头眼神里是掩不住的诧异。随即眸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沉入一片幽深的墨色里,她到底还是跟家人说了离婚的事情。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他撇清关系,就这么喜欢哪个人吗…… 看着周林顾的沉默木父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充满了无奈和酸楚。“唉爸明白的,你们年轻人的事合不来就散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晚晚那丫头从小就要强性子又倔,你跟她说的时候尽量……委婉些,别伤了她。” “我们木家虽然穷爸这身体也不争气但也绝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家,你放心不会拖累你。” 周林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蓦然抬眼橘子皮掉在地上。“爸,离婚的事情是晚晚跟你说的?” 木父摇了摇头。“那丫头嘴硬得很,我问她她就说你们俩好着呢是我多心,可我这把年纪了活了大半辈子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晚晚这孩子一开始跟你并不愉快,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好了很多。本以为你们日后能好好的可……” 第六十二章 周林顾的信封 听着木父的话,周林顾怔住了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她没有在长辈面前说要离婚,那是不是说明她心里也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 一丝欢喜悄然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周林顾放下手里的橘子坐直了身体。他看着木父目光前所未有的郑重。 “让你操心了爸,一开始离婚确实我提的,因为这两年晚晚跟我在一起确实不幸福,所以平反前我们两就商量着离婚。”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只是我后知后觉直到这两天才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周林顾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本来打算重新追求晚晚的,但是今天她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知道是该放手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还是……” 这下轮到木父惊讶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一层反转。他仔细端详着周林顾的神情,那双眼睛里的真挚做不了假,再回想女儿这段时间的变化确实天翻地覆。 木父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是说晚晚心里一点都没有你?” 周林顾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感情的事总得你情我愿,其实我心里挺乱的,不过只要她幸福其实我都行。爸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会尽力的。” 木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曾经那个清冷孤傲的大少爷此刻为了自己的女儿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和骄傲。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欣慰地笑了。“好小子,有担当。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死不了,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 木父拍了拍周林顾的肩膀,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和鼓励。“爸支持你,放手去追。虽说晚晚这孩子现在很有主意,但我总觉得她对你并非没有感情。况且她这些年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有了喜欢的人。” “追女孩子一定追到她态度坚决的说不位置,林顾你只管放手去追,那丫头要是犟起来你就来找我爸给你出主意!” 周林顾细细的品完木父的话,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希冀。他点点头,“谢谢爸。” 木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脸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笑还有一种男人之间才懂的默契。 病房里的气氛跟她出去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疏离客套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她有些好奇,狐疑的挑眉:“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木父冲她招招手脸上的笑纹都深了几分,“没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 周林顾也跟着点头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木父,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秘密。” 木晚看出来了,这俩人肯定是瞒着她商量了什么,不过看他们这高兴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临近中午周林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爸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木父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正事要紧。” 周林顾的目光转向木晚。“我先走了。” 木晚收拾着东西,嗯了一声。 两人没有多余的对话,却总带着几分莫名的疏离跟尴尬。 周林顾走后姜大嫂也准备好午饭送来,木晚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爸,我也得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 “前几天托人弄了封推荐信,想去军队文工团那儿报个名。” 木父一听,眼睛亮了。“这是大好事啊!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时间,我闺女这么出息,肯定能选上!” 他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一旁的姜大嫂也笑呵呵的给木晚打气。 .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木晚到了军艺的大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穆,门口站着持枪的卫兵身姿笔挺。 军队文工团选拔向来只在部队内部进行,今年破天荒地对外开放了几个名额想来是实在缺人才,只是门槛也极高必须要有分量足够的人写的推荐信,才有报名的资格。 看着眼前军艺的校门,木晚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向往。 如果一切顺利等明年填志愿的时候她就要报考这里。虽说她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艺术细胞,但文学功底还算扎实当个创作员绰绰有余。 部队的招生点设在学校的大礼堂里,木晚赶到时礼堂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乌泱泱的一片男男女女都有。 每个人都像是精心打扮过的,女同志们大都穿着时兴的布拉吉连衣裙,男同志们穿着笔挺的军装或者崭新的白衬衫,空气里飘着雪花膏和蛤蜊油的混合香味。 木晚本来也想过去供销社扯二尺布给自己做身新裙子,可一想到那不菲的价格还是算了。 钱要花在刀刃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底的花衬衫配上一条蓝色的微喇牛仔裤勾勒出苗条的腰线,长发用一根发带在一侧编了个鱼骨辫,耳朵上配了对白色的耳圈,干净利落的同时也不失大气。 这身装扮一路走来也吸引了不少目光,想来还是好看的。 木晚安静地排在队伍的末尾,正想从随身带着的军绿色挎包里想掏出小镜子补一下口红,手指却先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这是什么?她心里泛起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在包里放过信封? 她把信封拿了出来打开往里一看,一叠崭新整齐的大团结晃了她的眼。 木晚的眼睛瞬间睁大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飞快地拿下夹在信封上的纸条,纸条上是龙飞凤舞的字迹,好看又熟悉,是周林顾的字。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万事有我。 木晚脑中灵光一闪,她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挎包就放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他大概也猜到了,这钱当面给她断然不会收所以才用这种方式。 财不外露,木晚不动声色地将厚厚的信封塞回挎包最深处,心头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笔钱对周林顾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可对眼下的她却是雪中送炭。分明两人之间现在闹得并不算愉快,周林顾还是…… 木晚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这笔钱来得确实及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她不必再为生计处处掣肘。 不过她爱钱也需要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离婚该分得的她已经拿了那这笔钱就算她借他的,日后总是要还的。 好歹她也是手握剧本的人,别的地方她帮不上忙但周林顾的生意她总能帮忙避避坑,看来改天得找个机会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看不看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木晚正在出神,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尖锐又刻薄的女声。“哟,我就说怎么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穷酸鬼在这站着啊。” 这声音很耳熟,木晚缓缓转过身入眼的是一抹扎眼的红,正是李梅玲。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穿的正是上次在供销社和木晚抢过的那件红色布拉吉连衣裙。 只是她的审美实在堪忧…… 第六十三章 长得比你好看 红色裙子下搭着双绿色的鞋,脖子上挂着夸张的珍珠项链,头上还别了两个塑料发卡。 都说红配绿赛狗屁,繁琐的配饰反而将她衬得俗气又臃肿。 李梅玲趾高气昂地走近几步,捏着鼻子夸张地在面前扇了扇。“啧啧,瞧瞧你这身寒酸样也好意思来这儿?”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排队的人都听见。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身上连二两油水都刮不出来,还妄想进部队文工团?” 她上下打量着木晚眼神里的鄙夷跟嘲弄,毫不掩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木晚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癞蛤蟆说谁呢?” 李梅玲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癞蛤蟆说你……” 话音刚落她猛然反应过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噗嗤声,李梅玲恼羞成怒,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木晚像是要喷出火来。 “木晚!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瞬间吸引了整个报名队伍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了观众李梅玲的气焰更盛下巴抬得更高,她指着木晚,唾沫星子横飞:“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高中学历的乡下人!” “你知不知道站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她夸张地扫视了一圈。“要么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要么是部队大院长大的!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你这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木晚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姿态从容,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梅玲,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别人我不知道,”她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盯着人:“反正,我长得比你好看。”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在木晚和李梅玲之间来回逡巡。 一个清丽脱俗虽然穿着虽然朴素了些却难掩周身干净清冷的气质。一个浓妆艳抹,红裙配绿饰俗气得像是乡下赶集的暴发户。 高下立判,不少人暗自点头觉得木晚说的是大实话。 被当众戳到最介意的痛处李梅玲气得浑身发抖理智全无,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木晚的鼻子上。 “你个不要脸的荡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只会勾引别人男人的狐狸精!” “你这种人,不知羞耻!” 荡妇?狐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 看热闹的人群里立刻有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好奇地探出头。“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梅玲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收回手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模样,对着众人哭诉:“大家来评评理!我和周家哥哥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该定下婚事了!” “但是这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横插一脚抢走了我的林顾哥!”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原来是抢别人男人啊,啧啧,看着挺清纯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青梅竹马怎么了又没领证结婚,都什么年代了,还不兴自由恋爱啊?” “就是我看这红裙子的同志也不是什么善茬,说话这么难听。”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有支持也有反对,李梅玲却一点不在意,她看向木晚露出一抹得意的仿佛淬了毒的笑。 今天她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 毕竟谁让她有个工商局当官的爸,私底下早就托关系替她铺好了路进文工团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木晚不一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乡巴佬的想进文工团不仅要有本事还得要有运气,她现在要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木晚的名声彻底搞臭,如此一来就算她侥幸进了文工团也成了人人唾弃的破鞋! 她越想越痛快看向木晚的眼神愈发轻蔑,嘴角的弧度也越发恶毒。“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我告诉你木晚林顾哥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他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木晚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是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周林顾不喜欢你吗?” 周围的人瞬间竖起了耳朵,李梅玲的脸色却是一僵。 有人好奇的问:“为什么?” 木晚向前又走了一小步笑得越发玩味:“或许是因为李同志喜欢大早上的翻进别人家去扰人清梦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就都竖起了耳朵,这句话的信息可太多了,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李梅玲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梅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敲门了,只是林顾哥哥没有应而已!” 闻言,木晚故作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哦!”她笑意盈盈地对着周围的众人,“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大家学到了吗?以后想去谁家但主人家没回应的话可以自己翻墙进去。”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哄笑声,不知道是谁笑嘻嘻地喊了一句:“那不就成小偷了吗?” 。 李梅玲闻声蓦然转头恶狠狠地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方向。“刚才是谁在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打算仗势欺人了。 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工商局领导的女儿想给普通人穿个小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一个穿着军绿色旧军装,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站了出来。“我说的,怎么了?” 李梅玲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立刻冲着她。“你……” 女孩却根本不给她放狠话的机会,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她。“我从小在军区大院住着,我爷爷是军区司令,你有意见?” 工商局的官再大也管不到军队里去。更何况军区司令那是她爸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存在。 李梅玲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灭了,她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由黑转白精彩纷呈。 最后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不甘心地扭过头,不吭声了。 木晚看着李梅玲那副吃了瘪的模样眉梢轻轻一挑,唇角勾起一抹戏谑。“我还以为,李大小姐要怎么给我们这些乡下人好看呢。” 李梅玲的怒火无处发泄就尽数转向了木晚她嘴唇哆嗦着,眼里淬着毒:“你个贱人!木晚你别太嚣张了,那丫头我动不了但收拾你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乡巴佬还不是轻轻松松!” “林顾哥不过是一时看你新鲜所以才对你有点好脸色罢了!劝你一句,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木晚脸上淡定得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还带着点怜悯,她摆摆手:“你这样子跟个怨妇似的,难怪不管是张宇还是周林顾见了你都得绕着走。。”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辱骂都来得猛。 第六十四章 走绿茶的路 李梅玲像是又被踩中了尾巴刚要再次发作。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个迟疑的男声。“你们说的林顾是周家的那位少爷?” 李梅玲的动作一顿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眼神立刻亮了,勾着唇立刻换上一副矜持又骄傲的神情,重重点了下头。“没错,就是他。”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周家是什么人家大家应该都清楚,那家底可是这些乡下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我和林顾哥从小就认识才该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她说着斜睨了木晚一眼,“至于某些人,不过是仗着家里几代贫农的身份死皮赖脸地扒着林顾哥不放,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言辞激烈话里话外都是对底层出身的不屑,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在场许多从农村出来或是靠自己参军奋斗的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尤其是刚才替木晚出头的那位军区大院的女孩眉头皱得更紧了,木晚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比李梅玲厉害多了。 她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声,这李梅玲没有她那个精明的妈在旁边提点果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现在是什么年代,资本家三个字就是原罪人人喊打,就算是当领导的都得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哪句话说错就被人揪住小辫子给举报了。 李梅玲倒好,到处宣扬自己的家世背景也就罢了,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张旗鼓地宣扬资本家底蕴深厚打压根正苗红的普通人家,这不是妥妥自寻死路还要顺带坑爹吗? 木晚幽幽的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认命般的低迷:“或许李小姐说得对,我不过是贫农出身家里一穷二白自然是比不上您这种领导家的千金小姐,”她抬起头眼里水光盈盈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我只盼着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这样或许就不用这么辛辛苦苦地来陪跑了。毕竟像我们这种没背景的人再怎么刻苦优秀也比不过李小姐这么高的起跑线。”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像小锤子敲在了在场每一个普通出身的人心上,谁不是在拼命挣扎,谁不渴望一个更好的出身。 木晚这番话与其说是在自怨自艾不如说是在替他们所有人说出了心声。 一时间众人看向李梅玲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憎恶和鄙夷。而李梅玲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骤变。 她天真地以为木晚这是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自己和她之间是云泥之别,她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像一只得胜的孔雀。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污染空气!” 木晚顺从地垂下头,眉梢却高高挑起唇角荡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蠢货。 “这位女同志你说话收敛一点!”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干部皱着眉。“现在官方都就说了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真才实干出身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旁边一个少年也跟着附和:“就是!少瞧不起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 “当领导的又怎么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不准哪天就被人民群众给赶下台了!” “就是!能不能进都是凭本事,你凭什么这么羞辱人!” “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就作威作福,真是丢尽了你爸的脸!”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声浪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李梅玲而去。 李梅玲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 她梗着脖子跟众人激烈地争吵起来。“你们懂什么!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 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是愤怒,就连一些同样家境不错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年轻人也看不惯她这嚣张跋扈的样子。 刚才那位军区大院的女孩走到木晚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志你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她就是个疯子。” 另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也走过来,温声安慰。“是啊,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还在跟人群对骂的李梅玲。“周林顾的大名我们都有所耳闻,知道他眼光一向很高。” 男人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现在我们总算明白他为什么看不上某些人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一道道恍然大悟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向了李梅玲,那目光里鄙夷之上又多了几分看小丑般的嘲弄。 木晚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柔弱无辜,她转过身对着那对军区大院的男女和周围帮她说话的群众微微地鞠了一躬,眼圈泛红声音带着一点哽咽。“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肯为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句公道话。”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李梅玲,脸上满是善解人意的体谅:“李小姐您别生气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出身不好碍了您的眼。要不,我……我这就退出吧,只要您能消气我怎么样都行。” 木晚抬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心中不禁感叹,自从开始走绿茶的路以后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顿饭又能干三大碗了。 木晚这番以退为进的茶言茶语彻底成了压垮李梅玲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闭嘴!”李梅玲蓦然尖叫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木晚。“你这个贱人!在这里装什么可怜!你们别被她骗了!” 然而已经没人再信她的话,一个青年冷哼一声:“公道自在人心。” 旁边的女孩立刻接上话头:“就是!从你一进来就追着这个同志不放又泼脏水又笑话人家穷你当这里是你家开的?” “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旧社会的大小姐了不成!” 之前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干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周林顾要是真就看上了你才真的是该去看看眼睛了。” 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喊道。 “她这是在造谣污蔑!破坏同志间的团结!” “必须道歉!李梅玲,你必须跟木晚同志道歉!” “对!道歉!” “道歉!” 一声声的道歉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梅玲的脸上,她彻底疯了。 “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道歉!” “一群泥腿子!都给我滚!” 只可惜李梅玲的嘴远没有她的气焰厉害,到最后所有的辩解都变成了毫无逻辑的嘶吼和尖叫。 第六十五章 当垫脚石的命 众人被李梅玲的河东狮吼般的动静吵得纷纷堵住了耳朵,看她的眼神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嫌弃。 就在这时,一道严肃而不悦的女声穿透了混乱的人群。 “都在干什么!这里是报名处不是给你们吵架的菜市场!都不想报名了是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女人正快步走来,手臂上还戴着值日的红袖章。 是负责维持秩序的老师,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立刻有不服气的群众站出来指着李梅玲。“老师,你可算来了!” “是她!她一来就欺负人,仗着自己家是当领导的就瞧不起我们普通老百姓!” 女老师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凌厉的目光在全场扫了一圈,视线在木晚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上仅仅停留了一瞬随后便落在了李梅玲的身上。 刚才还如同斗败公鸡般疯狂叫嚣的李梅玲,此刻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 女老师清了清嗓子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吵什么吵!” “这里是礼堂门口里面正在进行考核!你们知不知道?” “一个个的都没有规矩!影响了里面的同志这个责任你们谁来负?” 她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众人都下意识地噤了声。训斥完众人女老师的目光一转,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钉在木晚身上。 “还有你,年纪看着不大惹是生非的本事倒不小,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在这里撒野?” 她的话尖酸刻薄,毫不留情。“出身低微就该有出身低微的本分,安安分分做人别总想着攀高枝惹出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来。” 这话一出,刚刚还帮着木晚说话的群众顿时炸了锅。 “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 “明明是李梅玲先找茬的!我们都看着呢!” “对啊!凭什么只说木晚同志那个李梅玲你眼瞎了看不见?” 女老师闻言非但没有反思,反而轻蔑地笑了一声,她转向众人脸上是明晃晃的偏袒。“人家李同志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惹出什么事来?” “我看分明是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放,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吧!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的,心思怎么这么龌龊!” 木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森然寒意,原来是一丘之貉。。 人群里,青年气不过刚要张嘴反驳:“你……”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别出头!那是何老师,她男人就是这次考核的面试官之一!得罪了她,你还想不想进文工团了?” 那个青年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听见了也都纷纷变了脸色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整个走廊鸦雀无声。 有了人撑腰李梅玲立刻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她高高地扬起了下巴像一只斗胜了的孔雀。 “哼,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跟我斗还嫩了点。”说完,她亲热地挽住那位张老师的胳膊,“何姨我们走吧,别跟这些没见识的人生气。” 那位何老师满意凡人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警告地瞪了木晚一眼。 一只手轻轻拽了拽木晚的衣袖,后者转头一看是一个圆脸的姑娘,眼神里带着同情和一抹同病相怜的无奈。 “同志你别往心里去。这世道就这样,咱们这种没门路的就是来陪跑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早就知道我选不上的。” “不说本事够不够,就李梅玲那样送点礼走后门的都已经把名额给基本占完了,可总觉得不甘心想来试试……” 木晚听着她语气里的遗憾眯了眯眼,原来整了半天名额都已经被内定了。 贪腐,徇私,这些蛀虫把不远处的公平两个大字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从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意味着能任人欺凌到这个地步,想走后门?想搞偏袒?她倒要看看这些人的头到底够不够铁! 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木晚转过身对那个圆脸姑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谢谢你,同志。” 话音刚落她忽然蹙起眉一只手捂住了肚子,神情痛苦:“哎哟,我这肚子……有点疼,得去趟厕所。” 她歉意的对前后排队的人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礼堂大门。一离开众人的视线木晚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无踪。 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随即沿着李梅玲和那个张老师离开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拐过一个弯前面是一条通往后院的走廊。 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的杂物间门后,隐约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 就是这里了,木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仗着自己身形纤瘦脚下没发出一点声音,闪身躲进旁边一堆废弃的桌椅后面,逼仄的阴影恰好将她完全遮住。 她的手伸进随身带的帆布包里摸索了一阵,再拿出来时掌心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 索尼。 这个时代最新潮也最金贵的玩意儿——晶体管录音机。 这黑色的索尼小方块是她用两张工业券加三毛钱从废品收购站一个老师傅手里淘换来的。 外壳上有一道不浅的划痕磁带转轴也有些问题,老师傅只当是个坏了的洋玩意儿随手就卖了。 木晚拿回来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熬了两个晚上居然真的让它重新转了起来。本来是想录些课程留着以后夜校考试用的,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却是这种地方。 木晚的食指,在机身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一声微弱的机械啮合声后小小的磁带开始匀速转动。 杂物间里的对话很清晰,是李梅玲那娇纵又刻薄的嗓音。 “何姨你说这选拔门槛就不能设高点儿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了,真是晦气死了!” “尤其是那个叫木晚的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没脸!