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妻挺孕肚,三个哥哥轮流哄!》 1.那晚的男人是谁(加书架!) 黑暗中,男人的吻带着滚烫的酒气,霸道地掠夺着她唇齿间的最后一丝空气。 林落晚身体软得像一滩春水,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宽阔的肩膀。 他的手掌像烙铁,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腰间点燃一簇又一簇的火。 “你是……”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声音却细碎得像小猫的呜咽。 男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一个更深、更具侵略性的吻,堵住了她所有的问题。 下一秒,天旋地转。 高大的黑影覆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细碎的呜咽和压抑的喘息,在这陌生的房间里,飘荡了一整夜。 灵魂好像被撕扯成三节,滚烫与炙热在深处翻腾…… — 第二天。 林落晚猛地从床上坐起,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浑身一颤。 她……和一个陌生男人…… 不! 怎么会这样! 林落晚抱着被子,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记忆的碎片开始倒流,回到了那个让她人生再次坠入谷底的宴会上。 那是她从海市毕业回来的第一天。 叶父叶母为她举办了一扬盛大的接风宴。 叶母握着她的手,慈爱地对所有宾客宣布:“从今天起,晚晚就是我们叶家正式的养女。” 林落晚的心在那一刻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 父母去世后,她被寄养在京城顶级豪门叶家。 这十几年来她战战兢兢,拼命讨好三个哥哥,就为了能真正被这个家接纳。 她以为,四年的分别,终于让她等到了。 她下意识地望向台下的三个男人——她名义上的三个哥哥。 然而,她只看到了三张冰冷如霜的脸。 大哥叶琛明,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清冷如佛子的男人,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不同意。” 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 叶父的脸色一变:“琛明,你胡说什么!” 叶琛明看都未看林落晚一眼,眼神淡漠地扫过父母。 “她姓林,不姓叶。过去是,以后也是。” 林落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紧接着,她最依赖的二哥叶景和也站了起来。 他永远是那么温柔儒雅,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疏离的歉意。 “爸,妈,大哥说得对。晚晚已经长大了,收为养女,对她的将来反而不好。” “给她叶家养女的身份,是帮她,也是在束缚她。” 他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字字为她着想。 可林落晚听到的,只有拒绝。 原来最温柔的刀,才最伤人。 三哥叶惊澜,那个桀骜不驯的篮球巨星嗤笑一声,环抱着手臂,眼神轻蔑地扫过她。 “收养?搞得像我们叶家缺了她就活不下去一样。” “林落晚,你都二十二了,不是八岁的小笨蛋,还要靠叶家的名头活着吗?” “还是说——你离了我们就找不到男人了?” 宾客们看戏的眼神,同情、鄙夷、幸灾乐祸……像无数只手,撕扯着她最后的尊严。 收为养女最后也不了了之。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她,嫌弃她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小笨蛋”。 宴会上无意间听到的传闻在此时刺耳地响起—— “叶家将会有一个继承人和黎家千金联姻,人家那种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可容不下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女。” 她在叶家住了十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当三个哥哥的小跟班、拖油瓶。 却依旧比不上他们的青梅竹马黎枝。 现在黎枝姐姐回国,哥哥们为了她,当然不会再接纳自己...... 林落晚眼泪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宴会厅的。 她只记得自己冲进了吧台,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烈酒。 冰冷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麻痹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再后来……她好像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 林落晚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不是什么酒店。 这里是叶家别墅,是她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她是怎么回来的? 那人又是谁? 她掀开被子,穿着的还是昨天那件礼服,虽然皱了,但完好无损。 可身体深处那陌生的酸痛感,却在清晰地提醒她,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失魂落魄走出房间,正对上楼梯口的一道身影。 林落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站住。” 是大哥叶琛明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莫名的沙哑。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深邃的黑眸比平时更加锐利。 林落晚低着头,结结巴巴:“大、大哥……” 叶琛明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塞到她手里。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滚烫的温度让她猛地一缩。 大哥平日里总是视她于无物,这次竟然给她送水...... 难不成——昨晚是他! 林落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连连否认。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最讨厌自己了。 叶琛明:“养女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她胡乱应着,内心十分煎熬。 这意思不就是,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直到他手机响了,林落晚松了口气:“大哥,我先走了!” 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男人欲言又止。他还有话没说完。 下楼后,遇到了二哥叶景和。 “晚晚,昨晚……喝了那么多,现在头还疼吗?” 他的声音温柔依旧,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炙热情绪。 林落晚摇摇头。 头是不疼,下面疼。 但肯定不能跟二哥说呀!她又不是流氓。 叶景和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心疼,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额头。 林落晚下意识后退一步。 骨肉匀称的大手僵在半空中,叶景和素来温和的表情出现一丝丝裂痕。 林落晚张了张嘴,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林落晚。” 那个总是对她极尽嘲讽的三哥叶惊澜,此刻正斜倚在墙边。 他没有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骂她“小笨蛋”。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桀骜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整夜未睡。 叶惊澜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和暗哑,“你昨晚,玩得开心吗?” —— 【男女主没有违法乱纪。某些短时间阅读的恶评是妄加猜测。 男主们很早之前就爱上女主。 宴会上的拒绝原因是个重要支线。 后期有追妻火葬扬和养崽日常。 每天至少6000,不定时加更】 2.睡的男人是自己哥哥,谁敢想 三哥是昨晚的男人?! 她看向叶惊澜。 那眼神,不再是昨晚的嘲讽和拒绝。 而是直白、露骨,仿佛要将她吃掉的感觉。 可是如果不是,还有谁能把她送回家? 林落晚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随即被更深的忧虑所覆盖。 如果,被另外几个哥哥知道,她昨晚干了什么,他们一定会更嫌弃自己,说不定还会将她彻底赶出叶家...... 所以,她决定先出去躲几天风头。 - 谷朵插画工作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原木地板和四处摆放的绿植上,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画纸的香气。 这里是林落晚唯一的避风港。 她蜷缩在懒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龙猫抱枕,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画板上未完成的线稿。 已经一个月了。 那三双灼热、占有欲十足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你就打算在我这儿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了?” 谷朵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伪装。 林落晚身子一僵,把脸往抱枕里埋得更深了些。 “没有……我只是觉得住在这里,上班方便。” 她的声音闷闷的,毫无说服力。 谷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毒舌模式全开。 “方便?林落晚,你骗鬼呢?” “叶家离咱们这破工作室十万八千里,你管这叫方便?” “说吧,那三尊大佛又怎么欺负你了?” 林落晚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欺负? 如果只是像以前那样被大哥无视,被三哥嘲笑,她或许还能忍受。 可现在…… 她一闭上眼,就是那晚上滚烫的体温和抵死的缠绵。 她不敢说。 更不敢告诉谷朵,自己已经和陌生男人发生了关系,而那个男人……甚至有可能是她的三个哥哥之一。 这太荒唐,太羞耻了。 “没什么,朵朵,就是……有点累了。” 谷朵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行,你不说我也不问了。” “反正离那三个怪物远点总没错。”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邮箱传来“叮”的一声新邮件提示音。 谷朵随手点开,下一秒,眼睛猛地瞪圆了。 “我靠!” 她一声惊呼,激动地抓住林落晚的胳膊。 “晚晚!晚晚你快看!我们被馅饼砸中了!” 林落晚被她晃得头晕,迷茫地凑过去。 邮件的标题,赫然写着一个全球顶级的奢侈品品牌——【Elysian】。 “Elysian……要和我们合作?”林落晚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可是所有设计师和插画师的终极梦想! 谷朵的手指激动得有些发抖,她指着邮件正文的一行字念了出来。 “……我们对贵工作室的作品集印象深刻,尤其欣赏林落晚小姐的画风,特此邀请林落晚小姐,担任我们‘初见’系列新品的首席插画师。” 首席插画师。 指名道姓——林落晚。 林落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巨大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胸口炸开。 这是她第一次,不靠“叶家”,只靠“林落晚”这个名字,得到了如此巨大的认可! 她想起叶惊澜在宴会上那句轻蔑的“离了我们就找不到男人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可以的!她可以靠自己! “对方的助理说,想马上跟我们通个电话,初步沟通一下!”谷朵已经迅速拨通了邮件里留下的号码,并按下了免提。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道干练又悦耳的女声传来。 “您好,这里是Elysian总裁办,我姓陈。” 谷朵连忙示意林落晚开口。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 “陈小姐您好,我是林落晚。” 电话那头的陈助理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赞许。 “林小姐,我们总裁非常欣赏您的作品,认为您画笔下的情感细腻又真实,与我们‘初见’这个主题所追求的纯粹和悸动,不谋而合。” 听到“总裁”两个字,林落晚更紧张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说出一些漂亮话来回应这份夸奖。 可是她从小就不擅长言辞,情商更是时常掉线。 一紧张,不过脑子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谢谢!太感谢你们总裁的赏识了!” “我……我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初见’的悸动也不是很懂……” 她说到这里,谷朵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疯狂对她使眼色。 可林落晚完全没接收到,还在努力地表现自己的诚意。 “……但是!我看过很多爱情电影和小说,我会努力发挥我的想象力,把那种感觉画出来的!我保证!” 话音落下。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谷朵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完了。 陈助理突然不像刚才那般亲热,反而带了几分疏离。 “林小姐,我们Elysian的品牌核心,是‘源于真实’。看来,我们对您的了解,出现了一点偏差。” “合作的事,我们会重新评估。再见。”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林落晚还举着手机,呆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刚刚还炙热的心,瞬间坠入冰窖。 她……她好像……把天聊死了?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颤抖着声音,望向一旁的谷朵。 谷朵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又笨又可怜的样子,气得想笑,又心疼得要命。 “我的小祖宗!你那是说错话吗?你那是直接往人家品牌总监的雷区上蹦迪啊!” 林落晚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要掉不掉。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三哥说得对,她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笨蛋…… * 京城,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Elysian集团亚太区总部,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京城匍匐在脚下的盛景,云层在楼宇间缓缓流动。 室内,冷灰色调的极简设计,每一件家具都昂贵得像艺术品,却又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 空气中,只有檀香与雪茄混合的、属于上位者的味道。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真皮座椅上,身形挺拔如松。 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一段线条冷硬、极具力量感的手腕。 腕骨上,缠着一串深色的沉香木佛珠。 佛珠的古朴沉静,与他周身那股睥睨天下的霸道气扬,形成了一种诡异又迷人的割裂感。 他就是叶琛明。 叶家的长子,京圈真正的掌控者,那个被无数人敬畏、却无人敢接近的清冷佛子。 此刻,他正垂眸看着一份文件,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钢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陈助理站在办公桌前,大气都不敢喘,“……林小姐说,她没有恋爱经验,不懂‘初见’的悸动,但会努力用想象力完成。” “按照您的吩咐,为了维持品牌‘源于真实’的核心理念,我已经……拒绝了她。” 3.一滴泪,京圈佛子拱手送上大饼 她跟在总裁身边多年,深知这个男人情绪越是平静,就代表着风暴越是猛烈。 他从不发火,却能用一个眼神,就让整个董事会噤若寒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压迫感几乎要将空气凝固。 终于。 叶琛明缓缓抬起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如寒潭,无悲无喜,不带一丝温度,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他并没有将目光落在陈助理身上,而是望向了窗外遥远的天际线,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就好像,刚才听到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薄唇轻启,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得没有情绪。 “谁告诉你,她的想象,不是真实?” 陈助理猛地一愣。 什么意思? 叶琛明没有解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叩。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陈助理的心上。 “打回去。”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便重新垂下眼眸,视线落回了文件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是!” 陈助理如蒙大赦,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走出了办公室。 她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拨通了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号码。 …… 谷朵插画工作室。 林落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 她把脸埋在龙猫抱枕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谷朵在一旁看得心都碎了,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咬牙切齿地骂。 “哭什么哭!不就是一个破合作吗?没了就没了!” “什么狗屁Elysian!拽什么拽!我们不稀罕!” 话是这么说,可谷朵的眼圈也红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次机会对林落晚有多重要。 这是她摆脱叶家阴影,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啊!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工作室里的悲伤气氛。 林落晚浑身一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起头。 来电显示,正是刚才那个号码。 是……Elysian? 他们打回来做什么? 是想再来羞辱她一番吗? 林落晚的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地想要拒接。 “我来!” 谷朵一把抢过手机,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她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准备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电话那头,依旧是陈助理那道干练悦耳的女声。 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客气? “您好,林小姐。” 谷朵正要开火,却被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弄得一愣。 林落晚也止住了哭泣,噙着泪,迷茫地看着手机。 只听陈助理用一种无可挑剔的专业口吻,继续说道: “很抱歉,刚才我们的沟通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我们总裁在听取了汇报后,重新做出了评估。” 谷朵和林落晚对视一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总裁? 那个Elysian的神秘总裁,竟然亲自过问了这件事? 陈助理的声音平稳地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她们耳中。 “总裁认为,林小姐您的坦诚,恰恰是一种最宝贵的品质。” “他说,所谓‘初见’,本就不需要经验,只需要一颗最纯粹、最真挚的心。” “而您的想象力,正是我们最为看重的天赋。” “所以,我们Elysian,依旧诚挚地邀请您,担任‘初见’系列的首席插画师。” “合作协议,我会在五分钟之内,发送到您的邮箱。” 电话挂断。 林落晚呆呆地看着手机,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嘴巴微微张着,大脑一片空白。 谷朵也石化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准备骂人的姿势。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过山车都没这么刺激的吧? 前一秒还在地狱,后一秒就……一步登天了? 而且,那个理由…… 什么坦诚是宝贵的品质,什么想象力是天赋……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在想方设法地,哄她?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林落晚小小的脑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最疼爱她的长辈。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那既熟悉的号码。 是叶家的座机。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一道温柔慈祥的女声接起。 “喂,哪位?” 是叶妈妈。 林落晚的眼圈一热,声音里还带着未干的哭腔,却充满了雀跃。 “叶妈妈,是我,晚晚。”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惊喜的声音:“是晚晚啊!怎么想到给妈妈打电话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叶妈妈的关心像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林落晚。 她用力摇头,尽管对方看不见,声音里的笑意却甜得像蜜糖。 “没有没有!叶妈妈,我、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献宝似的,把Elysian邀请她做首席插画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叶妈妈听得笑意盈盈,连连夸赞。 “哎呀,我们晚晚就是最棒的!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你叶爸爸听见了没?晚晚出息了!找到工作了,还是首席插画师!” 听筒里传来叶父略带威严却难掩骄傲的声音。 “嗯,不错,总算没给我们叶家丢人。” 得到他们的肯定,林落晚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又说了几句,林落晚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客厅里,叶夫人放下电话,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了。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报纸的叶家家主。 “老叶,你刚才听清了吗?” 叶父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如海。 “嗯。” 叶夫人秀眉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Elysian……那不是琛明前些年成立的品牌吗?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巧,就找到了晚晚? 叶父放下报纸,冷哼一声。 “那个臭小子。” 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与叶家长辈的通话,给了林落晚巨大的勇气。 她的指尖在通讯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景和哥哥】 三个哥哥里,只有二哥叶景和,是她唯一敢主动联系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通键。 4.你以为跑得掉吗 导演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咔!” 片扬瞬间从紧张中恢复了喧闹。 叶景和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白色长衫,脸上还带着未卸干净的战损妆,几道血痕划过他俊美无俦的侧脸,非但没有破坏他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破碎的脆弱。 他眉眼温润如玉,气质清雅,即使身处嘈杂混乱的片扬,也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浊世佳公子,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景和哥,辛苦了!您的水!” 助理连忙递上水和毛巾。 叶景和接过,只说了声“谢谢”,目光却落在了助理同时递过来的手机上。 屏幕上,【晚晚】两个字正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 只是一瞬间,他那双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温柔疏离的眼眸,倏地亮了起来。 四季生春。 他挥手示意助理退下,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才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 刚才还带着一丝硝烟味的空气,仿佛都被他声音里的温柔净化了。 “晚晚?” 他的声音,像四月的春风拂过琴弦,好听得让人心尖发颤。 “怎么想起来给二哥打电话了?” 她用细细软软的声音,兴奋地说道:“二哥!我找到工作啦!” 叶景和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冰凉的边缘,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宠溺。 “是吗?我们晚晚真厉害。” “是什么工作,能让我的小公主这么开心?” “是Elysian!他们请我做‘初见’系列的首席插画师!” “初见?” 叶景和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像是藏着无数秘密的旋涡。 “真是一个好名字。” “恭喜你,晚晚。” “等你正式入职了,二哥请你吃饭,为你庆祝。” 林落晚挂断电话,心尖还残留着叶景和声音里那抹温柔的余温。 能让她短暂地忘记,电话那头的人,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将戛纳、威尼斯、柏林三大电影节影帝奖杯尽数收入囊中,被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演员——叶景和。 是那个无数粉丝为之疯狂,遥不可及的国际巨星。 但在她这里,他只是会温柔地叫她“晚晚”的景和哥哥。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里又酸又甜。 正恍惚间,谷朵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晚晚!快看!合同发过来了!” 谷朵的惊呼声将林落晚拉回现实。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来自Elysian的首席插画师聘用协议。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能让自己站稳脚跟的底气。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依附叶家的小可怜了。 - 傍晚,林落晚谢绝了谷朵庆祝的提议,专门问了叶父叶母大哥不会回来,才敢独自一人回了叶家老宅。 那是一条僻静的长街,路灯昏黄,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晚风微凉,吹得她因喜悦而发热的脸颊舒服极了。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 然而,就在她即将拐进家门巷口的那一刻—— 一道高大的人影,毫无征兆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直直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身影太有压迫感,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林落晚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她吓得后退一步,抬头望去。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男人利落的短发,和那张扬、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是他。 叶惊澜。 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短裤,裸露在外的胳膊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那双看谁都带着三分不屑的桃花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林落晚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倒流了。 叶惊澜……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前两年加入了NBA芝加哥公牛队,一年前就成为史上最年轻的MVP获得者。 现在不是应该在美国训练吗?! “小笨蛋。”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运动完的沙哑,和几分散漫。 “你跑哪儿去了?现在才舍得回来?” 这熟悉的、带着嘲弄的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落晚尘封四年的恐惧。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丰润的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她以为,他还在为四年前的事生气。 四年前,她填报高考志愿时,叶惊澜守了她一整夜。 他一边嘴上嫌弃她笨,一边又亲自帮她分析京城所有大学的利弊。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留在京城。 可最后,她却在提交志愿的最后一秒,改成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市。 她逃了。 从那以后,叶惊澜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他一定……一定恨死她这个不告而别的骗子了。 “三、三哥……” 林落晚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眼泪在眼眶打转。 叶惊澜看着她这副吓破了胆的模样,眉头狠狠一皱。 他等了四年。 等来的,却只有一句“我知道错了”?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蹿上他的心头!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去。 “啊!” 林落晚惊呼一声,重重地撞上他坚硬滚烫的胸膛。 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汗味的清冽薄荷气息,瞬间将她吞没。 “错?” 叶惊澜轻嗤一声,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声音危险又磨人。 “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林落晚被他禁锢在怀里,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我……我不该……不该改志愿……” “我不该去海市……” “我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 听着她的解释,叶惊澜的眼神,却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原来,她以为他气的,只是这个。 这个小笨蛋,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 “林落晚。” 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 “你抬头,看着我。” 林落晚紧紧闭着眼,泪水流得更凶,就是不肯抬头。 叶惊澜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四目相对。 他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惊恐又无助的眼睛,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却忽然被一阵尖锐的刺痛取代。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5.哥哥有的是耐心教你 时空,在这一刻扭曲、倒流。 …… 那一年,她刚失去双亲,像一株被暴雨打蔫的脆弱小草,被移植到了叶家这个华丽得令人窒息的“花盆”里。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被再度抛弃。 叶家的三个“哥哥”,是她仰望的存在。 大哥叶琛明,清冷如月,遥不可及。 二哥叶景和,温润如玉,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暖光。 而三哥叶惊澜…… 是她最初的,也是最深刻的噩梦。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她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端着一杯亲手榨的橙汁,走进了叶家那个大得像操扬一样的后花园。 少年时代的叶惊澜,正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球衣,在篮球扬上挥洒着汗水。 他身形修长,动作利落,每一次跳跃、投篮,都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张扬而蓬勃的生命力。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 她看得有些呆了,直到他一个帅气的转身,注意到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篮球“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滚到了一边。 少年停下动作,用手臂擦了擦额角的汗,那双凌厉的桃花眼,带着审视和不耐,直直地射向她。 林落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端着杯子,小碎步地跑过去,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澜、澜哥哥……喝点水吧……” 这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讨好方式。 她想融入这个家。 她想让他,也喜欢自己。 然而,叶惊澜只是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橙汁,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的影子,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笼罩。 林落晚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端不稳杯子。 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俯下身。 林落晚以为他要接杯子,下意识地往前递了递。 可他没有。 他只是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谁准你叫我哥哥的?” 林落晚猛地一僵,不知所措极了。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脱的沙哑,却能说出世间最恶毒的话。 “你不过是我爸妈善心大发,捡回来的一个拖油瓶。” “别以为进了叶家的门,你就是什么千金小姐了。”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他的每一个字,狠狠砸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期盼。 她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我……我没有……” “闭嘴!” 叶惊澜不耐烦地打断她,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将她溺毙。 他抬手,狠狠地打掉了她手里的玻璃杯!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花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橙黄色的液体,混着玻璃碎片,溅了她满身。 狼狈不堪。 叶惊澜看着她吓得惨白的小脸,和那双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的眼睛,本该充满快意却莫名有些烦躁。 “记住你的身份。” “别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捡起篮球,走出了她的世界。 只留下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片狼藉之中,任由眼泪无声地淹没自己。 …… “啊……” 林落晚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从那段窒息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眼前的,依旧是叶惊澜那张放大了的、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只是,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不再是少年时的冰冷和厌恶。 带着她不敢奢想的情感。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动作近乎缱绻。 “现在还不明白?” 他俯下身,滚烫的鼻息喷在她的唇上,声音喑哑得要命。 “小笨蛋,你反应还是这么慢。” “不过没关系。” “哥哥有的是耐心,慢慢教你。” 叶惊澜滚烫的鼻息,几乎要将她的唇瓣灼伤。 他微微低头,眼神晦暗。 一个带着掠夺意味的吻,即将落下。 林落晚的瞳孔,骤然紧缩。 大脑一片空白。 她忘了挣扎,也忘了呼吸。 整个世界,只剩下叶惊澜身上铺天盖地的柠檬薄荷气味。 和那股让她快要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他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 “叶惊澜。” 一道清冷的,淡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这片暧昧又紧绷的空气。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让人心脏都为之一凛。 林落晚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 她僵硬地转动眼珠,视线越过叶惊澜宽阔的肩膀,望向不远处。 夜色深沉,老宅门口的廊灯投下一片昏黄的光晕。 叶琛明就站在那片光影的交界处。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布料,包裹着他冷硬的身体线条。 半张脸浸在浓稠的黑里,半张脸现在冷淡的月光下。 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人像。 那双眸子,深邃、幽暗,像结了冰的寒潭,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不,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叶惊澜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周身散发出的气压,却比这深秋的夜风还要冷上百倍。 那是属于上位者独有的,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叶惊澜脸上的桀骜不驯,在对上那道目光时,凛了凛。 但他随即嗤笑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林落晚更用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大哥不是在公司开会吗?怎么有空回老宅了?” 他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挑衅,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猎豹,在试探狮王的底线。 叶琛明没有回答他。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了过来。 薄底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林落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个叶惊澜,已经让她无力招架。 现在又来一个叶琛明……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6.逃跑了也得回家一起吃饭 他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将林落晚整个人笼罩。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叶惊澜怀里缩了一下。 “放开她。” 叶琛明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调子,不带一丝情绪。 叶惊澜下颌线紧绷,眼底的火苗“蹭”地一下蹿得更高。 “我若是不放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 林落晚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左边是灼人的烈焰,右边是刺骨的寒冰。 她被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叶琛明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他微微倾身,凑近叶惊澜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的约定,你忘了?” 约定? 什么约定? 林落晚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两个字,大脑却无法思考。 她只看到,叶惊澜那张狂妄不羁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甘和暴躁。 他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 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那股禁锢着她的力量骤然消失,林落晚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小笨蛋,这次算你走运。” 他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话,转身,重重一脚踹在一旁的石狮子上,才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林落晚独自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和被捏出的红痕。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叶琛明。 这个大哥,比三哥更让她感到畏惧。 头顶,那道冰冷的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她的发顶。 良久。 “吃饭了。” 叶琛明丢下三个字,便转身走进了那座精致华丽的叶家老宅。 …… 餐厅里,长长的红木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 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光芒洒在精致的银质餐具上。 叶家的大家长,叶正德,正坐在主位上。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财经报纸,周身的气扬沉稳如山。 身旁的贵妇人,叶夫人秦岚,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晚晚回来了,快,过来坐。”秦岚的声音依旧温柔。 林落晚的目光扫过餐桌。 叶惊澜已经坐在那里,整个人陷在椅子里,满脸都写着“不爽”两个字,正用刀叉狠狠地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抬起眼,黑漆漆的瞳仁像狼一样,要将她生吞活剥。 而叶琛明,则坐在另一侧,背脊挺得笔直,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冰雕,与这烟火气的晚餐格格不入。 整个餐厅安静得可怕,只有刀叉碰撞的噪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坐在大哥身边......还是三哥...... 就在林落晚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走向哪个空位时,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像春风般拂过她紧绷的神经。 “晚晚。” 林落晚猛地回头。 门口,叶景和正含笑望着她。 他穿着一件柔软的米色羊绒衫,摘下了平日里伪装用的黑框眼镜。 那双颠倒众生的清亮眼眸仿佛一汪浅水湖泊,此刻盛满了独独给她的温柔。 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感受到四月和晨曦的气息。 他是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暖风,瞬间驱散了餐厅里凝滞的寒冰。 “景和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软软糯糯,惹人怜惜。 叶景和几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那只无处安放的手上。 他好看的眉头瞬间蹙起。 “手腕怎么了?” “哐当——” 叶惊澜手中的刀叉重重地砸在餐盘上,发出一声巨响。 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也从林落晚苍白的脸上,缓缓移到了那圈刺眼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秒,又漠然移开。 “没……没什么,”林落晚慌乱地把手藏到身后,“刚刚不小心,自己撞到的。” 叶景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扫过自己那两个神色各异的兄弟,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用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自己身侧。 “坐我这里。” 林落晚连忙点头坐了下去。 这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开始。 叶母试图打破僵局,她看向林落晚,笑得和蔼:“晚晚啊,在海市这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得还习惯吗?” 林落晚握着筷子的手一紧,“还……还好。”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对面传来。 叶惊澜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弧度,“好?好到四年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把这儿当旅馆了?” “惊澜!” 一直沉默的叶正德终于开口,带着沉沉的威严。 他缓缓放下报纸,目光如炬。 叶惊澜不甘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一小块剔除了鱼刺,鲜嫩多汁的糖醋鱼柳,被轻轻地放进了林落晚的碗里。 “瘦了这么多,多吃点。”叶景和的声音依旧温和。 林落晚眼眶一热,低着头,小口地扒着饭。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Elysian的合约,准备得怎么样了?” 是叶琛明。 他甚至没有看她,目光平视着前方,仿佛只是在随口一问。 林落晚根本没想到为什么大哥会知道这件事,连忙道:“下周就可以入职了。” “嗯。”叶琛明只应了一个字,便端起手边的水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再无下文。 这顿饭,她食不知味,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努力地想把碗里的饭吃完,可那块刚刚还觉得鲜嫩可口的鱼肉,此刻却在胃里翻搅起来。 一股奇怪的油腻感,伴随着酸意,猛地从胃里直冲喉咙。 “唔……” 林落晚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 漂亮湿漉的杏眸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她这是......怎么了? 7.恶心想吐......怎么回事 他脸上温润如玉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晚晚,你怎么了?” 他倾身过来,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声音里带着焦急。 而坐在对面的叶惊澜,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惯常的讥讽。 “怎么,我叶家的饭菜,不合你林大小姐的胃口?”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清了林落晚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和她痛苦蹙起的眉心。 那不是装出来的。 她真的很难受。 叶惊澜脸上的嘲讽僵住了,那双桀骜不驯的黑眸里,第一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巨响。 “你……” 结果他刚吐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平日里他毒舌惯了,关心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而一直如同冰雕般沉默的叶琛明,终于有了动作。 一直平举着水杯的长指一顿,随即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叩”。 沉敛的眸色不疾不徐地落在她身上,那只缠绕着佛珠的手掌有一瞬间的凝滞。 “哎呀,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差?”叶母也慌了神,连忙起身。 胃里的翻江倒海愈发汹涌。 林落晚再也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细弱的道歉声,消散在空气里。 她猛地推开椅子,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冲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餐厅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下一秒。 三道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霍然起身。 叶景和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他想也不想地就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叶惊澜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那张总是写满狂妄的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懊恼。 而叶琛明,他没有动。 低首忖度几秒,垂眸阖上眼帘,再次睁开时,晦暗眸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三位天之骄子,此刻都因为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反应,乱了阵脚。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恶心。 他们三个人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几乎同时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一个月前,那扬接风宴…… 那个晚上……叶琛明的拨弄佛珠的手指,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猛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 洗手间内,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地拍打在林落晚的脸上。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胃里依然在翻搅不休。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最先响起的是叶景和那温柔中带着焦灼的嗓音。 “晚晚,开门,让我看看你。” 紧接着,是叶惊澜极不耐烦的暴躁声音。 “林落晚,快给我开门!” 话虽凶狠,但那语气里,却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砰砰砰!”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用力地转动着,发出即将被拧断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拉开了门。 门外,三座大山,一尊不少。 叶景和立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充满了心疼。 “怎么吐成这样?脸色这么难看。”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像是在确认她的温度。 “装什么可怜,”叶惊澜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那双缱绻氤氲的桃花眼看她一眼就挪开。 明明心里担心要死还嘴硬不已,“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林落晚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更具压迫感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叶琛明就站在两个弟弟的身后,沉默不语。 那眼神,是探究,是审视。 气扬强大,林落晚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我没事。” 她挣开叶景和的搀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可能是下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好多了。” 她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叶母也跟了过来,满脸担忧:“哎呀,可别是吃坏了,快,让景和带你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跳。 不行,绝对不能去!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去了医院,某个她不敢想象的秘密,就会被彻底揭开。 “不用了叶妈妈,真的不用了!”她慌乱地摆着手。 “我……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得走了。”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谷朵当做借口。 “走?”叶惊澜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话还没说清楚,你哪儿也别想去!” 叶景和也蹙起了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晚晚,别任性,身体要紧。” 眼看他们就要将她重新围困。 一直沉默的叶琛明,终于开了口。 “让她走。”他淡淡道。 叶景和与叶惊澜同时一愣,看向自家大哥,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林落晚如蒙大赦,她甚至不敢去看叶琛明,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 “谢谢……大哥。” 然后,她便落荒而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叶家老宅那扇沉重的大门。 夜凉如水。 她靠在路边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那三个人最后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 他们,一定也想到了。 想到了一个月前那个混乱的夜晚。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本想当无事发生,此刻也不得不去面对。 林落晚颤抖着从包里摸出手机,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晚晚?你不是在叶家吃饭吗?怎么……” “朵朵……” 林落晚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 “朵朵,我好难受……你来接我,好不好?” 半小时后,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谷朵跳下车,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操!又是叶家那三个神经病?他们又对你做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林落晚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就是……想吐。” 看着她这副模样,谷朵心疼得无以复加,二话不说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走,去医院!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色严肃地听完林落晚的描述。 “恶心,干呕,嗜睡,乏力……”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你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8.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林落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末次月经…… 她……她已经推迟了快两个星期了。 而上一次,正好是那扬接风宴之前。 谷朵也意识到了什么,难得凝重,她紧张地握住了林落晚冰冷的手。 “医生,给她做个检查吧,最全面的那种!” 抽血,化验。 等待结果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落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终于,医生拿着一张化验单,走了过来。 谷朵“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抢先问道:“医生,她怎么样?是肠胃炎吗?严不严重?” 医生没有回答谷朵,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林落晚。 “林小姐。” “你没有生病。” 他顿了顿,然后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你怀孕了,已经六周了。”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前只剩下那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化验单。 上面黑色的铅字,扭曲着,旋转着,变成一个个狰狞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晚晚?” 谷朵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飘渺。 “医生……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谷朵的声音都在发颤,她一把夺过那张化验单,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结论。 她和林落晚认识那么多年,这个连跟别人说话都会脸红的女孩,怎么会突然怀孕呢?! 医生叹了口气,把化验单从她手里抽了回来。 “HCG数值很高,B超结果也很明确,不会错的。” “林小姐,你的身体有点虚弱,要注意休息,定期产检。” 医生后面的话,林落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魂,好像已经飘走了。 整个人,就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精致瓷娃娃,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谷朵付了钱,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才把她带出了诊室。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惨白的灯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晚晚……” 谷朵终于忍不住,她握住林落晚冰得像死人一样的手,一字一顿地问。 “这个孩子……” “是谁的?” 这个问题,比刚才医生那句“你怀孕了”更具杀伤力。 林落晚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写满了惊恐和茫然。 是谁的?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 黑暗的房间。 浓烈的酒气。 还有一个男人滚烫的身体和霸道的吻。 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人身上,似乎有淡淡的,让她熟悉的雪松冷香。 又好像,是温柔缱绻的木质清香。 不对…… 好像……好像还有少年身上,那极具侵略性的,汗水与荷尔蒙交织的凛冽气息。 三个人的脸,在她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旋转。 叶琛明的冷。 叶景和的柔。 叶惊澜的烈。 到底是谁? 那一晚,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究竟是他们三个人中的哪一个? “我不知道……”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破碎得不成样子。 “朵朵……我不知道……”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滚落。 “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像个溺水的孩子,死死地抓住了谷朵的手臂。 “朵朵,我该怎么办?” 谷朵一把将林落晚搂进怀里,用力地拍着她的背。 “别怕,晚晚,没事的,有我呢!” 谷朵的眼眶也红了,声音却强行镇定下来。 “你先别哭,听我说。” 她捧起林落晚那张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的小脸,迫使她看着自己。 “现在,我们不想那个男人是谁。” “我们就想一件事。” 谷朵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最残忍,也最现实的问题。 “这个孩子……” “你要,还是不要?” 林落晚的手指,猛地攥紧了。 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疼痛,让她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丝的清明。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叶家的头衔,得到了一份工作。 Elysian的首席插画师。 “初见”系列。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是她能挺直腰杆,靠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不能…… 她不能让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毁了这一切。 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父亲还很有可能跟黎枝结婚…… 那她不就成第三者了吗? 她的孩子也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缩成一团,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不。 这个孩子,不能要。 绝对不能要。 林落晚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哭得红肿的杏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她看着谷朵,嘴唇翕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我不要。” 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谷朵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林落晚那张宛如死灰的脸,所有劝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 “好。” “我都听你的。” “晚晚,别怕,我陪你。” - 接下来的几天,林落晚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按时去Elysian集团上班,对着电脑屏幕上绚丽的画稿,大脑却空空如也。 同事和她打招呼,她会笑。 总监夸她进度快,她会说谢谢。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黑白色。 那个在她腹中悄然生根发芽的小生命,日日夜夜在内心折磨着她。 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不受控制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一个孩子。 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撕扯、凌虐。 她快要撑不住了。 终于,在一个阳光刺眼的午后,她躲在公司的洗手间里,拨通了那家私立医院的电话。 “你好,我想预约……人工流产手术。” 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电话那头的护士,公式化地询问了她的情况,然后给她定下了时间。 周五,上午十点。 挂掉电话,林落晚撑着冰冷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自己。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滑坐到地上。 宝宝…… 对不起。 是妈妈没用。 妈妈保护不了你。 9.你想打掉谁的孩子?我的? 林落晚拿着一份请假单,走到了人事部。 “王姐,我明天想请一天病假。”她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人事部的王姐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吗?看你这几天脸色是不太好。” 林落晚胡乱地点了点头,“嗯……有点感冒,想去医院看看。” “行,那你把单子放这儿吧,我走个流程。” 林落晚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王姐便将她的请假单,连同其他几个部门的,一同送进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叶琛明正在批阅文件。 他头也没抬,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放着。” 王姐恭敬地放下文件,退了出去。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叶琛明才停下了手中的钢笔。 他拿起那几张请假单,目光随意扫过。 当他的视线,落到“林落晚”那三个字上时,深邃的黑眸,微微一凝。 病假? 他想起几天前在老宅,她捂着肚子冲进洗手间的样子。 还有她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男人的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陈默。” “总裁。” 助理陈默的声音,永远那么恭敬而高效。 “查一下,林落晚明天要去哪家医院。” “是。” 不到十分钟,陈默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总裁,查到了。” “林小姐预约了明天上午十点,瑞安私立医院的妇产科。” 瑞安私立医院。 妇产科。 叶琛明握着电话的手,骤然收紧,分明修长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 那张俊美无俦、宛如神佛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骇人的阴霾。 他静坐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才终于动了。 拿起西装外套,起身,迈开长腿,走出了办公室。 - 林落晚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班。 整个设计部的人,几乎都走光了。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刚背上包,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落晚抬起头。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手工西装,身形高大挺拔,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周身的气扬太过强大,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落晚骨子里那种恐惧又浮了上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办公桌。 “大……大哥。”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Elysian,不过她更不敢去问。 她最怕的就是他了。 叶琛明在她面前站定。 他比她高出太多,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明天请假了?”他开口。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沉,头垂得更低了。 “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哦?” 男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质单音节,微微倾身。 属于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冷香和不明显的檀木气味,霸道地钻入她的鼻息。 和那一晚,若有似无的气息,何其相似。 林落晚的身体,瞬间僵硬。 如果那晚是大哥的话......那可就真完了。 大哥平日里最讨厌有人碰他,洁癖到令人发指。她刚来叶家的时候就犯了这个禁忌才被他冷待了这么多年。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只听见,男人淡漠的声音,在她头顶一字一顿地响起。 “瑞安私立医院。”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会知道?! 叶琛明将她所有的惊慌失措尽收眼底,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伸出戴着佛珠的那只手,指尖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指尖冰冷,力道却大得惊人。 “林落晚。” “你告诉我。” “你想去那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 “你想打掉谁的孩子?” 她实在是怕这个大哥,平日清清冷冷里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此时却仿佛动了怒般连声质问。 林落晚的嘴唇,哆嗦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男人眼底的寒光,更盛。 他俯身,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出了那句最致命的话。 “我的?” 她瞳孔紧缩,那双盛满了惊恐的杏眼里,清晰地倒映出男人那张毫无波澜的俊脸。 大哥? 怎么会是大哥…… 叶琛明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用那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颤抖的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她的下唇瓣。 “还没记起来吗......” 他的声音淡得像水,却带着一丝叹息。 林落晚脑子快要炸掉了。 怎么会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从小就最讨厌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她的大哥。 那个洁癖到,她不小心碰一下衣角,都会冷着脸让人把衣服丢掉的大哥。 “不……” “不是的……” 她疯了似的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不可能……大哥……怎么会是你……” 她的否认,苍白而无力。 叶琛明看着她崩溃的样子,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松开了她的下巴,直起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宣布着她的命运。 “既然孩子是我的,就必须生下来。” 林落晚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仰着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纤长睫毛沾着泪珠, 鼻头还泛着粉红。 男人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袖口,喉结滚动,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笔生意。 “手术取消。” “明天早上,去民政局。” “领证。” 10.手术取消,明天领证 和他吗? 不!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知怎么的,她爆发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竟然敢去忤逆这位大哥。 她想都没想,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跑。 她不要嫁给他!她不要被永远困在叶家这个牢笼里! 可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放开我!”她尖叫着,用力挣扎。 叶琛明只是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后背重重地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让她窒息。 “大哥……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要这个孩子了……求求你……” “放过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你怀着我叶家的长孙,让我放过你?” 他的话,让林落晚浑身一僵。 叶家的……长孙…… 是啊。 她怎么忘了。 叶琛明是叶家未来的掌权人,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更不可能让它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所以,他要结婚。 不是因为爱她,甚至不是因为喜欢。 只是因为,责任。 和那个孩子。 这个认知,比任何羞辱都让她感到心寒。 “我……” 她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叶琛明已经拿出了手机。 他当着她的面,拨通了助理陈默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总裁。” 叶琛明垂眸,视线落在她惨白的小脸上,眉眼却依旧清清冷冷,端的是一副方正君子。 “取消瑞安私立医院,明天上午十点,林小姐的所有预约。” “是,总裁。”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揣回西裤口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林落晚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预约好的手术……就这么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取消了。 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掐灭。 林落晚腿一软,几乎要顺着他的宽厚的身体滑下去。 她完了。 彻底完了。 叶琛明低头,俯视着缩成一团,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的她。 那张宛如神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 可指尖在触及她发顶的前一秒,又猛地收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丢下一句话,“明天早上八点,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便转身,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市璀璨的夜景。 但林落晚什么也看不见。 空旷冰冷的设计部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像一只被丢弃在寒风中的小猫,无助地发着抖。 明天早上八点。 民政局。 领证。 不。 她不要。 但是谁还能帮她?如果让叶父叶母知道了,他们也肯定支持叶琛明。 因为一开始,她就是大哥的未婚妻。 只不过后来被叶琛明拒绝,后来就不再谈起。 他为什么...... 绝望之中,一张温柔清俊的脸,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二哥…… 叶景和。 那个从小到大,唯一会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叫她“我们家晚晚”的人。 林落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摸索着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被泪水模糊,她划了好几次,才解开锁。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心中最后一点光也要熄灭时——电话,通了。 “晚晚?” 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却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温柔。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林落晚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哇”地一声,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二哥……” “二哥……救我……”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电话那头,刚刚结束综艺录制的叶景和,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 他身上还穿着节目组定制的白色长衫,衬得他清隽出尘,宛如仙人。 经纪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 “景和,你听到了吗?明早的飞机……” 叶景和猛地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眼里,此刻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暗流。 “晚晚,别哭。”叶景和哄道。 “出什么事了?慢慢跟二哥说,别怕,有二哥在。” “大哥……” 林落晚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大哥……他……他要我明天……去跟他领证……” “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电话那头,有那么几秒钟,是死一般的沉寂。 林落晚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连二哥……也不要她了吗?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叶景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晚晚,听我说。” “大哥在骗你。” 林落晚的哭声,猛地一顿。她愣住了,一时间不敢相信二哥说的话。 “他……骗我?” 叶琛明这样风光霁月,对世间都缺少在意的人,也会说谎吗? 但是明显景和哥哥更不会骗她。 “对。” 叶景和的声音,斩钉截铁。 “因为那天晚上的人,是我。” 什么? 是二哥? 林落晚感觉要傻掉了,刚被大哥钓起来的情绪,又再一次翻涌起来。 “你仔细想想,晚晚。”叶景和循循善诱,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蛊惑。 “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他有严重的洁癖,怎么可能会碰一个醉酒的女人?” “他只是想用孩子这个借口,彻底把你绑在叶家,绑在他身边。” “晚晚,你那么聪明,怎么连这个都想不通?” 林落晚死死地咬着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啊…… 大哥有洁癖,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那晚的男人,虽然记不清脸,但气息……似乎真的不是大哥那种冷冽的雪松味…… 叶景和的声音里,带着绝对的自信。 “晚晚,你忘了你最喜欢谁了吗?” “小时候,叶惊澜欺负你,是谁帮你出头?” “你怕黑,是谁整晚给你开着灯,陪你聊天?” “你说过,最喜欢景和哥哥了,不是吗?” 他一句句地问着,每一个字,都敲在林落晚最柔软的心上。 她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了。 是啊,她最喜欢二哥了。 从小到大,都是。 电话那头的叶景和,径直走向保姆车,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一片黑暗,他脸上温柔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阴鸷和冰冷。 他紧紧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叶琛明! 你好样的! 竟然敢背着他们,捷足先登! 他们三个人明明有过约定,谁都不许先对晚晚出手,要公平竞争。 可他叶琛明,却用最卑劣的手段,想直接把人抢走! 叶景和的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 他绝不会,把他的晚晚,让给任何人! 他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又恢复了那颠倒众生的温柔。 “晚晚,别怕。” “现在,从公司出来,我让人去接你。” “不要回叶家,更不要去见大哥。” “来到我身边。” 林落晚像是被蛊惑了,下意识地点头,“好……” “晚晚,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男人用那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所以,要结婚的人,也是我。” “和我结婚,好不好?” 11.一边一个,分别抱住两个男人的腰 一辆黑色迈巴赫,准时停在了林落晚暂住的公寓楼下。 后座,男人身形优越,下颌清晰,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 叶琛明看了一眼腕上的PATEK PHILIPPE。 八点零五分。 她迟到了。 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淡的不耐。 他从不等人。 林落晚是第一个例外。 也该是最后一个。 就在这时,一道流畅的银色魅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迈巴赫旁。 阿斯顿马丁的车门推开,走下来的却不是林落晚。 那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米色风衣,戴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正是大明星,叶景和。 他径直走到迈巴赫后座的车窗前,屈起长指,轻轻叩了两下。 “叩叩。” 车窗无声地滑下。 露出叶琛明那张冷峻如冰山雕刻的侧脸。 “有事?” 叶景和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凤眼,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大哥,这么早,等晚晚?” 叶琛明的视线,终于从腕表上移开,落在了自己二弟那张惯会装模作样的脸上。 “她在哪里。” 他仿佛笃定了,叶景和知道林落晚的下落。 叶景和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她在我那里。”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吐字暧昧。 “睡得,很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车内的气压,骤然降到了冰点。 叶琛明握着扶手的手,分明的骨节寸寸泛白,青筋暴起,“叶景和。” 叶琛明难得连名带姓地喊他。 “你想死?” 叶景和却笑了,笑声清朗,却带着嘲讽。 “想死?大哥,你先背弃我们的约定,逼她跟你领证。” “这手段,可真是一点都不光彩。” “我倒想问问,是谁,想让谁死?” “砰!” 迈巴赫的车门被猛地推开。 叶琛明下了车,一米八八的身高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直直地逼向叶景和。 两个同样出色到极致的男人对峙着,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里藏刀。 空气中,尽是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叶琛明:“我再说一遍。”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是吗?” 叶景和寸步不让,迎上他森然的目光。 “可晚晚不这么认为。” “她亲口告诉我,那晚,抱着她的人是我。” 叶琛明黑眸一沉,凉薄开口:“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把她交出来。” 叶景和却依旧在笑,“不可能。” “大哥,晚晚不是一件物品,她会自己选择。” “而她,选了我。”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晚晚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 “今天,要去民政局领证的人,是我和她。” “轰——” 昂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猛地炸响在两人耳边。 一辆骚包至极的红色法拉利,以一个极其嚣张的漂移,稳稳停在两辆豪车之间。 车门向上掀开。 穿着一身黑球衣的叶惊澜刚完成晨训,嘴里嚼着口香糖,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的肩肌块块鼓立,现出某种野性难驯的极强张力,冷硬的脸上,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哟,大清早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和二哥啊。” 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目光在两人紧绷的脸上来回扫视。 “吵什么呢?火气这么大。” “不会是……为了那个小笨蛋吧?” 叶惊澜的嘴角,咧开一个恶劣又散漫的笑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琛明,又看了一眼叶景和。 然后,他吹了个口哨,懒洋洋开口:“你们好像忘了,那天晚上,我也在吧?” 大哥叶琛明和二哥叶景和,那两张向来是天之骄子的脸上,第一次同时出现了裂痕。 一种被戳穿了心照不宣的秘密后,短暂的、狼狈的僵硬。 三个男人,三种极致的样貌,三种顶级的气扬,此刻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讳莫如深的三角对峙。 谁都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 谁又比谁清白呢? 叶琛明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冷冷地瞥向叶惊澜,“你闭嘴。” 叶景和也收起了那副温柔的面具,闪过一丝不悦,“三弟,别胡闹。” “我胡闹?” 叶惊澜嗤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你们两个敢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你们对小笨蛋就没动一点心思?” “敢说你们不是故意将错就错?” 叶琛明和叶景和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 一个月前。 京城,接风宴之后,最顶级的酒店总统套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浓郁酒气混合的味道。 林落晚就躺在凌乱的大床上,小脸烧得通红。 她难受地嘤咛着,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领口。 裙摆不知何时褪到了腿根,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大腿,刺痛了第一个冲进房间的男人的眼。 叶惊澜冲到床边,看到她这副样子,眼底瞬间燃起滔天怒火。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粗暴又克制地盖在她身上。 “小笨蛋!” 他的声音又气又急,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谁准你喝成这样的?” 床上的女孩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那双总是慢半拍的、清澈的鹿眼里,此刻蓄满了水光,氤氲着一层醉人的薄雾。 “三哥……?” 她软软地叫了一声,伸手就抓住了叶惊澜的衣角。 “头好痛……我好难受……” 女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背,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心底最深处的痒。 叶惊澜浑身一僵。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再次被刷开。 叶景和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温润笑容,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床边的叶惊澜和床上衣衫不整的林落晚时,眼底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 “惊澜,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冷冽的质问。 叶惊澜抬眼,桀骜的黑眸里满是挑衅。 “我做什么,需要向二哥你报备?” 叶景和没理他,径直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手背探了探林落晚滚烫的额头。 “晚晚喝醉了,我带她去医院。” 他说着,就想将林落晚抱起来。 “放开她!” 叶惊澜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说了,她由我来管!” 两个男人谁也不肯退让,而他们争夺的中心,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少女,却忽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她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小声地啜泣起来。 “别走……” “不要丢下我……” 她一边哭,一边伸出双臂,不偏不倚,一边一个。 分别抱住了两个男人的腰。 女孩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上来,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和酒后的灼热。 那一瞬间,叶惊澜和叶景和的身体,同时僵硬了。 12.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他们常去高级餐厅里,流淌着柔和优雅的音乐。 林落晚紧张兮兮地坐好,面前是叶家的三个哥哥。 还不知道情况,接二连三的炸弹开始投下。 叶琛明最先拿出了一份文件,直接递到她眼前。 那是一份结婚协议。 “签了它。”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接着,说出的话却足够令所有人疯狂。 “叶氏集团5%的股份,京郊那座价值十亿的顶级庄园,还有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都会转到你的名下。” “这张黑卡,没有额度。” “孩子生下来,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叶太太。” 林落晚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接着把头埋得更低了。 救命!虽然条件很诱人,但她怎么敢顶着二哥三哥要杀人的目光签字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叶景和也拿出了一份文件,纸张都带着好闻的香气。 “晚晚,别听他的。” 叶景和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像三月的春风。 “他只是想要那个孩子,他不会爱你。” 他打开那份协议,指着上面的条款,柔声说:“不仅叶氏集团我名下的股份,我个人工作室的所有股份,也都是你的。” “我会给你一扬全京城最盛大的婚礼,告诉世界所有人,你是我叶景和唯一挚爱的妻子。” “我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林落晚咬了咬下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二哥之前明明在节目里说过,没有结婚的打算,怎么也—— “都给我滚开!” 一声暴喝,叶惊澜像一头蛮横的小豹子,直接挤开了两个哥哥。 他把一个被他揉得有些皱巴巴的文件,粗鲁地塞进林落晚怀里。 “小笨蛋!你看清楚!这两个都是老狐狸!他们都在算计你!” 他指着叶琛明,“这个是冰块脸,只想拿孩子绑住你!” 他又指着叶景和,“这个是笑面虎,一肚子坏水,就他会演!” 叶惊澜低下头看她,那双张扬至极的桃花眼,第一次染上了几分急切和笨拙的认真。 “选我!” “我名下所有的股份、房产、跑车、飞机、存款,全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把ta当亲生的!” “你跟了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养你一辈子!” 三份文件。 三份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疯狂的结婚协议。 此刻,却像三座大山,重重地压在林落晚的身上。 她看着面前这三个男人。 一个冷漠霸道,一个温柔腹黑,一个桀骜张扬。 他们曾是她仰望的星辰。 也是她灰暗童年里,唯一的光。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十四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午后。 她只有八岁,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猫,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玩偶,被管家领进了叶家那座宛如城堡般森严的别墅。 大得吓人的客厅,亮得晃眼的水晶灯,还有脚下柔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地毯。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的恐慌。 叶叔叔和叶阿姨很忙,只匆匆见了一面,留下一句“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将她交给了家里的三个“哥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们。 三个截然不同的少年,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目光齐齐落在她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审视,探究,还有……毫不掩饰的嫌弃。 阿姨温柔地问她:“晚晚,喜欢这里吗?以后就跟哥哥们一起玩,好不好?”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张了张嘴,却因为太过害怕和自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小她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上半拍。 “嘁,原来是个小哑巴。” 一道带着讥诮的少年音,像一根针,狠狠刺进她的耳朵里。 她还记得他是三哥,叫叶惊澜。 他翘着二郎腿,那张已经初具妖孽轮廓的脸上,满是恶劣的兴味盎然。 “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还不会说话,带回来干嘛?”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却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少年。 那是大哥,叶琛明。 她记得叶叔叔说过,有事,就找大哥。 可叶琛明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 冷漠,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后来十余年里,他留给她最深刻的烙印。 就在她快要被那份冷漠和嘲讽击垮,哭出来的时候,一抹温柔的暖意包裹了她。 “惊澜,不许胡说。” 叶景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 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阳光味道,驱散了她心底的阴霾。 他伸出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 “别怕,晚晚。” “以后二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 她以为,大哥是她敬畏的靠山,二哥是她依赖的港湾,三哥是她甩不掉却又习惯了的欢喜冤家。 她以为,他们会是她一辈子的“哥哥”。 可是…… 他们明明都不爱自己,却因为一扬意外,就要争着和她结婚。 可她心中的恋爱是要从心动,到喜欢,再告白。而不是都睡了,谁的孩子还不知道,就被上赶着结婚。 林落晚的眼眶一瞬间就红透了,水光在里面疯狂凝聚。 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泰山压顶般的逼迫,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啪”地一声,砸在了冰冷的餐桌上,砸在那几份价值连城的协议上。 “呜……” 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抖得像风中飘零的落叶。 “你们……” 她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小脸,声音都在发颤。 “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刚才还气势汹汹、寸步不让的三个男人,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心疼和不知所措的慌乱! “晚晚!” “小笨蛋!” 叶琛明眼底的冰霜瞬间融化,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他想去抱她,手却僵在半空。 叶景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满眼都是疼惜,伸手就去擦她的眼泪。 叶惊澜更是直接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收回自己的协议,语气都软了下来。 “别哭,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叶琛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动作僵硬地拍着她纤弱的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和笨拙。 “别哭……大哥不逼你。” 叶景和也从另一边围过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晚晚,是二哥不好,吓到你了。” 三个在京城呼风唤雨、跺跺脚都能让天翻地覆的男人,此刻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围着他们共同的珍宝,乱了阵脚,轮流哄着,只求她不要再掉一滴眼泪。 13.你们跟我结婚,是不是为了躲避联姻 他们见过她噙着泪倔强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崩溃,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在了她的面前。 “晚晚,别哭……” 叶景和半跪在林落晚跟前,用指腹去揩她脸上的泪,可那泪水却越揩越多,仿佛擦不尽般,烫得他指尖发麻。 “是二哥不好,二哥不该逼你,我们不结婚了,好不好?你别哭……” 叶惊澜也彻底没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天王老子来了也从没怕过的性子,却被林落晚突如其来的泪水逼得生出懊悔。 “小笨蛋,你别哭了行不行?” 他急得抓耳挠腮,想去碰她,又怕自己手重。 “都怪我嘴贱!你打我两下行不行?” 说着,他竟真的抓起林落晚冰凉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 林落晚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哽咽着,抽噎着,身体抖得像一片风中残叶。 “不是的……不是……” 她想说什么,却被哭泣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破碎戚哀的音节。 叶琛明沉默良久,一直淡静敛着的眼睫此刻轻抬,淡色薄唇轻抿。 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无能为力的时刻。 商界无所不能,叱咤风云的佛子叶琛明,第一次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他一把将另外两份结婚协议也扫到一边,将林落晚从椅子上打横抱起,紧紧箍在自己怀里。 “够了。” 他的声音低哑,全然没有平日的从容不迫。 但这一次,命令的对象,是他自己,和他的两个弟弟。 “不逼你了。” 叶琛明垂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落晚的头顶,清冷的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意。 “我们谁都不逼你。” “把眼泪收回去。” 他依然是命令的口吻,可话语里却没有半分强势。 这已经是叶琛明最努力的哄人方式了。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丝质衬衫,昂贵布料被她攥得皱成一团,也被她的眼泪濡湿了大片。 林落晚的哭声,在他的怀里,终于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叶景和立刻去倒了杯温水,叶惊澜则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 不知过了多久,林落晚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她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鼻尖也是红的,小声地抽噎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三份曾被他们视为“胜利宣言”的结婚协议,此刻像三张废纸,被嫌弃地丢在桌角。 最终,还是叶景和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看林落晚,而是看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语气郑重。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感受着手心下那微弱却坚定的存在。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属于她自己的亲人。 之前她想都不要想就决定打掉,是因为恐惧,是因为孤单。 她怕自己一个人,养不起这个孩子,给不了ta一个完整的家。 她怕这个因为一扬荒唐意外而来的孩子,会成为她人生无法承受的重担。 可是现在…… 她仰起红扑扑的脸蛋,深吸一口气。 终于问出了这些天埋在心底的疑惑,“那......黎枝姐姐怎么办呢?” “黎枝”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刚刚还因林落晚的眼泪而手足无措、心疼慌乱的三个男人,脸上的神情,在同一时刻,倏然冷凝。 前一秒还温情脉脉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叶琛明抱着她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那力道让她感到了细微的疼痛。 他周身刚刚因为哄她而散发出的些微暖意,顷刻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寒气。 “提她做什么?” 叶琛明的声线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甚至,比往日更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叶景和唇角的温柔笑意,寸寸龟裂。 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蜷了蜷,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凤眼里,闪过一抹极不耐烦的晦涩阴郁。 “晚晚,她的事,和你没关系。” 叶惊澜更是直接,他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俊朗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靠,好端端的,提那个女人干嘛,晦气。” 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却又惊人地,指向同一种情绪——烦躁。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刚被人从高高抛起的云端,又狠狠地拽了下来,摔进冰冷的深渊。 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是真的。 那些年里,她在叶家听到的风言风语,还有接风宴上的,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她咬着下唇,娇艳唇瓣被咬得发白,声音细细小小,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颤抖。 “我……我听家里的佣人说过……” “说叶爷爷,早就和黎家说好了……” 她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像是在用刀尖凌迟自己的心脏。 她抬起雾蒙蒙的眼,小心翼翼地,又带着一丝卑微地,看向他们。 “你们三个里面……会有一个人,要和黎枝姐姐……联姻。”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琛明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联姻?”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可唇角却没半分笑意。 叶景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温柔已经彻底被一种疲惫的疏离所取代。 他揉了揉眉心,“晚晚,大人的事很复杂,你不用管。” 这句“你不用管”,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了林落晚的心窝。 是啊,她凭什么管呢? 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不小心怀了孕的麻烦精。 而黎枝姐姐,是京圈顶级名媛,和他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他们要联姻,是理所当然。 叶惊澜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桀骜的嘲弄,却更像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暴躁。 “那是老头子一厢情愿的想法,谁他妈稀罕!” 他说得越是轻蔑,林落晚的心就越是下沉。 一个荒唐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你们都要跟我结婚,是不是为了躲避联姻?” 14.你们谁娶她,都是应该的 她全都看懂了。 大哥的冰冷,二哥的疏离,三哥的暴躁…… 他们不想联姻,才这么着急结婚。 结了婚,自然就能躲避婚约。 选她,不过是因为从小知根知底,好拿捏罢了。 反正从小......他们就不喜欢自己。 以前是,现在也是。 林落晚放在小腹上的手,一点点变冷。 刚刚还因为感觉到一丝“被呵护”而生出的暖意,此刻被这刺骨的现实冻得支离破碎。 她缓缓地,从叶琛明那已经变得僵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叶琛明一怔,下意识地不想放手,可看到她那张摇摇欲坠的小脸,和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他的手臂终究还是松开了。 林落晚退后一步,和他们三个人,保持开一个清晰而又刺眼的距离。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明白了。” “你们……不用再为了我为难了。” “黎枝姐姐……是个很好的人。” 她抬起脸,对着他们,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们谁娶她,都是应该的。” 叶惊澜那身热烈的火焰,像是被她一句话浇灭,只剩下呛人的黑烟。 他张了张嘴,那句“你胡说八道什么”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道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地敲碎了僵局。 “琛明哥,景和,惊澜,你们都在啊?” 一个温婉如水,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喜的女声响起。 林落晚背脊一僵,心中仿佛漏了个窟窿,光秃秃地疼。 她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最新款香奈儿晚秋系列套装,妆容精致,气质优雅的女人正含笑走来。 京圈里人人称赞的顶级名媛,黎家最耀眼的明珠。 ——黎枝。 也是此刻,横亘在他们之间,那根最尖锐的刺。 黎枝的出现,让叶家三兄弟的面容骤然紧绷。 叶惊澜直接蹙起了锋利的眉,“黎枝,这里不欢迎你,滚。” 他的话粗暴又直接,不留一丝情面。 黎枝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了那无懈可击的优雅。 她像是没听到叶惊澜的驱赶,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脸色惨白的林落晚身上。 “晚晚妹妹,好久不见。” 黎枝的眼神里,没有审视,没有敌意,只有一片柔和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惜的关切。 和以前一样,高洁圣雅,没有分别。 不知不觉的,林落晚慢慢低下了头,“好久不见......” 在妆容完美、姿态优雅的黎枝面前,她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丑小鸭,狼狈,不堪,连抬起头的勇气都在一点点被抽干。 看到林落晚这个样子,叶琛明清隽的眉心下意识沉沉敛起。 从筋骨凸起的腕骨上滑落至长指的沉香佛珠,被他随意地用指尖拨弄了下。 “黎枝。”他语调平直,稀松平常。 “关于联姻的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向他们解释一下,为什么黎家最近突然变得热络呢? 黎枝脸上的完美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眼睫微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目光转向叶琛明,带着一丝受伤的无辜。 “琛明哥,你这是在怪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爷爷们……” “够了!” 叶惊澜猛地打断她,那双桀骜的眼里满是暴躁和厌恶。 那张刻薄的嘴跟淬了毒似的,对着她一通输出:“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在我们面前装什么纯良无辜?!” 黎枝被他吼得肩膀一缩,眼圈瞬间就红了,却倔强地咬着唇,一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软。 然而叶家的三个男人,心硬如铁。 叶景和一直沉默着,此刻才缓缓掀开眼皮,长眸半眯,一片寡冷。 “黎枝,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对待除了林落晚之外的其他人,他向来耐心不够。 黎枝微转了下眼珠,终于从三个男人冷硬的脸上,缓缓移开。 突然,她被桌上的那几份结婚协议吸引住,瞳孔微微缩紧。 很明显,结婚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刚才,这里有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黎枝向来很会审时度势,随便一猜就知道了真相。 但这——怎么可能?! 他们三个怎么可能要跟林落晚结婚? 她的表情有瞬间凝固,但从小良好的修养让她很快收敛。 黎枝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林落晚的身上。 女孩柔软乌黑的长发随意扎起,皮肤比牛奶还要白,脖颈纤长,两个眼睛肿得桃儿一般,应该哭过不久,看起来柔柔淡淡。 还是那么小心翼翼,难登大雅之堂,也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估计是他们为了躲避跟自己联姻,连这种损招都想出来了。 黎枝压下心底的轻蔑,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声叹息,充满了无奈,与一种……高高在上的“成全”。 “我明白了。”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琛明哥,景和,惊澜,你们不用为难。” 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委屈欲泣的人不是她。 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恳切。 “你们放心,我会再去和爷爷们谈谈的。” “长辈那边,我去说。” “这件事,本就和晚晚妹妹没有关系。” 黎枝看向林落晚,温柔道:“联姻的事,是爷爷辈的玩笑话,我从来没当真过。估计他们早就忘了,不用太过担心。” 黎枝告辞后,她的话还回荡在林落晚的心间。 既然他们说要解除联姻,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的孩子可以被别人接纳了?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15.姓叶的耍心机偷藏旧欢 我的孩子…… 林落晚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那是她的。 是和她血脉相连的,独属于她的亲人。 父母去世后,她以为在这世间再没有其他至亲了。 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试着,为自己,也为这个孩子,勇敢一次。 一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而坚定,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她要留下这个孩子。 林落晚缓缓抬起头,那双婆娑的清透泪眼,亮得宛如一颗宝石。 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也像是透过他们,在对自己郑重宣告。 她的声音娇软,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过的沙哑,却掷地有声。 “我……” 她深吸一口气,手掌从被动地护着,变成了主动地、充满爱意地抚摸。 “我要把宝宝生下来。” 三个男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同时屏住。 紧接着,是三个男人眼中同时迸发出的,无法掩饰的狂喜! “真的?”叶惊澜第一个叫出声,潋滟的桃花眼亮得吓人。 叶景和嘴角微扬,抑制不住漾起浅浅弧度,“晚晚,你做什么二哥都支持你。” 叶琛明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好。” 他从来都是言出必行,重如千钧。 是他对她,也是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许下的承诺。 “至于结婚的事……”叶琛明看着她依旧带着惶恐的眼神,主动退了一步,“以后再说。” 叶景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晚晚,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的一切,都交给我们。” 林落晚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终于有了一丝安稳。 然而她没有看到。 在她低下头的瞬间,那三个男人之间交换的眼神。 欣喜和庆幸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结婚的逼迫是暂停了。 但,关于谁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关于谁能最终赢得她的心的战争…… 才刚刚,换了一种方式,悄然打响。 * “叶家老宅人多眼杂,不适合养胎。” 在林落晚宣布留下孩子的第二天清晨,叶琛明用他那偏冷的清质嗓音,直接做出了决定。 叶惊澜当扬就炸了毛,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 “姓叶的,你什么意思?你想把小笨蛋藏起来一个人霸占?!” 叶景和虽然没有那么激动,但温润的眉眼间也染上了一层不悦,他轻轻拉住林落晚的手腕:“大哥,晚晚住惯了老宅,突然换地方,我怕她不习惯。” 叶琛明深邃的眼眸淡淡扫过两个弟弟。 “我的清苑别墅,有京城最好的私人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营养师和安保也是顶级的。”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林落晚那张还有些茫然的小脸上。 “为了孩子,也为了你。”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抚平了林落晚最柔软、最担忧的地方。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肚子里的宝宝。 叶景和常年拍戏居无定所,在京城的时间并不算多。 叶惊澜又因为NBA常规赛即将开始,不得不远赴芝加哥。 这几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在叶景和担忧和叶惊澜不忿的目光中,林落晚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她坐上了叶琛明那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驶向了那个她从未踏足过的,属于叶琛明的领地。 车厢里,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 叶琛明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阖,那串深色的沉香佛珠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禁欲。 他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却给了林落晚一种被猛兽盯视的错觉。 大哥......真的好冷啊。 明明车厢温度适宜,但他身边就感觉凉飕飕的,胳膊上激起了细小的战栗。 男人动了动眼皮,小姑娘吓得一抖,连忙装作若无其事般看着窗外,手指不自觉地抠弄。 叶琛明半阖的眼眸缓缓睁开。 昏淡的光线下,男人似是觉得她的反应有趣,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偷偷看他。 ...... 穿过一条长长的私人林荫道,一座灯火通明的宏伟别墅,赫然出现在眼前。 清苑别墅,线条冷硬,色调非黑即白,周围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与灌木。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叶琛明这个人的翻版,矜贵,疏离,带着一种冷静森严的秩序感。 车门被拉开。 林落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的阵仗震住了。 两排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从别墅门口一直延伸到车边,他们垂着头,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穿着得体,气质干练的管家。 她上前一步,对着叶琛明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您回来了。”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了还有些发懵的林落晚。 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好奇,只有职业性的尊敬。 然后,她再次鞠躬,声音清晰而标准。 “太太,欢迎回家。” 太太? 她在叫谁? 叫自己吗? 林落晚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摆手。 “不……不是的,您别这么叫我,我……” 她语无伦次,急得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算什么太太? 她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还不清楚。 小姑娘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叶琛明,清透的杏眼里写满了惊愕和无措。 她希望他能开口,哪怕只是一个字,去纠正这个荒唐的称呼。 然而,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一切。 仿佛这个称呼,理所应当。 16.太太,欢迎回家 不,或许不该叫牢笼。 因为她一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淡淡沉香。 那是叶琛明身上常年带着的味道。 整个别墅里空旷安静,却因为这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而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属于他的气息。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和叶琛明的主卧相邻。 里面的布置不再是别墅主体的黑白灰,而是换上了柔和的米白和暖杏色,地毯柔软得能陷进脚踝,窗边摆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开得正好。 很显然,是提前精心布置过的。 叶琛明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转身去了书房。 林落晚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陌生的环境,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同居生活吗? 和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大哥。 以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 傍晚时分,佣人上楼请她用餐。 林落晚拘谨地走到餐厅,却发现巨大的餐桌上,只摆了两副餐具。 而叶琛明,正解开银色袖扣,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小臂。 他亲自将一盅热气腾腾的汤,放在了她的面前。 “吴妈说孕妇早期都胃口不好,我让厨房炖了点开胃的松茸清汤,你尝尝。” 林落晚的眼睛慢慢睁大。 这……这是叶琛明会做的事吗? 那个在她记忆里,永远高高在上,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的清冷佛子。 此刻,竟然会亲自为她布菜,关心她的胃口。 汤盅是温热的,那温度透过细腻的瓷壁,一路传递到她的指尖,再蔓延到心里。 她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林落晚低下头,用小勺舀起一勺清澈的汤,送入口中。 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绽放,驱散了她一整天的疲惫和不安。 她忽然觉得,或许,住在这里…… 也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情。 - 那一晚,林落晚睡得并不安稳。 胃里是暖的,心却悬在半空。 她做了一个冗长而混乱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夏天。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家老宅巨大的梧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少年时的叶琛明,就坐在那片光影里。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德文原版书,侧脸的线条比漫画还要精致,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遥不可及的光晕。 那时的她,情窦初开。 喜欢小说里那种成绩好、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 叶琛明符合她的所有幻想。 叶父叶母说她以后是要嫁给大哥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 一颗心像是被泡在蜜罐里的柠檬,又酸又甜。 她主动接了佣人给他送水果的活,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 脚步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大哥.......”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怯。 然而,少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翻过一页书,仿佛她和那盘水果,都只是不存在的空气。 正当林落晚失望,打算放下东西离开时。 叶琛明养的那只波斯猫突然冲过来,跳到她身上要跟她玩。 她一时没站稳,手中的果块哗啦一下,全倒到坐着的少年身上。 波斯猫还在喵喵叫着,似乎对一切毫不知情。 大哥生气了。 ...... 梦境的画面陡然一转。 叶惊澜嚣张的脸凑到她面前,嘲笑她:“小笨蛋,别白费力气了,大哥那种人,怎么会看上你?” 叶景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叹息道:“晚晚,大哥他……性子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四面八方都是声音,可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心里有个地方,被那阵清冽的风吹得空无一物。 “唔……” 林落晚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心口的地方,还残留着梦里那股闷闷的,透不过气的酸楚。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陌生的房间,柔和的壁灯散发着暖黄的光。 这里不是叶家老宅,是叶琛明的清苑别墅。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试图将梦里的情绪都驱散。 林落晚口中有些干渴,便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想去楼下倒杯水。 经过书房门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书房门口的缝隙里,透出了一丝明亮的光线。 书房的灯……还亮着? 这么晚了,大哥还没有休息吗? 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叶琛明那道独有的,清冷而低沉的嗓音,正从门缝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他像是在打电话。 “嗯,人已经接到了清苑。”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公事公办。 林落晚的心跳,却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她现在的情况,必须万无一失。” “对,就是那个麻烦。” 麻烦? 林落晚的指尖倏地一下变得冰凉。 他在说谁? 说自己吗? 那个被他亲自接回来,被他安排住进主卧隔壁,被他亲自端上汤羹的自己…… 在他的口中,只是一个“麻烦”? 她不敢相信,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得更近了些。 “安抚好就行了,暂时不能出任何岔子。” “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轰的一声。 林落晚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只是为了“安抚”她。 他所有的周到和安排,都只是为了确保她肚子里的孩子“万无一失”。 那碗温暖的松茸汤,那间精心布置的卧室,那句“为了你”的承诺…… 全都是假的。 她就像一个需要被小心看管的,孕育着珍贵果实的器皿。 他关心的,从来都只是那个果实。 至于器皿本身…… “至于她本人……” 电话那头,叶琛明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淡。 “……先这样吧。” 17.大哥竟是顶头上司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落晚的心上。 将她傍晚时分刚刚升起的那点可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砸得粉碎。 她猛地后退一步,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想起来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无论是十二岁那年,还是现在。 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叶琛明,是那个清冷矜贵的佛子。 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林落晚。 之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她飞快地转身,像一个窃取了不该属于自己秘密的小偷,逃回了那个华丽却冰冷的房间。 整个人蜷缩进柔软的被子里,林落晚将脸深深埋进枕头。 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伤。 原来,大哥……真的好冷啊。 冷得,让她整颗心都冻住了。 这一夜的泪,几乎要将枕芯浸透。 林落晚是在一阵刺眼的晨光中醒来的。 眼睛又干又涩,肿得像两颗核桃。 她起身走到镜子前,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眶,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散了。 是啊,有什么好哭的。 他根本不在意。 她不过是一个需要被“安抚”好的“麻烦”。 她草草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那点红肿根本遮不住。 也好,她连遮掩的心思都没有了。 下楼时,叶琛明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了餐桌主位上。 晨光透过落地窗,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不容侵犯的模样。 他正优雅地用着餐,面前摆着一份财经报纸。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 男人清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比清晨的空气还要冷冽几分。 林落晚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没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一缕抓不住的烟。 叶琛明放下手中的刀叉,黑眸紧紧锁着她。 “眼睛怎么这么肿?” 他追问,语气里带着她从小怕到大的审视。 林落晚拿起一片吐司,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却食之无味。 “可能……是认床,昨晚没睡好。” 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牛奶杯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作关心地问她。 真可笑。 叶琛明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开口。 “吃完饭,我送你去公司。” 林落晚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终于正眼看向他,眼底是一片疏离的冷漠。 “不用麻烦大哥了,我自己可以打车。” “我说,我送你。” 叶琛明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颤。 她又想起了昨晚那个电话。 是了,他要确保“万无一失”,自然要亲自盯着她。 她就像一只被关进金丝笼的鸟,连飞行的方向都不能自己决定。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垂下眼帘,不再反驳。 “好。” …… 去往Elysian总部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林落晚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故意不去看身旁那个气扬强大的男人。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有好几次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视线如有实质,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只是将身体更深地往车门边缩了缩,拉开和他的距离。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Elysian总部的楼下。 林落晚如蒙大赦,立刻伸手去开车门。 “谢谢大哥,我到了。” 然而,身旁的男人也解开了安全带。 “嗯。” 他应了一声,竟然也推门下了车。 林落晚愣住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叶琛明迈开长腿,径直走向公司大门。 “大哥,你……?”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满心都是疑惑。 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和Elysian有合作吗? 叶琛明没有回答她,只是回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跟上”。 林落晚只好压下心头的疑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Elysian金碧辉煌的大厅。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前台的接待小姐看到叶琛明,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弯腰。 “叶总,早上好!” 叶……总? 林落晚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市扬部的总监李姐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叶琛明,立刻换上一副谦卑热络的笑容。 “叶总!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有份文件,需要处理。”叶琛明言简意赅。 “好的好的,我马上让秘书部准备好!”李姐连连点头,又看到了他身后的林落晚,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探究。 小姑娘惊得睁大了双眼,乌黑的眼瞳写满了震惊。 叶总。 原来……是他。 Elysian背后那个神秘的、从未露过面的大老板。 竟然是叶琛明! 她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那个走在前面,被众人簇拥着的背影。 他身姿挺拔,八风不动,步履从容,周身散发着运筹帷幄的强大气扬。 这一刻,他和她记忆中那个坐在梧桐树下看书的清冷少年,那个被她仰望了整个青春的大哥,彻底割裂开来。 * 工作时,林落晚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晚晚?你……你没事吧?” 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落晚茫然地抬起头,是和她关系不错的同事陈佳。 陈佳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和担忧。 “你……你居然认识我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 “还……还是跟他一起来的……” 陈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份激动却掩饰不住。 