还有那几个帮她说话的,一个个穷酸样看着就让人恶心!” “好了好了,你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置什么气。” “你放心,这次招人的名额早都定下来了,今天的考核不过是走个过场做给外人看的。外面那些人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陪跑的命,全是来给你们当垫脚石的。” 陪跑,垫脚石…… 木晚藏在阴影里握着录音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第六十六章 整治木晚 礼堂里那一张张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浮现在她眼前,原来他们所有人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一个无聊的过场。这些高高在上的关系户只等着看他们这些丑角给他们卖力表演的猴戏。 何其荒唐!何其歹毒! 里面的李梅玲显然被安抚住了,语气里又带上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我就知道何姨你最疼我了那这次除了我,还定了谁呀?。” 这个问题问得真是时候,木晚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何姨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炫耀:“还能有谁,不都是咱们自己人。” “运输处王科长家的闺女,后勤部刘主任的外甥,还有宣传科赵干事的侄女……”她一连串报出好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被偷走的人生。 李梅玲听完满意地哼了一声,可她心里的那口气显然还没顺下去。“何姨,刚才那个木晚我一想起来就来气!” “你看她那假惺惺装可怜的样子,又装又贱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种人就该让她烂在泥里!等会儿面试的时候你可得让姨夫替我好好的整整她!” 何姨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的在那张娇纵的脸上轻轻一捏。“你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 “放心吧,姨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等会儿面试我就让你姨夫把那个木晚的介绍信,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来,看看是哪个小人物给她开的介绍信。再专门挑几个最刁钻的问题问她,保管让她站在台上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到时候我看她那张脸往哪儿搁!保证让她自己灰溜溜地滚出去把脸都丢干净!” 李梅玲这才得意地哼了一声,扭身在自己那个时髦的皮质小挎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两个崭新的方盒子不由分说地塞进何姨手里。 “何姨,这是百雀羚新出的雪花膏友谊商店都得排大队抢呢,我特地托人给您留的两盒,孝敬您的。” 何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迫不及待地撕开其中一盒的包装纸,拧开盖子一股浓郁芬芳的甜香扑面而来,确实是是顶好的东西。 她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一把搂住李梅玲的胳膊亲热得不行。“你这孩子,就是有心。” 何姨把雪花膏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又拍了拍李梅玲的手。“行了,外头乱糟糟的,你就先去后台我办公室里歇着,桌上有暖水瓶渴了自己倒水喝,等轮到你了直接上台就行” “要考的那些题目昨天不都跟你通过气了?你姨夫啊肯定不会为难自家人的。” “谢谢何姨!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李梅玲欢天喜地地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推开杂物间的门朝着后台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又等了足足一分钟确认四下再无任何动静,木晚才从旧桌椅堆后闪身出来。 她低头按下了索尼录音机侧面的停止键,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真是两个蠢货,隔墙有耳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都不懂。这种足以改变几个人命运的话也敢在这种地方大声密谋。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全是她们蠢。 更是因为她们有恃无恐。在她们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和其他那些拼尽全力想要一个机会的普通人恐怕连人都算不上,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捏践踏的蝼蚁而已。 木晚将小巧的索尼录音机小心地放回自己打了补丁的布口袋里,口袋很深正好能将它完全藏匿。 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角悄无声息地从桌椅堆后溜了出来,重新汇入礼堂外那条长长的队伍里。 “小晚,你可算回来了!”还是那个圆脸姑娘,看到她担忧地压低了声音。“刚才看你脸色那么差,没事吧?” 木晚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浅笑。“好多了,谢谢你关心。”她状似不经意地往前探了探头,看着那紧闭的礼堂大门装作紧张地搓了搓手。“姐,你知道这次面试主要负责的是哪位领导吗?我……我心里没底,怕说错话。”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圆脸姑娘立刻就开了口。 “文工团的王科长,就是刚才那个何老师的丈夫。” 木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其中的算计,“王科长……他为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严厉啊?” “严厉?”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忽然嗤笑了一声。“何止是严厉,王霸那就是个活阎王!” 木晚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王霸,倒真是人如其名。 那青年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本来这次选拔,文工团的丁科长也要来当面试官的。” “丁科长那人最是公正,就是跟王霸王八竿子打不着一直不太对付。听说丁科长就是因为知道主考官是王霸所以干脆就不来了,免得在现场跟他吵起来。这会儿估计正在后面的校长办公室里跟校长喝茶聊天呢!” 这一番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木晚脑中的迷雾,王霸有个对头还就在现场这可算是个好消息, 木晚再一次假装肚子疼离开了队伍,绕过礼堂她径直朝着学校的教学楼走去,绕了一圈最后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校长室的所在。 二楼走廊,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木晚很快找到了那间挂着校长办公室木牌的房间。 门虚掩着,里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她正要抬手敲门,身侧的另一扇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干部服的青年走了出来,看到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在这里探头探脑的做什么?”这人应该是校长的秘书。 木晚心里有了判断,脸上露出一抹笑:“同志您好,我是来参加文工团选拔的,我有些非常重要的情况想……想跟校长反映一下。。” 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里带着审视以及不耐烦。 第六十七章 抓住机会 青年扶了下眼镜。 “胡闹!选拔的事情有专门的负责人,校长哪里有空管这些事。赶紧回去排队,别在这里添乱!” 他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苍蝇。 木晚的手悄悄伸进了随身背着的小包包里,随后往前走了一小步:“同志,我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可以通融一下吗?” 她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衣袖滑落又被她飞快地塞进了秘书的手里。 秘书低头一看,眼底划过一抹满意之色,满意的将东西往兜里一揣。“你在这里等等吧。” 片刻之后,门再次打开。 “进来吧。” 木晚跟着秘书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很宽敞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摆在正中央。 桌后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和蔼,正是校长。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身形精瘦。 校长温和地看着她。“小同志,选拔的事情有专门的流程和负责同志不归我管,你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和这位工会的丁科长反映。” 丁科长就是那个精瘦的男人,他抬起眼皮审视地扫了木晚一眼,没有说话。 木晚明白这是在踢皮球,她没有去看丁科长而是朝着校长深深鞠了一躬。“校长,我不是对流程有疑问,我只是想问选拔的公平性何在?” 她直起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果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早就已经内定好了,那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满怀希望地来参加又算什么呢?” “搞这么大一场不过是陪太子读书,这不仅是多此一举更是对我们这些想借此改变命运的人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校长脸上的温和笑容僵住了,丁科长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也闪过一抹震惊。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骇然,他们刚才就在谈论这件事。有几个名额确实已经内定,文件都已经出来了他们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娃娃,不仅一清二楚还敢直接捅到校长办公室来。 校长清了清嗓子,只想息事宁人。“小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要听信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 丁科长也帮腔。“回去好好准备面试,不要胡思乱想。” 这是要赶人了。木晚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两人的目光,眉头微蹙:“一棵大树如果有了蛀虫,就应该立刻把虫子揪出来杀死。” “如果所有人都看见了却都装作没看见,那迟早有一天这棵树会被蛀虫从里到外啃食干净,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再来杀虫,一切就都晚了。”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却精准地敲在了两人的心上。 校长和丁科长自然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他们再次对视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那些蛀虫背后牵扯的关系网太大并不好动。 看到两人脸上的犹豫,木晚知道时机到了,她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从那个打了补丁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录音机。 在校长和丁科长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木晚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咔哒一声。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两个女人尖利刻薄的对话清晰地从录音机里流淌出来。 “……那个木晚就是个垫脚石,你面试的时候好好照顾她一下……” 是李梅玲和何姨的声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铁证重重地砸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校长脸上的和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丁科长精瘦的身体蓦然坐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知道王霸很嚣张却没有想到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录音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木晚伸出手指平静地按下了停止键将那个录音机重新揣回了口袋,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丁科长身上,微微欠身。 “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会动很多人的蛋糕。”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半分胆怯。 “但是公平这两个字说出来实在显得太过讽刺了。” 说完这句木晚的视线不着痕跡地一转与丁科长那双锐利的眼睛对上。“有时候当所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时,那个敢于站出来的人抓住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机会更可能是一个能够平步青云的台阶。。” 最后这句话,是她单独说给丁科长听的。 丁科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娃娃说话做事果决干脆,句句都踩在点子上还颇有胆识,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贫农家庭能养出来的气度。 他几乎立刻就猜想木晚是哪个高知家庭,或者是有背景的干部家庭精心培养出来的。 一旁的校长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他率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抹探究:“小同志,你的家是……?” 木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只是坦然地摇了摇头:“校长,您想多了。” “我就是基层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连大学都没上过。” 其实木晚当然知道,这种所谓的不公在哪个时代都普遍存在,烂到根子里的东西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连根拔起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咽下这口气。 凭什么那些拼尽全力只为争得一个渺茫机会的人,就要成为李梅玲那种草包大小姐的垫脚石。 不蒸馒头争口气,今天这个说法她还非要定了! 沉默在蔓延。 半晌,一阵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起。 丁科长站起身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竟带上了一抹欣赏,他对着校长爽朗地笑起来。 “老张,你看看,这小同志,有点意思。”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木晚身上。“一会儿的考核我也会过去。但是我也只能保证那个王霸不敢在明面上刁难你。” 丁科长的话音刚落,校长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第六十八章 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小同志你那盘录音带自己收好,你有胆识有手段这是你的运气,但别人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要除虫也得有趁手的工具才行,一般人手里可没有这么好用的杀虫剂。”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他们欣赏她的胆识愿意出面保下她,但仅限于她。至于其他人他们无能为力也不打算出手,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必为了别人的事情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的。 这个结果在木晚的意料之内,木晚也没有多余的废话朝着两人微微躬了躬身。“谢谢二位。”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手搭上门把身后却传来了校长的声音。“小同志,你是什么学历?” “有没有想过,参加高考?” 木晚的动作顿住,她缓缓转过身浅浅一笑,笑容自信又明媚:“当然,我一定会考上这里的。” 她的声音不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校长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好样的!那我这个老头子,就等着亲自给你戴上毕业礼帽的那一天!” 木晚眼里的笑意更深重重点了下头,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笑声戛然而止。 校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疲惫的跌坐回椅子里重重叹了口气。 丁科长的面色同样凝重,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影。“老张我没想到现在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一个选拔名额而已,就敢明目张胆地收钱还搞内定。。” 校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声音里满是无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这丫头也确实是胆大心细的,换了任何一个都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两人正沉默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校长和丁科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不耐。“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深色正装衬得人格外沉稳,面容俊朗眉眼深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矜贵之气。 校长脸上的惊诧化为笑容,他指了指来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老头子忘到脑后了。” 来人正是周林顾。 他对着校长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疏离也不过分热络。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怎么敢忘了张校长这位授业恩师。”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周林顾的目光落在了丁科长身上略一点头示意便直入主题。 他的声音清冽如同山间冷泉:“我今天来是为了文工团选拔的事,刚从退下来的刘市长那边听说了一些事,各层的贪腐问题似乎很严重。”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校长和丁科长大眼瞪小眼,连退下来的老市长都知道了? 半晌,校长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跑来跟我说这事儿。这种不光彩的事,现在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嘛。” 周林顾好奇的目光落在校长那张写满疲惫的脸上。“除了我还有谁?” 校长想起了刚才那个倔强又聪慧的身影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欣赏的笑意,乐呵呵的开口:“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胆子够大心思也细,是个好苗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林顾越看越觉得满意,忍不住动了点别的心思,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揶揄。 “说起来,你小子结婚了没有?要是没有我倒是可以给你牵个线,那姑娘,配你,不差。” 丁科长在一旁听着,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周林顾嘴角的弧度加深,朝校长摇了摇头。“谢谢校长的好意,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校长和丁科长脸上的笑意都僵了一瞬。结婚了?这坨远近闻名万年不化不近女色的冰山竟然开窍了? 周林顾像是没看到两人的错愕,继续不疾不徐地补充。“这次之所以会多方打听还跑来惊动了您和丁科长也是因为拙荆,她也要参加这次的文工团选拔。” 此言一出,校长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也过分沉静的青年,满心都是不解。 周家的底蕴有多厚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当年要不是形势所逼周家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如今政策回暖,周家那些被封存的产业都会回到这个年轻人手上。 他的妻子本该是全城女人最羡慕的对象,在家养尊处优打牌听戏怎么都能过得舒坦,何苦要去挤文工团这个独木桥? “林顾啊我有些想不通,你刚平反正是要大展拳脚把周家的生意都捡起来的时候,以你们家的条件你爱人就算天天在家打麻将也一辈子吃穿不愁,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名额四处奔波?” 周林顾抬眼,目光落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眼神里染上了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校长,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她想飞我便为她托起翅膀。” 况且如今的木晚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菟丝花。 校长神情复杂地看着周林顾,半晌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我老了,脑子里的想法还停留在过去那些呆板的条条框框里。”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百感交集,这番话不像是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 喜欢便为她托起翅膀,简单却又分量千钧。 周林顾微微躬身。“校长言重了,您是教育界的中流砥柱,一直是我们这些后辈的榜样。”一番话说得谦逊又得体,既给了老校长台阶又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丁科长在旁边看着暗暗点头,周家这个小子,不简单。 …… 另一边。 木晚提着一口气一路小跑着赶回了礼堂,礼堂门口排着的长队此刻已经快要见了底。她心里一紧,连忙挤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站在她前面的姑娘回头看见她,长舒了一口气。“哎哟,你可算回来了!你这趟厕所上得也太久了,我们都替你捏着一把汗。” “就是,再晚一步负责登记的同志把名单一收你可就白等了,只能等下一次机会!”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木晚知道她们是好意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大家。” 话音刚落。 一个拿着名单册的工作人员从门里探出头来,扬声喊道。 “下一个,木晚!谁是木晚?到你了,进来!” 第六十九章 王霸的刁难 木晚推开了礼堂厚重的大门,光线从背后涌入又被她关在了身后。 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正中央是一个用红布铺就的巨大舞台,刺眼的顶灯明晃晃地照着,将台上的每一寸都照得无所遁形。 而距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坐着五个人,正是评委席。他们身后是零零散散坐着的观众,大概是其他报名者或者单位里来看热闹的家属。 木晚的目光在评委席上扫过,最中间的那个男人体型是其他几人的两倍,油光满面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面前的纸板上写着他的职位——文工团后勤部的科长王霸。是这次选拔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更是李梅玲口中那个只要送礼就能内定名额的姨夫。 面试是十个人一批,而木晚是这一批的最后一个,前面的九个人已经站在了舞台的侧边等待着逐一上场,木晚没有急安静地走到队尾站定。 大家都很紧张自然也没有人说话,木晚看着第一个女孩走上台因为紧张声音都在发颤唱跑了三个调,而第二个人上台一套军体拳打得有气无力引来评委席一阵低低的议论…… 木晚的心却愈发平静,就在她凝神观察台上表演时眼角余光瞥见礼堂的侧门被推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校长和丁科长。 他们没有声张只是低调地在后排的空位上坐下,丁科长的视线在场内逡巡了一圈很快便落在了木晚身上,木晚也微微颔首回应,有他们在这里她心里的底气更足了几分。 然而木晚并没有注意到在礼堂更幽暗的角落里还有一道深邃的视线,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从未移开过。 “下一个,木晚上台。”台上的工作人员再次喊了她的名字。 木晚整理了一下衣角迈步走上舞台中央,她站定身形笔直目光清亮地看向评委席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做自我介绍,一道带着明显嘲讽的男声懒洋洋的响了起来。 “呵,我看这次选拔的门槛是放得太低了点。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跑上来了。” 木晚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声音的来源处,王霸。他正姿态随意地翻着手里的报名表,那上面是木晚的资料。 王霸的视线从纸上抬起落在木晚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艳,这乡下来的小妮子长得倒是真水灵。 皮肤白眼睛大,腰是腰腿是腿,比城里那些娇小姐还有味道。 王霸眯了眯眼经眼睛里的那抹惊艳就变成了带着算计的淫邪光芒。 木晚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胃里一阵翻涌,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中一声冷笑,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她不急不恼反而弯了弯唇角,声音清脆:“看来这年头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连一头猪都能人模狗样地坐上桌说话了。” 话音落地满场死寂,随即四下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胆大包天的木晚,坐在王霸身边的几个评委更是一脸错愕。 “啪!”一声巨响。 王霸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肥硕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死死瞪着木晚脸上的肥肉横生。 “你他妈说谁是猪!” 木晚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这位领导我不过是感慨一下如今的好日子又没指名道姓的说你,你这么着急地跳起来是想对号入座吗?” 王霸一张肥脸涨成了猪肝色,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烂棉花咯了半天,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猪吧! 王霸怨毒的视线重新钉在木晚身上冷哼一声:“牙尖嘴利。”他拿起桌上的报名表用指节重重敲了敲,神情不屑:“红星公社,木晚。呵乡下来的蠢货。” 一边说着,王霸的目光慢悠悠地从木晚的脸上滑到她纤细的脖颈,再到她被包裹依然显得玲珑有致的身段。 那眼神黏腻又恶心。 “你爹妈都是泥腿子没权没势,这领导的介绍信是怎么拿到手的?”他没有明说但话里的肮脏暗示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有些人啊,为了往上爬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立刻有想要巴结王霸的人跳了出来:“就是!她一个村姑哪来的路子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人群中,李梅玲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狞笑。 她早就看木晚不顺眼了,一个泥腿子凭什么跟她争!现在王王科长亲自下场撕她真是大快人心! 李梅玲扯着嗓子,尖锐地喊道:“不要脸!靠身体换机会!” “滚下去!” 一时间群情激愤无数道鄙夷、猜忌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舞台中央的木晚,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然而木晚只是静静地站着,她甚至还笑了笑,那笑容清浅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嘲弄。她环视着台下那些丑恶的嘴脸,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低级的手法,无聊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嘈杂。“安静。”丁科长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那些起哄的人视线直直地落在王霸身上,“王科长,身为文工团的干部在没有任何核实之前就随意污蔑一个年轻同志的清白,恐怕不太好吧?” 王霸的脸色一僵,他没想到丁科长会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出头。 丁科长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组织上三令五申劳动人民最光荣,不分高低贵贱。怎么到了王主任这里,农民出身倒成了原罪?” “还是说王科长的思想跟组织的指导方针有些背道而驰?” 一顶巨大的高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王霸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这年头什么罪名都能担,唯独思想有问题这顶帽子能压死人。他脸上的肥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丁科长言重了,我这不是看这小同志有胆量跟她开个玩笑,考验考验她的心理素质嘛,这么认真做什么。” 木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原来是开玩笑啊。”她歪了歪头,眼神天真又无辜。“难怪我一上台就听见有狗在叫呢。” “噗嗤。”丁科长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校长,一副开玩笑的口吻。“老张啊,看来这礼堂是太久没打扫了。” “不过这么大的地方混进来点什么东西也不稀奇,等这选拔结束可得叫人好好清理清理。” 第七十章 木晚的背景太硬了 校长配合的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不带一个脏字,却把王霸的脸皮剥下来踩在了地上。 王霸的脸色从猪肝色变成了黑色,他再也坐不住了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木晚的手都在发抖。 。 “你!下去!你没有资格参加选拔!赶紧滚!” 王霸一声暴喝,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上,幸灾乐祸的同时还有那么一点同情。 木晚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她迎着王霸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不退反进,轻轻挑了挑眉:“为什么?”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仿佛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王霸被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得心口发堵。 他冷笑一声,嫌恶的将手里的报名表往地上一丢:“为什么?你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又不懂规矩对领导没有一点应有的尊重!” “我们文工团需要的是德才兼备的人才,不是你这种学历低没见识更没什么出众才能的废物!” 木晚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也不尽然。”她这话是对着王霸说的,眼神却悠悠地扫过坐过来的丁科长。 丁科长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老王啊,有冲劲的是好事不过这冲劲也要用对地方。” “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就故意刁难一个有前途的小同志,这种风气可要不得。” 校长扶了扶眼镜,深以为然地点头:“老丁说得对。小船经不起大浪这要是翻了船可就不好收场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却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王霸脸上。 王霸听着这两人的话,面色愈发阴沉。 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把木晚按死以后他就成了整个文工团的笑话,如此想着一把抓过桌上那几张薄薄的介绍信,再度冷笑着开口:“我绝对没有冤枉她!别的不说就这介绍信一关她就过不去!” 王霸将那几张纸在众人面前扬了扬,肥硕的手指几乎要将纸张戳破。“谁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假货!” 说着他便展开了最上面的一封信,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信纸末尾那个鲜红的印章和龙飞凤舞的署名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霸的瞳孔骤然一缩,肥胖的身躯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木晚,眼神里满是惊骇。 丁科长适时地伸出手:“王科长既然对介绍信有疑问不如拿过来让大家一起看看,也好还小同志一个清白。” 王霸的手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就想缩回去,可丁科长的手已经稳稳地捏住了信纸的一角。 拿过介绍信只看了一眼眼底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他看向王霸眼神里带上了几分玩味。 “哎呀,王科长。”他故意拔高了声音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倒是没想到在你王大科长这里连军区后勤部陈部长的亲笔信,都算不得数。” 陈部长?台下有见识的人已经开始倒抽冷气了,那可是军区里响当当的人物! 王霸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丁科长像是没看到又抽出了第二封信,“哟这还有一封,军区政治处李主任的推荐。” 他又拿出第三封。“嚯好家伙,武装部高司令的亲笔……” 丁科长每念出一个名字,王霸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汗水从他额角的肥肉里渗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些人……这些人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科长,就是他们文工团的团长来了,都得点头哈腰地叫一声首长! 他老婆那个蠢货!不是说这丫头家就是个种地的泥腿子没任何背景吗!这是没背景的样子吗!这背景硬得能砸死人!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王霸。那些刚刚还在起哄的人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木晚欣赏着王霸脸上那青红交白的精彩神色,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天真又无辜:“王科长,我的介绍信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霸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他脸上的肥肉一抖,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甚至顾不上擦汗换上一副近乎谄媚的表情对着木晚连连点头:“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木晚同志你别误会,我……我刚才就是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我跟你道歉!”他站起身对着木晚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思想觉悟低!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那个……误会都解开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始您的才艺表演了?”王霸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肥肉堆叠的五官显得滑稽又可悲。 台下的人群还未从那几个雷霆万钧的名字中回过神来,整个礼堂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姨夫!”李梅玲从人群里挤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的脸色涨红嫉妒不甘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你别被她骗了!她的介绍信肯定是偷的,或者是找人伪造的!” “她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怎么可能认识军区的大人物!” 这乡巴佬怎么会有这种通天的背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肯定是她从哪里偷来的想拿来狐假虎威!姨夫一定是被那几个名字吓破了胆,才会这么糊涂! 王霸浑身一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蓦然抬起头,眼里的惊恐被侥幸取代。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他被那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吓得失了方寸,居然忘了最根本的一点。 这木晚不过是个贫农的女儿,她凭什么?这介绍信十有八九是假的! 王霸的腰杆瞬间又挺直了些,他看向木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威严面孔:“木晚同志,既然有同志对你的介绍信提出了质疑,为了公正起见你是不是应该证明一下这些信的真伪?” 木晚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变脸变这么快,来搞笑的吗?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身不急不缓地走到舞台边缘搬过来一个给工作人员准备的木凳子。 木晚将凳子放在了舞台正中央,然后她就这么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第七十一章 绝对有黑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又拿起了评委席上的一个话筒轻轻在手里掂了掂。 木晚的眼神在王霸和李梅玲惊疑不定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指尖在录音机上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后,一阵滋啦的电流声从礼堂的喇叭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李梅玲那谄媚又刻薄的声音。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正是刚才在杂物间里李梅玲跟何姨的对话。 礼堂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就跟一锅水烧滚了似的轰地一下炸开了。 “什么?闹半天都是内定的!” “还要五百块?怎么不去抢!” “我说我准备那么好怎么第一轮就给我刷了!” “有黑幕!这绝对是黑幕!” 不管是候考的还是考完的所有人都炸了,积压的火气一下子冲上了头顶。吵闹跟质问的声音混在一起震得礼堂屋顶嗡嗡响。 几个值日老师跑出来想管管可那点声音刚出来就被淹没了。 “安静!”王霸倏然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谁再嚷嚷直接取消资格!” 他那张横肉乱颤的脸配上凶狠的威胁,还真把激动的人群给镇住了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有火但也有点怕真被取消了资格。 人群安静的间隙里一声冷笑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楚。“呵。”木晚拿着话筒,语气挺平静。“这选拔还比不比咱们可以放一边再说,现在是你们这些当评委的,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木晚说着顿了顿,眼神跟刀子似的直直扎在脸已经气绿了的王霸身上。“今天要是没个说法……” “我们这些没后台被你们喊泥腿子的,不介意一起上军区大院去说道说道,去问问各位领导文工团到底是不是一个只认钱和关系的地方!” 木晚这几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在场众人的火。 “对!去军区问!我们老百姓就活该被这么欺负?” “给个说法!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人群的火气被重新点燃了比刚才闹得还凶。几个小伙子一激动值日老师拦都拦不住,直接翻身上了评委席指着王霸的鼻子让他给交代。 场面一下子乱套了,王霸被愤怒的人群推得东倒西歪肥胖的身子在人堆里晃来晃去。他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领口的扣子都崩掉了一颗,狼狈地从评委席的包围圈里滚了出来。 李梅玲和何老师正好从后台角落钻出来,两个人的脸都白了。 王霸一看见她俩憋着的一肚子火总算找到了地方撒,他几步冲过去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李梅玲的脸上。 “你们两个蠢货!这种事是能随便挂在嘴上的吗?生怕别人听不见?” 王霸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李梅玲,那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你不是说她什么背景都没有吗!那军区的介绍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梅玲被他骂得缩了下脖子可心里的嫉妒跟不甘又让她把腰杆挺直了。她不服气地跺脚:“姨夫你怕她干什么!我敢跟你保留信肯定是假的!至于这些人不就是一群泥腿子嘛,闹翻天又能怎么样?”她的语气里全是高高在上的鄙夷,“随便给点好处不就都老实了。” 对啊,一群没权没势的普通人能闹到哪去?只要把木晚这个带头的给按死,再往下撒点好处这事不就平了。至于那信……就咬死了是假的,以后再查! 王霸混乱的脑子里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他瞥了一眼台上那个气定神闲的木晚眼神仿佛淬了毒般。 王霸转身拨开身前的人重新走上舞台,木晚看着他走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王霸一句话不说伸手就抢她的话筒,木晚也不生气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行啊,你演,我看着。 王霸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咆哮:“都静一静!听我说!”他这声嘶力竭的吼声总算让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一点。 “我王霸,也是农村出来的草根!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走后门,搞特权!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我们评委会是公正的!” 他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然后他抬手指向木晚:“刚才那段录音纯粹是伪造的!她跟李梅玲同志有过节,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肯定是她因为嫉妒李梅玲同志故意恶意剪辑的!她就是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破坏这次选拔的公平!” 王霸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亢奋,彻底将自己塑造成了正义的化身。 台下鼓噪的人群果然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大多是学生或者普通工人心思单纯,哪见过这种阵仗,听王霸这么一说再看看他那痛心疾首的样子不少人都选择相信。 毕竟也有是,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跟拿得到军区领导的介绍信。 一时间,众人看向木晚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怀疑及鄙夷,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重新漫了上来。 王霸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跟狠厉,要趁热打铁把这个刺头彻底按死! 他肥硕的手指再次指向木晚,声音冰冷:“此女品行不端扰乱会场秩序,我作为主面试官现在宣布,直接不予录用!把她给我拉出去!”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各种目光聚集在木晚身上,可她本人却淡定得不像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王霸,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很好,狗急跳墙了。 木晚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礼堂:“既然王科长说选拔是公平公正的,那是不是证明刚才录音里提到的那些关系户并不会被录用?。” 王霸的脸色一僵,随即冷笑:“能不能进全凭本事,如果技不如人那也怨不得谁。”他瞥了一眼台下,又补充道:“况且那些同志都是高知家庭从小培养的,比一般人优秀一点也很正常。” 说罢他不欲给木晚再开口的机会,立刻给旁边的值日老师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带下去!” 两个老师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地冲上来桎梏住木晚的胳膊,后者微微蹙眉却没有挣扎。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先放开她。” 众人循声望去,是校长。 第七十二章 上报严查到底! “想要制造一段假的录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说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段录音是假的。”校长的目光扫过王霸不怒自威,“实在不行就报公安好了,让公安的同志来辨别录音的真伪。” 公安!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李梅玲和何老师的脸瞬间白得像纸,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话确确实实是她们说的,礼王霸也确确实实是收了的,要是公安一查那可是要坐牢的!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朝着王霸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两个蠢货!要被她们害死了!王霸心中把李梅玲和何老师骂了千百遍,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们,心中更是无比后悔刚才答应要刁难木晚。 这个死丫头就算介绍信是假的,能够请动校长和姓丁的给她作保也绝对不简单! 心中无比慌乱但他脸上却不能显露分毫,报公安是万万不可的!王霸的眼珠子飞快一转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对着校长躬了躬身。“校长说得是,不过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公安同志也实在是没有必要。”他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点讨好。“那依您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校长沉吟着似乎在权衡利弊,整个礼堂落针可闻。 王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额角的冷汗顺着肥硕的脸颊滑落滴在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在赌赌校长顾全大局不愿把事情闹大。 木晚清冷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既然王科长口口声声说流程全程公开透明,那不如换一种模式好了。” “在场的老师同学们都是革命的见证者,那就由大家来投票选出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最后再由校长亲自唱票好了。”她顿了顿扬唇一笑:“这样才是真正的人民的选择嘛,大家说对不对?”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这个提议实在太大胆了!直接绕开评委让现场观众投票?那不等于是把评委的脸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王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想开口怒斥这不合规矩,人群中却突兀地响起一个清冽的男声,“我赞同!让我们自己选!。”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穿透了所有的嘈杂议论。 “我也同意!这样才公平!” “对!让大家选!我们不信评委,我们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响应的声音从星星之火迅速汇成燎原之势,整个礼堂都被同意的声浪彻底淹没。 木晚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第一个出声的那个方向。人群的缝隙中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熟悉的面孔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周林顾?他怎么会在这里……木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不动声色。 下方一致的提议声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几个评委脸上,他们的脸色精彩纷呈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尤其是王霸一张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这个泥腿子这是想要彻底架空他们评委!那他收的那些东西许下的那些承诺岂不全都打了水漂! 不行,绝对不行! 王霸再也顾不上伪装正要张口强行否决,木晚却先他一步动了。她纵身一跃从半米高的舞台上跳了下来,动作轻盈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几步冲到评委席前一把抓起桌上那叠厚厚的评分表。 “你干什么!”旁边一个评委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伸手就要来拦。 木晚身子一侧灵活地躲开那只油腻的手,脚下不停再度跑回台上。她高高扬起手里的评分表,对着众人挑眉:“我们看看各位评委到底有多公平!” 她手腕翻飞将评分表哗啦啦地展示给众人看。 “这些表格最后的评委意见栏都是一片空白,证明这几个评委根本就没有认真看大家的表演!”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向其中几页:“而这几张写满了洋洋洒洒的赞美之词,大家好好看看名字,这几张的主人是不是正好就是刚才录音里提到的那几位关系户!” 王霸的脸色瞬间青得像死人,“你……你血口喷人!”他再也绷不住了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猪朝着木晚扑过去。“把东西给我!” 木晚看着他丑态百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就在王霸的手即将触碰到纸张的那一刻她手腕一抖用力一扬,那几十张承载着肮脏交易的评分表瞬间化作漫天纸蝶,纷纷扬扬地洒向台下的人群。 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盖过了所有的混乱。“证据我给你们了,信不信就由大家了!” 台下的人们彻底疯了,最先抢到评分表的一个男同学只看了一眼就高高举起那张纸,手臂因为愤怒而颤抖:“王莹莹!” 他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鼎沸的喧嚣,“她人根本就还没上台,这表上怎么就已经是全优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下一秒是火山般的爆发。 “什么!” “还没表演就打了分?还是全优?” “黑幕!这是赤裸裸的黑幕!” 愤怒的火焰在每个人的眼中燃烧,无数道冒着火光的视线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射向舞台上那个肥硕的身影。 “说好的公平呢!” “说好的公开透明呢!” “王霸!你这个骗子!蛀虫!” 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王霸吞没。 “别……别过来!”情绪激动的人们根本不管不顾,王霸被团团围住惊恐的乱挥着肥短的手臂脚下踉跄着狼狈地摔倒在地。 拳脚的威胁近在咫尺,他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救命!杀人了!快来人啊!” 混乱之中木晚与丁科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只一个眼神便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丁科长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站上了一把椅子,他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扩音喇叭,刺啦的电流声后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大家静一静!这件事情性质极其恶劣,我丁某绝不会坐视不理!” “我承诺一定会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原原本本地向上级汇报严查到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木晚身上。 第七十三章 我是她丈夫 “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本次选拔作废!按照木晚同学的提议由在场全体师生投票重新选拔!” “给大家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一个小时后就在这里重新开始!” 王霸被人从地上拽起来听见这话肺都要气炸了,他挣脱开人群指着丁科长的鼻子面目狰狞地大吼:“姓丁的!你没有这个权力!我才是这次选拔的主考官!” 话音未落,一只拳头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肥厚的脸颊上,王霸被打得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他捂着脸愤怒的寻找那个敢动手的罪魁祸首,可眼前人头攒动他根本分不清是谁下的手。 “谁!谁打我!给老子滚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震耳欲聋的声讨,“打的就是你这个徇私舞弊的王八蛋!” “滚下去!” 王霸只能无能狂怒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徒劳地乱吼乱叫。 丁科长从椅子上走下来,冷冷地看着他。“王霸同志我们的级别一样,现在你闹出这种丑闻严重影响了组织的声誉,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声音压低凑到王霸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开口:“这件事我接手了,与其在这里发疯不如好好想想明天要怎么跟领导交代。” 丁科长的声音带着谢雪说不清的意味。“你真当这个丫头背后一点倚仗都没有?别的不说。那几封军区领导的亲笔介绍信就算是你我都未必能要得来” 王霸脸上的肌肉蓦然一僵,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愣在原地。 莫非……这次,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丁科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再次清晰地覆盖了整个礼堂。 四周的喧嚣,仿佛潮水般退去。 “所有参加选拔的同学回到台下原来的位置!其他同学请保持安静有序就坐!” 校长也行动起来指挥着几个学生干部迅速维持秩序,刚才还乱作一团的人群在绝对的组织力量面前很快被安抚下来。 愤怒的学生们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得到了公正的承诺便顺从地回到座位上。礼堂里重新坐得满满当当,混乱的场面在短短几分钟内变得井然有序。 木晚走下舞台后径直朝舞台侧边走去,校长和丁科长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她走上前微微躬身:“校长丁科长,今天的事谢谢你们。” 校长看着她眼神复杂,叹了口气:“丫头,我可没想到你敢把事情闹这么大。”他顿了顿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虑,“众口铄金王霸这次是吃了哑巴亏,但他那个人睚眦必报,等风头过去你真进了文工团怕是少不了要给你穿小鞋。” 木晚笑了眼底清亮没有半分怯意,“您说的这些我当然想到了,可这股歪风邪气总要找个由头闹一闹才能让人出来把它刹一刹” “不然真的对努力的准备的普通人太不公平了,就算最后只能掀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波浪我也想搏一搏。” 这番话让校长眼中的赞赏愈发浓厚,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得好!腐坏的朽木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敲打敲打!”他拍了拍胸脯,“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管来学校找我!我这个教书的没什么大本事,但教出来的学生遍布各行各业总有能说上话的。” 木晚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那我就先谢谢校长了。”她刚准备转身眼前却光线一暗,整个人被一片高大的阴影笼罩。 木晚抬起头,周林顾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她的身旁,他穿着一身深色正装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出尘。 木晚眸色微动,周林顾会来这里应该是因为她吧?这两天的周林顾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人来了也好,正好一会儿问问他生意上的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木晚正想得出神,校长拉着周林顾的胳膊满脸都是见到得意门生的喜悦:“林顾啊!来,我给你介绍!” 他指了指木晚对着周林顾夸赞:“这就是我刚才在办公室里跟你提过的那个丫头,有胆识有魄力是个好苗子!”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木晚,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晚丫头,这就是我当年最得意的学生周林顾!” 木晚不禁抽了抽嘴角,周林顾和校长居然是师生关系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些。 “哎说来也巧,我本来还想着给你俩牵个线搭个桥撮合撮合,谁知道这小子手脚这么快不声不响就结婚了” “不过也没关系,你这么优秀的丫头,我肯定给你留着心以后给你介绍其他的好青年!”。 面对校长过分热情的保媒木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校长却完全没察觉她的窘迫,兴致勃勃地追问:“丫头你跟我说说,喜欢什么类型的?” “是喜欢有文化的还是喜欢有力量的?大胆说,我认识的青年才俊多着呢!” 木晚干笑着正准备开口婉拒这份好意,身侧的男人却比她先一步出了声。 那声音清冷低沉像一块玉石,在这片喧闹中格外清晰,“她不需要。” 校长一愣看向周林顾。 周林顾的视线淡淡扫过木晚,语气平铺直叙:“她已经结婚了。” 这话一出,校长的眼睛瞬间瞪圆诧异地看向木晚。“丫头,你都结婚了?” 木晚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结了两年了。”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婚但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挡箭牌,她可不想校长真的给她张罗什么青年才俊。 做媒失败的校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向了周林顾。 “你怎么知道木晚同志已经结婚了的?” 周林顾没有立刻回答,他微一侧身在校长和木晚都未曾预料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木晚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被他宽厚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一种陌生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木晚下意识想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周林顾抬眼看向校长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因为我就是她的丈夫。” 第七十四章 周林顾的毒舌 校长他看看周林顾又看看木晚,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几秒后脸上的震惊化为了笑意。 他笑呵呵的上下打量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越看越满意。“一个沉稳一个聪慧,都是好样的!般配!真是般配!” 老人家显然是高兴坏了,话题也开始跑偏。“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周林顾的目光落在木晚的脸上,眼底情绪难辨:“看她。” 木晚心头一跳悄悄在底下,用指甲掐了一下他的手心,随即抬头迎着周林顾的视线飞快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 差不多得了,现在到处把关系昭告天下到时候离了婚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古怪气氛中,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林顾哥!”李梅玲不知何时挤了过来,脸上带着精心排练过的羞怯以及欣喜。 她一双眼睛黏在周林顾身上仿佛没看到他身边的木晚:“我就知道,林顾哥你是特地来看我参加选拔的对不对?”话音未落,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上,那抹伪装的娇羞瞬间褪去,眼底深处淬出毒一般的怨恨。 下一秒她硬生生挤上前身体强行楔入木晚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这动作满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周林顾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木晚却笑了。 她不退反进的松开被牵着的手干脆利落地一把抱住了周林顾的胳膊,将自己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然后她仰起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冲着周林顾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又甜又软:“老公,原来你是来看别人比赛的啊?” 那一声老公像裹了蜜的钩子,瞬间就勾住了周林顾的心神。 他手指微蜷垂眸视线落在木晚仰起的那张小脸上,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有星子在里面碎开,那双眸子里带着几许的狡黠跟得意还有那么一点点宣示主权的霸道。 周林顾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眼底那片素来清冷的湖面竟泛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纵容的无奈,“我的错,是我给了外人不该有的错觉。”他转过头视线扫过僵在原地的李梅玲,眉心微蹙:“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我是来看我爱人参加选拔的,跟你无关,请你不要造成不该有的误会。” 校长正看得津津有味,立刻抚掌大笑起来:“是啊木丫头,这小子一见到我就开口问选拔的事,把你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老人家乐呵呵地看着木晚,眼神里满是赞许。“我当时还纳闷这块万年冰山是被哪路神仙给收了,你这丫头当真是有本事的哈哈哈!”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络,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子将李梅玲彻彻底底地隔绝在外。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个染坊,精心准备的娇羞撞上人家夫妻俩的旁若无人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李梅玲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满心都是嫉妒和不甘:“木晚!” 木晚挑眉看着她。 “你别以为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进文工团!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眼皮子浅心也脏!”说着,她的目光转向周林顾带着些许控诉。“林顾哥你怎么会被这种人给骗了,她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你!” “你怎么每次话都这么多,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周林顾的语气里染上几许的不快跟不耐烦。 李梅玲咬牙跺了跺脚,随即抬高下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高傲,“林顾哥,我会跟你证明我有多优秀的!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配得上的人!木晚你等着瞧!” 木晚挑了挑眉,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梅玲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百折不挠。 她松开周林顾的胳膊懒洋洋地抬起手,笑着对着李梅玲不轻不重地鼓了两下掌,“那你加油哈。”她脸上笑容明艳说出的话却轻飘飘的,敷衍意味极重。 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李梅玲全靠家里花钱砸关系才勉强营销出一点才女的名声,真论起才艺来她的水平可能还不如心术不正的木月。 木晚这副云淡风轻全然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李梅玲抓狂,就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结果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李梅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最终只能怒哼一声重重一跺脚转身挤出人群,狼狈的跑了。 随着李梅玲的离开这场小小的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很快扩音喇叭里传来丁科长的声音,宣布重新选拔正式开始。 不知道王霸和丁科长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居然还稳稳地坐在评委席上只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来参加选拔的总共有六十个人,新的规则是十人一组上台由台下所有的学生进行投票,每组只选出票数最高的一名胜者,而最后胜出的六个人将在明天进行最终的两两对决。 这种赛制虽然繁琐耗时,却最大程度地保证了公平。 台下的学生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一个个摩拳擦掌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期待。 周林顾护着木晚,在侧边前排找了两个空位坐下,这里视野好既能看清台上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木晚的参赛顺序是第四组第五个,好巧不巧的刚刚才跑掉的李梅玲就排在她前一个,第四组第四个,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一组的选手已经上台,大多是些青涩紧张的面孔唱着时下最流行的革命歌曲动作略显拘谨。台下的学生们却看得兴致勃勃,每一次表演结束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口哨,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周林顾和木晚并肩坐着,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只是谁都没有说话,周遭的喧嚣反而衬得他们这一方小天地格外安静。 良久,还是木晚先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谢谢你啊。” 第七十五章 我喜欢你 “不管是刚才帮我出声还是今天去看我爸,都很谢谢你。” 男人的视线还落在台上侧脸的线条在礼堂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照顾爸,我也有份。”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木晚抿抿唇,斟酌这措辞:“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雪中送炭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就算你什么都不管别人也说不了什么。”她垂下眼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双手上。“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周林顾终于转过头,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木晚脸上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为什么一定要分得这么清?” 木晚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眼底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困惑。“这个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嘛,我们不是要离婚的吗当然要分清楚。” 看着周林顾陷入沉默,木晚思忖片刻决定还是把话说开:“周林顾我觉得你这两天很奇怪,你到底在想什么?” 周林顾那双漂亮的眸子像是坠入了星辰般耀眼,他看着她薄唇轻启:“我后悔了。” “什么?”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蓦然漏跳了一拍,一个不该有的荒谬的期望从心底最深处冒出个头,又被木晚狠狠按了回去。 “木晚,我们不离婚了。”周林顾的声音沉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木晚敛去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平静移开视线:“为什么?” 男人看着她刻意撇开的视线也跟着转回头望向台上,“没有为什么,我喜欢上你了。”他的语气很淡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噗—— 木晚刚拧开水壶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尽数喷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她顾不上擦嘴骤然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睛里写满了惊疑。 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穿书的后遗症开始出现幻听了? 周林顾侧过头看着她满眼的震惊眼底甚至还带着一抹极浅的笑意,他耐心地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木晚,我喜欢你。” 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木晚的世界里只剩下男人那张放大的俊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一下又一下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一种陌生又滚烫的喜悦从心底最深处翻腾而上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不过很快木晚就冷静下来。 