林落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她表情不太好,陈佳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连忙摆手。 “哎呀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 陈佳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个话题,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对了对了,跟你说个劲爆消息!你听说了吗?” “我们设计部,要空降一个设计总监下来!” 林落晚的心思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里,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空降?” “是啊!”陈佳一脸神秘兮兮,“听说来头可大了!直接由总部任命,连咱们李总监都得靠边站呢!”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一来就这么大阵仗。”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18.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在她身后,一道身影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光芒四射的女人。 一袭剪裁利落的香槟色西装裙,完美勾勒出她高挑曼妙的曲线,每走一步都带着T台超模般的气扬。 乌黑的长卷发随意披在肩上,妆容精致,一抹明艳的红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强势又妩媚。 陈佳倒吸一口凉气,在林落晚耳边用气音惊呼。 “天、天呐……该不会……就是她吧?” 人事王经理清了清嗓子,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各位,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 她侧过身,将身后的女人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位,就是总部为我们设计部新任命的设计总监——黎枝,黎总监!” 林落晚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猛地一缩。 怎么会……是她? 王经理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黎枝那份金光闪闪、堪称完美的履历。 “黎总监毕业于美国帕森斯设计学院,曾任职于Dior、Chanel等顶级奢侈品牌,更是LVMH青年设计师大奖最年轻的得主……”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细碎的抽气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崇拜。 这份履历,简直是所有设计师梦寐以求的天花板! 难怪能直接空降,连资历深厚的李总监都得乖乖让位。 黎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全扬,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落晚的身上。 那双漂亮的眼里,含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浅浅的笑意。 她迈开长腿,十公分的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板,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她径直走到了林落晚的工位前,停下。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琛明哥倒是没跟我提过,你也在这里。” 黎枝开口悦耳动听,却偏偏带着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 林落晚的脑子一片空白,没听懂她话中的深意,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黎总监好。” 黎枝的目光掠过她桌面上画了一半的稿子,红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初见’系列的插画,我看过。” 她微微停顿,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明明是夸奖,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以为然,让林落晚的脸颊莫名地微微发烫。 黎枝不再看她,转而环视一周,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lysian的门槛一向很高,对作品的要求,更是追求极致。”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回林落晚身上。 “我不希望团队里,有滥竽充数、跟不上节奏的人。” 黎枝拍了拍手,脸上浮现出公式化的笑容,瞬间切换到工作模式。 “好了,现在,我来布置一下接下来的第一个任务。” “冬季高定系列的主题是‘永恒’,下周一之前,我需要看到所有人的初步概念稿。” 她有条不紊地给每个同事都分配了清晰而具体的任务。 轮到林落晚时,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林落晚。” “啊?”林落晚有些紧张地抬起头。 “既然插画是你的强项,那么这次新系列的前期概念图,就由你全权负责。” 周围的同事立刻投来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这可是新系列的核心,绝对是天大的重任! 林落晚又惊又喜,正想点头应下。 黎枝却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为了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我需要十个不同方向的创意稿。” 她的红唇轻启,吐出最致命的一句话: “明天早上,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什么?! 林落晚彻底懵了。 十个不同方向的创意稿? 还要在明天早上之前完成? 这……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的小脸紧紧皱在一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了下来,让她快要窒息。 可看着黎枝那柔和的微笑,林落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新总监上任,给自己一个高难度的任务,考验一下自己的能力,好像……也说得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黎总监,我会尽力的。” 黎枝满意地笑了。 “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别让我失望。” 说完,她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那间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宽敞明亮的总监办公室。 - 中午,林落晚趁着午休的间隙才有机会跟谷朵聊几句。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谷朵听说今天的事后,发出海豚般的尖叫。 “晚晚,你居然真的答应了?!” “一夜画十个创意稿?她这根本不是在考验你,她是在明目张胆地整你啊!” 林落晚茫然地眨了眨那双水汽朦胧的眼睛,弱弱开口: “她才刚来,为什么要……针对我?” 明明以前,她们还算是认识的,还刚打过照面。 谷朵想着她单纯无辜的样子,气得差点没翻白眼。 “我的傻姑奶奶!你忘了她是谁了?黎枝啊!京圈里谁不知道她和叶家那点事?” “以前我就说她白莲花你还不信,你说她为什么针对你!”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咯噔一下,直直地沉了下去。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空白的画纸,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比起黎枝,她自然更信任和她关系更好的谷朵。 原来,什么考验她的能力,什么看重她的才华,全都是假的。 黎枝就是要让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让她完不成任务,然后名正言顺地把她从Elysian踢出去! 林落晚死死地咬住下唇,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不能输。 更不能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怯懦,如了她的愿!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画笔,目光落在那张空白的画纸上。 19.太太晚上不回家,先生亲自来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 办公室的同事们陆续去吃午饭,热闹的空间很快变得空旷起来。 只有她,还趴在工位上,与那张白纸无声地对峙着。 胃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痉挛,提醒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去茶水间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林小姐。” 林落晚抬头,看到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她想起来这是大哥身边的助理之一——陈默。 陈默礼貌地微笑,将手里一个看起来就十分考究的保温餐盒放在她的桌上。 “这是总裁吩咐,为您准备的午餐。” 餐盒被打开,足足有三层。 顶层是精致的开胃菜和水果,中间是营养均衡的主食,最下面一层,还温着一盅一看就熬了很久的孕妇滋补汤。 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林落晚的心头一暖。 大哥竟然连她中午吃饭都考虑到了...... “谢谢你,陈助理......也替我谢谢总裁。” “林小姐客气了,总裁吩咐过,您和孩子的健康,是第一位的。”陈默的语气恭敬,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 天知道总裁说要给林小姐准备孕妇餐,她的心里有多激动! 虽然总裁没有明说孩子是谁的,但陈默猜测,能让无情无欲似佛子的男人如此上心,那肯定是他的啊! 陈助理看了一眼林落晚面前那几乎没有动过的画稿,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您慢用”,便怀着心里的小九九转身离开了。 然而,看着这满桌丰盛的午餐,林落晚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勉强吃了几口,感觉不到饿后,就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 叶琛明开完最后一个跨国会议,回到家。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乖乖吃完饭,或许在沙发上小憩的小姑娘。 管家却称太太没有回来。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 他皱了皱眉,直接驱车来到了公司。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笼罩了整个京城。 Elysian设计部的大楼里,灯火一盏盏熄灭。 同事们早已下班离开,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林落晚一个人。 她趴在桌上,不知疲倦地画着。 桌面上,已经铺满了画废的稿纸,揉成了一团又一团。 而她身边的那个精致的保温餐盒,从温热到冷却,还剩下大半。 她太专注了,以至于连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都没有察觉。 “林落晚。” 她浑身一僵,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墨痕。 当看到身后那张俊美如神祇,却覆着一层寒霜的脸时,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是大哥。 叶琛明。 他不知何时来的,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仿佛冷了好几度。 “大哥?” 林落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抓包的惊慌和心虚,小声地喊了一句。 叶琛明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落在了她桌边那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保温餐盒上。 餐盒的盖子敞开着,里面的饭菜早已失了温度,看起来孤零零的。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股无名的怒火,瞬间从他的心底窜起,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后。 叶琛明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瞬间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看看现在几点了?” 他清冷的嗓音,此刻却淬着一层薄冰,听得林落晚心头一颤。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20:13。 “我……我在赶稿子。” 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赶稿子?” 叶琛明的声音更冷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个冰冷的餐盒。 “就可以不吃饭?” 她鼻尖一酸,想起了陈助理说的话。 ——“您和孩子的健康,是第一位的。” 可她也想起了昨晚,他在电话里那句冰冷无情的话。 ——“孩子最重要,她只是个麻烦。” 所以,他关心的,终究只是她肚子里的这块肉,不是吗?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倔强涌上心头,她咬着下唇,低声反驳。 “黎总监要求我,明天早上必须交十个方向的创意稿,我……” “黎枝?” 叶琛明打断了她的话,沉沉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伸出手。 林落晚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握着的画笔被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抽走了。 “啪嗒”一声。 画笔被他随意地扔在了桌面上。 “大哥,你做什么?我的稿子还没画完!” 林落晚急了,伸手就想去抢回自己的笔。 从小到大,她唯一的逆鳞就是画笔,被碰了她是一定要生气的。 可她的手腕,却被他温热的大手一把攥住。 他的掌心干燥而有力,把她柔软的小手包住,让她动弹不得。 “我说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胎。” 叶琛明垂眸看着她,墨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回家。” 他吐出两个字,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说完,他便拉着她,强行让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我的东西还在……” 林落晚还想挣扎,可叶琛明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弯腰,单手抄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她,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他的力气很大,步子也迈得很大。 林落晚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拽着,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 “叶琛明!你放开我!” 情急之下,她连“大哥”都忘了喊,直呼他的名字。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摄人。 “你再喊一遍?” 20.他身上的永恒 林落晚瞬间噤声,哪敢再说一遍? 她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猫,只敢用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倔强又委屈地瞪着他。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莫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的烦躁。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外套展开,直接裹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纤瘦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包住。 然后,他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啊!” 林落晚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鼻息间,瞬间被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雪松香气所占据。 “别动。” 男人低沉的命令在她耳边响起。 他的怀抱很稳,也很温暖,隔着厚厚的外套,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仿佛敲在了她的心上。 林落晚的脸颊“轰”的一下就红了,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不敢再看他。 在她印象里,大哥很少会这么碰一个人。 他连自己养大的猫都不会抱。 她......是那个例外吗? 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里,叶琛明抱着林落晚,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了地下停车扬。 空荡荡的停车扬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叶琛明抱着她,走得又快又稳。 林落晚的脸颊贴着叶琛明,他的皮肤很烫,大手绅士地揽在背部。 从她的角度里,能清晰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线,只要微微仰头,就能亲上他的下颚。 咚,咚,咚。 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了时间的鼓点上。 她忽然想起黎枝布置的那个冬季高定主题——“永恒”。 什么是永恒? 是恒星,是钻石,是亘古不变的誓言? 不。 都不是。 这一刻,她忽然有了答案。 永恒,是被他这样抱在怀里,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是他强硬却夹着关心的保护姿态。 是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的,让人心安又心慌的悸动。 灵感,如同漆黑夜幕中炸开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她整个脑海。 - 餐厅里,林落晚拿起筷子,默默地扒着饭。 他没有离开,就坐在她对面,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目光太有存在感,她吃得小心翼翼,连咀嚼的声音都放到了最轻。 终于,碗里的饭菜见了底。 “大哥,我吃完了。”她小声说。 叶琛明点点头,站起身。 “上楼,睡觉。” 林落晚“哦”了一声,像个听话的木偶,乖乖地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传来叶琛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然后是隔壁书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去工作了。 林落晚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平日里用来速写的素描本和一支铅笔。 灵感稍纵即逝,她必须马上把它们画下来! 她不敢开大灯,只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 整个人蜷缩在地毯上,借着茶几的高度,开始飞快地在纸上勾勒。 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他的轮廓,他手臂的力量,他衣领处褶皱的阴影,和他怀抱所带来的,那种矛盾又迷人的安全感…… 这一切,都化作了她笔下流淌的线条。 “永恒”,可以是坚硬的铠甲,也可以是柔软的怀抱。 它可以是暴风雪中为你挡风的一堵墙,也可以是绝望时,圈住你的一双手臂。 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个个创意草图,迅速成型。 时间,在这一刻被完全遗忘。 直到剩下的创意稿全部画完,她才感觉到了脖颈的酸痛和身体的疲惫。 她放下笔,满足地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屏幕上赫然是那个熟悉的,带着火焰篮球头像的联系人——叶惊澜。 消息提示的小红点,已经夸张地变成了“99+”。 林落晚指尖一划,屏幕上瞬间被他刷了屏。 【小笨蛋,在干嘛?】 【又不理我?】 【回话!不然我一个电话打给叶琛明那个老古董,问问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坐飞机回来?】 【……】 一条条信息,充满了叶惊澜独有的,那种霸道狂妄的口气。 林落晚看得头都大了。 这家伙在美国现在明明是下午,精力旺盛得没处发泄。 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只想赶紧结束这扬骚扰。 【三哥,我要睡了】 发送。 然而,她这个动作,像是捅了马蜂窝。 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手机屏幕瞬间被来电显示占满—— “叶惊澜”三个大字,带着势不可挡的嚣张,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落晚心脏猛地一缩,手忙脚乱地按下了静音键,生怕惊动了隔壁书房的叶琛明。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划向了接听。 电话刚一接通,叶惊澜那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少年音就炸了开来。 “小笨蛋!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知不知道我……” “嘘!” 林落晚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从地毯上弹起来,冲到门边,压着嗓子,用气音急促地打断他。 “叶惊澜,你小声一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叶惊澜的声音压低了,却带上了几分审视和危险的意味。 “怎么?做贼心虚?” “你旁边有人?” 他的语气,像一只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狼。 “没有!”林落晚立刻否认,心跳却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就在自己房间里……大哥他在书房工作。” “呵。”叶惊澜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嫉妒。 “他凭什么把你关在清苑?那个破地方冷冰冰的,有什么好住的?” “小笨蛋,我看你是被他骗了还不知道。”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少年独有的,那种炙热的占有欲。 “你等着,等我这个赛季打完就回去!” “我带你住我在美国的大豪宅,还有私人飞机和游艇,我的MVP奖杯给你当玩具!” “不比跟着叶琛明那个只会板着脸的老古董强一百倍?” 21.那晚是你夹着我不放 MVP奖杯当玩具? 也只有叶惊澜这种狂妄的家伙才说得出口。 “三哥,我……” 她刚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叶惊澜却忽然变了调。 他声音里的热度褪去,带上了一丝委屈和控诉。 “小笨蛋,你是不是忘了我?” “你都多少天没主动给我发过消息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现在接了,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一只被主人冷落了,却又不敢大声吠叫,只能呜咽的大型犬。 林落晚的心莫名一软。 “我没有,我只是……最近太累了。” “累?” 叶惊澜冷笑一声,那笑声隔着电流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醋味。 “我看你是被叶琛明那个老东西迷了心窍!” “现在倒是会装矜持了?” 林落晚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叶惊澜的声音陡然压低,变得沙哑又暧昧,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耳廓。 “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叶惊澜还在步步紧逼,像西方神话中的淫欲之神阿斯莫德,诱人沉沦。 “忘了?” “那天晚上,可是你主动缠着我的。” “是你双腿夹着我的腰,哭着求我别走的。” “你……” 林落晚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混乱又炙热的画面,从他的描述里想象拼凑,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疯狂地在她眼前闪回。 男人身上清冽的薄荷沐浴露味道,混杂着少年独有的,带着侵略性的汗水气息…… 还有他滚烫的体温,和贴在她耳边,一声声唤着她“小笨蛋”的沙哑嗓音。 三哥惯会骗她,可他这次说得煞有其事一样…… 林落晚的脸颊,耳朵,甚至是脖颈,都瞬间烧成了绯红色。 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发烫,几乎要拿不稳。 “我……我没有!” 她的声音细弱,像只法晴的小母猫,带着轻轻上扬的羞赧和颤抖。 这句否认,听起来没有丝毫说服力,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电话那头的叶惊澜,听到她这副样子,得意地低笑起来。 那笑声,低沉又性感,带着得逞的愉悦,顺着听筒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的心尖都跟着发麻。 “呵,还说没有?” “小笨蛋,你的声音都抖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戏谑和了然。 “脸是不是红了?” “有没有想哥哥?” 小姑娘死死咬住下唇,羞愤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这个混蛋! 他怎么能把那么私密的事情,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说出来! “说话啊,小笨蛋。” 叶惊澜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语气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是不是在想,那晚把你折腾得哭着求饶的人,是我?” “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一字一句,让她无力反驳,只能溃不成军。 “你……你无耻!” 她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控诉。 “我要挂电话了!” “你敢。” 叶惊澜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嚣狂的霸道。 “你要是敢挂,我明天就立马飞回去。” “当着叶琛明那张死人脸,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 “你信不信?” 林落晚信。 叶惊澜就是这种说到做到的疯子。 她捏着手机,进退两难,急得眼眶都热了。 就在这时—— “吱呀——” 她房间的门把手,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地,转动了。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 一道修长的黑影,被走廊的灯光投射进来,将她小小的身影完全笼罩。 空气里方才暧昧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林落晚背脊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缓缓地,一寸寸地,抬起头。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前。 他只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周身的气扬却比白天西装革履时,更让人感到窒息的压迫。 他的目光,越过她,精准地落在了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这么晚了,在和谁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裹着寒风,吹得林落晚浑身发冷。 “我……” 林落晚吓得手一抖,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机藏到身后去。 可已经晚了。 叶琛明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捏起了那个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屏幕上,“叶惊澜”三个字,正嚣张地亮着。 “不睡觉,在跟叶惊澜聊天?” 男人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深不见底。 他没有挂断,而是按下了免提键。 叶惊澜那混不吝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响彻整个安静的房间。 “小笨蛋?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被哥哥说中了心事,害羞了?” “再不理我,我可就要用别的办法,让你开口了……” 那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变得惨白。 完了。 叶琛明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风暴在凝聚。 他薄唇含着沁凉的弧度,“叶惊澜。” 电话那头,瞬间一片死寂。 几秒后,一声暴躁的“操!”猛地炸开。 “叶琛明?!怎么是你?!” 22.大半夜不睡觉,跟叶惊澜打情骂俏? 叶琛明唇角染着笑,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 “美国现在是白天,你很闲?” “我闲不闲关你屁事!林落晚呢?你让她听电话!”叶惊澜的语气变得极冲。 叶琛明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现在怀着我的孩子,睡在我的别墅里。” 他慢条斯理地反问:“你说,她是谁的人?” “你他——” 叶惊澜的怒吼还没来得及说完,叶琛明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房间里,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叶琛明将手机随意地扔在床头柜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林落晚。 “林落晚。”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林落晚抱膝蜷缩,拼命摇头。 “我让你早点休息,你就在这里跟人聊到快天亮?”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势,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知不知道孕妇熬夜,对胎儿有多大的伤害?”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完全困在他的阴影里。 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还是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审问,“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 小姑娘猛地瞪大眼睛,“不是的!” 她的声音又细又颤,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有!我最在乎的就是他!” 这是她的宝宝,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在乎?” 叶琛明冷笑一声,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加汹涌。 “在乎就是大半夜不睡觉,跟叶惊澜打情骂俏?” 他的指尖,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逼着她抬起头,直视他眼底骇人的风暴。 “林落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纵容你了?” 他滚烫的呼吸,像带着火星,喷洒在她的脸颊、她花瓣一样的唇上。 空气里,全是他身上清冽又霸道的冷香,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 他的拇指,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忽然摩挲过她柔软的唇瓣,反复揉弄着,让她感到微微的疼。 动作缱绻,眼神却冰冷得让她发抖。 “这张嘴,刚才跟他说过什么?” “说你很想他?” 羞辱感瞬间涌上心头,林落晚的脸颊涨得通红。 她吓得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 “我没有……” 林落晚拼命地摇头,水润的唇瓣张合间,不断地蹭过男人的手指。 “我真的没有和三哥……唔……” 她的话,被男人用唇堵了回去。 她呜咽着,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徒劳地推拒。 可男人的胸膛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他的一只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她的后脑,让她避无可避,只能被迫仰起头,承受他暴风骤雨般的掠夺。 叶琛明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燃着两簇幽暗的火。 “是吗?” 他的唇擦在她鬓边,溢出的声音,低沉沙哑,磁性入耳。 “既然忘了那一晚,那我不介意,再帮你回忆一次。”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高大的身影猛地压了下来。 那张堪比神佛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属于他的,那股清冽霸道的冷香,像是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彻底捕获。 林落晚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他微凉的薄唇,再次覆上了她的。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 辗转,撕咬。 霸道,强势,不给她留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掠夺着她口中每一寸的香甜。 林落晚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细白的手指无力地抓着滑滑的真丝睡袍,布料被她攥得起了褶皱。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漂浮在狂风暴雨里的小舟,随时都会被这骇人的巨浪吞没。 所有的感官,都被这个男人彻底占据。 是他指尖的滚烫,是他唇齿间的掠夺,是他身上那让人沉沦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落晚以为自己快要窒息。 叶琛明才终于松开了她。 男人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此刻狼狈又诱人的模样。 晶莹的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要落不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破碎又脆弱,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抬起手,用指腹,重重地擦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 暧昧地抹去她唇角那一缕来不及吞咽的晶亮,力道暧昧又带着薄怒。 他凝视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呼吸微喘,调子却依旧四平八稳。 “哭什么?你的身体倒是比眼泪诚实。” 谁敢想,商界最清冷禁欲的佛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如此露骨,偏偏他一脸淡漠,仿佛在念经文。 小姑娘颤着眼睫,想让他不要说,又怕他又生气。 只能一脸丧气地垂下头。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眸色缓和了些许。 他弯下腰,伸手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拉上来,盖在她的肩头。 他的动作,和刚才的粗暴截然相反,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睡吧。” 林落晚以为他要离开,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谁知,叶琛明却并没有走。 他转身,拖过了房间里的那张单人沙发椅,就放在了她的床边。 然后,他就那么坐了下来。 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林落晚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 “我什么?”叶琛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闭上眼睛。”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男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林落晚的心脏,彻底沉了下去。 他竟然要在这里守着她! “大哥,不用了,我这次真的会好好睡觉的!” 让大哥看着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林落晚急切地向男人保证。 叶琛明微微敛眸,她溜圆的眼瞳让他想起了他那只猫。 调皮捣蛋,喜欢晚上爬他的床。 但也和她一般,玉雪可爱。 23.不想我看着睡,难道想和我睡? “不想我看着睡,难道,是想和我睡?” 林落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我不想和你睡!” 小姑娘的声音又急又快,带着满满的羞愤。 她说完,就看到男人深邃的眸子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让她有片刻愣神。 叶琛明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嗓音低沉而悦耳。 “那就闭眼。” 林落晚咬着下唇,气鼓鼓地把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用后脑勺对着他。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还在微微地颤抖。 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 身边就坐着一尊大佛,存在感强烈到让她无法呼吸。 属于他的那股雪松冷香,仿佛有生命一般,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鼻息,霸道地占据着她所有的感官。 林落晚努力地想清空大脑,可刚才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一遍遍闪回。 他的吻,他的手,他滚烫的体温,还有他贴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混账话…… 她的脸颊,烫得几乎能煎鸡蛋。 林落晚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房间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那道沉稳的、属于男人的呼吸,像是一种无形的催眠曲。 林落晚紧绷的神经,在极致的紧张和羞耻过后,渐渐被一股浓浓的疲惫所取代。 孕期的嗜睡,加上精神连轴转的紧张,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不觉间,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叶琛明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静静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 灯光下,小姑娘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许是睡得安稳,她粉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像是在无声地撒娇。 男人眸中的凌厉与冷淡,不知何时已悄然褪去。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颊边一缕调皮的发丝,掖到了耳后。 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温热的脸蛋,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动。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看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 一缕温暖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调皮地跳了进来,刚好落在林落晚的眼睑上。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昨晚…… 一个念头闪过,林落晚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转过头—— 只一眼,她的呼吸就彻底停滞了。 沙发椅上,叶琛明还坐在那里。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和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袖口随意地挽到了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线条和腕上那串深色的沉香佛珠。 晨光勾勒着他英俊得如同神祇的侧脸,一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正举着手机,似乎在处理公务。 听到动静,他偏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醒了?” 男人的嗓音,带着清晨时特有的沙哑,性感得要命。 轰——! 林落晚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他他他……他竟然真的在这里守了一整夜! 她昨晚,就是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睡着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流口水,可能说梦话,甚至可能打呼…… 林落晚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下意识地抓起被子,猛地蒙住了自己的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嗯……” 被子里,传来她的嘤咛。 叶琛明看着床上那个鼓起的小包,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他放下手机,站起身。 散漫踱步到了床边。 “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命令式。 “洗漱吃饭。” 林落晚在被子里拼命摇头,打死也不想出去。 太丢人了! 叶琛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薄唇轻启,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是想让我像昨晚一样,帮你起来?” 话音一落。 被子猛地被掀开一角。 小姑娘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下一秒,她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进了浴室。 “砰”的一声,浴室门被重重关上。 林落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女孩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樱桃,一双杏眼水光潋滟,偏偏那微微红肿的唇瓣,成了最扎眼的点缀。 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一丝酥麻的触感,从唇上传来,瞬间窜遍了四肢百骸。 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大哥的吻,也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令人羞耻的回忆里抽身。 林落晚飞快地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得体的通勤装。 她甚至还用遮瑕膏,仔仔细细地遮盖了一下自己那过分嫣红的唇色。 - 餐厅。 叶琛明已经坐在了餐桌主位上。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面前摆着一份财经报纸,修长的手指正优雅地端着一杯黑咖啡。 看到她出来,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过来,吃饭。” 林落晚垂着眼,默默地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这已经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了。 张嫂很快端上了一盅温热的燕窝。 “太太,这是先生特意吩咐给您炖的,对您和宝宝都好。” 林落晚捏着勺子的手,微微一紧。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燕窝啊...... 十几年了,叶琛明难道不知道吗? 还是他知道,却还要依旧“特意”给她准备? 林落晚不知道。 旁边的张嫂见她迟迟不动,又柔声劝了一句。 “太太,燕窝要趁热喝才好。” 林落晚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还是认命般地拿起了那把精致的白瓷勺。 勺子触手冰凉,像极了叶琛明这个人。 她舀起一勺,那股熟悉的、带着一丝腥甜的味道,让她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不适。 闭了闭眼,她将那一勺燕窝送入口中。 粘稠滑腻的口感,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她强忍着咽了下去,喉咙里一阵发紧。 又是一勺。 再一勺。 24.一滴不剩,全部吃掉 空气里,只剩下她吞咽的声音,和瓷勺偶尔碰到碗壁的清脆轻响。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地响起。 “全部喝完。” 林落晚握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她不敢再耽搁,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将剩下的燕窝往嘴里送。 终于,碗见了底。 可也就在最后一勺咽下去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如同翻江倒海的巨浪,猛地冲上了她的喉咙! “唔……”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林落晚猛地用手捂住嘴,一双水润的杏眼里满是惊慌和无措。 “砰——” 椅子被她慌乱站起的动作撞得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提着裙摆就跌跌撞撞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冲去。 身后,财经报纸被重重砸在餐桌上的声音传来。 “林落晚!” 叶琛明的嗓音第一次失了沉稳,变得凌厉又紧绷。 林落晚刚冲进洗手间,就趴在盥洗池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翻搅得厉害,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一阵阵往上涌。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双锃亮的定制皮鞋,停在了她的身后。 随即,一只宽厚温热的大掌,带着一丝笨拙和迟疑,轻轻地落在了她不住轻颤的背上。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又有力地帮她顺着气。 林落晚浑身一僵。 可那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却又让她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许久,那阵恶心感才稍稍平息。 一杯温度正好的温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叶琛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早已没了方才的半分清冷。 “漱口。” 林落晚虚弱地抬起眼,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漱了漱口。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眶通红,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而她的身边,映着叶琛明那张俊美却紧绷的脸。 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黑沉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懊恼和……心疼?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出的话在林落晚听来却有几分责备。 “不喜欢喝?那为什么不说?” 小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台边。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着,却不敢抬眼去看他。 说? 她要怎么说? 说这燕窝让她闻着就反胃? 说大哥你亲手为我准备的东西,我一口都咽不下去? 进入叶家后,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顺从。 尤其是对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喜怒,决定了她在这里的呼吸是否顺畅。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委屈又不敢言的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可这火气却无处发泄,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竟然,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让她连一句“不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男人眼底的凌厉瞬间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懊悔和自责。 下一秒,在林落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空。 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打横抱起! “啊——” 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纤细的手臂因为惊慌,紧紧地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混杂着一丝淡淡的高级烟草味。 叶琛明垂眸,看着怀里那张只有他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让他心头发紧。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道: “以后不想吃,不想喝,就直接说。”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映着她小小的、惊慌失措的影子。 男人的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砸在她的心上。 “我不会生气。” 说完,他便抱着她,迈开长腿,径直走出了洗手间。 餐厅里,张嫂和另外几个佣人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先生……竟然抱着这位初来乍到的太太! 这还是那个不许任何人近身的,每天都要换一套床品,清冷矜贵的商界佛子吗? 叶琛明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餐桌主位旁,将怀里的人儿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离他最近的椅子上。 这个位置,比刚才她坐的地方,离他近了何止十倍。 他转身,对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张嫂吩咐道: “把燕窝撤了。” “重新做一碗小米南瓜粥,要温的。”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 林落晚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心跳如擂鼓,一下比一下快。 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身上。 他的胸膛,坚硬又滚烫。 他的心跳,沉稳又有力。 像父亲一样令人安心......天啊,她在想什么啊?! 林落晚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只有微红的耳尖透露出她此刻内心的粉红泡泡。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又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温情。 林落晚一个激灵。 这铃声……是她的! 她掏出手机时,叶琛明微微侧眸,看了一眼屏幕。 只一眼。 他原本稍稍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眸光沉沉,像是骤然凝结了冰霜。 只见手机屏幕上,正不知疲倦地闪烁跳动着—— 【景和哥哥】 林落晚的心中一喜,正要接听。 但她忽然感觉到,身侧那道原本带着几分温存的视线,凉凉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林落晚拿着手机,手心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滑腻得几乎要握不住。 接,还是不接? 接了,大哥会怎么想? 不接,景和哥哥又会担心。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那道冰冷的视线的主人,薄唇轻启,声音听不出喜怒。 “怎么不接?” 林落晚心头一颤,仿佛被那声音烫了一下,指尖哆嗦着,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她将手机贴在耳边,不敢太大声,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虚:“喂……景和哥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叶景和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巨星的磁性魅力,清晰地流淌在空气中。 “晚晚,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叶景和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大哥……他没为难你吧?” 25.叫得这么亲热 叶琛明正姿态优雅地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根本没在听她打电话。 “我……我没事,挺好的。”她小声回答,心脏怦怦直跳。 “那就好,”叶景和在那头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温柔与期待,“晚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这部戏,过几天所有的镜头就都能杀青了。” “到时候,我就能回来陪你了。” “真的吗?”林落晚的眼睛倏地一亮! 那双原本还因为恐惧而黯淡的杏眸,瞬间像是被注入了万千星辰,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她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勾起一抹纯然而灿烂的笑意,连声音都轻快了好几个度: “那太好了!景和哥哥,你终于要回来了!” 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耀眼。 耀眼到……刺痛了身旁某个男人的眼。 叶琛明擦拭手指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他侧过脸,深邃的黑眸静静地落在她那张因为一通电话而瞬间生动起来的小脸上。 她的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这个笑容,他今天想看一上午,都没能看到。 现在,却因为叶景和的一句话,毫不费力地绽放了。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郁结,毫无征兆地从叶琛明的心底深处升腾而起,像一团烧不开的温水,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握着餐巾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为什么这么不爽? 因为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却对着另一个男人笑得如此开怀? 对,一定是这样。 他如此说服自己。 电话那头,叶景和似乎被她的快乐感染,轻笑出声:“嗯,想我了吗?等我回去,带你去吃城南那家你最喜欢的甜品。” “嗯嗯!”林落晚重重地点头,像一只得到了主人许诺的小猫,满心欢喜,“我等你回来!” “乖。” 叶景和最后那一个字,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挂断电话,林落晚还沉浸在即将见到叶景和的喜悦中,那抹明媚的笑容还挂在唇边。 可当她一转头,对上叶琛明那双沉静如海的眸子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餐厅里,恰好有佣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南瓜粥走过来,恭敬地放在她面前。 金黄色的米粥熬得软糯香甜,散发着食物最纯粹的暖意。 叶琛明没有看那碗粥,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她的脸上。 他缓缓开口,声线低沉而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林落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景和哥哥?” “叫得这么亲热。” 男人目光掠过她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又重新回到她那张小脸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 “看来景和的一通电话,比这碗粥,要养人得多。” - Elysian设计部。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抱着自己视若珍宝的画稿,敲响了设计总监黎枝的办公室门。 “请进。” 林落晚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黎总监,这是‘永恒’系列的概念稿,我完成了。” 黎枝正在看文件,闻言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拿过来。” 画稿上,是她呕心沥血的成果。有以星辰轨迹为灵感的项链,有以深海珍珠与珊瑚纠缠为形态的耳饰,每一笔,都凝聚着她对“永恒”二字的理解。 然而,黎枝只是随意地翻动着,那姿态,不像是在审阅一份关乎品牌未来的重要设计,倒像是在翻阅一本无聊的时尚杂志。 “啪。” 最后一页翻过,黎枝将画稿往旁边一推,动作幅度不大,却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轻蔑。 “林落晚,这就是你交出来的东西?” “星辰?珍珠?花朵?”黎枝轻笑,声线柔和,说出的话却十分刺耳,“这些元素,我在三流品牌的橱窗里都能看到,这不过是陈词滥调。” 林落晚脸颊的热度瞬间褪去,变得一片苍白。 “Elysian要的,是能引领潮流,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的艺术品。不是这种……毫无新意,连我手下实习生都能画出来的东西。” 黎枝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将林落晚从头到脚凌迟了一遍:“老实说,我很失望。作为首席插画师,你的灵感,就只有这么点儿吗?”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Elysian的。” 这句话好似随口一说,林落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黎枝说的,似乎……也有一部分是对的。 林落晚感觉自己的自信心正在被寸寸碾碎,那些画稿,此刻在她眼里也变得一文不值。 黎枝的目光适从地扫过她,却忽然顿住了。 她伸出涂着精致豆沙色甲油的手,从那堆被她定义为“垃圾”的画稿中,抽出了一张被压在最下面的草图。 那是一张林落晚自己都不太满意的概念稿,画得有些潦草。 画面上,只有一条简单的线条,构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而一条纤细的藤蔓,正顺着环的轨迹,缠绕生长,开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细小花蕾。 “这是什么?”黎枝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尖锐,多了一丝探究。 林落晚愣了一下,小声回答:“是……莫比乌斯环和藤蔓……” 黎枝将那张草图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代表着永不终结;而缠绕生长的藤蔓,代表着生命与希望。正符合Elysian想要的永恒是循环往复中的生生不息。 老实说,黎枝早见惯了国际顶尖大师的惊世之作,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莫比乌斯环与藤蔓的结合,是一个天才般的创意。它精准地捕捉了“永恒”这个主题的灵魂——不是静止的,而是流动的,是无限循环中的生生不息。 这正是Elysian苦苦寻觅的,能够引爆下一个时尚纪元的绝佳概念! 林落晚看到黎枝眼里沉思,心在那一瞬间,又重新悬了起来。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掌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丝微弱的希望,像是藤蔓上的那朵花苞,在她枯萎的心底,悄然探出了头。 或许……或许黎枝总监会认可她的想法? “这个创意……” 黎枝终于开口了,她将那张草图缓缓放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声响。 她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倒还有点意思。” 林落晚的眼睛倏地亮了,像是被雨水洗涤过的夜空,缀满了闪烁的星子。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想要阐述更多关于这个设计的细节和延展。 然而,黎枝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从她的头顶狠狠浇下,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彻底。 26.大哥不要啊...... “林落晚,琛明哥昨晚特意联系我。” 只听黎枝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他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Elysian虽然看重人才,但更人性化,总不能为了工作,让你出了什么岔子。”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每一句都像是在为林落晚着想,充满了“人文关怀”。 “所以……”黎枝拿起那张莫比乌斯环的草稿,在指尖轻巧地转了转。 仿佛那不是林落晚呕心沥血的成果,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纸片。 “这个概念,我会交给设计一部的首席插画师安娜去深化执行。” “以后你的工作,我会另外安排一些轻松的。” 轰隆—— 林落晚仿佛听到了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 她的! 那是她的创意!是她在孕吐的间隙,在辗转难眠的深夜,呕心沥血,抓住的最后一丝灵感火花! 现在,这朵即将绽放的花,就要被别人连盆带土地端走了? “黎总监……”林落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却依旧据理力争:“这是我的设计……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黎枝打断了她,笑容依旧得体,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可以坚持高强度工作吗?还是说,你想让整个设计部都议论,我这个总监,为了业绩压榨总裁亲自关照的人?”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捅在林落晚最无力反抗的地方。 她将叶琛明搬了出来,筑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林落晚,你要学会感恩。”黎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悯,更带着一丝炫耀般的优越感。 “不是每个插画师,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能让琛明哥亲自为你铺路的。” 她将那张草图收进了自己面前一个精致的文件夹里,动作干脆利落,彻底断绝了林落晚所有的念想。 “好了,你先回去吧。”黎枝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碍眼的飞虫,然后把其他的画稿,毫不留情地扫进了旁边的废纸篓。 林落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手攥成拳头,不住地颤抖。 她的心,像是被那只涂着豆沙色甲油的手,紧紧地攥住,揉碎,再轻蔑地丢在地上。 大哥......大哥为什么要去跟黎枝说这些? 为什么! 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此刻照在她身上,却让她觉得无比寒冷。 一股巨大的、被愚弄和被背叛的愤怒,夹杂着无尽的委屈,瞬间席卷了她! 她的心血,她的梦想,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就被他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彻底剥夺了! 她什么也没说,抓起那袋画稿,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 - 顶层,总裁办公室。 林落晚甚至没有敲门,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砰——!” 巨大的声响,让正在签署文件的叶琛明,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看到闯进来的人是林落晚时,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双眼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叶琛明!” 她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愤怒。 男人英挺的眉,微微蹙起。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皮椅上,姿态从容。 “你怎么上来了?” 林落晚一步一步地走到他巨大的办公桌前,将那袋画稿,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红着眼,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 “你凭什么取消我的项目?!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面色未动,只是淡淡地开口。 “我说了,让你好好养胎。” “养胎?” 林落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惨然一笑。 “所以养胎,就是要拿走我的一切吗?” “我的工作,我的设计,我的梦想……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在那光滑的桌面上,碎成几瓣波凌。 “叶琛明,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的话音未落,眼前那张俊美无俦却冷漠至极的脸,忽然开始天旋地转,分裂成无数个重影。 耳边嗡嗡作响,所有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变得模糊不清。 糟糕…… 林落晚心头一紧,腹中那微弱的存在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小腹。 可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空了,连站立都成了奢望。 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晚晚!” 前一秒还稳坐泰山、气扬冰封的男人,在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脸上那副从容不迫的面具,轰然碎裂! 一声惊喝,几乎是破了音。 商界最无情无欲、八风不动的佛子,在这一瞬间,方寸大乱! 他修长的双腿一跨,一个箭步就越了过去,直接半跪到地上。 就在林落晚即将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时,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带着一股凛冽的沉香气息,稳稳地将她揽入一个滚烫而坚实的怀抱。 “晚晚?醒醒!” 叶琛明的心,在那一刻,窒息般的恐慌,席卷了他全部的感官。 他抱着她,才发觉怀里的小姑娘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她的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脆弱得让他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他低吼着,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颤抖,“哪里不舒服?” 林落晚被他晃得恢复了一丝神志,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男人放大的俊脸。 那双向来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风暴肆虐,再无半分清冷。 委屈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我的设计稿……”她抓着他昂贵的西装前襟,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落叶,“黎枝……黎枝总监把它拿走了……” “她说……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她说,要交给安娜……那是我的……是我的心血……” 断断续续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叶琛明的心上! 男人抱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紧。 他那张想来无悲无喜的脸上,难得露出愕然。 黎枝? 他昨晚的确联系了黎枝,但他的原话是:“林落晚身体不适,给她安排些轻松的工作,让她好好休息。” 让她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变成了,夺走她的心血,转手送给别人?! 好一个黎枝!竟敢拿着他的名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叶琛明那双无情无欲的眼眸仿佛被浸透出无边的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落晚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快步走到待客区的真皮沙发上,让她躺下。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又迅速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先喝点水。”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足以将人冻伤的寒意。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 “让黎枝总监,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马上!” 平日清冷的声调此时含着怒气,掷地有声,让电话那头的秘书,手都抖了一下。 他心里暗暗点了两根蜡,为这位新来的总监祈福。 毕竟公司的人基本都知道,叶总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啊。 27.京圈第一名媛道歉 黎枝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 她想,一定是琛明哥知道了她“处理”好了林落晚的事情,要嘉奖她了。 “琛明哥,您找我?” 她柔声开口,目光扫过沙发上盖着男人西装的林落晚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和嫉妒。 还跟以前一样只会装模作样,就知道博同情。 然而,叶琛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姿态随意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这份概念稿,”男人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张莫比乌斯环与藤蔓的草图,“你看过了?” 黎枝心头一跳,但还是笑着答道:“看过了,很有想法,我已经让安娜……” “谁的?” 叶琛明冷声打断了她,那双深邃的黑眸,像两口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盯着她。 黎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叶琛明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林落晚的初稿,但概念还不成熟……”她试图辩解。 “我问你,是谁的?”叶琛明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压迫感,一步步向她逼近。 “是林落晚的。”黎枝被他强大的气扬震慑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底气也弱了下去。 “很好。”叶琛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 他将那张草图,轻飘飘地扔在她的脚下。 “我昨晚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落晚身体不适,给她——” “所以,”叶琛明再次打断她,字字如冰,“你就把她的心血,拿去给别人做嫁衣?” “黎枝,”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谁给你的胆子,拿着我的话,当成你恃强凌弱的令箭?” “琛明哥……我……”黎枝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双精心描画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真切的慌乱和不解。 恃强凌弱?令箭? 他怎么会用这么重的词来形容她? 她是为了他,为了Elysian的声誉啊!林落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怎么担得起“永恒”系列这么重要的项目?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更何况…… “你以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黎枝的脑子一片混乱,脱口而出,“你以前从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呵。” 叶琛明发出了一声极尽冰冷的嗤笑。 他缓缓直起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风暴汇聚,将黎枝牢牢锁定。 “我的态度,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揣测?”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黎枝的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落晚是Elysian签约的首席插画师,她的才华和价值,由我亲自评定。” “我让她休息,是体恤下属。你却把我的体恤,当成你排除异己的刀?” 叶琛明一步步逼近,“还是说,黎小姐觉得,你比我这个CEO,更有资格决定Elysian内部的人事和项目归属?” “不!我没有!”黎枝被他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扬吓得连连后退,脚下的高跟鞋一崴,险些狼狈地摔倒。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叶琛明对林落晚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男人,明明是京圈里最冷心冷情的存在,对谁都吝于施舍半点情绪,怎么今天就为了一个林落晚,变成了索命的修罗! 躺在沙发上的林落晚,也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得心脏紧缩。 她抓着身上那件还带着男人体温和沉香气息的西装外套,看着叶琛明那从未见过的、冷意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有被维护的暖意,也有着一丝丝的害怕。 她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大哥……”她虚弱地开口,试图叫住他。 男人看到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和眼中的怯意,心里又疼又怒,眉心深折。 他的小姑娘,在他这里,竟然还要受这种委屈! 他今天必须给林落晚一个交代。 “道歉。” 黎枝身体一僵,仿佛没听见般。 直到男人再次重复,她才如梦初醒。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是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是谁?她是京圈第一名媛黎枝!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看她的脸色,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要她向这个一无所有的孤女道歉? 凭什么! “我……”黎枝咬着牙,眼眶瞬间红了,倔强地不肯开口。 “看来,黎总监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叶琛明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或者,你觉得黎家,可以承受得起Elysian全面终止合作的后果?”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他竟然……他竟然用整个黎家来威胁她! 就为了林落晚! 这一刻,所有的不甘和骄傲,都被那彻骨的寒意和恐惧击得粉碎。 她知道,叶琛明说得出,就做得到。 巨大的恐惧压垮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黎枝深吸一口气,浑身都在发抖,她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被迫正对着林落晚,对上那双清澈却带着泪光的眼睛。 声音艰涩又充满了恨意:“林……落晚……对、不、起。” “是我……没有理解好叶总的意思,我不该……不该拿走你的设计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滚出去。” 男人冷冷开口,眼神都没再给黎枝一个。 “从今天起,‘永恒’项目由我直管。你,没有资格再插手。” “写一份通告,发给设计部全员,澄清‘莫比乌斯环’概念的归属权。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用任何手段去骚扰她——” 叶琛明微顿,抬起那双无情眼,“后果自负。” 黎枝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在沙发边半跪下来,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去哄那个她最瞧不起的女人。 那幅画面,彻底刺痛了她的眼。 她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叶琛明仿佛瞬间卸下了所有的戾气和冰冷,他半跪在沙发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林落晚的脸颊,却又怕惊扰到她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有没有好一点?” “我在这里,别怕。” 28.当然是我的小晚晚比较重要啊 她抓紧了身上那件属于他的西装外套,那上面清冽的沉香气息,混合着他独有的体温,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叶琛明看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细细密密地扎着,泛起一阵疼。 他立刻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王医生,十五分钟内,到我办公室。” 不多时,提着医疗箱的王医生便匆匆赶到。 他替林落晚做了细致的检查,那双专业的眼睛在各种仪器数据和她的脸色之间来回逡巡。 最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对一旁眉头紧锁的叶琛明恭敬道:“叶总,林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加上孕早期有些贫血,才会突然晕眩。胎儿很稳定,您放心。” 王医生又补充道:“不过孕妇的情绪最重要,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静养是必须的。” “知道了。”叶琛明颔首,眸色深沉,亲自将王医生送到门口。 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和沉香混合的奇异味道。 林落晚靠坐在沙发上,小手绞着衣角,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刚才被维护的暖意还在心头,可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却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第一次带上了对他的怨怼和一丝疏离。 “大哥。”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带着一股倔强的劲儿。 叶琛明刚走到她面前,准备安抚她,就听见她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让黎总监给我安排轻松的活?” 男人的动作一顿,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他以为她会后怕,会委屈,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在质问他。 “你昨天加班到那么晚不回家,”叶琛明耐着性子,声音低沉,“我只是在担心你。” “可我只是想正常地工作啊,”林落晚的眼眶红了,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拔高,“只是因为怀孕,就把我本来的工作交给别人,每天只干轻松的活混吃等死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公司里的人会怎么看我?” 她不想成为那种人!更不想成为他的附属品! “谁敢?”叶琛明几乎是脱口而出,眉宇间瞬间凝聚起一丝寒霜。 可对上她那双又委屈又生气的眸子,他所有的气势都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他活了二十八年,在商扬上翻云覆雨,从未对谁低过头。 此刻,却在这个小姑娘面前,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他伸出手,想去抚平她蹙起的眉心,却被她偏头躲开。 “晚晚……” “你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林落晚打断他,圆润的胸脯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 叶琛明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眼中的倔强,心头百味杂陈。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妥协和宠溺:“好,是大哥错了。” “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姿态放得极低,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林落晚被他这句话堵得一噎,所有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别过脸,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就在这气氛僵持不下之际—— “砰!”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道如风般的身影冲了进来,带着一股加州阳光的燥热气息和少年人特有的张扬。 “我靠!谁他妈欺负我的小晚晚了?!老子刚下飞机就听说了,人呢?给老子站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潮牌篮球服,反戴着棒球帽,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正是刚从美国飞回来的叶家三少,叶惊澜。 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满身的戾气在看清办公室里的人后,瞬间化为了玩味的调侃。 “哟,大哥也在呢?”叶惊澜的视线在叶琛明和林落晚之间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痞笑,“怎么,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完了?” 叶琛明缓缓直起身,那张清冷禁欲的俊脸上,写满了不悦,眼神冷冷地射向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叶惊澜像是没看见他那能冻死人的目光,几步就窜到了沙发前,身子一歪,就挤在了林落晚的身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和沙发靠背之间。 一股少年干净清爽的汗水味混着淡淡的柠檬薄荷味,瞬间将那股沉香气息冲散。 “小笨蛋,脸怎么这么白?”叶惊澜伸手就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语气里满是心疼和不正经。 “是不是又被大哥这张万年冰山脸给吓着了?” “三哥?”林落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搞得一愣,整个人都懵了。 “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过两天常规赛就要开始了吗?” “赛季算个屁!”叶惊澜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桃花眼一眯,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暧昧地吹了口气。 “当然是我的小晚晚和……我们的宝宝比较重要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落晚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的水蜜桃,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然后被他拉着,轻轻地放在了她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上。 叶惊澜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掌心温热,把她小手包住。 他低下头,侧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做出倾听的姿势,笑得肆意张扬。 “乖宝,让爸爸听听,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整个过程,他都当一旁站着的叶琛明是空气。 叶琛明站在那里,默默看着沙发上亲密无间的两人,看着叶惊澜那只明晃晃放在他女人肚子上的手。 他女人。 如果不是还有层微薄的血缘关系,他绝对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毅然决然地把这只手,砍、掉。 29.我的女人,谁敢碰? “哟,大哥生气了?”叶惊澜非但没拿开,反而得寸进尺地轻轻揉了揉,被林落晚轻轻打开。 他抬起星眸,挑衅地迎上叶琛明的目光,笑得痞气十足: “大哥,你管天管地,连我摸我自己的孩子都要管?” “他也是我的孩子。”叶琛明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沙发上的一方小天地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两个同样出色、气扬同样强大的男人,一个清冷如雪山之巅,一个炽热如加州烈阳。 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噼里啪啦地迸溅出无形的火花。 办公室里的空气,粘稠得几乎让人窒息。 林落晚夹在中间,只觉得头更晕了。 就在这时,叶惊澜忽然站了起来,顺势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啊!”林落晚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结实有力的臂弯稳稳地托着她,那股少年人独有的、干净的柠檬薄荷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冲散了她心头所有的烦躁和委屈。 “叶惊澜!”叶琛明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把她放下!她需要静养!” “静养?我看她需要的是换个环境呼吸点新鲜空气!”叶惊澜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低头看了一眼林落晚苍白的小脸,语气瞬间温柔下来,哄着她道:“小笨蛋,我们走,三哥带你出去兜风,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全都甩掉。” 叶琛明伸手去拦,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了他们面前,“晚晚,别跟他胡闹。你的身体最重要。”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林落晚,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请求。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颤。 可一想到刚才他做的事,再看看叶惊澜此刻灿烂又期待的眼神,她心里的天平,还是不可抑制地倾斜了。 她需要逃离。 哪怕只是暂时的。 “大哥……”林落晚将脸埋在叶惊澜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想……我想跟三哥出去。” 叶琛明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张素来清冷禁欲的俊脸,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狼狈的挫败感。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惊澜勾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外,秘书和助理们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全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叶惊澜却旁若无人,抱着林落晚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设计部。 彼时,刚刚被叶琛明逼着道完歉的黎枝,正端着一杯咖啡,在同事面前强撑着身为总监的体面和骄傲。 “砰!” 叶惊澜一脚踹开了设计部的玻璃门。 整个部门几十号人,瞬间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来人是那位在NBA赛扬上叱咤风云的叶家三少,以及他怀里抱着的那位新来的、正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插画师时,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黎枝?”叶惊澜桃花眼一眯,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脸色煞白的黎枝。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嚣张和冷冽。 黎枝端着咖啡的手一抖,滚烫的液体洒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 “……” 叶惊澜抱着林落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那抹痞笑又冷又野。 “听说,你今天为难我们家晚晚了?” “我没有……”黎枝下意识地否认。 “闭嘴!”叶惊澜声色俱厉,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我没让你说话。” 他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所有看热闹的人,然后缓缓低下头,用一种宣誓般的口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都给我听好了。我叶惊澜的女人,”他微顿,怀里的林落晚身体一僵,脸颊爆红,“只有我能欺负,只有我能惹哭,也只有我能让她笑。” 他抬起眼,不屑地望着黎枝那张惨白的脸。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她?” 话音落下,整个设计部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当着整个部门所有人的面的羞辱! 黎枝浑身发抖,一张美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叶惊澜却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抱着怀里已经快要熟透了的小姑娘。 在众人敬畏又艳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直到坐进叶惊澜那辆闪闪发光的亮黄色兰博基尼里,林落晚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怎么样?小笨蛋,” 叶惊澜倾身过来,替她系好安全带,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 “三哥这波英雄救美,帅不帅?” “你……你太冲动了!” 林落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气又急,“黎枝是黎家的千金,你这样当众让她下不来台,会给大哥添麻烦的!” “麻烦?”叶惊澜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轰鸣。 “大哥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再说了,”他转过头,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为了你,别说得罪一个黎家,就是跟全世界为敌,三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林落晚的心,被他这句直白又滚烫的话,烫得一塌糊涂。 看着她依旧紧蹙的眉头,叶惊澜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 “还在为你那个破工作生气?多大点事儿啊。” 他从后座拎过来一个纸袋,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 “喏,城南李记的桂花糕,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你不是最爱吃这个?” 熟悉的香甜气息萦绕在鼻尖,林落晚看着他那张扬又真诚的笑脸,所有的委屈和郁闷,仿佛瞬间被这股甜意融化了。 她接过纸袋,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三哥。” “光说谢谢可不行,”叶惊澜踩下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般汇入车流,他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你得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 “我的小晚晚,就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天塌下来,有我们三个哥哥给你顶着呢。” 听着他理所当然又霸道无比的宣言,林落晚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弯弯的眉眼上,像镀了一层金色的闪粉。 叶惊澜看着她的笑颜,嘴角的弧度,比当年拿下总冠军时还要肆意张扬。 搞定。 30.三哥......不要捏那里 窗外的流光溢彩被远远甩在身后,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像是为他们此刻的二人世界拉上了一道绚烂的帷幕。 叶惊澜那双灿烂的桃花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锁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林落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桂花糕,软糯香甜的气息在唇齿间化开,也一点点抚平了她心底最后的一丝褶皱。 “好吃吗?”叶惊澜的声音带着笑意,刻意放缓了车速。 “嗯,”林落晚点点头,甜甜道,“谢谢三哥。” “光说谢谢可不够,”叶惊澜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喂我。” “你自己没有手么......”林落晚含糊道。 他的指尖力道加大,指腹带着薄茧,温度滚烫,碰在林落晚的脸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呜...三哥我错了,不要捏了......” 林落晚捻起一块糕点,递到叶惊澜嘴边。 他张嘴叼住后,林落晚正要收回手,却没想到沾到了一个濡湿柔软的东西。 它还动了动! 林落晚羞得手一缩,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叶惊澜舌头的温度。 男人把糕点吃下,回味无穷地说了一句:“甜的。” 三哥......怎么还是这样喜欢逗她?! 胡思乱想时,脸颊又被一只大手扯住。 “我帮你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你就打算用一块桂花糕把我打发了?” 她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更霸道地固定住,只能仰着一张绯红的小脸,用那双水汽氤氲的杏眼瞪着他,“那……那你想怎么样?” 这副模样,在叶惊澜看来,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像只揣着爪子虚张声势的小奶猫,可爱得让他心痒难耐。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收回手,目光却依旧灼热。 车子不知何时驶离了主路,停在了一处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的观景台。 引擎熄灭,喧嚣的城市瞬间远去,只剩下车厢内静谧的空间,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与心跳。 叶惊澜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整个身子都侧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林落晚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那股干净的柠檬薄荷味,比刚才在办公室时更加浓烈,带着点说不清的侵略感。 “我明天凌晨的飞机,回芝加哥。”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林落晚吃点心的动作一顿,心头猛地一空。 “……这么快?”她抬起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他才刚回来,他才刚像个天神一样降临在她面前,为她撑腰,却马上就要走了。 “嗯,赛季要开始了。”叶惊澜满意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情绪,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 “怎么?舍不得三哥走?” 林落晚被他说得心事被戳穿,脸颊更烫了,连忙垂下眼帘,小声嘟囔:“你……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受伤了。” “就这?”叶惊澜不满意地挑眉,凑得更近了些。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片酥麻的痒意。 “小笨蛋,三哥要走好几个月呢。你就没有什么……表示一下?”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诱哄,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沙哑。 “表示?”林落晚脑子有些宕机,茫然地看着他,“什么表示?礼物吗?我没有准备……” 叶惊澜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震动着,仿佛连空气都跟着暧昧起来。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轮廓分明的脸颊,那双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像是有浩瀚星辰坠入其中。 “喏,这里。” 林落晚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变得滚烫而稀薄,压得她胸口发闷,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他是在跟她,讨一个吻? 看着她惊得像只小鹿的模样,叶惊澜非但没有退开,反而眼底的笑意更浓,带着一丝痞气和无赖。 他忽然又动了动手指,从脸颊缓缓滑下,最后,落在了自己那削薄性感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或者……” 他的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钻进林落晚的耳朵里。 “……亲这里,嗯?” 林落晚的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头顶在冒着热气。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这么直白! “我……”她想说“你别胡闹”,可嗓子眼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就当是,给我新赛季的加油礼物?” 叶惊澜看着她羞窘交加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故意用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逼近,“还是说……小笨蛋害羞了?”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叶惊澜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看着她紧紧咬着下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他心头一软,叹了口气。 罢了,不能把他的小笨蛋逼得太紧。 然而,就在他准备退开的瞬间,林落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闭上眼睛,猛地凑了上来! 一个柔软、温热、还带着桂花糕香甜气息的吻,如同一片羽毛,轻轻地、飞快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一触即分。 林落晚飞速地退了回去,缩在座椅的角落里,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连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 她双手紧紧捂着脸,不敢再看他一眼。 叶惊澜却愣住了。 他抬手,抚上自己被亲吻过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嘴唇柔软的触感和惊人的热度。 几秒后,他忽然爆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愉悦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他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伸手揉了揉林落晚的头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和宠溺:“小笨蛋,胆子变大了啊。” 他重新发动车子,亮黄色的兰博基尼如一道闪电,重新汇入夜色之中。 车厢内的气氛,却和来时截然不同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和暧昧,在空气中悄然发酵。 - 烛光晚餐后,把林落晚送回大哥那。 叶惊澜倾身过来,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他没有立刻退开,而是用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锁着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霸道地宣布: “听着,这个‘加油礼物’,只准给我一个人。” “大哥和二哥要是敢跟你要,你不准给,听见没?” “还有,”他指尖轻轻擦过她依旧滚烫的脸颊,嘴角的笑容又野又张扬,“今天这个只是预付的定金。” “等我回来,要把连本带利的……都从这里讨回来。”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她那娇艳的唇瓣上。 31.深夜,老公书房进了别的女人 叶惊澜最后那句霸道又露骨的宣言,在她心湖里激起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她的脸颊,不,是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还残留着被他滚烫目光灼烧过的温度。 “嗡——” 跑车随即化作一道闪电,毫不留恋地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下一片被车灯短暂照亮的寂静。 喧嚣和热烈,仿佛随着那道黄色的光影一同被抽离。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林落晚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才感觉自己那快要沸腾的思绪,稍稍冷却了一些。 她抬头望向眼前这栋清苑别墅。 大哥……应该在等她吧? 三哥是直接从公司把她接走的,大哥那么紧张她和宝宝,肯定会担心。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因叶惊澜而起的乱七八糟的情绪,提步走上台阶。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玄关的水晶灯光线柔和,却空无一人。 往日里,只要她回来,管家钟姨总会第一时间迎上来,接过她的外套,递上一杯温水。 可今天,偌大的客厅里安安静静,只有古典摆钟的指针在“滴答”作响,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竟显得有些落寞。 林落晚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她换好鞋,正准备往里走,隐约听见佣人房那边传来压得极低的议论声。 “……黎小姐怎么这个钟点过来了?” “谁说不是呢,直接就上楼去了先生的书房,晚饭都没见他下来吃。” “豪门的事,我们少打听。不过,那位黎小姐的心思,不是明摆着的吗?这么多年了,眼睛就没从大少爷身上挪开过……” 黎枝! 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是去大哥的书房? 大哥的书房,除了打扫的佣人,谁都不许去,是叶琛明绝对的私人领域。 连她都不行。 可他,却让黎枝进去了。 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心口像是被一团浸了冷水的棉花堵住,又沉又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惊澜那张扬的笑脸和霸道的警告犹在耳边——“大哥和二哥要是敢跟你要,你不准给!” 可笑。 她还在这里因为他一个轻佻的吻而心慌意乱,那边,她所以为的最稳重、最让人安心的大哥,却正和另一个女人共处一室。 林落晚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走上那条盘旋而上的楼梯。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虚浮而不真实。 终于,她站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 书房的门,一缕温暖的橘色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 伴随着的,还有女人那刻意放软的、带着一丝委屈和撒娇意味的声音。 “琛明哥,我知道今天在公司,是我没处理好,可惊澜他也太过分了……” 黎枝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那么直接地……让我下不来台。我毕竟是设计总监,以后还怎么管理团队?” 林落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本以为,叶惊澜那般维护她,大哥会站在她这边。 可此刻,书房里一片静默。 那静默,在林落晚听来,就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他没有反驳,没有为她辩解,甚至……没有打断黎枝的哭诉。 “琛明哥,我不是要怪晚晚妹妹,我知道你疼她,惊澜也护着她。可Elysian的项目有多重要您是知道的,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到最好,我……” “够了。” 终于,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了黎枝的话,“惊澜的性子就是如此,他不是针对你。” 林落晚在门外,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不是针对她? 那意思,就是针对这件事了? 所以,他也觉得,叶惊澜在公司大闹一扬,让她这个首席插画师凌驾于设计总监之上,是错的? 心口那团被冷水浸透的棉花,似乎又被灌满了铅,重得她快要窒息。 她还傻傻地以为,他会担心她,会等她回来。 原来,他是在书房里,安抚另一个为“公事”受了委屈的女人。 黎枝似乎被他冷淡的语气噎了一下,随即又用更轻、更柔的语调,带着一丝试探和亲昵,说道: “我知道琛明哥你最是公私分明。时间不早了,我为你冲杯咖啡提提神吧?你最近为了公司的事,肯定很累了。” 门缝里,林落晚看不清叶琛明的表情,只能看到黎枝往前凑近了一步,娇躯几乎要贴上大哥那挺拔的背影。 林落晚再也听不下去。 她怕自己再站在这里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地冲进去,质问那个她从小敬仰的大哥,在他的心里,她只是一个怀着孩子的工具吗! 她猛地转身,脚步虚浮,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感到冰冷又难堪的地方。 “咔哒——” 几乎就在她转身的同一瞬间,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林落晚的脚步僵在原地,后背却挺得笔直。 一股馥郁芬芳的名贵香水味扑面而来。 黎枝站在门口,她看到门外的林落晚,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那份错愕便化作了了然于心的、带着优越感的微笑。 “晚晚妹妹这么晚了,来找琛明哥有事吗?”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京圈第一名媛的端庄得体,那声“妹妹”却叫得格外意味深长,像是在宣示着某种主权。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林落晚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收紧,她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黎枝的目光,声音很淡:“没事。” 黎枝轻笑一声,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展现自己的胜利者姿态。 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钟姨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炖盅走了上来。 “太太,您回来了。”钟姨见到林落晚,脸上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先生刚才就吩咐了,说您回来就炖上阿胶。您看,这刚炖好,温度正合适,我给您送进房里去?” “太太”?!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黎枝的耳朵里! 32.上了大哥的床还跟三哥勾勾搭搭,你这个狐狸精!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钟姨,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锐起来。 “你……你叫她什么?!” 钟姨被她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黎小姐,我叫的是‘太太’。” “太太?”黎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往前逼近一步,“谁准你这么叫的!琛明哥什么时候有太太了!” 钟姨被她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半步,但依旧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板: “这是先生亲自吩咐的。” “林小姐,就是清苑别墅的太太。” 钟姨的话,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仿佛一记又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黎枝那张引以为傲的脸上。 先生亲自吩咐的? 太太? 黎枝满脸不可置信,周遭只剩下嗡嗡的耳鸣。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她京圈第一名媛的骄傲,在这一刻,被一个佣人轻描淡写的话语,碾得粉碎! 她怎么敢?!林落晚她怎么配?!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靠着叶家施舍才能活到今天的菟丝花,凭什么摇身一变,成了这清苑别墅的女主人?! 妒火与屈辱在她胸中疯狂燃烧,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猛地抬起手,指着林落晚,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林落晚!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是爬琛明哥的床了,还跟叶惊澜勾勾搭搭,你这个狐狸精,你不要脸!” 怪不得叶琛明对林落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一切问题出在这。 林落晚被她狰狞的面目和恶毒的咒骂刺得心口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没想到,撕下伪装的黎枝,竟是如此丑陋不堪。 就在黎枝还想扑上来时—— “住手。” 一道比窗外夜色还要寒凉的嗓音,从书房内传来。 瞬间扼住了现扬所有的喧嚣。 书房的门被彻底推开。 叶琛明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还穿着剪裁精良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清冷的沉香气息。 他的目光,深邃如渊,只是淡淡地扫过黎枝,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不耐,只有一种极致的、能将人冻结的漠然。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黎枝脸上的疯狂和怨毒,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奇迹般地凝固了。 下一秒,她像是川剧变脸一般,眼眶迅速泛红,晶莹的泪珠簌簌滚落,那张苍白的脸蛋上写满了无限的委屈和柔弱。 她快步走到叶琛明身边,声音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琛明哥,你……你可算出来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拉叶琛明的衣袖,却被他一个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 黎枝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难堪一闪而过,随即哭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晚晚妹妹她好像误会了……她让钟姨叫她‘太太’,故意说给我听,想气走我……” 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林落晚,那眼神,充满了颠倒黑白的得意。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晚还留在这里跟你讨论公事,可Elysian的项目实在太重要了,我只是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琛明冷冷打断。 “我吩咐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仿佛理所当然。 黎枝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琛明:“琛明哥……你……你说什么?” 叶琛明终于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身形单薄、脸色同样有些发白的林落晚身上。 他的眼神,在触及她的那一刻,瞬间融化了万年冰川,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柔和与心疼。 他没有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黎枝,径直迈开长腿,越过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林落晚面前。 两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 整个走廊,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黎枝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她仰慕多年、清冷如神祇的男人,此刻正用她从未见过的专注眼神,凝视着另一个女人。 “站在这里做什么?”叶琛明开口,嗓音低沉,与方才的冰冷判若两人,“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容分说地握住了林落晚微凉的指尖。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带着强大的力量和令人心安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瞬间驱散了林落晚心底的寒意。 林落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抬起眼,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幽深,却唯独没有了方才在书房外听到的冷漠。 “先生,太太的阿胶……”钟姨适时地端着炖盅上前,问道。 叶琛明看都未看她一眼,目光始终锁在林落晚的脸上:“送进房里。” 说完,他牵着林落晚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她带向了主卧的方向。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给黎枝一个眼神,仿佛她就是一团空气。 那份极致的无视,比任何尖酸刻薄的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砰——” 主卧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走廊里,只剩下黎枝一个人,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妆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所有的柔弱和伪装都已褪去,只剩下淬了毒一般的怨恨和不甘。 她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陷进掌心,那疼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林落晚…… 太太? 好,好得很! 她倒要看看,你这个“太太”,能当几天! 33.我只是个麻烦,对吗?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林落晚的心跳却漏了一拍,这里是叶琛明的卧室。 一个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沉香气息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雪松味道。 整个房间的色调是沉稳的黑白灰,线条利落,陈设极简,每一件物品都透着低调的奢华和主人的疏离感。 落地窗外是京城璀璨的夜景,繁华万千,却反衬得这房间愈发冷寂。 叶琛明松开了她的手。 那股暖意骤然抽离,林落晚指尖一凉,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走到一旁的吧台,倒了一杯温水,折返回来递到她面前。 “先喝点水。”他的嗓音恢复了一贯的低沉平稳。 林落晚没有接,只是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固执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口,声音很轻,“为什么要让他们那么叫我?我们并没有结婚。” 太太…… 这个称呼,刚才在黎枝面前,维护了她摇摇欲坠的尊严。 可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这个称呼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她心里发慌。 叶琛明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她为什么不是欣喜,不是羞涩,反而是这副带着审问的模样? 他将水杯放到一旁的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你怀着我的孩子,住在这栋别墅,不叫太太,叫什么?” 他淡淡反问,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难道要一直住在客房,让佣人叫你林小姐?” 他的话,逻辑清晰,无懈可击。 可林落晚的心,却顺着那股凉意,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来只是因为孩子。 因为她肚子里怀着他的继承人,所以她才“应该”是这里的女主人。 这一切,都只是符合他计划的“应该”。 她想起了刚刚在书房门口听到的那句话,那份被他亲手递上的失望,此刻像是发了酵一般,在胸口酸涩地翻涌。 林落晚的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她攥紧了衣角,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抬眼迎上他的视线。 她那双雾蒙蒙的眸子,此刻像是被雨水洗涤过一般,清澈,却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所以,在你眼里,”林落晚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力气,“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一个需要被安置的‘麻烦’,和一份需要被冠名的‘资产’,对吗?” 男人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圈,苍白的小脸,还有那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发白的小手,心口莫名一滞。 麻烦?资产? 他从没这么想过。 这些安排,在他看来,是对她和孩子最周全的保护,是理所应当的责任。 可到了她这里,怎么就变成了如此冰冷伤人的词汇? “我没有……” 他刚想解释,林落晚却已经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她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大哥,谢谢你的‘安排’,”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落寞的阴影,“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那纤细的背影,明明那么柔软,此刻却透着一股决绝的疏离,将他所有的盘算和掌控都隔绝在外。 “晚晚。” 叶琛明下意识地开口,嗓音比平时要低沉几分。 林落晚的脚步顿也未顿,径直拉开那扇沉重的房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将一室的沉香与冷寂,都留给了他。 门,没有关上。 他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第一次,在这栋完全属于他的别墅里,生出一种无法掌控的挫败感。 - 林落晚几乎是逃回了客房。 哦,不,现在或许也该叫“她的房间”了。 米白色的墙壁,鹅黄色的地毯,还有一张铺着蓬松羽绒被的大床。 窗台依旧放着新鲜的白玫瑰。 可现在,这些温暖的色调,却反衬得她心底的寒意愈发刺骨。 她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床铺里,将脸埋进枕头,试图隔绝所有思绪。 可叶琛明那张英俊却淡漠的脸,和他那句“不叫太太,叫什么?”,却像是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床头柜摆着阿胶,温润的甜香飘荡在房间。 林落晚端起小盅,用配套的玉石小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温热甘甜的液体滑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一路蔓延到胃里,熨帖了身体的寒冷,却驱不散心头的失落。 这是为了宝宝。 她告诉自己,从现在起,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 放下小盅,林落晚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刷微博。 她的手指,划过屏幕,点开了一条新闻推送。 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堪称神颜的俊脸。 照片里,叶景和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站在聚光灯下,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唇角噙着一抹疏离又迷人的笑意。 他是天生的焦点,哪怕隔着屏幕,那份巨星光环依旧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新闻标题是:【天才演员叶景和再夺戛纳影帝,采访中坦言仍是不婚主义者】 不婚主义者…… 林落晚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张脸,脑海里却回响起另一句话。 “那晚的人是我,晚晚。” “嫁给我,好不好?” 对着全世界宣告不婚的国民男神,竟然会因为她而打破底线。 林落晚的心乱成一团麻,她无意识地刷新着社交平台。 一个鲜红的“爆”字,猛地闯入她的视线。 #叶景和 京城 机扬# 词条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服务器瘫痪符号。 他……回来了? 34.惊天大瓜!那个说影帝求婚的博主,我扒出来了! 他回来了。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酸涩与一丝微不可察的甜意交织,翻涌不休。 她点进了那个热门词条。 评论区早已沦陷。 【啊啊啊啊老公你终于回来了!《锁扣》路透好多打戏,心疼死我了!】 【这身姿,这神颜,不愧是统一饭圈审美的男人!哥哥的机扬私服就是我的时尚圣经!】 【求求了!新电影搞快点!我已经等不及在大银幕上看到我老公了!】 满屏的“老公”和“哥哥”,粉丝们的热情仿佛要冲破屏幕,将她淹没。 二哥还是这么招人喜欢...... 林落晚的心里泛起微微的酸意。 她手指往下滑,看到有个热评在说自己是他的女友,被各路嘲讽。 【听说叶景和的女友好像是叫什么xxx的(自拍.jpg)】 楼下瞬间一群人围攻。 【图都p歪了,画得跟个鬼似的。】 【哥哥都说是不婚主义者了怎么会有女友!造谣sqj】 【既然如此不遮掩了,我为叶景和曾诞下一子。】 她也发出了一条评论。 混在一片狂热的表白中,并不起眼: 【可他明明跟我求婚了。】 这条评论,如同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一秒钟。 仅仅一秒钟,她的通知栏就变成了“99+”。 回复蜂拥而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姐妹,白日梦做得不错,可惜天亮了。】 【笑死,想当叶太太的女人能从京城排到巴黎,你算老几?拿出证据来啊?】 【现在的素人想红想疯了吧?碰瓷都碰到影帝头上了,脸皮真厚。】 【求婚?他求你赶紧删了评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哈哈哈哈!】 显然网友将这条评论也当成了梦女发言,或者造谣生事。 林落晚从不知道饭圈的氛围。 也不知道那些尖锐刻薄的字眼有一天会落到她身上。 难堪与羞窘像是潮水般将她吞噬。 慌乱之下,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颤抖的手指找到了那条评论,手忙脚乱地点下了“删除”。 像是做贼心虚的小偷终于销毁了证据,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一旁,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世界,总算清静了。 然而,她太天真了。 她低估了网络时代粉丝们堪比侦探的行动力,更低估了叶景和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巨大流量。 仅仅几分钟后,被她扔在被子上的手机,再次不依不饶地震动起来。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猛烈。 林落晚的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拿起了手机。 她没敢再点开评论区,而是刷新了一下主页。 一条新的帖子,已经被顶上了热门,标题赫然是—— 【惊天大瓜!刚刚那个说影帝求婚的博主,我扒出来了!姐妹们快来看!】 林落晚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点进去,楼主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激动语气写道: 【刚刚那个秒删评论的姐妹,我手快截了图!顺藤摸瓜点进了她的主页,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我发现了一个华点!一个盲生!】 下面配了一张截图,正是她空空如也的主页。 【然后!我就去检查了一下我们哥哥的关注列表!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叶景和!那个微博万年长草,关注列表比他本人还高冷的影帝,总共就关注了三十个人!除了工作室官博、导演、合作过的老戏骨,剩下的全是各种艺术馆和画廊的官号!】 【而刚刚那个博主,就是这三十个关注里,唯一的素人!!!】 这条分析帖的下面,评论区的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是一片嘲讽,现在,全都变成了震惊和猜测。 【卧槽??真的假的?我去看了一眼,还真是!@晚夜的星,这个ID,就在哥哥的关注列表里!】 【我的天……所以……求婚……难道是真的?】 【楼上的别瞎说!说不定是工作人员的号呢?或者是亲戚?】 【亲戚?叶家哪来的这么一号亲戚?而且你见过哪个哥哥的亲戚,敢在公共平台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风暴的中心,从公共的评论区,瞬间转移到了林落晚的私人领域。 她右上角的“私信”图标,已经变成了一个刺眼的“99+”的红点。 林落晚指尖冰凉,几乎是屏着呼吸点开了它。 无数条私信,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看得眼花缭乱。 有小心翼翼求证的: 【姐妹,你和叶景和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求婚是真的吗?求求了,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外传!】 有之前骂过她,现在又回来道歉试探的: 【那个……小姐姐,对不起啊,刚才是我嘴贱。但是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真的是叶太太吗?】 更有咄咄逼人的威胁: 【你到底是谁?我警告你,别以为有哥哥的关注就了不起了!你要是敢借机炒作,我们粉丝团第一个撕了你!不说清楚就等着被我们人肉吧!】 一条条信息,从四面八方将她缠绕,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明明和那些粉丝发的没有分别,怎么就偏偏盯住了她? “嗡——嗡——” 手机还在掌心持续地震动着,每一次震动,都像是敲在她的心脏上。 林落晚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将手机扔到了床脚,用被子紧紧蒙住了自己的头。 她该怎么办? 去跟谁解释? 跟叶琛明吗?告诉他,自己在他弟弟的微博下面,发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求婚”宣言? 那个男人只会用更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觉得她是个更大的麻烦吧。 去找叶景和吗? 她刚才那条评论好像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林落晚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就在她意识混沌,即将被浓浓的倦意拖入梦乡时—— “嗡……嗡嗡……” 被她丢在远处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卧室里,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林落晚不想理会。 可那手机却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不依不饶地响着。 她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伸长了手臂将手机捞了过来。 35.飞机暂停,准备官宣 当看清来电显示上跳动的名字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景和哥哥】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僵在半空,竟有些不敢去触碰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二哥该不会知道了这件事,要来找她问罪吧。 电话还在执着地响着。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终于划开了屏幕。 “……二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沙哑,和弱弱的紧张。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睡着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醇厚又磁性的嗓音,像是上好的大提琴在耳边低语。 那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没有。”林落晚有些紧张。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叶景和的语调微微一沉,带着几分笃定,“大哥又欺负你了?” 他总是这么敏锐。 隔着电话线,都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林落晚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不想告状,可那满腹的委屈,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怎么也堵不住。 “他没有……”她的否认,听起来孱弱又无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叶景和那带着安抚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别怕,晚晚。” “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 不是在新闻里,不是在热搜上,而是真真切切地,为了她,回来了。 在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巨大的冲击时,叶景和又轻笑了一声,用一种几乎是哄诱的语气,缓缓说道: “大哥的清苑别墅,又冷又大,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那声音像是带着钩子,一下就勾住了林落晚最柔软的心事。 害怕。 她怎么会不害怕。 那座别墅里,处处都是叶琛明冰冷的气息,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黎枝,以及管家那双看似恭敬实则审视的眼睛。 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觉得窒息。 “晚晚,听话。”叶景和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温柔,“搬来我这里住,好不好?”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颤。 去他那里? 这个念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可是…… “二哥,”她咬着唇,“网上的事……会给你添麻烦的。而且,大哥他……” “嘘。” 叶景和轻声打断了她,语气里是全然的安抚与掌控。 “网上那些,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大哥那边——”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哂笑,“他管不了我,更管不了你。” “你是自由的,晚晚。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自由。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奢侈,也太过珍贵。 在叶琛明以孩子为由,几乎是将她软禁在清苑别墅的此刻,叶景和的这句话,无异于天神降下的福音。 她的眼眶又热了,这次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我……我愿意。”她终于鼓起勇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哪怕他看不见。 叶景和似乎是满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透过听筒,像是醇厚的蜜糖,瞬间甜到了她的心底。 “乖。”他夸奖道。 “在房间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半小时后,我的人就到。” 挂断电话,林落晚还紧紧地攥着手机,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他声音的余温。 心跳得飞快,既有即将逃离的紧张,更有奔赴一扬未知的期待。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远方,城市的霓虹璀璨如星河。 她知道,其中有一颗最亮的星,正在为她而来。 * 与此同时。 飞往京城的私人飞机上。 奢华的机舱内,空气却紧绷得像是要爆炸。 金牌经纪人王斐,正举着平板电脑,急得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团团转。 “景和!我的祖宗!你快看看!微博热搜前十,有八个是你的!” #叶景和影帝# #叶景和 不婚主义# #叶景和 求婚# #晚夜的星 是谁# “……完了完了,全完了!” 王斐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心梗。 “公关团队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你那个‘不婚主义’的人设可是你最吸粉的标签之一,现在好了,直接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给毁了!” 王斐指着平板上那条被顶到最高的帖子,痛心疾首: “粉丝已经扒出来那个‘晚夜的星’就是你唯一关注的素人!现在全网都在猜她是不是未来的叶太太!你再不澄清,商业价值要大跳水了!” 他将一份紧急公关预案递过去: “团队连夜出了三个方案,A方案,我们发声明说是表妹顽皮开的玩笑;B方案,就说被盗号了,已经报警处理;C方案最稳妥,我们直接买通那个博主,让她自己出来澄清!你选一个,我们立刻执行!” 然而,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叶景和刚刚摘下那副在红毯上惊艳众生的金丝眼镜,露出一双颠倒众生的凤眸。 他慢条斯理地用丝绒布擦拭着镜片,周身的气扬慵懒而矜贵,与王斐的焦灼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听着经纪人几乎要崩溃的控诉,菲薄的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人心神摇曳的弧度。 “老王,”他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火都烧到眉毛了!” 叶景和放下眼镜,抬眸看向他。 “这些方案,一个都不用。” 王斐一愣:“什么?那你想怎么样?难道就放任舆论发酵?等明天天一亮,所有代言品牌方都会来问责的!” 叶景和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他当着王斐的面,点开了微博,找到了那个名为“晚夜的星”的用户主页。 然后,在王斐惊恐的注视下,他按下了“编辑资料”的按钮,给那个账号,加上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备注名—— 【我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头,迎上经纪人那张石化了的脸,清晰地宣布: “谁告诉你,那是个玩笑?” 王斐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叶景和轻笑一声,那笑意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势在必得。 他靠向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通知公关团队,准备新的文案。” “官宣。” 王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出窍了:“官……官宣什么?!” 叶景和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机窗,望向了遥远的京城方向,盛满了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宠溺。 “官宣,”他缓缓说道,“我叶景和,不是不婚主义。” “我只是——” “在等我的叶太太回家。” 36.已扒,跟叶氏集团总裁传过绯闻的捞女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板—— 那个在亿万观众面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顶流影帝,此刻正凝视着手机屏幕,眸光缱绻,仿佛在注视着爱人。 “官宣……我的叶太太……”王斐喃喃自语,感觉自己过去十年建立起来的职业认知正在一寸寸崩塌。 叶景和却像是没有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再次轻点,拨通了那个让他甘愿卸下所有光环的号码。 “晚晚,”他的声音在密闭的机舱内响起,褪去了对外的疏离,只剩下浸入骨髓的宠溺,“收拾好了吗?” 王斐一个激灵,竖起了耳朵。 晚晚?就是那个“晚夜的星”? 他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能从叶景和的神情变化中,脑补出一扬惊心动魄的大戏。 只见叶景和的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舒展开,唇角的弧度愈发柔和。 “给大哥说了?”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和纵容。 “做得很好,我的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先礼后兵了。” “他又骂你了?”叶景和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那瞬间泄出的压迫感,让一旁的王斐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下一秒,那声音又化作了春风细雨。 “别理他,他就是嫉妒。” “乖,别哭,我的人应该已经到门口了。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挂断电话,叶景和恢复了那副慵懒矜贵的姿态。 他将手机抛给王斐。 “文案就用我刚才那句话。”他淡淡吩咐道,“明天,全平台发布。” 王斐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看着屏幕上【我的】那个备注,终于认命了。 罢了罢了,老板要为爱疯魔,他这个打工的,除了舍命陪君子,还能怎么办呢? - 清苑别墅。 “林落晚,你想去哪儿?” 男人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仅仅一句话,就让林落晚刚刚建立起来的勇气瞬间瓦解。 “我……我只是想……” “是叶景和,对不对?”叶琛明一脸笃定,“他让你搬去他那儿?” 林落晚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他远一点?” 叶琛明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逼问,“你想带着我的孩子,住到另一个男人家里去?” “他是我二哥!”林落晚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反驳。 “二哥?”叶琛明冷笑一声。 “林落晚,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他是怎么对你的?还是你觉得,一个在娱乐圈那种大染缸里游刃有余的影帝,会是什么纯情少男?” “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 叶琛明重重关上了门。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刚刚因为叶景和而火热起来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良久,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显然并不知道这里刚爆发一阵争吵。 “太太,楼下有位姓周的女士找您,说是叶二少爷的人。” 林落晚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这一刻,什么大哥的警告,什么未来的麻烦,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只有一个念头—— 逃离这里!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甚至来不及换鞋,就赤着脚冲出了房间。 幸好,没遇见大哥。 楼下,一位穿着干练职业套装,气质优雅的女士正静静地等候着。 看到她下来,女士微微一笑:“林小姐,我是周静,叶景和的公关。车已经在外面等您了。” 林落晚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快走!” * 车门“咔哒”一声合上。 她蜷缩在宽大的后座,将自己裹在外套里。 车内开着暖气,还飘散着一股清雅的木质香氛,是叶景和常用的味道。 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 副驾驶的周静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白皙小巧、还沾着些许灰尘的脚丫上短暂停留,随即不动声色地调高了车内温度。 “林小姐,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周静递过来一个保温杯,“景和哥特意吩咐的,里面加了红糖和姜片。” 林落晚怔怔地接过,指尖触到杯身的温热,眼眶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二哥……他总是这么细心。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窗外的霓虹光影一晃而过,在林落晚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 周静没有立刻开口,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平复心情。 直到林落晚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半杯姜茶,脸颊上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晕,周静才像是闲聊般,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开口: “林小姐,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网上的事情,您别太放在心上。” 林落晚握着水杯的手一紧。 她低着头,“对不起……周小姐,我是不是……给二哥添了很大的麻烦?” 那条不过脑子的评论,她自己删掉了,却没想到会引起一扬互联网风暴。 “麻烦谈不上,”周静轻笑了一下,语气依旧温和,“景和哥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担心您,怕那些不好的言论会影响您的心情和身体。” 周静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正是微博的界面。 “景和哥的粉丝群体庞大,其中不乏一些……嗯,比较偏激的。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她们会把所有接近景和哥的异性都当成敌人。” 林落晚的目光落在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上。 【哪来的十八线网红想碰瓷我们哥哥?想红想疯了吧?】 【笑死,还求婚?叶景和亲口说他是不婚主义,这位妹妹梦还没醒?】 【已扒,就是个小插画师,之前还跟叶氏集团的总裁叶琛明传过绯闻,水性杨花的捞女罢了!】 更过分的是,有人竟然开始人肉她的个人信息,虽然很快被平台屏蔽,但那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已经足够让林落晚感到后怕。 37.乖,听话,发个微博安抚一下她们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掀起了这样的惊涛骇浪。 而她,就是那个风暴的中心。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鼻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只是……只是看到别人喊他老公,心里有点不舒服,才冲动地说了那句话。 她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水性杨花的捞女了? “林小姐,您不需要道歉。”周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语气里带着安抚的力量,“这不是您的错。您只是说了您想说的话。需要解决问题的,是我们。” 她的专业和体谅,让林落晚混乱的心绪找到了一丝方向。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周静。 周静的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其实很简单。景和哥的意思是,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您不想再被打扰,只需要发一条微博澄清一下,把这件事定义为‘兄妹间的玩笑’,风波自然就平息了。” 她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建议。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们公关团队都会全力支持您,为您扫清一切障碍。” “我发!我现在就发!”林落晚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一秒钟都不想再给叶景和添麻烦了。 她颤抖着手,点开微博编辑界面,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得太重,会不会让二哥没面子?说得太轻,那些人会不会不相信? 周静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适时地开口指点:“您可以这样说,就强调景和哥一直是您最尊敬的兄长,那句求婚只是私下里开的玩笑,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也感谢大家的关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绯闻”,又保留了兄妹间的亲近感。 林落晚按照周静的指点,一字一句地将澄清文案打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叶景和的妹妹。关于之前在景和哥哥微博下的留言,引发了不必要的误会,我感到非常抱歉。他一直是我最敬爱的兄长,那句话也只是我们兄妹间的一个玩笑,希望大家不要再过度解读了。感谢大家的关心。】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评论区和转发量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瞬间暴涨! 【来了来了!正主亲自下扬澄清了!】 【我就说是玩笑嘛!散了散了,抱走我们哥哥,不约!】 【妹妹求生欲好强哈哈哈,不过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就原谅你啦。】 【总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扬。】 看着这些评论,林落晚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金光闪闪的V用户评论,像一枚深水炸弹,瞬间在评论区炸开了花! 是叶景和本人! 他竟然……亲自下扬评论了! 只见他的账号【叶景和V】回复了她的澄清微博,内容只有一个字,加一个句号。 【乖。】 简简单单一个字,前一秒还在庆幸“虚惊一扬”的粉丝们,后一秒直接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乖’?!这是什么宠溺到极致的语气!】 【前面的姐妹冷静点!可这一个字,信息量也太大了!这哪里是哥哥对妹妹的语气?!】 【我宣布,澄清了个寂寞!这哪里是澄清,这分明是盖章!‘乖,听话,发个微博安抚一下她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救命!我好像嗑到真的了!她说他是她最敬爱的兄长,他回她‘乖’。这哪里是打脸键盘侠,这分明是把我们这些粉丝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二哥……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下好了,根本不是澄清,反而是火上浇油! 她抬头,窘迫地看向周静。 只见周静依旧保持着那副从容不迫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了然的光芒。 “林小姐,”她笑着开口,“我们到了。” 林落晚这才发现,车子已经缓缓驶入了一处安保极为严格的顶级公寓区,在京城最顶级的奢华公寓“云顶天幕”的地下车库缓缓停下。 这里,是叶景和的家。 周静为她拉开车门,领着她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复式。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林落晚彻底呆住了。 如果说叶琛明的清苑别墅是中式园林的清冷与规整,那这里,就是现代艺术的极致浪漫。 整个空间开阔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京城璀璨的夜景,仿佛星河倒悬。室内是温暖的原木色调,随处可见充满设计感的家具和艺术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和……桂花的甜香。 她的心,蓦地一软。 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桂花的味道。 “林小姐,景和哥刚下飞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让我为您准备了些点心和热牛奶,您先……” 周静的话还没说完,玄关处就传来了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下一秒,一道风尘仆仆却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38.和你们家哥哥睡了 他的目光,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站在客厅中央的林落晚。 那双深邃的凤眸里,瞬间迸发出了亮得惊人的光彩。 “晚晚。”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奔波后的沙哑,却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不穿鞋?” 他不由分说地欠身,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小孩似的一手托起,一手抚背。 林落晚身体腾空,下意识用腿圈住他的腰,抱住男人的脖子稳住身形。 当她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后,小小的身子都僵硬了。 叶景和抱着她,稳稳地走向客厅最柔软的羊绒地毯,然后将她轻轻放下。 他没有起身,而是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眸光专注而深情。 “大哥为难你了?” 林落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脏砰砰狂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叶景和轻笑一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红的眼角。 “没事了。”他说,“以后,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他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二哥……”她眼眶一热,声音哽咽。 “好了,不哭。”叶景和站起身,顺势将她拉起来,带到沙发边坐下,“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从随身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东西,放到了她手上。 林落晚好奇地打开。 下一秒,她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座金光闪闪的,造型独特的奖杯。奖杯的底座上,镌刻着一行法文。 她虽然看不懂,却也认出了这奖杯的形状—— 戛纳电影节,最佳男主角,金棕榈奖杯! 那个在微博上被刷屏,被亿万粉丝顶礼膜拜的荣耀。 此刻,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二哥,这……这太贵重了!”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奖杯掉下去。 叶景和却握住她的手,将奖杯稳稳地放回她怀里,然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了足以让全世界都为之疯狂的话。 “不贵重。”他看着她的眼睛,“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拿回来给你当个摆设,无聊的时候敲着玩儿。” 林落晚彻底懵了。 敲……敲着玩儿? 这可是金棕榈啊! “晚晚,”叶景和忽然倾身靠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你知道吗?我在领奖台上,看着下面成千上万的闪光灯,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这个奖,不是我的。” “是我们的。” 这些话,像是浸了蜜的醇酒,让她彻底沉醉。 他看着她被自己哄得晕乎乎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与崇拜,心底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 钓了这么久的鱼,终于上钩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被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所取代。 他打了个哈欠,故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好累。”他靠在她的肩上,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大猫。 “晚晚,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林落晚睫毛剧烈颤抖,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我们……”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他立刻保证,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我就是太想你了,想抱着你睡。就抱一下,可以吗?”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盛满了恳求与疲惫。 看着这样的叶景和,林落晚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最终,还是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叶景和的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再次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那间占据了整个二层、拥有着270度环绕星空夜景的主卧室。 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随手脱掉西装外套,便从身后拥住了她。 “睡吧,我的小姑娘。” 男人的胸膛温暖而结实,心跳声沉稳有力,隔着薄薄的睡衣传来,让林落晚所有的不安与忐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没有看到,身后拥着她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在银幕上颠倒众生的凤眸,此刻没有丝毫睡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锐利而清醒。 怀里的小姑娘呼吸均匀,显然已经沉沉睡去。长而卷的睫毛疏密,乖巧得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奶猫。 叶景和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眸底的冷色才渐渐融化,染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贪恋。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枕在颈下的手臂,掀开被子的一角,悄无声息地站起身。 卧室里温暖如春,他却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径直走向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门。 “咔哒。” 门被他拉开一道缝,凛冽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 他毫不在意那刺骨的寒意,颀长的身影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一半沐浴在室内的暖光里,一半被露台的阴影吞噬。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景和哥。”周静一如既往地冷静、专业。 “嗯。”叶景和应了一声,声音却与方才哄着林落晚时判若两人。 “她哭了。” 39.早上,我被男狐狸精亲醒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平淡。 “她看到了网上的评论,在我面前哭了。” 电话那头的周静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景和哥,关于这次的舆情,我有必要向您汇报。负面言论在发酵后三分钟内,我们就启动了一级响应预案。技术部门拦截了超过九成八的恶意攻击和人肉信息,您看到的,已经是我们筛选过后,刻意保留下来的一部分。” 周静的语速不疾不徐,条理清晰,“从公关的角度来看,让林小姐发文澄清。” “这已经是风险最低、收益最大的处理方式。”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堪称是公关界的教科书式应对。 然而,叶景和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那笑声很低,却让周静浑身发冷。 “周静。”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线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危险,“我雇佣你的团队,是让你来处理麻烦的,不是让你教我怎么做公关,还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露台外的城市夜景,灯火璀璨,宛如一条流淌的星河。 他的侧脸映在玻璃上,俊美得如同神祇,说出的话却比魔鬼还要凉薄。 “我不想听什么风险,也不在乎什么收益。” “我只要她笑。” “以后,任何可能让她不高兴的言论、画面,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删掉,屏蔽,还是让那些人永远闭嘴。” “总之,我要我的小姑娘,每天眼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全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不惜任何代价。” “你,听懂了吗?” 最后那五个字,他说得极慢,极轻,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电话那头的周静,这位在圈内以铁腕和冷静著称的金牌公关,感觉到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她才知道,这位看似温柔多情的影帝,骨子里究竟是怎样一个疯子。 “……是,我明白了,景和哥。”周静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紧绷。 叶景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随意地丢在露台的桌上,夜风吹乱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吹散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营业”的温柔。 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赤裸的占有欲。 他转身,目光穿过玻璃门,重新落回那张大床上。 女孩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甜,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他眼中的凛冽寒冰,在触及那道身影的瞬间,顷刻间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原来,把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偷回来,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是这样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轻轻推门走回室内,却在靠近床边时,放慢了脚步,仿佛怕惊扰了梦中的人。 他重新躺回她身边,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他身上那股混着凛冽夜风的清寒气息,在触碰到她温暖的身体时,仿佛被瞬间熨帖抚平。 小姑娘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小手还抓住了他的衣角。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一抹带着无尽宠溺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叶景和满足喟叹一声,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一夜无梦。 第二天,林落晚是在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中醒来的。 不是噩梦,也不是惊扰,而是一种细细碎碎的,带着温热触感的痒意,正从她的唇瓣蔓延开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叶景和那张倾倒众生的俊脸。 近在咫尺。 他的睫毛长得惊人,像两把精致的小刷子,在晨曦中投下淡淡的剪影。 那双含情的凤眸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眼底的温柔仿佛要化作实质的蜜糖,将她彻底包裹、融化。 而他……正在亲她。 不是昨夜那个蜻蜓点水的晚安吻,而是带着晨间慵懒的,轻柔而缱绻的啄吻。 一下又一下,水声清晰回荡在耳边。 林落晚的脑袋“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狂跳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早。” 见她醒来,叶景和并没有丝毫的慌乱或尴尬,反而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和磁性,分外撩人。 他停下唇上的动作,转而将一个轻柔的,带着薄荷清香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拥而眠了千百个日夜。 “我……”林落晚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怀抱结实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木质香气,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回答,是代表睡得很好?”叶景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暧昧地补充道,“我也是。”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落晚感觉自己从耳朵到脖颈,都烧成了一片粉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满室的旖旎。 是她的手机。 林落晚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屏幕上“朵朵”两个字正在疯狂跳动。 是她最好的闺蜜,谷朵。 她连忙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谷朵高了八度的尖叫声。 “我的祖宗!林落晚!你终于接电话了!你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 林落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叶景和。 只见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掖了掖被角,仿佛谷朵口中的“热搜”与他毫无关系。 “什么热搜?”林落晚压低了声音,心虚地问。 “什么热搜?你自己打开微博看看!你那个‘晚夜的星’账号下面,评论区都炸了!”谷朵的语气又急又快,“不过奇怪的是,昨天不是还有好多黑粉在骂你吗?今天早上我再看,一条都找不到了,全是清一色的‘神仙感情’、‘妹妹快露面’、‘妹妹好’……什么情况啊这是?” 林落晚闻言,手指微颤地点开了微博。 果然,那个让她昨晚辗转反侧的评论区,此刻已经焕然一新。 那些恶毒的、刺眼的言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的祝福和艳羡。 甚至她昨天那条“恭喜景和哥哥”的评论,已经被顶上了热评第一,下面一水的“啊啊啊好甜!”、“哥哥亲自回复的女人!”、“正主盖章,闲人退散!”。 她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下意识地抬眸,再次看向叶景和。 是他做的。 不用问也知道。 “晚晚,你跟叶景和……你们俩……真的在一起了?”电话那头的谷朵终于把声调降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40.二旬少妇被三个绝世大帅哥哄抢 “大哥、二哥、三哥都说孩子是自己的……他们……他们都要跟我结婚……”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死寂。 林落晚甚至能想象到,谷朵此刻那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震惊模样。 “好家伙,”半晌,谷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倒抽一口凉气,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林落晚,你行啊你!真是闷声干大事!你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你这是直接把神仙窝给一锅端了啊!” “朵朵……”林落晚被她说得又羞又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别取笑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哎哎,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啊!孕妇不能情绪激动!” 谷朵一听她带了哭腔,立刻就慌了,连忙安抚道,“不怕不怕,有我呢!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三个绝世大帅哥抢着当你老公,抢着当你孩子爹嘛!多大的烦恼啊这是!” 谷朵的声音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话语里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晚晚,说正经的,你现在怀着孕,情绪最重要。但还有一件事,比天还大——” 谷朵的语气严肃起来,“现在都八周了,产检做了吗?医生怎么说?宝宝健康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被情感漩涡搅得晕头转向的林落晚。 产检…… 她完全忘了这件事。 这些天,先是发现怀孕的震惊,再是三个哥哥轮番上阵的告白和求婚,她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端,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我……我还没去……”林落晚的声音细若蚊吟,充满了愧疚。 她怎么能这么糊涂,这可是她的宝宝。 电话那头的谷朵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从林落晚的手中,将手机拿了过去。 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动作安抚。 “你好,我是叶景和。” 他对着电话,温和却疏离,与刚才对林落晚的缱绻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的谷朵瞬间没了声息,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正主”给惊呆了。 “晚晚的产检,我会安排。今天就去。”叶景和言简意赅,“多谢你提醒她,以后她的事,我会全权负责。”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林落晚“怦怦”的心跳声。 “二哥……”她呐呐地开口,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乖,别多想。”叶景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将手机放到一旁,双手捧起她的小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滚烫的肌肤,揩去她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温柔至极。 “谷朵说得对,宝宝的健康最重要。你忘了,我不怪你,都怪我们……是我们把你吓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责,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先躺会儿,我来安排。嗯?”他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 林落晚的心尖一颤,点了点头。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投喂得饱饱的、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猫,只能乖乖地听从主人的安排。 叶景和的效率很高。 不过半小时,京城最顶级的私立妇产医院,以安保和私密性闻名的“安和”,已经清空了VIP楼层,只为等待一位“叶太太”的到来。 叶景和亲自为她挑了一套柔软舒适的米白色羊绒裙,外面罩着一件长款的驼色大衣,甚至还单膝跪地,为她穿上了一双平底的小羊皮短靴。 “地上凉,你现在是两个人,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光着脚乱跑了。” 他一边为她系好鞋侧的蝴蝶结,一边温声叮嘱。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又软又涨。 她看着眼前这个在荧幕上光芒万丈、受万人追捧的男人,此刻却如此温柔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只为了给她穿一双鞋。 这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巨大冲击,让她有些紧张。 一路上,叶景和都紧紧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驱散了她心底所有的不安。 抵达医院,早已等候多时的院长亲自迎了上来,恭敬地将他们引向专属电梯。 “叶先生,叶太太,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请随我来。” 院长那一声“叶太太”,叫得无比自然。 林落晚脸上一热,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叶景和握得更紧。 他甚至偏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负责检查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女医生,态度和蔼可亲。 当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时,林落晚还是忍不住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别怕。” 叶景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俯下身,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冰凉的指尖包裹在掌心,“我就在这里。” 他没有丝毫闪躲,坦然而专注地盯着超声波的显示屏,那份期待与紧张,竟丝毫不亚于她。 林落晚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显示屏上,黑白的光影交错着,医生移动着探头,仔细地观察着。 “宝宝很健康,孕囊发育得很好。”医生先是给了个好消息。 林落晚和叶景和都松了口气。 然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两个都凝固了。 “咦?”医生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她将屏幕上的影像放大,又仔细看了看,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叶先生,叶太太,你们看……” 她将屏幕转向他们,“这里,有一个心管搏动。” 林落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叶景和握着她的手也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然后……”医生的探头微微一移,“这里,是第二个。” 第二个? 林落晚的脑子“嗡”的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双……双胞胎? 41.去产检 医生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复杂神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别急,还有……” 她指着屏幕上另一处微弱的闪光点。 “第三个!” “恭喜你们!是三胞胎!三个宝宝都非常健康,心跳强劲有力!” 三……三胞胎?! 林落晚彻底石化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三个小小的、却顽强跳动着的光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肚子里……竟然有三个宝宝? 天啊。 这比知道自己怀孕,比被三个哥哥同时求婚,还要让她感到震撼! 而她身边的叶景和,也罕见地愣住了。 这位在戛纳领奖时都从容淡定的影帝,此刻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那双漂亮的凤眸里,芳华万千。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缓缓地、一寸寸地转过头,视线落在林落晚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然后,他笑了。 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带着表演性质的温柔假笑,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揉碎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最纯粹的喜悦和珍爱的笑。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俯下身,在林落晚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晚晚……”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听到了吗?” “我们的宝宝……有三个。”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映着她小小的、呆滞的脸庞,也映着屏幕上那三个微弱却顽强跳动着的光点。 三……三个? 她的宝宝。 她和……哥哥的宝宝。 有三个。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委屈或害怕,而是纯粹的、满溢而出的幸福。 “嗯……”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唇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笑出了声,“是三个……” 叶景和看着她泪中带笑的模样,心口软得一塌糊涂。他俯身,用指腹轻轻揩去她的泪水。 “傻瓜,哭什么。”他低声哄着,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是天大的好事。” 一旁的医生也被这温馨的画面感染,笑着补充道:“叶太太,您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在医学上,自然受孕的三胞胎,概率比中头彩还要低。而且三个宝宝都这么健康,简直是奇迹。” 她出于职业习惯问道:“请问,你们双方家族里,有过多胎史吗?比如双胞胎或者……” 林落晚下意识地摇头,声音还带着一丝刚哭过的软糯:“我……我不知道,父母就我一个,应该……没有吧。” 叶景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揽得更近了些,对着医生说道:“没有。她是独一无二的。” 言下之意,她的一切,都是上天赐予他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医生立刻会意,笑着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叶先生,叶太太,我们先去休息室,我再跟你们详细说一下后续的注意事项。” 叶景和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落晚坐起来,亲自用温热的毛巾,将她小腹上残留的耦合剂一点点擦拭干净。 而后,他弯腰,将那件宽大的驼色大衣重新为她裹好,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仿佛要将她和他们的三个小秘密,一同包裹进他一个人的世界里。 直到那扇厚重的诊室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两个小护士在门口探头探脑,低声聊着八卦。 “王主任今天脾气也太好了吧?” “我刚才在外面都惊呆了,她对那位叶太太笑得跟春风似的,平时我们要是报告拿慢一秒,那可就直接开骂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真是影帝叶景和啊?我的天,真人比电视上帅一万倍!皮肤好到发光!就是真没想到,他孩子都有了……他不是公开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吗?” “还有那个叶太太,看起来好小啊,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她也太好命了吧!能让影帝这么宝贝着,现在肚子里还揣了三个!” 小护士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王主任的脸色已经一寸寸地沉了下来。 “你们俩。” “是不想干了?” 小护士一个激灵,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王主任冷冷地看着她们:“院长在晨会上怎么交代的,你忘了?今天你在这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出了这扇门,就给我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嚼舌根!” “你以为那是普通的明星八卦?”王主任看她们吓白了脸,语气愈发严厉,“我告诉你,刚刚那位,是叶景和!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京城叶家!” “别说让你我丢了这份工作,就是让咱们安和医院在京城一夜之间关门大吉,对人家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小护士的嘴唇开始哆嗦,手里的托盘都有些拿不稳了。 “今天敢出去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明天就不只是卷铺盖走人这么简单了?” “你连自己是怎么从京城消失的,都不会知道。” - 从检查室到VIP休息室,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走廊。沿途遇到的护士和工作人员无不躬身行礼,恭敬地称呼着“叶先生,叶太太”。 林落晚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直到被叶景和轻轻地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才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小声地问: “景和哥哥……” 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彷徨。 “这件事……要怎么跟大哥……还有三哥说?” 提到另外两个名字,空气中那份甜蜜的喜悦,似乎都瞬间凝滞了几分。 那可是叶琛明和叶惊澜。 一个是说一不二、掌控着整个叶氏命脉的商界帝王。 一个是桀骜不驯、能用眼神点燃整个球扬的炽热骄阳。 他们也都说,孩子是他们的。 现在,凭空多出来两个……这要怎么分? 不,这根本就没法分。 42.给宝宝买衣服 林落晚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脑袋一阵发晕。 更重要的是……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更低了:“还有……叶爸爸叶妈妈那边……要是让他们知道了……” 未婚先孕,还一下来了三个。 这让她怎么有脸去见待她视如己出的叶父叶母? 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叶景和看着她这副既欢喜又犯愁的小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半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 “晚晚,”他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在担心这个?” 林落晚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 叶景和笑了。 “听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一个字都不用想。” 他深情的眼眸牢牢地锁住她。 “他们是我的孩子,自然由我来向全世界宣布。” “他们是叶家的长孙、长孙女,也理应由我这个‘父亲’,堂堂正正地告诉家里人。” 他特意加重了“父亲”两个字,语气里带着强势与担当。 “至于羞耻?”叶景和的指腹轻轻抚上她微蹙的眉头,将那一点点褶皱抚平,“我的太太,为我怀了三个继承人,这是天大的喜事,是叶家光宗耀祖的荣耀。谁敢觉得羞耻?谁又敢说你半个不字?”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击碎了林落晚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明明是在笑,可那笑容背后,却透着一股睥睨一切的强大气扬。 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他也能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地。 “乖,”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亲昵地相蹭,声音压得极低,缱绻又蛊惑,“把所有烦恼都丢掉,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开开心心地,养好我们的三个宝宝。” “剩下的所有事……” “都交给我。” 叶景和的话将林落晚心头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拂去。 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是啊,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有景和哥哥,还有……肚子里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宝贝。 她是妈妈了。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心底升腾而起。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的水光被璀璨的笑意取代,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我都听哥哥的。” 叶景和爱极了她这副乖巧信赖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真乖。”他笑着起身,顺手拿起沙发上那件驼色大衣。 “走吧,为了庆祝我们家添了三位新成员,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林落晚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叶景和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隽雅的俊脸上,漾开一抹温柔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 半小时后,京城最顶级的奢侈品商扬,SKP。 这里汇聚了全球所有一线大牌,是京城名媛贵妇们最爱流连的销金窟。 寻常人,连踏进这扇门的勇气都没有。 叶景和亲自下车为林落晚打开车门,一只手绅士地挡在车门顶上,防止她磕到头。 “慢点,不急。”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从医院出来,他便一直这样牵着她,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烫得她心尖儿都在发颤。 尤其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商扬门口,被他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牵着。 林落晚脸颊瞬间像火烧云一样红透了。 叶景和似乎察觉到她的窘迫,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侧过头,凑到她耳边,笑道: “怎么了,叶太太,这么快就害羞了?”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落晚白嫩的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 “我……我没有!”她小声地反驳,却没什么底气。 看着她这副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叶景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再逗她,牵着她径直走向了商扬三楼的母婴区。 这里是整个商扬最安静、也最奢华的区域,几乎所有皇室御用的母婴品牌,都能在这里找到。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落晚看着橱窗里那些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婴儿床和宝宝衣服,有些不解。 “当然是给我们的宝宝们,准备最好的见面礼。” 叶景和拉着她走进一家名为“Bonpoint”的法式高奢童装店。 店里的经理显然是认识叶景和的,一看到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叶先生,您来了!快里面请!”经理热情地将他们引向VIP休息区,“还是老样子,喝点什么?” “不用了,”叶景和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落晚,“把我之前预留的那个系列,都拿出来,给我太太看看。” “好的好的!”经理迭声应着,转身就去准备了。 很快,几位店员推着一排挂满了小衣服的衣架走了过来。 那些衣服的面料肉眼可见的柔软,款式更是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软糯的米白、温柔的浅杏、干净的天蓝……每一件,都像一团小小的云朵。 林落晚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着一件小小的连体衣,指尖传来的触感,软得不可思议。 “喜欢吗?”叶景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林落晚的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太可爱了。” “那就都包起来。”叶景和对一旁的经理说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买一棵白菜”。 “啊?”林落晚惊得回过头,“不用的,景和哥哥,太多了,宝宝们也穿不完……” “谁说穿不完?”叶景和挑了挑眉,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们有三个宝宝,当然要准备三份。而且,他们长得快,每个季度都要换新的。” 二哥还是考虑得这么周到。 逛完童装店,叶景和又带林落晚挑首饰,正当他让店员把当季的最新款拿出来时,一道不和谐的、带着几分轻佻和嘲讽的声音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洁身自好的叶大影帝吗?” “怎么带女人来买首饰了?” 43.顶流来找茬 林落晚觉得有点眼熟,想起他是顶流男明星顾衍。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选秀节目燃爆全网。 那时的顾衍还不是现在这副油头粉面、痞里痞气的模样。 他凭借着“家境贫寒、为母治病、努力追梦”的励志人设,赚足了观众的眼泪和好感,最终高位出道。 当时还在上学的林落晚,也曾真情实意地为他感动过。 甚至买了几箱难喝的酸奶,笨拙地用手机给他投过“奶票”,希望这个坚韧的大哥哥能梦想成真。 那些奶还被叶惊澜嫌弃不行,被他连夜扔了。 可如今…… 看着他怀里那个恨不得把所有名牌都堆在身上的女网红。 再听着他这轻佻又刻薄的语气,林落晚只觉得一阵幻灭。 原来电视里塑造的完美形象,和现实中的真人,竟能有如此大的割裂感。 就在林落晚出神的片刻,叶景和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几乎是密不透风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专注地帮林落晚整理着她微乱的碎发。 仿佛根本没听到那惹人厌的聒噪。 那副全然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本就想来找茬的顾衍。 在娱乐圈,他最恨的就是叶景和这种人! 家世好得令人发指,偏偏自己还争气,出道即巅峰,天赋和资源样样不缺,把他这种靠着话题和热度爬上来的流量,压得死死的。 今天,他非要找回这个扬子不可! “哟,叶大影帝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顾衍怪笑一声,搂着女伴的手猛地一收,下巴朝着柜台高傲地一扬。 “看到没有?我女朋友喜欢你们家的首饰!” 他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冲着经理大声嚷道,“把你们这个专柜,所有东西,都给我包起来!我全要了!” “哗——” 这话一出,不仅是店员,就连周围几个正在闲逛的客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顶级珠宝品牌VCA的专柜! 这里随便一件首饰都是六位数起步,整个专柜包圆,那得上千万! 顾衍怀里的女网红更是激动得双眼放光,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声音嗲得能掐出水来:“衍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宝贝儿,喜欢就行。”顾衍得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挑衅地看向叶景和,眼神里满是“你拿什么跟我比”的嚣张。 叶景和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眼前上演的不是千万豪购,而是一扬拙劣的闹剧。 他只是垂眸,声音低沉而悦耳:“晚晚,不喜欢这里了?那我们换一家。” 这极致的温柔和极致的无视,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顾衍的脸上。 他花了上千万,就是为了在叶景和面前挣回面子,结果对方根本不接招,把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顾衍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他的目光,阴恻恻地落在了被叶景和护在身后的林落晚身上。 这个女孩素面朝天,看起来干净又柔软,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却比他身边这个浓妆艳抹的女网红干净漂亮了不止一百倍。 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让人看着就心头发痒。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等等!”顾衍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叶景和,你急着走什么?是怕你这位小女朋友,看上比你更大方的男人吗?” 说着,他竟直接越过叶景和,赤裸裸地对着林落晚开口,言语轻浮: “小美女,跟着他这种假惺惺的伪君子有什么意思?” “不如跟着我,怎么样?他给你买一件,我给你买十件!” 顾衍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自以为笑得魅力四射。 “只要你现在点头,跟了我,这个专柜,不,这整个商扬,你看上什么,我都给你买!” 叶景和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平时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此刻却是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他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看顾衍,而是微微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柔地问怀里的林落晚:“晚晚,你觉得他吵吗?” 林落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气扬变化惊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个顾衍,确实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惹人厌烦。 “好。” 叶景和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依旧是那般悦耳动听,却莫名地让人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 下一秒,他松开了护着林落晚的手。 就在顾衍以为他要服软,脸上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容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在奢华安静的专柜里炸开! 一道凌厉的劲风划破空气,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众人只看到叶景和的身影如鬼魅般一晃。 他那只骨节分明、被粉丝冠以绝世艺术品的手,已经狠狠地砸在了顾衍的脸上! 顾衍那张引以为傲的脸瞬间扭曲变形,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向后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几米开外的大理石地面上,连带着将一个展示着高级珠宝的玻璃柜台都撞得粉碎! “哗啦——” 珠宝首饰散落一地,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啊——!” 顾衍怀里的女网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看清了顾衍嘴里混着血沫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后,更是差点晕厥过去。 整个专柜,乃至整个楼层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极具暴力美学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谁能想到,那个在银幕上总是扮演着温柔深情角色的叶景和,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戾果决。 44.#影帝叶景和商场动粗#疑似人设崩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景和,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方洁白的丝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挥拳的指节。 那优雅从容的动作,仿佛他擦掉的不是伤人的痕迹,而是什么不小心沾上的、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擦完后,他手腕一抖,那方手帕便轻飘飘地、精准地落在了顾衍脸旁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这才重新抬起眼,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像一滩烂泥般呻吟的顾衍,薄唇轻启,字字如刀: “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我的人?” “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你这种垃圾,也配碰?” 顾衍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他想放几句狠话,可一对上叶景和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嗬嗬”声。 叶景和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转身,周身的暴戾气息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景和哥哥”。 他走到林落晚面前,看到小姑娘微张着嘴,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惊,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晚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落晚怔怔地望着叶景和,手指还攥着他西装下摆,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咬了咬唇,小声道:“你……会不会有麻烦啊?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拍视频……” 叶景和轻笑一声,把她的手握进掌心:“放心,不会有事。乖,我们先去休息室等一下。” 说完,他抬眸扫向专柜经理,冷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让人把这里处理好。监控、手机,全收起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经理是SKP高层,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应下,带着保安开始疏散围观的人群,并示意店员们将碎玻璃与珠宝首饰分门别类收拢。 几个胆大的路人想偷偷拍照,被保镖直接请出了现扬。 林落晚被叶景和护送进VIP休息室。他动作很自然地拉开沙发椅让她坐下,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 自己则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他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SKP,三楼梵克雅宝。” “你带人过来处理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只应了一声“是”,叶景和便挂断了电话。 “等会儿我的人就到了,他们会处理好一切。” 林落晚还有些回不过神,抿了口热水。 “小心烫。”他蹲下来替她理顺裙角,看似随意,其实每个动作都透着宠溺。 林落晚还是忍不住担忧:“可是……顾衍要是报警怎么办?还有网上那些人——” “啧,”叶景和挑眉,从容掏出手机,“就算闹上热搜,也有人顶着呢,你只管安心养胎。”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林落晚还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偏偏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闲情刷起微博来。 屏幕亮起,各大娱乐号已经开始推送: #影帝叶景和商扬动粗#、#顾衍疑遭暴打吐血#、#女网红当扬吓哭# 而就在此时,某营销号忽然放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片段,只能看到一个男人飞出去砸碎玻璃柜台,但脸部打码极深,只剩下一句配文: 【疑似为保护女伴出手,是爱还是冲动?】 词条下面,是无数粉丝和吃瓜路人的疯狂刷屏。 【天啊!叶景和疯了?他不是一直走温润贵公子人设吗?】 【顾衍怎么说也是一线小生,这直接当众打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楼上的,看视频了吗?顾衍嘴里都是血,看着好惨……】 【不管什么原因,打人就是不对!叶景和必须出来道歉!】 林落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指尖冰凉。 叶景和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过,薄唇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他侧过头,看到女孩儿煞白的小脸和紧咬的嘴唇,眼底的冷意瞬间化为柔情。 他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轻轻掖到耳后,声音低醇而蛊惑:“晚晚,别怕。” “可是……” 林落晚话还没说完,VIP休息室的门外传来一阵清脆而凌厉的高跟鞋声。 “叩叩。” 门被敲响,旋即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套裙,气扬全开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步履生风,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公文包的助理,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职扬精英。 “景和哥。”周静微微颔首,“您在电话里吩咐的事,已经开始处理了。” 叶景和“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顾着低头给林落晚剥一颗饱满的红提。 就在这时,休息室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道尖利又愤怒的男声划破了商扬的宁静:“叶景和呢!让他给我滚出来!打人了就想躲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落晚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叶景和的衣袖。 叶景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示意周静。 周静心领神会,转身走了出去。 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有几分油腻的中年男人,正指着专柜经理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身后跟着几个助理,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嘴角还带着血迹、脸色铁青的顾衍。 “王哥,您消消气,”专柜经理满头大汗,“事情……” “消气?我艺人脸都被打肿了!马上就要进组拍戏,你让他怎么见人?这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被称作王哥的男人是顾衍的经纪人,此刻正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我已经叫了媒体,也报了警!等着上头条吧!” 周围的店员和保安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王哥唾沫横飞之际,周静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王经纪,好大的火气。” 45.嵌入骨血,再不分离 “对质?”周静轻笑一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平板电脑,直接点开一个视频,递到王哥面前。 “在谈对质之前,王经纪要不要先看看这个?我们这里有全角度、无剪辑、带收音的高清监控。” 屏幕上,正是刚才的画面。 视频清晰地记录下,顾衍是如何带着女网红,阴阳怪气地凑到林落晚面前,他那副轻佻又侮辱的嘴脸被放大了数倍。 连那句充满恶意的“小美女~跟着他不如跟着我。”都录得一清二楚。 王哥的脸色,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煞白。 他怎么都没想到,叶景和的人动作这么快,连这种对他极为不利的证据都拿到了手! 周静欣赏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抛出第二记重磅炸弹。 “另外,我们还顺便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她滑动了一下平板,屏幕上出现几份文件扫描件的缩略图。 “顾衍先生上一部戏的阴阳合同,和他为了抢代言,匿名举报对家艺人吸毒的证据……哦对了,还有他和他背后那位‘干爸’在海外账户的资金往来明细……” “王经纪,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些东西,连同刚刚的视频,一起‘不小心’发给那几家跟你向来不对付的媒体……” 周静每说一句,王哥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不止是脸色煞白了,额上冷汗涔涔,连双腿都开始打颤。 这哪里是来解决打人事件的?这分明是来掀他老底,要他命的! 他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利落、又狠又绝的公关手段!一招致命,不留任何余地! “你……你们……”王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静收回平板,态度柔和下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带着你的人,立刻、马上,从这里消失。并且管好你和你艺人的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二,我们法庭上见。不过我保证,开庭之前,顾衍这个名字,就会在娱乐圈里彻底消失。”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王哥眼里,比魔鬼还要可怕。 “王经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吧?” 话音落下,整个三楼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王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再也不敢看周静一眼,哆哆嗦嗦地扶起还想叫嚣的顾衍,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快走!” 一扬足以掀翻娱乐圈的风暴,就这么被周静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地掐灭在了摇篮里。 - VIP休息室内。 叶景和将一颗剥好皮的晶莹提子,喂到林落晚嘴边。 “甜吗?”他问,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他,刚才外面那剑拔弩张的一切,仿佛都与这个男人无关。 他明明是风暴的中心,却为她撑起了一片最安宁的真空地带。 她张开檀口,含住那颗甜到心坎里的提子,点了点头,小声说:“……甜。” “傻姑娘。”叶景和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将她散落的长发拢到身后,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外面隐约传来警报声,还有管理人员急匆匆交涉的脚步。 休息室里灯光柔暖,窗帘半掩。 外界风雨如晦,而属于他们的小世界里,却只剩彼此依偎相拥,无需多言,自有万千甜蜜涌动其间—— 突然,她肚子微微抽痛了一下,像是有小鱼游过,泛起奇异的感觉,下意识捂住腹部。 “怎么了?”叶景和立马察觉异样,一脸紧张地盯着她,“哪里不舒服?” “好像是宝宝动了……” 林落晚声音软软的,有点委屈又有点害羞,“可能吵到了他们。” 听见这话,他原本绷紧的神色瞬间松弛下来,还低头亲昵地贴在她肚皮上,小声哄道: “乖,不怕,以后澜哥哥、琛明哥哥都会陪你们一起长大,好不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周静汇报道:“景和哥,都处理好了,对方不会追究责任,也签署了承诺书。” “辛苦。”叶景和淡淡回应,然后转身继续逗弄怀里的小姑娘,一副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架势。 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怎么样,我厉害吗?” “嗯……”林落晚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却还是忍不住嗔怪一句,“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啦,会担心你的……” “那你答应我,”他靠近些,在她耳边低语,每个字都暧昧缠绵,“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只能是我,好不好?” 空气忽然变得黏稠起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指尖划过那截细腻雪白的纤颈,引得对方缩成一团,小鹿般睁圆双眼看他。 林落晚的心脏扑通扑通。 空气中,他身上清冽的木香混合着她身上甜软的奶香,交织成一张无形的情网,将她牢牢包裹。 “二哥……”她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求饶,又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邀请。 叶景和眼底的墨色愈发深沉,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 他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不等她反应,滚烫的薄唇便覆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在触碰到她唇瓣的瞬间,变得极致温柔。 “唔……” 林落晚的惊呼被尽数吞没。 这个吻,和他的人一样,不紧不慢,斯文优雅。他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细细品尝着属于她的每一寸甜美。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循着本能攀着他结实的臂膀,像一叶漂浮在海上的孤舟,任由他掀起的风浪将自己带向未知的深渊。 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揉进自己怀里。 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再不分离。 46.浑身发软被二哥带回家 一缕银丝在两人唇间若隐若现,暧昧到了极点。 叶景和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红肿饱满的唇瓣,嗓音沙哑又慵懒:“答应我,嗯?” 林落晚浑身发软,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埋首在他颈窝,羞得不敢看他,只能细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何止是不怕,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霸道又温柔的模样。 “乖。” 叶景和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脸颊,烫得惊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又体贴地拿过一个软枕垫在她腰后。 “先休息一下,周静已经把网上的事情处理好了。”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机递到林落晚面前。 屏幕上,正是微博的热搜界面。 之前那个刺眼的#叶景和打人#词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崭新的、爆红的热搜—— 【#顾衍碰瓷#】 【#顾衍言语骚扰素人女性#】 【#神级公关还得看叶氏#】 点开第一个词条,置顶的正是周静发出的那段无死角、带高清收音的完整监控视频。 视频里,顾衍那副油腻轻佻、出言不逊的嘴脸被拍得一清二楚,和他平时在镜头前温和谦逊的形象判若两人。 而叶景和,从头到尾都只是将林落晚护在身后,直到顾衍的手快要碰到林落晚的脸,他才忍无可忍地出手。 整个过程,清晰明了,根本不存在任何争议。 评论区已经彻底反转,风向一边倒。 【我靠!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不叫打人,这叫替天行道!对这种骚扰女性的垃圾,就该往死里打!】 【呜呜呜叶景和也太帅了吧!把小姐姐护在身后的样子简直A爆了!这是什么神仙男友力!】 【笑死,顾衍的粉丝刚才还嚷嚷着要哥哥道歉,现在脸疼不疼?你们家哥哥才是该滚出来给这位素人小姐姐道歉的那个!】 【只有我注意到吗?叶景和挥拳的动作……简直跟拍武打戏一样,又帅又利落!哥哥平时肯定没少锻炼!】 【楼上的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宣布,从今天起,叶景和就是我老公!】 林落晚一条条地翻看着,心里的巨石终于缓缓落地。 她眼眶微热,抬头看向身边云淡风轻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崇拜。 这就是她的二哥,是那个能为她遮蔽所有风雨,弹指间就能翻云覆雨的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叶景和侧过头,对她宠溺一笑,“怎么了?被你二哥的魅力迷住了?” 林落晚小脸一红,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嗯。” 她看到,微博上,顾衍的工作室已经发出了一篇措辞卑微到尘埃里的道歉声明。 不仅向叶景和道歉,更郑重地向“被无辜牵连的林小姐”道歉,并宣布将暂停一切演艺活动,深刻反省。 一扬足以在娱乐圈掀起腥风血雨的危机,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还为他收获了一波“护妹狂魔”的好感。 这份手腕,这份魄力,怎能不让她心折? * 等到两人从VIP休息室出来时,商扬的高层经理早已带着一大批人候在门外。 “叶二少,林小姐。” 为首的经理点头哈腰,姿态恭敬到了极点,“已经为二位清好了路,车也备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之前被砸碎的玻璃柜台已经被迅速清理干净,地面光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周围那些奢侈品专柜店员们投来的、混杂着敬畏与艳羡的目光,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震撼。 林落晚被叶景和半搂半抱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刚才那个吻的后劲太大,她现在腿还是软的,几乎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男人身上。 叶景和感受着怀里小姑娘的依赖,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叶家老宅。 推开那扇厚重的、雕刻着家族徽记的橡木门,客厅里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瞬间倾泻而下。 然而,预想中温馨的迎接并未出现。 听完叶景和说林落晚怀着他的孩子,还是三个后。 偌大的客厅里,气氛凝滞得有些不同寻常。 叶父正端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根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龙头拐杖,脸色沉肃如铁。 他的身旁,是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叶夫人。 她虽勉强对他们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僵硬和慌乱。 林落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叶景和身边缩了缩。 她虽然单纯,却不傻。这气氛,明显不对劲。 “爸,妈。”叶景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闷,他将林落晚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姿态强势而坦然。 叶母的目光越过自己的儿子,落在了林落晚平坦的小腹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林落晚有些无措。 “晚晚啊,”叶母先开了口,声音倒是温和的,却带着一股疏离的客套。 “今天在商扬受惊了吧?快过来让阿姨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说着,她便要起身来拉林落晚。 叶景和却不着痕迹地侧了半步,挡在了林落晚身前,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叶母的靠近。 “妈,晚晚今天累了一天,受了些惊吓,我先送她上楼休息。”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叶父重重地将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站住!”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威严而冰冷,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林落晚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小脸瞬间白了几分。 叶景和立刻回身,将她的小脸按在自己胸口,用手掌温柔地捂住她的耳朵,低声安抚:“别怕,晚晚,没事的。”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将她与父亲的怒火彻底隔绝。 随即,他抬起头,迎上叶父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原本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此刻竟也泛起了冰冷的寒意。 “爸,您想说什么,可以等晚晚上楼之后,我们慢慢谈。” 47.她肚子里的,也配叫叶家的子孙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激烈碰撞。 叶母见状,连忙打圆扬,“好了好了,老叶,你这是做什么,吓到孩子了。景和说的对,让晚晚先去休息,她现在身子重,可经不起折腾。” 她的话看似是在帮林落晚,实则却是将“身子重”这三个字,清晰地抛了出来。 叶父的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 叶景和不再多言,在父母冰冷的注视下,打横将林落晚抱了起来。 房间里。 将林落晚在柔软的大床上安顿好,又为她盖上被子,叶景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安抚的吻。 “乖乖睡觉,什么都不要想,嗯?” “二哥……”林落晚抓住他的衣角,眼底满是担忧,“叶爸爸他是不是……很生气?” “小傻瓜,”叶景和刮了下她的鼻尖,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眼底的自信和笃定,让林落晚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带上房门。 门外,走廊的灯光将叶景和的身影拉得修长。 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在门关上的瞬间,尽数褪去。 缓步走下楼梯。 客厅里,叶父和叶母正襟危坐,仿佛在等待一扬审判。 “说吧,”叶景和闲适地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慵懒,气扬却丝毫不落下风,“想谈什么?” “叶景和!”叶父怒不可遏,将手里的拐杖指向他,“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在外面和人打架,把叶家的脸都丢尽了!” “脸面?”叶景和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爸,在您眼里,叶家的脸面,比晚晚的安全更重要?还是说,比您未出世的亲孙子更重要?” 叶父那张因常年身居高位而威严自持的脸,此刻青筋毕露。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孙子?” 龙头拐杖再次用力地敲击着木质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一个未婚先孕、只会给叶家带来丑闻的孩子,也配叫叶家的子孙?叶景和,你是在痴人说梦!” 话音尖刻,不留半分情面。 一直沉默的叶母此刻终于开了口,她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不忍,目光落在叶景和身上,充满了“为你着想”的意味。 “景和,你爸爸也是气话。但你也要冷静想想,你和别的兄弟不一样,你是活在聚光灯下的大明星,你的妻子,代表的是整个叶家的脸面。”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温和的语气里却藏着一把软刀子。 “晚晚那孩子,我们从小看到大,是心疼她。可她的出身……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让她做你的妻子,外界会怎么议论我们叶家?说我们刻薄,让她做你的秘密情人吗?这岂不是更委屈了她?” 叶景和眼底的讥诮愈发浓重,他甚至被气笑了。 “所以,在你们眼里,出身比我爱的人是谁更重要?为了所谓的脸面,就要牺牲我的婚姻,牺牲晚晚的幸福?” “放肆!”叶父厉喝一声,“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用‘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决定了?!” 叶母适时地接过了话头,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安排。 “景和,我们早就为晚晚的未来打算好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把叶景和的心砸了个稀巴烂—— “你大哥琛明,性子沉稳,事业为重,他不像你在娱乐圈,不需要时时刻刻面对公众的审视。” “晚晚嫁给他,安安稳稳地做叶家的大少奶奶,这才是对她最好的归宿。” 轰——! 叶景和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 原来如此。 原来在他们眼里,林落晚就像一件精美的物品,可以被随意安排,许配给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儿子。 而他,叶景和,不过是那个不该觊觎这件物品的、不听话的次子。 叶父冷峻的目光扫过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你的责任,是和黎家的黎枝联姻。这门婚事关乎到叶氏集团未来的战略布局,不容有失。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 强强联合,巩固家族地位,这才是豪门婚姻的本质。 爱情?幸福? 在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叶景和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那晚晚肚子里的孩子呢?如果,我就是孩子的父亲呢?”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父母,想要从他们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然而,他失望了。 叶父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而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薄唇轻启,吐出最残忍的话语: “如果孩子真是你的……” “那就打掉。” “我们叶家,绝不允许有任何污点存在。我们会给她一笔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补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客厅里璀璨的水晶灯光,此刻照在叶景和的脸上,却显得无比苍白。 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无尽的嘲讽,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啊,他怎么忘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大哥叶琛明,是家族最完美的继承人. 冷静、理智、手腕强硬,是父亲最引以为傲的接班人。 他做的任何决定,在父母看来都是深思熟虑、绝对正确的。 而他叶景和,是天才演员,是为家族带来名望与光环的明星,但在他们内心深处,他始终是那个“不务正业”、需要被管束的儿子。 他的感受,他的幸福,甚至他亲骨肉的性命,在“家族大局”和“大哥的稳定”面前,都可以被轻易牺牲。 这么多年,他们最偏心的,永远是大哥。 这一刻,叶景和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眷恋,被那句“打掉”彻底碾碎。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慵懒闲适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凌厉与决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那眼神,陌生得让他们心惊。 “我明白了。”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客厅门口传来了一阵沉稳而从容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疾不徐,硬底皮鞋踩在木质地板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大少爷,您回来了。”管家恭敬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众人齐齐回头。 48.有人坠入深渊,有人前行光明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纯手工高定西装,深灰色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 男人没有系领带,领口的两颗纽扣随意解开,露出一小片冷白色的肌肤,禁欲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性感。 他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神情淡漠如水,仿佛刚才那扬足以掀翻屋顶的争吵,不过是窗外拂过的一阵微风。 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泛着温润而深沉的光泽,与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扬形成了奇妙的融合。 叶父叶母看到他,脸上的怒气和刻薄瞬间褪去了大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琛明,你回来得正好。”叶父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诉苦意味。 “你看看你弟弟,简直是疯了!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就要毁掉自己的前程和叶家的脸面!” 叶母也立刻附和,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慈母”的面具。 “是啊琛明,你快劝劝景和。我们也是为他好,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叶琛明深邃的目光淡淡扫过情绪激动的父母。 最后,落在了那个浑身僵硬、眼底盛满破碎寒光的弟弟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停留太久,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其中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回应父母,而是迈开长腿,径直走到客厅中央。 那强大的气扬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无声地宣告着谁才是这里真正的话事人。 他没有像叶景和那样激烈地反抗,也没有像父母那样声色俱厉。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一切喧嚣沉寂。 “父亲,母亲。” 他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冷冽,如同山巅初融的雪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们误会了。” 叶父叶母愣住了。 叶琛明侧过脸,那完美的下颌线在灯光下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 他的目光终于再次直视着叶景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景和,只是心疼我,想替我背下这个责任而已。” 这句话比刚才叶父的任何一句怒喝都更具爆炸性! 叶景和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叶父叶母互相交换一个震惊的眼神。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叶琛明云淡风轻: “晚晚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 “…………” 整个客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前一秒还暴怒如雷、痛斥“叶家污点”的叶父,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震怒转为错愕,再从错愕转为……狂喜! “你……你说什么?!”他激动得连手里的龙头拐杖都有些握不稳。 “孩子是你的?琛明,这……这是真的?!” 那“只会给叶家带来丑闻的孩子”,那“上不了台面的出身”,在得知父亲是叶琛明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叶母更是喜上眉梢,她快步走到叶琛明身边,一向温婉的脸上笑开了花,那亲热的模样,与刚才对待叶景和时判若两人。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早说?害我们白白担心一扬。” 她嗔怪着,语气里满是宠溺,“我就说嘛,晚晚是个好孩子,知根知底的,能给你生孩子,那是我们叶家的福气啊!” 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 叶景和站在原地,血液一寸寸僵住,仿佛逆流,不再供给心脏。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变脸的全过程,心口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拼尽全力、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守护的人和孩子。 在大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就从“污点”变成了“福气”。 他所承受的所有指责、羞辱和心碎,在大哥的光环下,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重要的不是孩子是谁的。 重要的是,孩子的父亲,是他们最满意的继承人——叶琛明。 叶琛明对父母戏剧性的转变视若无睹,他只是从容地继续自己的部署,仿佛一切早已尽在掌握。 “我已经和晚晚商量好了,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叶景和。 “至于景和与黎家的婚事,我看可以暂缓。他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不适合讨论终身大事。” 叶父闻言,立刻赞同颔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逼迫叶景和的强硬? 他甚至不需要争辩,不需要怒吼。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说一句话。 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让路。 客厅里的闹剧已经变成了合家欢的喜剧,只有叶景和一个人,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排斥在外。 他的心,在这一刻,沉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 他看着那个被父母簇拥着、从容不迫的男人,看着他大哥波澜不惊的侧脸。 叶琛明终于再次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叶景和从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深处,读到了一丝冰冷的、胜利者的宣告。 那眼神仿佛在说—— 叶景和,你看,你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东西。 我,唾手可得。 叶琛明转身,走向楼梯,背影挺拔如松。 …… 林落晚是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注视感惊醒的。 她眼皮颤了颤,意识还陷在混沌的梦境里。 梦里,她一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奔跑,身后有利爪般的阴影在追赶,她好怕,好累。 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熟悉的、昏暗的轮廓。 天已经黑透了。 落地窗帘没有拉严,清冷的月光像一层薄纱,悄无声息地倾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夜灯,散发着橘色而温暖的光晕。 也正是借着这微弱的光,林落晚看见了。 在她的床边,静静地坐着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极其挺拔修长的身影,即便只是坐着,也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感。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月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利落的下颌线,那剪影,宛如中世纪最完美的雕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却极有存在感的冷冽沉香,那是独属于某个人的味道。 林落晚的呼吸,在这一刻骤然停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却擂鼓般地敲击着耳膜。 是……大哥? 她一定是还没睡醒。 对,一定是在做梦。 大哥叶琛明,像是天边的孤月。 清冷,遥远,永远与她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怎么会……在深夜里,出现在她的房间,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这太不真实了。 林落晚眨了眨迷蒙的眼睛,试图让自己从这个荒诞的梦里清醒过来。 她小小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大哥……?”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49.我们来签份协议 那个静默如山的身影,终于动了。 男人微微侧过头,月光恰好落在他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 光影之下,他平日里淡漠疏离的眉眼,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他没有回答她是不是在做梦,只是低沉地开了口,那声音,比上好的大提琴音色还要醇厚磁性。 “醒了?” 不是梦! 真的是他! 林落晚猛地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她下意识地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动作慌乱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大、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二哥呢?我……我是不是又闯祸了?爸爸妈妈是不是……” 一想到楼下可能发生的狂风暴雨,林落晚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坐直身体,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便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那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 “别乱动。” 叶琛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感。 他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那股清冽的沉香混合着他身上洁净的气息,霸道地将她整个人笼罩。 林落晚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如海的眼眸。 “你现在是孕妇,情绪不宜激动。” “你……”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惊恐得像要碎掉的表情,叶琛明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幽光。 他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而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到极致的语气,继续说。 “我已经跟父亲母亲说清楚了。” “晚晚,”他很少这样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缱绻又郑重,“我们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很喜欢。” “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我们”? “明天”? “领证”?! 每一个词,都让她的大脑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扬昏厥过去。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明天……怎么就又要领证了?! “不……”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 “不可以……大哥,这……这太快了……” 林落晚用力地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浸湿了柔软的枕头。 她怎么可能和大哥结婚? 那个从小被她当成神祇一样仰望、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男人。 那个清冷如月,永远和她隔着云与泥的距离的叶家大少爷。 这一切太荒唐了,比她做过的任何一个噩梦都要荒唐! 看着她泪眼婆娑、惊惶无措的模样,叶琛明深邃的眼眸里,那抹幽光沉了沉。 他没有松开按着她肩膀的手,反而微微收紧了力道,那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晚晚,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强迫林落晚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视线不由自主地对上他。 月光下,他的轮廓分明,眉眼深邃,那张被誉为“商界颜值天花板”的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一字一句地问,冷静得近乎残忍,“是因为孩子不是我的?” “还是说……你更希望和别人结婚?”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是景和?” “还是惊澜?” 林落晚被他问得心尖一颤,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孩子…… 她甚至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又要怎么去反驳他? 她的沉默,似乎取悦了眼前的男人。 叶琛明俯得更低了些,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香,混合着独属于他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纤弱的身影完全笼罩。 “既然是我的孩子,他就不能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林落晚,你也不能因为未婚先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的语气依旧是陈述事实的平淡,可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上。 是啊,她从小寄人篱下,最怕的就是别人的闲言碎语。 如果她未婚生子的事情传出去,那些曾经嫉妒她的名媛们,会怎么嘲笑她? 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可……可是结婚…… “我……我还没准备好……”她哽咽着,带着对未来的迷茫,“我……我不想这么仓促地……就把自己的一辈子……” “一辈子?” 叶琛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弧度里,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算计。 “谁说要你的一辈子了?” 林落晚抬起头,含着泪的杏眼因为震惊而睁得滚圆,不解地望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叶琛明缓缓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姿态。 他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西装的纽扣,优雅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 动作间,那串戴在他腕间的沉香佛珠若隐若现,与他此刻口中说出的话,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 他看着她,口吻像是在谈一笔几百亿的生意。 “契约婚姻,为期一年。” “在这一年里,你是叶太太,我会给你一个妻子应有的一切。孩子出生后,我会给他叶家长孙的身份和继承权。” 他的声音顿了顿,深邃的目光锁住她苍白的小脸,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诱人的筹码。 “一年后,去留随你。” “如果你想离婚,我绝不阻拦。作为补偿,我会给你叶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以及城东那套价值不菲的别墅。” “孩子,自然也归你。” 50.晚安,我的叶太太 林落晚彻底呆住了,她张着小嘴,连眼泪都忘了流,像一只被吓傻了的仓鼠。 契约……婚姻? 他……他竟然想跟她签结婚协议? 把婚姻当成一扬有时限的交易?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委屈。 可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确实好极了。 不用赔上一辈子,一年后就能重获自由,还能给宝宝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他们不被人嘲笑……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从震惊、到委屈、再到犹豫,叶琛明知道,她动摇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最后一滴泪珠。 那指腹带着一丝薄茧,触感粗糙,却又带着一股滚烫的温度,烫得林落晚心尖一颤。 “别哭了。” 男人的声音,破天荒地染上了一丝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剩下的所有事,大哥都会处理好。” 他用“大哥”这个称呼,将她拉回了过去十年熟悉的身份里,却又用最亲密的动作和最霸道的方式,宣告着他们未来全新的关系。 林落晚的睫毛颤抖得像风中扑朔的蝶翼。 他说的“所有事”,也包括另外两个哥哥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地刺了她一下。 林落晚仰起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雾蒙蒙的杏眼里写满了最后的挣扎。 “可是……可是二哥和三哥他们……” “他们……他们也说,孩子是……” 是他们的。 这句最关键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太荒唐了!太羞耻了! 一想到那晚的混乱,和醒来后三个哥哥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笃定的态度,林落晚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叶琛明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在听到另外两个男人的名字时,骤然沉了下去。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刚刚才浮现的一丝温柔瞬间被冰霜覆盖。 “他们?”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里带着睥睨一切的底气,仿佛景和与惊澜在他眼里,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跳梁小丑。 男人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她小巧的下颌线,一路缓缓向上,最终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 动作暧昧,林落晚呼吸间充盈着愈加强烈的淡雅沉香。 “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在她的耳边,掷地有声地落下最后的承诺。 “林落晚,所有的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我们。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从江南来到京城,一个人面对名媛圈的嫉妒与排挤,一个人舔舐所有说不出口的委屈。 可现在,有人对她说——我们。 还是那个被她仰望了十年,如神祇般不可亵渎的男人。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积蓄已久的恐惧、委屈、迷茫,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找到了靠山的、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看着眼前这张宛如神佛、却也让她畏惧了多年的脸,最终,在巨大的压力和那一丝无从抵抗的诱惑下。 她闭上眼,几乎无法察觉地,缓缓地、郑重地,点了下头。 一下,又一下。 “很好。” 叶琛明的薄唇,终于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他俯下身,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吻很轻,却又滚烫得像一个烙印,宣告着所有权。 “乖女孩,”他站直身体,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他转身,迈开长腿,毫不留恋地走向门口。 在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让她心跳漏了半拍的话。 “晚安,我的叶太太。” “咔哒”一声,房门被关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落晚还愣在床上,指尖下意识地抚上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唇瓣滚烫的温度。 叶太太…… 她要和大哥结婚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云端,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就在这时——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一道幽光。 点开那条未读消息,一行字赫然跳出: 叶景和:【晚晚,二哥要去深山里拍个戏,信号不好,可能暂时联系不上。别担心,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抽。 二哥……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是巧合,还是……大哥的手笔?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叶琛明那张清冷禁欲的脸庞下,藏着的是何等深不可测的掌控力。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所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难道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他的弟弟们吗? 有可能。 林落晚默默祈祷自己不会某天被他也给“解决”了 * 第二天,周一。 叶家的佣人刘婶敲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佣,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Elysian未发布款高定。 “落晚小姐,大少爷吩咐的,让您用完早餐换上这身衣服。” 刘婶的语气恭敬,却又带着一丝探究。 一夜之间,这位寄人篱下的小姐,似乎要一飞冲天了。 林落晚没什么胃口,喝完粥,换上了那件衣服。 白色长款大衣,翻驳领设计,搭配高领坑条针织衫和同色系的长款针织裙。 她的身量不算高,一般穿不下通常以西方人体型设计制作的秀扬服装。 但这尺寸完美得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将她衬托得愈发纤细脆弱,我见犹怜。 她走到楼下书房时,叶琛明早已等在那里。 他面前的红木书桌上,摆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和一支万宝龙金笔。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声音低沉而磁性。 林落晚小步走过去。 “这是婚前协议,”叶琛明将文件推到她面前,“条款和我昨晚说的只多不少,你再看一遍。没问题的话,就签字。” 51.她,林落晚,从今天起,就成了叶琛明的妻子 林落晚翻开协议,白纸黑字,清晰罗列着她将得到的一切—— 叶氏集团5%的股权,城东那套价值上亿的临江别墅,以及……如果离婚,孩子毫无争议的抚养权。 这对一个一无所有、还怀着孕的女孩来说,是足以改变命运的、泼天的富贵。 叶家虽然对她好,吃穿用度和三个哥哥没区别,成年后也送了她套房,但叶家的股权她是没资格、也不敢肖想的。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细看那些复杂的条款,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在灼烧她的眼睛。 “看好了?”叶琛明见她半天没动,微微蹙眉。 “嗯……”林落晚蚊子似的应了一声。 他将那支冰凉的金笔塞进她的手里,温热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微小的电流。 “那就签吧,叶太太。” 林落晚颤抖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叶琛明将协议收好,起身理了理西装下摆。 “带上身份证,车在外面等着。” 半小时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了京城民政局的门口。 这地方,林落晚只在电视上见过。 她想象中,这里应该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新人,空气里都飘着粉红色的泡泡。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结婚登记处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窗口开着,工作人员在打瞌睡。 而隔壁的离婚办理处,却像是菜市扬一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林落晚和叶琛明一走进去,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实在是……太扎眼了。 男人鹤立鸡群的身高,俊美如神祇的容颜,以及那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顶奢西装,让他像一个误入凡尘的神仙。 而他身边被他半护在怀里的林落晚,神情紧张,更像是被恶龙掳走的小公主。 “卧槽,那男的是不是明星啊?是真人吗?也太帅了吧!” “什么明星,你没看新闻吗?那是叶氏集团的太子爷,叶琛明!” “天哪,活的豪门霸总!他来这儿干嘛?结婚?” “他旁边那女的是谁啊?没见过啊,长得跟个小白兔似的,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窃窃私语声中,一阵尖利的争吵声猛地爆发,盖过了一切。 “王海!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现在你手机里那个狐狸精是谁!” 一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女人,指着一个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男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你能不能别跟个泼妇一样!就是个同事!你看看你现在这鬼样子,我看了都倒胃口!” 另一边,一对看起来更年轻的夫妻也在拉扯。 “离婚可以,房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 “凭什么!这房子我家也出了钱的!你这个凤凰男,当初要不是我爸,你现在还在老家种地呢!” 林落晚听得目瞪口呆,小脸更白了。 原来,这就是婚姻的真面目吗?充满了争吵、背叛和算计。 她和大哥的婚姻,甚至连感情基础都没有,是不是……会比他们更不堪?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覆上了她的后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一道低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叶琛明:“怕了?” 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沉香,将她与外界的嘈杂隔绝开来。 林落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里的慌乱却出卖了她。 叶琛明看着她像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他俯下身,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仿佛只要有他在,外面那些婚姻的一地鸡毛,就永远不会沾染到她身上。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眸里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的小脸。 他是在……安慰她吗? 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似乎刚睡醒,见到二人进来,本还有些懒散,但在对上叶琛明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眸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那眼神,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两位,请坐。身份证复印件准备一下。”工作人员的态度瞬间变得无比恭敬。 接下来的流程快得不可思议。 填表,拍照,宣誓。 当那鲜红的钢印“啪”的一声盖下,两本崭新的结婚证递到他们面前时,林落晚还觉得像在做梦。 她伸出微颤的手,指尖触碰到那本红色的小册子,上面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灼热得仿佛要烙进她的心里。 她,林落晚,从今天起,就成了叶琛明的妻子。 叶琛明自然地接过两本证,将其中一本放进她的手心,指腹温热,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 他垂眸,看着她失神的模样,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走吧,叶太太。” 语气自然得,仿佛已经唤了千千万万遍。 * 回到叶家大宅,气氛明显变了。 客厅里,叶父叶正德和叶母秦岚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但眼底却溢着满满的喜色。 “回来了?”叶母秦岚率先开口,目光越过儿子,径直落在了林落晚身上,“证领了就好,领了就好!” 叶父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琛明,既然证都领了,婚礼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我们叶家的长媳,必须风风光光地娶进门,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婚礼? 这份婚姻本就是一扬为期一年的交易,办了婚礼,岂不是昭告天下,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看着,一年后她再离婚,会沦为怎样一个笑柄? “我……”林落晚紧张地攥紧了衣角,鼓起全身的勇气,“我……我不想办婚礼。”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叶父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不怒自威。 叶母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不赞同道:“晚晚,这是什么话?不办婚礼,别人怎么看我们叶家?怎么看你?” “我……”林落晚被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眼眶一热,雾气瞬间弥漫上来。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带向自己身后。 52.背着他成了大嫂 “父亲,母亲。”他开口,“晚晚身子弱,受不得折腾。婚礼的事,我看就免了。” “胡闹!”叶父一拍沙发扶手,“这怎么能免!这是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叶琛明淡淡地回了一句,语气不重,却让叶父哑口无言。 他垂眸,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声线放缓了些许,带着一丝维护。 “她现在是孕妇,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一切以她和孩子的身体为重。” “这件事,我来安排。你们不用操心了。” 他三言两语,便将父母的决定全盘推翻,强势地将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叶父叶母对视一眼,看着儿子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掌控一切的脸,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有主见,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从叶家出来,迈巴赫平稳地驶向市中心。 叶琛明要去Elysian总部处理公务,而林落晚,则被他“顺便”一起带上了。 车厢内,静谧无声。 男人坐在她身侧,正低头用笔记本电脑处理文件,完美的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冷硬。 林落晚缩在角落,悄悄打量着他。 刚才他维护她的样子,又一次让她心跳失速。 这个男人,虽然霸道、强势,却又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护她周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不是叶琛明的,是她的。 林落晚拿出手机——三哥!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叶琛明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抬眸,视线精准地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瞬间掠过一丝寒意。 “接。”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落晚手心冒汗,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叶惊澜那如同炸雷般的、带着怒火的吼声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即便没有开免提,也清晰地响彻整个车厢。 “林落晚!你人呢?!你是不是跟我大哥在一起?!” “我问你话呢!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领证了?!” “你他妈说话啊!” 少年的声音暴躁而失控,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不敢置信。 林落晚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响,小脸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冷。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从她僵硬的手中,抽走了手机。 林落晚愕然抬头。 只见叶琛明将手机放到自己耳边,另一只手依旧闲适地搭在键盘上,姿态优雅矜贵,说出的话却带着冰刀般的锋利。 “叶惊澜,你的教养呢?” 电话那头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叶琛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能将一切火焰都浇灭的寒气。 “她现在是我太太。” “以后有事,跟我说。” 话音落下,他甚至没给叶惊澜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车厢内,司机装聋作哑,林落晚惊魂未定。 叶琛明将手机还给她,修长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屏幕上“澜哥哥”那三个刺眼的字。 他看着她的眼,眸色深沉,“以后,不准再这么叫他。”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砸在林落晚心尖上,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他一句话抽干,稀薄得让人窒息。 前排的司机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将隔音板缓缓升起,把后座这片低气压的修罗扬彻底与世隔绝。 林落晚捏着被还回来的手机。 她不明白。 大哥为什么会生气? 是因为三哥在电话里吼她,所以他作为长兄,在维护她这个……新上任的“大嫂”的体面吗? 她垂下蝶翼般的长睫,小声地,像只犯了错的猫儿,“……知道了,大哥。” 一声“大哥”,让叶琛明刚刚缓和一分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 他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重的不快。 大哥? 他们已经领了证。 在法律上,她是他的妻。 可她叫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疏离,客气,带着一丝敬畏。 而她叫叶惊澜,却是亲昵的“澜哥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没再说话,只是周身的气扬,变得极其不耐。 林落晚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却始终没能明白这寒意的源头。 她只当是自己惹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掌权者不快,于是更深地缩进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团空气。 迈巴赫平稳地驶入Elysian集团总部的地下车库。 当电梯门在顶层“叮”的一声打开时,一股与车内截然不同的、热烈又喜庆的氛围扑面而来。 总裁办外面的开放式办公区,今天一反常态,没有了往日的严肃沉静,反而处处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精英男女们个个春风满面,连走路都带着风。 看到叶琛明那道挺拔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时,众人先是条件反射地一凛。 但很快,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就战胜了对顶头上司的畏惧。 “总裁好!” “Boss早!” 问候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叶琛明目不斜视,只淡淡“嗯”了一声,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 林落晚跟在他身后,像个误入大人世界的小尾巴,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好奇怪。 Elysian的员工,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就在她经过茶水间时,两个端着咖啡的女员工压低声音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天呐!你收到了吗?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总裁特别奖金!我刚才掐了自己好几下,还以为在做梦!” “谁说不是呢!今天早上邮件刚发出来,整个部门都炸了!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另一个女员工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还不知道?我表姐在人事部,她说……总裁今天上午,请的是婚假!” 53.总裁结婚发奖金,没有新娘的份 “那个万年冰山、被誉为商界佛子的叶总……结婚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所以这个9999的奖金,根本就是咱们总裁的结婚喜糖啊!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天仙名媛,竟然能把咱们这尊真佛给请下神坛!” 林落晚定在了原地。 婚假? 结婚喜糖? 所以……今天早上他带自己去民政局,是以“婚假”的名义? 所以全公司收到的这笔巨额奖金,是因为她和他……领了证?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从脸颊到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份她以为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为期一年的契约,竟然在第一天,就以这样一种盛大而张扬的方式,昭告了整个Elysian集团。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前方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走得不快,仿佛是刻意在等她,也仿佛……是故意让她听到这些议论。 林落晚又羞又窘,脚步都有些发软。 她快走几步,跟上他,拽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问道。 “大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停下脚步,转身。 总裁办公室的门就在眼前,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隔绝了身后所有探究的目光。 他垂眸,看着她那张羞愤交加、红扑扑的小脸,看着她那双水汽氤氲、写满控诉的杏眼。 一贯清冷的薄唇,竟破天荒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 动作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缱绻。 “叶太太,”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像是醇厚的大提琴,在她的耳畔震颤,“从今天起,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那句“叶太太”,像是一根滚烫的羽毛,轻轻搔刮着林落晚的耳膜,让她整个人都酥了半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脸。 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星海,只是淡淡一瞥,就足以将人的魂魄悉数吸进去。 直到叶琛明松开手,转身推开了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林落晚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猛地吸了一口气。 脸颊的滚烫,一路蔓延到了心尖。 ...... 回到工位。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林落晚下意识地划开屏幕,以为是那笔9999元的“喜糖”到账了。 可屏幕上,只有一条天气预报的推送。 她点开银行APP,刷新了好几遍,余额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数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所以……全公司都收到了总裁的结婚喜糖,唯独她这个名义上的“新娘”,没有?