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这本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可她知道周林顾注定不属于这里他的战场在风云变幻的香江,会成为那个时代的商业巨擘站在金钱帝国的顶端。 而她呢?她只想留在这个小城捧着文工团的铁饭碗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她不想去那个龙蛇混杂的香江更不想成为他宏伟蓝图上一个需要被安排被照顾的附属品。 她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改变那本该璀璨夺目的命运,那不是爱是拖累。 周林顾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从最初的震惊到一闪而过的欣喜最终却沉淀为一种让他看不明白的落寞……他搭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刚刚燃起的微光也跟着黯淡下去。 “我觉得,我们当朋友会比较好。”木晚没敢看他,垂眸开口。 周林顾抿了抿唇神情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受伤,“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了?” 木晚没想到随口胡诌过的话竟被他记在了心里,她压下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其实我没有喜欢的人。” 她顿了顿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决定快刀斩乱麻:“周林顾我们对未来的规划不一样,所以……不太合适。” 周林顾闻言眉头反而皱了起来,未来的规划? “如果你想留在文工团,香江那边我也可以想办法。” 木晚却再次摇头这一次目光格外认真,“不一样的。” 她知道周家根基深厚人脉广博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我不想依附任何人而活。” “你的未来在香江,我相信也确信你一定能在那里闯出一番属于你自己的商业天地,所以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感情放弃自己的追求。” 木晚的话平静又残忍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现实,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结局。” 礼堂里,新一轮的表演已经开始掌声雷动。 周林顾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缓缓转回头不再看她,半张脸隐匿在舞台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沉默着没有开口。 只有那双眸子里有骇人的风暴在翻涌深不见底,让人根本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木晚此刻心里也很不好受,分明是她亲口拒绝的,可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抽一抽的疼。 鼻尖蓦地一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木晚悄悄吐出一口浊气,硬生生将那股涩意压了下去。 她抬起手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拍了拍男人僵硬的肩膀,唇角也扯出一个笑。 “所以以后在人前,还是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了。” 木晚本以为周林顾在被接连拒绝后会冷着脸拂袖而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他滔天怒火的准备。 然而搭在他肩上的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紧接着被拿下来牢牢攥在了掌心,十指相扣。 他的指腹粗粝带着薄茧温度烫得惊人,木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侧脸的阴影褪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风暴甚至还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让木晚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里再次激起千层涟漪,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周林顾看着她一脸戒备的模样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你知道今天早上在医院,爸跟我说了什么吗?” 一声爸自然而然又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亲昵。 木晚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爸?哦是她爸,可周林顾什么时候和她爸关系这么好了? 第七十六章 给个作为追求者的机会 见她满脸茫然,周林顾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屈起在她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木晚彻微微张唇,神情迷茫。 只听见男人低沉又悦耳的嗓音在喧闹的礼堂里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爸说追人要有耐心。” “只要姑娘家没有指着你的鼻子让你滚或者表现出厌恶,那就说明默认可以继续” 周林顾的目光沉沉地锁着她,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木晚你刚刚说的是我们的未来规划不合适,你并没有说你讨厌我所以……””周林顾唇角的笑意扩大带上了几分志在必得的意味,“我志在必得。”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不容退让的强势砸在木晚的心尖上,她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用来划清界限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口,心中更是酸酸胀胀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周林顾看着她眼底的纠结眸色深了些,“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总得给我一个作为追求者的机会。” 追求者,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木晚的脑海里炸开,心脏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又麻又痒,夹杂着些许无法言说隐秘的欢喜。 周林顾见她不说话只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唇角的弧度愈发柔和。 “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从前如何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木晚长无声的叹了口气干脆摆烂,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添堵,她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被那几页纸的剧情框死吗? 思及此木晚心里那点纠结瞬间烟消云散,她抬起头迎上男人深沉的注视。然后一个绚烂至极的笑容在她唇边毫无征兆地绽放。 那笑容明媚得像雨后初晴的太阳,带着一股鲜活又热烈的生命力,直直撞进周林顾的眼里。 周林顾的心脏蓦然一跳。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声。 “下一组!第四组的同志到台侧来准备!” 木晚抽回手朝周林顾俏皮地眨了下眼,转身走向舞台侧面的候场区。 周林顾垂眸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软触感,他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地笑了。 …… 舞台侧面的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昏黄的工作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木晚刚走过去就感到一道怨毒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是李梅玲。 她站在木晚前面不远处脸色铁青嘴唇都快咬破了,刚才礼堂里的那场闹剧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候场的时候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看就是她,王霸的外甥女了不起哦。” “呸!走后门的货色不要脸!真想上去给她两巴掌。” 那些刻意压低却又清晰传到她耳朵里的议论像一根根针扎得李梅玲体无完肤。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木晚!都是因为木晚她才会被这些下等的泥腿子这么议论,要不是快要上台了她非要这些烂人知道她的厉害! 就在木晚路过她身侧的瞬间李梅玲的脚悄无声息地伸了出去。 这点小动作被木晚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浮起冷笑,想绊倒她?。 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她像是没看见一般,脚步不停脚下却微微一偏,她的皮鞋鞋跟结结实实踩在绿色的凉鞋上,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李梅玲抱着自己的脚单腿在原地跳着疼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她这一声尖叫把后台所有人的目光都给拽了过来。 李梅玲眼泪都快疼出来了她指着木晚的鼻子就骂。“木晚!你眼睛瞎了啊!踩我脚了!” 木晚转过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跟无辜:“哎呀李同学,真是不好意思啊。”她的视线往下扫过李梅玲那只明显伸到过道中间的脚又抬眼看着她,语气特别诚恳:“这儿光线太暗,我没瞅见。” “再说你的脚……怎么伸那么长?” 周围的人又不傻刚刚李梅玲那点想绊人的小动作,旁边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人群里,响起一阵没忍住的嗤笑声:“该!自己想使坏结果让人给踩了。” “可不是嘛这就叫自作自受。” “脚伸那么长给谁量尺寸呢?” 这些话一句句钻进耳朵里李梅玲的脸涨得通红肺都快气炸了,她指着木晚气得浑身直哆嗦:“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贱人就知道装!” 木晚对她气急败坏的指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只是慢悠悠地抬起手掏了掏耳朵,那尖锐的声音吵得她有点烦,不过这套无辜小白花的把戏用起来还真是顺手。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盖过了现场的嘈杂,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值日老师大步走了过来眉头拧成个疙瘩。 “吵什么吵!后台是让你们撒泼的地方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直直地钉在了李梅玲的身上。“李梅玲!又是你!三番两次寻衅滋事还想不想参加评选了?” “我警告你再敢闹事立刻取消你的资格!” 这老师是校长特意安排下来盯场子的,为人正直,早就看不惯王霸那伙人的做派。自然对身为王霸外甥女的李梅玲也没半点好脸色。 人群里,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 “哟,这次怎么没人给你撑腰了?”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梅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死死地瞪着木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她咬紧了牙心中暗下决心。 等着!你们这些泥腿子都给我等着!等我回家告诉我爸今天受的委屈要你们百倍奉还! 老师的警告起了作用李梅玲就算在没有脑子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后台总算安静下来,前面一组的表演不温不火很快就轮到了第四组。 李梅玲整理了一下仪容走上了舞台她简单地报上姓名,然后目光便越过台下的观众,直勾勾地黏在了第一排的周林顾身上,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 第七十七章 蠢而不自知 木晚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深邃好看的眸子里,那双眸子带着几许笑意眼底零零碎碎的荡开星星点点的柔和,令人神魂颠倒。 心脏不受控制地多跳了两下,这男人长得本就好看得过分,再配上这种要命的深情眼神简直是犯规! 木晚脸上有些发烫慌忙错开了视线,心跳却像擂鼓一般。 一曲完毕,李梅玲自我感觉良好,实则一首口水歌平平无奇勉强不跑调罢了,只是在一群庸才的衬托下倒也显得不那么差,稀稀拉拉的掌声是众人最后的礼貌,可在李梅玲听来这便是山呼海啸是无上的赞誉! 她高昂着头颅像一只胜利的孔雀,路过木晚她停了下来眼神如刀满是挑衅。乡下来的土包子也配与她争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木晚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就这么走了过去,将她无视得彻底。 空气死寂了一瞬,接着便是旁边压抑不住的嗤笑声此起彼伏,李梅玲的脸黑如锅底! 木晚登台步履从容不快一分不慢一毫,聚光灯落下她立于光中脊背挺直渊渟岳峙,她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丝毫没有怯场。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木晚。”声音清澈传遍礼堂每一个角落。 评委席上,一位老者推了推眼镜来了兴趣,“木晚同志你的特长是古筝?” 此人乃是丁科长请来的外援省文工团的刘教授,真正的大家! 木晚点头笑笑,“略懂一二希望能带来些新东西。” 刘教授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这份气度不卑不亢的,不错不错。 木晚走向那架古筝落座,桐木素筝古朴无华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道韵,玉指抬起轻轻一拨。 铮!清脆的筝音如同高山流水瞬间让底下审美疲劳的观众来了兴致。 木晚启唇歌声合着筝音徐徐响起:“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 歌声技巧不华丽却纯粹到了极致,仿佛大道之音,每一个音都敲在人的灵魂深处。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所有人眼前展开! 那是万里山河是血脉信仰是民族的荣光! 曲终音未绝,全场死寂,下一息雷鸣般的掌声炸裂!底下不少人站起身大力鼓掌脸上满是惊喜,夸赞声如同潮水般袭来。 “这是神曲啊!” “这是什么歌都没有听过,但是好好听啊!” 台下,李梅玲阴沉着脸指节发白脸色变幻,心中只剩下嫉妒与不甘。虽然很不想承认的那是刚才那首歌连她听着都入了迷,可是木晚这个泥腿子怎么可能唱得这么好! 台上的木晚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里人显得很淡定,她清楚这首《万疆》的分量,能有这个效果一点也不奇怪。 掌声慢慢停了,评委席上刘教授激动地站了起来,双眼放光看着木晚:“木晚同学!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他这话一出来整个礼堂又一次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钉在了木晚身上。 木晚握着话筒神情有点无奈但又透着一股真诚,“老师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是听别人唱的,只是写歌的人不会出现在人前。” 这话让那位老师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些,满脸都是可惜,他还以为挖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天才。 “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那这位作者……还有没有别的作品?” 木晚眼珠转了转,嘴角翘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的作品我倒是都会唱。” 老师的眼睛唰地一下又亮了,像盯着什么宝贝似的:“真的?那可太好了!同学你能不能把联系地址给我?我们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底下立马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羡慕的眼光快把木晚身上烧出洞了。那可是刘教授!在全国音乐界都叫得响的人物!校长当初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人请来学校挂个名当讲师。 木晚大大方方地走下台跟刘教授交换了联系方式,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目光下意识的去找周林顾的身影,只是环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 应该是有事先走了,心中隐隐浮起几分失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完刚才的表演。木晚心里冒出个念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两个小时后六个组的选拔总算全部结束,丁科长拿着一张名单走上台。 “下面我宣布最终进入明天决赛的六位同学……第四组,木晚!” 听到自己的名字木晚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件意料之中的小事。 丁科长的声音还在礼堂里回荡。“请以上六位同学,明天下午两点准时到大礼堂参加最终选拔。”话音刚落,礼堂里又响起一片掌声跟欢呼。 人群里,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嘈杂:“不可能!她肯定是走了后门!有黑幕!” 李梅玲像疯了一样指着舞台的方向大喊,她面目狰狞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自己这个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怎么会败给木晚这个乡下佬! 周围的议论声停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男生毫不客气地开了口。 “同学,你没病吧?耳朵要是出了问题校医室就在隔壁。”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附和。 “就是人家木晚同学那古筝弹的那歌唱的是你能比的吗?你那点水平跟人家一比简直丢人现眼。” 刺耳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像无数根针扎在李梅玲心上,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木晚走下舞台恰好路过她身边,她看着李梅玲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这种智商这种手段,难怪在书里最后落得和原主一样凄惨的结局,原主是没脑子而李梅玲是蠢而不自知。 木晚摇了摇头,心中再无波澜,径直朝着出口走去。 刚走到礼堂门口,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木晚抬眼。 眼前是一大簇开得正盛的鲜花,娇艳欲滴。 花束后面,是周林顾那张俊朗的脸。 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光洁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 第七十八章 哪个大学门槛这么低 木晚摇了摇头心中再无波澜径直朝着出口走去,刚走到礼堂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木晚抬眼眼前蓦然是一大簇开得正盛的鲜花娇艳欲滴,而花束后面是周林顾那张俊朗的脸。 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额头上也覆着一层薄汗,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唇角扬起着将手里的花往前递了过来。 “恭喜。”他声音低沉听着很舒服。 木晚愣住视线从他脸上落到那束花上,眨眨眼心口的位置咯噔一下。 这年头生活都忙不过来谁还有闲心伺候花的,想找到这么一大捧包装精美的话得跑多远的路花多少钱票才能买到…… 正发愣的功夫看热闹的学生已经围了上来,嗡嗡的议论开。 “哇这小哥生得好俊!还送花也太浪漫了!” 有个胆大的男生直接高声喊了起来:“在一起!答应他!” 木晚给这阵仗一闹搞得有点想笑,没再犹豫伸手接过了花一股清新的花香扑过来。她抬头对上他专注的眼神,真心实意的笑了:“谢谢。” 周林顾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刚要说话礼堂里头却蓦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大家伙砸地上了震得人心口发麻。 门口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周林顾下意识地往前站了站把木晚护在身后,眉心微蹙。而木晚被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声源处。 礼堂舞台边上,李梅玲眼睛猩红得吓人脸却黑得跟锅底似的。她跟前的桌椅板凳倒了一地,木头茬子碎得到处都是。 “这人是不是疯了?”旁边有胆小的学生小声嘀咕。 一个管纪律的老师皱着眉想上去拦:“这位同学,你冷静点!” 李梅玲跟没听见一样反而从一堆破烂里抓了把剪刀出来。剪刀在她手里乱晃闪着冷光,“都别过来!”那老师不敢动了,周围的人也吓得往后退。 礼堂里一下就安静了,大伙儿都跟看疯子似的看着台上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李梅玲怨毒的目光投向木晚,嘴里不干不净的开口:“贱人!你绝对是作弊了!你连大学都没有上过怎么可能会比名牌大学毕业的我厉害!” 她状若癫狂的嘶吼着,嘴里越骂越难听,周围的人都纷纷皱起眉头。 一个围观的男人没忍住啧了一声打破了安静,“就她这德性还吹自己是名牌大学的?什么大学的门槛这么低了。”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接茬:“水分大着吧,瞧她那样儿还不如我们厂里的泼妇呢。” 另一个女的凉飕飕地开口:“怎么是吹牛呢?人家爸是领导进文工团都能走后门,往大学里塞个人算什么。” 这话可真够损的,但周围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从看热闹变成了赤裸裸的瞧不起。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梅玲受不了了。她骤然转过头,隔着人堆死死地盯住木晚身边的周林顾,那眼神又恨又委屈还带着点儿说不清的哀求。 “走吧。”周林顾直接无视掉李梅玲拉着木晚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侧头开口:“张宇那小子听说你入围了嚷嚷着要给你庆功。” 木晚无视掉李梅玲怨毒得像是想要吃掉自己的目光跟上他的脚步,闻言点点头。 要不是张宇和张明两兄弟那封介绍信她连选拔的门都摸不着,这顿饭该她请才对。 “好。”她轻声应下。 国营饭店里,热气腾腾的。 周林顾刚一推门张宇就从桌边蹿了过来脑门上还冒着汗:“可算把你们俩给等来了。” “我哥临时有事先走了,我待会儿也得去巡逻。” 张宇目光看向木晚,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继续道:“上头说城里最近来了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我跟我哥俩都快跑断腿了。”说着他朝木晚递了个眼神,“我哥说女同志最近出门自己多留神注意安全。” 木晚的心里咯噔一下听出了张宇话里的暗示,周老大……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照理说现在木月还没去香江周老大不该来的事情麻烦了,也不晓得张明那边抓卧底的行动怎么样了,不抓到卧底就没法对周老三那边展开行动。 趁着周林顾点菜的间隙,张宇又赶紧小声的补了一句:“我哥传话了说行动随时可能开始主要看木月什么时候对你动手带你上船,至于黑码头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呢。” 周林顾点完菜回来察觉到木晚的脸色不太好,心中也隐约猜到这个大人物是谁。于是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握住:“别怕,最近我一有空就过来陪你。” 木晚抿唇点点头,心思飞得有些远。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锅里还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张宇看着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笑得一脸暧昧:“哟,我们周同志可算开窍了啊。” 木晚回神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正想抽回手旁边就走来几个人。 为首那人一眼就瞧见了周林顾,脸上立马堆起笑,“周同志?” 周林顾视线看向来人,淡淡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人笑意更深了:“真是好久不见了,诶我们老板正好也在,想请您过去聊聊以前的生意。” 周林顾站起身对木晚低声说了句:“你们先吃,我很快回来。”说完就跟着那人走了出去。 张宇的目光收回来落到木晚怀里抱着的那束花上,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我还是头一回见林顾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他要是真心你可要抓住机会啊,所以你对周大哥到底有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点意思?” 木晚眨眨眼,笑得有些狡黠:“你猜呢。”她轻抿了一口水,目光微漾慢悠悠的继续道:“你和他是好朋友我跟你说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他吗,所以别套我的话了。” 张宇撇撇嘴,摇头点评:“你们两口子不愧是一个被窝的,真是一个比一个精。”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黑色哑光质地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是个巴掌大小的防身器具。 第七十九章 李梅玲来闹事 “这是我哥特意去队里申请的,木月她们那伙人已经被放出来了,虽然你家附近我们都安排了人盯着了但这个你还是带在身上。” 木晚心中一凛木晚伸手接过,有个防身的东西在也好。“替我谢谢你哥。”摸索着手里东西,她又想到之前张宇说的话,“你刚才说的黑帮老大是香江那边来的吗?” 张宇点头,“也是刚收到的消息,人已经出发了。” “不过现在查得这么严,没有通用证想过来有点难,就算是人脉广真要到这边也得七绕八绕的,估计少说得花半个月时间,” 张宇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还得去巡逻。”他站起身,像是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哥让我跟你说,行动的事情你可别告诉林顾,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冲到警局把我哥给……” 张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木晚点点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绝密,她本来也没想过要告诉周林顾。况且有周林顾在木月就不好对她下手了 张宇挥了挥手转身走出饭馆,周林顾恰好推门回来。 天色渐暗,筒子楼院子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一群大姨搬着小板凳围坐在一起唠着家长里短。 周林顾的红旗车稳稳地停在院子里,黑色锃亮的车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议论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又低低地响起。 “看看,这周家少爷对木晚可真好都亲自送回家了” “木晚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以后可得跟她搞好关系,说不准有事还得求到人家头上去。” 赵大姨坐在人群中央闻言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轻声嘀咕:“哼,聪明的人早就已经抓到机会了。” 旁边的大姨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呢?” 另一个大姨则是打趣:“你之前不是还说人家小两口不般配吗,现在就属你说得最起劲” 赵大姨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就看好他们俩,谁要是想拆散这小两口我第一个不放过!” 周林顾贴心下车给木晚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拉进了两人的距离,木晚嗅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清冽的气息。 “晚安。”周林顾温声开口。 “晚安。”木晚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化在夜色里,她在对方的目光下上了楼。 木晚到家简单的洗了把脸后鬼使神差的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周林顾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侧脸轮廓格外清晰。 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他竟然还在那里。不可避免的,胸膛里的那颗心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肋骨,唇角也不受控制地扬起漾开一抹纯粹的甜意。 木晚抬起手对着那道伫立的黑影挥了挥,楼下,周林顾也抬起手臂朝她挥手。 她目送着那辆黑色的汽车驶离然后才将窗帘拉上,木晚转身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窗户,神情复杂。 楼下。 赵大姨的声音里裹挟着滔天的怒火,震得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不要脸的东西!家庭好又如何欺负人算什么本事!”她正冲着人群中央的方向破口大骂,脖子上青筋暴起。 有人眼尖看到木晚从楼上下来,人群外围的骚动停滞了一瞬。 一个住在隔壁的大姨立刻从人群里挤出来,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晚晚!”大姨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见。“你快走!从后门走今天晚上再回来!” 木晚挑眉,视线越过她焦灼的脸望向前面。“怎么了?”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大姨不由分说手掌抵住她的后背,用力向前推。“哎呀你别问了!快走就对了!” 木晚却没有动,她疑惑地伸长脖子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人群的中心。 嘈杂的背景音中她捕捉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腔调。 是李梅玲。 木晚的瞳孔里最后一点残存的睡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挑眉,就说为什么就只有她一家的门口有臭鸡蛋,这骚操作估计除了李梅玲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李梅玲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来找麻烦了,还用些上不得台面恶心人的方式。 “哎呀,这姑娘我知道家庭不错的,你跟她对上没什么好结果,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大姨劝阻。 木晚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冷得没有半分温度。“没事姨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木晚挤进来人群时候那些看热闹的邻里都跟被烫着了似的,自动让开一条道。 院子当中,李梅玲搬了把椅子坐着下巴抬得老高,她旁边站着两个壮汉一身的横肉,看着就凶。 两人手里各扯着一头白布横幅,上面用红油漆刷着歪歪扭扭的大字刺眼得很: “木晚——不要脸的婊子,抢人男人不得好死!!” 而李梅玲脚边还放着好几板没动的鸡蛋。 木晚的视线那几板鸡蛋心中大概有数了,估摸着李梅玲这是拿鸡蛋砸她家门的时候正好在楼梯口撞上了楼上准备出门的赵大姨。 目光看向还在全力输出的赵大姨,这位热心肠的大姨的热心肠木晚是领教过的,也亏得是她在不然她家那扇门今天非得挂满臭鸡蛋不可。 李梅玲斜着眼看挡在跟前的赵大姨,满脸瞧不上。“我是来找那个婊子木晚的。”她故意拔高了嗓门,好让所有人都听见。“你一把年纪了少管闲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呸!”赵大姨骂起人来可不含糊,她当即双手往腰上一叉扯开嗓子就嚎开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跑到别人家里撒野!” “真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能够到处撒泼了是吧,就你这个长相,人家小周又不是眼瞎了放着漂漂亮亮的木晚不要,瞧上你这么个玩意儿。”她冲着李梅玲骂中气比谁都足。 赵大姨的嗓门又高又亮,几个来回就把李梅玲给压了下去。 李梅玲冷哼一声脸都气青了不在浪费口舌,从旁边的布包里掏出个铁皮喇叭,刺耳的电流声滋啦一响。 “大家听好了!”喇叭把她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震得人耳朵嗡嗡响。“那个不要脸的木晚不禁抢了我的男人,而且进文工团也是靠作弊!不仅如此她还不管自己生病的娘,大小就欺负她亲姐姐木月,把家里祸害得鸡犬不宁!” 李梅玲的声音在喇叭的加持下传遍了整个院子,连外头街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八十章 骂声一片 周围的议论声渐大,众人的目光在落在木晚身上多了几分的鄙夷跟探究。 木晚的眉头皱了起来,旁的污蔑她可以当没听见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瞎话,只是家里的事李梅玲怎么会知道? 木晚的目光落在李梅玲身上锐利了几分,是费尽心思打听来的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喇叭里尖锐的控诉还在继续,附近铺子里的老板和过路的人都停了脚,伸长脖子往院里瞅,很快一个更大的圈子围了起来。 “谁呀这是?”有人在人群外头小声问。“骂得这么凶?” “这木晚是谁?”一个挎篮子的妇女不识字,指着那条横幅问旁边的人。“写的啥?抢人男人不得好死!” 周林顾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太打眼了,他进出这片时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跟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 “活该!”一个小伙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资本家的狗崽子就该被批斗!” “这木晚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中年男人也恨恨地盯着院里。 周林顾人虽然不在这,可他的身份和那辆车早成了些人的眼中钉。 “就是!”一个大妈立刻跟着嚷嚷,“狐狸精!一看就是冲着人家的钱和地位去的!” “哪有那么好的事,天上还能掉馅饼?” “我看这女的选拔肯定是作弊了!” 一时间骂声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难听。 李梅玲看这火候差不多了,立马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那哭声又尖又细跟硬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难听。 “呜呜呜——”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抖得厉害,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模样最能勾起旁人的同情心了。 “我跟林顾哥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李梅玲的哭声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带着哭腔和颤音,她把声音拿捏得又弱又无助,好像随时都会断气。“我们……我们早就定了娃娃亲!” “当初林顾哥家被污蔑下了乡,是我家一直在给他疏通关系,为了这个事情我这两年吃不好睡不好的,谁知道……”她声音骤然一断,剧烈地哽咽着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怨毒的话从她牙缝里挤出来,“谁知道木晚那个贱人她竟然横插一脚!” “她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林顾哥哥!搞得林顾哥不得不屈服于她也拆散我们天造地设的姻缘!”李梅玲这番血泪控诉,句句都打在围观人心头那点廉价的正义感上。 院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刚才还只是窃窃私语这会儿唾沫星子都快淹了人,各种难听的话淹没了木晚。 听着周围的骂声李梅玲啜泣的间隙间抬头看了木晚一眼,眉毛一挑眼神里面净是挑衅之意。 赵大姨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她朝地上呸的啐了一口,沫星子带着股悍气差点飞到李梅玲那张涂得煞白的脸上。 “我说你们这些人,问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亲眼瞧见木晚勾搭谁了?”她粗壮的手指头,直愣愣地指向还在地上赖着的李梅玲。“就凭她在这儿干嚎,你们就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放屁?” “人家周林顾亲口认下的木晚才是正经领了证的媳妇儿!小两口过日子过得好好的,碍着谁了?” 赵大姨往前迈了一步,整个院子好像都静了点。“这院里头,眼睛没瞎的都看得清楚!”她扫视一圈话里有股子压人的劲儿,“人俩没结婚那会儿这女的去闹过吗?没有吧!现在人结婚了她倒跑出来哭自己是青梅竹马这不是明摆着搅和人家吗!” “她家就算是天大的关系也高不过组织吧,你们还真信人家小周能够平反是她帮了忙啊?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没经历过,墙倒众人推,工商局人的嘴脸你们做生意的没见识过?” 赵大姨越说火气越旺她不认得几个字但道理她懂,真的假不了。她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木晚,那孩子脸色有点白,可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腰杆挺得笔直,。 “再说木晚这孩子!”赵大姨的声音缓和了些,“她虽说搬来不就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啥脾气大伙儿心里没数?昨天张婶家那水管不是她跟周家小子帮着弄好的?。” 平日里跟赵大姨关系比较近的人也跟着出声替木晚讨伐。 院子里那些骂声小了些许,筒子楼里的人开始左顾右盼不吭声了。 他们虽然信自个儿的眼睛但一个外头跑来撒泼的话可得斟酌下,可干不出跟着别人欺负自己邻居的事儿。 “你一个死老太婆懂什么,滚滚滚,别在这里乱吠!”李梅玲一脸嫌恶的看着赵大姨。 这几个死老太婆也不知道被木晚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衷心的当狗! 赵大姨被李梅玲的话气到再次开口和她对骂起来。 木晚站在人群中心中倒是有些意外,她与赵大姨不过点头之交,没想到对方竟然维护她到这个地步,虽然但是这份善意属实是来得莫名其妙。 木晚沉思间一道怨毒的视线钉子一样扎了过来,李梅玲在人群中锁定了木晚的存在手指直直地指向木晚。 “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 闻声所有人的头都转了过来,带着探究的鄙夷的各种目光都落在木晚身上 木晚迎着所有人的打量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诮,她抱着手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我插足但是我能拿得出和周林顾的结婚证,你说我作弊昨天礼堂里的人都能成为证人,你说我欺负木月相信的人不妨去村里打听一下,凡是讲证据你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看?” 木晚往前两步就停在李梅玲的面前,眼神很淡带着点讥讽的意味。“你所说的这些都拿不出证据,但是关于你的我却可以拿的出证据。” 李梅玲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慌,她握了握拳不相信竟然会在一个乡下丫头的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不过她反应很快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木月现身 “你所谓的证据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木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捂着胸口一副要碎了心的样子,“我真的快被你逼疯了!” “你的亲姐姐木月都亲口跟我说了你做的那些恶心事!跟你一起长大的亲人都这么说你,你还想怎么辩解!” 木晚的眉头皱了一下,木月和李梅玲她们俩怎么搅到了一起去了。 在原本的轨迹里这两人可是不死不休的情敌,现在为了对付她竟然能联手了,这走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人群起了骚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信哪个。 “木晚你究竟要执迷不悟到几时!”一个女人瘸着腿哭哭啼啼的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周围的人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裸露出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看着就让人心惊。 木晚看过去眉毛挑得更高了,竟然是木月。 木月满脸是泪一步一挪地走到李梅玲身边,她看了一眼木晚眼神里满是幽怨。扑通一声,她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的跪下了。 “呜呜呜——”木月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诸位都帮我评评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这个妹妹!”说着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木晚。“前几天木晚把我跟我妈赶出家门还不让我们带走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娘俩在外面没住的没吃的!” 她的哭声里满是绝望,“我不得已去找了份黑工做天天挨打,但是木晚还是不肯放过我们的,前两天她还亲手把生她养她的妈送进了局子!” 木月抬起头那张脸白得像纸,“现在我连保释的钱都拿不出来,真的被逼得没路走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连从小生她养她的人都可以做到这么绝情!她对我们这些亲人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别人!我都不敢想她手段恶毒到哪个地步去!” 木月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扯开自己的袖子,那条胳膊上新伤盖着旧伤烂糟糟的一片。 人群中响起一片吸气声,议论声像是炸开的锅,这一次所有的指责都对准了木晚。 李梅玲的眼睛里迸发出恶毒的光,骤然冲上前指甲都快戳到木晚的脸上了,“大家看看!这就是木晚的真面目!”她的声音尖得刺耳,“她连自己的亲姐姐亲妈都下这种毒手!你们怎么敢跟这种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今天她能把她妈送进去,明天就能把你们送进去!这种人品的人她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敢信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瓢热油浇在人群的怒火上。 木月趴在地上哭得快要断气,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从小……从小她就欺负我……” “我妈总说我是姐姐要让着她所以我什么都忍,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不过就是因为我妈匀不出多余的钱票给她,就这么针对我们!”木月抬起一双泪眼绝望地扫过周围的邻居。“我妈身体不好在外面风吹雨淋病得更重了,我分明都已经跪下求她让她高抬贵手给我们一条活路,可她不听竟然直接报了警说我妈污蔑她!诸位想想,一个年仅半百的母亲能污蔑自己的亲女儿什么!” 木月说到这里好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手发着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她高高举起:“这是……这是她报警抓我妈的回执单!” “我什么都不求了,我现在只求她能发发善心愿意签下谅解书放我妈出来!我妈身体不好真的不能在里面待着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人群彻底炸了锅,物证确凿,讨伐的声音像是要把这栋筒子楼掀翻。 “天杀的白眼狼!” “连亲妈都送公安局,还有没有良心!” “真不是个东西!” “滚出我们大院!”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裹着风声朝木晚的脸砸了过来,是颗臭鸡蛋。 木晚侧身动作干净利落的躲开回眸看了眼人群,眼底弥漫开冷意。 鸡蛋啪地一声在墙上炸开腥臭的液体四溅,木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心头却是一片冷笑。 好一出双簧,一个装可怜一个煽风点火可以说配合得天衣无缝,目的就是要把她的名声彻底搞臭,现在她就算喊破喉咙说自己是冤枉的也没有人会信她,在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眼里那只是狡辩。 不过……别人的看法与她何干?跟这些邻居处好关系是锦上添花,处不好也碍不着她什么事。日子是自己过的谁有空天天盯着她?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难道还怕这些虚而不实的闲言碎语?她又怎么可能为这点破事陷入自证的陷阱里。 可笑。 木晚非但没有李梅玲和木月预想中的崩溃,甚至淡定的抱起了胳膊,唇角勾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撒泼的两人,那眼神彷佛是在看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哭大声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木月和李梅玲二人俱是一愣,哭声戛然而止。 木晚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点评道:“就这点音量怎么把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叫过来?还有你们俩哭得也太假了,半天了也没见你们挤出几滴眼泪,怎么博取别人同情?” 她给出的反应实在过于淡定,李梅玲和木月不禁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恼火之色。 这个木晚是疯了吗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 李梅玲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嵌进了掌心,今天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 先是木月出场用亲情伦理占据道德高地把木晚打成不孝不义的白眼狼,再由她煽风点火彻底搞臭木晚的名声,到时候在找人写一封匿名信寄到文工团去举报木晚品行不端私德败坏,她选拔进文工团的事情自然就黄了。 一个没了工作的木晚还不是任她拿捏?而且等到时候空出来的名额她再找找关系十拿九稳。但是她没有想到木晚的反应竟然这么淡定…… 至于木月这个女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棋子,昨天晚上自己找上门问她想不想把木晚彻底踩进泥里。 两人一拍即合。 木晚收回视线环顾着一张张或鄙夷或好奇的脸,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公道自在人心。” “嘴巴长在各位的脸上想怎么说是你们的自由,反正清者自清。”她慢悠悠的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懒洋洋的嘲弄,“再者稍微花点功夫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两位是什么货色。” “当然你们要是心甘情愿被两个蠢货当枪使那谁也拦不住” 第八十二章 木晚太狂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面露不屑有人若有所思。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说得倒轻巧!一句清者自清就想让我们信你?”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跳了出来,指着地上的木月。“看看人家这可是有报警回执单的,你要证你清白也得拿出你的证据!” 木晚笑了看着这个跳梁小丑觉得有些可悲,何其愚蠢。 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眉梢挑起,轻啧一声慢悠悠的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证据?我为什么要向你们证明?” 这一声反问如一道惊雷让所有嘈杂都静止了。 “我吃你们家的大米了还是说我穿了你们家的布料?”木晚的视线划过周围的一圈人,轻声嗤笑了一声: “一群连自己的脑子都守不住人云亦云的蠢蛋,我为什么要费力气去跟你们证明什么?。” 这话一出,整个人群都沸腾了。 这也未免太狂了,这是什么态度? 李梅玲和木月懵了完全搞不懂木晚的脑回路,她们本以为木晚会哭会闹会像疯狗一样对骂甚至都想好了木晚崩溃逃走的场景,可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的平静,似乎这所有的算计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拙劣的闹剧。 难道她就真的不怕身败名裂吗? “如果几句闲言碎语就能让我活不下去,那我也未免太脆弱了点。”木晚活动着腕关节,目光落在李梅玲和木月的身上,轻啧一声快步上前,两只手精准的拽住了两人的头发。 “啊——!”两人凄厉的惨叫响起 木晚没有给她们任何机会手臂发力将两颗脑袋对着狠狠撞在一起。 “砰!”一声闷响那是颅骨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都觉得牙酸。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惊诧的看着神情平静的木晚,这动手动得未免也太利索了些。众人都不禁后退一步,生怕木晚的下一个目标是他们。 木月和李梅玲眼前金星乱冒,脑子空白了一瞬,感觉脑浆都快被撞匀了。李梅玲挣扎着刚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就尖叫红着眼朝木晚扑去。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打她! 然而木晚早就预判了她的举动,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抬起脚就对着扑来的两人一人一脚,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暴力的美感。 小人动手不动口,跟这两人没有浪费口舌的必要。 木晚这两脚的力道不小又正好踹在两人的弱处,又是两声压抑的惨叫,木月两人如同两个被丢弃的垃圾袋重重摔回了地上,蜷缩着连呻吟都变得微弱。 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唯有地上两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木晚就那样站着俯视着地上的两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们俩喜欢胡说八道、编排我是你们的事,”她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两人身上,“但让我不爽了,见你们来一次我打一次,不相信你们就尽管试试看好了。” 为了自己的乳腺健康着想,木晚觉得怎么爽怎么来,这两天她就去打听打听哪里有教打拳的!对付无赖就的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 人群鸦雀无声,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邻居此刻都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道理在拳头面前有时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梅玲捂着肚子又痛又恨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她对上木晚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漠然的寒意,看得她心头发凉。 木晚不再理会她缓缓蹲下身视线落在了木月的脸上,她压低了声音,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以你的性格做不到为了污蔑我就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木月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周老三的人,下手挺黑的吧?”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木月脑中炸开,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清楚! 香江那边在递了消息过去以后一直以周老大去旅游了为由迟迟没有回信,搞得周老三也有点没耐心了,再加上她那天没忍住脾气冲着周老三的儿子养在外面金丝雀情人发了通脾气,结果被有点背景的金丝雀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还警告她安分点。 既然打都被打了,干脆不如借着身上的伤把木晚给拉下水。 木晚看着她煞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冷了,“看来你在那边也没少作妖,你认为人家对你真心一片其实你不过人家一件新鲜的玩物而已,没有利用价值你什么都不是。想动我大可以试试,我拭目以待。” 说完木晚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要转身离开。 羞辱瞬间冲垮了木月的理智,她撑着地死死的瞪着木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要从眼眶里裂开。 “木晚!”她的声音不再是伪装的柔弱而是淬了毒的尖叫,凄厉又怨毒。“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身不如死!” 木月凄厉的尖叫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划破了周围死寂的空气。 木晚微微眯起了眼,看着木月那张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脸,心底一片清明。 刚才的话其实都是原来是诈她的。 看来木月就算傍上了周老三的儿子日子也并非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风光,今天给她浇一把油让她赶紧动手,等到时候端了周老三的黑码头,就算是到时候周老大来了对于自己的威胁也要小一些。 这些念头在木晚脑中一闪而过,眼底一瞬间的算计迅速敛去快得无人察觉。再次抬眼时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凉薄又讥诮。 “好啊,你试试看,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垃圾就乖乖的呆在垃圾堆里别出来招人烦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无尽的蔑视,仿佛木月声嘶力竭的威胁在她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木月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她还想再骂却被旁边另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了。 第八十三章 你不得好死 “你们两个是死人吗!” 李梅玲总算缓过来了点,她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剧痛的小腹,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旁边站着的两个壮汉。 “不知道帮忙吗?” “站着看戏呢?这个贱人打我你们眼瞎了看不见吗!我给你们加钱去把她给我往死里打!” 两个壮汉是她花钱雇来拉横幅壮声势的,此刻却像两根木头桩子一样抱臂而立面无表情。 其中一个闻言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满是看傻子似的鄙夷。“李同志,这话可就说差了。”男人的声音粗噶,带着一股子市井的油滑。“我们收的钱是来帮你拉横幅喊几嗓子造造声势的。” “这动手打人可是要见血的活计,”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木晚眼神里闪过一抹忌惮。 “可是要被抓的,我们干不了。” 另一个壮汉也帮腔,瓮声瓮气地开口:“就是,我们拿的是力气活的钱可没签卖命的契。实在要我们上也行,一万块!” 李梅玲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现在的万元户能够几个,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你们这群见钱眼开的混蛋!废物!”她破口大骂声音尖利刺耳,“拿了我的钱不办事!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木晚听到这边的闹剧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她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打了两人手沾了什么脏东西。那动作优雅又从容在李梅玲看来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她的目光冰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噤若寒蝉的邻居,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不得用唾沫淹死她的人此刻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木晚笑了笑那笑意却冷得像腊月的冰,没有半分温度:“诸位邻居。”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热闹也该看完了吧,我木晚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间长了你们自己会看,用不着听别人说三道四。” “嘴长在你们身上要在背后嚼舌根议论我那是你们的自由,我管不着。不过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 “往后大家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如果有人想在背后做点什么小动作的话,”木晚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移动,像是在锁定下一个目标。“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是去革委会办公室讲道理,还是去公安局报案说情况我都奉陪到底。” “你打了人还这么嚣张,我看你才应该进公安局!无法无天了,还怕没有法子治你嘛!”一人不忿的看着木晚。 木晚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那笑容里带着森然的寒意,“那你可以试试看啊,看看是你们的歪理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她说到拳头两个字时轻轻抬了抬自己那只刚刚揍过人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看上去毫无杀伤力,但看着李梅玲和木月此刻的惨状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怎么,有人想来试试嘛?打赢了我就等着进局子,打输了我亲自送你上医院。你们知道的,我就算进了局子也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你们嘛看命吧。” 话音落下整个楼道鸦雀无声,死一样的寂静。 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邻居们此刻一个个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大家又不是傻子,干嘛为了别人的事情让自己染上一身骚。 不少人已经悄悄往后挪动脚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木晚不再看地上那两个还在痛苦呻吟的女人一眼,仿佛她们只是两件碍眼的垃圾,她直接拿过桌上还在闹不停的喇叭往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大姨。 她平日里就挺喜欢木晚这姑娘,虽然话不多但人勤快,见人也总是笑眯眯的不像有些年轻人眼高于顶。 今天这事她从头看到尾心里跟明镜似的,木月和那个李梅玲一唱一和摆明了是合起伙来欺负人。 赵大姨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那些还在发愣的邻居。“行了行了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她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今天这事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有杆秤。这女的说木晚打她妈可谁看见了?” “还有那个说抢她男人的,你们别忘了人家小周自己都承认了木晚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 “都是嘴上说说谁也没个真凭实据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都散了吧!” 说完她也不管别人径直走到木晚身边,旁边的刘婶子几个平日里和木晚关系还不错的,也凑了过来。 “丫头别往心里去,她们就是嫉妒你嘴碎。” “对,咱们都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别怕,有我们呢!” “以后她们再敢来找事,你喊一声,大姨们帮你骂回去!” 看着她们关切的眼神木晚心里划过一抹暖流,这个年代的邻里关系虽然充满了闲言碎语但也总有那么几分真挚的善意。 她弯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一一道谢。 几个大姨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三三两两地散了。楼道里的人群见状也觉得再待下去没意思纷纷各自回家。 转眼间原本拥挤不堪的空地只剩下瘫在地上的李梅玲和还保持着跪姿的木月。 木月依然跪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没有人能看见那发丝掩盖下的眼睛里翻涌着怎样怨毒与不甘的光,她的指甲镶嵌进肉里几乎要刺出血来。 木晚!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把戏做到了这个地步,木晚不但没有身败名裂反而还让她自己受尽屈辱! 她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让木晚死无葬身之地!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李梅玲的尖叫声打破了木月的思绪,抬眼看到对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五官都有些变形了。 李梅玲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恶狠狠的指着木晚就开骂:“木晚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抢人男人你不得好死!” 第八十四章 没有谁能拒绝黄金 李梅玲扯着嗓子用尽了平生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汇,那尖利的声音在空地上回荡。 木晚倚在身边的门框上,抱着手眼神平静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啧,木晚摇了摇头。“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回家看看,你家说不定比我这儿热闹。” 李梅玲呆住,她家里能有什么事? 昨天她回家说了原委以后父母气得不行大晚上的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虽说临走前被她爸数落了几句,但是他们这么着急肯定是给自己找关系去了,能有什么热闹的? 她想反驳可再抬头木晚已经转身,只留给一个背影。 木晚出了筒子楼算了下时间,时间刚好的坐上了去往军校的公交车。 终选的赛场已经没了海选时的嘈杂,王霸也消失了,评委席上是几张新面孔。 木晚依旧选了一首红歌,她的嗓音清亮气息沉稳,歌声一出便有一种力量镇住了全场。 一曲终了意料之中的掌声如雷,她自然也成功入选。 临走前丁科长特意叫住了她,两人寻了个僻静角落,丁科长脸上的笑意淡去神情变得严肃。 “首先木晚同志恭喜你,你可是个好苗子进了文工团要好好干。”丁科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但是你也要多加小心,今天早上我已经把王霸徇私舞弊收受贿赂的事情上报了。” “领导很重视会立刻成立调查组,这次王霸就算不被革职也得脱层皮。可只要他还在团里一天,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绝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以后在团里凡事多留个心眼,我能帮的有限,为了避嫌很多时候我也不便出手,路还要靠你自己走。” 木晚明白,这是善意的提点也是一种敲打。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人情是人情原则是原则,丁科长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 “我明白,丁科长。”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惹麻烦,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平。” 丁科长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赞许,他拍了拍木晚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文工团大院门口报道,记住,一定不能迟到。”他神色郑重了几分,“其实本来没这么急的,” “但上面有指示要筹备全省的文艺汇演,时间紧任务重,团里现在又正是缺人的时候,所你们这批新人明天一到就会立刻分配任务,直接参与进去。这既是考验也是机会,好好把握。” 木晚郑重点头,“我明白了,丁科长。” 告别了丁科长后木晚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医院里那股独有的消毒水味道总是让人心里发沉,木晚交了下一阶段的治疗费拿着收据,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最近父亲的状态还算不错,这是连日来最好的消息。 她推开病房门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一个熟悉又挺拔的人影正坐在父亲的病床边。 是周林顾。他正低着头耐心的给木父削着一个苹果,果皮薄而不断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盘旋垂落。 木父靠在床头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开怀笑意,正和周林顾有说有笑,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副温暖又和谐的画面。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晚晚,你来了。”木父的笑容越发灿烂。 周林顾也站起身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木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和。 “事情办完了?” “嗯。”木晚点点头,将手里的收据放好。 周林顾从身后的椅子上拿过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到她面前。那盒子是深蓝色的丝绒质地,边角还镶着细细的金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给你的。” 木晚有些疑惑地接过来,入手微沉,她抬眼看向周林顾用眼神询问。 周林顾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打开看看。” 木晚依言小心地打开了盒盖,一抹璀璨的金色映入了她的眼帘。盒子的丝绒内衬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金项链。项链的链身很细是这个年代少见的绞丝工艺,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吊坠的款式更是新颖是一片小巧精致的银杏叶,叶脉清晰栩栩如生。这设计完全长在了木晚的审美点上。 不管在哪个年代黄金可是硬通货价格不菲,这么一条项链,怕是抵得上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周林顾,“这是做什么?” 周林顾的笑意加深了,眼底像是有星光在闪烁。“祝贺你成功入选文工团的礼物。” 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黄金的魅力,尤其还是这样一条款式精美送到人心坎里的项链。 木晚也不例外。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 病床上的木父见状,脸上露出了欣慰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他乐呵呵地冲着周林顾直使眼色。 “傻小子光看着干什么,还不快亲自给晚晚戴上!” 隔壁病床的大叔大婶们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小声地议论着。 “老木家这女婿,可真疼媳妇。” “是啊人长得精神,对长辈也孝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木晚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低下头顺从地转过身将耳边的碎发撩到一侧,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这是一个默许的姿态。 周林顾眸光微动上前一步,俯下身专注地扣上项链的锁扣,冰凉的金属链身贴上皮肤,激起木晚一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木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皂角清香,干净又好闻,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好了。”周林顾退后一步,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夸赞道:“很好看。” 那抹笑容像是穿透云层的阳光,明亮又耀眼,直直地晃进了木晚的心里。 心底忍不住嘀咕起来,这男人最近好像越来越爱笑了,不笑的时候是清冷矜贵的大少爷,拒人于千里之外,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冰雪初融春风拂面。 第八十五章 周林顾的维护 这张脸对她这个无可救药的颜狗来说,杀伤力简直是超标! 木父看着两个孩子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流,笑得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再添一把火:“晚晚啊你可别小看这条项链,林顾这孩子有心啊。” “前两天他就拿着好几张样子图来给我看,问我哪个款式你可能会喜欢。定下来之后又特地去找了城里手艺最好的金匠师傅,求着人家加班加点这才赶在今天给你做出来。这份心意,可比金子本身贵重多了。” 木晚怎么会听不出木父话里话外的助攻意味,她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不愧是周林顾啊,做事情细心用心就算了还提前把未来岳父给搞定成了自己的僚机,这套路真是…… 不过心里还是挺感动的,这份被人郑重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的心也泛起了些许暖意。 隔壁病床的大婶,眼神在木晚脖子上的金项链和周林顾英俊的脸上来回打转,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她身边的儿媳妇却撇了撇嘴,一股子酸味几乎要从鼻孔里溢出来。 “哎哟瞧瞧这阵仗,不就是进了个市文工团嘛就送金项链庆祝,搞得跟考上大学似的。果然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她拔高了声音,确保整个病房的人都能听见。“要我说啊今年这文工团招人的标准,可真是降低了不少。我娘家那边的侄女平时也就那样,今年不也进去了。” “要不是我得天天在这伺候我婆婆,没那个闲工夫,就我这嗓子去应招肯定也能上。” 木父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他自然听出了这女人话里的阴阳怪气,冷哼一声脖子一梗。 “市文工团当然好,可我们家晚晚眼光长远着呢!她进的是部队的文工团!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有编制的文艺兵!” 他挺直了腰板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的骄傲自豪满得快要溢出来。那神情活像个跟人炫耀自家宝贝的小孩子。 木晚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底满是笑意。 她知道父亲这是在替她撑腰,替她把之前受的委屈一点一点地找补回来。 “部队的文工团?”隔壁床的儿媳妇愣了一下,随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木晚。 却见木晚穿着朴素的布衣虽然干净整洁,但怎么看都跟文艺兵那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不沾边。随即她眼神里的嫉妒瞬间变成了赤裸裸的怀疑与轻蔑。 “真的假的哦,就她这泥腿子出身也能进部队文工团?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水分吧?” “现在这世道可真是乱了套了,什么人都能攀上高枝了。”她的话越来越酸越来越难听。 木晚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垂下眼帘,轻轻摩挲着腕骨。 这种因为嫉妒而口出恶言的人她两辈子都见得多了,不值得她浪费半点情绪,跟疯狗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周林顾却不这么想,他可以容忍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但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妻子。 