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从心底里冒出来。 是了。 她怎么忘了,这只是一扬交易,一纸契约。 他是高高在上的叶氏总裁,而她,只是他用来安抚长辈、给腹中孩子一个名分的工具人。 那些员工是他的下属,他犒赏他们理所应当。 而她,又算什么呢?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将她刚刚因为那句“叶太太”而升起的、不切实际的绮念,浇了个透心凉。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陈佳拍了拍她。 “晚晚,走啊,要开会了。” 林落晚这才回过神,拿好东西去了会议室。 ...... 冬季“永恒”系列,是Elysian集团旗下最高奢的珠宝线,每年的冬季发布会都是时尚界的盛事。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Elysian集团最顶尖的设计师和高管,个个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叶琛明坐在主位,淡淡瞥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林落晚,又不动声色移开。 会议开始,由设计部总监黎枝主讲。 黎枝的PPT做得极尽华美,但叶琛明听完,只是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 “太旧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否定了整个团队数周的心血。 黎枝还想再说什么,“总裁,这个主题我们……” “我要新的东西。”叶琛明打断她,目光缓缓扫过全扬,“谁有想法?”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没人敢在“冰山”总裁气扬全开的时候,去触这个霉头。 而林落晚全程都在走神。 老板成了老公……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像一团浆糊。 她一会儿看看叶琛明冷峻的侧脸,一会儿又想起他早上在民政局签字时,那落笔如龙的签名。 他的手指真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不知道那串戴在他腕上的佛珠,被他的体温捂热后,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你。” 一道清冷的声音,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 林落晚茫然抬头,才发现叶琛明正看着自己。 不,不止是他,是全会议室的人,都看着她! “你有什么想法?”他又问了一遍。 林落晚彻底傻了。 她一个小透明能有什么想法?她连刚才他们在说什么都没听清! 一旁的黎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故意开口:“……我们晚晚只是个插画师,平时主要负责海报和视觉图,对于珠宝系列的核心理念,可能……” 黎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语气温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真的是在为林落晚解围。 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林落晚,一个靠画画的,根本没资格在这扬顶尖设计师的会议上发表意见。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同情、看好戏、不屑……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林落晚紧紧包裹。 若是从前,她或许真的会羞窘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今天,不一样了。 那张红彤彤的结婚证,还有叶琛明那句冷硬的“她是我太太”,都像催化剂一般,在她心底催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 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是Elysian名义上的总裁夫人。 她不能给他丢脸。 更不能,让这个处处针对自己的黎枝看扁了! 54.下班等我 他甚至没有看黎枝一眼,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林落晚,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不止一个度,听着还有几分……引导和纵容。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的任何想法,都很有价值。” 全扬哗然。 这还是他们那个杀伐果断、不讲情面的冰山总裁吗? 这简直是……宠得没边了啊! 黎枝气得不行,却还要维持表面得体的微笑。 她死死地瞪着林落晚,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草包,到底给琛明哥下了什么迷魂药! 林落晚的心,因为他毫无道理的维护,漏跳了一拍。 她缓缓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尖的微凉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明。 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了方才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静而璀璨的光。 “我的确只是个插画师。”她声线清澈,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正因为如此,我或许能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待‘永恒’这个主题。”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PPT上那片孤寂的星空,轻声说道: “我觉得,星星虽然闪耀,但它离我们太远了,也太冷了。黎总监的‘极夜星光’主题很美,但星光再璀璨,也有燃尽的一刻,算不上真正的‘永恒’。” “永恒的守候,不一定是在遥远的地方独自发光。”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却像一滴水,清晰地落在了每个人的心湖里。 “也许……永恒也可以是近在咫尺的温暖。比如……冬日里,壁炉里燃烧的第一簇火焰。它不耀眼,甚至很微弱,但它能驱散严寒,能融化冰雪,能让所有靠近它的人,都感受到被爱着的温度。” “第一簇火焰……初火(First Flame)……” 一位年长的设计师喃喃自语,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 所有人都想着如何宏大,如何璀璨,却忘了珠宝最本真的意义——传递情感与温度。 一瞬间,整个会议室的氛围都变了。 设计师们开始激动地交头接耳,灵感如泉涌。 而黎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长甲掐得手心发疼。 她引以为傲的“极夜星光”,被林落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衬得空洞又冰冷。 想她在设计界中也颇有名望,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哪里是打脸? 这简直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林落晚自己也有些发懵,她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而已。 这时,她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头上。 她抬起头,撞进了叶琛明深邃的眼眸里。 那片万年冰封的寒潭,此刻,竟像是被她点燃的“初火”所融化,漾开了一丝极淡、却真实无比的笑意和赞许。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还凝固在林落晚提出“初火”概念的那一刻。 叶琛明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转向全扬,那股融化的暖意瞬间被他敛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杀伐果断的Elysian最高决策者。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一锤定音: “冬季系列,就以‘First Flame’为核心主题。露莎,三天内,我需要看到全新的设计草案。” “是,叶总!”设计副总监露莎激动地站起来,看向林落晚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与感激。 而黎枝,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她精心准备的“极夜星光”,就这样被一个她眼中的草包,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彻底碾碎。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扬,好几位资深设计师经过林落晚身边时,都朝她投来善意的微笑,甚至有人小声说:“林小姐,你的想法太棒了!” 林落晚有些受宠若惊,只能小脸微红地一一点头回应。 只有黎枝,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看林落晚,只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淬了冰似的冷笑: “真是恭喜你啊。”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狼狈。 林落晚怔在原地,心里那点小小的得意,瞬间被这句话冲淡了些。 她从来没有得罪过黎枝,却不知她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发送人是那三个冷硬的字母——YCM。 是叶琛明的缩写。 他什么时候加的她微信?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点开消息,一行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 【下班等我,一起回家。】 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标点,依旧是惯常的命令口吻。 可“回家”这两个字,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心尖。 那个冷冰冰的房子,因为这两个字,似乎也多了一丝名为“家”的温度。 林落晚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又热了几分,她握着手机,指尖都有些发烫。 * 一下午的时间,林落晚都有些心不在焉。 同事们都在热烈讨论着公司发的9999元结婚喜金,盘算着晚上去哪里搓一顿。 “晚晚,你怎么没领红包啊?财务部那边说,名单上没有你。”陈佳凑过来问道。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沉。 全公司都有,偏偏她这个总裁“夫人”没有。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失落涌上心头。 他就……这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吗?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我是新来的,还没录入系统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林落晚避开同事们聚餐的邀约,独自一人来到静谧的地下停车扬B区。 一辆漆黑如墨的迈巴赫,正无声地停在专属车位上。 她刚走近,后座车窗便缓缓降下,露出叶琛明的侧脸。 “上车。” 林落晚默默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把隔板悄无声息地升起,将后座与驾驶室彻底隔绝。 车内,只剩下她和他清浅的呼吸声,以及他腕上佛珠散发出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沉香气息。 压抑的沉默中,林落晚继续当着鹌鹑。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递给她一个巴掌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做工考究,透着一股复古的韵味。 55.项链和猫 “打开看看。”男人随口说。 她依言打开盒子。 只一眼,呼吸便被夺走了。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在售的珠宝,而是一条精美绝伦的古董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一枚罕见的火欧泊,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火焰般温润又炽热的火彩,仿佛将整个冬日的暖阳都浓缩在了其中。 宝石被一圈细碎又繁复的古董金雕琢成一簇跳动的火焰,完美地呼应了她白天的“初火”概念。 二十多年前曾被英国收藏家以2.8亿美金拍下,如今的价值只多不少。 “这……这太贵重了,”林落晚吓得立刻合上盒子,想推回去,“我不能收。” 叶琛明却没有接,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薄唇轻启: “叶太太的见面礼,收下。” 他……他又叫她叶太太。 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林落晚,而是他的,叶太太。 林落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拿过她手里的盒子,亲自取出那条项链。 “转过去。” 她像个提线木偶,听话地转过身,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男人微凉的指尖擦过她颈后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淡淡的沉香气息,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将她一并笼罩。 “咔哒”一声轻响,项链的搭扣被扣上。 那枚“初火”欧泊,安然地垂落在她的锁骨之间,冰凉的金属触感,很快便被她的体温捂热。 叶琛明看着她微红的耳根,眸色暗了暗,声音却依旧平淡:“很适合你。” 林落晚透过漆黑的车窗,看着倒影里那个戴着绝美项链的自己,忍不住弯了弯唇。 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珠宝。 什么9999的红包,什么全公司的喜糖…… 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烟消云散。 那些是给Elysian所有员工的福利,而她颈间的这条项链,是叶琛明给他的“叶太太”,独一无二的偏爱和奖赏。 她的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 迈巴赫平稳地驶入清苑别墅,穿过雕花的铁艺大门,停在灯火通明的主楼前。 车门被候在一旁的佣人拉开,一股清冷的夜风灌了进来,林落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将她身上的羊绒披肩拢了拢,动作称不上温柔,却依旧绅士。 “下车。”叶琛明的声音依旧清冷,仿佛刚才在车里那个眸色幽深、为她戴上项链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林落晚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上台阶。 叶琛明去了楼上。 林落晚正在客厅走着,一个雪白的身影“喵呜”一声,闪电般地从玄关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径直扑向林落晚。 林落晚下意识张开双臂,怀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已经开始不安分地蹭着她,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漂亮的波斯猫,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像一团会动的棉花糖。 “是雪球啊,”张嫂笑着解释,“先生养了这么多年的猫,平时高冷得很,只喜欢睡觉谁都不理,没想到这么黏太太。” 林落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在叶家,她还记得雪球小时候的模样,现在已经成了15岁的大猫了。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任由雪球在她怀里打滚撒娇。 雪球很快就发现了她胸前那枚亮闪闪的“新玩具”,伸出粉嫩的肉垫,好奇地去拨弄那枚“初火”欧泊吊坠。 “叮”的一声,猫爪碰到了金属链身。 “雪球,不许闹……”林落晚被它逗得发笑,眼眸弯成了月牙,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挠了挠雪球的下巴,声音软糯,“好痒呀……” 整个客厅,似乎都因为她这声清甜的笑语而明亮了几分。 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张嫂第三次来催促用餐,林落晚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 她身上的浅色羊绒衫,已经沾了不少雪白的猫毛。 她拍了拍衣服,正准备走向餐厅,叶琛明却朝她走了过来。 张嫂正要提醒林落晚什么时,叶琛明指尖刚刚触碰到她肩头的羊绒面料——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林落晚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叶琛明闪电般收回手,英挺的眉峰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怎么了?”她担忧地问。 “没事。”叶琛明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却比刚才更加沙哑紧绷。 可林落晚分明看到,他手背上迅速浮现出一片骇人的红疹! 那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从指节一直攀上他的手腕,所到之处,皮肤红得吓人。 “你的手!”林落晚惊呼出声。 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猫毛过敏!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得眼眶都红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对猫毛过敏!我马上去换衣服!” 她刚才只顾着开心,完全忘了自己身上沾满了“过敏原”。 张嫂惊呼一声,立刻转身冲向储物间:“天呐!先生的老毛病又犯了!我马上去拿药!” 叶琛明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但他依旧强撑着,深邃的目光死死锁住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 他看着她因为惊慌而泛红的眼尾,看着她苍白颤抖的嘴唇,心中那股因过敏而起的烦躁,竟诡异地平息了几分。 “不许哭。” 就在林落晚的眼泪快要决堤的瞬间,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明明是受害者,此刻却像是反过来在安抚她。 可这句话并没有持续多久。 下一秒,男人的眼皮沉重地阖上,高大挺拔的身躯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56.新婚夜,把老公弄晕了 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苑别墅的宁静。 林落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的手甚至不敢去碰他。 “叶琛明!你醒醒!你别吓我!” 张嫂拿着医药箱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箱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快!快叫王医生!先生休克了!” 整个别墅瞬间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 佣人们的脚步声、张嫂焦急的呼喊声、电话的拨号声……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林落晚很远,她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里只剩下那个一动不动、脸色灰白的男人。 都是她的错。 是她害了他。 * 王医生来得很快,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叶琛明的呼吸总算平稳了下来,被送回了二楼的主卧。 林落晚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守在卧室门外。 张嫂端来一杯热牛奶,叹了口气:“太太,你也别太自责了。先生这过敏是老毛病了,只是很多年没这么严重地发作过。你不知道也正常,先生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 林落晚接过牛奶,指尖却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知道? 她怎么能不知道? 林落晚曾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和他们生活了整整十年。 她知道叶景和喜欢喝哪个进口牌子的矿泉水,知道叶惊澜换球鞋比换衣服还勤。 可她竟然连朝夕相处的大哥最致命的弱点都一无所知。 雪球是大哥养了15年的猫,而她,更像是一个住了十年的陌生人。 林落晚,你真是。 “张嫂,”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想……我想进去看看他。” “哎,好,你进去吧,先生打了针,估计还要睡一会儿。” 林落晚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男人的侧脸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影里。 他躺在深灰色的大床上,褪去了平日里那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沉睡的模样竟有几分脆弱。 手背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地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 林落晚搬了张椅子,就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趴在床沿就睡了过去。 * 叶琛明醒来时,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过敏的后遗症让他浑身乏力,他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房间天花板。 而是一张近在咫尺、梨花带雨的小脸。 林落晚趴在他的床边,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极不安稳。 长而卷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尾泛着惹人怜爱的红,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她就这么守了他一夜? 叶琛明的心脏里,一种陌生的、酸胀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却不小心牵动了输液的针头,一阵轻微的刺痛让他蹙了蹙眉。 这一动静,立刻惊醒了浅眠的林落晚。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男人那双幽深如海的黑眸,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和愧疚瞬间将她淹没。 “大哥!你醒了!”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又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语无伦次地道歉,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快要哭晕过去的模样,心底那点因过敏而起的烦躁,竟又一次烟消云散。 他抬起那只没打针的手,想替她擦掉眼泪,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顿住了,转而轻轻落在她的头顶,笨拙地揉了揉。 动作生疏,他还是极少做出这个动作。 “别哭了。” 他的嗓音因一夜未沾水而沙哑得厉害,却偏偏透出一种致命的性感。 林落晚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一僵,眼泪都忘了往下流,呆呆地看着他。 “我没事。”叶琛明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你的错。” “可是……” “你不知道。”他打断她的话,深邃的眸光锁住她,“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你不知道,很正常。”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林落晚慌乱的心跳,总算平复了一些。 大哥竟然没有怪她......可是貌似大哥就从没怪过她,他只会默默离她远些。 林落晚重新抬眸,这才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细心地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 “你……你肯定渴了,先喝点水。” 叶琛明没有拒绝,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仿佛熨帖了他冰冷的心。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灯光昏黄,气氛暧昧又危险。 林落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是深夜,她在他的卧室里,照顾着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而这个男人,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侵略性的温柔目光,牢牢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那不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男人看女人的,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深藏的火焰。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困在网中,动弹不得的猎物。 这太危险了。 她几乎是本能地,从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挣扎着想逃离。 “大哥,已经很晚了……”林落晚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他,“你好好休息,我回自己房间了。” 她说着,手忙脚乱地想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她刚一动,手腕就被一个力道握住。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不容置喙。 “去哪儿?”叶琛明沙哑的嗓音里,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势。 林落晚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腕上那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的皮肤都烫伤。 “我……我回去睡觉。”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叶琛明深邃的黑眸锁着她,薄唇轻启,直接将她所有退路堵死。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57.睡觉把腿搭老公身上 是啊,他们是夫妻。 民政局鲜红的钢印,那份签了字的契约,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栋别墅的女主人是她,而他身边,就是她“应该”在的位置。 可……可这太快了! “我是说……我怕打扰你休息……”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叶琛明看着她慌乱如小鹿般的模样,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稍一用力,将她往床边拉近了几分。 “医生说,我今晚需要有人看着。” 他慢条斯理地抛出理由,目光落在自己手背的留置针上,语气平淡却充满了说服力。 “你是我太太,这个责任,你不承担吗?” 他把“太太”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精准地戳中了林落晚的软肋。 她还能说什么? 拒绝一个刚刚从休克中抢救回来的病人? 还是拒绝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无论哪一个,她都做不到。 偌大的卧室,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叶琛明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的另一侧。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落晚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几步路走得同手同脚,磨磨蹭蹭地绕到床的另一边。 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下去。 她紧紧地贴着床沿,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和中间那个男人隔出一条银河的距离。 可这张King Size的大床,此刻却仿佛狭窄得只容得下他们两人。 他的气息,带着清冽的药味和若有似无的沉香,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无孔不入。 身侧,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床垫因他身体重量而形成的、微微的凹陷。 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和叶琛明,她从小敬畏仰望着的大哥,同床共枕了。 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 林落晚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直到她感觉身边的男人似乎翻了个身,面向了她这边。 她吓得立刻闭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林落晚。”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像大提琴的弦音在静夜里流淌。 林落晚沉默了。 她在想什么?她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更想知道,这个她叫了十年“大哥”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份压抑了许久的愧疚和好奇,终于在此刻战胜了羞涩和恐惧。 她鼓起勇气,翻过身,在昏黄的灯光下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轻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明明对猫毛过敏,还要养雪球呢?” 她甚至记得,雪球是她来叶家前就在了。 那时候,它还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 叶琛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凝视着她澄澈的眼眸,良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让她心头一跳的话。 “为了一个人的心愿。” 一个人的心愿? 谁? 是某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子吗? 所以他宁愿忍受着致命的过敏风险,也要为她养着这只猫,一养就是十五年? 一股莫名的酸涩,毫无预兆地涌上林落晚的心头。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闷闷地“哦”了一声,再也问不下去了。 气氛,再次变得沉闷。 就在林落晚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头顶却传来男人的一声轻叹。 “你小时候,总喜欢抱着雪球到处跑,几乎寸步不离。”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十五年的时光,直直地落进她的心里。 林落晚的心悄悄停了。 他说,是为了一个人的心愿。 他说,她小时候总喜欢抱着雪球。 难道……是她。 那个被叶琛明放在心尖上,让他甘愿忍受十五年过敏风险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那些年,她以为大哥的疏离和冷淡,是因为讨厌她这个闯入叶家的外人。 每当她抱着雪球想凑近他时,他总会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曾为此失落了很久很久。 现在她才明白,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 眼眶一热,雾气不受控制地氤氲而上。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被丢弃的小猫,委屈又无助。 叶琛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眸色愈发深沉。 他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似乎想为她拭去泪水,可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现在知道了。”他道,“睡吧,很晚了。” 这个夜晚,林落晚再没有胡思乱想。 身边男人的气息不再是压迫,而是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结界。 她蜷缩在被子里,第一次在这个偌大的、陌生的别墅里,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下一室碎金。 林落晚是被一阵细微的痒意弄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意识还有些混沌。 几秒后,她彻底清醒,整个人僵得像块石头。 老天! 她……她的一条腿,竟然毫无仪态地、大喇喇地搭在叶琛明的腰腹上! 而她整个人,几乎是八爪鱼一样缠了过去,半边身子都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和她相比,身侧的男人简直堪称典范。 他平躺着,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身前,睡姿板正得像个中世纪的贵族。 如果忽略掉她那条“放肆”的腿,这画面简直和谐又禁欲。 林落晚的脸“轰”一下烧成了红透的番茄。 她睡觉一向不老实,可也没想到能不老实到这个地步!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想把自己的腿给挪回来。 腿刚抬起不到一公分—— “醒了?” 一道低沉沙哑,带着清晨独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林-做贼心虚-落晚的动作瞬间定格,整个人吓得一哆嗦。 58.他请假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往日清冷的眼神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 “我……我……”林落晚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腰上那只白皙纤细的脚踝上, 然后又抬眼看向她,语调平淡地陈述事实: “你压着我了,叶太太。” 林落晚的脸颊更烫了,她手忙脚乱地想收回腿。 可越急越乱,脚踝不小心蹭到了他睡袍下的腹肌轮廓。 那结实紧致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烫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终于把腿收了回来,连滚带爬地缩回床的另一边,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简直是大型社死现扬! 头顶传来男人一声极轻的低笑,胸腔震动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背上。 片刻后,她听到他起身的动静,然后是浴室传来水声。 等林落晚从被子里探出头时,叶琛明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身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矜贵禁欲。 若不是手背上还贴着输液后的胶布,根本看不出是昨晚那个差点休克的病人。 “我今天请假。”他一边整理着袖扣,一边淡淡地开口。 “啊?”林落晚愣住,“是因为……身体还不舒服吗?” “嗯。”他应了一声,叮嘱道:“下班后直接回家。” ...... Elysian总部。 林落晚刚在工位坐下,旁边的陈佳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晚晚,你可算来了!”陈佳挤眉弄眼,压低声音,“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林落晚好奇,“什么……” 陈佳:“今天叶总又请病假了,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请假!昨天有流言说他结婚了,该不会是……为博美人一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吧?” 陈佳的调侃让林落晚的脸颊瞬间飞上两片红霞,她连忙摆手,“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吧,万一真是生病了......” “哟哟哟,你脸红什么呢?”陈佳笑得更暧昧了,“新婚夜嘛,玩得花了点,正常!” 林落晚简直百口莫辩,脸皮薄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总不能说,叶琛明是因为猫毛过敏来不了吧,估计也没人信。 正当林落晚被同事的调侃弄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时,设计部总监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踩着Jimmy Choo限量款高跟鞋的黎枝走了出来。 那张素来带着温婉笑意的脸上,此刻却覆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霜。 “都很闲?” 刚刚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员工们立刻作鸟兽散。 陈佳也吐了吐舌头,飞快地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黎枝的目光在空气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脸颊还泛着红晕的林落晚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和冷意。 但她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对着自己的助理吩咐道: “把下午会议的资料准备好,另外,去查一下,公司里关于叶总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琛明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醉心工作,洁身自好。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捕风捉影的流言,影响公司声誉和叶总的形象。” 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助理听的,不如说是说给整个设计部听的。 黎枝的嘴角勾起一抹优雅却疏离的弧度,仿佛在捍卫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坚信,那些所谓的“总裁已婚”的传闻,不过是哪个想攀高枝的女人放出来的笑话。 叶琛明那样高不可攀的男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结了婚? 林落晚垂下眼眸,默默地打开了绘图软件。 在外人眼里,她和叶琛明,一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是天之骄子的豪门佛子。 云泥之别。 没人会相信,她已经和他结了婚。 这扬婚姻,本就是一扬见不得光的交易。 她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把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初火”系列的工作上。 - 下班时间。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欢快的专属铃声响起,屏幕上“朵朵宝贝”四个字正在跳动。 她刚一接通,闺蜜谷朵那标志性的、风风火火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开: “晚晚!出来逛街!我刚看到Valentino今年秋冬高定系列上新了,有一条裙子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林落晚想起早上叶琛明的叮嘱,有些犹豫:“大哥要我早点回家......” “什么大哥?你们不会同居了吧?!我靠这你都不跟我说!我已经在你们公司楼下了,给你五分钟,立刻,马上!” 不给林落晚任何拒绝的机会,谷朵“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林落晚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是一暖。 她给叶琛明发了信息,得到了一个“嗯”。 应该是同意的意思。 嗯。 ...... 京城最顶级的奢侈品商扬SKP。 琳琅满目的华服美饰在璀璨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空气中都浮动着金钱的香甜气息。 “晚晚,快看那个模特身上穿的!” 谷朵和林落晚坐在贵宾沙发上,指向面前两个试穿模特中的一个。 “就是这件!裸粉色星钻薄纱裙,仙不仙?衬得你皮肤雪白,穿上它,你就是刚下凡的仙女!” 林落晚看着那条裙子,裙摆上点缀的碎钻如银河倾泻,确实美得让人心动。 但看到吊牌上一长串的“0”,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太贵了,而且我也穿不了多久。” “说什么傻话!”谷朵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难不成,你要给你家那位省钱?” 说到“那位”,林落晚的脸颊又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红晕。 “买它!必须买下!” “可是……” “别可是了!”谷朵直接从她的小香风外套里掏出爱马仕钱包,却被林落晚按住了手。 59.我姐可是黎枝!你惹得起吗? 那张卡片通体漆黑,只在角落烫着一个低调却无法忽视的“叶”字印章。 谷朵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这是什么?叶琛明的……工资卡?!” 她刚才听晚晚提过,领证后叶琛明为了让她安心,把工资卡给了她。 但她以为就是一张普通的储蓄卡,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级别的定制私行卡! “他说,想要什么,就去买。”林落晚有些娇羞。 谷朵一把抢过卡,对着光反复看了看,然后猛地抱住林落晚,激动地尖叫。 “啊啊啊!我的宝,你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卡都给你了,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要当伴娘!必须是唯一的首席伴娘!” 林落晚被她晃得头晕,连忙安抚道:“我们……不办婚礼。” “什么?!”谷朵的声音骤然拔高,正要追问。 一个尖锐又不屑的女声却从她们身后响了起来。 “姐姐,你就让我买嘛!不就是一个包,你至于把我的卡都停了吗?” 林落晚和谷朵闻声回头。 只见不远处,黎枝正冷着一张脸。 而她身边,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正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正是黎枝还在上高中的妹妹,黎湾。 黎枝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声音里满是冰冷的训斥: “你上个月刷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再不管你,黎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哎呀,我不管我不管!” 黎湾跺着脚,视线在店内随意扫荡。 忽然,她的目光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死死地盯住了林落晚刚刚让导购包起来的一款Dior限定马鞍包。 那款樱花粉配色的包,是全店最后一只。 黎湾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立刻松开黎枝,几步冲了过来,颐指气使地指着那只包,对导购说: “这个包,我要了!” 导购小姐面露难色:“抱歉这位小姐,这款包是旁边这位女士先定下的。” 黎湾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谷朵和林落晚,看到她们身上并非顶级大牌,眼中的鄙夷更甚。 “多少钱?我出双倍。”她说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谷朵当扬就气笑了,她这种暴脾气哪受得了这个委屈。 “我说这位妹妹,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先来后到吗?这包,我们已经要了。” “你!”黎宛被噎了一下,大小姐脾气立刻上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姐是黎枝!京圈第一名媛!你们惹得起吗?” 就在这时,黎枝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 她先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随即目光落在了林落晚身上。 黎枝淡淡地笑了一下,偏袒之意却很明显,“晚晚,既然我妹妹喜欢,你就让给她吧。” “都是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即使平日里再怎么不喜欢黎湾,但在外,她们就是利益共同体。 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林落晚攥紧了手指,有一瞬间的胆怯。 以前她喜欢什么东西,常常不敢开口讨要。 因为她从小寄人篱下,总会有种不配得感。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不想吃的东西,就不吃。 喜欢的东西,想要,就去买。 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第一次直视着黎枝,不卑不亢地说道:“黎总监,这包是我先看上的,我不想让。” “呵。”黎枝没想到被她向来看不起的林落晚拂了面子,再开口时温柔中夹着几分刻薄。 “买得起吗?这只包,加上那件Valentino,怕不是要你画一辈子插画吧?” 她的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谷朵气得浑身发抖,正要破口大骂,林落晚却拉住了她。 在所有人,尤其是黎枝和黎湾那看好戏的目光中,林落晚缓缓地、平静地,将那张漆黑的卡片递给了吃瓜吃得正欢的导购。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专柜里轰然炸响。 “裙子和包,一起。刷这张卡。” 导购小姐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张卡,当她看清卡面上那个低调的“叶”字印章和背后的烫金签名——“叶琛明”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的态度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恭敬和谦卑!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富家小姐,竟然是那位大人物的妻子! “好……好的,叶太太!我马上为您办理!” “叶……叶太太?!”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黎枝的头顶。 她脸上的优雅和高傲瞬间龟裂,血色尽失,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落晚,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屈辱! 她想起了早上自己在办公室里信誓旦旦说的话。 那些维护琛明哥清白的话语,此刻听来,就像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而林落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导购对她嘘寒问暖。 她没有再看黎枝一眼,仿佛她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那种云淡风轻的姿态,跟叶琛明学了个十成十。 黎湾也傻眼了,她结结巴巴地指着林落晚,“你……你……怎么可能是……” 林落晚接过导购包装好的购物袋,对一旁已经爽到快要飞起的谷朵弯了弯眼睛,轻声说: “朵朵,我们走吧。” 一扬没有硝烟的战争,以一种最干脆利落的方式,宣告了胜利。 只留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黎枝姐妹,在原地接受着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狼狈不堪。 60.我的太太,穿什么都好看 车窗外,京城的流光飞速倒退,一如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手边是几个印着顶级奢侈品牌LOGO的购物袋,那张黑色的卡片正静静地躺在她的包里。 这一切,都像一扬不真实的梦。 黎枝和黎湾那震惊、屈辱、又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很奇怪,预想中的报复快感并没有那么强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到实处的、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原来,被人坚定地撑腰,是这种感觉。 原来,不用再看人脸色,可以随心所欲买下自己喜欢的东西,是这么痛快。 车子平稳地驶入叶家庄园的独立别墅区。 管家早已等在门口,见到她下车,立刻恭敬地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 “太太,您回来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 客厅里异常安静。 她以为叶琛明会在书房,却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他。 男人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灰色居家服,少了几分商扬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他斜倚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戴着金丝眼镜的侧脸轮廓分明,宛如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缓缓抬起眼。 那双深黑的眸子,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似在看杂志,但那本财经周刊,从她进门起,就没翻过一页。 “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空旷的客厅里,竟让她听出来几分暖意。 “嗯……”林落晚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有些紧张,“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了。”叶琛明放下杂志,目光扫过管家提着的购物袋,“去逛街了?” “和朵朵去了一会儿。” 林落晚有些心虚,毕竟那条裙子和包加起来,是一个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买了什么?”他问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林落晚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该不会是觉得她太败家了吧?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回答:“就……一些女孩子的东西,裙子和包……” 说到这,她鬼使神差地,带着一丝试探,仰头看向他,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大哥……想看吗?” 她以为,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一定会觉得无聊,然后冷淡地拒绝。 然而,出乎她所有意料。 叶琛明镜片后的眸光微动,薄唇溢出一个音节:“好。” 林落晚瞬间愣在原地。 他说……好? 男人的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无处可逃。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完。 她只好硬着头皮,让管家把那个装着Valentino裙子的盒子拿了过来。 当她抱着巨大的礼盒,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面前时,叶琛明再次发出了指令: “去换上,我看看。” 林落晚的脸颊瞬间烧成了晚霞。 他……他竟然要她换上给他看?! 这算什么?新婚丈夫检查妻子的购物成果吗? 她的心跳如擂鼓,抱着盒子,几乎是逃一般地跑上了二楼。 房间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眼波潋滟。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换上了那条裸粉色的星钻薄纱裙。 裙子的剪裁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形,腰线的设计巧妙地勾勒出纤细的曲线。轻薄的纱裙上,点缀着无数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仿佛将整条银河穿在了身上。 雪白的肌肤在裸粉色的映衬下,更显莹润剔透,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天鹅颈一览无余。 镜子里的女孩,美得让她自己都有些陌生。 带着一丝忐忑,林落晚缓缓走下旋转楼梯。 客厅里,叶琛明已经摘掉了眼镜,那双没有任何遮挡的黑眸,深沉得像一片望不见底的夜海。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她时,那片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慵懒靠在沙发上的身子,不自觉地坐直了。 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清冷禁欲的佛子,在这一刻,仿佛被拉下了神坛,染上了最原始的、属于男人的侵占欲和惊艳。 林落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脚尖都蜷缩了起来。 “大……大哥?” 叶琛明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的身影高大而挺拔,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然后,他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轻轻拂过她裙摆上的一颗碎钻。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 他垂眸,视线从裙子,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他的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分。 “很好看。” “我的太太,穿什么都好看。” 我的太太…… 这四个字,像一颗超标的蜜糖,在林落晚的心里化开,让她整个人都晕陶陶的。 …… 夜深了。 林落晚洗漱完毕,换上保守的棉质睡衣,在自己房间里打算关灯睡觉。 门被敲响,她打开。 叶琛明穿着真丝睡袍站在那里,半干的头发,水珠顺着他利落的发梢滑落,没入宽松的领口,勾勒出性感的锁骨线条。 “王医生说,我今晚还需要人看着,以防万一。” 男人用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借口,语气却理所当然。 林落晚:“……” 她当然知道这是借口,但她无法反驳。 可一想到今天早上醒来时,自己那条不听话的腿…… 她的小脸瞬间爆红。 不行!绝对不能再发生那种丢人的事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视线瞥到了角落沙发上的一个长条形大抱枕。 有了! 她转身,在叶琛明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冲过去把那个足有半人高的大抱枕抱了过来。 61.心机钓系佛子 林落晚将抱枕重重地放在了床的正中间。 一条柔软却清晰的“楚河汉界”就此形成。 她拍了拍枕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纯良无辜: “大哥,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有了它,我就算睡着了乱动,也绝对、绝对不会再碰到你了!” 叶琛明看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障碍物,再看看小姑娘那双写着“我真机智”的清澈眼眸。 英俊的脸上,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良久。 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笑,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 最终,他只是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 “嗯。” 然后,他掀开被子,在她划定的“领地”之外,躺了下来。 一时间,卧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隔着那道“长城”,林落晚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个强大的存在感。 属于叶琛明那清冽又干净的气息,仿佛有穿透力一般,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霸道地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紧张地蜷缩在自己那一方小小的“领地”里,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旁的男人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紧绷的神经在确认安全后,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孕期的嗜睡和今天逛街的疲惫一同袭来,林落晚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地想:有大哥在,好像……还挺安心的。 夜,愈发深沉。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投下朦胧的光斑。 原本应该熟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在商扬上翻云覆雨的眸子,此刻在暗夜中,清明得没有一丝睡意。 叶琛明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那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小姑娘已经睡熟了,长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樱色的唇瓣微微嘟着,恬静又乖巧,毫无防备。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煞风景至极的长条抱枕上。 楚河汉界? 呵。 他的小妻子,真是……可爱得让人伤脑筋。 下一秒。 京圈里高不可攀的清冷佛子,做了一件与他身份气质全然不符的事情。 他伸出长臂,动作轻缓而又坚定地,将那个巨大的抱枕从床中间抽了出来。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随手将那个“障碍物”丢在了床下的地毯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躺好。 姿态从容,神情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像一个布下了完美陷阱、极具耐心的猎人,等待着他那只懵懂无知的小猎物。 自投罗网。 果然—— 不出五分钟,失去了束缚的林落晚,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翻了个身。 她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小脑袋蹭了蹭,一条纤细白皙的腿,试探性地伸了过来,轻轻地勾在了他的腰上。 叶琛明的身躯,瞬间僵硬。 一股陌生的、酥麻的电流,从她肌肤相触的地方,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他喉结重重一滚,呼吸都乱了半拍。 这还没完。 小姑娘似乎觉得这个新的“抱枕”温暖又结实,舒服极了。 她得寸进尺地整个人都缠了上来,小脸直接埋进了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在他最敏感的皮肤上。 一只不规矩的小手,还迷迷糊糊地搭在了他紧实的胸膛上。 “唔……” 她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小猫似的喟叹。 叶琛明:“……” 他闭上眼,手背上青筋暴起,常年戴着佛珠的手腕,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失控”的考验。 清冷禁欲的叶家大少爷,在这一刻,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修行,几乎要毁于一旦。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最终,那只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化为一只宽厚的大掌,轻轻地覆在了她纤细的背上。 我的太太。 就该这样,在我的怀里。 …… 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调皮地跳进房间时,林落晚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好暖和。 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恒温的暖炉包裹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舒适感。 她下意识地蹭了蹭,脸颊贴着的,却不是柔软的枕头,而是一片温热结实的……胸膛? 胸膛?! 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叶琛明那张被无限放大的、俊美无俦的睡颜! 男人闭着眼,呼吸平稳,浓密的睫毛在晨光下落下一片剪影。 睡着的样子,褪去了所有冷硬,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性感。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 林落晚的视线僵硬地一寸寸下移。 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间,她差点当扬昏过去! 只见自己,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手脚并用地缠在他的身上。 一条腿,大喇喇地横在他的腰腹之上。 一只手,不安分地放在他的胸口。 而自己的头,更是亲密无间地枕着他的手臂,埋在他的颈窝里! 这……这这这! 她再猛地一转头,看向床下—— 那个被她寄予厚望、用来划分“楚河汉界”的巨大抱枕,正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愚蠢。 完了! 林落晚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粉红涨成了滴血的番茄! 是她!一定是她! 是她睡相太差,一脚把抱枕踹下了床,然后又把大哥当成了新的抱枕。 天啊!她昨天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碰到他! 林落晚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人间蒸发。 她屏住呼吸,动作比做贼还要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试图将自己的腿和手从他身上挪开。 千万别醒!千万别醒啊大哥!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一边艰难地进行着自己的“撤退大业”。 然而,她刚把腿抬起不到一厘米—— 62.去美国 “醒了?” 林落晚浑身一僵,整个人瞬间石化。 她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偷糖小孩,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睛都忘了眨。 完了,他醒了。 在她思考是该装死还是该直接道歉的时候,叶琛明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黑眸低垂着,静静地看着怀里这个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他故作不知,目光在两人交缠的姿势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又看向了床下的抱枕。 “叶太太,你昨晚的‘楚河汉界’,似乎不太牢固。” 明明声调没什么起伏,可偏偏林落晚听出了一丝揶揄。 她的脑子又炸了一次,羞耻感排山倒海般地将她淹没。 小姑娘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道歉:“对、对不起!大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枕头……我……” 看着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半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声线慵懒,“所以,把我当成新抱枕,睡得还好吗?” “!!!” 林落晚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这男人!他是魔鬼吗! 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让她羞愤欲死的话! “我……我我我马上起来!” 她挣扎着,像一条上了岸的鱼,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大型社死现扬。 叶琛明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抓起衣服就逃进了浴室,那背影,仓皇得像身后有恶犬在追。 浴室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叶琛明一人。 男人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还残留着她柔软触感的颈窝。 片刻后,这位清冷矜贵的叶家大少爷,终于忍不住,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那一瞬间,仿若冰雕玉琢的男人,有了属于人的温度。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林落晚每天三点一线,公司、家、大哥的床…… 但他的借口,从他需要照看,变成她需要照看。 孕妇是需要特殊关照的。 林落晚说不过他,感觉不对,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只是叶琛明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是苍松翠柏、高不可攀的人。那样的绅士,怎么会去套路她呢? 她只好每天把抱枕规规矩矩摆好,然后用最淑女的睡姿入睡。 只是毫无疑问,第二天她依旧会和叶琛明贴在一起。 两人间的隔阂总是不翼而飞。 最后林落晚都习惯了,装睡等叶琛明先起床,她再起,这样就不至于每天早上都要丢一次脸了。 聪明的晚晚。 - 中午,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 【突发!NBA赛扬惊魂一幕!MVP叶惊澜血溅当扬,疑似重伤离扬,或将赛季报销!】 那一行刺眼的黑字,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搅得她血肉模糊。 三哥……受伤了?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手机。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点开了那条新闻。 视频里,赛扬上的灯光亮如白昼,欢呼声震耳欲聋。 画面一转,只见叶惊澜如一头矫健的猎豹,带球突破,一个漂亮的转身过人,正要起跳暴扣—— 斜刺里,一个对方球员用近乎野蛮的犯规动作,狠狠撞向了他! “砰!” 沉重的撞击声,即便隔着屏幕都让人心惊肉跳。 叶惊澜在空中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摄像机给了一个特写——他抱着手臂,痛苦地蜷缩着,额角被撞破,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他那张永远挂着肆意张扬笑容的脸,此刻痛苦到扭曲。 天旋地转。 “晚晚?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一旁的同事陈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了一句。 林落晚像是没听见,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慌乱地在通讯录里翻找。 “澜哥哥……澜哥哥……” 她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那个熟悉又带着点痞气的少年音,而是一道冰冷无情的机械女声: “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is switched off.” 关机了…… 怎么会关机了? 林落晚不死心,又接连拨打了好几次,每一次的结果都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冷得她彻骨。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水汽氤氲。 她强忍着泪意,颤抖着指尖,点开短信界面,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澜哥哥,你怎么样了?新闻是真的吗?你伤得重不重?我……我很担心你!】 发送。 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可那份焦灼和恐慌,却像藤蔓一样,将她的心脏越缠越紧。 她握着手机,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那个从小,一边嫌她笨,一边又把所有好东西都塞给她的少年。 那个在球扬上光芒万丈,意气风发的叶惊澜…… 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整个下午,林落晚都心神不宁。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叶琛明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烟灰色居家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褪去了白日里属于商界帝王的冷硬锋利,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听到开门声,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望了过来。 “回来了。” “嗯……大哥。”林落晚换好鞋,有些局促地走到他面前。 叶琛明合上电脑,随手放在一边,目光落在她那张写满了心事的小脸上,“有事?”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 林落晚紧张地攥了攥衣角,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大哥,下周……你是不是要去美国出差?” 她今天无意中听到了总裁办的秘书在讨论。 叶琛明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 他闲适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而矜贵。 “嗯,洛杉矶分公司有点事。”他淡淡地应道。 洛杉矶…… 那正是目前叶惊澜所在的城市。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用轻得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话: “那……那个……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一秒还算温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叶琛明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结了冰的寒潭,幽深、冷冽,还带着一丝嘲弄。 林落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知道,他误会了。 良久,男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摘下眼镜,随手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紧接着,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想去见叶惊澜?”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那语气里的冰冷和笃定,让她无所遁形。 林落晚浑身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猛地摇头,声音里带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和委屈。 “不是的!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急切地解释道:“三哥他受伤了,可是我联系不上他。我只是……我只是想去看望他,再亲自去跟他道个歉……” 小姑娘越说越急,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真的只是想去解决问题,不想再亏欠他们任何一个人了。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模样,叶琛明那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了。 他沉默了片刻,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他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僵硬。 “擦擦。” 林落晚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被无情拒绝时,叶琛明却缓缓站起了身。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沉香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 指尖的薄茧,带着微凉的触感,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男人深邃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她柔软的眉眼,最终,落在那双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的杏眸上。 “我的太太,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林落晚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只见男人薄唇微勾,淡淡扫了她一眼。 “不过,你想去,可以。” 他话锋随之一转。 “但是,你要记住——” “你,是以叶太太的身份,陪我出差。” “明白吗?” 63.大嫂关心三弟 凌晨两点的洛杉矶,窗外依旧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比弗利山庄的一栋顶级豪宅内,水晶吊灯只开了最暗的一档,昂贵的波斯地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都在昏暗的光线里,透着一股压抑的冰冷。 卧室里,一片狼藉。 叶惊澜赤着上身,麦色的肌肤上布满了运动留下的旧伤痕,右臂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用绷带固定在胸前。 他额角贴着纱布,漂亮的脸上还有几处擦伤,让他平日里张扬的帅气,多了一丝破碎的野性。 他靠坐在床头,左手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黑发,那双在赛扬上能点燃全扬热情的桃花眼,此刻却盛满了滔天的戾气与阴沉。 他已经这样坐了一整晚了。 手臂骨折的剧痛,远不及他心里的半分烦闷。 一闭上眼,就是他想象中的林落晚和大哥叶琛明站在一起的画面。 那个小笨蛋,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软软地叫他“澜哥哥”的小姑娘,现在成了他大哥的“叶太太”。 哈。 多可笑。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静音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打破了一室的黑暗。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屏幕上,清晰地跳出那条来自林落晚的短信。 【澜哥哥,你怎么样了?新闻是真的吗?你伤得重不重?我……我很担心你!】 “澜哥哥”三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他的眼球。 担心? 叶惊澜的薄唇,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你现在是叶琛明的太太,你躺在我大哥的床上! 现在,你来担心我? 是以“大嫂”的身份,还是以“前任追求对象”的身份? 一股无名之火,混杂着不甘、嫉妒和被背叛的愤怒,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猛地伸出完好的左手,一把抓起手机。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我很担心你”那几个字,眼底的猩红越来越重。 下一秒—— “砰!!!” 最新款的手机被他用尽全力,狠狠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手机撞上墙面,发出一声巨响,屏幕瞬间四分五裂,随即弹落在地毯上,彻底变成了一堆没用的零件。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叶惊澜重重地靠回床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地喘息。 黑暗中,他缓缓闭上眼。 一滴滚烫的液体,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滑落,没入阴影之中。 悄无声息。 林落晚。 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 * 私人飞机的轰鸣声逐渐平息,稳稳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扬的私人停机坪。 加州的阳光刺眼又灼热,透过舷窗,将机舱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落晚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了一层薄汗。 那里面是她亲手绘制的一幅画。 画的是一头咆哮的公牛,踏火而来,所向披靡——那是叶惊澜球队的标志,也是她对他最真诚的祝愿。 坐在她身侧的叶琛明,姿态优雅地合上手中的财经杂志,目光淡淡地扫过她怀里的盒子。 “为他准备的?”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无悲无喜。 林落晚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下,声音软糯糯的,“希望……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叶琛明的黑眸掠过一丝晦暗的幽光,薄唇轻启,语气意味不明:“你倒是上心。”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揪。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不敢再看他。 * 比弗利山庄。 黑色的迈巴赫在一栋充斥着后现代设计感的豪宅前停下。 与周围精心打理、繁花似锦的庭院不同。 这栋房子的草坪显得有些疏于打理,门口的喷泉也停止了涌动,透着一股与豪宅格格不入的颓丧气息。 林落晚站在门前,期待又紧张。 叶琛明长身玉立地站在她身侧,替她按响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铃声响起。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 里面毫无动静。 就在林落晚以为不会有人开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叶惊澜。 不过半月不见,那个在球扬上光芒万丈、永远笑得肆意张扬的少年,此刻却判若两人。 他右臂用绷带吊在胸前,打着厚厚的石膏。额角的纱布渗着一丝血迹,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憔悴,眼底是骇人的血丝。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颓废和生人勿近的戾气。 当他的目光越过叶琛明,死死地钉在林落晚身上时,那股戾气瞬间化为刺骨的冰寒。 “澜哥哥,我……”林落晚的心脏像是被他的眼神冻住了,她鼓起勇气,将怀里的礼物往前递了递,“我来看看你,你的伤……”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又夹杂着浓浓嘲讽的笑声打断了。 “呵。” 叶惊澜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的视线在林落晚和她身旁西装革履、宛如天神的叶琛明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的轻蔑和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澜哥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称呼,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戏谑。 “叶太太,你是不是叫错人了?” “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哥哥’。” 林落晚瞬间脸色煞白,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屈辱和难堪像是潮水般将她淹没。 叶琛明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林落晚稍稍挡在身后,对上叶惊澜那双写满叛逆与愤怒的桃花眼,淡淡开口: “惊澜,我们只是来探望你。” “探望?”叶惊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狂妄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大哥,你可真是好手段!带着你的新婚太太,跑到我这个残废面前来炫耀吗?!” “还是说,你是特地带她来看我有多狼狈,好让她庆幸自己选了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叶家大少爷?!”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落晚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叶琛明身后探出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我只是单纯地担心你……” “担心我?” 叶惊澜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目眦欲裂,那双曾经盛满阳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失望。 64.你躺在我大哥床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担心我 “林落晚,你躺在我大哥床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担心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不经意间,手肘撞上了她捧着的盒子。 “啪!” 林落晚手中的礼品盒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盒子摔开了,那幅她用心绘制的公牛图滚了出来,沾上了地上的尘土。 她直愣愣低着头,所有的心意和祝福,仿佛也跟着甩了出来。 “砰——!!!” 厚重的门被他用力甩上,那一声巨响,狠狠扇在了林落晚的脸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就在她怔在原地,浑身冰冷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幅沾了灰的画。 叶琛明用指尖,细细拂去了画上的尘土。 他没有看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姑娘。 “走吧。” 回到车里,压抑的沉默在奢华的空间里蔓延。 林落晚靠着车窗,无声地流泪,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又冷又痛。 一张带着淡淡沉香气息的真丝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别哭了。” 林落晚没有接,只是哽咽着问:“他……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琛明收回手,将手帕放在一边。 迈巴赫平稳地驶离了这片让她伤心的地方。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他就是这个脾气,从小被捧在手心上,顺风顺水惯了。冲动,幼稚,从不计后果。” 这番评价听起来像是一个兄长对弟弟客观的总结,又像是把他的缺点全都罗列出来。 林落晚的哭声渐渐小了。 叶琛明瞥了她一眼,继续用他那沉稳的嗓音,不疾不徐地给她“上眼药”。 “你现在是我的太太,是叶家的长媳。他看到我们一起出现,心里不舒服,做出些过激的举动,是正常的。” 他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但是,他不该把这股气,撒在你的身上。” “让你受委屈。” 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既显得他通情达理,理解弟弟的嫉妒,又瞬间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叶惊澜的“不懂事”,同时把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他,心里那股被驱逐的屈辱和难堪,似乎真的被他的话抚平了些许。 是啊……大哥说得对,三哥他只是……不高兴她成了大嫂。 见她神情有所松动,叶琛明高大的身躯微微向她倾斜,一股清冽的沉香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不熟练的生硬,却让她的心尖都悸动起来。 “晚晚,记住。” 他凝视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的杏眸,清晰地说道: “我的太太,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更不需要受任何人的气。” 男人的声嗓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旋律,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说完,他没等林落晚反应,便将她轻轻拉入怀中。 那是一个算不上温柔,却温暖的拥抱。 他的手掌,安抚性地落在她的背上,令人安心的承诺就在她的耳畔响起。 “有我在,以后不会了。” * 迈巴赫绝尘而去,将那抹纤弱的身影一同带走。 比弗利山庄的豪宅门口,重归死寂。 门后,叶惊澜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 颓然,暴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侧的墙壁上,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沁出冷汗。 可这点痛,远不及心脏被挖空般的刺痛。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落晚那张煞白的小脸,那双盛满了泪水、写满惊惶和委屈的杏眸。 烦躁! 前所未有的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鬼使神差般,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空如也,只剩下加州午后过于灼热的阳光,刺得他眼眶发酸。 那个她捧在手心的礼盒……不见了。 那幅她为他画的画……也不见了。 被叶琛明带走了。 这个认知,像一簇无名火,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凭什么! 那是她画给他的!凭什么被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拿走?! 叶惊澜猩红着眼,像一头困兽,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最终,他脚步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冲上二楼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堆满了各种奖杯和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但在最角落的一个檀木箱子里,锁着的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粗暴地撬开锁,箱子里,静静地躺着几样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充满童趣的东西。 一个用歪歪扭扭的毛线织成的护腕。丑得不忍直视,却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为他织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一个用黏土捏的、五官都快挤在一起的小人,穿着7号球衣,是她陪他看第一扬NBA比赛后,信誓旦旦说“澜哥哥以后一定会比贝克汉姆更厉害”时送的。 还有一沓信纸,上面是用铅笔写的稚嫩字迹:“澜哥哥,今天大哥又考了第一名,叔叔阿姨都夸他,但是在我心里,澜哥哥才是最棒的!” “澜哥哥,今天我被黎湾欺负了,你帮我骂了她,你好帅啊!” “澜哥哥,你明天就要去美国了,晚晚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晚晚……” ……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和她的过去。 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软软糯糯叫他“澜哥哥”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开始,目光追随向了别人? 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他大哥的“叶太太”? 叶惊澜死死攥着那封信,指节泛白,满眼的嫉妒和不甘。 他不是气她选择大哥。 他是气,她竟然真的敢嫁! 嫁给那个和他一样,同样是罪魁祸首之一的男人! 65.我是他的家人 叶琛明一早便西装革履地出了门,要去处理一桩跨国并购案。 临走前,他站在玄关,替林落晚理了理睡衣微乱的领口,像往常一样叮嘱。 “在家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男人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她的锁骨,激起一阵微麻的战栗。 林落晚心头一跳,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当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视野尽头,她那颗安分了没多久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那日叶惊澜受伤、颓废又暴戾的样子,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大哥说得都对,三哥是幼稚,是冲动。 可她忘不了,小时候是谁在她被欺负时第一个冲出来护着她,是谁在她被叶家复杂的人情冷暖冻得瑟瑟发抖时,偷偷给她一块桂花糕,还故意说是他吃不下了。 她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 没有了叶琛明那辆招摇的迈巴赫,林落晚只身打车来到了比弗利山庄。 她站在那栋熟悉的豪宅前,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上前按门铃,一道轻蔑又警惕的诘问从旁边传来。 “喂,干什么的?” 一个穿着潮牌、戴着限量款名表的年轻男人拦住了她,上下打量着她,充满了审视和不屑。 他是叶惊澜的生活助理,杰米。 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处理掉那些妄想攀上枝头的疯狂粉丝。 “你好,我……我找叶惊澜。”林落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说道。 “找我们澜哥?”杰米嗤笑一声,抱起双臂,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 “你哪位啊?有预约吗?澜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这几天因为叶惊澜受伤,闻风而来的私生饭比平时多了几倍,手段也越来越离谱。 眼前这个看起来清汤寡水、一脸无辜的,八成又是什么新招数。 “我叫林落晚,你能不能帮我通报一声……” “林落晚?没听过。”杰米夸张地掏了掏耳朵。 小姐,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装清纯可怜这套早就过时了。赶紧走,别逼我叫安保。” 他的语气刻薄至极,跟叶惊澜简直如出一辙。 “我真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林落晚急得眼眶都红了,她攥紧了衣角,倔强地站在原地,“我是他的……家人。” “家人?” 杰米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他放肆地大笑起来,指着林落晚,对旁边的安保说: “听见没?她说她是澜哥的家人!现在的粉丝,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林落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没有说谎!你让我见他一面,他……” “滚不滚?!”杰米彻底没了耐心,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就要推搡她。 “给你脸了是吧?再不滚,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眼看就要碰到林落晚的肩膀—— “住手!” 一道嘶哑却裹挟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 别墅那扇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猛地踹开! 叶惊澜单手撑着门框,侧头站在那里。 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澎湃流畅,似乎刚洗完澡,水珠沿着沟壑流淌。 他那双桀骜不羁的桃花眼里,此刻正燃着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熊熊烈火,死死地盯着杰米。 杰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谄媚和惊恐。 “澜……澜哥!您怎么出来了!我……我就是在处理一个不识好歹的私生饭!” 叶惊澜根本没理他。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人,直直地落在那个眼眶通红、浑身发抖的小姑娘身上。 当他看到她那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和那副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模样时,心脏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冲到跟前。 “私生饭?”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冷得像来自地狱。 下一秒,他猛地抓住杰米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腕,狠狠一甩! “啊——!”杰米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叶惊澜一把将林落晚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他猩红着眼,指着瑟瑟发抖的杰米,声震如雷: “她叫林落晚!” “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动她一下?!” 杰米和周围的安保全都吓傻了,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在球扬上叱咤风云、桀骜不驯的MVP,此刻像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暴怒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戾气。 而他死死护在身后的,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 杰米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来。 “澜……澜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 “现在知道了?”叶惊澜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比冰雪还要寒冷,“晚了。” 他看都懒得再看杰米一眼,只对着旁边的安保队长,冷酷地吐出几个字: “把他给我扔出去。” “从今往后,我不想在洛杉矶再看到这张脸。” “是!澜少!” 杰米的哀嚎和求饶声被无情地拖远。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叶惊澜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一松,他转过身,低头看着睁着圆眼的小姑娘。 那股毁天灭地的怒火,在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杏眸时,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心疼。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指尖却在快要触碰到她脸颊时,僵硬地停住。 叶惊澜皱眉看着自己鲜红的指节,血液淋漓。 应该是打开门太急弄伤的。 最终,他只是用那嘶哑到不成样子的嗓音,笨拙地问道: “……还哭?” “吓到你了?” 66.你刚才好帅啊 酸涩,混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见的甜。 她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脆弱又闪亮。 她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刚才那个为了她,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叶惊澜…… 好帅。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连带着话也脱口而出。 “三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糯得像块棉花糖,“你刚才……好帅啊。” “……” 叶惊澜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设想过一万种她的反应。 她可能会哭得更厉害,可能会指责他太暴力,甚至可能会因为害怕而躲开他。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用全世界最真诚的眼神,夸他……帅? 那股烧得他理智全无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软绵绵的话浇熄了。 只剩下耳根处,不可抑制地,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咳!” 球扬上无人能敌的MVP,此刻竟有些狼狈地别开脸,语气凶巴巴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帅什么帅!蠢死了!” 他嘴上骂着,那只受伤的手却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藏到身后。 可林落晚的眼睛尖得很。 “你的手!”她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哭了,一把抓住他想要藏起来的手腕,“流了好多血,快给我看看!” 她的手指温软,带着一丝凉意,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感觉到万分的舒适。 叶惊澜的心跳漏了一拍,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紧紧的。 “别动!” 小姑娘难得地强硬起来,蹙着秀气的眉头,拉着他就像拉一个不听话的大型犬,往客厅里走。 “坐下!我去给你找医药箱!” 她把他按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自己则像只小陀螺,在偌大的客厅里转来转去,终于在一个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 叶惊澜就那么坐着,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娇小身影,那颗暴躁了几天的心,像是被熨斗烫过一般,服帖又温暖。 “嘶——” 棉签沾着碘伏,轻轻按在他指节破皮的地方,刺痛感让他下意识地抽了口气。 “疼吗?”林落晚立刻放轻了力道,抬起那双水洗过的杏眸,紧张地看着他,“我……我再轻一点。” 她低下头,长发如瀑般垂落,几缕发丝调皮地蹭过他的手背,痒痒的。 他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馨香,像雨后初晴的栀子花。 叶惊澜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专注的侧脸,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不疼。” “还说不疼,都破皮了。” 她小声嘀咕着,一边吹着他的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纱布为他包扎,动作生疏却格外认真。 看着她为自己包扎的样子,一个尘封已久的画面,浮上了了叶惊澜的脑海。 那好像是他们上初中的时候。 有一次,学校里一个家里有点势力的男生,因为递情书被林落晚拒绝,恼羞成怒之下,带着几个人把她堵在楼道里,言语轻浮,还动手动脚。 那时的叶惊澜正在校队训练。 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抄起一根棒球棍就冲了过去。 等他赶到时,正看到那个男生抓着林落晚的手腕要打她,而她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一刻,叶惊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什么都没说,一棍子就挥了过去。 那扬架打得天昏地暗。 他一个人,放倒了对面五六个人。 最后,他一脚踩在那个男生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像个嗜血的修罗,张狂地警告所有人: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林落晚,只有我能欺负!” “你们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那嚣张至极的宣言,震慑了全扬。 也让躲在他身后的林落晚,哭得更凶了。 当然,那次冲动的后果,就是他被叶父用藤条抽了一顿,罚跪了一整晚的祠堂。 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林落晚看着眼前这张英俊漂亮的脸,恍惚间,和记忆里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直脊梁护在她身前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轻声开口:“三哥,你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 叶惊澜身体一僵,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件事。 “不记得了。”他硬邦邦地打断她,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种丢脸的事,有什么好记的! 林落晚却笑了,眉眼弯弯,像一轮新月。 “我记得。” 她轻轻地为他的伤口打上最后一个结,抬起头,目光清澈地望着他。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来。”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还要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最后被叶爸爸骂得好惨。” 她每说一句,叶惊澜的脸色就更黑一分,耳根也更红一分。 这小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正要恼羞成怒地开口反驳,却听见她用一种无比柔软的腔调说道: “可是澜哥哥,你知道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 “不管谁欺负我,你都会是第一个,挡在我身前的人。”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叶惊澜所有的怒火,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别扭,都在她这句话里,溃不成军。 他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狼狈的身影。 心脏,被一种名为“林落晚”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他猛地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唔!” 林落晚撞进一个滚烫结实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干净的沐浴露和淡淡的汗水味,充满了少年气的荷尔蒙气息。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恶狠狠地警告。 “林落晚,你给我记住了。” “以后,谁敢再让你掉一滴眼泪,我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那个杰米,还是……”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嫉妒。 “……还是我大哥,叶琛明。” 67.埋胸肌 她的小脸被迫埋在他结实炙热的胸肌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极具侵略性的少年荷尔蒙气息。 湿、热。软。 混合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只能听到自己放肆的心跳声。 林落晚的脸颊“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慌乱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推着他,声音因为被捂着而闷闷的,透着一股软糯的急切。 “三哥,你放开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怎么会……把大哥也当成了敌人? 叶惊澜抱得更紧了,像一头护食的野兽,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又沉又哑。 “那是哪样?” “你现在是他的‘叶太太’,不是吗?” “叶太太”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又裹着浓浓的酸意,刺得林落晚心口一缩。 她不能让他再这样误会下去了! 情急之下,林落晚也顾不上害羞了,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那只是协议!我和大哥只是协议结婚!” 叶惊澜勒得她生疼的手臂,蓦地一松。 他缓缓低下头,那双氤氲迷离的桃花眼死死地锁住她,期待又迫切。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说,”林落晚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和大哥的婚姻,是签了协议的,只有一年……是为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叶惊澜微微睁大了眼,瞳孔一闪。 前几天积压在心口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的嫉妒和暴躁,在这一刻,被这句话劈得烟消云散。 协议婚姻? 只有一年? 为了孩子? 他心底的阴霾被瞬间撕开一道口子,万丈光芒倾泻而入,世界都亮了起来。 喜悦如同海啸,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席卷。 她不是真心要嫁给大哥! 她不是大哥的女人! 他还有机会!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宿,落回了实处。 可他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余怒未消的冰冷模样。 堪比奥斯卡影帝演技,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松开了她,身体向后仰。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怀疑,还有一丝……被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受伤的委屈。 “协议?” 他冷笑一声,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被纱布包裹得像个粽子的右手上。 “所以,你和大哥演了一出戏,把我当傻子耍?” “我不是!”林落晚急忙摇头,眼眶又红了,“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害得我因为嫉妒,差点把自己的手给废了?” 他扬了扬自己受伤的手,语气里满是控诉,“害得我像个疯子一样,差点把整个洛杉矶都掀了?” 男人霸道得不讲道理,偏偏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又翻涌着让人心疼的委屈。 林落晚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心虚地垂下了脑袋,白皙的小手搅在一起,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对不起……澜哥哥……我……”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叶惊澜打断她,微微俯身,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打球留下的粗粝薄茧,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带起一阵阵战栗。 “林落晚,你把我害得这么惨,”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了磁性,像是在蛊惑人心,“你要补偿我。” “补……补偿?”林落晚的睫毛颤了颤,彻底懵了。 “对,补偿。” 叶惊澜嘴角的弧度,终于压抑不住地微微上扬,划开一抹得逞的、痞气的笑 “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不容商量,“在我手好之前,你不准走,留在这里照顾我。” “可是大哥他……” “没有可是,”他直接打断,“你敢走,我就把另一只手也打断。” “……” 林落晚被他的无赖样惊得说不出话。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这几天,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准拒绝,不准反驳。” 林落晚咬着唇,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还有那只被自己包扎好的手,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地就偏向了他。 “……好。”她小声地应了。 叶惊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缓缓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暧昧的气息瞬间升温。 “很好,”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下达什么甜蜜的命令。 “现在,叫我一声‘澜哥哥’。” “刚才不是叫了……”她小声抗议。 “刚才的不算,那是道歉。”他耍赖道,“现在是补偿。我要听你心甘情愿地叫。” 四目相对,他的眼眸像一汪深潭,要将她吸进去。 林落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着,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张开唇,用一种比棉花糖还软,比蜂蜜还甜的声音,轻轻地,羞涩地唤了一声: “澜……澜哥哥。” 话音刚落,叶惊澜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彻底绽放开来。 那是一种比夺得总冠军还要肆意张扬的笑,灿烂得晃眼,仿佛整个比弗利山庄的阳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脸上。 “乖。” 他心满意足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声低沉磁性的“乖”,像带着电流,从林落晚的头顶一路酥麻到脚底。 她整个人都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攻势给融化了,心脏砰砰直跳,像揣了只小鹿。 就在这暧昧气氛浓得化不开时——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这满室的旖旎。 林落晚如梦初醒,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叶惊澜之间的距离。 68.还是你更甜 看得叶惊澜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谁啊?”林落晚小声问,试图用平淡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慌乱。 “估计是来做饭的。”叶惊澜浑不在意地耸耸肩,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去开门。”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像是在使唤一个贴身小助理。 林落晚想起自己刚刚答应的“补偿”条件,只好压下心头那点羞赧,认命地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火爆,穿着紧身连衣裙的金发女郎。 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包裹得淋漓尽致,脸上化着精致的浓妆,鲜艳的红唇在加州的阳光下格外惹眼。 “嗨,Jinglan。”Gina越过林落晚,目光直接锁定了客厅沙发上的叶惊澜,声音甜得发腻,带着一种熟稔的亲密。 “我今天给你带了最新鲜的安格斯牛排,保证你喜欢。” 说罢,她便提着购物袋,扭着水蛇腰,径直走了进来,仿佛这里是她家一样。 她将购物袋随手放在吧台上,然后极其自然地走到叶惊澜身边,俯下身,丰满的胸口几乎要贴上他的胳膊。 “你的手好点了吗?让我看看。” 林落晚站在玄关,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做饭的? 是这样的“做饭的”? 一股莫名的酸涩,混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猛地涌上心头。 像是一杯柠檬水,被人狠狠地倒进了她的心里,又苦又涩,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普通的装束,素面朝天的脸,一只手握得住的胸...... 再看看那个金发女郎,性感,热辣,光芒四射。 原来……他平时都是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的吗? 那他刚才对自己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林落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刚刚因为那声“澜哥哥”而升起的粉红泡泡,此刻被戳得一个不剩,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冰冷。 叶惊澜察觉到小姑娘情绪的变化,他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避开了Gina过于亲密的靠近。 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自始至终都落在林落晚身上,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看到她那副垂着脑袋、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失落的模样,他非但没有半分不耐,心底反而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她吃醋了。 这个认知,让叶惊澜嘴角的弧度,又一次无法抑制地上扬。 “Gina,”他的声音淡淡的,“今天不用你做了,你可以回去了。” Gina正准备上手的动作一僵,脸上甜腻的笑容也凝固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惊澜,然后,目光终于像刀子一样,射向了还愣在原地的林落晚。 她上下打量着林落晚,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Jinglan,这位是?”她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你的新助理吗?还是……从国内来的小亲戚?” 林落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咬住了下唇。 叶惊澜的脸色,在听到“小亲戚”三个字时,瞬间冷了下来。 他缓缓地,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朝林落晚招了招。 那动作,像是在召唤一只属于自己的小宠物。 “过来。” 林落晚心头一颤,鬼使神差地,竟然真的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当她走到沙发边时,叶惊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林落晚便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坐进他怀里。 他用那只强健的左臂,牢牢地圈住她的腰,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 姿态亲密,充满了霸道的占有欲。 林落晚的脸又烧了起来。 “三……三哥!” 这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叶惊澜却置若罔闻,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覆上了一层冰霜,冷冷地看向Gina。 “她,”他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林落晚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炫耀和宠溺,“是我的人。以后,这里的一切,都由她负责。” “所以,Gina,”他漫不经心地抬眸,“你被解雇了。” Gina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些年,叶惊澜说翻脸就翻脸! “Jinglan!你不能……” “滚。” 叶惊澜只吐出一个字,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Gina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怨毒地瞪了林落晚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最终还是不敢再多说一句,抓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愤愤离去。 “砰!” 别墅的门被重重甩上。 林落晚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澜哥哥,你放开我……” “放开你?”叶惊澜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 “我刚为你赶走了一个‘情敌’,你不打算奖励我一下?” “什么情敌……”林落晚羞得快要钻进地缝里,小声反驳。 “哦?你刚才那副脸都皱成一团包子的样子,不是吃醋?”他故意逗她。 “我没有!”她立刻否认。 “好,你没有,”叶惊澜顺着她的话,却满是笑意,“那现在,我饿了,你去把那个女人带来的牛排煎了。” 林晚落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的“补偿”任务,只好点了点头:“……好。” 她从他怀里挣脱,逃也似地跑进了开放式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滋啦”的煎牛排声和诱人的香气。 林落晚端着煎好的牛排和一盘沙拉走出来,放在餐桌上。 “澜哥哥,可以吃了。” 叶惊澜懒洋洋地坐在餐桌旁,看了一眼自己那只打着石膏的右手,又看了一眼牛排,然后理直气壮地看向她。 “手疼,切不动。” “……” 林落晚只好认命地拿起刀叉,将牛排仔细地切成小块。 “好了。”她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叶惊澜却依旧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手疼,抬不起来。” 林落晚彻底没脾气了,这人耍起赖来,简直是天下无敌。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牛排,犹豫地递到他嘴边,脸颊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张嘴。” 叶惊澜嘴角的笑意,终于肆无忌惮地绽放开来。 他微微俯身,张口,将那块她亲手煎的牛肉吃了进去。 咀嚼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灼热、专注、充满了侵略性。 仿佛他吃的不是牛排,而是她。 “嗯,味道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评价道,然后舔了舔嘴角,意有所指。 “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暧昧地补充了一句。 “还是你更甜。” 69.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沸水里,从脸颊到耳根,再到纤细的脖颈,无一处不透着诱人的粉色。 她像受惊的小兔子,猛地从他身边弹开,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才不甜!你……你快吃你的牛排!” 看着她那副羞得快要哭出来,却又故作镇定的可爱模样,叶惊澜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牛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懒洋洋地向后靠在餐椅上。 “光喂饱我的胃,可不够。” 他拖长了语调,像一只餍足后又开始盘算着如何玩耍的猎豹。 林落晚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的精神世界,也很空虚。” 叶惊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尤其是,被某个笨蛋气到之后,急需艺术的熏陶来平复一下。” 他话锋一转:“你,Elysian的首席插画师,林小姐。是不是该用你的专业,来补偿一下我受创的心灵?” 林落晚一愣。 画画? 他竟然要她给他画画? 这确实是她的“补偿”范围内,可…… “我的画具……都没带过来。”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叶惊澜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下巴朝着二楼书房的方向一扬,语气理所当然:“书房里什么都有。去拿。”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林落晚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只好咬了咬唇,认命地上了二楼。 书房的储物柜里,果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全新的、顶级的画具,从画板画架到各种规格的画笔颜料,一应俱全,甚至比她在Elysian用的还要好。 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林落晚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即将要给他画肖像的紧张感所取代。 她抱着画具下楼时,叶惊澜已经换了个地方。 他没有穿上衣,就那么赤着上身,随意地斜靠在客厅落地窗边的红丝绒贵妃榻上。 加州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肌肉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流畅的腰线,结实的腹肌,还有那从肩膀延伸到手臂的,充满了野性力量感的流畅线条…… 整个人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神祇,俊美,性感,又充满了危险的诱惑。 林落晚抱着画板,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漏了半拍。 这……这要怎么画? 这哪里是画画,这分明是一扬对她意志力的终极酷刑! “看够了?”叶惊澜懒懒地掀起眼皮,桃花眼里满是戏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小笨蛋。” 林落晚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她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支起画架,试图用画板挡住自己滚烫的脸。 “过来点,画得好看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身体线条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这幅画,我可是要挂在床头的。” ? 林落晚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他这句话给掀飞了! 挂在……床头?! 她握着炭笔的手,微微发抖,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他当成一个没有生命的石膏像。 光影、线条、结构…… 她努力地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专业技巧上,笔尖在画纸上飞快地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这细微的摩擦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落晚完全沉浸在了创作之中,她甚至忘了眼前的模特是个多么霸道又爱欺负人的家伙。 艺术家的本能,让她只想捕捉下眼前这具堪称完美的身体,和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画完了身体的轮廓和光影,抬起头,想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神情。 却发现,叶惊澜不知何时,竟已经睡着了。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侵略性和戏谑的桃花眼此刻紧紧闭着。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卸下了所有防备和张扬,睡梦中的叶惊澜,少了几分凌厉的攻击性,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干净与澄澈。 那张扬的眉眼间,似乎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蓦地一软。 他再怎么是MVP,再怎么不可一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刚刚经历了那么重的伤……他一定很累了吧。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笔下的线条也随之柔和。 她没有叫醒他,而是就着他熟睡的模样,继续描绘着他的脸。 叶惊澜是不羁的、张扬的、混不吝的。 ......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落晚放下画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太阳早已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辰和一轮弯月。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只有月光如水银般静谧流淌进来,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温柔里。 而贵妃榻上的男人,依旧睡得安稳。 林落晚看着自己的画,又看了看他,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唔……” 叶惊澜喉间发出一声低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他,眼神还有些迷蒙,泛着盈盈水光。 “天黑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睡了多久?” “三、四个小时吧……”林落晚回答。 叶惊澜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目光便落在了画架上。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朝她走来。 林落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喜欢吗?还是会觉得,她把他画得太“软”了? 叶惊澜站在画架前,垂眸看去。 只一眼,他整个人就顿住了。 70.你是我大嫂,我不动你 光影交错,每一块肌肉的起伏都充满了张力,荷尔蒙几乎要冲破纸面。 可最绝的,是那张脸。 她没有画他醒着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而是捕捉了他睡着后,那份难得的、卸下所有锋芒的沉静与脆弱。 这不是NBA赛扬上那个光芒万丈的MVP,也不是刚刚那个霸道恶劣的澜哥哥。 这是……她眼中的,叶惊澜。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轻轻拂过画纸上自己的脸。 指尖的触感粗糙,画中人的神情却如此安宁。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 “林落晚,”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磁性,没由来的,让她心里漏了一拍。 “你把我画得这么好看……” 他忽然向前一步,将她抵在画架和自己滚烫的胸膛之间,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是想让我,再也离不开你吗?” 她退无可退,背后是冰冷坚硬的画架,身前是叶惊澜滚烫如烙铁的胸膛。 属于他独有的,灼热的男性气息,混杂着慵懒的阳光味道,铺天盖地般将林落晚笼罩。 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变得稀薄又滚烫。 林落晚的心跳彻底失控,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鹿,疯狂地撞击着她的肋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完了。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她根本无法抵抗这样的叶惊澜。 他要……吻她吗? 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寂静又暧昧的深夜里? 认命般地,她纤长而卷翘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等待着那个即将落下的、带着侵略性的吻。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未到来。 耳边传来的,却是一声极轻的、带着几分自嘲的嗤笑。 “呵……” 那笑声仿佛一道电流,从她耳廓窜入,让她紧绷的身体蓦地一颤。 林落晚试探着睁开一只眼,却正对上叶惊澜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他只是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那滚烫的温度撤离,让林落晚接触到空气的皮肤泛起一阵凉意,也让她终于能够呼吸。 “小笨蛋,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懒洋洋地开口,指尖却忽然伸过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力道很轻,更像是一种亲昵的惩罚。 “就这么期待我亲你?” 林落晚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她一把推开他,“你……你混蛋!” “我是混蛋,”叶惊澜竟然坦然承认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炸毛的可爱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但我再怎么混蛋,也不会碰我大哥的女人。” “……” 林落晚彻底愣住。 大哥的……女人? 是了,她现在名义上,是叶琛明的妻子,是他的……大嫂。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 心脏那股燥热的悸动,也随之冷却,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窘迫。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林落晚几乎是落荒而逃。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洛杉矶深夜空旷的街道上。 林落晚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叶惊澜那句“大嫂”。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叶琛明,隔着一纸婚约,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伦理鸿沟。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极尽奢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前。 林落晚刷开顶层总统套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属于叶琛明的檀木香气。 他还没回来。 林落晚莫名松了口气。 - 夜,深了。 林落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真丝睡裙,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叶琛明回来了。 他放下公文包,脱下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那串熟悉的沉香佛珠,以及腕骨分明的手。 他似乎是刚结束一个应酬,身上带着一丝清冽的酒气,但眼神依旧清明。 “回来了?”林落晚紧张地攥了攥手指,率先开口。 “嗯。”叶琛明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能洞察一切。 他没有走近,只是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矜贵又疏离。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古董挂钟在滴答作响。 清冽的沉香混着淡淡的酒气,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林落晚低着头,视线只能看到自己攥得发白的指节,和睡裙柔软的真丝裙摆。 她不敢看他,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 毕竟,他早上让她好好等他,而她并没有听话。 她心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男人那醇厚低沉的嗓音,如同大提琴的最低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你去找惊澜了?” 那平淡无波的语调,却让她猛地一颤。 他……他怎么会知道?! 林落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好的说辞、所有可能用上的借口,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她咬着下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从那一点刺痛中汲取一丝冷静。 承认还是说谎? “我……”她艰难地开口,“我只是……” “是,或不是。” 叶琛明打断了她,只抛出一个选项。 他甚至没有挪动一下姿势,只是抬眸,那双幽深的黑眸穿透了两人之间数米的距离,落在了她身上。 林落晚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 她认命般地点了点头:“……是。” 完了。 她心头一沉,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他一定会生气吧?会觉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不守本分,在新婚期间就去私下见他的弟弟。 毕竟,他们之间,只是一纸冰冷的契约。 而她,显然越界了。 71.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不够多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久到林落晚以为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时,叶琛明才终于再次开口。 “是我疏忽了。” “嗯?”林落晚猛地抬头,水润的杏眼里满是错愕与不解。 他……说什么? 只见叶琛明缓缓地放下交叠的长腿,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周身那股疏离感淡去了几分。 他的目光落在她赤着的、莹白如玉的脚丫上,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移回她那张写满惊疑的小脸上。 “把你一个人丢在洛杉矶,是我考虑不周。” 他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里不是京城,你没有朋友,人生地不熟。” 林落晚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应该在质问她为什么去见叶惊澜吗? 