他缓缓转过头,一双深邃的眸子淬着冰凉凉地扫向那个喋喋不休的女人,那眼神没有丝毫温度,“用贬低别人的方式来抬高自己,只会显得你眼界狭窄家教堪忧。” 周林顾的声音不高,却如大道伦音,字字诛心还带着慢慢的压迫感:“你说你也能考上只是没时间,这种话你自己信么。” “真正的强者从不屑于寻找借口,只有无能的失败者才会用没时间和要不是来掩盖自己的懒惰平庸。” 周林顾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淡漠的眼神让那婶子感觉心头发凉。“至于我妻子是什么出身能不能进文工团,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有些人的终点不过是另一些人的起点罢了,” 这一番话像是无形的大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抽在了那女人的脸上。 她被这些话语镇压,脸色先是煞白而后涨成了猪肝色,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你……”她浑身都在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可迎着那双压迫感十足的脸却连对骂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这个男人太强了那种气场如渊似狱,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她整个人都感到颤栗。 周林顾不再看她,他伸出手臂抓住了两张病床之间的灰色布帘。 “唰——”一声轻响后,帘子被悍然拉上。 帘子那头传来女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很快她婆婆不耐烦的训斥声便响了起来。那女人心中憋闷却也只能自己生着闷气,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病房里,又恢复了原有的温馨。木父看着周林顾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中精光一闪。 他满意地拍了拍周林顾的手背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好小子!这护着媳妇的姿态够霸道! 木晚也侧过头看着周林顾轮廓分明的侧脸,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撑起一片天,挡住所有袭来的风雨。这种被人坚定守护的感觉让她那颗因穿越而来始终悬浮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平稳。 木父看着周林顾是越看越顺眼,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彻底放下了。他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眉头却微微皱起。“晚晚,林顾,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我这住院有些日子了,咱们家那个老屋却一直空着,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些老物件都有年头了也是念想,我怕时间长了没人会招贼惦记,你们俩要是得空就回去看看,收拾一下。” 周林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了下来。“爸您放心,我跟晚晚下午就回去一趟。” 木父欣慰地点点头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这才在护士的催促下闭上眼睛休息,木晚两人轻轻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走廊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拉出长长的光影。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周林顾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我们坐大巴回去可以吗?” 木晚点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第八十六章 我就是在跟你报备 去往乡下老屋的大巴车摇摇晃晃,车厢里混杂着汗味、烟草味还有泥土的腥气。 木晚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房屋,思绪也跟着飘远了。她扭过头看向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他即使坐在这样嘈杂拥挤的环境里,也依旧保持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疏离。 “周林顾。”木晚轻声开口,“你想好去了香江以后做什么生意了吗?” 周林顾睁开眼,深邃的眸子转向她,车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英俊的轮廓更显深刻。 他思忖了片刻,薄唇轻启:“大概率是钢铁。不过还没最终决定。” 果然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原书剧情里周林顾就是靠着钢铁生意在香江那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硬生生砸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木晚的心却是微沉,钢铁是这个时代的风口但也很危险。毕竟做钢铁的少不了和各种化学物质打交道,年轻的时候还好说,老了以后后遗症也就会慢慢显现出来。 木晚摩挲着下巴,轻嘶一声。 “钢铁确实是条好路但是未免太辛苦,况且你应该了解过吧,不管是生意还是对身体风险都挺大的。” “所以你其实可以再考察考察。” 周林顾的眉动了一下,她这是在关心他的身体? “哪一行不辛苦。” “不一样!”木晚坐直了神情郑重,“辛苦跟拼命是两回事,香江不比这里,你去了什么都是从零开始亲力亲为,况且香江那地方水太深黑帮势力盘踞错节,不知道你要踩多少坑才能稳定下来。” 周林顾认真的审视着眼前的满脸认真的女人,眼底划过一抹欣赏,他来了兴致,挑眉:“听你的意思,有高见?” 木晚冲着他扬扬眉,打了个响指:“高见谈不上,不过比较建议百货!现在时代在飞速的发展,你想老百姓以后有钱了最先干什么?” 周林顾眉眼带笑,给面子的接话:“什么?” “当然那是改善生活了!毕竟吃穿用度这是生存的根本嘛。”木晚越说脸颊越是泛红,带着一种动人的光彩。“还有美妆也是,可别小看女人的钱!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爱美的,等同于一个挖不完的金矿!” 周林顾侧头安静地听着,眼中的赞赏越来越盛。 木晚见他一言不发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轻啧一声,“你别不信,我可不是瞎说的,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书!”她凑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做百货路会比钢铁宽得多,虽说前期的收益没有钢铁的来得多,但是细水长流眼光长远点。如果顺利的话,你的子孙三代都不愁吃喝。” 木晚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里像是有星光在闪,周林顾的心被这道光狠狠撞了一下,喉结不自主的滚动了一下,一些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连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 “我信你。”周林顾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平反的手续刚刚才全部走完,周家以前的那些生意门路关系网,我这几天也才刚刚理清楚。所以以后具体走哪个方向也还在摸索,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认真考虑的。” 他目光落在木晚身上,眼神微动继续道:“最近跑来跑去确实很忙,不过应酬的都是些大老爷们。” 木晚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惊叹一声,不愧是书里的男主角,这行动力这手腕简直强得可怕。 平反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几天的功夫,他竟然就已经把周家盘根错节的生意网和关系网,全部重新接续上了,她还以为这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这男人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料。 只是……这么一来,他去香江的脚步恐怕会更快了吧。 木晚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不过转瞬即逝。她迅速调整好心情,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看向身边的男人。 “说得这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报备行程呢。”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带着点小女儿家的娇俏。 她以为以周林顾的性子多半会不置可否,然而下一秒男人却转过头,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点了点头,“嗯?不够明显吗我就是在跟你报备。” 木晚一愣,抬眸对上那双深邃好看的眸子。 “礼堂那天说要追你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轰!木晚的脑海中有惊雷炸响,一颗心在狂跳,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一句话冲到了她的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那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仅存的理智扼制住了这句话,她干笑两声移开了目光,所有的念头最后只剩下一句干瘪的话。 “……哦,这样啊。” 她扭过头不敢再看他,深怕再看一眼她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心防就要塌了。 周林顾看着她明显躲避的神情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算了,不急于一时,不能把人逼太紧了。 等到一切手续都办完了在告诉她好了。 没有人在说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两人间流动。 暧昧也顶不住人犯困,没多久木晚的眼皮沉得厉害,脑袋一下一下的往下栽,她想撑着可眼皮子根本不听话。 大巴车突然颠了一下她的头直直撞向车窗,不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一只温热的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动作很轻。 周林顾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顺势把她的小脑袋安顿在自己肩上。 木晚其实醒了却没有动,就这么乖顺的靠在周林顾的肩上。车里那股混着汗和烟的怪味儿好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干净的皂角和松木香。 这是周林顾身上的味道,这味道让她莫名心安,她松了皱着的眉头下意识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周林顾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神也跟着柔和下来。 第八十七章 老宅藏得有宝?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让周林顾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大巴到乡下小站时已经是接近下午五点。两人下了车又踩着土路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远远看见村口的几缕炊烟。 老屋在村子最里头一棵老槐树底下,还没到门口木晚的脚就停住了,她皱起了眉。 只见那扇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门上的黄铜老锁就这么大咧咧的丢在地上。 周林顾神色一凛快走几步把木晚护在身后,伸手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一片狼藉的景象,让木晚心里一堵。 晾衣的竹竿断了,墙角码得整齐的柴火散了,就连木父最宝贝的那几盆兰草也连盆带土得碎了一地,蔫蔫地瘫在地上。 周林顾的脸色沉了下来先一步进屋,屋里的景象比院子还要触目惊心,两间小屋被翻了个底朝天。 木箱被撬开旧衣烂被褥扯得到处都是,桌翻椅倒锅碗瓢盆一地的碎片,就连床上的草席都被划开了几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干草。 木晚跟着进来瞧着这个已经不成样子的家,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 “这村里的贼胆子也太肥了!大白天的就敢撬锁把人家里搞成这样!” 周林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人后才走到木晚身边,声音很平却透着一股子凉气。“不像是普通的贼,小偷求财不会这么搞破坏。” 他蹲下捡起地上的锁头,锁芯是被人用重物硬生生砸烂的。“算了,就算知道是谁拿不出证据抓了也没用。” 木晚怎会不懂这个道理,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没有指纹鉴定,报警了也是一笔糊涂账。 她拳头攥得死紧心里恨不得有个摄像头把那王八蛋的脸给拍下来! 就在这时,隔壁墙头探出个脑袋,是王大婶。 她看见院里两人跟见了救星似的,小跑着就过来了。“哎哟林顾晚晚,你们可算回来了!” “你们快看看这家里头跟遭了土匪一样!” 王大婶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瞅,满脸都是同情后怕,她叹了口气。 “真是想不到木月那丫头怎么就跟那些流氓混子搞到一块去了!不过你们家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闹成这样。” 木晚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她强压下火气看向王大婶。“王大婶你说啥,木月回来过?她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了?” 王大婶一听来劲了,声音都压低了八度跟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可不是嘛!就昨天傍晚,天都快黑透了木月那丫头领着好几个男的,一个个膀大腰圆胳膊脖子上全是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她还比划了一下。“他们一来话都不说拎着个大铁锤,咣咣几下就把你家锁给砸了!” “然后就往里冲乒乒乓乓地一通乱翻,我们这些老街坊看着不对劲就想过去说两句,结果你猜怎么着?” 木晚:“啥?” 王大婶气得一拍大腿,“哎哟,木月那丫头眼睛一瞪就让那几个混子动手打我们!还冲我们吼说我们是不是惦记你们家的宝贝想趁火打劫!” 王大婶说着不屑的撇了撇嘴。“我呸!这村里谁家啥底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说句实话,你家要真有啥宝贝当年你爸为了给你妈治病也不至于一家家地磕头借钱!那丫头我看是随了她那个妈,心都坏了眼睛里只剩下钱了!” 王大婶话音刚落,木晚的眉头皱紧眼底浮起一抹沉思。书中某段被她忽略的剧情蓦然浮现在眼前。 周林顾在香江的生意刚有起色就被合伙人捅了刀子资金链断裂公司差点就完了,就在那个节骨眼上木月回了一趟老家,然后等她再回香港手里就多了一笔钱。钱不少但刚好解了周林顾的燃眉之急帮他挺了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份雪中送炭周林顾对木月彻底改观,多了感激信任。当初看书只觉得这是女主光环是作者硬给的金手指,现在想来那笔钱的来路恐怕没那么简单! 难道……这破旧的老屋里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心头百转千回木晚脸上却半分未显,还是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顺着王大婶的话说。 “王大婶消消气,前几天木月她妈把我爸气得住了院,我气不过就把李秀莲给送派出所了。估计她这是找不到我所以跑回来砸家泄愤呢。” 木晚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塞进王大婶手里,粮票布票还有一张工业券。 “王大婶您也知道我爸还在医院躺着离不开人,我跟林顾实在没法天天回来,这以后就麻烦您老人家多帮我们看着点院子。” “要是再有不三不四的人来,您也别跟他们吵直接去公社派出所报公安。” 王大婶看着手里的票,脸上的愤怒褪去乐呵呵的点点头,“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这点事有什么的,包在我身上!” 将王大婶打发回去以后,木晚脸上那层客套的笑意褪去化为一片凝重,她没有一句废话转身进屋里,在一片狼藉中翻箱倒柜。 周林顾抱着手臂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木晚像一只在过冬前疯狂囤积坚果的松鼠似的将这片狼藉之地又犁了一遍。 他的眼神很深带着探究,“怎么?真信了你那好姐姐的鬼话觉得这破地方能刨出金疙瘩?” 木晚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不停,“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我爹妈当年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留下了惊天传承呢?说不好给我我给找到岂不是一步登天?” 她说着还用力敲了敲箱底摸索着夹层那副样子,活脱脱一个钻进钱眼里的财迷。 主要木晚觉得木月的这番举动不一般,所以必须留个心眼。 周林顾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走过去开始收拾她身后的一片狼藉。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章法,那些蒙尘破败的旧物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新生重归秩序。 木晚几乎把这老宅掀了个底朝天。床板掀了,地砖敲了连墙角的土都刨开了三尺,结果除了几只亡命奔逃的蟑螂一无所获。 她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拍了拍手上的灰。 第八十八章 觉得合适你,就买了 是她想多了?还是说东西早已被木月捷足先登了? 思考了半天木晚还是选择放弃,算了不知道了,没有就没有吧。 她转过身正准备赶紧把屋子收拾一圈好去赶回城的车,可她回过头却发现周林顾一个人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虽然陈设依旧简陋但一切都回到了它本来的位置,地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棂,如同金色的圣光般披洒在周林顾的背影上,他正弯着腰在井边打水洗手。 木晚站起身几步蹦到他身边,发现院子里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就都收拾好了?”她的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惊佩。 周林顾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干手,转过身被她脸上的惊讶取悦到了,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亲昵。 “不然呢?”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带着调侃的意味。“等你这个一心寻宝的小财迷找到金元宝天都黑透了。” 他说着从旁边一个装着冰块的木桶里,拿出一根油纸包着的冰棍递到她面前。“累坏了吧,吃一根解解乏先。” 木晚接过冰棍凉意从指尖直冲天灵盖驱散了所有的燥热与烦闷,她撕开油纸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凉意在口中炸开。 她坐在小马扎上一口一口啃着冰棍,歪着头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额角的薄汗在夕阳下闪着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木晚的心毫无征兆的开始狂跳,她咬着唇神情纠结又复杂。 超标了!这完全超标了!这男人是故意的吗! 要问木晚的理想型那必须是爹系男友那款的,最顶不住的是长得好看还多金的爹系男友。而眼前的周林顾简直就像是是照着她的道心一比一复刻出来的魔障! 冷静,必须要冷静!什么大世面没有见过! 她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冰棍,冰得牙根都在打颤。 周林顾收拾完最后的几捆木头,一回头就看见木晚对着冰棍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那不是冰棍而是她的生死大敌。挑眉有些不解这丫头的脑子里又在上演哪一出,,只当她还在为寻宝失败而失落。 周林顾拿起水井边湿润的毛巾拧了拧在木晚面前蹲下,冰凉柔软的布料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珍视。 “宝藏没找到,倒把自己弄成了一只小花猫。”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些许的无奈。 木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了找东西她连积满灰尘的地窖都钻了脸上不脏才怪。正要说话就看周林顾两手握成拳递过来。 木晚抬起头清亮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这是做什么? 周林顾看着她迷茫的样子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找一下看哪只手里藏了东西。” 木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哄她?看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出声。 “周林顾,你这是在哄几岁的小孩子?” 周林顾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拳头依旧没有收回:“安慰一下某个因为没有找到宝藏,而闷闷不乐的小财迷。猜一下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木晚的心头微动,垂眸看着眼前这对骨节分明的拳头,再看看周林顾那张一本正经却又藏着笑意的俊脸,心底那只小鹿又开始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哄小孩就哄小孩吧,她其实也乐意被他当成小孩哄着。毕竟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小心翼翼呵护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沉溺了。 木晚故意板起脸学着那些走街串巷算命先生的模样,煞有介事地端详着他的两只手。“嗯……让本大师来掐指算算。”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几个圈,然后一本正经地指向了他的左手:“就这个了!” 周林顾挑了挑眉依言缓缓张开了左手,结果却是空空如也。 木晚切了一声,脸上却丝毫没有猜错的懊恼反而笑意更深,她又指向他的右手。“那肯定就是这只了!你又没说只能猜一次。” 周林顾嘴角的笑意加深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这才不紧不慢地摊开了右拳。 他的掌心很宽厚带着常年干活留下的薄茧,一枚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中央。 银色的表带在夕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表盘是温润的贝母色设计简约又雅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木晚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这是…… 她认得那个logo,是沪市百货大楼里才能见到的牌子,一块表抵得上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周林顾,声音里满是错愕:“你……你这是早有预谋?” 周林顾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那块手表,拉过她的手腕。冰凉的金属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让木晚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却握得很稳动作熟练地将表带扣好,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那天去市里路过百货商店看到的。”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木晚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块精致的手表,心头一阵滚烫。 去市里?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就是木父被气得送进医院的那天吗? 她记得很清楚,那两天周林顾还莫名其妙地生着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压。居然还想着给自己买东西? 这个男人…… 木晚晃了晃手腕,银色的表链在夕阳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周林顾的眼光毋庸置疑,这块表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小巧又好看,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纤细。 她抿了抿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一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林顾,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我的?” 问完她就有点后悔了,是不是太直接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周林顾却像是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一样,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隐瞒:“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不过确定追你是在跟张明喝醉酒那天。” 第八十九章 猪一样的队友! 周林顾的目光深邃,直直地看进木晚的眼底。 “从前我一直以为等我平反之后,你会像其他人一样理所当然地依附我,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是说实话却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木晚在心底咂咂嘴,周林顾会这么想完全正常,因为确实完全符合原主的作风。 周林顾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但是后来你变了很多,你变得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聪明坚韧很有自己的主意,不再是那个只会计较柴米油盐怨天尤人的木晚。一言一行都……”周林顾推敲着言语,“很耀眼。” “那天听到你为了救人说离婚没什么所谓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已经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了。所以听到你和林寒有来往我像疯了一样吃醋生闷气。” 他的告白直白又真诚,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木晚的心上。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木晚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她心底有些泄气,知道自己怕是彻底栽了。 在这个男人一步步的温柔攻势下,她之前筑起的那些名为理智清醒的城墙已经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可是还有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吐出了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轻声地问:“周林顾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们如果异地相恋,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问周林顾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异地恋这种可能。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联系全凭公用电话和信件的七十年代异地无疑是自取灭亡。 她一直以为等周林顾去了香江自己难过几天就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可现在随着周林顾一步步的靠近,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在不甘,在挣扎。 木晚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周林顾,等待着他的答案。 周林顾的目光倏然抬起,直直的落在木晚的脸上,认真又郑重:“我从没有想过异地。” “又不是参军了,相爱的两个人就应该生活在一起相互扶持照顾。” 他的话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木晚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心底刚刚涌起的满腔热血跟希冀被这番话浇得冷静下来。 她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想说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去香江?先不说其他的,木父的思想根深蒂固绝对不愿意奔波到香江去,她就更不用说,未来的规划绝对不在香江…… 木晚心里堵得慌有些话说出来只会更沉重,不如选择沉默。 “不早了,我们得去赶车了。” 她不再看他转身去把家里的大门锁上,临走时顺手把从地窖里翻出来的旧本子揣进包包里。 这本子已经有年头了上面写满了东西,不过木晚没有细看内容。被保存得这么好说不准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到时候拿去给木父看看。 周林顾看着她刻意避开的视线,眼神沉了下去。 车到了市区,周林顾还有应酬提前下了车。 临走前,他隔着车窗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复杂,而后转身消失在人海。 木晚一个人随便去吃了碗面后去了趟供销社,给木父买了麦乳精和鸡蛋准备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回到筒子楼时已是深夜大院里死一般地寂静,可刚进院子木晚就停住了脚。 院子中央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木晚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木月。 这都一天了,木月还没有走?不对,应该是是走了又回来了! 只见木月的旁边站着十几个流氓混混,身边立着一个男人,花衬衫喇叭裤头发抹得能当镜子照,嘴里叼着烟一副轻浮的德行。 正是之前和木月一起逛百货大楼那个男的,也就是周老三的儿子,周建军。 木晚的心沉到了谷底,这阵仗绝对是来找茬的,她攥紧了手里的布包。 情况不对,得赶紧找机会溜!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动静,木晚抬头一看,是二楼的王大姨。 王大姨的脸都白了冲她拼命摆手嘴上无声的说着什么,木晚仔细辨认口型是两个字,快走! 一个混混注意到了楼上的动静,他顺着王大姨的视线转头正好和院门口的木晚对上视线。 “在那儿!人回来了!” 这一声喊炸开了锅,那些混混的视线都像刀子一样扎了过来。 木月那张原本还带着焦急的脸在看到木晚的瞬间立刻扭曲起来,充满了怨毒跟憎恨。 “木晚你这个贱人!倒是终于肯回来了!”木月冷笑一声。 木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头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出来。 正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今天算是领会到这句话的真意了! 她脚尖一转,身体的本能驱使她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她刚一动那十几个流里流气的壮汉就像得到了指令,呼啦一下散开瞬间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木晚轻啧一声,停下脚步,跑是跑不掉了。冷静下来她的视线快速地扫过整个院子,最后目光定格在院墙边那片半人高的冬青丛里。 那里,有一双眼睛。 一双在黑暗中沉静如水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双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都是微微一顿。 木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一股安定的力量从心底升起,那应该是张明安排来保护她的人。 心底那股被围堵的慌乱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 很好,有后援心里就有底了。 草丛里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困境,身体微微前倾有了起身的迹象。 木晚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她对着那个方向用藏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比了一个手势。 静观其变,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苦等了几天的机会可算是来了! 做完手势木晚垂下眼帘,一只手看似随意地伸进随身的布包里,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上次张宇给她的那个小型电击器。。 她握紧了那个防身的武器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第九十章 蠢得可悲 木月得意洋洋地挽着周建军的胳膊一步步走到木晚面前,她的下巴高高抬起眼神里满是报复的快意以及居高临下的蔑视。 “木晚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不跑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木晚看着她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退反进向前迈了一步与木月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跑?我为什么要跑?”她挑眉,“该跑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吗?” 木月被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胸口起伏,刚要发作却感觉到身边的周建军的异样。 周建军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转转,此刻被木晚这样一看心头反而无端来了兴致。 他上下打量着木晚,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的身形纤细却挺拔,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也掩不住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皮肤也相当白皙,嘴唇的颜色像是雨后初绽的蔷薇花瓣,那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虽然此刻带着冷意却让人心痒难耐。 那张脸比木月不知要精致漂亮多少倍,没想到这小姨子是个极品!。 周建军的眼神变得露骨而淫邪毫不遮掩地在木晚身上游走,仿佛要用目光剥掉她的衣服。 木晚的眉头紧紧皱起一股生理性的反感从胃里翻涌上来,盯着周建军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木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建军的变化,她挽着周建军胳膊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男人的目光最后都要落到木晚这个贱人身上!周林顾是这样现在连周建军这个色胚也是这样! 木月心中妒火中烧,觉得周建军恶心的同时也恨不得扑上去抓烂木晚的那张脸。但她不能,毕竟周建军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娇滴滴的笑容,木月身体刻意地往周建军身上蹭了蹭“建军哥,你可别被她这副样子骗了。”她的声音又软又媚带着撒娇的意味。“你看她把我妈气得都住院了还打我,现在还敢瞪你。” “建军哥你可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 闻言周建军的目光依然黏在木晚身上对木月的撒娇只觉得聒噪,面上多了几分不耐烦。 要不是他爹说这个木月身世不简单对他们周家有大用,就凭她这寡淡的长相和干瘪的身材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跟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小姨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个敷衍了事,一个拼命讨好,木晚将两人的神情和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木月啊木月你这眼皮子还是这么浅,连男人这么明显的敷衍利用都看不出来还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靠山,真是蠢得可悲。 周建军的手臂被木月那刻意挺起的胸脯蹭得有些发痒,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画面油腻又低俗。 他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臂却被木月缠得更紧。 然而木月却毫无察觉,她把周建军的沉默当成了默许声音愈发娇媚入骨,像是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建军哥人家可是都听你的话把自己都给你了,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这个贱人,给我出口恶气的。”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暧昧的哄笑声,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木月身上来回扫视。 木晚看着木月的动作面上的嫌恶该都盖不住,太辣眼睛了。 “木月你还真是刷新了我对不要脸的认知,这种事也拿出来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贱?” 木月被戳到痛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瞬间炸了毛,她指着木晚尖声对旁边的混混们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给我把她的嘴给我撕烂!” 两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对视一眼目光投向周建军,像是在等他的最终指令。 周建军的眼神依旧胶着在木晚身上,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占有欲。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抹残忍的玩味:“别打脸,这么漂亮的脸蛋打坏了多可惜。” 两个混混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容。 “好嘞建军哥!我们哥俩懂规矩,保证不伤着小美人的脸蛋!”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狞笑着朝木晚逼近,双手还不停地搓着那副样子分明是想趁机占便宜。 木晚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里已经攥紧了周林顾给她的那个小型电击器,冰冷的金属外壳给了她些许慰藉。 硬碰硬不行这些个混混身强力壮她讨不到好,必须想办法破局。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目光在周建军和木月之间一扫,一个念头瞬间成型。 电光火石之间木晚抬起头对着周建军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呸!人渣!”她的声音清亮又干脆,充满了鄙夷。“还真是龌龊啊,当着你女人的面眼睛就差长到我身上了,怎么,是觉得木月太平庸满足不了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建军和木月身上,那两个朝木晚走来的混混也下意识顿住脚步回望。 木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和木晚比较更怕周建军真的看上木晚,现在木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捅了出来无异于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周建军!”木月气得直跺脚拼命摇晃着周建军的胳膊,又哭又闹,“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你说啊!” 周建军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警告似的瞪了木晚一眼,面上的不耐之意愈加明显,但他又不能真的对木月发作。 “宝贝你胡说什么呢。”周建军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敷衍。“我怎么会看上她?她再漂亮也只是个没脑子的泼妇我爱的当然是你。。” 周建军一边柔声哄着一边不着痕迹的给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那个小弟心领神会悄悄退后两步转身溜出了人群,消失在院子拐角处。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木晚的眼睛,眉头挑高。 第九十一章 收了神通别丢人了 她悄无声息地挑了一下眉不再理会那对各怀鬼胎的男女,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 那两个混混已经逼到了她面前,带着淫邪的笑一左一右伸出手想要来抓她的胳膊。 就是现在! 木晚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她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左侧滑步躲过了右边混混的咸猪手,与此同时她右手紧握的电击器已经狠狠地戳在了左边那个混混的腰上。 滋啦——! 蓝白色的电弧爆开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混混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另一个混混还没反应过来木晚已经矮身一个扫堂腿,那混混下盘不稳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木晚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电击器再次精准地戳在了他的大腿上。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第二个混混也步了同伴的后尘浑身抽搐着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院子短暂的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变故惊呆了,谁也没想到看起来纤细瘦弱的木晚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利落。 木晚缓缓站直身体,手里举着那个依然发出滋啦滋啦声响的小型电击器,蓝白色的电弧在昏暗的楼道里跳跃显得格外骇人。 她的目光冰冷如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周建军到木月再到那些噤若寒蝉的混混,邪肆的勾起唇角:“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大不了今天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木月看着地上抽搐的两个混混又看看木晚那副不要命的架势,气得浑身发抖,不甘心尖着嗓子冲剩下的混混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我上!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贱丫头?” 混混们面面相觑脚下却像生了根没有一个人动弹,他们的目光都下意识的飘向了周建军。 而周建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但视线却死死锁在木晚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燃烧着一股灼热的欣赏跟占有。 这女人够辣够劲!比木月这种只会撒娇发嗲的货色有意思多了。 “真是一匹烈马。”他低声自语,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些混混都是人精一看周建军这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的陪着笑脸开口: “木姐这……这可不是我们怂啊,”他指了指木晚手里的电击器一脸后怕。“您瞧她手里那家伙滋啦滋啦的听着就吓人,这玩意儿还是最新款的,威力大着呢一电就倒,谁敢上啊?” 另一个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哥几个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上有老下有小的惜命着呢。” 木月简直要气疯了。 惜命?这群天天拎着大砍刀在街上跟人火拼的黑帮混混跟她说自己惜命?这话传出去怕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可这群人是周建军的手下她又不敢真的得罪,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周建军身上。她用力摇晃着周建军的胳膊声音又嗲又腻,带着哭腔:“建军哥你看他们嘛!他们都欺负我!你不是说最疼我了吗?你快让他们上啊!” 木晚看着她那副扭捏作态,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木月你省省吧,人家撒娇是让人心软你撒娇是要人命。” “扭得跟水蛇成了精似的,还是赶紧收了你的神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噗嗤——”旁边有几个混混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木月的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时,院子外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 嗒,嗒,嗒。是女人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木晚注意到那边木月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瑟缩着下意识往周建军的身后躲。 周建军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随即又换上了一副为难的表情,他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木月听:“她怎么来了?” 木月拽紧了周建军的衣角,跺脚:“建军哥,你快让她走啊!上次她把我打成那样……” 周建军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木月的后背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宝贝别怕,你也知道我们家最近跟她家里有个很重要的合作直接关乎到咱们未来的。你是我未来的妻子肯定也不想看到家里的生意出问题对吧?” “你乖乖的,我先去把她打发走好不好?” 木月下意识地想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慌得厉害。可周建军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他捧着她的脸继续用甜言蜜语轰炸: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跟别人都是逢场作戏只不过为了生意而已,等的生意稳定了我就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让你做最幸福的周太太。相信我会好不好,月月。” 一番话下来,木月被哄得晕头转向脑子里只剩下那些美好的承诺,她傻乎乎的看着周建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她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木晚,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木晚神情复杂,木月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她实在想不明白,木月这种猪脑子到底是怎么在原书里当上女主的,周建军那几句漏洞百出的屁话她居然也能听得一脸幸福深信不疑,难道她的脑子里被灌了水泥浆糊吗? 别人家的反派虽然愚蠢但好歹还有几分美貌撑着场面,木月倒好美貌和脑子一样都没有。 周建军敷衍地又安抚了木月两句,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气。 “宝贝你放心这些兄弟都留给你,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让他们都听你的。” 他说这话时眼神却越过木月的肩膀,飞快地给那为首的混混递了个眼色,后者目光似有若无的看了眼木晚,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木月还来不及应声周建军就已经转身小跑着迎向了院门口,高跟鞋声的主人也终于现身。 那是一个身材丰腴打扮时髦的女人,一头大波浪卷发烈焰红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场。 第九十二章 木晚被打 周建军脸上瞬间堆满了的笑容亲昵地挽住了女人的腰肢。 “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让人去接你多好,天黑了,你一个人多不安全。” 女人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地抬起眼,目光越过他朝院落里扫了一眼。视线落在木月身上时,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随后她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挽着周建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包涵警告的一眼木晚看得清清楚楚,木月自然也不可能没看到。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刚刚还沉浸在甜言蜜语里的幸福表情寸寸龟裂,握紧的双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种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让她那张本就不算漂亮的脸显得更加扭曲。 木晚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是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呵。” 这一声笑在死寂的院子里仿佛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木月紧绷的神经,她蓦然转过头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木晚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贱人你笑什么!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木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眼神里带着几许的悲悯,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笑你可怜啊。” “连个小三都算不上,顶多算个不花钱的鸡还是随叫随到用完就扔的那种。被人当猴耍还沾沾自喜你说你可不可怜?”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的扎进了木月的心窝。 “啊——!”木月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彻底失去了理智,“给我抓住她!木晚我今天一定要把你的嘴给撕烂!” 剩下的几个混混对视一眼虽然忌惮木晚手里的电击器,但周建军已经走了现在发号施令的是木月,也不敢得罪这个枕边风厉害的女人。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呈合围之势同时朝木晚扑了过去。 木晚眼神一凛立刻挥舞着电击器试图逼退他们,但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混混从旁边扔过来一件破棉袄直接盖住了她握着电击器的手,电击器掉落在地。 另外两人趁机扑上来一人一边死死抓住了木晚的胳膊,将人整个都桎梏住。木晚奋力挣扎却无法撼动两个成年男人的力量。 木月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扭曲的笑容,她一步步走到木晚面前,眼神阴狠的抬起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下去。 啪! 木晚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红肿起来。而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另一边脸也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血迹。 木月还不解气她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恶狠狠的扼住了木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木月的脸凑得很近嘴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恶毒的快意。 “贱人你再狂啊?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不打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不像一条被人踩在脚下的狗?” “我告诉你木晚,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木月扼住她下巴的手指因为愤怒而不断收紧,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木晚的皮肉里。 然而她所设想中的恐惧求饶并未出现,木晚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甚至还带着一抹嘲弄。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木月任由嘴角的血顺着下颌线滑落,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木晚冷笑了一声,将满口的血沫混着唾液毫不犹豫的尽数吐在了木月那张扭曲的脸上。 温热腥甜的液体瞬间糊了木月一脸,木晚抬起眼皮挑了挑眉,似乎还挺满意自己的杰作。 “啊——!你这个贱人!” 这已经是第二次木晚朝她吐口水了!木月被这羞辱刺激得几乎疯掉,尖叫着松开手胡乱地用袖子去擦拭脸上的污秽。那股血腥味以及被冒犯的恶心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一边擦一边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冲着木晚嘶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告诉你,我现在过得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建军哥给我买最新的的确良布料,给我买上海运来的雪花膏!你呢?你有什么!” “你住在这破筒子楼里嫁给一个资本家的狗崽子,周林顾心里要是真的有你的话怎么可能让你搬出周家的老宅?你就是个垃圾!一个被人踩在脚底的泥腿子!” “从小到大你这个贱人就知道跟我争,什么都要跟我争!” 木晚冷眼看着她发疯,眼神里那丝悲悯逐渐被嫌恶所取代,“从来没有人跟你争,是你自己欲壑难平。”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向木月,“从小到大爸妈更偏爱谁你心里不清楚吗?” “闭嘴!”木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木晚脸上。 这一巴掌比之前更重,木晚的头被巨大的力道甩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有什么资格提这个!”木月双目赤红神情狠厉得如同恶鬼。“他们的爱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是我每天起早贪黑干活,是我嘴甜会哄他们开心才换来的!” “凭什么!”木月瞪着木晚突然拔高了音调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不甘怨毒,“凭什么从小到大那些三姑六婆街坊邻居一看到你就夸你乖巧可爱,说你生得好看,而到了我就只有一句干巴巴的懂事?” “凭什么我喜欢的男生,眼睛都跟瞎了一样永远只知道追在你屁股后面跑!” 听着木月这番崩溃的嘶吼,木晚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无语的撇了撇嘴。 木月这种人永远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从不会反思自己,她的嫉妒心就像一株疯狂生长的毒藤早已将她的理智良知全部吞噬。 要不是为了套她的话,为了那些被她拐走卖掉的可怜女孩,自己是真不想浪费精神跟这种神经病沟通。 木晚像是被木月的话彻底刺激到了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双眼通红死死的瞪着木月,用尽力气吼了回去。“就因为这种破理由?” 第九十三章 套话 “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能把自己的亲妹妹卖掉?” 木晚的挣扎让抓住她的两个混混都有些吃力,她死死的瞪着木月似乎很不甘心,“卖一个人你拿到的返点不少吧?不然你房间里那些昂贵的化妆品那些时髦的的确良衣服都是怎么来的!”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癫狂中的木月动作忽然一滞,她缓缓放下擦脸的手,脸上还残留着血污和泪痕看起来狼狈又狰狞,但她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阴冷。 她抬起头看向木晚,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快意。“你活该!”木月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身上那件衬衫的料子,指尖划过平整顺滑的布料,眼神里满是陶醉跟得意。“这料子你怕是见都没有见过吧?当初还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为了买这么一身衣服我不惜去借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 木月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回忆,眼神发直,“可是我还不上了,那些人就各种威胁逼我还钱,爸妈都是拿不出几个钱的废物,我能怎么办?” “况且只要我帮忙介绍几个女孩子出去,别说一身衣服,就是十身、一百身都买得起!” 说到这里木月突然凑近了木晚,压低了声音,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知道吗木晚,卖一个你这样的我能赚多少?”她伸出四根手指在木晚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得意地翻了一倍。“能卖这个数!够我买多少雪花膏多少的确良!”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跟愤怒直冲木晚天灵盖,她死死地盯着木月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胸口剧烈起伏。 “木月你有没有良心!为了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欲望,你就把别人的命当成垫脚石!你牺牲的是别人的一辈子!” 看到木晚脸上那副淡然自若终于被击碎,木月感觉自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头爽到脚。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就是要看木晚痛苦看她崩溃! “咯咯咯……”木月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似是夜枭啼哭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直起身子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晚。“看来你很感兴趣嘛,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多跟你说点。” 木晚心头暗骂了句蠢货,面上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目眦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你这些年到底害了多少人!” 快点说蠢猪,把你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吐出来,我也好收工了! 木月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自己新做的指甲, “嗯……让我想想。”她故作沉思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口。“算起来也不是很多,也就二十来个吧。” 二十来个! 木晚的瞳孔眉心一跳,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数字,心中还是不免感慨。 那不是二十几个物件而是二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二十几个本该有大好人生的女孩! 木月非常满意木晚脸上的震惊,继续悠然地补充道:“那些人啊大多都是学校里那些傻乎乎的女学生,还有些是村子里活不下去的穷鬼。” “我呢也不用做什么,请她们吃几个肉包子,再跟她们说城里有能赚大钱的好活儿她们就傻乎乎地信了。”说到这里木月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也没有骗她们确实是赚大钱的活儿,只不过赚大钱的人是我而已。” 那得意的语气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木晚的拳头奇痒无比,故意将眉心紧紧拧成一个疙瘩,看着木月怒吼道:“我不信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明明去你房间里翻过根本就没有任何字据!你怎么可能有这种胆子。” 木月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随即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木晚。 “字据?木晚你是不是穷疯了脑子也跟着坏掉了?你以为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做事要是还留下字据这种东西那不是等着给条子送功劳吗?” 木月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轻蔑跟炫耀,仿佛在说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从来不碰钱,账都是挂在那里的,想要什么打个招呼自然有人会买好送到我面前。” “还有那些你见都没见过的洋玩意儿,只要我开口要多少有多少!” 那副理所当然的嚣张模样仿佛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木晚只是匍匐在她脚下的蝼蚁。 木晚眯起眼睛眸光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棱,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你就不怕吗?不怕哪天周老三被查你跟着他一起完蛋?你做的这些事拉出去枪毙十回都够了!” “枪毙?”木月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词汇,歪着头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残忍的笑。 “有什么好怕的,光我知道的干这行的隔壁村就有五六个,再说我哪里做错了?”她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我给了她们赚钱的路子啊,那些穷鬼在村里刨一辈子地能见到几个钱?” “我让她们出海去给那些有钱人当佣人,吃香的喝辣的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况且她们自己愿意的我可没拿刀逼她们。” 她这套颠倒黑白的说辞让木晚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烂到了骨子里。 木月看着木晚气得发抖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 “而且你未免也太小看周老三了,你以为他凭什么在这里横着走?人家不仅在公安局里有大靠山,而且……”她故意顿了顿,享受着木晚脸上那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他还会定期转移货箱,就算条子怀疑闻着味儿找过来,也什么都查不到只能干瞪眼!” 第九十四章 狡兔三窟 转移货箱?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木晚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货箱……难道是…… 木晚的心脏骤然收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住这个关键信息追问下去。 “什么叫转移货箱?” 木月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又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嫉妒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就是要用这些最肮脏残忍的真相把木晚引以为傲的清高一点点撕碎。 “就是码头啊,傻妹妹。”她笑得花枝乱颤看木晚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你以为就只有咱们村口那个破码头吗?我告诉你像那样的码头周老三手里足足有三个!” 木月伸出三根手指,在木晚眼前得意地晃了晃。“只要一个地方的风声不对他马上就能把货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条子就算想查也只能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木晚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三个码头随时转移,难怪难怪周老三能这么猖狂还能这么多年都安然无事。 这是个大情报! 木月欣赏着木晚脸上那副震惊又凝重的表情心里的快意达到了顶峰,她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脸上是全然的无所谓。 “说实话当初在家里的时候我还真挺怕这事被人知道的,怕你那个死鬼爹骂我怕村里人戳我脊梁骨,可是现在嘛……”木月环顾四周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我反而一点都不慌了,反正我亲爹是香江的黑帮龙头,周老三在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背后有他们撑腰我还怕谁?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了木晚的脸上,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晚,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宣告:“谁要是有异议谁要是敢挡我的路,就想办法把他弄死好了,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木晚的心此刻沉到了谷底。 她原本的计划是激怒木月让她在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自己则用藏在袖子里的录音机录下她拐卖人口的罪证,只要有了录音再交给张明他们就能将木月一网打尽。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木月不仅承认了拐卖,还爆出了更惊人的秘密。 张明他们只知道村口那一个黑码头,前段时间抓卧底动静闹得这么大周老三估计早就收到风声转移货箱了,如果不找到新的货箱想一口咬死周老三怕是就难如登天了。 木晚眸底闪过纠结,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说不怕是假的,做了两辈子循规蹈矩的老实人第一次直面这种与生死挂钩的黑暗,心脏都不受控制地狂跳,但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张张稚嫩又绝望的脸,那些本该在阳光下欢笑的生命却被这群人渣当成货物推进无尽的深渊。 短暂的纠结过后那股从心底涌出的愤怒还是压倒了恐惧,木晚咬紧了后槽牙抬起头,迎上木月那双疯狂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所以呢?说了这么多不还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你以为穿上几件的确良抹上点雪花膏就能洗掉你骨子里的穷酸气了?木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偷了东西在沾沾自喜的小偷一样,可悲又可笑。” “你找死!”木月理智崩断,扬起手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在空当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响亮。 木月还不解气伸出双手死死掐住木晚的脖子,连指甲深陷进皮肉里。“你以为我不敢弄死你?”她的五官狰狞地挤在一起,“上次在村口算你命大让你侥幸逃了!你绝对不会有第二次这种机会!” “你不是清高吗?不是看不起我吗?”她凑近木晚的脸温热腥臭的气息喷在木晚的脸上,让人作呕。“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被卖掉的,在把你卖个好价钱之前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一番!” “” 招待两个字被她咬得又重又黏腻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毒。 窒息感传来木晚的脸开始涨红,但她眼中的嘲讽却愈发浓烈,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呵……说你蠢,都是抬举你了。” 木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你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上那些人是不敢下来但你以为他们就不敢报警吗?” 就算这个年代再穷一个小区里总会有一两部公用电话的。 木晚真是打心底里为木月的智商感到无语,连做坏事都要自己这个人质来教吗?能不能稍微动动你那被嫉妒虚荣填满的脑子啊! 被木晚这么一提醒木月下意识地抬头朝楼上望去,果然对上了一双双透过门缝和窗户窥视着这里的眼睛。 她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她朝着楼上歇斯底里地咒骂起来。“谁要是敢多管闲事去报公安那谁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更显得她心虚慌乱。 木晚撇了撇嘴已经懒得再吐槽什么了,跟这种蠢货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木月也确实有点慌,她嘴里说得在嚣张也不敢真的跟公安对着干。她恶狠狠地瞪了木晚一眼冲着那两个架着木晚的混混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上车,走!” 两个混混架着木晚动作粗鲁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 木晚被架得踉跄手臂被铁钳般的手箍得生疼。 她知道一旦被带上那辆车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路过院门口那片杂乱的草丛时她眼中精光一闪,用尽全身力气一侧扭动挣扎,随着架着她的混混猝不及防手上一松,趁机将一直挎在臂弯里的军绿色帆布包甩了出去。 帆布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进了半人高的草丛前,一个混混下意识就要弯腰去捡。 “捡什么捡!一个破包而已!”木月尖利的声音响起,她快步上前抬起穿着小皮鞋的脚将包包狠狠踹了进去。“穷鬼的东西,晦气!” 第九十五章 她不会是累赘 木月啐了一口满脸嫌恶。 木晚提着的一颗心在看到包被踹进草丛深处时终于落回了原处,她抬眼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木月。 木月恰好捕捉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是害怕了,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冷笑。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木晚被一个混混重新扛在肩上,头下脚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听到木月的话她没忍住翻个白眼,真的,跟这种蠢货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生命。 她索性闭上嘴任由混混扛着她走,颠簸中她的视线垂下正好与草丛深处一双警惕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焦急。 她扯起嘴角笑笑,趁着木月转身催促其他人的时候飞快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包包。 那双眼睛眨了一下,表示收到,木晚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一行人很快走出了筒子楼的院子,三三两两地爬上了停在路边的几辆面包车里,引擎发动面包车喷出一股黑烟,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喧闹的院子终于恢复了宁静,几秒后草丛里一阵窸窣,两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钻了出来身上还沾着草叶和泥土。