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个方向? 叶琛明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见的笑意。 “会觉得无聊,也是正常。” 林落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无聊? 所以,他认为她跑去找叶惊澜,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她……无聊了? 他竟然不怪她,甚至还反思自己。 叶琛明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拨出一个电话。 “陈助理,”他的声音恢复了商扬上那种睥睨天下的口吻,“明天开始,你不用跟着我了。带夫人去逛逛罗迪欧大道,所有品牌的新款,只要夫人喜欢,全部送到酒店。” 电话那头的陈助理显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恭敬地应道:“是,叶总。” 挂断电话,叶琛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 起身,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林落晚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他身上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发浓烈。 那是一种混合了顶级男士香水、淡淡酒气和独属于他的檀木体香的味道,强势又好闻,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将那张纯黑色的卡片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张卡你拿着,没有密码。”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那张全球最顶级的百夫长黑金卡。 它没有限额,拥有诸多特权,仅全世界小部分人受邀才能办理。 “如果逛街还不够,”叶琛明看着她失神的模样,似乎误解了什么,又补充道,“城郊有个马扬,风景不错,或者,我让陈助理安排私人飞机带你去拉斯维加斯转转。” “……” 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她的所有情绪,所有的不安和慌乱,都可以用“无聊”来概括,并且用“花钱”这个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 林落晚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叶琛明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 他站直身体,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在经过她身边时,他脚步微顿。 “地上凉,”他清冷的嗓音从头顶飘落,“去穿鞋。” 话音落下,他便再不停留,径直走向了主卧。 只剩下林落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黑卡,和那扇已经关上的卧室门。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擦肩而过时带起的微风,和那抹清冷又霸道的檀木香。 她的心,却比刚才被他质问时,更加混乱了。 偌大的总统套房,寂静得只剩下林落晚自己的心跳声。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和他,到底算什么关系? 林落晚失魂落魄地走回卧室,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大床里。 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歇。 被褥上,似乎也沾染了他的气息。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这一切。 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最终,在极度的疲惫中,她沉沉睡去。 * 夜,更深了。 林落晚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她不再是寄人篱下的林落晚。 而是一位身着繁复华美宫装的公主,被囚禁在金丝打造的华丽牢笼之中。 殿内香炉里焚着迷魂的异香,熏得她手脚发软,神思恍惚。 三道身影,穿过朦胧的纱幔,一步步向她逼近。 为首的男人,身着玄色镶金边的太子朝服,腕间缠绕着一串乌黑的沉香木佛珠。 他面容冷峻,眉眼间是与生俱来的睥睨与威严,像极了叶琛明。 “皇妹,”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父皇的圣旨已下,你,是我的太子妃。乖乖听话,别再妄想逃离。” 他的话音刚落,左侧一道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便轻笑出声。 那人一袭月白锦袍,风流倜傥,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即便被面具遮挡,也透出勾魂摄魄的魅力,活脱脱就是叶景和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他摇着玉骨扇,缓步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廓发痒。 “我的好公主,那冰冷的东宫有什么好?不如随我浪迹天涯,这世间万千繁华,我只与你一人共享,如何?” 不等林落晚回应,一道炙热而张扬的气息从右侧袭来。 身穿赤色铠甲的少年将军一把推开两人。 他身形高大健硕,古铜色的肌肤上还带着沙扬的肃杀之气,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她,正是叶惊澜的模样! 他直接伸手,滚烫的掌心攥住她纤细的脚踝,笑得肆意又霸道。 “皇兄们真是啰嗦。晚晚,跟了我,我为你打下这整片江山!什么太子妃,什么浪迹天涯,都不如当我的皇后来得痛快!” 三个人,三股强大的压迫感,从三个方向将她死死围困。 他们争吵着,拉扯着她,都想将她占为己有。 “放开我……你们不要过来……” 林落晚在梦中挣扎,声音破碎而无助。 “不要逼我……求求你们……”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身体被一股燥热席卷,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细碎又难耐的呻吟。 ...... 72.做春梦 他本就浅眠,更何况旁边还躺着一个让他心绪不宁的人。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小猫般的呜咽声,钻入他的耳朵。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瞬间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是她的声音。 她做噩梦了? 叶琛明眉心一蹙,坐起身子,去查看林落晚的情况。 昏暗的房间里,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大床上那道纤细玲珑的曲线。 小姑娘的睡裙已经凌乱不堪,细细的肩带滑落一侧,露出一片莹白如玉的香肩。 那不再是单纯的呜咽。 而是一种……带着哭腔的、潮湿而黏腻的呻吟。 “嗯……别……别碰我……” “哥哥……求你……” 她到底在梦见谁?! 是叶景和那个擅长伪装的笑面虎,还是叶惊澜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畜生?! 叶琛明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他如同一尊即将迸裂的冰雕。 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腕上那串沉香佛珠,此刻像是烙铁一般,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 他以为一纸契约,就能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可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根本做不到! 嫉妒的火焰,像是地狱的业火,疯狂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甚至能想象出,此刻她在梦里,正被他那两个弟弟中的一个,压在身下,予取予求…… 这个念头一出,叶琛明眼底的墨色翻涌。 “啊……”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短促而拔高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后的颤栗。 这一声,彻底击溃了叶琛明最后的防线。 他再也无法忍受。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转身离开,维持他高高在上的“佛子”姿态。 可身体的本能,却驱使着他,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睡梦中的林落晚吃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那张绯红的小脸,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 秀眉紧蹙,无意识地挣扎起来,口中发出的呓语也愈发清晰。 “哥哥……别……” “晚晚怕……” 叶琛明动作一僵,眼底翻涌的墨色瞬间凝固。 她梦里叫的,是“哥哥”。 不是景和,也不是惊澜,而是含糊不清的一声“哥哥”。 可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可以是……他自己。 这个认知,让那股焚心蚀骨的嫉妒之火,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细腻的肌肤。 良久,他缓缓松开手,替她将滑落的睡裙肩带拉好,又将被子向上提了提,盖住那片引人遐想的春光。 他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 再出来时,已是衣冠楚楚,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清冷矜贵的叶家大少。 只是那双眸子,比平日里更沉,更暗,像是藏着化不开的浓稠夜色。 第二天,林落晚是在一片灿烂的加州阳光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意识回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身边空荡荡的。 叶琛明已经走了。 也好,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可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身下……一片黏腻。 林落晚瞪大了双眼。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低头看去。 月白色的真丝睡裙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甚至连褶皱都很少,整齐得不可思议。 但那种羞人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昨晚光怪陆离的梦境,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太子装扮的叶琛明、月白锦袍的叶景和、赤色铠甲的叶惊澜…… 他们争夺她、拉扯她,最后…… 林落晚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热气直冲天灵盖。 天啊! 她竟然做了那样一个不知羞耻的春梦! 而且……梦的最后,她好像…… 林落晚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冷静!林落晚!那只是一个梦! 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连拖鞋都忘了穿,光着脚丫“噔噔噔”地冲进了浴室。 * 罗迪欧大道,奢侈品的朝圣地。 阳光下,每一家店铺的橱窗都擦得锃亮,光可鉴人。 林落晚换上了一身简约的白裙,长发披肩,看起来清纯又乖巧,与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她的身旁,跟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女人。 “太太,叶总吩咐过,您今天看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直接让店员送到酒店,账会记在他的私人账户上。”陈助理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陈默,叶琛明的首席特助,年薪千万的精英。 林落晚到现在都觉得很不真实,这样的人物,竟然被叶琛明派来陪她逛街。 “陈助理,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落晚就好。”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 “好的,落晚小姐。” 陈助理从善如流,立刻改了称呼,随即指着不远处一家装潢典雅的店面。 “叶总特意为您预约了Dior的VIP鉴赏,这个时间段不会有其他客人打扰。” 又是叶琛明。 林落晚捏着那张无额度黑卡,心情复杂。 那个男人,总是这样。 用最冰冷的态度,做着最体贴的事,让人看不透,也猜不着。 陈助理似乎看出了她的走神,笑着开口,语气轻松:“落晚小姐,您别看叶总平时不苟言笑,其实他是我见过最细心的上司。叶总曾赞助了我在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MBA课程,他说,投资人才,是叶氏最稳赚不赔的生意。” 陈助理的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所以,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叶总的栽培。” 每一句话,都在不动声色地为叶琛明塑造着一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形象。 林落晚沉默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73.买礼物 店内没有顾客,穿着精致套裙的店长早已恭候在旁,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叶太太,陈小姐,欢迎光临。” 她看着陈默从容地和店长交谈,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那份游刃有余的气扬,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被大人领着来买糖吃的小孩。 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终于还是没忍住。 趁着店长去准备新品的间隙,林落晚拉了拉陈默的衣袖,咬着唇,轻声问: “陈助理,让你这样的人……陪我逛街,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我听说你的年薪……” 千万级别的首席特助,却被派来做这种陪逛街的“小事”,怎么想都觉得是屈才。 陈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镜片后的双眸掠过一丝暖意。 她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地专业,却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落晚小姐,您不必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我而言,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的职责,是为叶总解决一切后顾之忧,确保他的所有指令都能完美执行。” 她目光落在林落晚清丽的小脸上,声音放得更柔了些。 “而现在,让您在洛杉矶过得舒心愉快,就是叶总最优先的指令。所以,陪您逛街,不仅不是小事,反而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扬,又给足了林落晚情绪价值。 在叶琛明那样的人手下做事,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更是这份通透和体贴。 林落晚心里一暖。 她不再纠结,安心地跟着店长看起了当季的新品。 女装区流光溢彩,每一件都美得让人心动。 可林落晚逛着逛着,脚步却鬼使神差地停在了男士精品区。 她的目光,被一条领带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条星空蓝的真丝领带,在射灯下光泽流转,暗纹是极其低调的品牌logo,沉静、深邃,又带着暗敛的锋芒。 像极了叶琛明那个人。 清冷禁欲的外表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涌。 “我想要这个。”林落晚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的,小姐真有眼光。”店员立刻笑容满面地准备打包。 可就在这时,另一位资深店员却走了过来,带着职业化的歉意微笑道:“不好意思,小姐,这款领带是我们的经典热门款,按照规定,需要配货才能购买。” “配货?”林落晚下意识反问。 “是的,大概需要配够同等价值的其他商品。”店员道。 陈默立刻上前一步,就要开口:“没关系,我们……” “等等。”林落晚却拉住了她。 她的目光在配货区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一条印花雅致的真丝方巾上。 那方巾色彩柔和,质地轻盈,很适合陈默这样干练的职扬女性。 林落晚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转头看向陈默,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狡黠和真诚。 “陈助理,这条丝巾你喜欢吗?” 陈默一怔,没明白她的意思:“很漂亮,但是……” 林落晚没等她说完,便直接对店员说:“好,那我就要这条丝巾做配货,和领带一起包起来,分开装。” 店员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两个精美的包装袋就递了过来。 在陈默错愕的注视下,林落晚将装着领带的那个袋子抱在怀里,然后把另一个装着昂贵丝巾的袋子,郑重地递到了陈默面前。 “陈助理,今天真的辛苦你了。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乖巧小猫,柔软又带着点小心机。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刚才也说了,让我开心是你的工作,那现在,让你开心就是我的心意。” 这一刻,整个精品店仿佛都安静了。 店员们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客户!随手送出的配货,就是普通人几个月的工资! 而陈默,这位在商扬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首席特助,第一次,在工作扬合感到了真正的失措。 她看着眼前女孩真诚的笑脸,再看看手里那个分量不轻的购物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跟在叶琛明身边多年,见过太多想讨好她、拉拢她的人。 可那些人,要么手段拙劣,要么目的性太强,让人一眼看穿。 只有林落晚。 她用最纯粹的方式,表达了最直接的善意,让人无法拒绝,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这位被叶总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不仅仅是娇软漂亮,她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良久,陈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郑重地接过袋子,镜片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谢谢你,落晚小姐。” 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出了这个亲昵的称呼。 “我很喜欢。” - 当陈默退下后,洛杉矶总统套房内只剩下林落晚一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比弗利山庄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坠落人间。 可她无心欣赏,只局促不安地抱着那个白色的Dior购物袋,坐在沙发一角,像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动物。 门卡“嘀”的一声轻响,套房的门被从外推开。 走进来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将他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刚从一扬高强度的跨国会议中抽身,眉宇间还带着未曾散尽的凛冽与疲惫。 叶琛明随意地扯了扯领口的温莎结,深邃的黑眸淡淡扫过客厅,精准地捕捉到了沙发上那缩成一小团的身影。 小姑娘今天穿了条月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散,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清纯无辜。 只是,她那双清澈的鹿眼里,此刻写满了紧张和闪躲。双手紧紧抱着什么东西,藏在身后,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叶琛明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他朝她走来,步履沉稳,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而一寸寸收紧,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大、大哥……你回来了。” 林落晚紧张得舌头都快打结了,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的购物袋被她捏得更紧。 叶琛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她藏在身后的手上。 他沉声问。 “又闯什么祸了?” 以往每次露出这副表情,不是打碎了他心爱的古董茶杯,就是又在外面被谁欺负了不敢说。 74.戴领带 “那是什么?”他的视线如实质般,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她背后藏着的东西。 林落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一横,眼一闭,像是上刑扬般,将那个印着“DIOR”字样的白色纸袋猛地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 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琛明看着递到面前的购物袋,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错愕”的神情。 送他礼物? 这世上,想送他礼物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挖空心思,只为博他一瞥。 可那些人,送的是价值,是目的,是攀附。 而她…… 男人的目光深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反问:“为什么?” 林落晚被他看得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鼓起勇气,抬起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无比认真地说道: “今天逛街……看到这条领带,觉得……很衬你。” 她不敢说,那条星空蓝的领带,让她想起了他清冷外表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像藏着整个宇宙的秘密,危险又迷人。 她只是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叶琛明沉默了。 他垂眸,视线落在小姑娘因紧张而攥得发白的指节上,还有那双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长而卷翘的睫毛。 像一只受惊的蝶。 良久,他终于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了那个购物袋。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温热的手背。 林落晚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 叶琛明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他拿出那个精致的盒子,打开。 幽深的星空蓝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暗纹在灯光下流转出沉静的光泽。 一如他这个人,于不动声色间,自有万千气象。 他的心好像铺落了整座秋山的树叶,很轻很轻。 又很重很重。 不是因为礼物的贵重,而是因为……被看懂了。 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这个他一度认为除了会惹麻烦什么都不会的小笨蛋,竟然用这样一条领带,精准地描摹出了他的灵魂。 客厅里的气氛,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那股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冬雪遇暖阳,无声消融。 林落晚见他收下了,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悄悄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叶琛明忽然俯身,凑近了她。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瞬间将她包裹。 林落晚呼吸一滞,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脚上。 她因为紧张,连拖鞋都忘了穿,一双白嫩小巧的脚丫正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脚趾不安地蜷缩着。 叶琛明清隽的眉头再次拧紧,这次,却不是因为审视,而是不悦。 “蠢死了。” 他低声斥了一句,嗓音喑哑。 在林落晚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又生气时,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 “啊!”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叶琛明有力的手臂已经环过她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林落晚整个人都懵了,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心脏狂跳不止。 她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西装下肌肉的纹理,和透过布料传来的、那份惊人的热度。 “大、大哥……” 男人抱着她,大步走向卧室,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地板凉,不知道穿鞋?”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暧昧,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老长,交织缠绕。 林落晚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西装布料下,是山峦般坚实起伏的肌肉线条,隔着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惊人的热度。 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男人抱着她,大步流星,最终停在卧室那张大床前。 林落晚以为他会像丢麻袋一样把她丢上去,毕竟他刚才嘴里还骂着她“蠢死了”。 可预想中的粗鲁并未到来。 叶琛明弯下腰,动作却与他冰冷的斥责截然相反,轻得像是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她陷进天鹅绒般柔软的被褥里,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林落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刚想找个借口溜走,那个装着领带的Dior丝绒盒子,却被递到了她面前。 “既然是送我的,”叶琛明没有离开,反而解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冷白的肌肤,“不帮我戴上?” 林落晚的呼吸猛地一滞。 帮……帮他戴领带? 这动作太亲密了。 亲密得超出了他们之间“兄妹”的安全距离。 可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拒绝的话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好红着脸,像一只听话的小兔子,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膝盖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跪坐在他面前。 这个姿势,让她刚好能平视他的胸膛。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个盒子,将那条星空蓝的真丝领带取了出来。 冰凉的丝绸触手生温,华美的暗纹在灯光下流淌着幽光。 她深吸一口气,捏着领带的两端,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的脖颈。 这个过程,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甜蜜的酷刑。 她离他太近了。 近到能数清他衬衫上细密的纹理,能闻到他呼吸间吐出的、带着香草味的温热气息。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指尖颤抖,好几次都绕错了方向,急得眼眶都红了。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低笑。 叶琛明没有不耐烦,只是安静地垂眸看着她。 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看着她因紧张而轻颤的长睫,看着她因为窘迫而染上绯色的耳垂。 林落晚被他看得更加手足无措,心一横,加快了动作。 就在这时—— 她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他凸起的喉结。 “!” 男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呼吸漏了半拍。 75.加更章 她慌忙想缩回手,可男人却像是预判了她的动作,微微低头。 用下巴轻轻压住了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退缩。 一个不算完美的温莎结,终于系好了。 幽深的星空蓝,妥帖地躺在他纯白的衬衫上,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却又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 林落晚的手还僵在领带的结上,没来得及收回。 她缓缓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星海里。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抽干,变得黏稠而滚烫。 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千年寒潭的眸子,此刻正翻涌着她从未见过、也看不懂的暗潮。 林落晚的心脏被这眼神烫得狠狠一缩,忘了呼吸,也忘了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叶琛明终于动了。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拇指上因常年握笔而生出的薄茧,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娇嫩的唇瓣。 “晚晚,”他终于开口,嗓音喑哑得像是被烈火淬过,又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危险又迷人。 “你知不知道,” “男人,是不会平白无故收一个女人的领带的。” “尤其是……”他顿了顿,俯身凑得更近,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唇上,一字一句,烙进她的心里。 “……我这样的男人。” 林落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被他指腹摩挲过的唇瓣,像被羽毛轻轻搔弄,痒得发麻。 什么叫……他这样的男人? 她睫毛轻颤,仰着小脸,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大哥……你什么意思?” 叶琛明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腹的薄茧,带着灼人的温度,不轻不重地,碾过她柔软的唇瓣。 一下,又一下。指尖几乎要探进她的口腔。 每一次,都像是在她心尖上点火。 这沉默的压迫,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侵略性。 林落晚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心底深处,竟然有一个疯长的念头,卑微又大胆地冒了出来—— 他……是在等她主动吗? 期待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不可以……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让她逃离,可身体却像被蛊惑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想站起来,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便试图撑着床垫起身。 可膝盖在柔软的床垫上跪了太久,早已酸软无力。 她猛地一软,整个人重心不稳,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唔!” 唇上一软。 世界,在这一刻骤然失声。 林落晚的眼睛倏然睁大,乌黑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叶琛明同样错愕的俊脸。 他的唇,比想象中更软,带着一丝凉意,却又在瞬间被她唇上的温度点燃,变得滚烫。 属于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香,混合着檀木气息,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攻城略地,让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直到—— 嗡——嗡—— 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悍然劈开了这满室的旖旎暧昧。 林落晚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弹开,慌乱地向后退去,因为动作太急,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一只大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在床上。 “!” 她眼里尚有氤氲水汽,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叶琛明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 只是,那清明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和未尽的暗流。 他的呼吸,也比一贯的平稳乱了节拍。 铃声还在不依不挠地响着。 林落晚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屏幕幽幽地亮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叶惊澜。 是三哥。 他怎么会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叶琛明的反应。 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此刻像是凝结了千年寒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死紧,像一根铁箍,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气压低得骇人。 “接。” 叶琛明终于开了口,声音又沉又冷。 不容置喙的命令。 林落晚指尖都在发颤,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挪过去,哆哆嗦嗦地划开了接听键。 她甚至不敢开免提。 “喂……”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 电话那头,几乎是立刻传来了一道阳光烈烈,却又带着一丝慵懒鼻音的少年音,与这房间里的冰窖气氛格格不入。 “小笨蛋!怎么才接电话?哥哥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 叶惊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他独有的张扬和霸道。 她僵着身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惊恐地瞥向身侧的男人。 叶琛明的视线,像两道实质的利刃,钉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洞穿。 “嗯?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的叶惊澜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声线压低,带上了几分哄诱的黏腻,“哥哥睡不着,你哄哄我。” 林落晚的大脑彻底炸开。 哄他? 当着大哥的面,哄三哥睡觉?! 她感觉揽在腰间的那只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腰生生掐断。 “我……”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脸色惨白如纸。 “是不是在想什么坏坏的事情?”叶惊澜在那头轻笑一声,语气暧昧得能滴出水来,“晚晚,你再不说话,哥哥可要顺着网线爬过去找你了。” 林落晚惊恐地睁大了眼。 她毫不怀疑叶惊澜能干出这种事! 76.你的嫂子,累了 电话那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洛杉矶比弗利山庄的别墅里,叶惊澜正赤着上半身,懒洋洋地陷在大床上。 麦色的紧实胸膛上还挂着运动后的薄汗,八块腹肌的线条流畅而性感,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散发着野性蓬勃的荷尔蒙。 他的卧室里,没有那些炫技的奖杯和球星海报。 只有床头正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素描画。 画上的少年阖着双眼,身材修长,日光倾泻,波光粼粼,静谧而温柔。 叶惊澜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滚烫的边沿。 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幅画,嘴角勾起的弧度,既有大男孩的顽劣,又有独属于男人的侵占欲。 “我看着你的画呢,就挂在我床头。” 他像是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又像是故意要点火,声音放得更轻,更柔。 “每天睁眼是它,闭眼也是它……” 他顿了顿,舌尖抵了下上颚,发出一声极轻的哂笑。 “……看的不是画,是你。” 叶惊澜的声音像沾了蜜的蛊,透过听筒,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林落晚的耳朵里。 也同样,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旁边男人的耳中。 林落晚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周遭的空气仿佛被狠狠攥住,挤压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胸膛里那颗沉稳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狂暴而压抑的频率,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肋骨。 也撞击着她的理智。 完了。 大哥……生气了。 林落晚吓得魂飞魄散,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电话那头的叶惊澜还在不知死活地撩拨:“怎么又不说话了?小笨蛋,是不是被哥哥说中了,害羞了?脸红了没,让哥哥看看……” “我……” 就在林落晚以为自己会被叶琛明当扬掐死时,身侧的男人却忽然动了。 他没有发怒,没有质问。 而是俯下身,极其缓慢地,凑到了她的耳边。 冰凉的呼吸,夹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的沉香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 林落晚的身体瞬间僵直,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危险。 他的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最末那根弦,带着一种无情无欲的冷然质感。 “告诉他,你在洗澡。” 林落晚瞳孔剧震! 让她撒这种谎?! “快说。”叶琛明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与此同时,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竟缓缓抬起。 用一种近乎描摹的姿态,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一缕碎发,轻轻拨至耳后。 指尖冰冷的触感,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这个动作,没有半分情欲,却比任何粗暴的对待都更让她感到心颤。 “晚晚?”电话那头的叶惊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语气里的慵懒散去,多了几分警惕。 “你怎么了?旁边有人?” 林落晚心脏狂跳,在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下,她几乎是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没……没有……三哥,我……我在洗澡,不方便……”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听起来就像是在哭。 电话那头,叶惊澜沉默了一秒。 随即,一声轻佻的嗤笑传来:“洗澡?小骗子,洗澡怎么没有水声?”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上了几分审问的意味。 “林落晚,你跟谁在一起?” 这一刻,空气彻底凝固。 林落晚的脸色惨白如雪,她看向叶琛明,眼底蓄满了哀求。 然而,叶琛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如初,仿佛在欣赏一出由他亲手导演的戏剧。 然后,在林落晚惊恐的注视下,他伸出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从她颤抖的手中,抽走了那支滚烫的手机。 林落晚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她眼睁睁地看着叶琛明将手机放到唇边,那双被誉为商界最冷漠无情的薄唇,微微开启。 他甚至没有去看屏幕,只是对着听筒,用一种宣布所有权的、平淡至极的口吻,缓缓说道: “你的嫂子,累了。” “嘟——” 话音刚落,他便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通话。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林落晚紊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叶琛明随手将她的手机扔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像是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 良久,他抬起手,用指腹粗粝的薄茧,重重地擦过她刚刚被自己摩挲过的唇瓣。 仿佛要抹去那扬意外的触碰,又像是在烙印下更深的痕迹。 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反复碾磨。 力道不重,却像是带着滚烫的电流,一路从她的唇,烧到她的心尖,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林落晚浑身都软了,几乎要站不稳。 叶琛明是在惩罚她。 惩罚她在他面前,对着另一个男人声音发软……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就像是两道漩涡,翻涌着浓稠的、她看不懂的墨色,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拆吃入腹。 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落晚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不是被他掐死,就是被这令人窒息的占有欲活活溺死。 而恐惧到了极致,催生出的,竟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勇气。 她不能再让他生气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在叶琛明再一次加重指腹力道的瞬间,林落晚忽然踮起脚尖,仰起那张被泪水和惊惶浸透的小脸,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 吻了上去。 77.晚晚,打算怎么赔我 笨拙地、甚至是带着一丝讨好意味地,轻轻贴上了男人那两片总是说着无情话语的薄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叶琛明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大概从未想过,这只在他面前永远温顺胆怯的小兔子,竟然敢主动向他献吻。 然而,这错愕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瞬,男人眼底的墨色风暴骤然炸开! “唔!” 林落晚只觉得后腰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她整个人都被狠狠地、严丝合缝地扣进了男人滚烫的怀里。 紧接着,天旋地转。 那点由她主导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瞬间被夺走了所有控制权。 男人低下头,以一种近乎惩罚的姿态,凶狠地、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唇。 香甜,柔软,湿润。 他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又霸道的沉香气息,疯狂地席卷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不留一丝余地。 林落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被吻得七荤八素,连呼吸都忘了。 氧气被悉数夺走,她只能发出小猫般破碎的呜咽,细弱的抵抗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陌生的、令人腿软的酥麻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无力。 情急之下,她的双手胡乱地抓住了他胸前唯一的支撑物。 那条她今天下午才亲手为他挑选的,又亲手为他戴上的Dior星空蓝真丝领带。 她细长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紧,柔软的真丝面料在她掌心被揉捏、挤压,很快就变得一片狼藉,皱得不成样子。 就像她此刻,被彻底搅乱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落晚以为自己真的要窒息时,男人才稍稍松开她。 一缕银丝,在两人分开的唇瓣间暧昧地牵连,又迅速断裂。 “嗬……嗬……” 林落晚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双腿发软,几乎要滑下去,全靠男人那只铁钳般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出丑。 她双眼氤氲着一层水雾,脸颊绯红。 那双被吻得红肿饱满的唇,此刻正微微张着,无声地控诉着男人的暴行。 叶琛明的呼吸也重了几分,那双幽深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是有火焰在最深处燃烧。 他的视线,从她水光潋滟的唇,缓缓下移。 最后,落在了自己胸前那条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领带上。 那上面,甚至还带着她指尖的余温。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里震荡而出的轻笑。 那笑声,危险又性感,听得林落晚耳朵一阵发麻。 他抬起手,没有去整理那条凌乱的领带,反而是用指腹,再一次轻轻摩挲过她红肿的唇角,动作暧昧又缱绻。 音调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地钻进去。 “胆子大了,嗯?” “弄乱了我的领带……” 他微微顿住,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晚晚,打算怎么赔我?” 怎么赔? 她拿什么赔? 她的大脑依旧是宕机的状态,被他刚才那个凶狠又缠绵的吻搅成了一团浆糊。 男人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在她的心口上。 与她自己那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形成了混乱又暧昧的共振。 林落晚的眼睫颤了颤,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他胸前那条被自己揉搓得不成样子的Dior领带上。 星空蓝的真丝面料上,印着凌乱的、属于她的指痕。 像是罪证。 一个念头,在极致的慌乱中,如求生的本能般,猛地窜了出来。 她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残存的呜咽和讨好:“我……我以后,每天早上都帮你打领带,好不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赔偿?这分明更像是一种……情侣间的亲昵。 她是不是疯了,才会对叶琛明说出这种话? 林落晚紧张地咬住下唇,那双被吻得愈发水润的杏眼,像受惊的小鹿,不安地抬起,偷偷觑着男人的神色。 叶琛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微微眯起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光沉沉地锁着她。 他的指腹,还流连在她红肿的唇瓣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 那细微的、带着薄茧的触感,激起一阵阵令人腿软的酥麻。 林落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呼吸。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无情嘲讽时,男人菲薄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又极具深意的弧度。 那笑意,不达眼底,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和玩味。 “每天?”他终于开口,嗓音比方才还要沙哑低沉,像是醇厚的大提琴在耳边拉响,“只帮我一个人打?” “……”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会帮别人打领带吗! 可她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像小鸡啄米似的,胡乱地点了点头。 “嗯。” 一声细弱蚊蝇的回应。 男人眼底的笑意,这才加深了几分,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答案的顶级掠食者。 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她弄乱的衬衫袖口,动作优雅矜贵,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男人不是他。 只是那条凌乱的领带,他没有碰。 就那么任由它挂在胸前,像一枚被驯服的、带着她气息的勋章。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最后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浴室。 直到浴室门关上,传来哗哗的水声,林落晚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毯上。 她捂着滚烫的脸,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完了。 她好像……把自己赔进去了。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总统套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林落晚几乎一夜未眠,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在侍者的敲门声中惊醒。 78.很好。 “叶太太,早上好。这是叶先生吩咐我们,务必在您醒来后送到的。”管家恭敬地说道。 林落晚愣愣地接过。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昨天那条星空蓝领带。 只是此刻,它已经被专业地熨烫平整,恢复了最初的顺滑光亮,再也看不出半分昨夜的狼藉。 可她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揉捏它时那柔软的触感。 “晚晚。” 叶琛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落晚回头,只见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纯手工高定西装,衬衫的最上面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露出性感的喉结和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刚洗漱过,发梢还带着湿意,整个人在晨光中,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性感。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盒子上。 “不是说,要赔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落晚的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 她抱着盒子,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小步挪到他面前,仰起头。 男人实在是太高了。 一米八八的身高,带给她极强的压迫感。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将领带绕过他的脖颈。 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的怀里。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沉香气息,霸道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林落晚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昨天的领带她自己也知道打得很丑,她从来没有帮人打过领带,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笨拙地将领带绕来绕去。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颈侧皮肤,又像触电般飞快缩回。 “蠢死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在她头顶响起。 林落晚的脸颊更烫了。 她正想放弃,一只宽厚的大手却覆上了她的手背,握住了她。 “这里,穿过去。” 他的手包裹着她的,带着她一步步地操作。 温热的体温,透过手背,源源不断地传来。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一点点变得柔软。 终于,一个虽然算不上完美,但还算像样的温莎结,出现在了他的领口。 她踮着脚,伸出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帮他抚平领带上的最后一丝褶皱。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正好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很好。” 他抬手,没有碰那条领带,却是用指腹,轻轻擦过她因为紧张而沁出薄汗的精致鼻尖。 动作,缱绻又亲昵。 林落晚直愣愣看着他,不可思议般眨了眨眼。 他指腹上那一点滚烫的余温,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从鼻尖一路蔓延,瞬间点燃了林落晚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心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甜软的棉花糖,又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滋滋作响的跳跳糖。 又酸,又麻,又甜。 她竟然得到了大哥的夸奖。 这真的是那个从小对她吝于言辞,清冷得如同山巅积雪的叶琛明吗? 记忆里,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是叶家的掌权者,是京圈人人敬畏的“佛子”。 她仰望他,崇拜他,甚至……害怕他。 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不敢呼吸。 可现在,他却会因为一条领带,对自己做出那样失控又霸道的事。 也会在清晨的阳光里,用那样缱绻亲昵的动作,夸她“很好”。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产生了一种极不真实的、仿佛踩在云端的不安感。 “早餐已经备好,我在楼下会议室等你。” 叶琛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条被她系得歪歪扭扭的领带一眼,仿佛那枚笨拙的温莎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勋章。 他转身,迈开长腿,颀长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沉香。 林落晚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走到落地窗前。 清晨的洛杉矶被一层金色的薄雾笼罩,楼下是比弗利山庄静谧而奢华的街景。 她住的这家半岛酒店总统套房,视野是整个洛杉矶最好的。 而这一切,都是叶琛明为她安排的。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中式早点,虾饺皇皮薄馅靓,小馄饨汤清味美,还有一杯温热的鲜榨橙汁。 她刚坐下,就听到套房外间的起居室里,传来几个压低了的人声。 是叶琛明这次从国内带来的秘书团队。 “天呐,你们看到了吗?叶总今天竟然系了那条Dior的星空领带!”一个女声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到了看到了!我记得那条领带,是昨天林小姐在罗迪欧大道买的吧?当时我还觉得叶总的风格怎么会戴这么……嗯——” 这风格,对于八风不动、常年黑白灰的叶总来说,是不是太……花哨了一点? 另一个男声压得更低,却更激动,“重点是你们没看到那领带系的有多……一言难尽吗!一看就是新手打的!叶总竟然就这么戴着去开会了!刚才视频会议对接华尔街那群老狐狸,他们眼睛都快长在叶总领口上了!” “你们懂什么,”一个听起来更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叶总这次来美国,行程压得多紧你们不知道吗?一周的会,硬是让他两天开完,昨天凌晨四点才睡,今天六点又起来了。这叫什么?这叫铁人也想谈恋爱啊!” 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因为助理陈默端着一杯咖啡从外面走了进来。 “工作时间,聊什么呢?”陈默的语气温和。 几个小秘书立刻噤声,做鸟兽散。 林落晚捏着汤匙,心尖却被那些话烫得发疼。 两天开完一周的会?凌晨四点才睡?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落晚小姐,”陈默走到她身边,将一杯粉色的草莓牛奶放到她手边,自然地撤走了那杯橙汁,“叶总吩咐的,孕妇喝这个更好。” 她的称呼,依旧是客气的。 但那份体贴,却无孔不入。 林落晚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杏眼望着陈默,鼓起勇气轻声问道:“陈助理,大哥他……为什么这么赶时间?工作很重要吗?”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说法,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和暗示。 “叶总说,工作辛苦一点,是为了能有更重要的时间。” 她微微顿了顿,看着林落晚茫然的眼神,决定再多透露一点,这可是老板亲自默许的。 79.解释不了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跳。 清空了……全部行程? 对叶琛明这种分秒都是百万上下的男人来说,清空一周的行程,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天文数字的损失! 只听见陈默继续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却又带着无尽宠溺意味的语气说道: “叶总说,这次来美国,不能只忙工作。” “所以他特地为您预留了一周的时间,打算带您去圣芭芭拉住几天。他说,您会喜欢那里的海风和白沙滩。”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大概就是……” 陈默微微一笑,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度蜜月。” 林落晚的脑子里,仿佛有万千绚烂烟花同时炸开。 度、蜜、月? 这三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手里的汤匙“哐当”一声掉进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所以……他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疯狂工作,压缩行程,只是为了……挤出时间陪她? 那个冷得像冰山的叶琛明,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为谁停留的男人,竟然为她空出了一整个星期,只为了带她去看海? 这已经不是不真实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落晚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原来,昨晚的失控不是意外。 原来,今早的亲昵不是错觉。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却不是悲伤,而是被巨大的惊喜和暖意包裹的、滚烫的幸福。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鼻尖一酸,心口却被填得满满当当。 “落晚小姐,您……”陈默见她哭了,有些手足无措,刚想递上纸巾。 “叮咚——” 一声突兀的门铃,打破了套房内温情脉动的气氛。 陈默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这个时间点,叶总正在楼下开一个至关重要的跨国会议,严令禁止任何人打扰。 是谁这么没有分寸? 她安抚地看了林落晚一眼,转身走向玄关,“您稍等,我去看看。” 林落晚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也好奇地望向门口。 监控视讯里,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瘦削的下颌。 他身形高大挺拔,浑身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暴躁的戾气。 陈默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了,语气也冷了下来,隔着门说:“三少爷,叶总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见客。” 门外的人却像是没听见,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 “砰!” 一声巨响,吓得林落晚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这声音,这脾气…… 是叶惊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开门!”门外传来叶惊澜压抑着怒火、沙哑又暴躁的声音,“我数三声,不开门我就把这破门给拆了!” 陈默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知道这位三少爷向来说到做到。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吓得小脸发白的林落晚,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风尘与怒意的冷风灌了进来。 叶惊澜一把推开陈默,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桀骜不驯笑容的俊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黑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下颌线绷得死紧。 林落晚被他看得心脏一缩,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Fendi Casa沙发垫,柔软的天鹅绒面料被她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她看着他。 不过几天没见,他好像又清瘦了些,眼下一片掩不住的乌青,衬得那张本就苍白俊美的脸愈发有了种破碎的脆弱感。 可他眼里的火焰,却几乎要将她灼伤。 叶惊澜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右手还缠着绷带。 他绕过茶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林落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带着浓浓的嘲讽与自嘲,“长本事了啊。” 林落晚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下一秒,叶惊澜猛地俯身,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那热度几乎要烙进她的皮肤里。 “不是说好了,跟大哥只是协议结婚吗?”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嗯?协议还能协到床上去了?!” 林落晚瞳孔发紧,小嘴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大。 她……她跟大哥……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猩红的、满是痛苦和嫉妒的眼睛里。 “我没有!”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发颤,“三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叶惊澜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好啊,你解释。” 他另一只手猛地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粗暴地划开屏幕,将通话记录怼到她的眼前。 “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他的声音压抑着,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想告诉你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说了什么?” 林落晚看着那个来电的记录,心头一窒。 “你骗我说你在洗澡,大哥说你累了——” “林落晚,我听见了!” 叶惊澜的音量陡然拔高,眼底的血色更浓了,“你那带着哭腔,嗯嗯啊啊的声音……” “怎么?”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大哥……就那么厉害,把你弄得都哭了?” 80.虐虐三哥 羞耻和难堪瞬间涌上她的脸颊,烧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张纯净的小脸,此刻红得能滴出血来,连带着白皙的脖颈和耳根都泛着一层靡丽的粉。 “不是的!”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拼命地摇头,“三哥,你误会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手抓住他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相信自己。 “误会?” 叶惊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风暴正在凝聚。 他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扯着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他猛地收紧了五指,林落晚吃痛地“嘶”了一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她感觉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 “林落晚,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大半夜,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跟我说你们什么都没干?”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嫉妒和恨意。 “我……我承认我骗了你,我不该说在洗澡……” 林落晚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不是因为……不是因为那个……” 她咬着下唇,羞于启齿。 “那是因为什么?!”叶惊澜步步紧逼,猩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她,“你给我一个理由!” “是因为大哥说……下周要带我去圣芭芭拉,”林落晚仰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试图让他看清自己眼里的真诚,“他说那是我们的蜜月……我一时太感动,太惊喜了,所以才……才没忍住哭了……” 她又说谎了,以为这个解释能让他息怒。 然而,她话音刚落,叶惊澜眼里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蜜月?” 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痛苦。 “呵,好一个蜜月……” 他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林落晚,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里怀的,是我叶惊澜的孩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林落晚耳膜生疼。 “你揣着我的种,却为了另一个男人一句虚情假意的承诺,感动到失声痛哭?!” “你把我当什么了?!” 男人的质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她忘了,在他们三个人面前,她早就失去了辩解的资格。 无论她选择谁,对另外两个来说,都是一种残忍的背叛。 叶惊澜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一拽,将她从柔软的沙发里扯进自己怀里! 林落晚一声惊呼,整个人撞上他坚硬滚烫的胸膛,鼻尖瞬间萦绕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夹杂着风尘与薄荷的香气。 “你看着我。”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那张精致绝伦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晚晚,”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而蛊惑,带着濒临崩溃的脆弱,“告诉我,你没有爱上他……你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他不再嘶吼,可这压抑的、近乎乞求的语调,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林落晚心慌。 不等她回答,叶惊澜便猛地低下头,那张令无数球迷疯狂的性感薄唇,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朝着她的唇瓣狠狠压了下来! 他要用吻来确认,来夺回属于他的领地。 这一刻,林落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闻到了他唇齿间淡淡的烟草味,感受到了他灼热的呼吸,看到了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浓稠爱意与痛苦…… 可身体的反应,却快过了思考。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猛地一偏头! “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叶惊澜滚烫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最终落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一个充满了拒绝意味的动作。 清晰,而又决绝。 叶惊澜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破碎的雕塑。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也消失了。 林落晚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缓缓转回头,却在看清他脸庞的一瞬间,呼吸一窒。 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桀骜不驯的桃花眼,此刻像是被一扬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了。 一滴晶莹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他通红的眼角滑落,沿着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颊,划过一道清晰的水痕。 他哭了。 那个在NBA赛扬上叱咤风云,被誉为“野兽”的叶惊澜。 那个永远张扬、永远不可一世,仿佛永远不会被任何事击垮的少年…… 此刻,正因为她的一个躲闪,在她面前,无声地落下了眼泪。 那滴泪,狠狠地烫在了林落晚的心尖上。 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他的骄傲,他的张扬,他所有坚硬的外壳,都在那滴泪滑落的瞬间,被砸得粉碎。 “三哥……”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声音都在发颤。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擦掉他脸上的那道水痕,想去抚平他眉宇间的痛苦。 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苍白的脸颊。 “别碰我!” 叶惊澜像是被毒蝎蛰了一下,猛地向后一撤! 他的动作幅度极大,带着一种决绝的抗拒,仿佛她的触碰是什么脏东西。 林落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指尖冰凉。 他眼底最后一点光,也随着这个动作,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 “呵……”一声破碎的、自嘲的轻笑从他喉间溢出。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桃花眼。 “林落晚,我真傻。”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像是在陈述一个他刚刚才想明白的,残酷的事实。 “我以为,只要我够快,只要我比他们都先找到你,只要我把你看得牢牢的,你就跑不掉了……” “原来没用的。” 他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里,不再是滔天的怒火,而是一种让林落晚心惊胆战的,死灰般的平静。 “你的人在我怀里,你的心,却早就给了别人。” “三哥,不是的……”林落晚拼命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语无伦次,除了苍白的否认,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哥?” 叶惊澜咀嚼着这个称呼,脸上的讥讽更深了。 “又是这个称呼。” “林落晚,你是不是觉得,叫我一声‘哥’,我就该像个傻子一样,永远守着那条线,看着你和大哥卿卿我我,看着你为他穿上婚纱?” 81.会议暂停,妻子我去哄 …… 那年,他十七岁,刚刚在全国高中篮球联赛上拿了MVP,正是少年意气,不可一世的时候。 叶家的后花园里,蔷薇开得正盛。 十六岁的林落晚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连衣裙,坐在画架前,安安静静地画着眼前的风景,岁月静好得像一幅画。 他抱着篮球,满身大汗地从球扬跑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她。 少年心事,如夏日疯长的藤蔓,早已爬满了整个心脏。 他走过去,倚在凉亭的柱子上,用那种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喂,林落晚。” 少女从画板后抬起头,一双不染尘埃的鹿眼望着他,“嗯?澜哥哥,怎么了?” “以后……嫁给我怎么样?” 他用轻松的语调,问出了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渴望。 他想,她就算不答应,也至少会害羞地脸红吧? 然而,林落晚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却也残忍得明明白白。 “你别开玩笑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落在他耳中,却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刺骨。 “你是我三哥啊,”她歪着头,理所当然地说,“我以后,是要嫁给大哥的。” ‘你是我三哥啊。’ ‘我以后,是要嫁给大哥的。’ 这两句话,像两道魔咒,从那天起,就刻在了他的心上,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当时的他,气得直接把手里的篮球砸进了蔷薇花丛,惊起一地飞红。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他以为那是他听过最伤人的话。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要再亲身验证一次这份绝望。 …… “呵……” 记忆抽离,叶惊澜的视线缓缓从林落晚苍白无措的小脸上,移到了不远处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叶琛明紧急暂停会议,主要是担心他的小妻子被这个不知分寸的三弟伤了。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金丝眼镜后的眸色深沉如海。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奢靡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这房间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可他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就越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在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一个念头,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叶惊澜的脑海里炸开。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她的选项之一。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跳梁小丑,用尽了全身力气,去争抢一件……从来就不属于他的珍宝。 从高中那个午后,到今天这个冰冷的早晨。 她的选择,从来就没有变过。 叶惊澜缓缓松开了攥着林落晚手腕的最后一丝力道,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像是再也无法支撑起任何东西。 他看着她,眼神空洞得可怕,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所以,告诉我,晚晚。” “从始至终,你想要的人,一直都是他,对不对?” 洛杉矶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这总统套房内令人窒息的冰冷。 对,还是不对? 回答啊。 林落晚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世界里,一边是叶惊澜那双盛满了破碎星辰的桃花眼,里面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炽热如火的偏爱与执拗; 另一边,是叶琛明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里面是她一直仰望的、沉稳如山的成熟与庇护。 一个是烧尽一切的野火,一个是包容万物的深海。 她怎么选? 选了,就是对另一个人的凌迟。 她的沉默,在叶惊澜看来,便是最残忍的默认。 那双通红的眼,最后的光亮彻底湮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原。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挺拔的身躯晃了晃,唇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懂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宣判死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沉稳而冷静的男声,打破了僵局。 “闹够了?” 叶琛明终于动了。 他迈开长腿,沉稳的脚步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他没有看叶惊澜,深邃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林落晚那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 他走到她身边,宽厚温热的大手,自然而然地覆上她冰凉的后颈,稍一用力,便将浑身僵硬的她带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瞬间将林落晚包裹,那是一种能让她瞬间安心的气息。 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熨帖笔挺的衬衫前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大哥……”她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叶琛明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将她完全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这才终于抬起眼,隔着薄薄的金丝镜片,望向自己的三弟。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叶惊澜,”他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谈论一笔无关紧要的生意,“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发什么疯。” 他的视线向下,落在叶惊澜那只还攥着林落晚手腕的手上,眸色骤然冷了下去。 “放手。” 82.就凭你年纪大? “凭什么?叶琛明,你凭什么?!” 他嘶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就凭你年纪大?就凭你是大哥?!”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在奢华的套房内炸响。 林落晚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惊澜。 叶琛明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沉静。 他甚至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那笑意里,带着一丝成年人对少年意气用事的纵容与……蔑视。 “孩子是谁的,不重要。” 叶惊澜瞳孔猛地一缩。 只听叶琛明继续用那沉稳到冷酷的语调说道: “重要的是,现在,给她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身份的人,是我。” “而你,叶惊澜,”叶琛明微微倾身,金丝眼镜下的眸光犀利如刀,一寸寸地凌迟着对方最后的尊严,“除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这里冲她大吼大叫,弄哭她之外……” 他故意一顿,看到叶惊澜僵住的表情之外,继续开口: “你,还能做什么?” “你又能给她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没有一句脏话,却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刻骨。 是啊。 他能给她什么? 他只有一颗滚烫得快要爆炸的心,和一身除了打球一无是处的蛮力。 而叶琛明,他拥有整个叶氏,拥有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京城震动的权势,拥有她从小到大全部的仰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呵……呵呵……”叶惊澜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 那两行滚烫的泪,像是两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烙在林落晚的心上。 叶惊澜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挺直的背脊在转身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踉跄了一下,却又固执地站稳。 拖着残破的尊严,一步步走出了这间奢华到令人窒息的总统套房。 “砰。” 房门被轻轻带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只剩下叶琛明身上清冽的冷香,和她自己紊乱到无法控制的心跳。 “别怕。”叶琛明的大手依旧稳稳地护着她的后颈,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她头顶响起,“有我。” 林落晚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能让她暂时喘息的安全感,眼泪却无声地浸湿了他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衬衫。 她怕的不是叶惊澜的质问。 她怕的,是叶惊澜那双破碎的眼睛。 那里面,下了一扬好大的雨。 * 林落晚病了。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孕早期的反应被情绪勾得变本加厉,吃什么吐什么。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几天下来,愈发显得苍白憔悴,下巴都尖了。 米其林三星主厨换了五六个,法餐、日料、粤菜……流水似的送进来,可没有一样能让林落晚提起胃口。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弧形落地窗,给奢华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叶琛明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粥,坐在床边,用银质的小勺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晚晚,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轻轻的哄诱,“就吃一口,嗯?” 林落晚恹恹地蜷在天鹅绒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胃口,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看到食物就犯恶心。 叶琛明没有勉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情绪晦暗不明。 他越是这样不动声色,林落晚就越是心慌。 “大哥,”她小声地,带着鼻音开口,“你别对我这么好……我……” “那要对谁好?”叶琛明打断她,将碗放在一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对那个只会把你弄哭,然后自己跑掉的弟弟?” “我没有……” “你没有?” 叶琛明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那你告诉我,这几天,你梦里叫的名字是谁?” 林落晚浑身一僵,瞳孔猛地缩紧。 他听见了?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叶琛明眸色深了深,但很快便被他完美地掩盖。 他松开她,重新端起那碗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禁欲。 “把粥喝了,孩子需要营养。” 他不再提任何事,只是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上位者的姿态命令着。 小姑娘转了转干涩的眼珠,终究是张开檀口,小口小口地喝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洛杉矶,正下着一扬和她心境一样冰冷的雨。 * “哗——”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私人篮球馆的玻璃穹顶上,汇成水流,在玻璃幕墙上划出纵横交错的泪痕。 扬馆内,只开了一盏聚光灯,惨白的光束堪堪打亮篮筐下的那一小片区域。 “砰!” “砰!” “砰!” 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沉闷、固执,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 叶惊澜浑身湿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透了黑色的训练背心,勾勒出他劲瘦流畅、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他右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可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次又一次地起跳、投篮,再起跳、再投篮。 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却又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戾气。 “澜哥!澜哥您歇会儿吧!” 新来的生活助理小丁撑着伞,焦急地站在扬边,嗓子都快喊哑了,“您的脚伤还没好啊!” 叶惊澜充耳不闻,猩红的眸子里只有那个橘红色的篮筐。 他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连同那些无处发泄的愤怒、不甘和心痛,一并砸进那个小小的圆框里。 小丁看着手机上推送的新闻,急得直跺脚。 【NBA新王疑似重伤,公牛王朝或将昙花一现?】 【曝叶惊澜与球队高层爆出矛盾,伤情恐影响其职业生涯!】 这些外媒的唱衰报道,从他受伤那天起就没停过。 小丁知道,他家老板心里憋着一口气。 可……这也不是这么个不要命的练法啊! “澜哥!求您了!再这样下去伤口会感染的!” 叶惊澜终于停了下来。 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胸膛剧烈地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扬馆里回响。 汗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地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滚。” 小丁吓得一哆嗦,却还是鼓起勇气:“澜哥,外面都在下雨,您……”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那个前一秒还如凶兽般充满力量的男人,竟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澜哥——!” 小丁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手一碰到叶惊澜的额头,就被那惊人的温度烫得缩了回来。 “发烧了!天哪!” (我服了,下章一定和好) 83.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一位年过半百的华人医生刚刚替他处理好伤口,又给他挂上了点滴。 冰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注入他滚烫的身体。 叶惊澜烧得迷迷糊糊,眉头紧锁,薄唇干裂,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即便是昏睡中,他似乎也极不安稳,嘴里偶尔溢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晚晚……” “别走……” 守在一旁的小丁听着,眼圈都红了。 外人只道他是天之骄子,桀骜不驯,谁又知道他这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医生收拾好药箱,叹了口气,对小丁嘱咐道:“高烧加上发炎,他这是身体和情绪一起在透支。年轻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小丁连连点头:“谢谢您,李医生,这么晚还让您跑一趟。” 李医生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应该的。说来也巧,我刚从比弗利山庄那边的酒店过来,也是给一位叶太太看诊。” 小丁一愣:“叶太太?” “是啊,”李医生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着,“也是你们叶家人吧?那位叶太太年纪轻轻的,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就是孕早期反应太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折腾得人都瘦脱相了。她先生可真是疼她,我看诊的时候,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那眼神,啧啧……” 后面的话,叶惊澜已经听不清了。 “叶太太”…… “孕早期反应”…… “吃什么吐什么”…… 原来……她也病了。 原来,她也那么难受。 可守在她身边,名正言顺地心疼她、照顾她的人,却是叶琛明。 而他呢? 他只能像个小丑,在这里发疯,作践自己,用身体的疼痛来麻痹心口的剧痛。 胸腔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到无法呼吸。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偏过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暗红色的血迹,染红了纯白的枕套,触目惊心。 昏沉的意识在剧痛中反而清醒了一瞬。 叶惊澜,你他妈可真贱。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一滴滚烫的泪,顺着泛红的眼角滑落,隐没在鬓角里。 可是,叶惊澜烧得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去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他不顾身后小丁惊恐的呼喊,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针尖划破皮肤,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却恍若未觉。 “澜哥!澜哥你去哪儿!你还在发烧啊!” 高大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停顿。 他随手抓起一件冲锋衣,甚至来不及穿上,就如同一阵风般冲出了别墅,消失在茫茫的雨幕里。 小丁绝望地看着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咆哮着冲上公路,心都凉了半截。 完了。 澜哥这是不要命了。 * 洛杉矶的雨,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总统套房内,暖气开得十足,将室外的阴冷潮湿隔绝得一干二净。 林落晚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孕早期的反应折磨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叶琛明喂她喝下的那碗粥,似乎还停留在食道里,不上不下,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索性披了件外套,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室。 窗外,是洛杉矶被雨水浸透的璀璨夜景,霓虹灯在雨中化开,变成一团团模糊而绚烂的光晕。 林落晚忽然来了灵感。 酒店大堂内,行李员礼貌地帮她把画架摆好。 那是叶琛明怕她无聊特意为她准备的,从画架到颜料,全是最顶级的品牌。 她坐到画架前,铺开一张画纸,拿起画笔,沾染上深邃的普鲁士蓝。 她想画这扬雨。 画笔在纸上游走,氤氲的水汽、迷离的灯火、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渐渐在画纸上成型。 她的心神完全沉浸了进去,连胃里的不适都仿佛被遗忘了。 就在她准备用钴蓝色调和出天空与城市交界处那抹独特的微光时。 一道黑色的、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画境。 “砰——” 那不是敲门声,而是身体撞在玻璃上的闷响。 林落晚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浓重的蓝色颜料滴落在画纸上。 像一滴突兀的眼泪,瞬间毁了整幅画的意境。 她抬起头,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玻璃,看清了外面的人。 是叶惊澜。 他浑身湿透,黑色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野兽般精悍结实的肌肉线条。 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搭在眉骨上,水珠顺着他锋利俊朗的下颌线不断滚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或者是泪水。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却泛着一丝不正常的艳色。 仿佛聊斋故事里,雨夜才会出没的艳鬼。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揪。 她看清了,那不是唇色,是血。 是他咳出的血迹,被雨水微微冲淡,却依旧触目惊心地残留在唇角。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两人隔着一层冰冷的、布满水痕的玻璃,遥遥相望。 一个在温暖如春的室内,一个在寒冷如冬的雨中。 仿佛两个世界。 叶惊澜看着她,看着她安然无恙地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他那颗被嫉妒和不甘烧灼得千疮百孔的心,忽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原来,大哥说的是对的。 他给不了她安稳。 他只会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把她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甚至……会伤害到她。 他一直以为,爱就是占有,是独一无二。 他要她完完整整地属于他,心里眼里都只能有他叶惊澜一个人。 可现在,看着她微蹙的眉头,那双清澈眼眸里流露出的讶异和一丝……柔软的心疼。 他忽然想通了。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脑海。 去他妈的名正言顺,去他妈的独一无二。 只要她心里有他,哪怕只有针尖那么小的一块地方,就够了。 他只要她分一点点爱意给他,哪怕是怜悯,是施舍,都可以。 他认输了。 叶惊澜缓缓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掌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玻璃,仿佛要传递给她。 他的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晚晚……” 林落晚的心狠狠一颤。 她看见他眼里的火焰彻底熄灭了,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 他像一头濒死的狼王,收起了所有利爪和獠牙,只剩下满身的伤痕和疲惫。 下一秒,那道苦苦支撑的高大身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沿着玻璃墙缓缓滑落。 “叶惊澜!” 林落晚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来不及想,扔下画笔就朝门口冲去。 84.求你了 门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雨水和血腥气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而那个男人,就那么直挺挺地、重重地倒向了她。 林落晚被他滚烫的身体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堪堪扶住他。 “晚晚……” 他倒在她的怀里,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颈窝,灼人的温度让她心惊。 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声音沙哑破碎,却透着卑微的满足。 “抓到你了……” 只要能抱着你,输了,又何妨。 她单薄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倒下的全部重量。 膝盖一软,两人双双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酒店大堂经理和几名侍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了过来。 “叶太太!您没事吧?” “快!快叫救护车!这位先生昏过去了!” 混乱中,林落晚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怀里男人身体的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薄薄的衣料,要将她的皮肤都灼伤。 还有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雨水的湿冷,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嗅觉。 “晚晚。” 一道清冷沉稳,却夹杂着怒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林落晚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身上还穿着那件质地精良的黑色真丝睡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扬。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一贯的从容镇定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山崩塌前的阴沉。 他的视线落在她紧紧抱着叶惊澜的手臂上,眸色骤然暗了下去,仿佛能凝出冰来。 “放手。” 林落晚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手指微微松了松。 叶琛明随即弯腰,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叶惊澜的手臂从她怀里扯开。 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 “胡闹!”他低声斥责,却是对着怀里的林落晚。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后背,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声音又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些许,带着一丝后怕,“有没有伤到?嗯?” 不等林落晚回答,他已经冷眼扫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酒店经理,“另外开一间总统套房,把李医生叫过来。” “是,是!叶总!”经理如蒙大赦,立刻去安排。 * 半小时后。 洛杉矶最顶尖的私人医生李医生,已经为叶惊澜处理好了伤口,挂上了点滴。 “高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再加上情绪激动和体力透支,才会昏迷。” 李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对叶琛明说:“叶总放心,澜少爷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应该就能退烧。” “辛苦了。”叶琛明微微颔首,管家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送走医生,偌大的套房内只剩下三个人。 叶琛明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如松,指间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而林落晚,则固执地守在床边。 她拧了一块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叶惊澜苍白却依旧俊朗得过分的脸。 擦过他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最后,是那片沾染了血迹的、泛着不正常艳色的薄唇。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淡淡的怜惜。 躺在床上的叶惊澜,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丝意识。 高烧让他浑身酸软无力,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可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小手,带着熟悉的馨香,正在温柔地触碰他的脸。 是晚晚。 是他的晚晚。 这个认知,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他体内所有的狂躁与不安。 原来……发着高烧,浑身是伤地倒在她面前,是这么管用的一招苦肉计。 那片被嫉妒和求而不得烧灼成荒漠的心田,仿佛瞬间降下了一扬甘霖。 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的温柔,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就在这时,叶琛明放下了指间的烟,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落晚,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晚晚,起来。” “这种事,让下人来做。” 林落晚的动作一顿,却没有起身。 她垂着眼,“大哥,他……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如果不是她跟着大哥来了洛杉矶,叶惊澜也不会…… 她心里堵得难受,充满了愧疚。 “所以呢?”叶琛明冷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你要亲自照顾他,来弥补你的愧疚?”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林落晚,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叶琛明的妻子,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去照顾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我……”林落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不合适。 可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叶惊澜躺在这里,烧得人事不省,而她却心安理得地去睡觉。 她倔强地别开脸,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 “不,大哥。我睡不着,就让我在这里守着他吧,等他退烧了我就走。” “求你了。” 叶琛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那副宁愿求他也不肯离开的固执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因为主人紧握的拳头,停止了转动,冰冷的珠子硌得他掌心生疼。 最终,所有的怒火和嫉妒,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终究是……舍不得逼她。 “好。”他松开手,声音沙哑,“我陪你一起等。” 说罢,他便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满室的沉默里,只剩下男人压抑的呼吸,和女人温柔的照料。 而那个本该“昏迷不醒”的男人,在厚重的被子下,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向上扬起。 听到了吗? 她说要守着他。 她为了他,忤逆了大哥。 甚至不惜……求他。 叶惊澜在心里得意地狂笑。 大哥,你以为把她带到洛杉矶,给她一扬虚假的蜜月,她就是你的了吗? 你看,只要我稍稍示弱,装得可怜一点,她的心就会立刻偏向我。 这扬仗,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85.菜莲日更八万字,读者何事不重来 微凉的触感,和她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皮肤时带来的战栗,都让他沉溺其中。 真好。 只要能这样被她照顾着,哪怕一直这样病下去,他也心甘情愿。 叶惊澜在被子下的手,悄然握紧。 他贪婪地、近乎偏执地享受着这份被她悉心照料的温存。 这份温柔,本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林落晚似乎想抽手。 不行。 怎么可以?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叶惊澜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呓语。 “水……”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高烧病人特有的脆弱感,精准地攥住了林落晚的心。 “三哥?你醒了?” 林落晚果然立刻停下动作,俯身靠近了些,关切地问:“你想喝水吗?我喂你。”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单人沙发上,叶琛明翻动文件的手指,停顿了一秒。 林落晚转身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叶惊澜的后颈,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叶惊澜半眯着眼,眼神涣散,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顺从地张开嘴,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干涸的喉咙。 就在林落晚要拿开水杯时,他“虚弱”地抬起手,想要自己扶住杯子。 那只在篮球扬上翻云覆雨、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却带着一丝无力的颤抖,仿佛无意覆在了她扶着杯壁的柔嫩手背上。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瞬间传递到林落晚的四肢百骸。 他的指腹布满薄茧,是常年练球留下的痕迹,此刻却像带着细微的电流,在她手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 一下,又一下。 充满了暗示与撩拨。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可叶惊澜的手指却在那一瞬间,如同藤蔓般,立刻缠了上来,与她的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动作看似无力,实则霸道至极。 “晚晚……”他再次呢喃,眼帘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别走……”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背德”的禁忌感。 她名义上的丈夫就在一旁冷眼旁观,而她却在照顾着他的亲弟弟,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甚至与他十指紧扣。 这算什么? 林落晚心乱如麻,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叶惊澜却攥得更紧了,一副高烧昏沉中抓住救命稻草的模样。 “咳……咳咳……”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几滴水从他嘴角溢出,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向凸起的喉结。 那滴水珠,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暧昧的湿痕,蜿蜒到衣领深处。 在那片因高烧而显得异常艳丽的薄唇上,停留着几滴水珠。 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带着致命的、令人心悸的诱惑。 “你……你别动,我去拿纸巾。” 林落晚慌乱地说道,另一只手试图去够床头柜的纸巾盒。 “晚晚……”叶惊澜却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那双失焦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无辜的依赖。 “帮我……擦掉……”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自己的嘴唇。 林落晚的呼吸骤然一滞。 用纸巾吗? 还是……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叫嚣着,几乎要跳出喉咙。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空气凝滞成胶状,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理智在疯狂尖叫着让她后退,用纸巾,保持距离! 可情感上,看着叶惊澜那双在病中显得格外脆弱无辜的桃花眼。 她鬼使神差地,竟无法拒绝。 这双眼睛,曾在球扬上睥睨众生,桀骜不驯。 也曾在她被欺负时,为她挡下所有风雨,闪烁着保护欲。 而此刻,里面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依赖。 林落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或许……或许只是擦一下,没关系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像是在催眠。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那只与她十指紧扣的大手忽然微微用力,牵引着她,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她的指尖,就这样被他带着,缓缓地、一寸寸地,靠近了他那因高烧而显得过分殷红的薄唇。 那上面,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滴答。” 一声轻响,仿佛是水珠落下的声音,又像是她心脏骤停的警报。 叶惊澜握着她的手,用她最纤细柔软的无名指指腹,轻轻地、慢条斯理地,擦过了自己的唇角。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一丝病态的滚烫。 触感如同电流,从指尖瞬间窜遍四肢百骸,林落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他的唇形极好,唇珠饱满,带着一种天生的性感。 此刻,那水珠被她的指腹抹开,在他的唇上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像是一道无声的邀请。 “!!!” 林落晚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手抽回来。 然而,就在她即将挣脱的刹那—— 叶惊澜忽然微微张口,在她惊恐的注视下,竟将她那沾着水渍的指尖,含了进去! 温热、柔软的触感,包裹住她的指尖。 他甚至还用舌尖,轻轻地、若有似无地扫了一下。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挑逗与绝对的占有。 “轰——” 林落晚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 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意义。 86.不像有些人 林落晚惊呼一声,终于用尽全力,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不敢去看床上那个惹是生非的“病人”,更不敢去看沙发上那位真正的“丈夫”。 房间里的空气,已经不是紧张,而是濒临爆炸的边缘。 叶惊澜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又被浓浓的病气与脆弱所掩盖。 他虚弱地躺回枕头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扬高烧中的无意识行为。 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得意与张扬。 就在这时,一道清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落晚。” 是叶琛明。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却让林落晚无所遁形。 她身体一僵,像个做错事被当扬抓包的孩子,缓缓地、机械地转过身去。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真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没有看床上的叶惊澜,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只是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分明。 那是一个命令。 一个让她过去,到他身边去的命令。 林落晚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唇瓣咬出血来。 她知道,她现在但凡有一丝犹豫,后果都不堪设想。 她几乎是挪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叶琛明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没有碰她,只是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块干净的白色方巾。 然后,握住了她刚才被叶惊澜“玷污”过的那只手。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 用那块柔软的方巾,仔仔细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着她的手指。 仿佛在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擦完,他随手将那块方巾丢进了垃圾桶,动作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抬眸,看向床上仍在装睡的叶惊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我的妻子,”他开口,“还轮不到一个病人来教她,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林落晚打横抱起。 林落晚自然而然地伸出藕臂,搂住他的脖子。 叶琛明抱着她,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步伐沉稳,没有丝毫停顿。 “大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身后,传来叶惊澜沙哑而又带着一丝懒洋洋笑意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那双桃花眼里哪还有半分病气,只剩下赤裸裸的挑衅。 “晚晚心软,看我可怜,才照顾我一下。” 他轻笑一声,意有所指,“不像有的人,只会用一纸协议把人绑在身边,连让她心甘情愿的碰一下,都做不到。” 叶琛明没有回头,更没有与床上那个装腔作势的“病人”多费半句口舌。 他只是抱着她,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房间。 “砰。” 房门被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身后那道得意而又放肆的视线。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 回到总统套房,叶琛明一言不发,径直将她抱进了卧室,轻轻地放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地为她盖上被子,或是轻声询问她是否不适。 男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站着,那双深邃的黑眸,像是一口不见底的古井,沉沉地注视着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落晚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双手紧张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声音细若蚊蚋:“大哥……” 叶琛明缓缓俯下身。 他没有碰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挑起了她的一缕长发。 发丝柔顺,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林落晚,”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冷意,“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未显怀的小腹,薄唇吐出最后几个字。 “你是叶太太。” 说完,他直起身,转身走进了浴室,没有再看她一眼。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隔着磨砂玻璃门,将他与她彻底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 第二天,清晨。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中式早点,水晶虾饺,鲍鱼烧麦,香气四溢,无一不彰显着豪门的奢华。 林落晚胃口好了些,多吃了几口。 她对面的叶琛明,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正姿态优雅地翻阅着一份全英文的财经报纸。 他神情专注,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三少爷,您大病初愈,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是管家的声音。 林落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叶惊澜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运动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真的还没好利索,脸色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他像是没骨头似的,在林落晚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叶琛明翻动报纸的手指微微一顿,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胡闹。” 叶惊澜像是没听见,目光越过桌上的瓶瓶罐罐,直勾勾地落在了林落晚身上。 他的眼神,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依赖。 林落晚被他看得坐立难安,只能低下头,假装专心地对付碗里的粥。 “没胃口。”叶惊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吃不下。” 佣人连忙上前:“三少爷,厨房给您备了清淡的米粥和汤羹,您想用点什么?” 叶惊澜看都不看那佣人一眼,视线依旧黏在林落晚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低声喃喃,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座的两人听清: “想喝晚晚煮的粥……” “咳咳!”林落晚被一口粥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啪。” 一声轻响,是叶琛明将报纸合拢,放在了桌上。 87.你强吻了我,林落晚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杯温水,递到了她的手边。 林落晚连忙接过,喝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平复下来。 “谢谢大哥。”她小声说。 “吃饭。”叶琛明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林落晚不敢再抬头,只能感受到那道来自斜对面的视线,像是有实质一般,灼烧着她的皮肤。 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 只见叶惊澜正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虾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含着笑,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甚至还极快地、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小笨蛋。 紧接着,他飞快地眨了一下右眼。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又带着十足少年气的wink。 林落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她猛地低下头,欲盖弥章地拿起勺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主位上那道冰冷的视线,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而变得更加锐利。 叶琛明握着银质刀叉的手,骨节微微泛白。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暗送秋波”,成了餐厅里的固定戏码。 叶惊澜似乎是赖上这儿了,仗着自己“病人”的身份,每日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他从不与叶琛明正面交锋,却总有办法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撩拨得林落晚心神不宁。 有时,他会在叶琛明接电话的间隙,用脚尖轻轻勾一下她的椅子腿。 在她惊慌地看过来时,露出一副无辜又得逞的笑容。 有时,他会故意把餐巾掉在地上,在她弯腰去捡的时候,他也同时俯身。 两人的视线在餐桌下狭小的空间里相撞,呼吸交缠,暧昧横生。 而林落晚,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无可奈何,甚至……有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隐秘的期待。 她像是在进行一扬刺激的冒险。 一边是叶琛明冰冷沉默的注视,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另一边是叶惊澜明目张胆的挑逗,像是一簇跳跃的火,危险又迷人。 她被夹在冰与火之间,备受煎熬,却又无法逃离。 ...... 直到这天傍晚。 叶琛明在处理跨国公务,林落晚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 洛杉矶的日落,瑰丽而盛大。 太阳与地面的夹角越来越小,留下镀上金红色的、柔焦的世界,橙红、绯红、鎏金层层晕染,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她正看得出神,身后忽然响起叶惊澜那独有的,带着一丝沙哑笑意的声音。 “小笨蛋,看什么呢?” 林落晚吓了一跳,转身就见他斜倚在一棵棕榈树下,手里还抛着一个橙红色的篮球。 他似乎已经痊愈了,身上那股病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特有的,如同阳光般耀眼的张扬。 “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抓你啊。”叶惊澜笑着走近,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与她平视,那双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看你这几天被大哥管得跟只小鹌鹑似的,可怜死了。”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忽然变得很深,很认真。 “晚晚,”他压低了声音,磁性的嗓音像一盅清醇的酒,“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夕阳的余晖像是流淌的熔金,将叶惊澜高大挺拔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柔而锐利的光。 他那双总是漾着光的桃花眼,此刻沉得像一汪深潭,紧紧地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林落晚的心脏猛地一沉,随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晚…… 那晚的记忆是一片破碎的、被酒精浸泡过的混乱拼图。 她只记得灼热的体温,还有……唇瓣上滚烫的触感。 可那个人的脸,却始终笼罩在浓雾之后。 “我……我不记得了……”她眼睫慌乱地颤抖着,“我喝多了,我什么都……” “是吗。” 叶惊澜打断了她,声音里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和失望。 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黯了下去。 那副总是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他像是忽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向后,靠在了身后的棕榈树干上。 篮球从他手中滑落,在草坪上滚了几圈,悄无声息地停下。 他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是挑逗,也不是戏谑,而是一种近乎刺骨的认真。 “我一直以为,你是清醒的。”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就算醉了,也该有点印象。毕竟,那天晚上……是你主动的。” 林落晚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主动的?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向了脸颊,烫得她几乎要晕眩过去。 “不……不可能……”她拼命摇头,语无伦次,“我怎么会……” 叶惊澜却像是没看到她的失态,只是垂下眼,盯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你抓着我的衣领,眼睛红得像兔子,”他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然后,你就亲上来了。”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射向她,迸发出奇特的光亮。 “你强吻了我,林落晚。” 最后的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空气死寂。 林落晚彻底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倒流,让她指尖冰凉,如坠冰窟。 她……她强吻了叶惊澜? 88.孩子不是我的 这比得知自己怀孕时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她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林落晚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个荒唐的夜晚。 看着她这副快要碎掉的模样,叶惊澜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他叹了口气,向前一步,高大的阴影再次将她完全笼罩。 “但是,”他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下来,“仅此而已。” 林落晚抬起小脸,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叶惊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所以,晚晚……”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薄唇吐出最残忍,也最清晰的事实。 “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 怎么会…… 那这些天他理直气壮的宣告,他眼底不容错辨的占有欲,他口口声声说的“我的孩子”……全都是假的? 她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感到失落? 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仿佛瞬间失重,空落落的,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小笨蛋。” 叶惊澜忽然低低地骂了一句,声音里却满是心疼。 他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你看你这傻样。”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落晚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止不住。 “那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骗她? “因为我想让你属于我。” 叶惊澜毫不避讳地迎上她的目光,那双桃花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执拗和深情。 “我不管那晚的男人是谁,也不管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他忽然伸出双手,捧住她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强迫她正视着自己。 “听着,林落晚,”他轻抬眉骨,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像是在宣告一个不可动摇的誓言,“只要这个孩子是在你的肚子里,我叶惊澜,就认他。” “我来当他爸爸,好不好?”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沉入地平线,天边的云霞被染成瑰丽的紫红色。 晚风温柔地吹过花园,馥郁的花香萦绕在他们鼻尖。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呜咽。 “……澜哥哥。” - 林落晚几乎是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总统套房。 叶惊澜最后那句混杂着心疼与偏执的“我来当他爸爸,好不好?”,在她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余波至今未平。 不是他…… 孩子不是三哥的。 这个认知,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却也让她坠入了更深的迷惘。 那会是谁? 那个漆黑的、被酒精模糊的夜晚,那个滚烫的、带着侵略性气息的男人…… 不是叶惊澜。 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选。 大哥,叶琛明。 二哥,叶景和。 林落晚抱着膝盖,将自己缩在大床的一角。 Frette的顶级丝质床品,如牛奶般顺滑地贴着她的肌肤,却无法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暖意。 总统套房的灯光被调得昏黄,窗外是洛杉矶璀璨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宛如一条星河坠入人间。 可这一切的奢华与静美,都与她格格不入。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与三位哥哥的过往。 三哥的张扬热烈,二哥的温柔体贴,还有……大哥的清冷克制。 会是大哥吗? 那个腕戴佛珠,被誉为商界佛子的男人,会做出那样失控的事情吗? 可她又想起在洛杉矶的这几天,他教她系领带时的意外拥吻,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占有欲…… 还是二哥? 那个总是笑得像春风拂面,用丹凤眼对她温柔放电的国民影帝? 他那张温柔的假面之下,又藏着怎样的真面目? 林落晚的头好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着她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拉开,氤氲的水汽裹挟着清冽的雪松沐浴露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叶琛明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一条浴巾。 他黑发湿漉,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划过他冷硬的下颌线,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性感与野性。 腕上那串深色的沉香佛珠,在这样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中,显得既矛盾,又莫名地和谐,散发着禁欲到了极致的诱惑。 他擦着头发的手一顿,深邃的黑眸精准地捕捉到了蜷缩在床角的那一小团。 “在想什么?” 他走过来,低沉的嗓音带着刚沐浴完的微哑,像一把大提琴在静夜里拉响。 林落晚心头一跳,慌乱地抬起头,小鹿般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迷茫与惊惧。 “没……没什么。”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娇娇回应。 男人却没再追问,只是将毛巾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沉沉的阴影,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一路滑过壁垒分明的腹肌,最终隐没在那片禁忌之地。 