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焦急的望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懊恼:“你刚才干嘛拉着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木同志被带走?这下回去怎么跟队长交代!” 另一个年纪稍长神情却沉稳许多,“你没看到吗木同志是故意被他们抓走的。” 年轻的男人一愣随即更加激动,“她一个普通女同志怎么能这么冒险!那可是黑帮,是一群亡命之徒!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年长的同伴没有接话他快步走到草丛边俯身摸索片刻,将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抓在了手里摸索出包里的录音机,里面清晰的传出木晚两人刚才的对话。 “别废话了。”他把包塞到年轻男人的怀里,“我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个码头。你立刻回去通知队长,计划有变让他们马上准备行动!” 说完他不再停留利索的开车朝面包车离开的方向追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 …… 另一边,国营饭店门口。 周林顾刚结束一场应酬带着一身酒气走了出来,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俊朗的眉宇间带着些许的疲惫。 晚间的冷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心头的烦闷,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木晚的脸,无比希望此刻她就在自己身边。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她在那儿,自己因为各种算计和提防而躁动的心就能找到片刻的安宁。 周林顾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周大少爷吗?” 周林顾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昏黄的路灯下林寒正斜倚着一根电线杆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身上也带着酒气看样子也是刚应酬完。 看到林寒那张脸,周林顾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那天在医院里林寒所作所为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林寒靠着电线杆嘴角那抹笑意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周大少爷真是好兴致,老婆都快跟人跑了还有心思在这儿喝酒应酬。” 周林顾的眼神沉了下去周身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林寒像是没看到他冰冷的脸色继续用那副阴阳怪气的语调开口。“怎么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亲密无间,那滋味不好受吧?” 周林顾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那天在医院他确实被那一幕刺得体无完肤,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也确信木晚并不是那种人。 周林顾抬起眼,眸光淡漠如水不起一点波澜,“那天在医院,你是故意接近晚晚做给我看的吧。” 林寒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没想到周林顾会是这个反应,不该是暴怒不甘吗?怎么会如此平静。 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都失了力道。 林寒嗤笑一声索性也不再伪装,“看来你也不算太蠢。”他站直身体朝周林顾走近两步眼神里的轻蔑愈发浓重。“不过就算那天是假的又能怎么样,我今天可是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周林顾你还真是可悲,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还一点不自知。她那样的女人心思比马蜂窝还多,你还甘愿被她绊住了手脚困在这小小的城市里,拔了牙的老虎不如狗,还真是没用!” 林寒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侮辱,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拳风已经破空而至。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周林顾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寒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林寒整个人都向后踉跄了几步嘴角瞬间见了血,跟在林寒身后的两个小弟反应过来立刻就要上前。 “你敢动我们林……” 话没说完周林顾一个侧踢正中其中一人的小腹而后对方闷哼一声弓着身子倒在了地上,至于另一个被他狠戾的眼神一扫竟然后退了一步,不敢再上前。 周林顾缓缓收回脚动作优雅地扯了扯被弄皱的领带,垂下眼帘看着略显狼狈的林寒眼神冰冷得像是腊月的寒冰,“离她远一点。” 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林寒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舌尖顶了顶被打肿的腮帮,非但没有愤怒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你还真是悲哀。不过我应该感谢她让我知道你的累赘是什么。”他缓缓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林顾,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以及嘲弄。 周林顾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不会是累赘。你有这个闲工夫操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解散革委会的红头文件应该已经到市里了吧。” 第九十六章 你们让她当诱饵? “周大少爷的消息果然灵通。”林寒直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摆出那副桀骜不驯的姿态。“时代确实变了,现在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我的生意现在可是如鱼得水。” 林寒刻意停顿了一下,“周家从前的生意已经基本上被垄断无法继续开展,我听说你想做钢铁起家?真不巧我也看上了这块肥肉。而且我已经拿到了最关键的批文和渠道。” 林寒的语调变得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垄断市场将周林顾踩在脚下的未来,“周林顾,你没机会了。” “等你想入场的时候我保证你连口汤都喝不上,更何况你还舍弃了那么好的机会。”他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宣告着。 然而周林顾只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自便。”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蔑视。 周林顾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迈开长腿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那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从容。 就在周林顾拉开车门的瞬间,林寒诡异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那笑声尖锐又扭曲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林顾我真的很期待,我非常想欣赏一下今天晚上过后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引擎发动,黑色的轿车很快汇入夜色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直到车灯完全看不见了,林寒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他身边那个被打倒的小弟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肚子一脸不解地凑上前。 “林哥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个姓木的女人已经被周老三的人抓走了。” “周老三那伙人是什么货色咱们都清楚。那女人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好?你要是说了周林顾那张死人脸肯定当场就得裂开!不知道得有精彩!” 林寒慢条斯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舌尖顶了顶肿胀的内腮,动作间透着一股邪气。 他冷冷地瞥了两个手下一眼。“你们懂什么。” 那眼神让两个小弟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言。 林寒望着周林顾离开的方向,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周林顾现在就像被人下了蛊一样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女人身上。”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他没有等手下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是看着她死也不是看着她受苦,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女人,心甘情愿地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我要让他亲眼看到他拼了命想保护的女人是怎么背叛他的。那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一万倍。”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林寒的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林哥,你……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个木晚了吧?”先前被周林顾一拳打倒的小弟捂着肚子,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他身旁另一个机灵点的小弟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清脆响亮。“你懂个屁!林哥这叫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你以为林哥跟你一样,看见个漂亮娘们就走不动道?” 说着他一脸谄媚地转向林寒,马屁拍得震天响:“林哥这是要釜底抽薪断了周林顾的念想!” “周林顾不是宝贝那个女人吗?林哥就把他最宝贝的东西抢过来,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他挤眉弄眼一副传授天机的模样,“那你知道怎么让一个女人最快地喜欢上一个男人吗?” 后者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寒一直沉默着此刻却突然接过了话头,笑得十分诡异:“当然是,做她的英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车!” 林寒最后看了一眼周林顾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扭曲而自负的弧度。 既然你周林顾大张旗鼓不惜放下身段去追求那个泥腿子,那我就偏要先你一步得到她的心! 我要让你看着你是如何一败涂地的。 …… 周林顾握着方向盘眉头却皱得很紧,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心中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林寒那个笑不对劲。 他一转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轿车在路口急转调头朝着筒子楼的方向狂飙而去。 车灯撕裂了黑暗照亮了筒子楼下的混乱,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公安车停在路边异常刺目。一群人被拦在警戒线外伸着脖子,吵吵嚷嚷的,而几个穿制服的公安正在挨个盘问记录着什么。 视线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木晚,周林顾的心沉了下去。开门下车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张宇正焦躁的来回走动,不时抬头望向楼上紧张得像只没头的苍蝇。在看到周林顾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半步。 “你咋过来了?” 周林顾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张宇的脸,眼眸半眯:“木晚呢?” 他早就觉得不对,就算是张明亲自出马想拿到那几个老领导的介绍信也不容易,更何况木晚和他们兄弟俩不过是点头之交,介绍信怎么会说给就给。 “木小姐她……她有点事,出去了。”张宇眼神飘忽说话支支吾吾,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证实了周林顾心中最坏的念头。 周林顾的耐心被焚烧殆尽,他半眯起眼周身的气息变得恐怖:“我问你,是不是木晚出事了?” 张宇被他看得冷汗浸湿了后背,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张明从楼道里快步走出,他的制服有些乱脸上写满了疲惫以及愧疚。 看到周林顾他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来了……”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对不起,木晚同志……她为了协助我们抓捕周老三那伙人贩子主动提出去做诱饵,半个小时前已经被绑走了。” 张明的这句话字像天雷一般在周林顾的脑中炸响,血液直冲头顶名为理智的东西,断了。 他一步踏出一把揪住张明的衣领将人狠狠地撞在墙上,双目赤红:“你说什么?!” 那是一种要吃人的眼神,墨色的黑眸承载着汹涌的怒火:“你们让她去做诱饵?” 第九十七章 周林顾的暴怒 “你们一群老爷们儿让一个女人去冒险?!”周林顾的咆哮声带着无边的戾气与恐惧。 张宇无奈又着急赶紧冲上来拉扯:“林顾你先冷静,听我们说!”他用尽力气拽着周林顾的手臂急切地喊道: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我们也不想的,但是周老三那伙畜生太猖狂了!这些年多少女同志遭了他们的毒手我们却一直抓不到铁证!” “所以当木晚同志说了木月的事情以后主动提出愿意充当诱饵,我们才……但谁知道……” 周林顾的视线锐利如刀剜在张明的身上,“她提出你们就答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们让她去当诱饵和推她去送死有什么两样?”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她要是出了事,你们谁他妈的能负责?” 张明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喉咙滚动脸上是无尽的羞愧与痛苦,他没有反抗任由周林顾揪着衣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们公安没用才需要一个女同志用命去冒险。”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决绝,“如果木晚同志有事,我这条命赔给她。” 闻言,周林顾听到这话怒极反笑,哂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之意:“陪葬?说些废话。” 周林顾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揪着张明衣领的手背青筋虬结,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张宇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再次冲上来死死抱住周林顾的手臂。 周林顾的心脏狠狠一抽太阳穴狂跳不止。 他现在算是明白林寒最后那个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那个混蛋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说不好他甚至可能就是这一切的推手。 张宇看着周林顾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急忙劝道:“林顾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木晚同志被带到哪里去了!” 周林顾胸口剧烈起伏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片刻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松开了攥着张明衣领的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襟声音恢复了惯有的低沉,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具体情况,计划,全部告诉我。” 张明终于能喘口气他靠着墙,大口地呼吸着:“我们已经有同志追上去了,现在就等那边的消息传过来。” 周林顾不再多言沉默着走到一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 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明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中,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头的焦虑恐慌。 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定定地落在那栋破旧筒子楼六楼的窗户上。 他一定要找到木晚,完好无损的把她带回来。 ……后半夜。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跟霉味,木晚被粗麻绳绑住手脚高高的吊在房梁上。她此刻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地黏在肿胀的脸颊上,嘴角还挂着血迹,身上浅色的衬衫早已被血染透,一道道鞭痕纵横交错皮开肉绽。 木月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的鞭子还在滴着血,许是打累了喘着粗气将鞭子随手一扔,随即朝着木晚啐出一口唾沫,那张脸上满是病态的快感。 旁边的狗腿子很有眼色递上一瓶橘子汽水,木月接过来拧开对嘴就是一大口,继而发出猪一样的满足叹息。 她走到木晚跟前脸上挂着毒蛇般的笑,抬起手将那大半瓶汽水对着木晚的头顶就这么浇了下去。 冰凉且粘腻的液体流过脸上翻开的皮肉,那是一种钻心的疼! 木晚眉头狠狠拧在了一起闭着眼咬紧了牙关,愣是一声没吭。被鞭子抽的时候她都没叫,现在更不会。 这就是她的骨气!在木月这种货色面前低头?不可能! 木月看着她这副硬骨头的样子脸上的笑愈发变态。“你倒真是个贱骨头!今天我累了,明天再来陪你好好玩。” 她把脸凑过去热气喷在木晚冰冷的脸上,话语阴森:“你放心,这艘船还有三天才出发,我们有的是时间。” 木晚抬起了头,湿漉漉的乱发遮住了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讥讽,她扯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锐利的眼神像两把刀子刮在木月的脸上。“你的手段不过如此。” 这话这眼神彻底点燃了木月的怒火,她抓起地上的鞭子用尽全力抽了出去! 啪!一鞭又一鞭。一声闷哼到底还是从牙缝里漏了出来,血腥气、霉味,还有那甜得发腻的汽水味,混在一起让人想吐。 接连数下木月有些脱力了没了再动手的兴致,她骂骂咧咧地放了几句狠话摔门而出。 门被砸上了,屋里还剩下三个满身刺青的混混。 一个混混的眼睛不老实的在木晚身上乱瞄,那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他搓着手咽了口唾沫一步步朝着木晚走去, 木晚的心沉了下去,她自然知道这畜生想干什么。手心悄然握紧,那里藏着她最后的希望——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 那混混离木晚只剩两步的时候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他。 “你疯了?没看到小少爷走之前的眼神吗?他要的女人你也敢动?” 前者满脸不甘压低了声音争辩道:“就一次怕什么!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谁会发现?” 拉住他的同伴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里满是鄙夷。 “你想死就去试试。况且这么猴急做什么,等少爷玩够了在送出去的船上你想怎么玩不行?”说着那人嗤笑一声,接着道:“你小子在船上玩的还少吗?那些年纪小的小雏儿多少是被你开苞的,还不够你玩的?” 几人拉拉扯扯污言秽语的互相推搡着,最终也还是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被关上,这次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木晚一个人。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房梁上偶尔掉落的灰尘,和她自己沉重又压抑的呼吸声。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锋利的瓷片边缘已经在她的掌心划出了深深的血痕,但她感觉不到疼。 掌心的血痕与绳索的粗糙触感交织在一起,痛楚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木晚抬起头目光穿透黑暗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那些混混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第九十八章 尝试自救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胸腔深处轰然炸开几乎要烧毁木晚的理智。 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被拐上船的女孩无论年纪大小都将沦为这些人渣肆意凌虐的玩物。 她们的命运从被抓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坠入了无间地狱…… 木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消耗她本就不多的体力。 冷静,必须冷静。 她开始尝试着扭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将掌心那片锋利的瓷片对准粗粝的麻绳,一下,两下。 动作很别扭手腕被反剪的角度极为刁钻,每一次发力都会牵扯到背上火烧火燎的伤口。 效率很低,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能自救总比坐以待毙强。 木晚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割绳的动作,一边飞速转动着大脑,分析眼下的处境。 被拖上那辆面包车时天色已经很黑了,车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根本无法分辨方向和地势。 下车的时候一个粗麻布的黑头套就罩了下来,剥夺了她最后观察环境的机会。 她只知道目前脚下是晃动的甲板,空气里还带着海风的咸腥味,应该是在一艘挺大的船上,也不知道张明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腕处的绳索终于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断了,束缚骤然消失木晚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摔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 “唔……”她疼得哼出了声。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动一下都钻心。 她就那么趴着大口喘气,血和冷汗混在一块儿把身下的地板都浸得黏糊糊的。 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木晚才攒回一点力气,她咬着牙用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往门边上蹭。 耳朵贴上冰凉的铁门,确定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才屏住呼吸起身去拧门把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条缝。 外面没人,木晚心里一松赶紧侧身溜了出去,还好这年头船上还没装得到处都是摄像头 已经是后半夜了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在墙上拖得老长。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铁板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路过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打雷一样的呼噜声。 这船太大了到处都是岔路,木晚不敢瞎闯只能顺着隐约吹来的海风往前摸,得先上到甲板才行。 刚拐过一个弯旁边一扇门里就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门跟着被拉开,一个只穿着裤衩的男人走了出来嘴里叼着烟,像是要去上厕所。 木晚脑子嗡的一下想都没想就蹿进旁边的杂物堆后面,死死憋住了气。那男人打着哈欠从她面前晃了过去压根没注意到阴影里还藏了个人。 等脚步声走远了木晚才敢大口喘气,她靠着冰冷的铁墙这才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太险了!她不敢多待扶着墙继续往前走。又走过一条长廊海风的味道越来越清楚了,前面出现了一架通往上层的铁梯子。 甲板应该就在上面。 木晚心中一动正要抬脚,忽然听到铁梯上方传来一阵细微的交谈声。她立刻停下脚步再次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老大那边都安排好了?”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 “放心吧都妥了,那几个条子被引到西边的废弃码头去了够他们喝一壶的。” 另一个声音显得有些得意。“革委会那个呢,那谁不是一直在查老大的底儿吗,亏之前还是合作伙伴。” “呵,也被老大的人请走了,说是要谈什么钢铁厂的项目批文。估计这会儿双方正大眼瞪小眼呢。” “对了下面那个丫头怎么样了?月小姐下手可真狠别给玩死了。” “死不了,那妞儿性子烈。少爷就喜欢这种,等他玩腻了赏给兄弟们也乐呵乐呵,最后再卖掉一点都不浪费。” 阴影里,木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冷。 所以张明的人被绊住了是嘛……还有革委会的是指谁?林寒吗?可是林寒跟周老三的合作不是挺密切的吗,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参与拐卖人口的事情…… 木晚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看来她不能再指望任何人了。警察被引开了,她必须要想办法自救才行! 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后背汗水与血水交织,黏腻而冰冷。 木晚死死咬着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忽然铁梯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抱怨。“妈的这鬼天气又潮又闷,赶紧巡完回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朝着木晚藏身的方向走来,她的心脏骤然收紧几乎要跳出胸腔,绝对不能被发现! 她环顾四周,左边是光秃秃的铁壁右边是紧闭的船员房间后方是来时的走廊,空无一物退无可退,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身侧那道通往更下层的黑漆漆的楼梯。 没有丝毫犹豫木晚猫着腰闪身钻进了向下的楼梯口,上方巡逻的手电光柱扫过擦着她的脚边晃了过去,好在那两人并未察觉异样嘀咕着渐渐远去。 木晚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她蜷缩在楼梯的拐角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藏在最深的阴影里。 楼梯上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从上方走廊透来的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台阶的轮廓。 等了许久确认上方彻底没了动静木晚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她撕下衣角的一块布条沾了点口水仔细地将台阶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看到不远处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摇曳的烛光,木晚蹑手蹑脚地挪到那个房间门口,门没有锁紧虚掩着里面传来沉重的鼾声。 木晚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一道缝,随即迅速伸出手将桌上的手电筒拿到手中,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楼梯。 灯光在掌心跳动驱散了些许黑暗带来的恐惧。刚才恍惚好像听到这楼梯的下方传来几声极其微弱的呼救声。 去,还是不去? 第九十九章 船舱下的铁笼 赌一把。 木晚吐出一口浊气,举着手电筒顺着吱呀作响的铁梯一步步往下走。 越往下,空气越是污浊。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像是铁锈、霉菌、还有下水道里腐烂物体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浓烈得令人作呕。 脚下的地板黏腻湿滑许多地方的漆皮已经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铁板。这艘货船外表看着光鲜船舱底下却如此破败。 木晚捂住口鼻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酸,好半天才适应了这里的味道。她将身体藏在楼梯口的阴影里举着手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黑暗,死寂,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确定暂时没有危险木晚才猫着腰,举着蜡烛缓缓向前。 手电很小能照亮的范围有限,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巨大的黑暗中。 当她绕过一堆废弃的货箱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只见十几个大铁笼子塞得满满当当,把船舱底堵死了,而笼子里全是人,一个挨着一个连竟然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 男的女的,头发白的和还在吃奶的都混在一起,他们衣服破破烂烂眼神空洞洞的,有人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而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婴儿孩子早就不哭了,她还一下一下木着脸拍孩子的背……旁边一个男人拿头去撞笼子,砰砰的声音闷得很,在周围的环境显得格外压抑。 这地方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绝望的死味儿,这些人应该就是人贩子嘴里的货。 木晚的心像被攥住了疼得她有点喘不上气。她想过被拐卖的人会很惨但没料到是这么个活地狱。 这些人原本都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日子,现在倒好成了一件件东西等着被运走卖掉。 愤怒难过搅在一起要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她捏着手电的手抖得厉害,灯光晃来晃去照得她脸上一阵白只有眼睛里烧着两团火。 灯光摇曳照亮一张张麻木的脸。 他们看见了木晚可眼神里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看见的不过是另一块铁板,死一样的安静。 一股子酸臭味冲进鼻子,混着血腥气熏得木晚直犯恶心。 铁笼里的地上脏得下不去脚,全是些污秽玩意儿。这些人被当成牲口养着,不,比牲口还不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叠着新伤。 这些人贩子这些畜生,真是该死。 木晚的拳头攥得死紧,身上的剧痛疼得她脑子清醒了点。就在这时旁边笼子里传来一道很轻的哭声。 “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木晚转过头手电的光跟着晃了过去。 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泪,正扒着铁栏杆拼了命地朝她喊。 木晚赶紧蹲下,把手电凑近了些。“怎么了?”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小男孩伸出干枯的手指往笼子角落里指,木晚顺着看过去,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蜷在那儿,脸白得像纸嘴唇都干裂了,而她身下洇开一滩暗红的血裤子都湿透了。 女孩闭着眼身子偶尔抽一下,气若游丝。笼子里其他人都使劲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一点地方。 但他们脸上还是那种麻木好像快死的人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靠着笼子的中年男人,拿空洞的眼神瞥了小男孩一眼。“没用的。”他嗓子又干又哑像被砂纸磨过。“别喊了,再喊把那些畜生招来她死得更快。这么多天了还没学乖?” 男人的话像一盆冷水,小男孩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低着头不出声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木晚的心往下一沉,她看着小男孩又看看那个快不行的女孩,眉头拧成一团。 “告诉我,她怎么了?” 小男孩愣了一下好像又看到点希望,抽抽搭搭地把话说清楚了。“她……她昨天被那些人拖出去……回来就……就这样了……一直流血……一直喊疼……现在……现在不动了……” 木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一个这么小的女孩竟然遭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你们被抓来多久了?” “这么多都是人怎么被抓来的?”木晚问。 小男孩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泪水又涌了上来。“有的是被骗来的,说是城里有好工作,包吃包住。有的是……是走在路上直接被麻袋套头硬绑来的。” 他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恐惧。 “那些人说要凑够一船的人才会开船,有些人……有些人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了。” 木晚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这里有两批人,我们是后面才被抓来的,还有一批人他们被关得更久。”小男孩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道,“本来听那些看守说他们本来三天前就要被运走卖掉的,但是他们说公安最近查得特别严,风声很紧为了安全就暂时把货压在了船上。” 公安查得严? 看来应该是公安的力量介入了,所以这艘船才迟迟没有离港,也算是给了这些人一线生机。 木晚看着小男孩又扫视了一圈笼子里麻木的人们,她知道要救他们首先要唤醒他们求生的意志,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如果所有人都起来反抗,那就不一样了。 “听着。”木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不是他们的人,我是被他们抓来的跟你们一样。但是我不会像牲口一样任人宰割,警察已经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这艘船的人跑不掉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等死,是自救。”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里终于激起了一丝涟漪。 一些人麻木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他们抬起头看向这个浑身是伤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孩。 那个之前劝小男孩放弃的中年男人自嘲地笑了一声,“自救?怎么救?我们被关在这里手无寸铁,拿什么跟他们斗?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枪?” 木晚的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们有枪我们有脑子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只要我们能出去就有机会。” 她举起手中的手电,烛光照亮了她脸上的血污也照亮了她眼中不灭的火焰。 “这艘船是我们的牢笼但也能成为他们的坟墓,想活下去的就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