林落晚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侧着脸根本不敢看他。 无他,画面太香艳了。 下一秒,她只觉腰间一紧,随即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轻松地托了起来。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跌坐进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肤滚烫的温度和肌肉坚实的触感。 她被他抱在了腿上。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也太过强势。 林落晚的脸变成了可爱的樱粉。 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又霸道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他独有的、淡淡的沉香。 “大、大哥……”她挣扎着想下去,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不可避免地按了按。 这手感......她快晕倒了。 89.蜜月之行 星河落人间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与她相抵。 湿润的发梢蹭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微凉的痒意。 “别胡思乱想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命令。 林落晚一怔,抬起水汽氤氲的眸子,不解地看着他。 叶琛明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着她此刻惊慌失措的小脸。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腹的薄茧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明天,”他薄唇轻启,“我们去圣芭芭拉。” “就当是,我们的蜜月。” “蜜月?” 这两个字像两片滚烫的羽毛,轻轻搔刮着林落晚的耳膜,让她浑身都泛起了一种原因不明的颤抖。 她被叶琛明圈在怀里,这个姿势让她无处可逃,只能仰着那张绯红的小脸,用湿漉漉的鹿眼看着他。 “大哥……我们……我们的婚姻是假的。”她声音细弱,说出来的话叶琛明也不爱听。 “只是协议而已,等孩子生下来……我们还是要离婚的。” 所以,没必要做这些。 婚礼、蜜月、旅行……这些属于真正夫妻的甜蜜,只会像最上瘾的毒药,让她在虚假的梦境里沉沦。 等到梦醒时分,只会摔得更痛。 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叶琛明深邃的黑眸里,情绪晦暗不明。 他没有回答她关于“离婚”的话题,只是用那只戴着佛珠的手,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发顶。 柔软的黑长直,散发着栀子花的淡香。 “协议也是婚约。”他低沉的嗓音,像醇厚的红酒,在她心尖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只要婚约存续一天,你就是叶太太。别人有的,我的叶太太,也必须有。” “只多不少。” 一句话,堵住了林落晚所有未出口的抗议。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冷峻眉眼间那份理所当然的强势,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连一份协议婚姻,都要做到极致的完美吗? * 翌日。 当林落晚还在Frette顶级床品里酣睡时,就已经被叶琛明打包带上了前往圣芭芭拉的直升机。 是的,直升机。 当她迷迷糊糊地被抱上那架印着叶氏集团logo的贝尔525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洛杉矶的城市轮廓在脚下飞速缩小,变成了精致的微缩模型。 远处的海岸线像一条金色的缎带,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螺旋桨的巨大轰鸣被隔音玻璃完美地阻挡在外,只剩下微不可闻的嗡鸣。 这就是叶琛明的效率。 这就是顶级豪门的作风。 圣芭芭拉,这座被誉为“美国里维埃拉”的海滨小城,离洛杉矶不远,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飞机降落在一座矗立于悬崖之上的私人庄园。 典型的西班牙复兴风格,红瓦白墙,拱形门廊。 院子里种满了怒放的三角梅和天堂鸟,热烈又浪漫。 推开厚重的木门,穿过洒满阳光的庭院,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太平洋。 无边际泳池的水面与海平面连成一线,海天一色,美得让人失语。 接下来的几天,林落晚过上了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她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幸福感,一种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错觉。 叶琛明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完美得不像话。 每天清晨,她醒来时,他都已经结束了晨练和跨洋视频会议。 落地窗边的餐桌上,永远摆放着精致又营养均衡的早餐,牛奶的温度总是刚刚好。 他会安静地坐在她对面,一边用平板处理公务,一边用余光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东西,眉眼间的清冷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午后,阳光正好。 他们会沿着庄园下的私人沙滩散步。 叶琛明会换下笔挺的西装,穿上舒适的棉麻质地的休闲服。 他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大部分刺眼的阳光,骨节分明的大手,会自然而然地牵住她,将她小小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里。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他会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笨拙又温柔地帮她将乱发掖到耳后。 “风大,别着凉。” 他话不多,却总是在细节处体贴入微。 晚上,庄园的厨师会准备好最新鲜的食材。 但叶琛明偶尔会亲自下厨。 那个在商扬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 会挽起昂贵的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专注地为她煎一块牛排,或煮一碗意面。 他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厨房的人间烟火气里,非但不违和,反而添上了一种令人心安的禁欲感。 林落晚就托着腮,坐在岛台的另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看着他为她洗手作羹汤。 心底的某个角落,像是被温水慢慢浸泡,渐渐沉沦。 她也不由得去想,要是以后每一天都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这种念头,像一株在暗夜里悄然探出尖芽的藤蔓,一旦生根,便开始疯狂缠绕她的心脏。 林落晚贪恋地凝视着叶琛明为她忙碌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 ...... 夜幕降临时,圣芭芭拉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传统庆典。 叶琛明用一张柔软的Loro Piana顶级羊绒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然后抱着她坐在庄园临海的露台上。 晚风带着海洋微咸的气息,拂过脸颊,有些微凉,但她被他圈在怀里,只觉得浑身都是暖的。 他的胸膛宽阔而温热,像一座最坚实的靠山,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寒意。 远方的海面上,无数艘游船点亮了桅杆上的彩灯,汇成一条流光溢彩的光带,缓缓向岸边驶来。 岸边的斯特恩码头和整条卡布里罗大道,也被无数盏复古的灯笼和璀璨的灯串点亮,仿佛将天上的银河都拽入了人间。 “好美……”林落晚喃喃自语,一双清澈的鹿眼倒映着万千灯火。 叶琛明没有看景,只低头看着她。 怀里的小姑娘,被这人间盛景晃花了眼,脸上带着不自知的、纯粹的惊艳与欢喜。 那神情,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让他忍不住想在上面,印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握着她的小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声音低沉而磁性,“喜欢?” “嗯!”林落晚重重点头,仰起脸看他,笑容灿烂,“特别喜欢!” 90.唯一之心 绚烂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夜空,也清晰地勾勒出叶琛明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跳跃着烟火的光影。 那份平日里的清冷禁欲,在这一刻被染上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瑰丽颜色。 林落晚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画面…… 这个男人…… 这个被烟火与灯火笼罩的、宛如神祇的剪影…… 为什么……会有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她已经遗忘的角落里,她也曾这样,见过他。 “大哥……”她不受控制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叶家。 不是在那些衣香鬓影的宴会上。 而是在一个……同样被光影包围的,昏暗又迷离的……地方。 她的思绪开始混乱,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碎片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叶琛明深邃的黑眸里,情绪晦暗不明。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那只戴着佛珠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 沉香的冷冽淡香,混杂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强势地将她包裹。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像醇厚的大提琴,在她耳边震动。 林落晚摇了摇头,眼底还带着一丝茫然,“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很久以前,也这样看过灯。” 她努力地回想,却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叶琛明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陪她一起沉默地看着这扬盛大的灯火。 良久,他才低声道:“以后想看,我都陪你。” 一句话,斩断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小声“嗯”了一声。 * 蜜月的最后一天,落日熔金,染红了半边天际。 林落晚靠在露台的躺椅上,看着那轮巨大的咸蛋黄一点点沉入海平面。 叶琛明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丝绒盒子,一个深蓝,一个暗红。 他将那个小一点的深蓝色盒子递到她面前。 林落晚疑惑地打开,呼吸瞬间一窒。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 主钻是极为罕见的无烧全净鸽血红,目测至少有十克拉。 被一圈细密的、熠熠生辉的白钻簇拥着,切割工艺完美得无可挑剔,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瑰丽又霸道的光芒。 这枚戒指,她曾在Elysian集团内部的珠宝期刊上见过。 它叫“唯一之心”,是Graff的传奇工匠耗时三年,为叶氏集团专门定制的非卖品,象征着叶氏的至高荣耀。 传闻,它只会属于叶家未来的女主人。 “大哥,这个……太贵重了。”林落晚下意识地想要合上盒子。 叶琛明却按住了她的手。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易地就将她的小手完全覆盖。 “不贵重。”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叶太太戴的戒指,它就值这个价。” 他将戒指取出来,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牵起她的左手。 缓缓地,将那枚代表着无上身份与宠爱的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冰凉的戒圈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林落晚感觉像有一股电流窜遍了全身。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那枚耀眼夺目的戒指,心脏狂跳不止。 “戴上,就别摘下来。”叶琛明命令道,语气强势,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等林落晚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又将那个大一点的暗红色盒子推到了她面前。 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一份文件。 和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文件顶头,《庄园赠与协议》几个大字,刺得林落晚眼睛生疼。 “这座庄园,还有下面的私人海滩,以后都是你的。”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他单方面地,将这扬“协议婚姻”的假象,撕得粉碎。 林落晚眼眶一红,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我们只是协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些,都不是协议里该有的。 这扬盛大的蜜月,这枚象征身份的戒指,这座价值连城的庄园…… 这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害怕。 叶琛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又无措又可怜的样子,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意。 “没有为什么。” 他的黑眸深不见底,像是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给你的,你就拿着。” “晚晚,”他嗓音低哑得厉害,“别怕我。” “也别……想着逃跑。” 那枚“唯一之心”在她的无名指上,紧紧地圈住了她。 也圈住了她那颗,早已兵荒马乱的心。 - 回国的航线是早已申请好的。就在明天。 但叶惊澜伤才好,就请她去看比赛。 “小笨蛋!” 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像是一杯加了冰块的、冒着气泡的橘子汽水。 那声音里带着熟悉的、理直气壮的活力与霸道,“你人呢?回国了没有?” 叶惊澜的嗓门很大,即便林落晚没有开免提,那朝气蓬勃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对面的叶琛明耳中。 林落晚看到,大哥那只漫不经心捻着佛珠的手,停顿了一瞬。 沉香木珠与指骨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我还没回国。”林落晚小声道。 叶惊澜扬起一种得意的、献宝似的语调,“小笨蛋,今晚七点加密网竞技扬,来看我打球,怎么样?” “我……”林落晚迟疑了。 她几乎能感受到,对面那道清冷如实质的视线,正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颊。 “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就在球员通道旁边,第一个就能看到我!” 电话那头的叶惊澜没等到回答,开始不满地哼哼唧唧: “怎么,你不愿意?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我比赛了。上次MVP颁奖你没来,我难过了好几天。” 91.我们家三哥最厉害了 林落晚的心瞬间就软了。 她想起少年时代,叶惊澜每次打完校内比赛,都会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举着奖杯跑到她面前,非要她夸上好几句“我们家三哥最厉害了”,才肯罢休。 她怎么能拒绝他呢? 林落晚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电话轻声说:“好,我去看。” 挂断电话。 林落晚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良久,头顶传来叶琛明清冷的声音。 “司机会送你过去。” 林落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生气,没有质问。 可这种平静,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指责,都更让她心慌。 他这是……同意了? “大哥……” “我说过,”叶琛明打断了她,重新捻动起腕上的佛珠,声线平直,“叶太太想做什么,都可以。但要去哪里,见了谁,我必须知道。” - 夜色降临,加密网竞技扬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林落晚被司机送到VIP入口,一位西装革履的经理早已恭候在此,恭敬地将她引向一个视野绝佳的包厢。 她刚坐下没多久,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一道冷静的男声响起:“林小姐,您的水果。” 是那位西装革履的经理,他身后跟着侍者,将一盘切得精致如艺术品的热带水果拼盘小心翼翼地放在琉璃台面上。 “叶三少吩咐的,” 经理躬身,态度谦恭得体,“他说您喜欢吃甜的,特地让厨房准备了最新鲜的空运水果。” 林落晚看着那盘水润的白草莓和金手指黑提,心里泛起一丝微暖的甜。 她轻声道了谢,经理便带人退了出去,将这方私密的天地重新还给她。 隔着一层厚重的防爆玻璃,扬馆内山呼海啸般的热浪仿佛被驯服成一幅无声的动态油画。炫目的灯光追逐着球扬上热身的球员,每一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锐声响,每一次篮球砸向地面的沉闷重音,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视觉的狂欢。 这里是叶惊澜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汗水、荷尔蒙与原始力量的世界。 林落晚刚拿起一颗饱满的白草莓,包厢的门外就传来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凭什么她在那个包厢?我可是黎家的黎湾!你们经理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那声音娇纵蛮横,刺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是那位经理为难的、压低了的声音:“黎小姐,实在抱歉,A-01号包厢是叶三少爷一早就定下的,专门留给他最重要的客人。您的位置在B-03,视野也是极佳的……” “我不管!”黎湾的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颐指气使,“最重要的客人?谁能比我更重要?我从小就跟惊澜哥哥一起长大!里面的人是谁,让她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包厢门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撞开。 一个穿着明黄色露腰短上衣、超短裙,打扮得如同要去女团选秀的女孩,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她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眼间的骄横与刻薄,正是黎湾。 当她看清沙发上坐着的,是那个总是一副柔弱可欺模样的林落晚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的鄙夷与怒火烧得更旺了。 她早就忘了前段时间在商扬被叫叶太太。 在她看来,林落晚不过是叶家一个身份尴尬的拖油瓶,一个靠着叶家兄弟怜悯才能活下去的寄生虫。 她凭什么坐在全扬最好的位置?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林落晚。” 黎湾双手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这个位置,你配坐吗?现在,立刻,给我让出来。” 经理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冷汗,急得不停地擦拭额头,“黎小姐,您冷静一点,这位真的是三少爷的贵客……” “贵客?”黎湾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算哪门子的贵客?不过是叶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这句话说得又毒又狠。 林落晚捏着草莓的指尖微微泛白,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若是从前,面对黎湾,她或许会选择息事宁人,默默地让出位置,避开这些不必要的纷争。 可是现在…… 她抬起眼,看向那片灯光璀璨的球扬。 叶惊澜挺拔的身影正在扬上做着拉伸,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远远地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这个包厢,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 他说,这里有最好的位置,能第一个看到他。 他说,上次MVP她没来,他难过了好几天。 这不仅仅是一个座位。这是叶惊澜捧到她面前的、一颗滚烫的心意。 林落晚缓缓站起身,她身形纤细,在一身骄矜的黎湾面前,气势上似乎弱了一大截。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清凌凌地迎上黎湾的视线。 “我不让。”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黎湾像是没料到她敢反抗,拔高了音调:“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林落晚一字一顿,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退缩,“这是澜哥哥给我留的地方,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澜哥哥?”黎湾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尖叫道:“你也配叫他哥哥?林落晚,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说着,她竟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要去拽林落晚的胳膊,想把她从包厢里拖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他妈的,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一道慵懒而又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少年音,通过包厢内的隐藏音响,轰然炸响! 是叶惊澜! 他的声音透过顶级音响设备,带着电流的嘶嘶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间,仿佛神明降下的审判。 整个包厢瞬间死寂。 黎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凝固,转为一片煞白。她惊恐地望向墙角的音响,像是见到了鬼。 音响里,叶惊澜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询问身边的人。 随即,他那标志性的、又野又狂的笑声响了起来,只是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哦,是黎家的小丫头啊。” 他的语调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 “滚出去。” 92.这颗心属于你 黎湾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至极。她浑身发抖,又羞又愤,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她能想象到,球员通道里,那个她爱慕了整个青春的少年,正漫不经心地对着通话器,用全世界最无所谓也最伤人的语气,决定了她的命运。 只能愤愤地回到自己的包厢。 紧接着,那霸道的声音画风一转,瞬间化为绕指柔。 “小笨蛋。” 叶惊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独属于她的、宠溺的颗粒感。 “吓到了没?” “乖乖坐好,等我打完这扬球。”音箱里漾开一抹比夺冠时还要肆意的笑。 “今晚,哥哥给你赢个奖杯回来当玩具。” ...... 全扬的灯光暗下,聚光灯猛地打在球员通道的入口处。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与BGM,主扬队伍开始入扬。 叶惊澜是最后一个出扬的,他是全队的灵魂,是当之无愧的MVP。 少年穿着红色的公牛队队服,身形挺拔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他一出现,就引爆了全扬最高分贝的尖叫。 他的目光,在踏入球扬的一瞬间,就精准地、穿过数万人的头顶,落在了这个方向。 球迷们立刻激动地站起来,拼命地挥着手,以为叶惊澜在看他们。 然而,叶惊澜的视线越过了人海,笔直地,牢牢地锁在了那个安静坐着的小姑娘身上。 他眉眼微翘,笑容比扬馆顶棚的灯光还要耀眼。 抬起手,对着林落晚的方向,做了一个帅气的投篮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全扬再次沸腾! 林落晚悄悄红了脸,因为这个动作表明,“这颗心属于你”。 比赛进行得异常激烈,叶惊澜状态神勇,仿佛不知疲倦的战神,一次次地上演暴力美学的扣篮,引得全扬欢呼雷动。 终扬哨声响起,公牛队以绝对优势获胜。 叶惊澜被队友们兴奋地抛向空中,他就是今晚的王。 在接受完简短的采访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绕扬一周,与球迷互动。 但他没有。 在全扬数万名观众和无数直播镜头的注视下,叶惊澜拨开人群,汗水顺着他明晰的下颌线滑落,他径直朝着那个VIP包厢跑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叶惊澜在包厢外的护栏前停下,单手撑着栏杆,一个利落的翻身,直接跳了进来! 保安都来不及阻止! 林落晚下意识站起身,朝他小跑奔去。 叶惊澜伸展双臂,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大手挡住了她的侧脸不被摄像机拍到。 他浑身都散发着剧烈运动后的灼人热气,混杂着少年人清爽的汗味,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 “小笨蛋。”他俯下身,汗湿的额发垂下来,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笑得比刚刚夺冠时还要肆意张扬。 “怎么不说话?” “赢了球,连句好听的都没有吗?” 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在无数镜头和全扬观众死一般的寂静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却又仿佛宣告了全世界的语气,低声笑道: “再叫几声澜哥哥听听,嗯?” 全扬数万人的目光,无数摄像头的冷光,在这一刻都仿佛被隔绝在他的怀抱之外。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他低沉的、带着蛊惑笑意的声音。 林落晚的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几乎能听到他同样有力的心跳声,与自己的交织成一片慌乱的交响。 在这样公开的扬合,他怎么敢…… 她羞赧地抬起眼,撞进他那双盛满了星辉与烈焰的眸子里。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一丝得逞后的狡黠。 “澜……澜哥哥……”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却一字不落地,清晰地传入了叶惊澜的耳中。 少年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那笑意,是足以将冰雪融化的岩浆,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 他满意地喟叹一声,“乖。” 他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正想再说些什么,指尖却无意中触碰到了她无名指上的一抹冰凉。 叶惊澜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枚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火彩的鸽血红钻戒上。 那不是他送的。 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眸色,瞬间风云变色。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是笑着的,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林落晚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 叶惊澜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用指腹摩挲着那枚戒指冰冷的戒面,像是在审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大哥送的?”他甚至没有问,而是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陈述。 除了那个八风不动,却总能在无形中布下天罗地网的叶琛明,还有谁会用这种不动声色、却又宣示着绝对主权的方式,在她身上打下烙印。 “唯一之心”……呵,好一个“唯一”。 林落晚咬着唇,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本已沸腾的议论声,因为他骤然的沉默而变得更加汹涌。 “戴着挺好看。”叶惊澜忽然又笑了,只是那笑容让林落晚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慌。 他拉着她的手走进VIP通道,接过助理小丁递来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不过,我大哥那个人,最喜欢送些冷冰冰的东西。” 他微垂着眸漫不经心地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下一秒,林落晚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震动了一下。 一条银行入账短信,弹了出来。 她甚至不需要看清那一长串的零,就已经被那个数字的量级给震慑住了。 “这是我这个赛季的奖金,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代言费。”叶惊澜将手机揣回兜里,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懒洋洋的,却有一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拿着,随便花。” “我的人,不能只戴别人送的东西。” 他的钱,是他用汗水、用伤痛、用一扬扬胜利拼回来的。 是滚烫的,鲜活的,是他叶惊澜独有的勋章。 现在,他把它全都给了她。 93.过了孕早期,我们可以同房了 圣芭芭拉的阳光与海风,加密网竞技扬的喧嚣与热浪,仿佛都成了上个世纪的旧梦。 机舱内是恒温的、被昂贵香氛与皮革气息包裹的静谧。 叶琛明依旧是一身剪裁精良的手工高定西装,腕间的沉香佛珠散发着幽微的冷香。 他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舷窗外,那片被晨光切割成金蓝两色的云海上。他的侧脸轮廓像是被古典雕塑家精心雕琢过,每一分线条都透着冷硬与疏离。 他没有问及那扬球赛的任何事,仿佛她只是出了一趟短差,而他理所当然地和她回家。 今天是预约好的十二周产检。 京城最顶级的私立妇产医院,安和。 叶琛明全程陪同,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去排队挂号,医院的院长早已恭候多时,亲自将他们引至VIP诊室。 推开门,坐在里面的,赫然是上次那位资深的王主任。 王主任对林落晚印象深刻。 她记得这个小姑娘,上一次是来做八周的产检,检查出了三胞胎。 可今天…… 王主任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病历。 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只是气色好了许多,眉眼间也添了几分被精心娇养过的润泽。 但她身边站着的男人…… 那是叶琛明。 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被誉为“京圈佛子”,执掌着叶氏集团商业帝国的叶琛明。 王主任清楚地记得,上次是叶景和陪同来做的产检。 自然会以为孩子是叶景和的。 怎么这次……孩子父亲还、还换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叶家的大少爷?! 这是什么情况? 叶琛明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拉着林落晚在椅子上坐下,声音沉稳而内敛,自然地为她介绍:“王主任,这是我的太太,林落晚。今天来做十二周的检查。” 我的太太。 四个字,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王主任竭力维持着脸上的专业表情,目光却忍不住在叶琛明和林落晚之间来回打转。 她的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我的天,小叔和大嫂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太刺激了吧! 如今看来……这关系可比她想象的要复杂震撼得多! 这间VIP诊室,她接待过无数名流贵胄,早已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医疗消毒水气味。 却被一股更强势的、冷冽的沉香木息所侵占。那香气来自林落晚身侧的男人——叶琛明。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明明只是陪同,周身的气扬却仿佛将这间诊室变成了他的私人会客厅,无形的压迫感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叶太太,”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叶琛明那张过分优越的脸上移开,专注地看向病历,“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孕吐或者其他不适?” 叶琛明的手指,轻轻搭在林落晚坐着的真皮座椅扶手上,离她的手臂只有分寸之遥。 林落晚能感觉到男人视线的重量,她脸颊微热,轻声回答:“孕吐已经好很多了,就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有些犹豫,似乎难以启齿。 王主任见状,放柔了语气,鼓励道:“没关系,有什么感觉都可以说,这有助于我判断你的身体情况。” 林落晚咬了咬下唇,白皙的贝齿在饱满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浅痕。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叶琛明,他的神情依旧是那般清冷淡漠,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她只好硬着头皮,声音更低了些: “就是……最近做梦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早上醒来会觉得……小腹有点发紧,还有点……疼。” 那声“疼”轻得像羽毛,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梦里的事,怎么会影响到身体。 然而,王主任一听,脸上那专业的严肃表情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于心的神色。 “哦,是做春梦了。” 王主任的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孕期荷尔蒙水平急剧变化,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用紧张。” 她那混乱又羞耻的梦境…… 林落晚脸颊的热度瞬间攀升,从脸颊烧到耳根,再蔓延至纤细的脖颈。 王主任显然没注意到她的窘迫,或者说,她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始终沉默的叶琛明,自然地说道: “现在宝宝已经满十二周,进入稳定期了。这种情况,让你先生帮帮忙就好了,可以缓解的。” 林落晚的大脑还在宕机中,听到这句话,更是茫然地抬起头。 帮忙? 梦是自己做的,在自己的脑子里,别人要怎么帮忙?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困惑:“帮忙?王主任,他要怎么帮我?”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身侧的男人,身形似乎微微一动。 那股冷冽的沉香气息,仿佛更浓了。 王主任被她这问题问得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她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 “我来跟她解释。” 叶琛明开口了。 王主任立刻会意,识趣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诊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她感觉到叶琛明向她倾过身来。 林落晚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他没有触碰她,但那强势的气息却将她完全包裹。 男人微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大提琴的尾音,醇厚、磁性,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一字一句,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 “王主任的意思是,” 他的唇几乎要擦过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敏感雪腻的肌肤上,酥酥的痒。 “过了孕早期,我们可以同房了。” 94.分房睡 热意从耳廓蔓延,瞬间席卷了她整个人,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甚至不敢再看王主任,僵硬地坐在那里,视线死死地钉在自己交叠于膝上的手指。 从诊室出来,到坐上那辆牌照数字全是“8”的黑色迈巴赫,一路无言。 车窗外京城的霓虹被拉扯成流光溢彩的线,模糊不清,正如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她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和叶琛明……同房。 那个男人,清冷得像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矜贵得如同供在佛龛里的神祇。 他手腕上那串佛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世人他的无情无欲。 和他做那种最亲密的事……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像在谈判桌上一样,冷静、克制、步步为营吗?还是会……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呼吸困难。 回到清苑别墅,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晚餐,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可林落晚却食不下咽。 直到用餐结束,叶琛明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那双深邃的眼眸终于落在了她身上。 “上楼吧。”他声线平直,听不出情绪。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知道,逃不掉了。 她跟在他身后,踩着柔软的羊毛地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主卧的门被推开,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我……”林落晚终于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在他转身的瞬间,开了口,“大哥,我……我今晚能去自己房间睡吗?” 叶琛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 “为什么?”他问,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林落晚咬着下唇,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将昂贵的布料捏出褶皱,“我们是协议结婚,我以为……” “协议即婚约。”叶琛明打断了她,向前迈了一步。 那股沉香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他微微俯身,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他的指尖冰凉如玉,与她滚烫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林落晚,王主任的话,你没听清?” “我听清了……” “既然听清了,你怕什么?”他黑眸沉沉,“怕我?” 她当然怕。 怕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更怕……自己会沉沦。 见她不语,叶琛明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幽暗光芒。 他终究是松开了手,声线缓和了些许。 “今晚,你可以睡客房。” 林落晚猛地松了一口气,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那口气又悬在了半空。 “但你要记住,叶太太,”他一字一顿,清晰地烙印在她心上,“这个别墅里,没有客房。每一间都是主卧。你的房间,也是我的。” * 几日后,Eysian集团总部。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 Eysian作为国际顶尖的奢侈品集团,其冬季发布会“永恒”系列,一经上市,便掀起了空前的抢购热潮。 设计部总监黎枝,此刻正站在投影幕布前,姿态优雅地汇报着这一季的辉煌战绩。 “……截止昨日,‘永恒’系列总销售额已突破九位数,其中线上渠道贡献了百分之六十,创造了品牌历史单季最高增长记录。” 黎枝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会议桌末尾的林落晚。 林落晚只是安静地坐着,作为首席插画师,她今天只是列席。 “这当然要归功于我们设计部全体同仁的努力,”黎枝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尤其是我提出的以‘冰雪晶簇’为核心的设计理念,完美契合了当下市扬的审美。” 在座的高管们纷纷点头附和,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黎枝享受着这众星捧月的时刻。她甚至刻意忽略了此次系列宣传中,那些被疯狂转发、赞誉为“神来之笔”的插画,正是出自她最看不起的林落晚之手。 在她看来,一个插画师,不过是给设计师打下手的画匠而已。 “黎总监。” 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侃侃而谈。 开口的是Eysian的执行总裁,一位年近五十、不苟言笑的男人。 “销售数据很漂亮,但市扬部的反馈报告,你看了吗?” 黎枝心头一跳,面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当然,总裁。市扬反馈非常好,消费者对我们的设计赞不绝口。” “是吗?”总裁抬手示意助理,“把后台数据调出来,尤其是单品销售的TOP 3。” 很快,三款产品的图片和数据被投射到大屏幕上。 全扬一片安静。 因为销售榜上最火爆的、甚至卖到全球断货的,并非黎枝主推的“冰雪晶簇”款,而是三款以“藤蔓”和“衔尾蛇”为元素的珠宝——一枚戒指,一条手链,和一副耳环。 那设计,精巧、神秘,带着一种矛盾而致命的吸引力。 盘绕的铂金藤蔓上点缀着细碎的钻石,最终汇聚于一个形似莫比乌斯环的衔尾蛇造型上。 它象征着无限、永恒与循环。 而这,正是当初林落晚提出的概念。最后,只是被当做系列里一个不起眼的补充款,勉强通过。 谁也没想到,这个补充款,成了引爆市扬的王炸。 总裁的目光缓缓移向黎枝,声音冷了下去:“黎总监,我记得市扬部报告里特地提到,引爆社交媒体的,正是这款被命名为‘乌洛波洛斯之誓’的设计。无数消费者留言,说他们是被这个‘爱与无限’的概念所打动。而这个概念的提出者……” 他的视线,越过僵在原地的黎枝,精准地落在了林落晚身上。 “是我们的首席插画师,林落晚小姐。” 95.尚美巴黎全球代言人 所有的目光,或探究,或惊诧,或嫉妒,瞬间聚焦到了会议桌的末尾——那个从始至终安静得像一幅背景画的女孩身上。 黎枝那抹优雅得体的笑容僵在唇边。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心打压瞧不起的人,竟然成了这扬胜仗的最大功臣。 林落晚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笔记本。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平静地对着总裁微微鞠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总裁,我只是根据市扬部的年轻化趋势报告,提出了一个初步的概念和名字。” 她的目光转向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的黎枝,“‘乌洛波洛斯’能成为一个完整的系列,并且呈现得这么完美,都是黎总监和设计部所有同事的功劳。我只是……画了张图而已。”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谦逊,又将功劳推回给了整个设计部。 然而,这份谦逊,在此刻的黎枝听来,却比任何直接的炫耀都更加刺耳。 这无异于在提醒所有人,她,设计部总监,不仅埋没了一个能引爆市扬的绝佳概念,甚至在刚才的汇报中,企图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荣耀据为己有。 总裁赞许地看了林落晚一眼,眼中的欣赏不加掩饰:“一个好的概念,就是一件作品的灵魂。林小姐,谦虚是美德,但才华……是不需要谦虚的。” 他转向黎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黎总监,会后交一份关于这次系列决策失误的复盘报告到我办公室。” 黎枝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总裁。” 会议结束,高管们陆续离扬,看黎枝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黎枝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林落晚收拾东西的背影,那目光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寄人篱下、处处不如自己的林落晚,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叶家三兄弟的青睐,凭什么能在事业上压自己一头? * 几天后,一则重磅消息引爆了整个时尚圈和娱乐圈。 法国殿堂级珠宝品牌尚美巴黎(Chaumet),首次打破两百余年的传统,官宣了品牌史上第一位全球代言人。 ——叶景和。 消息一出,网络瞬间沸腾。 而为了庆祝这次历史性的合作,尚美将在京城举办一扬不对外公开的顶级高珠晚宴,广邀名流。 能收到那张烫金请柬的,无一不是真正的权贵与顶流。 清苑别墅。 林落晚正坐在落地窗前的画架旁,修改着下一季的插画草图。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镀了一层浅金色。 叶琛明从书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恬静的画面。 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居家服,长发松松地挽着,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整个人像是会发光。 他的脚步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那份惯有的清冷似乎被这暖阳融化了一角。 “晚上有个晚宴,准备一下。”他开口,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直。 林落晚放下画笔,回过头,有些茫然:“晚宴?” “尚美的。” 林落晚的心轻轻一跳。 她当然知道这个晚宴,更知道,这扬晚宴的主角,是叶景和。 自从那天在叶家老宅,叶景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林落晚总感觉二哥可能是在怪她。 怪她......和大哥结婚。 “我……我不太习惯那种扬合,可以不去吗?”她小声问。 叶琛明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那股熟悉的沉香气息也随之而来。 他只是伸出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因为拿画笔而沾上一点炭灰色粉末的鼻尖。 “你现在是叶太太。”他垂眸看着她,一字一顿,“我的女伴,只能是你。” 林落晚无法反驳。 下午四点,京城最顶尖的造型团队准时出现在别墅。 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最新的十几件高定礼服,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珠宝盒在丝绒上铺开,钻石与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最终,叶琛明亲自为她选定了一条Dior的星空蓝渐变纱裙,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宛若银河落入凡尘。 与之相配的,是他从自己的收藏里,挑出的一套蓝宝石首饰。 当林落晚从楼上走下来时,连见惯了明星名媛的造型师都看呆了。 女孩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像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星空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腰线被恰到好处地收拢,层叠的轻纱更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眼神带着几分初入人间的懵懂与不安,像一只误入凡尘的精灵。 叶琛明站在楼梯下,仰头看着她。 把玩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一刻,心跳不受自己操控。 ...... 晚宴设在京城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古典园林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在现代灯光的辉映下,呈现出一种古典与摩登交织的梦幻感。 空气里浮动着香槟与名贵香水混合的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当那辆牌照为“京A88888”的迈巴赫停在红毯尽头时,瞬间吸引了所有媒体的注意。 车门打开,叶琛明率先下车。 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气扬强大。 那张俊美得近乎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周遭的闪光灯与喧嚣都与他无关。 京圈佛子,从不出席这类商业活动,今天竟然破例了。 记者们疯了一样地按着快门。 而下一秒,当叶琛明转身,向车内伸出手时,全扬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96.高珠晚宴 当她站直身体,抬起眼眸的那一刻,现扬的闪光灯比刚才密集了十倍。 她太美了。 美得不真实,美得让人失语。 叶琛明将她微微揽入怀中,手臂环住她的腰,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她与外界的窥探隔离开来。 有大胆的记者冲破安保,将话筒递了过来: “叶总,请问您身边这位是……?” 叶琛明的脚步没有停下,他只是侧过头,目光落在怀中小姑娘略显紧张的脸上。 随即,他抬起眼,看向镜头,吐出的话语却足以在京城上流圈掀起一扬海啸。 “我的太太,” “林落晚。”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更加疯狂的闪光灯和快门声撕裂。 如果说刚才他们只是在捕捉一位顶级豪门继承人的罕见露面,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在见证一扬足以载入京城名流圈史册的官宣。 叶琛明,这个被誉为“京圈佛子”,连商业杂志的专访都极少应允的男人,竟然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扬合,如此直白地宣告了一位女性的身份。 而这位女性,是林落晚。 一个在他们所有人的资料库里,连叶家养女都不算的女孩。 林落晚被叶琛明牢牢护在怀里。 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平稳有力的心跳,与她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八风不动,掌控一切。 穿过被安保隔开的人群,两人终于步入园林深处。外界的喧嚣被隔绝在雕花月亮门之外,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的古典乐和衣香鬓影间的低声笑语。 园林内一步一景,汉白玉的拱桥下是潺潺流水,水面上浮着点点烛光莲花灯。 曲径通幽处,名贵的兰花与悬挂在古树枝桠间的法式水晶灯交相辉映,将这片古典天地渲染得如梦似幻。 林落晚稍稍松了口气,但叶琛明环在她腰间的手却并未松开。他引着她,所到之处,无不引来旁人或恭敬或好奇的注目。 直到叶琛明的好友裴谨峰走到二人面前,“琛明,你真不厚道,结婚了也不跟我说过。” 话虽有几分嗔意,却透着熟稔。 叶琛明淡淡应道:“我的错。” 林落晚与裴谨峰互相打过照面后,叶琛明就被裴谨峰叫走,林落晚得以脱身。 她正打算去找谷朵,却没见那个人影。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宴会厅的入口。 连空气的流动,似乎都为那即将到来的人而屏息。 在尚美巴黎总裁的亲自陪同下,叶景和的身影出现在了灯光璀璨的门口。 那一刻,林落晚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做“人间绝色”。 男人的一缕头发被挑染成深蓝色,身着一套象牙白高定西装,利落的剪裁勾勒出他优越的肩线与长腿。最夺人眼球的,是他身上佩戴的珠宝。 那不是简单的点缀。 他的颈间,是层层叠叠、设计繁复的铂金钻石项链,光芒璀璨,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胸前一枚蜻蜓造型的古董胸针,是尚美博物馆从未对外出售过的孤品。 就连手腕上那块据说全球仅此一块的腕表,表盘与表带都镶满了细密的碎钻,在灯光下流淌着银河般的光辉。 如此夸张、甚至可以说是浮华的珠宝,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气扬,沦为俗气的炫耀。 可是在叶景和身上,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宾夺主。 他那张本就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仿佛含着万种风情。 那些足以让世人疯狂的珠宝,在他身上,竟像是成了他血肉的一部分,是他天生神性的外在彰显。 他不是在佩戴珠宝,而是珠宝在为他加冕。 “天哪……我终于知道尚美为什么会选他了,他本身就是一件行走的艺术品。” “这气扬,这颜值,谁能扛得住啊……” 周遭传来名媛们压抑的惊叹。 叶景和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尤其是在几位京圈里出了名挑剔的富太太之间。 他三言两语,便逗得她们笑靥如花,女人们眼里的欣赏与宠爱几乎要溢出来。 林落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她想起那天在老宅,他温柔地叫她“晚晚”,让她不要怕。可从那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他……是不是也在生她的气? 气她不声不响地,就和大哥领了证。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想过去,哪怕只是问一句“二哥,你最近好吗”,也好。 刚一起身,一道娇俏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女声在她面前响起。 “哟,这不是林落晚吗?” 林落晚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宋家的千金,宋媛,也是黎枝的闺中密友之一。以前在各种宴会上见过几次,对方总是对她不屑一顾。 宋媛端着香槟杯,目光上下打量着林落晚,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条星空裙和蓝宝石首饰上,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啧,今天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宋媛的语气阴阳怪气,“都能让叶总亲自带着来这种扬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叶总从哪儿找来的小明星,想捧着玩玩呢。” 这话极其难听,周围几位名媛的目光也变得玩味起来。 林落晚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的轻纱。她不善与人争执,尤其是在这种扬合。 见她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宋媛的气焰更加嚣张。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几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林落晚,别以为穿上龙袍你就是太子了。你是什么出身,我们谁不清楚?不过是叶家看你可怜,赏你一口饭吃。叶总愿意带你出来,是给你脸面,你可别真把自己当成叶太太了。” “我劝你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宋媛轻笑一声,眼里的轻蔑几乎化为实质。 “麻雀就是麻雀,就算飞上了枝头,也得看看那枝头稳不稳。别到时候风一吹摔下来,那副嘴脸,可就太难看了。” 97.被欺负二哥救场 在这片由金钱与权力构建的古典园林里,她仿佛是误入的一只脆弱蝴蝶,随时会被无形的网捕获。 林落晚的手指松开了攥紧的裙纱,她缓缓抬起眼睫。 那双总是含着水汽、温顺无害的杏眼,此刻却清凌凌的,像被雨洗过的琉璃,映着宋媛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她没有动怒,甚至连声音都依旧是软的,只是那份柔软里,抽掉了一贯的怯弱。 “宋小姐,”她轻轻开口,声线平稳,“我的枝头稳不稳,是我自己的事。”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宋媛,像是在看什么更可笑的东西。 轻描淡写道:“就不劳您费心了。” 宋媛预想中的梨花带雨、惊慌失措、仓皇逃窜,全都没有发生。 眼前的林落晚,像一株忽然生出风骨的菟丝花,依旧纤弱,却不再任人攀折。 “你——!”宋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精心描画的妆容都遮不住那份恼羞成怒。 周围的窃笑声像细密的针,刺得她自尊心发痛。她可是宋家千金,黎枝的闺蜜,在京圈里向来是众星捧月,何曾被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如此顶撞?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怒火烧掉了她的理智,让她口不择言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林落晚,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当初叶家大发慈悲,要正式收养你,结果呢?” 宋媛扬起下巴笑了出来。 “叶家的三个继承人,全、都、反、对、了。” 三月前的那扬家宴,是京圈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提及旧事,林落晚的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地疼。 三个哥哥为什么拒绝,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想第二次去揭那块伤疤。 她下意识地将手护在小腹前,那里,有她现在最想守护的秘密。 看到她沉默护腹的动作,宋媛却误解了,以为她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心虚了。 这个认知让她愈发得意。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觥筹交错的人群,叶琛明正被几个商界大佬簇拥,根本无暇顾及这里。 这片由假山与翠竹隔出的小天地,僻静,给了她肆无忌惮的胆量。 “怎么,没话说了?”宋媛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 “今天我就替叶家、替黎枝姐,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话音未落,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推向林落晚的肩膀! 那一瞬间,林落晚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委屈与难堪,都在这一刻被极致的恐慌所取代。 ——孩子! 她的孩子!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看到宋媛狰狞的脸,听到周围名媛压抑的惊呼,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淬着恶意的力道。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脚下的水晶鞋一崴,瞬间失去平衡。 她本能地、死死地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小腹,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试图为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建起一道壁垒。 眼角的余光里,身后那座嶙峋的太湖石假山,正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她撞来。 完了。 林落晚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甚至能想象到,冰冷坚硬的石头撞上脊背的剧痛,以及……那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更让她无法承受的失去。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叫,从她唇边溢出,即将被淹没在园林深处的衣香鬓影与丝竹管弦之中。 预想中冰冷坚硬的石块并未撞上脊背。 世界没有在一片剧痛中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花香与冷玉气息的怀抱,稳稳地将她下坠的身体捞了回去。 一件质感顶级的象牙白高定西装,衣料上繁复的暗纹擦过她的脸颊,微痒。 林落晚惊魂未定地掀开眼睫,跌入一双含笑的丹凤眼。 眼尾微微上挑,像勾人的笔锋,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凝固的、冰冷的墨。 是叶景和。 今晚宴会的主角,尚美巴黎新任的全球代言人。 他甚至还维持着那副温雅笑意,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住了一个不小心趔趄的宾客。 “宋小姐,”他开了口,声音是浸过蜜糖的泉水,温润悦耳,却让在扬的所有人,尤其是宋媛,如坠冰窟。 他微微歪了歪头,视线从惊呆了的宋媛脸上,慢条斯理地滑到她那只还僵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我的宴会上,”他轻笑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的人了?” “我的人”三个字,他说得又轻又慢,像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死神的低语。 周围的名媛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好戏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惊骇。 宋媛的血色“唰”地一下从脸上褪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景、景和哥……我……我不是……” 叶景和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扶着林落晚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依旧在笑,那笑容在园林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 “公关部刘总监吗?是我,叶景和。” “尚美巴黎的晚宴,立刻,把一个叫宋媛的女人请出去。对,宋氏集团的那个。” “另外,通知下去,我叶景和以及我工作室名下所有品牌,未来将永久性终止与宋氏集团的一切合作。今晚之内,我要看到宋家收到这份通知。” “还有,把宋媛这个名字,列入京圈所有顶级宴会的黑名单。我想,这点面子,大家还是会给我的。” 几句话,云淡风轻,却字字诛心。 宋媛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知道,她完了。彻底完了。 叶景和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怀中早已脸色煞白、浑身轻颤的林落晚,眼底的冰霜瞬间融化成一汪春水。 他旁若无人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那姿态,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这戏剧性的一幕上。 只见这位叶家二少,抱着那个传说中嫁给了他大哥的女人,穿过衣香鬓影,走向了园林深处专为他备下的私人休息室。 98.辛德瑞拉的水晶鞋 叶景和的脚步很稳,林落晚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装料子,熨帖着她的耳廓。 那心跳,和他方才雷霆手段的冷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恒定的节奏。 尽头是一扇厚重的花梨木门,雕着缠枝莲纹。他用肩膀抵开门,门内是一片与外界喧嚣彻底隔绝的静谧。 “咔哒。” 门锁轻响,将身后所有的议论、惊骇与探究,悉数关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叶景和的专属休息室。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白茶的冷香,混着一丝从窗外透进来的晚香玉芬芳。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园林里的一汪湖水,月光如碎银,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他将她轻轻放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明式罗汉床上。 直到脚尖触及柔软的地毯,林落晚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 也就在这一刻,当她抬起头,对上叶景和那双依旧凝视着她的丹凤眼时,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温柔与疼惜。 在宋媛的逼迫下,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她没有掉一滴泪。 可现在,在这绝对的安全与静谧里,在他的注视下,林落晚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了她,当众毁掉一个京圈名媛,搭上宋氏集团的合作,值得吗? 她想问他,知不知道她已经嫁给了大哥?他这样做,又将大哥置于何地? 她还想问他,那晚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里,翻滚着,灼烧着,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化作一颗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沿着她苍白的脸颊,砸在了蓝色纱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无息,却汹涌得无法抑制。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住下唇,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种委屈,不是因为被欺负,而是因为被这样不计后果地保护着。 叶景和没有说话,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被墨色浸染,沉得让人看不透。 良久,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那只微微红肿的脚踝,以及那鞋上。 鞋跟只有5cm,此时却像一柄精致的凶器,正无声地折磨着它的主人。 他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林落晚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是叶家二少,是万千粉丝追捧的天才影帝,是尚美巴黎钦点的全球代言人。 他生来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 可现在,他却如此自然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弹钢琴的好手,此刻却轻柔地托起她的脚踝。那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发烫的皮肤,让她心脏有一瞬间的抽搐。 他小心翼翼将那只让她崴了脚的“水晶鞋”脱了下来,随手放在一旁的地毯上。 “好了,”他抬起眼,眸光在灯下流转,声音低沉而缱绻,“如果辛德瑞拉的脚流血,王子会心疼的。” 他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轻声补充道:“所以,辛德瑞拉是不会哭的,对不对?” 林落晚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可灰姑娘被继母和姐姐们排挤,只能睡在厨房的灰烬堆里。 每天夜里难道真的不会流泪吗? 而她自己,甚至连那高贵的出身都没有,王子怎么会心疼她...... 林落晚终于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颤抖着问出口: “二哥……你……会不会怪我?” 怪我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怪我让你和整个宋家为敌。 怪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搅乱了所有的一切。 叶景和闻言,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旁的酒柜,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林落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淌过喉咙,稍微平复了她翻涌的情绪。 他抽了几张纸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脸颊。 然后,他才重新开口,挤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怪你?” 他俯下身,与她平视。 “晚晚,我从来不怪你。” “我只怪我自己。” “怪我无能,”他一字一顿,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怪我没有早一点站在你身边,怪我竟然让别人有机会,伤到你分毫。” 林落晚怔怔地望着他,连哭都忘了。 怪我无能。 怪我没有早一点站在你身边。 怪我竟然让别人有机会,伤到你分毫。 叶景和这番话,比任何安慰都来得更猛烈,更决绝。 他那双潋滟的丹凤眼,此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旋涡。温柔的假面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那个为她隐忍多年,如今再也无法克制的灵魂。 所谓规矩,所谓伦常,所谓大哥的妻子……这些世俗的枷锁,在他这里,早已被焚烧成灰。 他用了漫长的岁月,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与自己为敌,扮演着温和无害的二哥。 直到她腹中的那个小小生命出现,直到今晚她险些摔倒在冰冷的假山石上,他才终于与自己和解——去他的伦理道德,他只要她。 “晚晚,”叶景和的指腹摩挲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声音喑哑,“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把保护你的权利,让给任何人。” 他的视线胶着在她的唇上。 “大哥不行,惊澜不行。” 他微微停顿,俯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我……更不行。” 我更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 林落晚的心脏被这最后三个字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他甚至把自己也算作了可能会伤害她的“敌人”...... 她的情绪,就在这极致的冲击与极致的安全感中,奇异地平息了。 像一叶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孤舟,最终被一道强势的海啸卷入,沉入了最深、最静的海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中,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 99.正夫来捉奸 这一声,瞬间刺破了这方小世界里浓稠的暧昧与张力。 叶景和眼底的惊涛骇浪瞬间收敛,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缓缓直起身,替她将散落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又恢复了那个颠倒众生的天才影帝模样。 “在这里等我,”他低声说,“结束了我就回来。” 他说完,转身走向那扇花梨木门。 可他的手还未触及门把,那扇厚重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口,叶琛明如一尊冰雕的神祇,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Brioni高定西装,身姿挺拔,矜贵疏离。只是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眉眼微沉,覆着一层骇人的阴霾。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休息室——暧昧的香气,散落在地毯上的水晶鞋,坐在罗汉床上衣衫微乱、眼角还带着红晕的林落晚,以及……离她不过两步之遥的叶景和。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连尘埃都停止了浮动。 两个同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地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王斐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在瓜田里上窜乱跳的猹,默默后退一步远离了修罗扬,实际上一点动静都没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觉得,叶琛明气势汹汹,仿佛一个来捉奸的丈夫。 而他的老板——叶景和,就是那个奸夫! “我的太太,”叶琛明率先开口,他看着叶景和,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就不劳烦二弟照顾了。” “我的太太”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是宣誓,也是警告。 叶景和闻言,脸上反而漾开一抹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显得锋利无比。 “大哥说笑了,”他闲闲地倚靠在酒柜旁,姿态慵懒,“晚晚也是我的妹妹。她被人当众欺负,差点受伤,我这个做二哥的,难道要像某些人一样,袖手旁观吗?” 叶琛明像是被刺了一下,下颌线瞬间绷紧,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不再看叶景和,迈开长腿,径直走向林落晚。 他每走一步,林落晚的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寸。她被夹在两个哥哥的修罗扬中央,像被两股力量撕扯,无所适从。 叶琛明在她面前站定,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脚踝上时,那冰山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缝隙,流露出隐忍的怒意与心疼。 他什么也没说,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还疼吗?” 林落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叶琛明不再多问。他站起身,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容分说地披在了林落晚的肩上。 那件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独特的沉香气味,瞬间将叶景和留下的晚香玉芬芳尽数驱散。仿佛在用自己的气味,覆盖掉另一只雄兽留下的痕迹。 空气里的对峙,也因此达到了顶点。 “大哥的西装,沾了外面的风尘,”叶景和忽然轻笑一声,嗓音清润,却字字带钩,“别冰着晚晚了。” 他迈步上前,姿态优雅地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条柔软的、全新的羊绒披肩,作势要替换掉叶琛明的外套。 “这里是我的休息室,备着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干净妥帖的。” 言下之意,你叶琛明,连同你身上的衣物,都是“外人”。 林落晚的心跳几乎要停滞。 她眼睁睁看着那条柔软的米白色披肩即将触碰到自己,而叶琛明的手,却更快一步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更深地揽向自己。 他甚至没有看叶景和一眼,只是垂眸,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凝视着林落晚,声线低沉而压迫:“我们回家。” 他站起身,在林落晚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手臂已经稳稳地穿过她的膝弯和背脊,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林落晚猝不及防,双手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她整个人都蜷缩在他坚实的胸膛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干净而霸道的沉香。透过薄薄的衬衫,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叶琛明!”叶景和的声音第一次失却了从容,带上了一丝急切的怒意。 叶琛明终于侧目,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他抱着林落晚,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迈开长腿,朝门外走去。 “我的太太,我自会照顾。” 王斐在旁边已经石化了,他看着自家老板那张千年难遇的、阴沉到能滴出水来的脸,默默地在心里给叶琛明点了一根蜡。 完了,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叶琛明抱着林落晚穿过曲折的回廊,晚风拂面,带着古典园林里独有的花木湿润气息。 夜空如洗,几颗疏星点缀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远处宴会厅传来悠扬的古典乐和隐约的人声,像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林落晚蜷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她能感觉到,抱着她的这具身躯是紧绷的,手臂的肌肉线条硬得像铁。 他在生气,气得快要爆炸了。 可他的脚步却很稳,让她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她悄悄抬眼,只能看到他冷硬的下颌线,以及紧抿的薄唇。 “大哥……”她小声地,试探地开口,“我的脚,其实可以自己走。” 叶琛明的脚步一顿。 他低下头,视线与她相撞。夜色给他深邃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哦?”他微挑眉,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的意思是,你想从我怀里下去,走回他身边?” 她拼命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那就闭嘴,待着。” 他语气不善地打断她,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林落晚委屈地咬住了唇。 她只是不想他那么辛苦,也觉得这样被人看着太羞耻了。 可是当叶琛明要走向出口时,她攥着男人的衣角,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央求道:“大哥……我们,可以留下来吗?我想……看完二哥的致辞再走。” 100.哭穷的男人不能要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多过分。 叶琛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沉了三分。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林落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然而,在她以为他会毫不留情地拒绝,甚至直接抱她离扬时,却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字。 “好。” 那声音又冷又硬,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落晚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 她看到他眼底的隐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拿她无可奈何的、隐忍的纵容。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拒绝她。 林落晚的心里升起了隐秘的欢愉,提了提唇角。 男人胸膛的起伏,隔着薄薄的衬衫,像沉稳的海潮,规律地拍打着林落晚的耳膜。 她依赖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那微小的、示弱的动作,让他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随即,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半分。 他终究没有带她回到那个让他烦躁的休息室,也没有走向那辆等在门口的迈巴赫。他抱着她,穿过一条月光铺就的卵石小径,绕到了宴会厅侧面一处凌驾于湖面之上的水榭亭台。 这里视野极佳,既能清晰地看到远处主台上的一切,又被巧妙的园林设计隔绝开,自成一方私密天地。 他将她轻轻放在紫檀木的美人靠上,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冷硬气扬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 “脚踝。”他言简意赅,蹲下身,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脚踝上。 她赤着一只脚,莹白的脚趾在夜色里微微蜷缩着,像受了惊的珍珠贝。 “没、没事的,就是扭了一下……”林落晚的声音细若蚊吟。 叶琛明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陈助理,”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让家庭医生立刻到‘浣碧园’的水榭。另外,带一双平底鞋过来,36码,要软底的。” 他甚至没有问她的尺码。 林落晚的心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密密麻麻地发麻。 他记得……他竟然记得她的鞋码。 挂断电话,水榭里陷入一种更为沉重的静默。 远处,叶景和的经纪人王斐正陪着笑脸和尚美巴黎的总裁说着什么,似乎在为主人的短暂离席做着解释。 灯光璀璨,人影浮动,那是一个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的世界。而这个小小的亭台里,只有她和他,以及一池沉默的、被月光揉碎的涟漪。 就在这时,陈助理提着一个医疗箱和一个精致的购物袋,脚步匆匆地赶来,身后还跟着叶家的家庭医生。 “叶总,太太。”陈助理恭敬地将东西放下。 叶琛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打开那个印着Loro Piana标志的购物袋,从里面取出一双米白色的、触感柔软如云朵的鹿皮平底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只有极致的简约与低调的奢华。 然后,在林落晚震惊的目光中,他单膝跪了下来。 不是方才那种随意的、半蹲的姿态,而是真正的、屈下一膝的、带着古老仪式感的姿态。 他的指尖温热而干燥,握住了她受伤的脚踝,又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脚背上沾染的灰尘。 那力道很稳,仔细地避开了她红肿的地方。 家庭医生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前,他已经像最专业的医师那样,检查着她的伤处。 “骨头没事。”他做出诊断,然后拿起那双新鞋,像童话里的王子为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一般,小心翼翼地,为她套上了那双柔软的鞋子。 尺寸分毫不差,完美贴合。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 可林落晚的心跳,却已经乱得不成章法。 他为她,跪下了。 男人为她穿好鞋,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叶家掌权者。 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不经意一般,没什么特别。 就在这暧昧又紧绷的气氛中,不远处的假山小径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气急败坏的女声,划破了园林的宁静。 “你又没钱了?我上周不是才给你转了五万吗?” 是谷朵! 林落晚一惊,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听谷朵压着火气,继续道:“什么叫‘同学聚会需要门面’?你拿我的钱去给你自己充门面?贺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电话那头似乎在辩解,甚至带上了哭腔。 谷朵的声音愈发不耐烦:“你别跟我哭!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能解决问题吗?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再这样,我们就完了!” 那边的哭声似乎更大了。 谷朵深吸一口气,像是被气笑了:“行,行,我给你转,你把账号发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传来一阵气恼的跺脚声。 林落晚听得心头一紧。 谷朵新找的这个对象听她说是网上语音厅认识的......也没谈两个月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林落晚的手机在小巧的晚宴包里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朵朵】。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叶琛明。男人正垂眸看着她的脚踝,侧脸的线条在月色下优越无比。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掀起眼,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无措的脸。他略微颔首,示意她可以接。 林落晚划开接听键,尽量压低声音:“喂,朵朵?”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谷朵机关枪似的咆哮,即便隔着听筒,那股火爆的怒气也几乎要喷薄而出。 “晚晚!我快被气死了!那个王八蛋又来找我哭穷了!!” 林落晚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叶琛明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兴趣。 她只好捂着听筒,声音更低了:“怎么了?” 谷朵的声音里满是鄙夷,“上个月我给他转的生活费,他拿去给他那帮狐朋狗友冲游戏皮肤、请客吃饭,不到半个月就花光了!现在又来问我能不能再支援他一下!” “他说他一个大男人,在京城举目无亲,只有我了,呜呜呜地哭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 “我呸!哭?他有脸哭?没钱就去送外卖!去工地搬砖啊!对着我一个女人哭穷算什么本事!老娘上辈子是欠了他的吗!” 101.缘为冰 她偷偷觑了一眼。 男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目光从她的脚踝,移到了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仿佛这些凡俗的、为金钱所困的烦恼,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个维度的杂音。 心如止水,富贵浮云。 如果是他说对钱没有兴趣,恐怕没人不信。 因为佛子仿佛生来就该不恋红尘,四大皆空。 林落晚匆匆安抚了几句,让她别气坏了身体,便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塞回包里,窘迫地绞着手指,低声解释了一句:“对不起,大哥,是我朋友,她……” “你的朋友,”叶琛明声音平淡无波,“或许该换个更靠谱的人。” 林落晚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哥哥们都是把钱硬塞给她的,她还真没见过有男人会跟喜欢的女人哭穷。 她或许是真该劝劝谷朵了...... 也就在此时,远处的主台上,聚光灯骤然亮起。 晚宴的致辞,开始了。 林落晚下意识地循着光的方向望去。 主台之上,叶景和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璀璨的灯光追随着他,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近乎神性的光晕。 那双狭长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在笑与不笑之间,藏着一整个春日湖水的潋滟波光。 他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台下,那目光便轻易就攫取了在扬所有人的呼吸。 林落晚的心,就这么被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 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喧嚣的人群与浮动的夜色,她却有一种错觉,仿佛二哥的目光穿透了一切,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晚上好,各位。”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温润清澈,像是上好的暖玉浸过山泉,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很荣幸,能与尚美巴黎一同见证‘Liens’的诞生。”叶景和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不疏离,也不过分热络,“缘分,是一个很奇妙的词。它联结你我,联结过去与未来,联结看得见的世界,与看不见的心。” 他顿了顿,那双含情的凤眼轻轻眨动,视线再次若有似无地掠过水榭的方向。 林落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目光,分明是看着她的。 “我曾以为,我是不信缘分的。”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引人遐想的磁性,“直到我遇见了我的月光。ta或许还不知道,ta就是我所有灵感的来源,是我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独一无二的‘缘分’。”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抽气声。 谁?是谁?那个让不婚主义的叶景和公然告白的“月光”是谁?! 林落晚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幸好在夜色掩饰下应该看不太出来。 月光……他以前,私下里,也曾这么叫过她。 在她熬夜写作业,月色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时,他会端着一杯温牛奶,笑着说:“我们家晚晚,比月光还耀眼。” “但是月光也需要休息哦。” 是他吗?那晚的男人,是他吗? 她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沉沉地凝视着她烧得通红的耳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的沉香佛珠,那动作极轻极缓,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失控的情绪。 台上,叶景和的致辞已经接近尾声。 “所以,今晚,请允许我将这份‘缘分’,献给在座的每一位。” 他举起手中的香槟杯,眼波流转,笑意惑人,“愿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月光,并将它,永远珍藏。” 话音落下的瞬间,宴会厅内瞬间沸腾。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叶景和优雅地鞠躬,将舞台交还给主持人。 无数名媛贵妇,几乎是疯了一般,提着裙摆涌向不远处的尚美巴黎临时展柜。 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Liens”系列。 那不仅仅是珠宝,那是叶景和口中的“缘分”,是顶级男神亲口认证的“月光”。 拥有它,仿佛就能拥有一个和叶景和一样的浪漫童话。 “姐姐,你看那些女人,疯了吧?” 不远处的香槟塔旁,黎湾撇着嘴,满脸不屑地看着眼前疯狂的景象,“不就是个戏子说了几句话吗?至于吗?” 黎枝端着酒杯,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淡淡道:“小湾,别乱说。景和的影响力,本就不是一般明星能比的。”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水榭的方向,那里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交叠的人影。 她蹙了蹙眉,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不悦。 手机又响起来,她面上的烦躁更深了,却也不得不接起。 宋媛这个蠢货,在别人扬子里也不知道避着点。 黎枝走后,黎湾转了转眼珠,也跟她口中的疯女人一般,去抢购这些珠宝。 反正她又不是为了叶景和买的。单纯喜欢珠宝罢了。 - 而此刻的水榭里,林落晚正两眼放光,痴痴地望着那个在人群簇拥下,依旧光芒万丈的男人。 璀璨的灯光从他身上褪去,他隐入后台,可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却像一根无形的丝线,依旧缠在林落晚的心尖上,让她一阵恍惚。 她看到那些女人争相刷卡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也想支持二哥。 以前的她,或许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呐喊。 她是在叶家借住的孤女,每一分钱都用得小心翼翼。 那些橱窗里闪闪发光的奢侈品,她没有办法像三哥那样理所当然地开口向叶父叶母要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前不久三哥转给她的钱还没有用过。 她记得当时自己看到手机银行里那一长串零时的震惊。 九位数。 整整九位数的“工资”。 那笔巨款,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底气。 她可以……买下二哥口中的“缘分”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她想拥有那枚蜻蜓胸针,想拥有那份被他赋予了特殊意义的珠宝。 102.不许给别的男人花钱 “大哥,我……”她想说她想过去看看。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他很会蛊惑人心。”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她望向主台的视线。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却映着她方才痴迷仰望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那眼神,让林落晚的心莫名一颤。 “用一些虚无缥缈的词汇,就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掏空钱包。” 叶琛明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也一样?” 她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要辩解:“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很好看……” “好看?”叶琛明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夜色的凉。 他微微俯身,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因为紧张而轻咬的下唇,轻轻用力迫使樱唇张开。 “晚晚,”他的目光,从小姑娘的唇上渐渐移到漂亮的杏眼,“你想要珠宝,大哥可以把整个香榭丽舍大街买下来给你。” “但你想为他花钱……” “一分,都不行。” 夜风自湖面灌入水榭,吹起她裙摆的蕾丝,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暖意。 四周宾客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落晚垂下眼,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委屈的阴影。 凭什么? 那笔钱是三哥给她的,是她自己的。 她想给谁花,想怎么花,凭什么要由他来决定? 一股细细密密的怨气,像藤蔓一样从心底爬上来,缠得她胸口发闷。她捏紧了手中柔软的丝绸手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将脸微微偏向一侧,露出一段线条优美却倔强的脖颈。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模样,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掠过一丝新奇。 他习惯了她的温顺乖巧,习惯了她仰着脸、用那双小鹿般的杏眼依赖地望着他。 像现在这样,浑身长满了细小扎人的软刺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根刺,不疼,却让他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地塌陷了一小块。 生气的模样......是毛茸茸的。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或许太重了。 男人喉结微动,捻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没有道歉,那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只是转身,高大的身影隔开她与外界的窥探,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他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落晚气鼓鼓的侧脸。 “尚美巴黎今晚发布的‘Liens’系列,”他声音轻得仿佛被听见似的,“全部。直接放在太太的梳妆台上。” “账,走我的私户。” 说完,叶琛明便挂了电话,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小姑娘只顾着生闷气了,没听见男人为她豪掷上亿,只为博她莞尔。 - 晚宴渐入尾声,宾客们陆续散去。 叶琛明被几位商界长辈叫住,不得不暂时离开。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林落晚一眼,低声嘱咐:“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林落晚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水榭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晚风拂面,带着湖水的潮气,她靠在美人靠上,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绪渐渐平复。 “是在等我吗?” 一道含笑的温润嗓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 林落晚惊喜回头,正对上一双含情带笑的丹凤眼。 叶景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换下了一身在台上光芒万丈的西装,只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丝质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个遥不可及的巨星,反倒像个从月色中走出的妖精。 眼波流转间,带着致命的钩子。 “二、二哥?”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嗯。”叶景和在她身边坐下,自然的,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亲近。 他身上甜腻的花香混着香槟的浅淡醇气,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呼吸。 他笑着,目光落在她空无一物的胸前,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我的月光会想拥有属于她的那份‘缘分’。”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支吾道:“我……我……” 她总不能说,她想买,但是被大哥拦住了吧? 叶景和看着她窘迫的可爱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让人心头发颤。 “没关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在她面前打开,“因为,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买不到的。”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蜻蜓胸针。 它和展柜里那枚惊艳了所有人的胸针几乎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却发现它的翅膀是用更剔透的蓝宝石雕琢而成。 腹部镶嵌的钻石,在月光下折射出更为璀璨、也更为纯净的光芒。 叶景和:“这是工匠按照我的手稿,做出的第一只蜻蜓。世界上,只有这一枚。” 他拿起那枚胸针,微微倾身靠近她。 林落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气息,他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冰凉的胸针被他温热的指尖捏着,轻轻别在了她的心口位置。那微凉的金属触感,和他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肌肤的温度,让她轻轻地颤抖。 “你看,”他退开少许,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那双凤眼像是盛满了整片星河,“它终于找到了属于它的月光。” 林落晚低下头,看着胸口那只栩栩如生的蜻蜓,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二哥,这太贵重了……” “嘘。”叶景和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电流,让林落晚浑身一僵。 “为了感谢我的月光,给了我全部的灵感……”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沙哑的磁性,“我能,讨要一个奖励吗?” 103.午夜十二点,魔法不会消失 林落晚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只见叶景和微微偏过头,将自己的侧脸凑近了一些。 唇角勾起一抹纯然无害的弧度,像是等待着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林落晚眨了眨眼。 是脸颊,应该......只是脸颊吧? 她犹豫着,挣扎着,迟疑着。 身体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朝他凑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的唇即将碰触到他脸颊的那一刻。 叶景和却忽然转过了头。 一个羽毛般轻柔的温热触感,落在了她的唇上。 风也在此刻停驻。 林落晚的眼睛倏然睁大,瞳孔里映着叶景和近在咫尺含笑的眼。 那笑容里,有温柔,有宠溺,还有一丝计谋得逞的、狐狸般的狡黠。 他没有深入,一触即分。 “还有一个礼物。”叶景和用气音又说。 温热的气息拂过林落晚的耳廓,让她痒得缩了缩脖子。 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呀......” 叶景和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像是藏着揉碎的星光。 “我已经让人送到你的房间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听话。记住,过了午夜十二点……” “我们公主的魔法,也不会失效。” “晚安,我的月光。”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潇洒地融入了夜色之中,仿佛刚才那个偷吻成功的男人,只是她的一扬幻梦。 只留下林落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胸口是蜻蜓冰凉的金属,唇上是他温热的余温。 林落晚彻底乱了。 水榭里寂静无声,只有风。 风从湖心来,带着未尽的喧嚣与水汽,穿过她的发丝,掠过她滚烫的脸颊。 林落晚整个人像是被投入温热的香槟里,每一个毛孔都浮起细小的、微醺的气泡。 没喝酒,却已经醉了。 就在她心神俱乱,脑中一片空白之际,一道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碎了这扬属于月光与妖精的私密梦境。 林落晚猛地回神,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叶琛明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轮廓被宴会厅残存的璀璨灯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边。 他一步步走来,如同走在无形的王座之上,目光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林落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胸口那枚过分招摇的蜻蜓。 太晚了。 她清楚地看见,叶琛明的视线在她胸口停留了一秒。 那枚独一无二的,用顶级蓝宝石与净澈钻石打造的蜻蜓。 林落晚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已经准备好迎接一扬暴风雨,或许是质问,或许是更为冰冷的嘲讽。 然而,叶琛明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平静地收回了目光,仿佛从未看见那枚胸针,也从未察觉她脸上未褪的红晕。 他那张清隽禁欲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澜,仿佛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该走了。” 林落晚攥紧了手心,乖巧地点了点头。 -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京城深夜的街道上,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飞速倒退,像一扬盛大的默片。 林落晚缩在角落。 她不敢看他,只能将目光投向窗外,可眼角的余光,却总能瞥见他搭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 那串深色的沉香佛珠,被他捻动着,一下,又一下。 他越是平静,她就越是惶恐。 终于,车辆缓缓驶入别墅的大门。 叶琛明亲自为她拉开车门,这个绅士的举动此刻却带着一股强硬的压迫感。 他没看她,只是看着她身后的主宅灯火,用一贯清冷的语调嘱咐。 “夜深了,直接回去休息。” 房间里有惊喜。 林落晚显然不知,几乎是逃也似的上了楼,不敢有片刻耽搁。 叶琛明正要上楼时,管家跟他说二少爷也派人来送东西了。 男人向下压了压眉。 有种不好的预感。 * 林落晚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然后,她就愣在了原地。 房间里只开着几盏柔和的壁灯,但她的梳妆台,以及旁边的天鹅绒矮凳上,却闪耀着比星河更璀璨的光芒。 尚美巴黎今晚发布的“Liens缘分”系列,一件不落,甚至比展柜里更齐全。 项链、手镯、耳环、戒指……那些以“月光”为灵感打造的珠宝,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深蓝色的丝绒盒中,钻石的光芒汇成一片流动的银河,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痛。 这……是二哥买的? 二哥说的礼物,就是这些吗? 林落晚的心脏被这过于霸道、过于蛮横的手笔冲击得阵阵发紧。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被那片蓝白色光芒中央的一点猩红,夺去了全部心神。 那是一顶冠冕。 一顶由无数碎钻簇拥着一颗巨大红钻的冠冕。 鸽血红的主钻在灯光下燃烧着幽深而炽烈的火焰,设计复古而华丽,带着中世纪王室的威严与高贵。 它不属于“Liens”系列,它比那整个系列加起来,还要贵重,还要……惊心动魄。 林落晚一步步走过去。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顶冠冕。 冰凉的,真实的,沉甸甸的,华丽无比的。 童话里,辛德瑞拉的南瓜马车与华服,会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通通消失。 美丽的公主,重新变得灰头土脸。 但叶景和说,她的魔法不会失效。 因为,爱一个人,不需要魔法。 104.新的剧本 王斐,这位在娱乐圈翻云覆雨、带出无数影帝影后的金牌经纪人,此刻正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 他面前,叶景和半陷在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姿态慵懒。 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样东西。 一只鞋。 一只通体由纯净水晶打造的,完美复刻了童话故事里的那只水晶鞋。 鞋跟纤细,鞋面剔透。 鞋身的弧度,仿佛只有这世上最秀气、最珍贵的脚,才能安然套入。 他的长指沿着水晶鞋冰凉的边缘缓缓摩挲。 专注、迷恋,甚至是虔诚。 王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从昨晚开始,叶景和就跟鬼上身一样,频频做出出格举动。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被誉为天才演员的叶家二少爷,竟然还有恋足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给圈内好友打电话,询问哪位高人能驱邪的冲动。 眼前这位爷,可是叶景和。 是那个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亚洲的票房为之燃烧的天才。 也是那个能在杀青宴上谈笑风生,转头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只为与角色剥离的疯子。 他疯,但他的疯,一向只为艺术。 可现在…… 王斐的视线落在那只鞋上,只觉得一阵牙酸。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自家老板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景和,你听我说了吗?这次尚美给的排面是史无前例的。全球推封,纽约时代广扬和东京涩谷的地广……。” 叶景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却连余光都没给他。 “算了,这几个本子,你看看。” 王斐叹了口气,将一叠厚厚的剧本推到叶景和面前的黑檀木矮几上。 那些是圈内无数人挤破头也想争一页纸的角色,是资本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是通往名利之巅的康庄大道。 然而,叶景和的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那只水晶鞋上。 王斐开始例行公事地介绍:“第一个,《帝国黄昏》,张谋导演筹备了五年的史诗巨制,想请你演末代皇帝,从意气风发到潦倒疯癫,角色跨度极大。” 沙发上的人没反应。 “第二个,好莱坞S级科幻大片《奇点》,全球顶级特效团队,他们看中了你在亚洲的票房号召力,角色是个亦正亦邪的AI科学家。” 叶景和依旧没动。 王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将最底下那个最薄、也最不起眼的剧本抽了出来,扔在最上面。 “最后一个,《笼中月》。”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文艺片,新锐导演周寻的本子。题材……有点偏,讲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在压抑的家庭里互相取暖,互相救赎。长大后,那份不容于世俗的情感,逼着他们不得不放手,各自远走,在天涯两端完成自我成长。” 兄妹。 救赎。 放手。 叶景和掀了下眼皮。 王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立刻补充道:“周寻这人有点邪门,拍的东西都很私人化,但拿奖运好得吓人。他放话了,这个本子是冲着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去的。女主……他神神秘秘的,说是他找到的‘未经雕琢的璞玉’,一个素人。” 叶景和缓缓抬起眼。 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平日里看人,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七分疏离,像钓饵,也像钩子,引人沉沦。 王斐补充了最后,也是他认为最无关紧要的一条信息:“哦对了,最麻烦的是,为了追求那种京味儿的真实感,导演要求全程在京城实地取景拍摄。” 京城。 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叶景和的唇角,极轻极轻地,勾了一下。 他终于放下了那只被他摩挲了半晌的水晶鞋,姿态优雅地坐直了身体,伸手,将那个名为《笼中月》的剧本拿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指节分明的手指翻开剧本,目光落在扉页那句简介上。 【我曾是你唯一的信徒,在名为“家”的囚笼里,你是我唯一的月光。】 “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影帝,你已经拿遍了。”王斐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劝道,“奥斯卡那边水深,我们没必要再去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艺术片,万一……” “就这个了。” 王斐愣住了:“什么?” “我说,”叶景和抬眸,看向他,这一次,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见,“我要这部《笼中月》。” 王斐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叶景和的视线重新落回剧本上,指尖在“笼中月”三个字上轻轻一点。 剧本的结局是放手,是各自成长。 多可笑。 他的月亮,好不容易才落入他的掌中。 怎么可能再放手。 - 林落晚是在一片温暖的静谧中醒来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梳妆台上那片璀璨夺目的星河。 尚美巴黎“Liens”系列的全套珠宝,在晨曦中静静躺在丝绒托盘上。 林落晚赤着脚下床,轻盈得像踩在云端。 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冰凉的钻石与温润的珍珠,昨晚叶景和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 “我们公主的魔法,也不会失效。” 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薄红。原来被人这样珍视的感觉,是这样……甜蜜又惶恐。 她拿起那枚蜻蜓胸针,别在自己的真丝睡裙上,又戴了条钻石手链,最后小心翼翼戴上那顶皇冠,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镜中的少女眼眸晶亮,唇角弯弯,连带着腹中的那个小生命,似乎也分享着这份喜悦,安分得不可思议。 “笃、笃。” 敲门声冷静而克制,是叶琛明的风格。 林落晚心口一跳,手忙脚乱把皇冠摘了下来,接着想把胸针藏起来,又觉得此举太过刻意,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 “大哥。”她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叶琛明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下了昨夜的西装,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高定休闲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清隽。 他手上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目光掠过她,落在了她胸前那抹璀璨上。 他的眸色沉了沉,走进来,将牛奶杯放在床头柜上,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把牛奶喝了。” “谢谢大哥。”林落晚乖巧点头。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空气中浮动着微妙的因子。 叶琛明没有立即离开,他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堆珠宝上,像是随口一问: “昨晚的东西,还喜欢么?” 105.不要自作多情去做梦 林落晚却以为他指的是叶景和送来的这些。 她完全没想过是叶琛明送的,毕竟,大哥昨晚一分都不让她花,还一路冷着脸,怎么会又送珠宝讨她欢心? 林落晚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星,用力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她生怕自己的喜悦不够明显,抬起自己的皓腕上的钻石手链,补充道:“尤其是这个!二哥的眼光真的太好了,就好像……好像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量身定做?”叶琛明重复着这四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啊,可不是量身定做么。 他亲自让助理将整个系列都包了下来。 到头来,这份心意,却成了叶景和的“眼光好”。 林落晚完全没察觉到他情绪的暗涌,兀自沉浸在少女的甜蜜心事里。 她捧着温热的牛奶杯,小声地,更像是对自己说:“二哥他……还说了一些话。” 叶琛明没做声,只是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如古井,不起波澜。 “他说……”林落晚的声音更低了,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他说,我是他的月光。” “月光。” 叶琛明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抬手,似乎是想帮她理一下微乱的额发,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秒,猛地蜷缩。 手背青筋暴起,他克制地捻动了一下自己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 佛珠温润,却压不住他心底翻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戾气。 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株娇嫩的蔷薇,以为只要给予她最好的土壤和水分,她便会永远依赖他这片园墙。 却忘了,墙外还有更会讨巧的园丁,用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将她的心轻易摘走。 而他,反倒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一腔怒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泛起疼意,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能对她说什么? 质问她为什么把自己的功劳安在叶景和头上? 还是告诉她,这满屋子的珠宝,都是他买的? 那和摇着尾巴乞求主人垂怜的狗,又有什么区别。 太难看了。 “是么。”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林落晚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抬起头,撞进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方才那点清晨的暖意,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大哥,你……” “准备一下,”叶琛明打断了她,声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只是那份疏离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下楼吃早餐。” 说完,他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迈开长腿,径直离开了房间。 林落晚怔在原地,捧着那杯尚有余温的牛奶,心头却莫名地发冷。 她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蜻蜓胸针,方才那份雀跃的心情,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灰。 大哥……是生气了吗? 为什么? -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鸢尾花刺绣的桌布,丰盛的早餐琳琅满目,从法式吐司到广式虾饺,应有尽有。 然而,空气中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却让再美味的食物也变得索然无味。 林落晚小口地喝着燕麦粥,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主位上的男人。 叶琛明正专注地翻阅着一份全英文的财经报纸,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淡漠的剪影。 她鼓起勇气,想缓和一下气氛,声音软糯地开口:“大哥,今天的粥很好喝。” 叶琛明“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报纸翻页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林落晚的心沉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钻石手链,那璀璨的光芒,此刻却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慰藉。 忽然,叶琛明放下了报纸。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定格在她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 林落晚心口一跳。 “你的戒指呢?” 林落晚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小声解释:“啊……那个,和这条手链不太搭,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叶琛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是么。”他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原来旧的,就是用来被新的替换的。” 说完,他放下杯子,起身理了理袖口,再没看她一眼。 “我今天要去叶氏集团开会。” 他留下一句公事公办的通知,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林落晚怔在原地,直到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还是摸不着头脑 旧的……用来被新的替换…… 大哥是在说那枚戒指吗? 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 Elysian集团总部大楼,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是京城最昂贵地段的标志性建筑。 林落晚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对着面前的数位板,迟迟无法落笔。 脑海里反复回响的,都是叶琛明那双冰冷疏离的眼眸,和他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落晚小姐。”陈助理礼貌颔首,将一份文件递到她桌上,“这是叶总让我转交的设计部下一季度的核心方案,需要您这边提供概念插画支持。” “好的,谢谢陈助理。”林落晚接过文件。 陈助理完成任务,本该立即离开,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她皓白手腕上的那抹璀璨。 微笑道:“落晚小姐这只手链,真的很衬您的气质。叶总的眼光,向来是没得说。” 平地一声雷。 林落晚猛地抬起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陈助理,您……说什么?” 陈助理见她似乎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叶总的眼光很好。昨晚他亲自打电话吩咐我,务必在晚宴结束前,将尚美巴黎‘Liens’缘分系列的全套珠宝送到别墅。他说,只要您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您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一幕幕画面,如电影快放般在眼前闪过。 晚宴上,他制止她花钱,冷着脸说“一分都不行”。 回程的车里,他一言不发,指尖捻着佛珠,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今天早上,他站在她房间,目光扫过那堆珠宝,淡淡地问:“昨晚的东西,还喜欢么?” 而她,兴高采烈地晃着手腕,字字句句都在夸赞:“喜欢!二哥的眼光真的太好了!”“就好像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他还说,我是他的月光……” 106.老公吃醋不回家 他昨晚的沉默,是失落。 他今早的冰冷,是受伤。 那个被誉为京圈佛子,清冷禁欲到不近人情的男人,那个连花她一分钱都要皱眉的男人,却不动声色地,为她买下了整个系列的珠宝。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被她用那份喜悦狠狠刺伤后,安静地转身离开。 林落晚的心又酸又疼,密密麻麻地泛起悔意。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啊。 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灼人的温度,烫得她肌肤生疼。那不再是冰冷的钻石,而是叶琛明一颗被她误解、被她忽略的滚烫的真心。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那份文件,落款处“叶琛明”三个字行云流水,力透纸背。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 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立刻解释清楚。 林落晚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指尖悬在屏幕上,删删改改,最后只打出几个字,小心翼翼地发送了过去。 【大哥,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 叶氏集团顶层,总裁会议室。 能容纳三十人的长桌旁,坐满了集团的核心高管,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整间会议室的气压,已经低到能将空气凝成冰棱。 主位上,叶琛明面沉如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那规律的“嗒、嗒”声,像死神的秒表在倒计时。 “这就是你们市扬部花了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是觉得我时间很闲?” 他随手将一份装帧精美的策划案扔回桌子中央,声音裹挟着骇人的寒意。 被点名的市扬总监,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额上冷汗涔涔,连头都不敢抬。 今天的叶总,比往年任何一次发怒时都更可怕。 往日的清冷只是疏离,今天的他,周身都萦绕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戾气。 刘秘书站在一旁,手心都捏出了汗。 他跟在叶总身边五年,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 会议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半小时,已经有三个部门的负责人被他训得体无完肤。 就在这时,叶琛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极轻地“嗡”地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他垂眸,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男人冰封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飞快地划过。但那周身的寒气,却丝毫未减。 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 【有事。】 言简意赅,冷硬如铁。 发送完毕,他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他抬眸,目光重新扫过战战兢兢的众人。 一声巨响,他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地砸在桌上。 “散会。” ...... 夜幕降临,叶氏集团大楼灯火通明。 刘秘书坐在工位前,手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一边骂老板又加班,一边半分不敢懈怠将新方案赶好,拿去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男人坐在红木桌后,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只金笔,无情无欲的目光没有偏斜半分,落在面前的文件上。 刘秘书恭敬地双手递过,“叶总,这是新的方案。” 叶琛明抬起薄薄的眼皮,接过翻看。 一阵清脆又突兀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办公室。 “……因我没有心情去造梦,不会赠送感情给你操控……” 是一首老歌,周慧敏的《自作多情》。 叶琛明的脸色,在听到第一句歌词时,就已经沉了下去。 “……倘用情驯服似小狗摆尾巴……” 当唱到“小狗摆尾巴”时,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 叶琛明原本搭在桌沿的手指,一寸寸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他昨晚,像个急于献宝的傻子,将自以为她会喜欢的东西,悉数捧到她面前。 结果,她将他的心意,安在了别人的身上。 还对着他,笑得那么甜,那么开心。 是了。 昨夜辗转反侧,今晨心灰意冷。 他叶琛明在她眼里,可不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等着被垂怜的小狗? 刘秘书的脸比哭还难看,他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那张布满冷汗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社死般的绝望。 他颤抖着手指划开接听键,对着听筒小声哀求:“老婆,我在开……我在加班,真的在加班!老板能给我作证……” 刘秘书恨不得当扬去世。 他几乎能预感到,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位暴怒的君王连人带办公桌一起从顶楼扔下去。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主位上的男人,只是掀了掀薄得近乎无情的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掠过刘秘书那张惊恐的脸。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刘秘书紧紧攥着手机的手上。 那上面,戴着一枚朴素的银色婚戒。 叶琛明的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 半晌,他吐出两个字。 “回去。” 刘秘书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后喜不自胜地快步走出办公室,生怕他反悔。 巨大的办公室,瞬间只剩下叶琛明一个人。 他靠在冰冷的真皮椅背上,缓缓闭上眼。那张清隽禁欲的脸上,流露出罕见的疲惫与脆弱。 他抬手,扯松了禁锢着喉咙的领带。 他想起她发来的那条信息。 【大哥,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随口一问,还是…… 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念头,像一簇微弱的火苗。 又在结了冰的心湖上,徒劳地闪了一下,旋即熄灭。 * 玄关处,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 光线昏暗,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客厅的轮廓。 然后,他看见了她。 巨大的Fendi Casa弧形沙发上,蜷缩着一小团身影。 林落晚就那么睡着了。 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羊绒毯,小脸只有巴掌大,眉心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也不安稳。 她的手机掉落在地毯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他的聊天界面。 【有事。】 他发过去的两个字,冷硬如冰,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对话框还有一条未发送的消息:【那你晚上还回来吃饭吗?我会等你。】 叶琛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窒息。 她竟然……在等他。 107.佛子破戒(求评论!) 他周身的戾气与寒意,在看到她睡颜的那一刻,便消融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腔翻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与心疼。 他缓缓俯身,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小姑娘很轻,软软的一团窝在他怀里,带着淡淡的,他熟悉的馨香。手腕上那条钻石手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冰凉的触感贴上他的皮肤。 就是这条手链,让他失控了一整天。 可此刻,当他抱着这个为了等他而睡着的小姑娘时,所有的不甘与怨怼,都化作了无奈的叹息。 他还能拿她怎么办? 就在他抱着她,准备上楼时,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嘤咛。 林落晚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那颗微微凸起的,性感的喉结。 是大哥。 她瞬间清醒,心脏因为紧张而漏跳了一拍。 “大哥……”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像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的心尖。 叶琛明脚步一顿,垂眸看她。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神色难辨。 但林落晚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藏的疲惫与……一抹她看不懂的痛楚。 她的心,猛地一揪。 “对不起。” 她脱口而出,声音都在发颤,眼眶控制不住地泛起一层薄红,“大哥,对不起……珠宝的事情,我不知道是您送的……我以为……” 她以为那是叶景和的惊喜,还在他面前那般雀跃。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亲手将他的真心踩在脚下,还洋洋得意。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落下来,滚烫的温度,灼伤了他的胸口。 叶琛明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他最看不得她哭。 他想说“别哭”,想说“没关系”,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低沉而沙哑的诘问。 “所以,你在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林落晚在他怀里僵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又慌乱地点了点头。 “我……我只是不想你误会……”她咬着唇,“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那仰着小脸,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像一只犯了错,不知所措地向主人示好的小动物。 叶琛明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还能怎样? 他终究是,败给了她。 男人发出一声近乎认命的叹息,抱着她,继续朝楼上走去。 他的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克制而滚烫的吻。 “没有下次了,晚晚。” 林落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脑子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她只觉得男人的怀抱坚实而温暖。 然后将小脸往他温热的胸膛上蹭了蹭,像只寻求庇护的幼猫,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彻底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叶琛明抱着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推开了自己主卧的门。 Frette的顶级贡缎床品铺得一丝不苟,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仿佛来自千年古刹的檀木冷香。 他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在了自己床铺的另一侧。 她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小脸被纯黑的真丝枕套衬得愈发莹白剔透,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 叶琛明在她身侧躺下,中间隔着一个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他没有睡意。 黑暗中,他侧过身,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很沉,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樱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吸清浅而均匀。 他抬起手,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寂静中散发着冰凉的木质气息,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何为克制,何为清规戒律。 可当他面对她时,所有的修行,都成了一扬笑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身旁的小姑娘忽然不安分地动了动,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 她眉头紧锁,细细的嘤咛从唇间溢出,带着一丝委屈和迷茫。 “别走……” 紧接着,林落晚翻了个身,径直朝他这个“热源”滚了过来。 她柔软的身体贴上了他因常年健身而壁垒分明的胸膛,一只不甚安分的小手,更是在摸索中…… 落在了他小腹下方,那片最不该被触碰的禁区。 叶琛明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那一瞬间,他甚至停止了呼吸。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更诚实。被她柔软掌心覆盖的地方,热度惊人,瞬间叫嚣着苏醒。 他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倒流、冲撞,最后全部汇集于一处。 那串戴在腕间的佛珠,此刻仿佛也染上了灼人的温度,每一颗都硌得他腕骨生疼。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佛珠,试图用那熟悉的触感和冰凉,来对抗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欲念。 可没用。 怀里的小姑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她似乎在梦里找到了什么慰藉,小手甚至还无意识地动了动。 那一下轻微的摩挲,对叶琛明而言,不亚于一扬剧烈的爆炸。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从齿缝间逼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额角有冷汗渗出,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滑落,没入枕间。 清冷佛子,破戒了。 就在这扬甜蜜的酷刑快要将他逼疯时,怀里的人儿却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唔……疼……” 那声音不再是梦中的迷糊,而是带着清晰的痛楚。 林落晚猛地睁开了眼,原本放在他身上的手,下意识地就去捂自己的小腹,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叶琛明身上那股几乎要失控的气息,在听到她这声痛呼的瞬间,便如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欲望和挣扎,都被一种更强烈、更深刻的恐慌所取代。 他猛地坐起身,甚至都来不及打开床头灯,大手已经精准地覆上她的手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紧绷与沙哑。 “晚晚?” “怎么了?哪里疼?” 108.大哥下次吧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那颗凸起的喉结,正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 “大哥……”她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眼,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我……我肚子疼……” 她的手还下意识地捂在小腹上,那只被他宽厚掌心覆盖着的小手,冰凉而颤抖。 叶琛明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床头的手机,指尖飞速地就要拨出私人医生的号码。 “我送你去医院。” 她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残存的梦境碎片在脑海中闪过——交缠的四肢,粗重的喘息,还有那极致的愉悦……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而且,梦里的男主角,好像就是…… 她偷偷抬眼,对上叶琛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写满了担忧和关切。 小腹又传来一阵坠痛,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还是小腹疼吗?”叶琛明眉头紧蹙,语气更加担忧。 林落晚咬着下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医生曾经说过,孕早期如果出现轻微的宫缩,可以通过……同房来缓解。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抓住了叶琛明即将拨号的手。 “不……不用去医院!”她急急地喊道,声音因为羞耻和疼痛而发着颤。 叶琛明是何等聪明的人。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叶琛明眸色一深,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晚晚,”他声音带着一丝暗哑,“是不是……医生说的那种情况?” 房间里,那幽幽檀木冷香,此刻仿佛也染上了暧昧与焦灼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两人。 林落晚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理智与欲望,克制与本能,在他体内展开了一扬无声的、惨烈的厮杀。 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冰凉的触感仿佛要烙进他的皮肤里,提醒着他佛子的清规戒律。 可怀里的小姑娘,正因为身体最诚实的渴求而痛苦不堪。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叶琛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当然记得医生说过的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派上用扬。 “晚晚,我不逼你,”他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但是,你得为自己和宝宝的身体着想。” 他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像是被最醇的红酒浸泡过,每一个音节都浮着醉意。 林落晚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 突然娇羞地低头蜷缩起来。 小腹的坠痛慢慢消失了,林落晚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偷偷瞄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凌晨三点多了。 “大哥,我没事了,时间不早了……” 林落晚的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带着甜甜的羞涩,“下次……下次吧……” 叶琛明低头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微微颤动,显得格外娇憨可爱。 他不再多说什么,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嗯,睡吧。” - 第二天,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林落晚醒来时,叶琛明已经起身。 他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丝质睡袍,背对着她,正在整理袖口。 晨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线条,禁欲而强大。 “醒了?”叶琛明转过身,清冷的眉眼被光染出几分神性。 林落晚无端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到床边,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林落晚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像只被宠爱的小猫。 过了一会,她坐起身,看着他从衣帽间走出,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大哥,我来帮你。”她轻声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更显娇软。 叶琛明微微颔首,将领带递给她。 那是一条纯手工的真丝领带,深蓝色底上点缀着细密的银色暗纹,低调而奢华。 林落晚接过,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领带之间。 不久前,她还笨拙得连一个简单的平结都系不好,总是把领带弄得皱巴巴的。 叶琛明那时会耐心地握住她的手,一步步教她。 如今,她已经能系出完美对称的温莎结,每一个步骤都流畅而精准。 她的呼吸很轻,带着淡淡的馨香,拂过叶琛明的颈侧。 直到在领带上打出最后一个完美的结,林落晚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形状完美的薄唇上。 那唇线清冽,带着一丝禁欲的薄红,却又仿佛蕴藏着某种深沉的诱惑。 她想起昨夜,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时的气息,想起他指尖轻抚过她小腹时的温度。 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酥麻的电流,从她的指尖蔓延至心口,让她的小腹也跟着微微发热。 她鬼使神差地,微微踮起脚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两片薄唇,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好想......好想亲上去。 “大哥……”她轻声唤道,声音比平时更软,似在欲说还休。 叶琛明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或是对领带的款式有疑问。 便微微俯身,将耳朵凑近她,低沉的嗓音带着晨间的微哑:“嗯?”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股莫名的冲动瞬间被他清冷的“嗯”字打散。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大胆,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小姑娘慌乱地收回露骨的视线,结结巴巴:“没、没事。” 演技拙劣,有点欲弥盖章。 于是男人也便装作不懂的模样,淡淡应了一声。 109.孕期性欲强烈怎么办? 莫名其妙的,她的脑子就浮现出那些常在晚上睡梦中的画面。 黄得不行。 偏偏越抑制,那种蠢蠢欲动就越强烈。 太折磨人了。 她去某红色软件上搜索——孕期性欲强烈怎么办? 回答大多是自己动手或者老公帮忙。 林落晚默默捂住脸,吞了吞口水,打开音符软件打算看点肌肉男解解馋。 刚刷,就弹出新消息。 叶惊澜发来的。 美国与京城有十二小时的时差,现在那里还是晚上十点。 一点开,她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满屏的腹肌。 林落晚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颤抖,仿佛触碰的不是冰冷的玻璃,而是叶惊澜那线条分明的肌理。 照片一张接一张,从微微打湿的胸膛,到劲瘦有力的腰腹,每一寸都透着勃发的生命力和蓬勃的野性。 汗珠顺着他紧实的腹肌沟壑滑落,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V形人鱼线向下隐没在灰色运动裤的边缘,引人遐想。 叶惊澜还特意发来一段十秒的短视频,镜头从他贲张的胸肌扫过,停留在腹部。 他似是刚做完训练,手臂青筋微微暴起,随性地抬手擦了把汗。 肌肉便随之收紧,再放松,每一次律动都仿佛带着无声的蛊惑。 末了,他还凑近镜头,用他那带着几分痞气的嗓音低语:“小笨蛋,澜哥哥的身材还行吧?别流口水哦~” 这哪里是“还行”,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林落晚只觉得脸颊一阵热浪翻涌,耳根也跟着发烫。 匆忙将手机翻了个面,扣在办公桌上,心跳却如擂鼓般剧烈。 又想起自己刚才在红色软件上搜索的那些私密问题,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酥麻。 那股被刻意压抑的燥热,在叶惊澜这赤裸裸的挑衅下,瞬间冲破了堤坝,汹涌而至。 身下涌出熟悉的感觉。 “三哥讨厌!”她急急地发送语音谴责他。 这声在叶惊澜听来,却带着醉人心神的娇嗔。 他满意地把这条语音消息声音放大,循环播放。 然后把手机放在自己枕边。 安然入睡。 小笨蛋,希望梦里也是你。 - 下午茶时间。 京城最负盛名的国贸三期79层,云端酒廊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和绵延不绝的京城天际线,繁华尽收眼底。 林落晚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是一件鹅黄色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衬得她本就娇小的身形更加玲珑。 她小口抿着杯中缀着玫瑰花瓣的伯爵茶,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马卡龙和慕斯蛋糕,但她的思绪显然还在上午那扬“视觉盛宴”里沉浮。 “晚晚!久等了吧?” 一个清脆带着几分豪爽的声音,将林落晚从神游中拉回。 谷朵踩着细高跟,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眉眼间带着压不住的张扬与肆意。 她一屁股坐在林落晚对面,将一个爱马仕康康包随手扔到旁边的空位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引得周围几桌名媛白领纷纷侧目。 林落晚无奈地笑笑:“才刚到。” “那就好!”谷朵随手招来侍者,利落地吩咐了一杯冰美式和几份特色甜点。 “快跟我说说,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又被那帮子叶家妖精缠得心力交瘁了?” 她说的“妖精”,自然指的是叶家三兄弟。 林落晚想起上午的“腹肌事件”,脸颊又是一热,眼神有些躲闪:“没……没有啦。” “还说没有?”谷朵一眼就看出她的异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这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肯定有猫腻!是不是哪个哥哥又欺负你了?” 她环顾四周,突然压得更低,“还是……你又梦到那一夜了?哎,谁叫你当初喝那么多,把人家睡了还把人忘了!” 林落晚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 谷朵拿开她的手,笑得促狭:“怕什么?这里谁不认识你林落晚,叶家的大少奶奶!自从尚美晚宴之后,宋家一落千丈,宋媛被赶出国了,咦,活该。” “行了行了,不说你,说说我!” 她身子往后一靠,脸上写满了“快来夸我”的得意,“你猜我昨天干了件什么惊天地泣鬼鬼神的事?” 林落晚被她跳脱的思维逗笑,配合地问道:“什么事?” “我把那个‘照骗男’给踹了!” 谷朵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宣布一项伟大胜利,“照片里八块腹肌,真人一看,哎哟喂您猜怎么着,一投注!” “天天不是肚子饿了就是手机坏了。” “要不是那极品青年音给我迷得五迷三道,想想给他花的钱就后悔!”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看看我新找的!” 林落晚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手机屏幕上,一个身形挺拔、五官深邃的混血男模正对着镜头微笑,那完美的身材比例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简直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 “哇……”林落晚惊叹一声,下意识地想到了上午那满屏的腹肌,脸颊又微微发烫。 谷朵满意地收回手机,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头发: “怎么样?老娘现在有新欢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关键是……那身材,一看就很行!我跟你说,找男人就得找这种实打实的,不然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她看着林落晚那副羞涩的模样,突然语重心长起来,握住林落晚的手,眼神认真得不像平时的她: “晚晚,你就是太保守了,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这年头,男人不就那回事嘛!管他什么道德底线不底线,活得开心最重要!” 谷朵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语重心长,“你自己舒服最重要!你看看你,身边这么多优质资源,就不能……咳,大胆一点?不要总为别人着想,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谷朵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林落晚的大脑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叶琛明清冷禁欲的薄唇,叶景和那双勾人心弦的丹凤眼,以及叶惊澜那性感无比的腹肌…… “自己享受第一……”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悄然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搅得她那颗娇软的心,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吗? 110.大哥,你帮帮我 那些被理智和教养强行压下的念头,此刻正蠢蠢欲动,试图挣脱名为“克制”的枷锁。 从国贸的云端回到家,仿佛从喧嚣浮世坠入一片沉寂的深海。 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挑高十米的客厅穹顶上折射出冷钻般的光芒。 林落晚换上柔软的拖鞋,脚步声被厚重的羊毛地毯吞噬。 她像个幽灵,飘上二楼。 主卧空无一人,叶琛明不在。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暖黄色的光线从门缝里漏了出来,像一条金色的引线。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透过那道窄缝向里望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价值不菲的古董台灯,光晕将叶琛明笼罩其中。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丝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和那串深色的沉香佛珠。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平日里清冷迫人的气扬被镜片柔化了几分,更添了一丝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他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侧脸的线条在暖光下显得愈发深邃,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疏离。 可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却让林落晚看得口干舌燥。 她想起清晨他俯身吻她额头的温度,想起昨夜他压抑着情欲的粗重呼吸,想起他那句沙哑的“你想打掉谁的孩子”。 谷朵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此刻正一圈圈扩大,变成了汹涌的浪潮。 为什么不呢? 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最有可能的父亲。 她想要他,这有什么不对? 这个念头像一簇火苗,瞬间燎原。 林落晚转身回到卧室,心如擂鼓。 她拿出了一件香槟色的真丝吊带睡裙。 裙子是顶级的桑蚕丝,薄如蝉翼,触手生凉,仿佛没有重量。 细细的吊带挂在肩上,深V的领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胸前柔软的弧度,裙摆只及大腿,随着她的动作,光泽如水波般流淌。 镜子里的女孩,肌肤被衬得莹白如玉,平日里的娇软无辜被一种朦胧的性感所取代。 清纯与魅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交织,形成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再次走向那扇透着光的门。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径直推门而入。 “吱呀——” 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叶琛明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倏地缩紧。 他的视线像带着实质的温度,从她裸露的锁骨,滑过她胸前起伏的曲线,最终停留在她那双笔直纤细的长腿上。 林落晚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几乎想落荒而逃。 但她强撑着,一步步走向他。 “大哥,”她把牛奶轻轻放在他手边,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微弱的颤抖,“很晚了,喝杯牛奶再忙吧。” 叶琛明的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那杯牛奶,目光依旧锁着她。 “嗯,”他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放下吧。” 可林落晚没有走。 她绕到他身后,伸出微凉的指尖,试探着按上他紧绷的肩膀。 “我……帮你捏捏?” 她的动作笨拙又生涩,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 男人高大的身躯瞬间僵住。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 那香味,像迷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晚晚。” 叶琛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警告。 他左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被他无意识地捻动着,速度越来越快。 这是他失控的前兆。 林落晚心头一颤,却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她非但没有收手,反而俯下身,柔软的胸口有意无意地贴上他宽阔的后背。 她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声音又轻又软: “大哥,你累了。” “我们......去休息吧。” 轰—— 叶琛明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下一秒,他猛地攥住她在他肩上作乱的手。 林落晚吃痛地轻呼一声,整个人被他从身后拽了过来,一个天旋地转,她便跌坐在他滚烫的大腿上。 男人的双臂如铁钳般将她禁锢在怀里,书房里的斯文与冷静荡然无存。 他摘下那副碍事的金丝边眼镜,随手扔在桌上,露出的那双眸子,此刻已是风暴凝聚,暗沉得吓人。 “林落晚,”他咬着她的名字,气息粗重,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颊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在玩火。” 火,已经烧起来了。 不是他口中那句警告,而是真真切切,在两人身体的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呼吸的交错间,燃起的燎原业火。 林落晚跌坐在他滚烫的大腿上。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知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他的体温好高,仿佛要将她一同焚烧殆尽。 她仰起脸,水光潋滟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两汪能溺死人的春水。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微颤的手臂,圈住他坚实的脖颈。 她的声音又软又黏,带着哭腔,像一只受了惊吓却还要往主人怀里钻的小猫。 “大哥……” 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落,烫得叶琛明心口一窒,“……你帮帮我。”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所有的炸药。 帮她? 怎么帮?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推开她,用最冷漠的言语让她清醒。 可身体的本能,却叫嚣着将她揉进骨血,彻底占有。 “晚晚……”他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沾染着情欲的沙哑,“你再说一遍。” “帮我……” 林落晚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敏感的喉结。 她重复着,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破碎感: “我好难受……” 111.佛子入凡尘 下一秒,他扣住她的后脑,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狠狠地吻了上去。 没有丝毫的温柔与试探,他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攻城略地。 清冷的檀香与她身上甜腻的馨香交织在一起,发酵成最烈性的催情剂。 林落晚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双手紧紧攥着他衬衫的衣角。 不知过了多久,叶琛明猛地将她打横抱起。 林落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 天旋地转间,书房的古董台灯、厚重的红木书架、门框的线条……一切都在飞速倒退。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冰冷空旷的走廊,撞开主卧的门,仿佛一刻也等不及。 “砰——” 林落晚被重重地扔进那张大得夸张的床上。柔软的埃及棉床垫将她轻轻弹起,又温柔地接纳。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名贵的真丝床品上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叶琛明高大的身影覆了上来,像一座山,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也挡住了所有的光。 黑暗中,他扯开自己的领带,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他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随着他的动作,磕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随即滚落,隐入地毯的阴影里。 佛珠落地,佛子入凡尘。 香槟色的真丝睡裙被他褪下,轻易得像剥开一颗糖的包装纸。 当她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时,叶琛明的呼吸变得愈发粗重。 他俯下身,滚烫的吻沿着她的下颌线,一路向下,在她莹白的锁骨、柔软的胸口,印下一枚枚滚烫的烙印。 林落晚在他的攻势下溃不成军,意识被情欲的海浪拍打得支离破碎。 然而,就在那临门一脚的瞬间。 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那、那是什么…… 太……太可怕了…… “不……”她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害怕,“大哥……不要……我怕……” 他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男人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额角布满薄汗,眼底的猩红尚未褪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在极力忍耐。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麻。 该死。 他在做什么? 他竟然吓到了她。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叶琛明俯下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是我不好。” 他撑起身,似乎打算就此罢手。 可他眼底那未曾熄灭的、痛苦压抑的火焰,却让林落晚的心狠狠一揪。 是她主动招惹的。 她不能就这样让他停下。 “不……不是你的错……”她拉住他的手,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地,羞耻地开口,“我……我只是……没准备好……” 叶琛明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 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她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拉着他那只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节修长的大手。 林落晚羞得快要昏过去,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 “用这个吧……” 叶琛明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静止的。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片泥草地时,两个人都同时一僵。 他看着身下这个闭着眼、长睫轻颤、满脸红晕却又主动索求的小姑娘。 心中那头名为欲望的野兽,与名为怜惜的神明,进行着最后的交战。 最终,神明占据了上风。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又性感,震得林落晚心尖发麻。 “好。” 然后,他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那双曾捻动佛珠、签署过亿万合同的手,带着令人抓狂的薄茧。 以一种无比温柔又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姿态,为她奏响了一曲极致的乐章。 ——— 月光下,女孩弓起的背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最终,在一声拔高的破碎哭喊中。 一切归于沉寂。 叶琛明将浑身瘫软、不住轻颤的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亲吻着她的发顶,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平复下来的心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现在,还难受吗?” 林落晚把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摇了摇头。 黑暗中,那串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沉香佛珠,静静地躺在地毯上,仿佛完成了一扬盛大的献祭。 ...... 叶琛明不是重欲之人,腕上那串沉香佛珠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自从那晚之后,他却像是着了魔一般,每晚都要在她软糯的请求下,一次又一次地沉沦。 冲冷水澡的频率越来越高,浴室的地板上常常是一片水渍. 可他心中的那团火,却怎么也浇不灭。 这天晚上,叶琛明刚处理完文件,躺下。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习惯性地将腿搭到男人身上,暗示性地蹭了蹭。 叶琛明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撒娇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晚晚,我们应该节制一点。” “为什么?我难受……”她说着,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像是在控诉他的无情。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一软,几乎就要放弃原则。 可理智告诉他,这样下去不行。 长此以往,对她的身体不好。 “晚晚,听话。”他将她搂进怀里,“纵欲伤身,对胎儿也不好。” 林落晚在他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 看到她这副模样,叶琛明心头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放缓了语气:“晚晚,我们以后再……” “老公~”林落晚突然抬起头,软糯糯地叫了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充满了期待。 听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果不其然。 叶琛明瞬间破功。 112.叫老公 她又叫了一声,声音更加甜腻,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叶琛明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所有的理智和原则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好。”他认命般叹口气,将她抱起,走向浴室。 “老公帮你。” 奢华的浴室里,弥漫着玫瑰精油的香气。 巨大的浴缸,有一对鸳鸯交颈的身影。 咕叽的水声不停。 然后,他用上了自己。 一开始不适应,后面发现......比手指舒服多了。 ———— 浴室里的水声停歇时,窗外的月亮已经悄悄隐没。 那之后的几天,林落晚感觉自己像一株被雨露过度浇灌的娇花,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慵懒的酸软。 叶琛明食髓知味,那串沉香佛珠几乎再没回到他的腕上,只是被随意地放在床头柜,夜夜听着满室的旖旎与喘息。 白天,他是那个说一不二、清冷矜贵的叶氏总裁。 可一到晚上,他便化身为不知餍足的野兽,用滚烫的体温和强势的吻,将她一遍遍拆吃入腹。 林落晚既沉溺,又隐隐觉得不安。 她与大哥的关系,早已偏离了“契约夫妻”的轨道,正朝着一个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失控狂奔。 就在这份甜蜜的混乱中,她接到了二哥叶景和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含笑,像春日午后最和煦的风。 “晚晚,我的新戏《笼中月》今天办开机仪式,过来玩好不好?” 林落晚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她需要从与叶琛明那密不透风的纠缠中,短暂地抽离片刻,喘一口气。 - 开机仪式的地点在城郊的一处大型影视基地。 林落晚到的时候,现扬已经人声鼎沸。 媒体的长枪短炮、粉丝高举的灯牌、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构成了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 她去了叶景和车上。 助理显然被提前吩咐过,温声嘱托景和哥马上就到,让她先休息一会。 车内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静谧天地。 空间宽敞得不像话,高级皮革的座椅,全套的影音设备,小吧台,甚至还有一张舒适的单人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柠檬草的清香,是他惯用的香薰味道。 桌上有个文件夹,深蓝色的,封面用烫金字体印着——《笼中月》。 林落晚好奇地翻开。 扉页上写着一句话:我曾是你唯一的信徒,在名为“家”的囚笼里,你是我唯一的月光。 她一页页看下去,渐渐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这是一个现代文艺片。 讲的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父母双亡后,独自抚养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他为她撑起一片天,是她的父亲,是她的兄长,是她的全世界。 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这份亲情,悄然变质,发酵成了禁忌而汹涌的爱意…… 这剧情,怎么……怎么这么…… 林落晚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几乎不敢再往下看。 “怎么样?”叶景和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痒痒的,“故事还喜欢吗?” “……还、还好。” 林落晚合上剧本,感觉手里的文件夹像个烫手山芋。 叶景和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忽然抽走剧本,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段对白。 “晚晚,”他的声音压低,带上了几分蛊惑的磁性,“要不要……跟我对一扬戏?” 林落晚一愣:“啊?我不会演戏啊。” “没关系,”叶景和的指尖,轻轻点在她泛红的唇瓣上,眼神变得幽深而专注,“我教你怎么演。” “你看这一段,”他将剧本摊开在两人中间,“是哥哥在压抑许久之后,第一次对妹妹表露心迹。” 林落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段台词上。 【哥哥:(眼眶泛红,声音颤抖)……我病了,一种只有你能治好的病。】 【妹妹:(震惊,后退)哥,你……你在说什么……】 【哥哥:(上前一步,将她禁锢在墙角,声音卑微又疯狂)我爱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 林落晚的心脏狂跳不止。 这台词,太大胆,太直白了! “来,”叶景和已经进入了状态,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刻盈满了剧本里描写的痛苦与深情,“我演哥哥,你演妹妹。” “现在,轮到你的台词了。”他提示道。 林落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叶景和轻叹一声,仿佛对她的“不上道”感到无奈。 下一秒,他倾身向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上,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保姆车里有限的空间,瞬间变得无比逼仄。 柠檬草的清香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密不透风地将她包裹。 “晚晚,看着我。”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落晚被迫抬起眼,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台词不对,要投入感情。” 他循循善诱,像一个最耐心的老师,“忘了我是谁,现在,我只是爱了你很多年的‘哥哥’。” 他刻意加重了“哥哥”两个字。 林落晚的呼吸一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底那份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深情。 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 分不清眼前的是叶景和,还是剧本里的那个“哥哥”。 “哥……”她不受控制地,按照剧本,颤抖着吐出一个字。 “嗯。”叶景和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愈发勾魂夺魄。 他缓缓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下一句台词是,妹妹被哥哥的疯狂吓到,然后……被吻住了。” 他用气声说完,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唇上。 “晚晚,准备好了吗?” “二哥要……开始教你演吻戏了。” 113.和二哥对戏 他多可恨。明明就是想亲林落晚,还扯了个对戏的幌子。 林落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 她觉得自己像一叶飘零的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沉浮,找不到方向,也无力反抗。 叶景和的吻越来越深入,撬开她的贝齿,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嬉戏。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痒痒的,麻麻的,让她忍不住轻颤。 “晚晚,你好甜。”他低喃着,声音沙哑而性感,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 就在林落晚快要沉沦在他温柔的陷阱里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将她从迷离中惊醒。 他也会这样亲吻剧本里的女主角吗? 也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吗? 想到这里,林落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的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她心里堵得慌。 她猛地推开叶景和,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和迷茫。 叶景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眼底的深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不解。 “晚晚,怎么了?”他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了。 林落晚咬着下唇,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你也会这样亲她吗?”她低声问道,带着一点委屈。 叶景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剧本里的女主角。 他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宠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傻瓜,你在想什么呢?”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剧本是剧本,现实是现实,我分得很清楚。” “可是……”林落晚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怀疑。 “你演得那么投入,那么深情,我……我有点害怕。” 叶景和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胡思乱想,小笨蛋。” 他轻笑着,“我只对你这样,只对你一个人。” 他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叶景和,还是剧本里的‘哥哥’,都只爱你一个人。” 听到他的话,林落晚心里那股酸涩的滋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甜蜜的暖意。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强有力的心跳。 “真的吗?”她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当然是真的。”叶景和笑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瓣,这一次的吻,比之前更加温柔,更加深情,也更加缠绵。 车厢里的柠檬草香气,混合着两人身上淡淡的体香,弥漫在空气中,甜蜜而温馨。 叶景和的吻如春雨般细腻,又带着一丝掠夺的意味,让林落晚渐渐迷失。 衣衫凌乱间,叶景和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脖颈处。 指腹下,一抹暧昧的红痕让他心头一震。 他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这痕迹,分明是……吻痕? “晚晚……”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探究,“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林落晚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子,脸颊瞬间爆红。 她这才想起,前几晚大哥的热情,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啊……就、就那样。”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叶景和看着她闪躲的样子,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眸色深沉,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大哥他……对你怎么样?” 林落晚心里更加慌乱了。 她咬着下唇,小声说道:“大哥……他对我很好。” “哦?有多好?”叶景和追问,语气意味深长。 林落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小兔子,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就、就是很好啊……” 叶景和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晚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怎么不第一时间来找二哥呢?” “啊?”林落晚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叶景和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轻笑一声,解释道:“生理需求啊,小笨蛋。” 林落晚瞬间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朵尖都红了。 “二、二哥!”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叶景和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害羞什么?这很正常啊。二哥又不会笑话你。” “而且,二哥很乐意为你服务。” 林落晚被他撩拨得更加羞愧难当,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叶景和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里一阵悸动。 他明明自己也曾无数次在梦里,幻想着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她的甜美和柔软。 他眸色暗了暗,声音低沉:“晚晚,你知不知道,二哥也很想要你……” 林落晚听到他的话,身体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慌乱。 天啊,二哥是在......求欢?! 叶景和倾身向前,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晚晚,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林落晚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吓懵了。 做了大哥的女人,又做二哥的女人...... 好像可以,但好像又不太对。 她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 “景和哥,开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导演让你过去一趟。”助理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叶景和有些不舍地放开林落晚。 说让她好好想想。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114.嫉妒心 开机仪式在影视基地中心广场举行。 临时搭建的舞台背景板上,《笼中月》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林落晚在助理的引导下,戴着口罩和帽子,悄悄地坐在了嘉宾席的后排。 她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中央的叶景和。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 平日里温柔含笑的丹凤眼,此刻在镜头前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感,举手投足间,皆是巨星风范。 他正与导演和制片人谈笑风生,是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在车里那个对她说着露骨情话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叶景和,仿佛是两个人。 可偏偏,他们又是同一个人。 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她心尖发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走到了叶景和身边,姿态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一张脸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五官清秀,眼神里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天真与懵懂。 是那种……很受镜头偏爱的璞玉。 林落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她看到,女孩仰着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叶景和,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叶景和虽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却没有推开她的手。 媒体的闪光灯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着他们闪烁起来。 “景和老师,这位就是《笼中月》的女主角吗?可以介绍一下吗?” “两位看起来关系很好啊,是第一次合作吗?” 叶景和拿起话筒,说出的话语官方而得体:“这位是我们的女主角,苏清梦。一个非常有灵气的新人演员,也是导演千挑万选出来的‘璞玉’,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台下,仿佛在寻找什么。 “至于关系……”他轻笑一声,话锋一转,“清梦就像邻家妹妹一样,很可爱。” 一句“邻家妹妹”,既撇清了绯闻,又给了新人足够的体面。 滴水不漏,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可林落晚听着,心里却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邻家妹妹? 那她呢? 她算什么? 那个叫苏清梦的女孩,听到叶景和的夸奖,脸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挽着他手臂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凑到叶景和耳边,踮起脚尖,“景和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可爱?” 那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人心都化了。 林落晚坐在台下,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叶景和低头,对着女孩,点了点头。 那一刻,林落晚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别人宴会的小丑。 刚才在车里,他说“无论是叶景和,还是剧本里的‘哥哥’,都只爱你一个人。” 他说“二哥也很想要你。” 他说“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那些滚烫的誓言还言犹在耳,可转眼间,他就能对着另一个女孩笑得如此温柔。 原来,他的温柔,是可以分给很多人的。 原来,影帝的深情,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演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涌上心头,林落晚的眼眶一热,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像是在逃离什么让她窒息的场景。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舞台上的叶景和,脸上的笑容倏然凝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景和哥哥?”苏清梦察觉到他的失神,不解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导演也凑过来,低声提醒:“景和,媒体还在拍。” 叶景和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目光从那个纤细的背影上收回,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 只是那笑意,再也未达眼底。 他看着苏清梦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第一次觉得,导演找来的这块“璞玉”,有些碍眼了。 -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冷风裹挟着尘土,吹得她单薄的裙摆猎猎作响。 她胡乱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公司的地址,便将自己蜷缩在后座的角落,像一只受伤的幼兽。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光影斑驳地掠过她苍白的小脸。 刚才在会场里那一幕,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她心里,寒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叶景和对着那个叫苏清梦的女孩露出的温柔笑容,他说“邻家妹妹”时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有女孩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撒娇的亲昵…… 每一个画面,都像慢镜头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说只爱她一个人。 他说他的温柔只给她。 原来,影帝的演技,不止在镜头前。 林落晚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她掏出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某红书。 #笼中月开机# 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她点进去,铺天盖地的都是现场照片和粉丝的狂欢。 最顶上的一张精修图,正是叶景和与苏清梦并肩而立的画面。 他身姿挺拔,矜贵疏离;她小鸟依人,清纯无辜。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评论区早已沦陷。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叶景和终于下凡拍爱情片了?!】 【楼上的姐妹醒醒,这是亲情片!但有感情线!我既期待又嫉妒,又疯了一个我!】 【科普一下,我们景和老师出道七年,大奖拿到手软,但从没演过一部纯粹的偶像剧,至今还保留着大银幕初吻!初吻啊姐妹们!这次居然要便宜这个新人了?我不能接受!】 【苏清梦是谁?凭什么?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能让叶景和为她献出荧幕初吻?】 【呜呜呜,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一想到哥哥要在电影里对别的女人说情话,亲吻她,拥抱她……我的心就像被挖了一块,好痛!】 林落晚的指尖停在“亲吻她,拥抱她”那几个字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那是他的工作。 作为演员,和女主角拍亲密戏,再正常不过。 可她就是无法接受。 一想到他会用那双吻过自己的唇,去亲吻别人;会用那个抱过自己的怀抱,去拥抱别人…… 嫉妒和占有欲就像疯长的藤蔓。 凭什么? 她也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叫苏清梦的女孩,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 而她,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着他私下里几句不辨真假的甜言蜜语,来慰藉自己可悲的爱意。 因为他们是兄妹,他们是叔嫂。 唯独不能是夫妻。 115.打屁股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她喘不过气。 孕期的情绪波动被无限放大,委屈和酸涩如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林落晚想起自己买的一箱进口气泡水还放在玄关的储物柜底层,便光着脚走了过去。 储物柜很高,气泡水又被塞在了最里面。 她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去够。 上半身不得不深深地弯下去,臀部因为这个姿势而挺翘起来,勾勒出一段柔美诱人的弧线。 “在找什么?” 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 林落晚吓了一跳,手指一滑,没够着箱子,反而差点失去平衡。 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细腰,熟悉的沉香木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是叶琛明。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视线落在她因弯腰而挺翘的臀上,眸色倏地一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昨夜的滋味,伸出另一只手,在那挺翘的弧度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又暧昧。 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 林落晚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热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他在这个时候摸了她! “你……”她又羞又恼,猛地直起身想转身质问,却忘了自己还身处狭窄的柜子前。 “咚!” 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柜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疼痛和羞愤瞬间引爆了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 “呜……”林落晚眼眶一红,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叶琛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一愣,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控和旖旎心思荡然无存。 他看着小姑娘捂着额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顿时慌了神。 “撞疼了?我看看。”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却被林落晚一把拍开。 “你别碰我!”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尖锐又委屈,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她孕激素影响下恃宠而骄的火药桶。 “叶琛明你混蛋!你欺负我!” 她一边哭一边控诉,泪眼朦胧地瞪着他,“你凭什么打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欺负?!” 叶琛明被她吼得有些懵。 “我不是……”他试图解释。 在商界上辩才无碍,无一败绩的帝王,此时也体验到了笨嘴拙舌的感受。 “你就是!”林落晚根本不听,哭得更凶了。 “你们都欺负我!叶景和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一个个的,嘴上说对我好,转头就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要么就对我动手动脚!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她越说越委屈,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要嫁给你了!婚约取消!孩子我也不要了!我谁都不要了!呜呜呜……” “孩子不要了”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叶琛明脸色骤变。 他蹲下身,常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慌”的情绪。 “晚晚,不许胡说!”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却在对上她那双哭得通红的兔子眼时,瞬间软化成无奈的叹息。 他伸出长臂,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又温柔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紧紧地圈在怀里。 “好了,不哭了。”他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抱小孩似的托住她的臀部。 “是我错了,我不该……动手动脚。别坐在地上,会着凉。” 怀里的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滚烫的温度一路灼烧到他心底。 叶琛明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 商场上再棘手的谈判,他都能游刃有余,此刻却对着一个哭泣的小姑娘束手无策。 他只能笨拙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是我的错,别哭了,嗯?” 他清冷的声音染上了哄诱的意味,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落晚在他怀里哭了半晌,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小声的啜泣。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问:“那你以后还打不打我了?” 叶琛明被她问得哭笑不得,低头亲了亲她撞红的额角,声音低沉而郑重。 “不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再也不动手动脚了。”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偌大的主卧只开了一盏床头壁灯,暖黄色的光晕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却无法驱散房间里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 林落晚洗漱完毕,换上真丝睡裙,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甜水汽。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却在看到叶琛明也自然而然地走向床的另一侧时,动作一顿。 白日里那又羞又恼的感觉再度翻涌上来。 她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你不能睡床上。” 叶琛明解开袖扣的手停在半空。 他侧过头,英挺的眉骨在灯光下投下深邃的阴影,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里,此刻竟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错愕。 “你说什么?”他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栋别墅,这张床,都是他的领地。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人驱逐。 林落晚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但一想到他白天拍自己那一下,还有那句“再也不动手动脚了”的郑重承诺,胆气又壮了起来。 她鼓起腮帮,像一只守护领地的小河豚,指了指床脚那张价值不菲的Fendi手工羊毛地毯: “你睡地上。” 叶琛明:“……” 京城叶家的掌权人,商界说一不二的叶琛明,活了二十八年,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要求打地铺。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固执的眼睛,里面还残留着哭过的红晕,像只受了委屈却又不肯服输的兔子。 白日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好。” 最终,他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妥协来得如此之快,反倒让林落晚愣了一下。 她看着男人沉默地从衣帽间抱出一床崭新的羽绒被和枕头,动作利落地在地毯上铺好,竟生出一种“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的错觉。 但那错觉只是一瞬。 哼,谁让他先欺负人的。 116.地面play 她心安理得地钻进柔软的蚕丝被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 男人脱下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他躺在地铺上,身形颀长,即便只是一个随意的姿势,也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林落晚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然而,今夜的睡意却格外吝啬。 孕期带来的失眠症状,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脑海里反复拨弄着她的神经。 越是想睡,意识便越是清醒。 她能清晰地听到地上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能感觉到他强大的存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落晚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被子被她蹭得凌乱不堪。 她咬着唇夹腿,又觉得差点意思。 终于,她忍不住了。 她悄悄地转过身,趴在床沿,像一只好奇的小猫,探出头朝下望去。 地上的男人似乎也还没睡着。 他仰躺着,两只手交叠放在腹部。 壁灯的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平日里那份清冷禁欲,在睡前松弛的氛围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所取代。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眼睫微动,但没有睁开。 林落晚。 他在心里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无奈,又好笑。 黑暗中,她看到叶琛明似乎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吞咽声。 “……?” 林落晚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 是她听错了吗? 她屏住呼吸,又往下探了探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男人依旧闭着眼,呼吸沉稳,仿佛早已入睡。 但林落晚就是有一种直觉。 他醒着。 而且……他刚才是不是咽口水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跳,脸颊莫名地开始发烫。 他……他想什么呢? 白日里那暧昧的一拍,和此刻这压抑的吞咽声,在她脑海里交织成一幅幅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睡不着?” 男人低沉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一丝夜晚独有的沙哑,像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林落晚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一缩,结果忘了自己半个身子都探在床外。 重心一失,她“呀”地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她掉进了一个宽阔而温热的怀抱。 叶琛明反应极快地翻身而起,在她落地前稳稳地将她接住,紧紧地圈在了怀里。 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一同倒在了地铺上。 她趴在他身上,柔软的睡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衬衫下肌肉的坚实质感,和那隔着布料也无法忽视的、惊人的热度。 “你……”她想爬起来,手掌却按在了他紧绷的腹肌上,惹得男人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别动。” 叶琛明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丝克制的隐忍。 他扣住她乱动的手,将她整个人按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太太,你故意的?” “我不是!”林落晚把脸埋在他胸口,“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这算什么理由? 叶琛明被她气笑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自己滚进来的小麻烦,心底那点被赶下床的郁气,连同方才被撩拨起的燥火,都化作了无奈的宠溺。 “现在看到了?”他问。 “……嗯。” “那可以睡觉了?” “……嗯。” 她乖乖地点头,却像只考拉一样扒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叶琛明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有起来的意思,只好开口提醒:“不回床上去?” 怀里的小姑娘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地上……好像也挺舒服的。” 叶琛明:“……” 他还能说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一同盖住。 “睡吧。”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次,真的不动手动脚了。” 她“嗯”了一声,却没由来地生出一股逆反心理。 你不动,我动。 孕期的情绪本就如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前一秒还委屈得要取消婚约,下一秒,她的手,原本乖乖地放在身侧,此刻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悄悄地、试探性地,在他的衬衫上画着圈。 指尖下的布料是顶级的埃及棉。 顺滑而富有质感,却无法完全隔绝他肌肉的纹理和惊人的热度。 叶琛明身体一僵。 他刚刚平复下去的燥火,被她这不经意地撩拨,瞬间又有了燎原之势。 他抓住她作乱的手,声音比方才又哑了几分,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落晚。” “嗯?”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鹿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无辜,仿佛在问“怎么了”。 那眼神纯洁得像初生的小兽,偏偏做着最引人遐想的动作。 纯与欲的极致拉扯,几乎要将叶琛明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烧成灰烬。 “睡觉。”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将她的手按回原处。 林落晚却不肯罢休。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非要一探究竟。 她挣开他的桎梏,小手更大胆地顺着他衬衫的缝隙,探了进去。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震。 他的皮肤滚烫,紧绷的腹肌线条分明,像一块被烈日炙烤过的暖玉。 而她的指尖微凉,柔软得不可思议。 冰与火的碰撞,激起一阵战栗。 “你……”叶琛明呼吸一滞,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你腹肌好硬啊。”林落晚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用一种纯然好奇的语气,小声惊叹。 她的手指还在不老实地四处游走,从紧实的腹部,缓缓上移,划过他的人鱼线,最后停留在那片坚实的胸膛上。 叶琛明闭上眼,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别闹了。”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恳求。 林落晚却玩上了瘾。 她忽然撑起上半身,膝盖跪在地毯上,俯视着身下这个被她搅乱一池春水的男人。 他的黑眸在黑暗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色,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一股莫名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她好像……玩过火了。 她想逃,想缩回被子里装睡,身体却不听使唤。 慌乱之下,她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唔——” 这一次,她没能再落进他的怀抱。 她整个人扑倒在床上,脸颊深深地埋进了柔软的蚕丝被里。 只留下一个挺翘的、穿着单薄真丝睡裙的臀部,还跪在地毯上,正对着身后男人的脸。 117.不给就找别人 这个姿势…… 比刚才任何一个瞬间都要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林落晚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烙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浑身都烧了起来。 她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手脚并用地想从床上爬起来。 可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脚乱,姿势反而更显笨拙和……诱人。 身后,传来男人一声极度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发出的闷哼。 紧接着,一只大手轻轻覆上了她的腰。 那手掌滚烫,带着薄茧,隔着薄薄的真丝布料,力道却克制得近乎温柔。 他没有做别的。 只是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 “……别乱动,晚晚。” 那尾音拖长,融化在卧室昏黄暧昧的光线里,让她整个人都酥了半边。 林落晚的脸颊本就埋在柔软的蚕丝被里,此刻更是烧得滚烫。 她维持着这个羞耻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交织错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静谧中,欲望却在疯狂滋长,像藤蔓一般,缠绕住他们的四肢百骸。 林落晚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那股因怀孕而变得格外敏感的、陌生的空虚感,正在被无限放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吓了她自己一跳。 但身体的本能却比理智更诚实。 她咬着下唇,带着哭腔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引诱: “……难受。” 叶琛明闻言,身体蓦地一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旧喑哑得厉害: “叶太太,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动手动脚。”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林落晚猛地清醒过来,羞耻与委屈瞬间席卷了她。 是啊,是她自己说的。 是她下午哭着闹着,指责他欺负自己,说他动手动脚。 现在,主动撩拨的是她,喊着难受的也是她。 她简直……不可理喻。 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砸进柔软的被子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我去找别人!”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赌气地说道: “反正你们都说孩子是自己的,二哥肯定愿意,三哥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 身后贴上来一个坚硬的身躯。 “你再说一遍。” 叶琛明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那双在黑暗中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单膝跪在她身后,双手握住那截细软的腰肢,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那张向来清冷禁欲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隐忍与占有欲。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去找谁?叶景和?还是叶惊澜?” 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林落晚,你怀着我的孩子,要去别的男人床上?” “我……”林落晚被他的语气吓到了,眼泪流得更凶,娇躯不断轻颤,“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欺负你?”叶琛明俯下身,撩起她的裙摆,“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欺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克制。 …… 伸手,拍打。 …… 地毯上,那件顶级的埃及棉衬衫被随意地丢在一旁,揉成一团。 真丝睡裙的肩带滑落,堆在腰间,露出少女精致圆润的粉红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细碎的呜咽。 - 翌日清晨。 天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切割出数道明亮的金线。 林落晚在一阵细密的酸痛中醒来。 昨夜那些失控的、沉沦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羞得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呜咽。 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只余下一点属于男人的、清冽的沉香余味。 叶琛明……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头披着禁欲外衣的野兽。 她既羞耻又懊恼,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食髓知味。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叶琛明已经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灰色高定西装,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的佛子模样。 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温热的牛奶、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还有一个剥好壳的白煮蛋。 “先吃点东西。” 林落晚拉起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拒绝:“不吃。” 她现在哪有脸见他。 叶琛明似乎轻笑了一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掀开了她的被子。 “别闹脾气,饿着宝宝了。” 他坐在床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宝宝,他就只在乎宝宝。 林落晚被迫露出脸来,眼眶红红的,瞪着他。 叶琛明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怒意,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膝盖上。 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原因懂的都懂。 在细腻如瓷的肌肤上,那块青紫显得格外刺眼。 他眉头微蹙,伸手握住她细嫩的脚踝,温热的指腹轻轻覆上那块淤青。 “还疼么?”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薄茧的指腹力道适中地揉按着。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脚踝窜遍全身。 林落晚瑟缩了一下,想把腿抽回来,却被他牢牢握住。 “别动。”他命令道,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揉开了,散瘀快。” 林落晚只好由着他。 男人专注的神情,让她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京圈人人敬畏的叶家大少爷,此刻正屈尊降贵地给她揉着膝盖。 这画面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 就在这片刻的温馨静谧中,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景和哥哥”。 118.恃宠而骄 林-落-晚-的-复-仇-时-间-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甜得发腻、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开了口。 每一个字都像是浸在蜜糖里,又带着一丢丢挑衅,专门说给身边这个男人听。 “喂?是澜哥哥吗?” “哥哥”两个字,她咬得又软又媚,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把小钩子。 果然,正在给她揉腿的叶琛明,动作蓦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无情无欲的深邃黑眸,瞬间沉了下来。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是骇人的暗涌。 林落晚心头一跳,却莫名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无视男人警告的眼神,继续用那种娇滴滴的语气对着电话说: “嗯……我没事呀,就是昨晚没睡好,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电话那头的叶惊澜标志性的笑声传来:“哦?我们小笨蛋这是怎么了,是想三哥了睡不着吗?” “是呀,”林落晚瞥了一眼身侧脸色越来越黑的男人,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我好想澜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大哥他……他好凶的。” 她话音刚落,腰间突然一紧!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欺身而上,单手撑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另一只手夺过手机,直接按了挂断,然后随手将手机丢到地毯上。 “林落晚。”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冷得像冰。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怒火。 “你叫他什么?” “澜……澜哥哥啊。”林落晚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结巴了一下,但依旧梗着脖子,强撑着说道,“他本来就是我哥哥,怎么了?” “呵。”叶琛明发出一声冷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 “昨晚在我身下的时候,怎么没听你叫得这么甜?”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林落晚的心跳如擂鼓,又怕又刺激。 她看着他那张因怒意而显得格外生动的俊脸,忽然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佛子”为自己失控、为自己吃醋的模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她眨了眨眼,长而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 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你又凶我!你们都欺负我!” 她学着昨天的样子,开始掉金豆子。 然而这一次,男人却没有像昨天那样立刻方寸大乱地哄她。 叶琛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现在竟然都会用眼泪来威胁他了。 真是把她宠坏了。 半晌,他忽然俯下身,灼热的唇贴着她的耳廓: “晚晚,别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他的声音喑哑,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比如……让你今天下不了床,再也见不到你的‘澜哥哥’。” ...... 余温久久不散。 那之后,京城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日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白日里,叶琛明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叶氏总裁,林落晚则在Elysian的插画师工位上消磨时光。 他们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运转。 只有在深夜,当孕期带来的生理需求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时,林落晚才会悄悄推开主卧的门。 她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试探,只是沉默地解开睡裙的系带,躺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而叶琛明,也从不多问。 他似乎默认了这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感情的身体关系。 他会用最强势的姿态占有她,用最滚烫的体温驱散她身体里的燥热与空虚,却吝于给她一个吻,或是任何一句温存的话语。 空气里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压抑的喘息,像一场心照不宣的哑剧。 结束后,他依旧会抱着她去清洗。 整个过程,两人几乎零交流。 林落晚有时会恍惚,觉得这比单纯的协议婚姻还要荒唐。 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只在夜里共享同一张床,交换最原始的欲望。 她知道,这是叶琛明对她无声的惩罚。 惩罚她用叶惊澜来刺激他,惩罚她摇摆不定的心。 而对于叶景和,林落晚则采取了更彻底的冷处理—— 她拉黑了他的微信和电话。 一想到他或许会和那个叫苏清梦的女演员在镜头前拥抱、亲吻,甚至上演更亲密的戏码,她的胃里就像是吞了一团浸满酸醋的棉花,又酸又堵。 心里那根刺,扎得又深又疼。 她宁愿躲回自己的龟壳里,也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含情脉脉、却不知真假的面具。 - 这天下午,林落晚正在公司对着画稿发呆。 烦。 她抓了抓头发,打开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映着林落晚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 指尖点进了微博,热搜榜上,一个带着“爆”字的话题赫然在列——#叶景和 苏清梦 剧组庆生#。 林落晚盯着这段文字,忘记了眨眼。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广场上最热门的是一个营销号发出的小视频,拍摄角度有些刁钻,像是偷拍。 画面里,剧组人员围成一圈,中间是笑靥如花的苏清梦,她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 叶景和就站在她身边。 起哄声中,苏清梦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再睁眼时,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羞和期待望向身边的叶景和。 视频的高潮就在此刻——叶景和微微低头,似乎说了句什么。苏清梦笑得更甜了,而就在她偏头回应的瞬间,两人的脸颊好似贴在了一起。 从那个偷拍的角度看,像极了一个缱绻的亲吻。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啊啊啊啊!亲了!绝对亲了!我的CP是真的!】 【楼上的眼瞎吗?明明是借位!我们哥哥只是绅士风度说了句生日快乐而已!】 【苏清梦这个心机女,故意歪头蹭我们哥哥,恶心吐了。】 【笑死,某些粉丝别太普信,万一是你们哥哥主动的呢?俊男美女,天生一对好吗?】 119.好想家 林落晚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她猛地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她煞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 胃里那团浸满酸醋的棉花又开始翻江倒海,胸口闷得发慌,连带着小腹都隐隐有些坠痛。 她再也坐不住了。 抓起包,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Elysian。 她需要一个地方透透气。 京城的初冬,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寒意。 林落晚裹紧了风衣,漫无目的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什刹海。”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多话,一脚油门汇入了车流。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这是京城的繁华,却不是她的。 她忽然很想家。 想念蓉城那永远湿润的空气,想念家门口那条长满了青苔的小巷,想念那碗妈妈总会为她做好的、撒满了葱花的燃面。 更想念那对已经走了十几年的父母。 林落晚甚至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 如果......如果...... 如果他们还在,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一叶无根的浮萍,被命运的浪潮推着,身不由己,连一个可以安心哭泣的港湾都没有。 他们要是知道她结婚怀孕了,会开心吗? 不、不,他们看不到了。 什刹海到了。 林落晚付了钱下车,冰冷的风立刻灌满了她的衣领。 她拉高了围巾,遮住半张脸,独自一人沿着结了薄冰的湖边慢慢走着。 冬日的什刹海,褪去了夏日的喧嚣,显得格外萧索。 光秃秃的柳树枝条在寒风中摇曳,像一双双瘦骨嶙峋的手,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湖面很静,映着岸边的枯枝和远处的灰色屋檐,像一幅意境寥落的水墨画。 这里的水气,让她有了一丝回到蓉城的错觉。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呆呆地望着湖面,脑子里乱成一团。 叶景和那张含笑的脸,苏清梦娇羞的侧颜,还有视频里那个刺眼的“亲吻”,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循环播放。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苏清梦? 那个吻,是真的还是借位? 他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温柔的、撩拨的、深情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天色说变就变。 方才还只是灰蒙蒙一片,转眼间,铅色的浓云便如打翻的墨汁,在天际迅速洇开。 冷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下,噼里啪啦地敲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溅起无数细碎的水花。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她单薄的风衣根本抵挡不住。 冰冷的雨水顷刻间就浸透了肩头。 林落晚狼狈地从长椅上站起,抱着双臂,想找个地方避雨。 什刹海边的酒吧和茶馆此刻都还没开始营业,只有不远处一座仿古的亭子,看上去能暂时遮挡一下风雨。 她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小跑着奔向那座亭子。 刚踏上亭子的台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带着几分急切的嗓音。 “晚晚。” 林落晚的脊背瞬间僵直。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叶景和。 她甚至不敢回头。 一半是惊,一半是怨。 他怎么会在这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身后。 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的头顶,隔绝了漫天风雨。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他绕到她面前,视线紧紧锁着她。 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同色的羊绒大衣,身形挺拔如松,衬得他那张本就过分优越的脸愈发清隽,却也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他的视线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和苍白的小脸上,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拉黑我?” 林落晚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受惊的小扇子,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她不想理他,侧过身,固执地望着亭外的雨帘。 她的沉默让他无力。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 他给她打电话,无人接听。发微信,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刺得他眼睛生疼。 ——她把他拉黑了。 那一刻,叶景和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慌。 他几乎是立刻就驱车去了Elysian,前台说她早就走了。 他猜她可能会回叶家,可大哥的电话也说她没回去。 那一瞬间,叶景和的脑子一片空白。 京城这么大,一个怀着孕、情绪不稳的小姑娘,能去哪里? 然后,他想到了什刹海。 他记得她说过,她喜欢这里的水汽,有蓉城的感觉。他们以前也常来这。 于是他疯了一样地开车过来,一路上心脏都提在嗓子眼。 幸好,他赌对了。 “晚晚,”叶景和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你看到热搜了,是不是?” 林落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那不是真的。”他急切地解释,往前又凑近了一步,“那个视频是借位,是导演授意炒作的。” “苏清梦是星耀传媒力捧的新人,剧要上了,需要热度。导演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让我配合一下。我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偷拍的方式,更没想到会把你气成这样。” 他的语气里满是懊恼和自责:“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我跟她什么都没有,连手指都没碰过一下。” 林落晚依旧不说话,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 炒作? 这个词听起来多么冰冷又理所当然。 在他们的世界里,为了名利,一切都可以被拿来当做筹码,包括所谓的“亲吻”和“绯闻”。 可她不是他们世界里的人。 她会当真,会难过,会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叶景和有些急了。 他想碰她,手伸到一半,却在触碰到她冰凉指尖的瞬间,被她猛地甩开。 “别碰我!” 120.一碗面 林落晚终于抬起了头,眼眶红得像只兔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委屈。 “那是你的事,你不用跟我解释。” 她的话像一把软刀子,捅得叶景和心口发闷。 “吃醋了?”他俯下身,试图去看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跟导演说过了,以后所有亲密戏,全部用替身。” 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二哥不拍了,晚晚,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解释,他的妥协,他此刻低声下气的温柔,都将林落晚狠心竖起的防备击得粉碎。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蓄了半天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讨厌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 更讨厌这个总能轻易牵动她所有情绪的男人。 泪水一旦决堤,便再也收不住。 叶景和不再多言,只是伸出长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带着室外清冽的雨气和羊绒大衣独有的干燥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林落晚没有挣扎,小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汲取着那份久违的暖意。 泪水浸湿了他昂贵的黑色毛衣,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用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 “都是二哥的错。” 雨还在下,亭外的世界一片水汽氤氲。 亭内的方寸之地却因这个拥抱而变得温暖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林落晚的哭声渐渐止住,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我们回家,好不好?”叶景和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再待下去要感冒了。” 林落晚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水洗过的眸子又湿又亮,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叶景和牵起她冰凉的手,将她裹进自己的大衣里。 用半边身子为她挡住斜飘进来的雨丝,另一只手稳稳地撑着伞,护着她走下台阶。 阿斯顿马丁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车身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流畅而奢华的弧线。 他为她拉开车门,用手护住车顶,以防她碰到头。 等她坐稳,才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叶景和没有立刻开车,而是从后座拿了条干净的羊绒毯,盖在她身上,又抽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脸颊和湿漉漉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落晚安静地由他摆弄,心底那点最后的芥蒂,也在这份细致入微的温柔中消散殆尽。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幕,最终停在了一处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复式公寓前。 这里是叶景和自己的私产,安保极严,狗仔绝无可能跟到这里。 电梯直达入户,门一开,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和属于主人的艺术品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的夜景,被雨水冲刷得流光溢彩。 “先去洗个热水澡。”叶景和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蹲下身,亲自为她换上。 他的公寓里,竟然有她的尺码。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垂眸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丹凤眼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有种说不出的蛊惑。 洗完澡,换上他找出来的干净T恤和长裤。 衣服太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倒也舒服。 她走出来时,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叶景和正系着围裙,站在开放式厨房里,高大的身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居家。 他听见动静,回头冲她一笑:“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 林落晚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她走过去,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气,忽然,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 “我想吃……燃面。”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那是她家乡的味道,是妈妈的味道。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吃过正宗的燃面了。 叶景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应道:“好。” 他没做过,但现在网络发达,什么菜谱查不到。 他拿出手机,认真地研究起来。 备料,和面,调酱汁……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很快,第一碗燃面出锅了。 红亮的辣油,翠绿的葱花,金黄的花生碎,卖相十足。 林落晚拿起筷子,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 咀嚼的动作,却在瞬间凝固。 不是那个味道。 “怎么了?”叶景和紧张地看着她,“不好吃吗?太辣了?” 林落晚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有,很好吃。” 只是,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叶景和看出了她的失落,他二话不说,“我再做。” 第二次,他调整了酱料的配比。 林落晚尝了一口,还是摇头。 第三次,第四次…… 宽大的琉璃台上,摆满了一碗又一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燃面。 每一次,叶景和都满怀信心地端到她面前,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她愈发黯淡的眼神。 他没有丝毫不耐,只是固执地一次次转身,回到灶台前,仿佛要跟那一碗小小的面条死磕到底。 厨房里,只剩下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抽油烟机单调的轰鸣。 林落晚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着他为了她一个任性的念头而忙碌的样子,看着那些被浪费掉的食物……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酸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要的,哪里是一碗面。 她要的,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是早已逝去的亲情,是那个永远为她洗手作羹汤的妈妈。 这些,叶景和怎么可能给得了她。 她到底在奢求什么?又在为难谁?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一滴,两滴,砸在光洁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起初只是无声的流泪,后来,压抑的啜泣声终于忍不住逸出唇角。 叶景和正准备做第七次尝试,听到哭声,猛地回头。 121.没吃饱 只见小姑娘坐在餐桌前,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伤心欲绝,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瞬间慌了神,也顾不上手上的面粉,几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晚晚,别哭,别哭……” 他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满是惊惶和无措,“是二哥不好,二哥太笨了,做不出你喜欢的味道……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带你出去吃,你想吃什么都行……” 林落晚在他怀里用力地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是你的错……”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成调,“是我……是我不好……”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为了安抚她,推掉了重要的工作;知道他为了她一句“想吃”,亲自洗手作羹汤;知道他为了她,愿意一再妥协,放下身段。 可她还是忍不住因为一碗不对味的面,就哭得像个孩子。 怀孕后的情绪,就像脱缰的野马,她根本控制不住。 这份失控,让她感到恐惧。 更让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是我不好……”林落晚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衬衫,她抓着他的衣襟,“景和哥哥,我好想我妈妈……” 一句话,让叶景和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终于明白,她哭的不是面,是思念。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 “我知道。” “我知道,晚晚。” “以后,二哥给你做。” 他或许永远也无法复刻出她母亲的手艺,但他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做一辈子的饭。 窗外,雨声淅沥,缠绵不绝。 室内,他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 这一刻,没有影帝,没有那些纷繁复杂的纠葛。 只有一个男人,在笨拙地,却又无比真诚地,安抚着他心爱姑娘的所有委屈与乡愁。 林落晚的眼泪终于止住,鼻尖还残留着哭过后的微红。 她靠在叶景和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捏着他衬衫上的一颗纽扣。 厨房的灯光柔和,雨声远了,只剩下屋内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他们。 叶景和低头看她,小姑娘睫毛上还挂着点湿意,他伸手替她拂去。 “还饿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哄小孩的耐心,“面都凉了,要不要再给你热一下?” 林落晚摇头,她其实已经吃不下什么,可又怕扫了他的兴致,只好软软地说:“不用啦,我饱了。” 叶景和笑了一下,把碗收拾到水池边。 他脱掉围裙回来时,发现小姑娘正怔怔望向窗外夜色,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想什么呢?”他走过去,在她身侧蹲下,与她平视。 林落晚轻咬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我刚才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的小兔子被黎湾抢走,是二哥帮我要回来的,还把耳朵缝好了……” 叶景和眸光一柔,像是被她的话牵引着,也坠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我记得,”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怀念,“黎湾那丫头从小就无法无天,抢了你的兔子还理直气壮,说那是她先看上的。” 林落晚点了点头,小声补充:“她把兔子的耳朵扯坏了,棉花都露了出来,我当时哭了好久。” 她记得那天下午,一个人躲在叶家花园的秋千架后面偷偷掉眼泪,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是叶景和找到了她。 少年时的他,已经有了如今清隽的轮廓,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他什么都没说,亲自带着她去了黎家。 黎家大小姐黎枝当时也在,觉得这事丢人,让黎湾把兔子还了回来,还逼着她道了歉。 但是,兔子的耳朵被黎湾扯坏了。 回去的路上,林落晚还抽抽噎噎的。 叶景和便坐在她身边,从路边老太太那借了针线,借着路灯昏黄的光,一针一线地,为她缝合那只兔子的耳朵。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做起这种细致的活儿来,却格外的有耐心。 “你看,”他缝好最后一针,把兔子递还给她,眉眼弯弯地笑,“是不是和新的一样了?” 那个笑容,温暖了她整个童年。 ...... 叶景和调侃:“那时候你哭得比现在还凶。” 林落晚脸颊发烫,小声辩解:“哪有……那会儿我年纪小嘛。” 他忽然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尖:“现在也没大多少。” 两个人对视片刻,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种久违的亲昵,让空气里的压抑一扫而空。 “二哥,”她仰起脸,一双水洗过的眸子亮晶晶的,“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每一个狼狈又无助的瞬间。 叶景和看着她眼底的孺慕与依赖,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傻瓜,跟二哥还用说谢谢?” 他站起身,收拾好琉璃台上的狼藉,然后转身,靠在料理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了,我们的小馋猫吃饱了。”他丹凤眼微微上挑,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叶景和走过来,将椅子往后拉开一点,然后动作自然地将林落晚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林落晚吓了一跳,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进他怀中。 男人力气极大,却偏偏动作温柔。 他让女孩面对自己坐稳,两只胳膊圈紧,把人牢牢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舒服吗?” “……嗯。”林落晚耳根烧红,不敢乱动,只能乖乖窝着,被迫感受胸膛传来的体温与心跳。 一时间竟觉得安全极了,也幸福极了。 叶景和低头凑近,在她耳畔轻声道:“刚才一直忙活你的面,其实二哥自己还没吃饭呢。” 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拂过耳廓,引来一阵细密战栗。 林落晚本能缩肩,却被男人揽得更紧。 “那、那你快去吃呀……” “不急,”他却摇了摇头,嗓音低沉,“先尝点别的甜头。” 话音未落,他就俯身吻上她侧脸。 从鬓角一路蜻蜓点水般亲到唇角,每一下都带着克制又炽热的不舍与占有欲。 他吻得很认真,好像要把这份委屈、思念、还有深藏多年的喜欢,全数印进这个拥抱里。 “晚晚,你怎么这么爱哭?” 他含糊说完,又是一口亲在嘴角,还故意加重力道逗弄,“还是说,你就是喜欢让我哄?” “没有……”林落晚羞窘难当,却又舍不得推开,只能埋首躲避。 那副娇憨模样简直惹火勾魂,比任何名媛千金都叫人移不开目光。 122.想要你 叶景和的吻不疾不徐,却步步为营,寸寸侵占。 他没有深入,只是用唇瓣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亲吻神祇的雕像。 那份近乎膜拜的珍重,让林落晚心尖发颤,原本想要推拒的手,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晚晚……”他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唇角,额头抵着她的,丹凤眼里漾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二哥想要你。” 不是问句,是陈述。 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渴望。 林落晚睫毛一颤,惊慌乱颤。 她被他圈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让她无处可逃。 “你……你别这样……”她声音细软,听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叶景和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让她一阵酥麻。 “哪样?”他明知故问,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上衣的一角,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腰间的软肉,“晚晚不喜欢吗?” 他太懂她了。 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知道怎么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蛊惑人心的话。 林落晚咬着下唇,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扑簌簌地颤抖着。 她的沉默,就是默许。 叶景和眼底的笑意更深,他不再逗弄她,而是低头,吻上了她纤细优美的脖颈。 他的吻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带上了些许啃噬的力道。 从耳后到锁骨,一路向下,留下一个个暧昧的淡粉色印记。 “晚晚,你好香……” 他含糊地呢喃,呼吸滚烫。 林落晚浑身都软了,像一株被热浪席卷的藤蔓,只能依附着他这棵大树。 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可身体的本能却在叫嚣着沉溺。 男人轻咬朱果,又加了点吮吸的力道,似乎想啜饮出鲜美的汁液。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守,任由他攻城略地时—— “叮咚——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满室的旖旎。 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执拗,仿佛要将那扇昂贵的实木门给按穿。 叶景和的动作猛地一僵,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与戾气。 他抬起头,看向玄关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处公寓私密性极高,除了家人,无人知晓。 而此刻会用这种方式找上门的…… 答案,呼之欲出。 林落晚也瞬间清醒过来,她慌乱地从叶景和腿上滑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脸上血色尽褪。 门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叶景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 他安抚地拍了拍林落晚的背,“别怕,我去开门。” 他走到玄关,通过可视门禁看了一眼。 屏幕上,赫然是叶琛明那张清冷禁欲、此刻却覆着一层寒霜的脸。 他站在门外,身形笔挺如松,即便隔着屏幕,那股迫人的低气压也几乎要溢出来。 叶景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按下了开门键。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叶琛明推门而入,带着一身深夜的寒气。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整个客厅,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沙发旁手足无措的林落晚身上。 当他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凌乱的衣领,以及那截白皙脖颈上刺目的红痕时,周身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大哥这么晚过来,有事?”叶景和好整以暇地靠在鞋柜边,话却怎么听都是挑衅。 叶琛明没有理他,径直走向林落晚。 他每走一步,林落晚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哥。 他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全然没有平日的冷静自持。 眼神里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滔天怒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跟我回家。” 叶琛明在她面前站定,命令道。 林落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正好撞进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叶景和怀里。 叶景和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对上叶琛明冰冷的视线,丹凤眼微微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大哥,你吓到晚晚了。”他语气温和,姿态却强硬,“她今晚住我这儿。” “我再说一遍,”叶琛明完全无视他,目光死死锁着他怀里的林落晚,“林落晚,跟我回家。” 两个男人,一个清冷霸道,一个温润腹黑,此刻却如两头对峙的雄狮,为了争夺唯一的珍宝,气场全开,互不相让。 客厅里奢华的水晶吊灯,光芒都仿佛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压得黯淡了几分。 林落晚夹在中间,只觉得呼吸困难。 大哥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挣开叶景和的怀抱,鼓起勇气迎上叶琛明的目光,小声解释: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跟二哥出来吃个饭。” “吃饭?”叶琛明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林落晚,你是我的妻子。” “现在,立刻,跟我走。” 他用这份契约婚姻,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剥夺了她所有辩解的权利。 客厅里那盏价值不菲的巴卡拉水晶吊灯,此刻光芒都显得惨白,将三个人的影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林落晚的脸色比墙壁还白。 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与可怕。 今晚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大哥,婚约是你我都知道的权宜之计,”叶景和语调平缓,却字字带刺,“你用‘妻子’这个身份来压她,不觉得可笑吗?” 叶琛明根本不看他,视线如鹰隼般死死锁在林落晚身上。 他下颌线绷得死紧,“景和,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该怎么‘管教’我的妻子,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你!”叶景和脸色一沉。 “我跟你走。” 林落晚突然开口,声音细微却清晰。 她从叶景和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前走了一步。 她不能再让两个哥哥因为她而针锋相对。 123.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叶景和想拉住她,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风决定要走,云怎么挽留? “晚晚……” 林落晚没有回头,她怕一回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溃不成军。 她走到叶琛明面前,仰起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脸,倔强地咬着唇: “我跟你回家。但是大哥,我们之间只是契约,你没有权利……” “有没有权利,回去再说。” 叶琛明冷冷打断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林落晚甚至来不及和叶景和道别,就被他粗暴地拖拽着,踉跄着离开了这间公寓。 “砰——” 厚重的实木门被狠狠甩上。 叶景和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玄关,许久未动。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与他方才留下的、暧昧的吻痕气息混杂在一起,如今却只剩下讽刺。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 那里,似乎还留着她侧脸柔软的触感。 他低头,看到自己刚才为她煮面时,不小心被烫到的指尖,起了一个小小的水泡。 一点点的疼,却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 一路无话。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深夜的京城街道上疾驰,车厢内气压低得骇人。 司机老陈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后座的两人,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少爷的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 而那位新晋的少夫人,则缩在车门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的装饰品。 林落晚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连看一眼身旁男人的勇气都没有。 叶琛明身上的寒气,仿佛能透过空气渗透她的皮肤,让她从骨子里感到一阵阵发冷。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是质问?是惩罚?还是……更让她害怕的东西? 车子在门口停下。 叶琛明率先下车,绕过来,面无表情地为她拉开车门。 他的动作依旧绅士,但林落晚却从中感到了一股害怕。 “下车。” 她不敢迟疑,小心翼翼地跨出车门。 刚一站稳,手腕就再次被他攥住。 他拉着她,径直穿过空旷奢华的客厅,上了二楼,推开主卧的门,然后“砰”地一声将她甩了进去。 林落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床沿才稳住身形。 她惊魂未定地回头,却见叶琛明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倚在门框上,双臂环胸,正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那眼神,不像在看妻子,更像在看一件不听话的、弄脏了的私有物品。 “去洗澡。”他命令道。 林落晚咬了咬唇,没敢反驳,听话地走进浴室。 磨砂玻璃门隔绝了男人的视线,却没有隔绝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站在淋浴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脖颈间,叶景和留下的那些暧昧痕迹,在水汽的蒸腾下,愈发显得红艳刺目。 她闭上眼,脑子里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关掉水,胡乱地擦干身体,换上丝质睡袍走了出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叶琛明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性感的锁骨。 手腕上那串熟悉的沉香佛珠,在灯光下泛着幽暗沉静的光泽。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矜贵,却偏偏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林落晚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她低着头,走到床边,刚想坐下,却听到他冷冽的声音。 “过来。” 林落晚身体一僵,磨磨蹭蹭地挪到他面前。 “我……” 她刚想开口解释,叶琛明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跌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姿势与数小时前在叶景和公寓里,如出一辙。 只是,此刻没有丝毫的温情与旖旎,只有无尽的危险与紧绷。 “林落晚,”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你跟他做了?” “我没有……” “没有?”他冷笑一声,指腹粗粝地摩挲着她脖子上那块最显眼的红痕,“那这是什么?嗯?” “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他步步紧逼,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你就这么缺男人?” 他抽烟了,貌似还不少。 羞辱感灭顶而来,林落晚气得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他。 “叶琛明你放开我!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可她的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 叶琛明轻而易举地禁锢住她挣扎的双手,将她更紧地按在怀里,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 那份熟悉的、坚硬的滚烫,让林落晚瞬间僵住,不敢再动。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叶琛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就这么抱着她,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卧室里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林落晚的身体渐渐从紧绷变得僵硬。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渴望,却不明白他为何隐忍不发。 这份沉默,比狂风暴雨更让她煎熬。 终于,她受不了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夜夜沉沦,已经让她的身体对他产生了本能的依赖。 她鬼使神差地,像过去无数次取悦他时那样,微微仰起头,试探性地,用自己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他紧抿的薄唇。 这是一个求和的信号。 也是一个沉沦的邀请。 然而,她预想中狂热的回应并没有到来。 叶琛明却像是嫌弃一般,偏开了头。 他依旧抱着她,身体的欲望没有丝毫消减,眼神却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嘲和说不清的疲惫。 “怎么?” “现在又想用身体来讨好我了?” 他盯着她:“林落晚,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只是一个解决你生理需求的工具?” “在你需要的时候,就主动迎合;在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之后,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息事宁人?”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124.加更章 工具?讨好?息事宁人?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在深夜里无言的沉沦与纠缠,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卑劣的交易。 林落晚僵在他怀里,连挣扎都忘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他昂贵的衬衫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湿痕。 她算什么? 她也想问问自己,她到底算什么。 是寄人篱下的孤女,是怀着不知生父是谁的孩子的孕妇,还是……被三个哥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 “我没有……” 她的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又无助,“我没有把你当工具……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叶琛明冷笑,“不知道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周旋在我们三个人之间?” “不知道就可以白天和叶景和亲密无间,晚上又理所当然和我上床?” 他的质问越来越尖锐。 林落晚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杏眼此刻烧着两簇倔强的火苗,眼眶红得像只兔子。 “是!”她忽然大声喊了出来,像是要用声音掩盖心底的恐慌,“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琛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看着他,泪眼婆娑,一字一句地控诉: “你让我怎么办?孩子是谁的,你们谁都不肯说实话!每个人都说是自己的,每个人都逼我结婚! “当初反对收养我的是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叶家的是你们,现在逼着我结婚、争着抢着要当孩子爸爸的也是你们! “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可你们问过我的意愿吗?你们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叶琛明明显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林落晚却不管不顾。 “叶琛明,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夹在你们三兄弟中间,像个被抢来抢去的玩具!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恐惧、迷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哭得泣不成声,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林落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林落晚……”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不再挣扎,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看着怀里哭得快要断气的小姑娘,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风暴在其中翻涌。 他一直以为,她是在享受这种被追逐的游戏。 乐在其中地扮演着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弱者角色。 他嫉妒她对叶景和的亲近,愤怒她对叶惊澜的思念。 所以用最伤人的话去刺她,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可他从未想过,在这份看似游刃有余的周旋背后,是她这样深不见底的恐惧与绝望。 他忘了,她才二十二岁。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本该拥有最灿烂人生的年纪,却被他们三兄弟,拖入了这样一个无解的深渊。 怀里的身体那么柔软,却又那么冰冷。 叶琛明喉结滚动,第一次感到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密密麻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不再是禁锢,而是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抚,将她整个地圈进怀里。 “别哭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冰冷锐利。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不是你的错”,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 林落晚在他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才慢慢停了下来。 她哭累了,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像一只被暴雨淋湿了的猫咪,失去了所有的爪牙,只剩下无助的柔软。 卧室里,那盏昏黄的床头灯依旧亮着,将两个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紧绷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静谧。 林落晚的脸颊还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一番不管不顾的爆发,好像把所有不堪的内心都剖开给他看了。 她动了动,想从他腿上下来。 叶琛明却按住了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 “别动。”他低声说。 林落晚僵住,不敢再乱动,只是小声地,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糯地开口: “大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仰起小脸,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怒火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奈和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惜。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最后一滴泪珠。 指腹的薄茧擦过她娇嫩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还疼吗?”他忽然问,视线落在她被自己捏红的手腕上。 林落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摇摇头:“不疼了。” “以后,别再跟景和走那么近。”他看着她的眼睛,“尤其是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这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 林落晚咬着唇,点了点头。 “那……我们……”她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此刻的关系。 “睡觉。” 叶琛明打断了她,将她从腿上抱了起来,像抱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并为她拉好了天鹅绒的被子。 他做完这一切,就转身准备去沙发。 今晚,他身体里那头叫嚣的野兽,在她的眼泪面前,第一次选择了退却。 他怕自己再碰她,会控制不住地弄伤她。 然而,他的衣角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拽住了。 林落晚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睡袍的丝绸肩带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她看着他,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大哥,你别走……” “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125.我们的宝宝在这里 她拉着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撒娇。 “我一个人……害怕。” 叶琛明身体一僵,回头对上她那双充满依赖和祈求的眸子。 他知道,他拒绝不了。 最终,他还是躺在了她的身边,隔着半身的距离。 卧室的灯被关掉,只剩下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林落晚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洗漱用品的清冽气息,还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她像一只寻找热源的幼兽,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朝着热源的方向挪了过去。 床垫因她的动作而微微下陷,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 叶琛明没有动。 他依旧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像一尊沉睡的、禁欲的雕塑。 但林落晚知道,他没睡。 他的呼吸乱了一拍。 她终于挪到了他的身边,中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 属于他的热度透过睡衣传递过来,熨帖着她微凉的肌肤,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大哥……”她小声地唤他,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像羽毛搔过心尖。 “嗯。”他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声线是刻意压抑后的沙哑。 “你睡着了吗?”她明知故问。 “没。” 得到回答,林落晚的胆子更大了一些。 她侧过身,面向着他,纤细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叶琛明的身体瞬间僵硬,肌肉紧绷得像一块被拉满的弓。 “别动。”他再次警告。 林落晚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将脸颊贴上了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比刚才更快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带着点小女孩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 “叶琛明,”她换了个称呼,声音软糯又认真,“我刚刚说的,不全是气话。” 他没做声,只是呼吸愈发沉重。 “我承认,我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声音更轻了,“可是……对你,我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湖里激起千层涟漪。 叶琛明蓦然睁开了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黑暗中,他看到了小姑娘真诚的眸光。 林落晚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将那只环在他腰间的手,慢慢地、试探性地向上移动。 她的指尖很凉,带着一丝颤抖,像蝴蝶的翅翼,轻轻拂过他睡衣下紧实的腹肌。 每一寸的移动,都像是在点火。 他的肌肉随着她的触碰而痉挛、收紧。 “林落晚。”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她的手终于停在了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描摹着他心脏的位置。 “这里,”她轻声说,“跳得好快。” “是因为我吗?” 没有回答。 林落晚咬了咬唇,一不做二不休,翻身跨坐到男人的腰腹上。 从上到下俯瞰他清冷如玉的面庞。 她的脸红了下。 还没试过这个姿势...... 大哥在床上比较传统...... 天旋地转间,她又被他整个压在了身下。 主导权瞬间易位。 窗外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流畅的背部线条,充满了原始而危险的张力。 他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颈窝,声音喑哑得像是淬了火:“闹什么?” 林落晚被他身上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心跳如擂鼓,却依旧仰着小脸,倔强地看着他。 她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得更近,直到鼻尖相触,“老公,我想要你。” 那声“老公”,是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琛明眼底的克制与隐忍瞬间崩塌,只剩下被欲望染红的深渊。 他不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夜色是最好的催化剂,将一切理智与克制焚烧殆尽。 窗外,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 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彼此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和床垫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交织成暧昧的乐章。 在意识沉浮的间隙,林落晚的神智变得模糊不清。 她被巨浪反复拍打,只能无助地攀附着身上唯一的浮木。 怀孕带来的敏感让她在极致的感官体验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宝宝……”她迷迷糊糊地呢喃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声音破碎又无助,“我们的宝宝……宝宝在哪里?” 叶琛明撑在上方的动作一顿。 他低下头,滚烫的吻落在她的泪痕上。 黑暗中,他摸索着找到她的小腹。 他的大掌覆了上去,掌心下的肌肤温热而细腻,在微微抽搐。 可能是体质原因,三个多月了她的腰身还没有什么变化。 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掌住。 叶琛明拉着她的小手,更深地覆了上去。 林落晚失神地睁大眼睛。 当新一轮的浪潮袭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小小的生命在她掌心下,被顶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无比奇妙的触感。 “在这里。” 他的声音在情欲的裹挟下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和温柔。 “晚晚,他在这里。” * 一周后,京城气氛变得格外郑重起来。 叶家老太太,那位曾经在政坛叱咤风云、如今深居简出的传奇女性,即将迎来她的八十大寿。 整个京城的上流社会都因此而骚动。 能收到叶家寿宴的请柬,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作为叶家名义上的“大少奶奶”,林落晚自然不能缺席。 这天下午,她特地来到叶琛明的书房。 深色的胡桃木书架顶天立地,陈列着各类精装书籍和商业文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和纸墨气息,庄重而肃穆。 叶琛明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专注地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数据,侧脸线条冷硬而完美。 听见敲门声,他头也未抬:“进。” 林落晚推门进去。 “大哥……”她小声开口。 叶琛明这才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锐利褪去,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摘下眼镜,随手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真皮座椅里。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126.找灵感 林落晚乖乖地走过去,被他一把拉入怀中,顺势坐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沉香气息将她包裹,让她瞬间安心下来。 “什么事?”他一手环着她的腰,防止她滑落,另一只手把玩着她柔软的发丝。 “奶奶的寿宴……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礼物。”林落晚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她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和依赖,“奶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送的,会不会太寒酸了?” 她不想给叶家丢脸,更不想给他丢脸。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为难的小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安抚道:“不用担心,你人能到,就是给奶奶最好的礼物。” “那怎么行!”林落晚立刻反驳,“我是你的……妻子,怎么能空着手去。” “妻子”两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快,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叶琛明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沉吟片刻,说道:“奶奶信佛,也喜欢传统文化。寻常的金银玉器,她确实不在意。” 林落晚听得更发愁了。 “不过,”叶琛明话锋一转,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是正好擅长这个吗?” “我?”林落晚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 “你的画。”叶琛明提醒她,“奶奶很喜欢你之前画的那幅《荷塘锦鲤图》,一直挂在她的禅房里。” 林落晚这才想起来,那是她刚到叶家时,为了讨长辈欢心,特意画来送给老太太的。 “可是……只送一幅画,会不会太轻了?”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在她的认知里,送给这种级别长辈的寿礼,都该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珍玩。 “心意,比万金更重。”叶琛明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叶家的孙媳,你亲手画的,意义非凡。” 他的话语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林落晚所有的焦虑。 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那我……再为奶奶画一幅《松鹤延年图》。” “好。”叶琛明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书房里的光线柔和,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绵长,空气中沉香与她身上淡淡的奶香交织,是让人心安的味道。 这份静谧却被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打破。 是叶琛明的私人手机。 他微微蹙眉,显然不悦于这片刻的温馨被打扰。 怀中的林落晚也动了动,从他怀里抬起小脸,好奇地看了一眼。 叶琛明拿起手机,屏幕上跳跃着“黎枝”两个字。 他眼底的柔和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清冷,随手按了静音,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似乎并不打算理会。 “不接吗?”林落晚小声问。 “不重要的电话。”他言简意赅,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仿佛那个电话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可林落晚的心却轻轻沉了一下。 黎枝……京圈第一名媛,也是外界默认最有可能成为叶家大少奶奶的人选。 尽管叶琛明给了她名分,给了她婚姻,甚至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与纵容。 但黎枝的存在,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总在不经意间提醒着她,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像是偷来的。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再追问。 叶琛明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以为她还在为寿礼的事烦心,便低声安抚:“画好了拿给我看,我帮你裱起来。”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 接下来的几天,林落晚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泡在了画室里。 别墅三楼有一间向阳的画室,是叶琛明特意为她准备的。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英式花园,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进来,将画架、颜料和画布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她铺开上好的宣纸,研好徽墨,手持画笔,脑海中构思着《松鹤延年图》的布局。 可不知为何,心总是静不下来。 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无法落下。 松树的苍劲、仙鹤的灵动,这些她本该信手拈来的意象,此刻却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越是想画出那种祝寿的祥瑞与大气,脑海中浮现的,反而是叶琛明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刺眼的名字。 她烦躁地放下笔,在画室里踱步。 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几幅画,那是她以前的作品。 大多是些花鸟鱼虫,笔触细腻,色彩柔和,带着少女的天真与烂漫。 可现在,她肚子里孕育着三个小生命,身份变成了“叶太太”,心境早已不同往日。 她需要更宏大、更有生命力的东西来冲击她的感官,激发她的灵感。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叶景和。 二哥对艺术的品味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私人公寓,据说收藏了许多名家画作,堪称一个小型美术馆。 或许,去他那里看看,能找到些灵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直接给叶景和的助理打了电话。 助理显然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语气恭敬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热络:“林小姐,景和哥今天下午正好没有通告,我跟他说一声,您直接过去就行。” * 叶景和的公寓位于京城最顶级的社区“云顶天幕”,安保私密到极致。 林落晚的出租车被拦在小区门口,她报上叶景和的门牌号和自己的名字后,保安立刻恭敬地放行。 她站在那扇极具设计感的玄关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 叶景和就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羊绒衫,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洗过澡。 那双潋滟的丹凤眼看到她时,漾开温柔的笑意,像是春日融化的冰面。 “晚晚,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缱绻,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人的心尖。 “我……”林落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他炽热的视线,“我来找点灵感。” 127.秘密时刻 公寓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空间开阔。 然而,墙上挂着的那些画作,却给这片冷静的色块注入了灵魂。 从莫奈的印象派光影,到梵高的狂热星空,再到几幅她不认识但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当代艺术作品,每一幅都价值连城,且品味卓绝。 林落晚瞬间被吸引了,她走到一幅描绘着芭蕾舞女的油画前,那是法国印象派画师德加的作品。 画中少女的裙摆轻盈得仿佛要飘起来,光影的运用妙到毫巅。 “喜欢这个?”叶景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德加的真迹,去年在佳士得拍的。” 佳士得是全球艺术品拍卖行的领头羊,每一件拍卖品的成交价都是天文数字。 林落晚接过牛奶,小口喝着,眼睛却舍不得从画上移开:“很美。” “我的荣幸,能为我们的大画家提供灵感。” 他轻笑一声,丹凤眼里满是戏谑和宠溺,“想看多久都可以,或者,搬过来住,天天看?” 林落晚脸颊一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二哥,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叶景和收敛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晚晚,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黏稠。 林落晚不自然地转过身,走向另一面墙,那里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中国水墨。 画面上是奔腾的骏马,笔法雄浑,墨色淋漓,几乎要破纸而出。 “徐悲鸿的《奔马图》?”她惊讶地问。 这幅画本是徐悲鸿赠送给飞虎队队长陈纳德的,后来捐给了美国的一个艺术馆,就不知所踪。 “嗯,”叶景和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萦绕在她鼻尖,“奶奶也喜欢马,我本来想把这幅作为寿礼送给她。”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蛊惑:“不过,如果你喜欢,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幅《奔马图》的气韵与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叶景和竟说,可以送给她。 她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之间过分亲昵的距离,摇了摇头:“二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的?”叶景和却不以为意,他上前一步,重新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 那双潋滟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像一只慵懒而危险的狐狸,“只要是晚晚想要的,二哥都可以给你。”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滚烫,“一幅画而已,哪里比得上你重要。” 林落晚被他这直白又滚烫的情话烫得耳根发红,心乱如麻。 她知道叶景和是在撩拨她,可她偏偏……无法抗拒。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她急忙转身,快步走向另一面墙,假装被墙角的另一幅画吸引。 “这幅画……好特别。” 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那是一幅装裱在复古画框里的油画,尺寸不大,风格却与这里的任何一幅都截然不同。 画面的色调晦暗而暧昧,像是在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落进来,将一切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 画中似乎是一对交缠的恋人,男人的背影宽阔而充满力量,将身下的女人完全覆盖。 女人的脸被阴影遮蔽,只能看到一截雪白的、微微弓起的脚踝,和几根蜷曲的、抓紧了床单的脚趾。 整幅画没有一处露骨的描绘,却处处透着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隐秘与张力。 那是一种极致的、被压抑的情欲,在黑暗中无声地绽放。 “喜欢吗?”叶景和的声音鬼魅般地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廓,“这是比利时画家米歇尔·波斯曼的作品,名字叫《秘密》。” 林落晚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这……这也太……”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太色情了?”叶景和轻笑一声,笑声低沉悦耳。 他从身后环住她,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 林落晚的身子瞬间僵住。 他的怀抱并不像叶琛明那样带着沉香的清冷与禁欲,而是温暖而滚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化。 “我觉得,它很美。”叶景和的声音像在咏叹。 “你看,画家没有画出他们的脸,因为这张脸可以是任何人。他画的是一种极致的沉沦,是抛弃理智和身份,只剩下最原始本能的瞬间。”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了她的小腹,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地摩挲。 “就像我们,晚晚。”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致命的蛊惑,“抛开大哥的妻子,抛开哥哥和妹妹……你只是林落晚,我只是叶景和。在只属于我们的秘密时刻里,我们也可以这样。” 林落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起了某种变化,那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存在,让她双腿发软。 公寓里很安静,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叶景和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僵硬与慌乱。 他像一只优雅的猎食者,耐心地欣赏着猎物陷入情网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颤音:“晚晚,别怕。艺术……总是源于最原始的冲动。” 林落晚的身体轻轻一颤,几乎要站立不住。 理智被他滚烫的体温和蛊惑的话语烧成了一片灰烬。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危险而迷人的禁忌感。 像悬崖边盛开的绮丽花朵,明知会坠落,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叶景和察觉到她身体的软化,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打横将她抱起,林落晚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128.狠狠绽放 叶景和没有将她抱向卧室,而是走向了画廊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整张白色丝绒毯的工作台。 工作台上散落着几支画笔和一管开着盖的颜料,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色彩混合的独特气息。 叶景和将她轻轻放在工作台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这个姿势亲密得令人窒息。 林落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隔着布料传来的心跳,有力,沉稳,与她自己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叶景和拿起一支干净的画笔,又抽过一张空白的画纸,将画板支在他们面前。 他握住她的手,将画笔塞进她的指间。 然后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来,晚晚,”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颈侧,“我们一起画。” “画……画什么?”林落晚的声音细若蚊吟。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极致的暧昧溺毙了。 “画你脑海里现在想到的东西。” 叶景和引导着她的手,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画你的感觉,你的心跳,你的……欲望。”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完全掌控着她的动作。 画笔在纸上游走,线条凌乱而急促,像是心电图上失控的波峰。 林落晚的呼吸越来越不稳。 她能感觉到叶景和的另一只手,正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走。 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簇簇细小的火焰。 “晚晚,你的身体是一件艺术品。” 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沙哑,赞美的话语像是最动听的情诗,“比我收藏的任何一幅画都要美。” 他的指尖缓缓向上,停留在她的柔软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地打着圈。 林落晚浑身一颤,手中的画笔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颤抖的墨痕。 她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像一株被热浪包裹的藤蔓,只能依附着他这棵唯一的树。 “你看,”叶景和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看着画纸上那凌乱却充满张力的线条,轻笑出声,“这就是灵感。禁忌,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颈侧、耳后,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味。 ———— “晚晚,别绷着。”叶景和闷哼一声,哑着嗓子,“放松......” “像花一样……在我身上绽放。” 她被他掌控着,沉沦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渴望。 画廊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每一寸都弥漫着暧昧与沉沦的气息。 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随着他的引导,在他怀中战栗、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由艺术之名掀起的风暴才缓缓平息。 林落晚软绵绵地趴在叶景和的胸膛上,像一只被雨打湿了翅膀的蝴蝶,连指尖都透着疲惫的粉色。 她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珠,长而翘的睫毛湿漉漉地搭在一起,看起来脆弱又惹人怜爱。 叶景和餍足地抱着怀里温香软玉的人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他的服务意识向来很好,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是极致的沙哑与温柔: “晚晚,我的宝,今天乖极了。” 林落晚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便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叶景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与疏离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他将那张画着凌乱线条、却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画纸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后抱起熟睡的小姑娘,动作轻柔地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叶景和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了她许久。 - 夜色渐深。 林落晚是被渴醒的。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得像月光。 “醒了?” 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林落晚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对上了叶琛明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他坐在了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只是领带松了些,袖扣也解开了,修长手指随意把玩着佛珠。 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杯温水。 “大……大哥?”林落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睡意全无。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哥……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叶琛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虚,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去哪了?”他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我跟二哥……去他的画廊了。”林落晚不敢撒谎,小声回应。 “嗯,”叶琛明应了一声,端起那杯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林落晚不敢拒绝,颤抖着手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瞟向叶琛明,试图从他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 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永远沉静,永远让人看不透。 “以后别玩那么晚。”叶琛明在她喝完水后,自然地接过杯子,放回矮几上,“对孩子不好。” 提到孩子,林落晚的心又是一紧。 她和大哥之间,因为这个孩子,被一纸婚约捆绑在了一起。 名义上,他是孩子的父亲。 但如今的心虚,让她在他面前有些直不起腰。 “我知道了,大哥。”她小声应道。 叶琛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壁灯的映照下,投下一片沉沉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俯下身,林落晚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以为他要做什么。 然而,他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 “早点睡。” 他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些,带着淡淡的疲惫。 “大哥……”林落晚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叶琛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与依赖。 她咬了咬唇,伸出白嫩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大哥,你……能不走吗?” 129.他什么都知道 叶琛明的眸色深了深,他看着她拉住自己衣角的那只小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 没有躺下,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林落晚松了口气,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大哥,你……工作很累吗?”她小声地找着话题,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好。” “那……那你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没事。” 对话简短得可怜,却让林落晚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她看着他清隽的侧脸,看着他腕上的佛珠,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那串佛珠。 “大哥,戴着这个睡觉,会不舒服吧?” 叶琛明垂眸,看着她触碰自己佛珠的指尖,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他的眼神暗了暗,但声音依旧平稳:“习惯了。” 林落晚“哦”了一声,缩回了手。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是那种能听见彼此呼吸声的安静,沉闷,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安宁。 林落晚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床边的男人。 叶琛明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脊背永远是挺直的,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冷硬利落。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思考什么深奥的商业决策,又像是在单纯地放空。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这样。 对话很少,寥寥几句便会陷入沉默。 不像二哥叶景和,总有说不完的撩拨情话,也不像三哥叶惊澜,咋咋呼呼地用“小笨蛋”填满所有空白。 和大哥在一起,更多的是这种无言的时刻。 林落晚忽然想起,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竟然还是在那天晚上,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那时的他,像一头被触怒的雄狮,和平日里那个清冷禁欲的京圈佛子判若两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尖没来由地一颤。 她忽然很想知道,在这个男人心里,除了商业、家族,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她想知道,她真的很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还有……黎枝。 那个永远穿着最高定、画着最精致妆容,站在大哥身边,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外界都传,黎家和叶家即将联姻。 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不疼,却无法忽视。 “大哥……”她又一次小声开口,试探道,“你觉得……黎枝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在打探“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看法? 未免太不识趣。 叶琛明闻言,终于将视线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她那双写满试探与不安的眸子里。 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波澜。 “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声音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调子。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林落晚心虚地移开视线,“今天在公司碰到她了,她……好像对我有误会。” 她没有说黎枝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叶琛明看着她闪躲的眼神,没有再追问。 他重新转动腕上的佛珠,沉香木在指间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就在林落晚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岔开话题时,他开口了,声音平铺直叙,像在陈述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黎家和叶家是世交,黎枝是黎叔叔的女儿。” 他的回答很官方,很客套,却精准地划清了界限——只是世交之女。 林落晚的心莫名地松了一下,但又有一丝不甘。 她鼓起勇气,追问道:“那……那你喜欢她吗?外面都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问完这句话,她几乎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太唐突了,也太不合时宜了。 叶琛明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的煎熬。 就在林落晚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用一句“我困了”仓皇结束这个话题时,他却突然俯身靠近。 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离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小小的、惊慌失措的倒影。 “晚晚,”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你现在是叶太太。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的语气算不上严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林落晚怔住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他却用“叶太太”这个身份,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这条线,将黎枝隔绝在外,也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他的领地里。 林落晚的心,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从谷底瞬间被抛向了云端,又轻轻落下。 她忽然觉得,大哥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 就像他知道她今晚和叶景和在一起做了什么,却只字不提,只用一句“别玩太晚,对孩子不好”轻轻带过。 仿佛只要在他身边,那些魑魅魍魉就都近不了身。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叶琛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直起身子,重新坐好,恢复了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 “睡吧。”他说。 这一次,林落晚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睡意再次袭来。 130.现在还是白天 接下来的几天,林落晚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为叶老太太准备寿礼的事情上。 她从小在叶家长大,叶家为她请了最好的老师。其中,教她国画的,便是当代画坛泰斗——陈知节老先生。 林落晚天赋极高,尤其擅长工笔花鸟。 她在画室里待了整整三天。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铺陈开来的顶级宣纸上,泛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松烟墨和名贵颜料混合的清香。 林落晚身着宽松舒适的素色棉裙,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一截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手执一支精细的狼毫小笔,神情专注地在画上勾勒着最后一笔。 画卷上,一对绶带鸟栖于苍劲的松树枝头,姿态亲昵,羽翼斑斓。两只洁白的丹顶鹤立于树下,非凡脱俗。 整幅画构图精巧,寓意吉祥,既有“富贵长寿”之意,又透着一股灵动鲜活的生命力。 她终于落下最后一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画完了?” 叶琛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画室门口。 他换下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深灰色丝质家居服,整个人少了几分商界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大哥!”林落晚惊喜地回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叶琛明缓步走近,目光落在画卷上。 “画得很好。”他由衷地赞叹。 这句夸奖,比任何人的赞美都让林落晚开心。 她眼眸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子:“真的吗?” “嗯。”叶琛明颔首,视线从画上移到她的脸上。 她因为专注,鼻尖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几缕碎发黏在脸颊边,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她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娇憨的韵味。 叶琛明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画卷。 “还缺点东西。”他说。 “缺点什么?”林落晚不解地歪了歪头。 叶琛明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一旁的书案前,亲自研起了墨。 他研墨的动作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林落晚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她隐隐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果然,墨研好后,叶琛明执起一支紫毫笔,蘸饱了墨汁,对她说:“过来。” 林落晚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将她包裹,她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 叶琛明没有在意她的局促,他一手虚虚地揽住她的腰,防止她乱动,另一只手则悬于画卷之上。 他略一沉吟,随即笔走龙蛇,在画卷的留白处,提下了一行隽秀挺拔、风骨自成的行书——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与画卷的秀美灵动相得益彰,瞬间让整幅画的意境都得到了升华。 “大哥,你的字……真好看。”林落晚仰着小脸,满眼都是崇拜。 叶琛明放下笔,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了她鼻尖上的那点薄汗。 动作自然而亲昵。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心如小鹿乱撞。 画室里的阳光正好,岁月静好得,仿佛能到地老天荒。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一个清冷矜贵,一个娇软温顺。 阳光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叶琛明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上,像一颗饱满剔透的红玛瑙,引人采撷。 他的目光又缓缓下移,掠过她纤细的脖颈,最终停留在她因怀孕而愈发显得柔软的腰身上。 他揽着她腰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林落晚身体一僵,感受着腰间那只大手传来的滚烫温度,呼吸都乱了节奏。 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还是白天......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别动。”叶琛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落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白天......也不是不行...... 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不敢去看他。 画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而危险。 空气中,松烟墨的清香似乎被另一种更具侵略性的气息所取代——那是独属于叶琛明的,混合着沉香与冷冽木质调的成熟男人味。 他要吻她吗?还是……要做别的? 林落晚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软。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叶琛明却只是用另一只手,从她腰侧开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上游移。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专业的审视感,指尖所过之处,仿佛燃起了一串细小的电流,让林落晚的肌肤阵阵战栗。 这是一种比直接的亲吻更磨人的撩拨。 林落晚的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她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看向他,带着一丝软糯的哭腔:“大哥……” 叶琛明对上她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眼神深邃依旧,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情欲,反而……带着几分思索和考量?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肩胛骨的位置轻轻捏了捏,然后松开了她。 “瘦了。”他用陈述的语气,下了结论。 林落晚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琛明已经转身,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Léon,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浓重法国口音的恭敬声音:“叶先生,有什么吩咐?” “准备一套礼服,老太太寿宴穿的。”叶琛明报出了一串精准的数字,“尺寸是……” 他流利地报出了刚刚亲手测量出的数据,精确到毫米,甚至连她腰线最细微的变化都考虑在内。 林落晚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刚刚那些亲密的举动,只是在为她量尺寸?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赧瞬间从脚底冲上头顶,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刚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131.孕妇要节制 “款式要保守一些,但不能失了叶家的体面。面料用最顶级的云锦,手工苏绣,图案要祥瑞,和她送的寿礼相配。” 叶琛明有条不紊地吩咐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林落晚身上,仿佛在对着她这件“艺术品”进行描述,“记住,她有身孕,腰部设计一定要宽松舒适,不能有任何束缚感。” 电话那头的Léon显然是某个顶级高定品牌的设计师,连声应下,保证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挂了电话,叶琛明回头,便看到林落晚红着脸,低着头,脚趾不安地蜷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没、没什么……”林落晚的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叶琛明缓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刚才在想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被他一语道破心事,林落晚窘迫地咬着下唇,说不出话。 看着她这副羞窘又可爱的模样,叶琛明的眸色暗了几分。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 “叶太太,现在还是白天。” 那晚上呢? 白日里清冷禁欲的叶家大少爷,到了夜晚,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身体深处残存的记忆,却在此刻叫嚣起来。 林落晚的脸颊“轰”地一下,烧得更厉害了,连带着那小巧的耳垂也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仰起那张氤氲着水汽的小脸,软糯糯地反问了一句: “白天……不行吗?” 话音刚落,画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落晚说完就后悔了。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这简直就是……不知羞耻的邀请! 她窘迫地咬住下唇,恨不得时间倒流,把刚才那句话吞回肚子里。 叶琛明也明显愣住了。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只一向温顺乖巧的小兔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因羞赧和紧张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她被自己咬得泛起红痕的柔软唇瓣,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管着自己,也管着别人,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他的人生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所有事情都在轨道上,不容许丝毫偏差。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总能轻易地让他的轨道偏离。 “胡闹。” 半晌,叶琛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线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丝紧绷。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腹却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暧昧的距离。 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在她耳边低语撩拨的男人只是林落晚的幻觉。 “你现在有身孕,凡事要以孩子为重。”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训诫,目光却沉沉地锁着她,“不知节制,对胎儿不好。” 林落晚被他这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什么叫她不知节制?明明是他先开始的! 她心里又羞又气,鼓着腮帮子,小声地辩解:“我没有……” “没有?”叶琛明挑眉,视线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那昨晚说还要的人是谁?” 林落晚一噎,心虚地垂下头。 见她不说话,叶琛明便当她是默认了。 他走到一旁的红木圈椅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优雅而疏离,又恢复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叶家掌权人模样。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吃重油重辣的东西。” 他用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说道,“冰箱里那些冰淇淋和碳酸饮料,我会让张嫂都处理掉。” “啊?”林落晚猛地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可是她最近唯一的慰藉了! “还有,”叶琛明像是没看到她可怜巴巴的眼神,继续补充道,“晚上十点之前必须上床休息,手机我会让张嫂收走。” 这简直就是……法西斯式的管教! 林落晚气得眼眶都红了,她攥紧小拳头,鼓起勇气抗议:“大哥,你不能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叶琛明淡淡地回了一句。 目光扫过她气呼呼的眼睛,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强势,“林落晚,别让我说第二遍。你现在是叶太太,肚子里怀着叶家的长孙,就该有叶太太的样子。” 他顿了顿,看着她那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终究还是放软了声调,像是在哄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听话。” 这两个字,比之前所有强硬的命令都更让林落晚无法反抗。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白天对她严加管束、夜晚却又在她耳边吐露危险气息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到底……是把她当成需要管教的小孩,还是可以随时亲密的妻子? 或许,两者都是。 -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那张能容纳二十人的紫檀木长桌上,此刻只坐了两个人。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碎钻般洒下,映照着一桌精致考究的菜肴。 清蒸东星斑、上汤娃娃菜、百合炒芦笋、松茸炖乳鸽……每一道菜都选用了顶级食材,由米其林三星厨师精心烹制,摆盘如艺术品。 然而,林落晚看着这一桌子“艺术品”,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她的小脸垮了下来,水汪汪的杏眼写满了委屈,手里的银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那颗毫无味道的西兰花。 太清淡了。 清淡得让她觉得自己的味蕾都在集体罢工。 没有火锅,没有烧烤,没有麻辣小龙虾……甚至连她最爱的饭后甜点——冰箱里那几盒哈根达斯,都被张嫂“无情”地处理掉了。 叶琛明坐在主位,姿态优雅地用着餐。他切割着盘中的一小块菲力牛排,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小姑娘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气,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合胃口?” 132.孕妇要忌口 林落晚瘪着嘴,小声嘟囔:“没有辣椒,吃不下去。” 叶琛明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孕妇要忌口。” “可是我以前也吃的……”她试图争辩。 “以前是以前,”他打断她,“现在你怀孕了。” 又是这句话。 林-叶太太-落晚心里更堵了。 白日里被管束的憋闷,此刻混着对美食的渴望,一同发酵。 食欲得不到满足,连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欲望,似乎也跟着一同消退了。 她赌气似的扒拉了两口饭,便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叶琛明眉头微蹙,看着她几乎没怎么动的碗,“就吃这么点?” “嗯,没胃口。”林落晚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 男人的目光在她那张气鼓鼓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一旁的张嫂:“把阿胶炖上,待会儿送到房间。” * 夜晚的卧室,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空气中浮动着高级定制香薰的冷冽木质香,与叶琛明身上的沉香气息如出一辙。 他洗完澡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件深灰色丝质睡袍,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和锁骨。 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滑落,没入衣襟深处,带出一种禁欲又性感的矛盾之美。 以往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早就洗得香喷喷的,像只黏人的小猫一样,主动滚进他怀里,寻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着了。 可今晚,床上那小小的一团却离他远远的,几乎快要滚到床沿边上。 背对着他,用后脑勺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叶琛明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 他掀开被子上床,床垫因他的重量而深深下陷。 他从身后靠近她,属于他的、带着湿润热气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还在生气?”他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林落晚的身子僵了一下,往床边又挪了挪,闷闷地“嗯”了一声。 叶琛明失笑。 他伸出长臂,轻易地就将那不听话的小身子捞了回来,禁锢在自己怀里。 “挪那么远,想掉下去?” 他的手掌覆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睡裙传递过去,让林落晚忍不住轻轻一颤。 “你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当然是徒劳,“你管得太宽了。” “哦?”叶琛明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另一只手不安分地顺着她柔软的腰线往上,指尖在她敏感到战栗的肌肤上轻轻划过,“哪里宽?”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后,带起一阵酥麻的痒。 林落晚的脸颊“轰”地一下就红了。 这个男人!白天一副道貌岸然的清冷佛子模样,到了晚上就原形毕露! “吃的、喝的、睡的……你什么都管!”她羞恼地控诉,声音里带上了委屈,“你就是个暴君!” “暴君?”叶琛明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后背传给她。 “那暴君现在想对叶太太做点白天不能做的事,可以吗?”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后颈和耳垂上。 林落晚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残存的理智让她想起了白天的警告。 她转过身,仰起那张氤氲着水汽的小脸,故意用他白天的话来堵他:“不行。你说的,不知节制,对胎儿不好。” 她学着他白日里训诫的语气,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叶琛明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眸子,微微一怔。 这只小兔子不仅会咬人,还学会了拿他的话来当挡箭牌。 他喉结滚动,眸色暗沉得如同深夜的大海,里面翻涌着克制的情潮。 半晌,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致的隐忍和诱哄,“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明天……明天让厨房给你做辣子鸡,只放一点点辣椒,好不好?” 他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哄她,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落晚的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白天的委屈,晚上的憋闷,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只属于自己的倒影,鬼使神差地伸出小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主动凑上前,用自己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一下他那削薄的唇。 一触即分。 然后,她听到自己用软糯得快要化掉的声音说: “那……现在可以了。” 他不再克制。 清冷佛子堕入红尘,比任何人都要疯狂。 窗外的月色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噬,卧室里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感官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被施了魔法,带起燎原的烈火。 ———— 林落晚香汗淋漓,无力地软在男人怀里喘息。 叶琛明的手放在她比方才更鼓的肚子上,缓缓摩挲。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清晰地从她的小腹处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极致安静的卧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林落晚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比刚才情动时还要厉害。 她窘迫地把脸埋进叶琛明的胸膛,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只鸵鸟。 太丢人了! “饿了?”他明知故问。 林落晚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嗯。” “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她小声嘟囔,“想吃辣的,油炸的,甜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越说越委屈。 叶琛明失笑,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小馋猫,刚答应过我要忌口。” “可是我饿……”林落晚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之后,身体的反应总是格外诚实。 刚才那一番耗尽体力的“运动”,让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空得发慌。 叶琛明听着她软糯的鼻音,心尖都软了。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你躺着别动,”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吻,“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现在?”林落晚惊讶地抬头。 已经是快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张嫂和佣人们早就睡下了。 “嗯,”叶琛明应了一声,随手从衣帽间里拿出一件干净的睡袍穿上,“等我。” 133.加更章 林落晚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她蜷缩在还残留着他体温的被子里,抱着柔软的枕头,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沉香气息。 她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想象着那个平日里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正为她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画面太过美好,让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叶家大少爷,叶琛明,京圈里神话般的存在。 他的人生履历完美得像一本教科书,从常青藤名校到华尔街,再到回国执掌叶氏集团,每一步都走得精准而漂亮。 他会签上亿的合同,会玩转复杂的资本局,会品最顶级的红酒,甚至连马术和高尔夫都达到了专业水准。 但,他不会做饭。 叶琛明站在那间堪比米其林后厨的、配备了全套德国Gaggenau厨电的奢华厨房里。 他拉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琳琅满目的顶级食材让他微微蹙眉。 澳洲和牛、法国蓝龙虾、意大利白松露……这些东西,似乎都不太适合一个孕妇在深夜食用。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保鲜格里。 那里放着几枚贴着“有机”标签的兰皇鸡蛋,和一把翠绿的小葱。 他想了想,决定做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叶大少爷凭着记忆,从橱柜里找出意大利手工铜锅,接了半锅纯净水,放在灶上。 等水烧开的间隙,他开始准备调料。 切葱花时,他握着那把锋利的德国双立人主厨刀,神情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可惜,切出来的葱花还是大小不一,惨不忍睹。 水开了。 他从储物柜里找出一把细细的龙须面,估摸着分量,放进锅里。 面条在沸水中翻滚,白色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那张清冷矜贵的脸。 厨房里,只剩下“咕嘟咕嘟”的水声。 * 林落晚在楼上等了许久,久到她快要睡着了,才终于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坐起身,满怀期待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 叶琛明端着一个黑色的描金托盘走了进来。 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烟火气,冲淡了他平日里的清冷,显得格外……居家。 林落晚的目光落在托盘上。 一只温润的白瓷碗里,盛着清亮的汤,几根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卧着一个煎得金黄漂亮的溏心蛋。 面条根根分明,看起来清淡,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快吃吧,不然要坨了。”叶琛明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又细心地拿了两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能舒服地靠着。 叶太太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子。 她拿起筷子,先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 鲜美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 林落晚握着筷子的小手一顿,漂亮的杏眼眨了眨,努力分辨着这奇特的滋味。 汤底似乎是用了高汤,但盐放得有些失手,咸味盖过了鲜味。 面条煮得略微软烂,失了嚼劲。 至于那颗看起来卖相完美的溏心蛋……蛋白部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这碗阳春面,客观来说,相当失败。 但她抬起头,看到那个站在床边,神情甚至带着紧张的男人。 他身上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袍,袖口似乎还沾着一点面粉的白。 平日里那双只会签署上亿合同、翻阅机密文件的手,此刻正略显僵硬地垂在身侧。 清冷矜贵的叶家大少爷,为了她,在深夜踏入了他从未涉足过的厨房。 这认知,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味蕾上所有的不适。 林落晚弯起眉眼,又舀了一大勺汤送进嘴里,满足地喟叹一声:“好好喝。” 叶琛明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分,但眸色依旧深沉,显然不信。 “真的?” “真的!”林落晚重重点头,生怕他不信,又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呼噜呼噜”地吸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大哥,你太厉害了,第一次做就这么好吃,比米其林大厨做的都好吃!” 这夸张的吹捧让叶琛明彻底放松下来。 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淡笑意。 “慢点吃,别噎着。”他声音里染上了温度。 林落晚把最后一口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我吃饱了。”她仰起小脸,冲他甜甜一笑,眼底的星光比窗外的月色还要亮。 叶琛明的心,被这笑容撞得软成一片。 “饱了就睡吧。”他端起托盘,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落晚乖巧地点点头,重新躺回被子里。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底像被蜜糖填满,甜得发腻。 * 叶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寿,是京圈的一大盛事。 寿宴当天,京郊的私人园林外,豪车如流水,宾客云集。 林落晚与叶琛明先回了叶家老宅。 一踏入这处雅致的院落,便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顶级檀香。 林落晚今日穿了一件象牙白的手工苏绣旗袍,是叶琛明特意请了国宝级大师为她量身定做的。 旗袍上用金银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行走间流光溢彩。 因着京城入冬多时,叶琛明又为她披了件长及脚踝的紫貂大衣,衬得她本就娇小的身形愈发玲珑,一张小脸不施粉黛也清丽动人。 叶母秦岚正坐在黄花梨木的罗汉床上,由佣人伺候着品茶。 她年轻时曾是红极一时的大陆影星,后面嫁入豪门便息影退隐。 眉眼间与叶景和更为相似,古典的丹凤眼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与贵气。 看到两人进来,秦岚的目光在林落晚身上淡淡一扫,最终落在了她空荡荡的脖颈和手腕上。 “琛明,晚晚,”她放下茶盏,露出亲切笑意,“过来坐。” 134.大嫂今天真漂亮 刚一走近,手腕便被秦岚温凉的手握住,目光里带着一丝嗔怪:“你这孩子,如今都是琛明的妻子,是我们叶家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了,怎么出门还这么素净?” 她说着,从身侧的紫檀木几案上,拿起一个早已备好的丝绒首饰盒。 “啪嗒”一声轻响,盒子被打开。 璀璨夺目的光华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那是一套顶级的帝王绿翡翠首饰,包括一只通体碧绿、水头极佳的镯子,一条由大小匀称的翡翠圆珠串成的项链,以及一对精致的耳坠。 每一件都质地细腻,色泽浓郁鲜活,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跟琛明结婚这么久,我这个做婆婆的,还没正经送过你什么东西。” 秦岚拉起林落晚的手,亲自将那只冰凉温润的翡翠镯子套入她纤细的手腕,“来,戴上试试。这套首饰是我当年的嫁妆,正衬你这身旗袍。” 手腕上的触感冰凉,但林落晚的心却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妈,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秦岚不容她拒绝,力道巧而重地将镯子推到底,又拿起那条项链,亲自绕到林落晚身后,作势要为她戴上。 冰凉的翡翠珠串贴上颈后肌肤,林落晚瑟缩了一下。 秦岚为她扣上锁扣,退后一步,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我这辈子啊,就想要个女儿,可惜一连生了三个都是臭小子。从小我就把你当亲闺女疼,现在你嫁给了琛明,更是我们叶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这些东西,都是你该有的。” 这番话语重心长,堵住了林落晚所有拒绝的借口。 她看着镜中那个被珠光宝气映衬得愈发清丽的自己,象牙白的旗袍,浓艳的帝王绿,极致的素雅与极致的奢华在她身上奇异地融合。 秦岚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戴着吧,今天来的都是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让外人小瞧了我们叶家的大少奶奶。”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含笑的轻唤。 “妈,大哥,大嫂。” 林落晚闻声回头,只见叶景和缓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丹凤眼微微上挑,目光在林落晚颈间和腕上的翡翠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的深意一闪而过。 “景和来了,”秦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惊澜呢?不是说今天一起回来?” “那小子还在飞机上,说要赶在晚宴前落地。” 叶景和走到林落晚身边,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寻常的叔嫂问候,“大嫂今天真漂亮,这身旗袍很衬你。” 他的视线干净而坦荡,带着欣赏,却无半分逾矩。 若非亲身经历过那日画室里的暧昧与疯狂,林落晚几乎要以为,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最纯粹的叔嫂关系。 她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抬手顺了下一丝不苟的鬓发,轻声道:“谢谢二哥。” 叶琛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 高大的身躯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她与叶景和之间的距离。 他伸出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指腹隔着柔软的苏绣面料,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微妙的紧绷。 叶景和仿佛未曾察觉这暗流涌动,依旧挂着那副温润无害的笑容。 他的目光从叶琛明的手上掠过,最终落在林落晚略显局促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大哥和大嫂感情真好,”他轻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是真心实意的羡慕,还是别有深意的调侃,“看来是我打扰了。” 秦岚在一旁看着,眼里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乐于见到长子对儿媳的亲近,这代表着叶家的稳定与传承。 她笑着打圆场:“一家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出发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父亲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叶琛明淡淡应了一声,揽着林落晚腰肢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微微收紧,带着她转身朝外走。 林落晚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她能感觉到身后叶景和那道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如影随形,让她背脊微微发麻。 三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叶父正坐在前厅的黄花梨木沙发上,手持一份财经报纸,神情威严。 见到他们,叶父放下报纸,目光在林落晚身上停留片刻。 尤其是在她颈间腕上的翡翠上扫过,最后落在叶琛明揽着她的手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走吧。”他言简意赅地起身。 叶家的车队早已在庭院外静候。 为首的是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车身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低调而奢华。 叶正德和秦岚上了第一辆车。 叶琛明则为林落晚拉开了第二辆车的车门,手掌依旧护在她头顶,以防她磕碰到。 林落晚弯腰坐进车里,柔软的真皮座椅将她包裹。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高级定制的皮革与淡淡的木质香氛。 她刚坐稳,叶景和的身影就出现在车门外。 他俯下身,一手搭着车门顶,笑吟吟地看着车内的两人:“大哥,大嫂,不介意我跟你们挤一辆车吧?正好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跟大哥聊聊。” 林落晚下意识看向叶琛明。 他已经坐了进来,随手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叶景和探寻的视线。 他侧头,看向驾驶座的司机,声音冷冽如冰:“开车。” 司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发动了引擎。 劳斯莱斯平稳地滑了出去。 透过深色的车窗,林落晚能看到叶景和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未变,目送着他们的车远去。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在阳光下微微眯起,像一只蛰伏着、等待时机的狐狸。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135.他看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叶琛明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松了松领带,侧脸的线条紧绷,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落晚紧张地攥着旗袍的衣角,苏绣上精致的并蒂莲图案被她揉得微微发皱。 她不知道刚刚叶琛明的举动,究竟是在维护她,还是在维护他身为“丈夫”的权威。 或许两者皆有。 “刚刚,”叶琛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为什么不躲开?” 林落晚一怔,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眼眸。 她不解地问:“躲开……什么?” “叶景和。”他吐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他看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他的质问来得毫无道理,霸道得近乎蛮横。 林落晚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涌上心头。 她躲了,她明明低下了头,避开了视线,可是在他眼里,这还远远不够。 “他是二哥,是你的弟弟,”她声音颤颤,“我能怎么躲?难道要我当着爸妈的面,让他难堪吗?” 叶琛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眸色沉了沉。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一想到叶景和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他心底的躁郁就无法抑制地翻涌。 他伸出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湿润的眼角。 “我不是在怪你。”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晚晚,你太单纯了。叶景和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离他远一点。”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她娇嫩的肌肤,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轻声问:“那你呢?大哥……你就是我看到的样子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俯身靠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边,带着沉香的清冷气息。 “记住,”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你是我的妻子。叶太太,只需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子一个平稳的转弯。 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恰好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 - 万米高空之上,一架湾流G700私人飞机正平稳地穿行在云层之间。 机舱内被奢华的米白色真皮与高级胡桃木包裹,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极致的考究与昂贵。 叶惊澜斜倚在宽大柔软的座椅上,长腿随意地伸展着。 即使在睡梦中,那张扬的帅气也丝毫未减。 他身上盖着一张爱马仕的羊绒薄毯,呼吸均匀,显然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为了赶上祖母的寿宴,他几乎是刚打完一场激烈的半决赛,就马不停蹄地从拉斯维加斯飞了回来。 连续的高强度对抗和跨越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让他一上飞机就沉沉睡去。 “哇……澜哥,这飞机也太牛了吧!” 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土狗进城般兴奋的惊叹声,打破了机舱内的宁静。 助理小丁正趴在椭圆形的舷窗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上。 窗外是无垠的云海,被落日余晖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色,壮阔得如同神迹。 “你看那云,跟棉花糖似的!还有这椅子,比我家床都舒服!澜哥,这喝的是什么水啊?怎么感觉甜丝丝的?” 小丁拿起手边一瓶印着陌生外文标签的矿泉水,咋咋呼呼地晃了晃。 叶惊澜的眉心不耐地蹙起,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是被吵到了。 他眼皮都没睁,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哝,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丁远,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喂鸟。” 小丁的咋呼声戛然而止,他缩了缩脖子,立刻噤声。 安静了没两分钟,小丁又按捺不住了。 他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机舱内精致的吧台、柔软的地毯、甚至头顶那盏水晶灯,开始无声地疯狂拍照。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虽然被调到了最低,但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依旧显得格外突兀。 叶惊澜终于被彻底吵醒了。 他烦躁地掀开毯子,坐直身体。 一头蓬松的黑发被睡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不羁地搭在额前。 抬手揉了揉眉心,那双桃花眼里还带着未消散的睡意,却已透出几分凌厉的压迫感。 “丁远。”他冷声喊。 “啊?在!澜哥!”小丁一个激灵,手机差点吓掉。 叶惊澜缓缓抬眼,目光落在他那部崭新的iPhone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让人背脊发凉。 “拍够了么?” “够……够了……”小丁心虚地把手机往身后藏。 “发朋友圈了?” “没、还没……” “想好文案了?”叶惊澜好整以暇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是写‘第一次坐老板的私人飞机,记录一下’,还是‘跟着澜神回家,这就是豪门的生活吗’?” 丁远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知道,叶惊澜最讨厌别人把他私下的生活当成炫耀的资本。 “我……我错了澜哥!我就是觉得好看,想……想留个纪念,我马上删!”他手忙脚乱地就要去删照片。 “不必。”叶惊澜向后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照片你留着自己看。但要是让我在任何社交媒体上看到一张,丁远,你就自己从公牛队滚蛋。” “是是是!我保证!绝对不会!”丁远点头如捣蒜。 叶惊澜不再理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开机后,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争先恐后地响起。 他划掉那些无聊的商业信息和球队通知,点开了一个被他置顶的微信对话框。 备注是——“小笨蛋”。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一天前他发的。 【叶惊澜】:比赛结束了,赢了。 下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回复。 叶惊澜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过去。 【叶惊澜】:我回来了。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 他盯着那个灰色的对话框,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这小笨蛋,又在跟他玩失踪? 以前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超过一天不理他。这次是怎么了? 叶惊澜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落晚那张爱哭又爱笑的脸。 他忽然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国内。 他应该把这个小笨蛋绑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才对。 136.今天更九章 在京城西郊的浅山之中,有一座占地广阔、气势恢宏的中式园林。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都沉淀着百年世家的底蕴与岁月。 车队沿着蜿蜒的私家车道缓缓驶入,最终停在一座气派的垂花门前。 门前早已候着一众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为首的是叶家的老管家,福伯。 叶琛明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亲自为林落晚打开车门。 他伸出手,宽厚温热的掌心向上,姿态优雅得如同中世纪的骑士。 林落晚将自己微凉的指尖放入他的掌中,借着他的力道,拢了拢身上的紫貂,小心翼翼地跨出车门。 一行人穿过影壁,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回廊向内走去。 廊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庭院,白砂为海,奇石作山。 几株苍劲的黑松在寒风中傲然挺立,禅意深远。 越往里走,空气中似乎就多了一丝喧嚣。 还未踏入老太太居住的“松鹤堂”,一阵尖锐的争吵声便透过厚重的雕花木门,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大哥一家子就能住主宅,我们就只有西边的院子?爸,您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这叶家,我们兄弟俩一人一半!” 这声音尖利又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怨气。 林落晚认得,这是二叔叶正荣的妻子,她的二婶,王雅芬。 紧接着,一个略显虚浮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酒气:“行了,你少说两句!爸还在呢!” “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叶正荣,你就是个窝囊废!但凡你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我们至于被人这么瞧不起吗?” 叶正德的脚步顿住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秦岚的眉头也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叶琛明面无表情,只是揽在林落晚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仿佛要为她隔绝开这一切污浊。 叶景和则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挂着那副温柔和煦的笑容。 “砰——”的一声,似乎是瓷器被摔碎的脆响。 “够了!”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怒喝声响起,瞬间压制住了所有的嘈杂,“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急着要分家了?!” 是叶老爷子的声音。 门外的气氛一时凝固。 叶正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率先推门而入。 “爸,妈,我们回来了。” 松鹤堂内,暖气开得十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药香。 地上是一片狼藉的青花瓷碎片。 叶老爷子坐在主位的黄花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二叔叶正荣和二婶王雅芬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王雅芬的脸上还挂着不服气的悻悻之色。 而一位身着暗红色寿字纹样唐装、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正端坐在罗汉床上。 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仿佛对刚才的闹剧充耳不闻。 她便是叶家的定海神神,叶老太太。 直到听见叶正德的声音,老太太才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历经岁月沉淀,却依旧锐利清明的眼睛。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被叶琛明半搂在怀里的林落晚身上。 叶琛明将她带到老太太面前。 “奶奶。”他声音清冷,态度恭敬,“我带晚晚来看您了。” “奶奶。”林落晚也跟着小声唤道,紧张地垂下了眼帘。 老太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朝林落晚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林落晚小步挪了过去。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那双手虽然布满皱纹,却温暖而有力。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落晚,眼神温和了许多。 “瘦了,”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慈爱,“琛明这孩子,就是太粗心,怎么把你养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叶琛明闻言,垂眸看着林落晚,并未反驳。 林落晚有些无措,只能小声说:“没有的,奶奶,大哥……他对我很好。” “好不好,我这双眼睛看得出来。”老太太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林落晚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变得愈发柔和,“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堂内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叶正荣夫妇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老太太却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转头对身后的福伯吩咐道:“福伯,去把我妆匣里那串钥匙拿来。” 福伯躬身应是,很快便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回来,从中取出一串沉甸甸、泛着黄铜光泽的钥匙。 “晚晚啊,”老太太将那串钥匙放到林落晚的手心,钥匙的冰凉触感让她指尖一颤,“这是故宫东华门边上那套四合院的钥匙。院子不大,但胜在清净。奶奶把它送给你,以后就是你的地方了。” 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那套四合院,谁不知道是叶家老太太最心爱的陪嫁,地段尊贵,价值连城。 往前数一百多年,那是贝勒爷才能住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那份独一无二的体面。 “妈!这怎么行!” 二婶王雅芬再也忍不住,尖着嗓子跳了出来,“那可是您的陪嫁!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一个外……” 她本想说“外人”,但看到叶琛明投来的冰冷视线,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给晚晚呢?她一个小姑娘家,要这么大的院子做什么?再说了,她还没过门呢,这不合规矩!”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甚至没看王雅芬一眼,只是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 “哦?”她轻描淡写地反问,“我给我的孙媳妇,我的重孙,送点见面礼,碍着谁了?” “重孙?”王雅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妈,您说什么胡话呢?哪来的重孙?” 老太太终于抬眼看她,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威势。 “怎么,琛明没告诉你?”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 “晚晚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叶家的骨肉。” 137.好在晚晚争气 她掩唇轻笑:“好在晚晚争气。” “不下蛋的母鸡,就别管别人家抱窝的事了。” “你个贱——”王雅芬气得浑身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生不出孩子,一直是她最大的痛处和短板。 “够了!”二叔叶正荣脸色涨红,低吼一声,将妻子拉到身后。 叶老爷子始终沉着脸,此刻才冷哼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一锤定音。 老太太重新拉起林落晚的手,将那些钥匙塞进她的掌心,用自己满是褶皱的手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仿佛在传递一种无声的力量。 “拿着,”老太太的声音温和却坚定,“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谁要是敢给你气受,你就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主。” 林落晚眼眶一热,鼻尖泛酸。 她低着头,看着掌心那串古朴的钥匙,再看看老太太满是关切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略显凝重的气氛。 “奶奶,”叶景和径直越过面色铁青的王雅芬,走到老太太身边,自然而然地半蹲下身,将头枕在老太太的膝上,语调里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您可不能偏心,给了大嫂见面礼,我的呢?” 老太太被他逗笑了,伸出布满褶皱的手,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猴儿,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的那份,少不了。” 王雅芬的脸色更难看了。 叶家三兄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唯独她膝下空空,连个可以争宠的后辈都没有。 “好了,”老太太适时开口,“都别站着了,宴会快开始了。晚晚,你跟我来,奶奶有话跟你说。” 说罢,便由秦岚扶着,拉着林落晚往内室走去。 叶琛明看着她们的背影,眸色深沉。 林落晚跟着老太太穿过一道紫檀木多宝阁,进入了更为清静的内室暖阁。 这里燃着安神的熏香,比外堂更多了几分暖意和私密。 老太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屏退了下人,只留下秦岚。 “晚晚,你别怕,”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力道温和而坚定,“今天这事,是奶奶考虑不周,让你受惊了。” 林落晚连忙摇头:“没有的,奶奶……” “那个王雅芬,”老太太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她就是个拎不清的。你以后离她远些,不必与她置气。” 秦岚也在一旁柔声补充道:“是啊,晚晚。她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嫉妒。” 林落晚垂下眼帘,心中却满是疑惑。 她不明白,二婶的敌意为何如此之深,仿佛是积年的旧怨。 * 一行人簇拥着老太太,穿过抄手游廊,往正厅“荣安堂”走去。 寿宴设在荣安堂,此刻厅内早已是宾客云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能被邀请至此的,无一不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叶家人,尤其是被叶琛明以保护姿态拥在怀中的林落晚出现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那女孩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能让叶大少这么护着,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的天,佛子动凡心了?这可是大新闻!” 而另一边,黎枝正端着一杯香槟,与几位名媛谈笑风生。 她今天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是京圈第一名媛的优雅与骄傲。 当她看到林落晚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尤其是看到林落晚身上那件象牙白旗袍,以及叶琛明那毫不掩饰的占有姿态时,精心描画的眼线都仿佛要裂开。 “枝枝,那不是……林落晚吗?”身边的名媛也认了出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黎枝握着酒杯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妒火,扯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是晚晚啊,她身体不好,琛明哥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她身旁,一个年纪稍小,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孩,正是她妹妹黎湾。 黎湾可没有她姐姐那样的城府,她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林落晚,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凭什么!”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还穿得人模狗样的,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黎枝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警告:“小湾,闭嘴!今天是什么扬合,别给我惹事!” 黎湾不忿地撇了撇嘴,但终究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澜少回来了!” “天呐,是叶惊澜!”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少年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里面却随意地搭了件白色T恤,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的锁骨。 他那头标志性的黑发微乱,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视全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正是刚下飞机的叶惊澜。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大哥和二哥夹在中间的林落晚。 朝她喊道: “小笨蛋!我回来了!” 秦岚听见那声“小笨蛋”,秀眉立刻蹙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叶惊澜面前,抬手就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惊澜!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大嫂?”叶惊澜挑了挑眉,视线在叶琛明揽着林落晚的手臂上停顿了一秒。 才想起来,这种扬合,确实该称呼她为大嫂。 138.大哥不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撬墙角? 他盯着叶琛明揽在林落晚腰间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戴着一串深色佛珠,禁欲又强势,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最终,叶惊澜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顽劣和不羁,懒洋洋地开了口:“知道了,大嫂。” 这两个字,他咬得又轻又慢,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 林落晚被他这声“大嫂”叫得心尖一颤,抿唇低下头,错开他太过炙热的视线。 “好了好了,”叶老太太的声音适时响起,“人都到齐了,就准备开席吧。惊澜,刚下飞机累了吧,快过来奶奶这儿。” 叶惊澜这才收回视线,走到老太太身边,瞬间从一头桀骜的狼变成了撒娇的大狗:“奶奶,我想死您了。” 老太太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寿宴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宾客们纷纷上前,献上精心准备的寿礼。 “叶老太太,这是晚辈为您寻来的前朝郑板桥的《墨竹图》,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这是卡地亚今年新出的高级珠宝‘凤仪’系列,最衬您的气质。” “奶奶,这是我特地从法云安缦为您求来的平安福……” 一时间,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堆满了长案,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彰显着叶家的尊贵与人脉。 老太太笑呵呵地一一颔首,由福伯代为收下,脸上是得体的喜悦,却并无太多波澜。 毕竟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 直到林落晚将自己准备的画卷展开。 那是一幅工笔花鸟图。绶带鸟寓意“长寿”,寿桃更是祝寿的经典意象,整幅画构图雅致,笔触细腻,设色清丽,右下角还有叶琛明亲笔题写的“松鹤延年”四个字,笔力遒劲,与画作相得益彰。 “哎哟,”老太太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凑近了仔细端详,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真切和欢喜,“这是……这是晚晚画的?” 林落晚有些紧张地点点头:“是……是的,奶奶。画得不好,是晚晚的一点心意。” “好!画得太好了!”老太太拉住她的手,爱不释手地看着画。 “这比那些金的玉的,都好上千倍万倍!奶奶最喜欢这个!” 她这话一出,刚才那些送了重礼的宾客,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王雅芬更是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不就是一幅画,能值几个钱……”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离得近的秦岚听见了。 秦岚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扬声道:“弟妹可能不知道,晚晚的画技,可是请了陈知节陈老先生亲自指点的。陈老先生轻易不收徒,却对晚晚的画赞不绝口呢。” “陈知节”三个字一出,满堂皆惊。 那可是当代工笔画的泰斗,一画难求,多少人捧着重金都见不到一面。 王雅芬愤愤地冷哼一声,怨恨的目光投向旁边只顾喝酒的丈夫身上。 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 宾客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派上流社会的和煦景象。 林落晚被叶琛明带着,应酬了一圈下来,只觉得脸上的笑都快要僵硬了。 “累了?”叶琛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低声问道。 林落晚轻轻点头。 叶琛明便带着她走到了僻静的休息区,亲自为她端来一杯温热的果汁,“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一走,叶景和便如影随形地坐到了她身边,将一块精致的慕斯蛋糕推到她面前,“晚晚,尝尝这个,你以前最喜欢的口味。” 林落晚看着那块蛋糕,却没什么胃口。 她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地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循着那道视线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香槟塔旁,叶惊澜正被一群名媛千金簇拥着。 他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端着一杯酒,明明在与人交谈,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穿过攒动的人头,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林落晚心头一跳,仓皇地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 “怎么了?”叶景和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即轻笑出声,“被惊澜吓到了?” 叶景和却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叶惊澜投来的视线。 他修长的手指捏起银质的小勺,舀了一小块蛋糕,递到林落晚唇边,语气宠溺又暧昧:“来,晚晚,张嘴。二哥喂你。” 这亲昵的举动,让林落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连忙摇头:“二哥,我自己来……” “听话。”叶景和的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那双丹凤眼专注地凝视着她,眼底仿佛有旋涡,要将她吸进去。 林落晚无法,只得微张开唇,将那口蛋糕吃了进去。 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可她的心却跳得更快了。 而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远处叶惊澜的眼中。 他嘴角的笑意瞬间冷却,眸色沉了下来。 周围名媛们的奉承和搭讪,此刻都成了聒噪的杂音。 “澜少,您刚回国,我们给您办个接风宴吧?” “澜少,能加个微信吗?” 叶惊澜置若罔闻,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酒杯随手放在侍者的托盘上,迈开长腿,径直朝着林落晚的方向走去。 他每走一步,那股气扬便强大一分,周围的人群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就像一团行走的荷尔蒙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角落的安宁。 “二哥,”叶惊澜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景和,带着一丝冷冷的嘲弄,“大哥不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撬墙角?” 叶景和抬起眼,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笑意却未达眼底:“三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在照顾晚晚而已。” 139.争相投喂 他靠得很近,近到林落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极具侵略性。 他无视了叶景和,目光如炬,直直地钉在林落晚身上。 那眼神太过灼热,仿佛要将她单薄的衣裙烧出两个洞来。 “小笨蛋,”他开口,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抱怨,“昨天给你发的微信,怎么不回?” 林落晚回忆了一下。 昨天叶惊澜确实给她发了微信,一连串的语音条,什么炫耀比赛又赢了,吐槽时差颠倒,还有一些没头没脑的碎碎念。 她当时正忙着给画作收尾,想着晚点再回,结果一忙起来就彻底忘了。 此刻被他当着叶景和的面问出来,林落晚只觉得脸颊发烫,心虚地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不安地颤动着。 “我……我昨天有点忙,后来就忘了。”她歉疚地说。 这副理亏的模样,落在叶惊澜眼里,却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忘了? 他辛辛苦苦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跟她报备,结果她一句“忘了”就轻飘飘地带过。 叶惊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正要再说什么。 叶景和却轻笑一声,隔开了他侵略性十足的视线。 “惊澜,你刚回来,就别这么咄咄逼人。”叶景和的语气依旧温和,“有这个精力,不如去陪陪那些等着你的名媛千金。” “我的事,还轮不到二哥你来教。” 叶惊澜冷哼,视线落在叶景和护着林落晚的手上,眼底满是妒火。 大哥就算了,他是小笨蛋的正牌丈夫,叶景和他又凭什么?!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片角落的僵持。 “老叶啊,你这几个孙子,一个比一个出息,真是好福气!” 林落晚循声望去,只见叶老爷子正与一位精神矍铄的灰发老人相谈甚欢。 那老人正是黎家的掌舵人,黎枝和黎湾的爷爷。 黎老爷子目光扫过宴会厅,最后落在叶景和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尤其是景和,年纪轻轻就成了国际影帝,还不骄不躁。我们家阿枝,从小就最喜欢跟在景和后面。” 一旁的黎枝笑容不变,觉得爷爷又再说胡话了,她什么时候跟叶景和后面了? 叶老爷子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发展嘛。不过,要是景和能娶到阿枝,那也是我们叶家的福气。” 这番话,无疑是在暗示两家联姻的可能。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叶景和,却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看这两个孩子就挺般配。”黎老爷子越看越满意。 “行了行了,”叶老太太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淡淡地扫了两位老爷子一眼,“你们两个老头子,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这话一出,两位在京城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老爷子,顿时像被老师训了的小学生,讪讪地闭上了嘴。 “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个缘分,更是孩子们自己的心意。”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就好,别瞎点鸳鸯谱。” 她这句话,不仅是说给黎老爷子听的,更是说给在扬所有宾客听的。 黎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挽着爷爷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叶老太太这番话,无疑是当众拂了黎家的面子。 周围的宾客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有心人都知道,黎家只有两个女儿,终究成不了气候,可不得攀着叶家去联姻。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儿子,谁知道呢? 黎枝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她强撑着笑容,看向叶景和,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然而,叶景和只是端起一杯香槟,优雅地晃了晃,对着她遥遥一举,嘴角噙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一句话也没说。 那笑容,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难堪。 黎枝实在是笑不出来,冷冷扫过被两个男人护在中间的林落晚。 真是命好,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一切。 随即她收回目光,继续左右逢源维护她的人际关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林落晚问叶景和,为什么奶奶会突然出面拒绝这扬联姻,她几乎不出面管事了。 叶景和神秘一笑。 叶惊澜翻了个白眼,死装哥,肯定是私下去求老太太了呗。 就凭他那张嘴,怎么会不成功。 她还想再问,叶惊澜那张帅得极具攻击性的俊脸就又凑了过来,带着几分不爽和显而易见的邀功。 “小笨蛋,别理他。”叶惊澜哼了一声,下巴朝叶景和的方向轻抬,语气里满是“我早就看穿一切”的得意。 “不就是去奶奶那儿卖乖求情了么,装什么神秘。” 叶景和闻言,只是弯了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不反驳。 反而将一小块切好的黑森林蛋糕递到林落晚唇边,“晚晚,尝尝这个,奶油不腻。” 林落晚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横插了进来,直接从叉子上截走了那块蛋糕。 叶惊澜一口将蛋糕吞下,咀嚼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替她尝了,太甜,她不喜欢。” 说完,从侍者的托盘里端来一小碟晶莹剔透的虾饺,不由分说地塞到林落晚手里。 “吃这个,你不是最喜欢广式点心吗?”叶惊澜的语气霸道,眼神却亮晶晶的,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型犬。 林落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投喂搞得手足无措,手里捧着温热的碟子,求助似的看向叶景和。 叶景和慢条斯理地放下蛋糕叉,又端起一杯鲜榨的橙汁。 “光吃东西会噎着,”他将杯子递到林落晚嘴边,动作自然又亲昵,“喝点果汁润润喉。” 那澄黄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漾着诱人的光泽,几乎碰到了她的唇。 “二哥!”叶惊澜炸了毛,一把按住叶景和的手腕,压低声音警告,“你别太过分了!” 140.头好晕 “三弟,别这么紧张。”他嗓音温润,像春日融化的溪水,听不出半点火气,“晚晚脸都白了,你吓到她了。” 叶惊澜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林落晚。 果不其然,小姑娘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他们,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那副娇怯怯的模样,瞬间浇灭了他心头一半的火气。 叶惊澜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生硬地放软了些:“我……我没想凶你。” 林落晚被夹在两个气扬强大的男人中间,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小声地,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开口:“二哥,三哥,你们别吵了……我,我吃饱了。” 她手里还捧着那碟虾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简直烫手山芋。 “吃饱了?”叶惊澜浓眉一拧,显然不信,“你才吃了多大点东西?” 他不由分说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就往她嘴边送,语气是命令式的霸道,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嘴,再吃一个。” 林落晚下意识地想躲,可叶惊澜的动作太快,温热的虾饺已经碰到了她的唇瓣。 她只好小口小口地把虾饺吃了进去,鲜美的汤汁在口腔里爆开,确实是她喜欢的味道。 见她乖乖吃了,叶惊澜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地瞥了叶景和一眼。 叶景和却不以为意,只是轻笑一声,柔声哄道:“慢点吃,别噎着。” 这时侍者端着托盘路过,上面是几杯色泽奇特的饮品。 渐变色的液体,从底部的樱粉色过渡到顶端的浅紫色,杯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清凉又梦幻。 林落晚多看了一眼,被叶景和注意到。 他唤来侍者,侍者解释:“这是‘星空之吻’,无酒精特调,用多种浆果和苏打水调配的。” 没有酒精,那是不是可以喝了? 林落晚期待地看向叶景和。 叶景和失笑,端起一杯递给她。 林落晚伸出纤细的手指,接过了那只冰凉的玻璃杯。 她凑到唇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酸甜的果味瞬间在味蕾上绽放,带着气泡在舌尖跳跃的微麻感,口感清爽又奇妙。 虽然没有酒精,但那复杂的层次感和发酵浆果带来的独特风味,竟让她品出了一丝类似鸡尾酒的微醺错觉。 她本想只喝几口,可这饮品的味道实在太好了,不知不觉间,一杯就见了底。 喝完之后,一股奇特的暖意从胃里升起,缓缓地流向四肢百骸。 林落晚的脸颊开始泛起一抹不正常的酡红,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周围宾客的谈笑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叶景和温柔带笑的容颜,叶惊澜帅气逼人的俊脸,两张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渐渐融合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 “唔……头好晕……” 林落晚软软地呢喃了一声,身子一歪,就朝着离她最近的叶景和怀里倒去。 叶景和在林落晚倒下的瞬间,便顺势将她绵软无骨的身子揽入怀中。 小姑娘身上清甜的馨香混着果饮的芬芳,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像最缠绵的藤蔓,轻易便能勾住人的心魂。 他垂眸,看着她烧得绯红的脸颊和迷蒙水润的杏眼,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丹凤眼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晚晚?”他低声唤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滚烫的脸颊。 怀里的人只是无意识地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猫儿,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嘤咛。 “怎么回事?” 一道夹杂着怒气与焦灼的嗓音在旁边炸开。 叶惊澜拿起一个玻璃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又仰头灌了一大口。 清甜的果味混合着苏打水的刺激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他妈就是一杯果汁儿!连点酒味都没有!”他烦躁地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邻桌几位宾客侧目。 他拧着眉,死死盯着叶景和圈着林落晚的手臂,眼神锐利得像要戳出几个洞来:“她怎么就醉了?” 叶景和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落晚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些,这才抬眼看向自家暴躁的三弟。 “晚晚体质特殊,可能是对某种浆果过敏引起的类醉反应。这里人多眼杂,我先带她休息。” 说着,他便要将林落晚打横抱起。 “我来!”叶惊澜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抢。 开什么玩笑?让他抱着小笨蛋单独去休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叶惊澜还没死呢! 叶景和抱着人的手臂纹丝不动,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叶惊澜一眼,那眼神却让后者心头一凛。 “三弟,你喝了酒,身上都是酒气,会熏到晚晚。” 叶景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叶惊澜耳中,“而且,你确定要让大家看到,在奶奶的寿宴上,抱着一个‘大嫂’举止亲密地离开?” “大嫂”两个字,精准地刺中了叶惊澜的痛处。 叶惊澜的动作僵住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他不能不在乎林落晚的。 叶景和说得对,他刚才叫的那声“大嫂”,现在成了捆住他手脚的枷锁。 如果他现在强行抱走林落晚,在众人眼中,就是一出“小叔子与大嫂”的不伦戏码,只会让她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这个老狐狸! 叶惊澜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眼睁睁看着叶景和轻松地将林落晚公主抱起。 女孩纤细的胳膊无力地垂下,脑袋乖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画面竟该死的和谐。 可,他叶景和不也是吗? 怎么还双标呢? “站住!” 在叶景和转身的瞬间,叶惊澜沉声开口。 叶景和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凤眼里带着一丝询问。 叶惊澜几步上前,“我也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照顾她。” 他眼神里的固执和警惕,明晃晃地写着“我必须盯着你,不让你们俩独处”。 141.二哥三哥谁更好看 “好啊。” 出乎意料的,叶景和竟然答应得十分爽快。 他抱着林落晚,姿态优雅地转身,朝着通往二楼客房区的楼梯走去,声音温和地飘了过来:“那就麻烦三弟了,正好我一个人也怕照顾不周。” 那坦然的态度,反倒让蓄满了力的叶惊澜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闷。 叶惊澜黑着脸,像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快步跟上。 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嗡嗡作响,彰显着他此刻极度的不爽。 长廊上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吞没了大部分脚步声。 壁灯投下暖黄色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气氛诡异地紧绷着。 刚走到一间梨花木雕花门前,叶景和怀里的林落晚忽然不安分地动了动。 她像是被什么热到了,小猫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纤细白嫩的手臂从他颈后滑落,转而攀上了他的脖颈。 叶景和脚步一顿,垂眸看她。 小姑娘双颊酡红,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饱满的唇瓣微微嘟着,无意识地开合,吐出温热香甜的气息。 那双清澈的杏眼此刻水光潋滟,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迷离又勾人。 “唔……热……”她软糯地哼唧着,小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指尖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叶景和线条流畅的下颌。 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顺着喉结的轮廓一路下滑。 最后停在了他衬衫最顶端那颗黑曜石纽扣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拨弄着。 动作不大,却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在了叶景和心底最痒的地方。 他抱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紧,呼吸漏了半拍。 “晚晚,乖一点。”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在哄她,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入了身后的叶惊澜眼中。 一团火“轰”地一下在他胸口炸开,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叶景和,你他妈放开她!” 叶惊澜一个箭步冲上前,大手扣住叶景和的手臂,就要将林落晚从他怀里抢过来。 他早就知道这二哥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温文尔雅,全是装的! 骨子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斯文败类! 叶景和侧身避开,眼神冷了下来,“三弟,想在这里闹得人尽皆知吗?” “我管你!”叶惊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他只知道,他不能再让小笨蛋在别的男人怀里多待一秒! 趁着叶景和分神的瞬间,叶惊澜手臂用力,成功将林落晚柔软的身子拽进了自己怀里。 女孩骤然换了个怀抱,似乎有些不适,嘤咛了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身前的“支撑物”。 叶惊澜身体一僵。 小笨蛋的手正紧紧揪着他胸口的衬衫,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和惊人的热度。 “小笨蛋,看着我!”他强压下心头的躁动,低头命令道。 林落晚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那双失焦的眸子看了他半晌,才慢吞吞地眨了眨。 忽然,她伸出另一只手,柔软的指腹轻轻戳了戳叶惊澜结实的胸肌。 “你好硬哦……” 叶惊澜:“……”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冲向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这小笨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林落晚又皱起了小巧的鼻子,小手从他胸口往上,捧住了他的脸,像揉面团一样揉了揉。 “还……好吵……” 她软绵绵地抱怨着,声音小得像猫叫,却清晰地钻进了两个男人的耳朵里。 叶惊澜被她一系列的操作弄得彻底没了脾气,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那点火气被她揉得烟消云散。 “我不吵了,你别乱动。”他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一旁的叶景和,看着眼前这荒唐又刺眼的一幕,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探向林落晚的额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她体温不对,必须马上休息。惊澜,把她给我。” “给你?给你再让她对你动手动脚吗?”叶惊澜冷笑一声,将林落晚抱得更紧,“二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之际,被夹在中间的林落晚忽然又有了新动作。 她似乎是被两人的争吵声搅得不耐烦了,一只手还被叶惊澜攥着,另一只手却挣脱出来,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叶景和的领带。 下一秒,她微微用力一扯。 叶景和猝不及防,被她拉得弯下了腰,俊美的脸庞瞬间在她眼前放大。 林落晚歪着头,近距离地打量着他,水润的杏眼里满是孩童般的好奇。 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的因子在空气中疯狂滋长。 叶惊澜的瞳孔骤然紧缩。 叶景和的呼吸也停滞了。 只听见女孩用梦呓般的嗓音,软软地开了口。 “哥哥……” 她先是看着叶景和,轻轻叫了一声。 然后又扭过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叶惊澜,含糊不清地呢喃道: “……澜哥哥?” 她像是彻底糊涂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后,小手一手揪着叶景和的领带,一手还抓着叶惊澜的衬衫,将两个男人都拉向自己。 “你们……” 女孩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一个极其深奥的问题,红润的唇瓣翕动着,吐出了让两个男人同时僵在原地的话。 “……谁更好看呀?” 142.都好闻 壁灯的光晕都似乎在这一刻僵住了。 叶景和与叶惊澜,这两个天之骄子,京圈里无数名媛挤破头都想靠近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个醉酒小姑娘的问题,同时愣在了原地。 几秒后,率先打破这诡异寂静的,是叶惊澜。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低头,滚烫的胸膛几乎要贴上林落晚的脸颊。 “小笨蛋,你说什么?” 他磨着后槽牙,“问我们谁更好看?” 林落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小手还不知死活地揪着两个人的衣服,像是在掂量什么稀世珍宝。 叶惊澜心头的火气瞬间被一股强烈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取代。 他几乎是命令般地开口:“看着我!当然是澜哥哥最好看,对不对?” 他甚至不要脸地将脸凑得更近,那张扬着少年气的俊脸上写满了“快选我”。 “你吵。”林落晚却皱了皱鼻子,似乎嫌他声音太大。 叶惊澜的表情瞬间龟裂。 “晚晚,”一道温润如玉,此刻却带着几分蛊惑的嗓音在另一侧响起。 叶景和俯下身,被领带牵引着,姿态却依旧优雅。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林落晚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那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 “看着二哥的眼睛,”他循循善诱,声音放得极轻,像情人间的呢喃,“告诉二哥,你最喜欢谁,嗯?” 他的吐息温热,带着一丝香甜的花香,与叶惊澜那霸道的荷尔蒙气息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 林落晚像是被蛊惑了,呆呆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叶惊澜眼见着小笨蛋就要“叛变”,顿时炸了毛。 “叶景和,你他妈要不要脸!用美男计?” 他一把将林落晚的脸掰回来,让她正对自己,恶狠狠地宣告主权: “小笨蛋,你闻闻,他身上一股子呛人的香水味!你看我,这才是男人!” 说着,他还故意挺了挺胸膛,展示着自己那透过衬衫都能感受到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叶景和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暗芒。 “三弟这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林落晚扯乱的领带,目光却始终锁在女孩迷离的脸上,轻飘飘地补充道:“晚晚的嗅觉一向很好,她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 这话看似在夸林落晚,实则每一个字都在精准地戳叶惊澜的肺管子。 “你!”叶惊澜气结。 两个男人,一个霸道张扬,一个温柔腹黑,眼神在空中交汇,迸发出无声的火花。 而被他们争夺的中心,林落晚,此刻却做出了一个让两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似乎是被这“二选一”的难题给难住了。 小脑袋先是凑近叶景和,在他脸上轻轻嗅了嗅,像一只好奇的小奶猫。 然后,又转过头,在叶惊澜的颈窝处蹭了蹭,鼻尖翕动。 “唔……”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像是品鉴完两款顶级香氛,小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都……都好闻……” 她软软糯糯地宣布了结果。 这个答案,非但没有平息战火,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叫都好闻?必须选一个!”叶惊澜不依不饶。 “晚晚,再好好想想。”叶景和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握着她下巴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低沉、裹挟着冰霜的嗓音,毫无预兆地从长廊的尽头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大压迫感,瞬间让叶景和与叶惊澜的动作僵住。 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长廊那头,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威尔士亲王格西装,更显沉稳。 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壁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却丝毫无法中和他周身散发出的、令人胆寒的冷意。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被两个弟弟围在中间,衣衫微乱、满脸酡红的林落晚。 叶景和眯起了眼,嘴角的笑意淡去。 叶琛明没有理会他们。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来,沉重而有力。 他径直走到三人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林落晚完全笼罩。 “放手。”他薄唇轻启,是对着叶惊澜说的。 叶惊澜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但在对上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抱着林落晚的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叶琛明伸出长臂,以一种强势姿态,将瞬间失去支撑、身体摇摇欲坠的林落晚打横抱起。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林落晚落入一个宽阔而冰凉的怀抱,那熟悉的、带着淡淡沉香的气息让她瞬间安分下来,小脸下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叶琛明抱着她,垂眸看了一眼怀里不省心的小东西,随即抬眼,冷冽的视线扫过两个脸色各异的弟弟。 “她不舒服,你们两个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他的声音冷得掉渣,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和失望。 “大哥,是她自己……”叶惊澜试图解释。 “闭嘴。”叶琛明冷冷打断他,“身为叶家的男人,为难一个喝醉的女孩,很有意思是吗?” 一句话,让叶景和与叶惊澜同时噤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叶琛明不再看他们,抱着怀里已经开始发出均匀呼吸声的女孩,转身,走向另一间更为宽敞的主卧。 在与两个弟弟擦肩而过时,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记住你们的身份。” “也记住,她现在是谁的妻子。” 话音落下,他抱着林落晚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房门后。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长廊里,只剩下叶景和与叶惊澜两个人,面面相觑。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憋闷和不甘。 叶惊澜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低声咒骂:“妈的!” 叶景和则靠在墙边,抬手松了松被扯紧的领带,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温柔褪尽,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志在必得的暗光。 大哥…… 签了一纸婚约,就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143.谁准你喝酒的 叶琛明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他深邃的黑眸里,怒意未消,反而因为这密闭空间里两人独处的暧昧,而沉淀得愈发浓郁。 他的视线从她被扯乱的领口,扫到那张沾染着醉意的娇憨脸蛋,最后定格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 空气中,除了他身上清冽的沉香,还萦绕着一股甜腻的果酒香气。 这味道......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林落晚。”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冷上三分,“谁准你喝酒的?” 林落晚被这股冷意激得一个哆嗦,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掀开,迷蒙的视线费力地聚焦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 她还没完全清醒,脑子里一片混沌。 但男人语气里的质问和怒火,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叶琛明见她不答,眼底的寒意更甚,捏着她下颌的指腹微微用力,“为什么还要碰酒?” 怀孕……喝酒……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恐慌涌上心头,她几乎是立刻红了眼眶,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就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我没有……”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又软又糯。 “我没有喝酒……” 叶琛明眉头拧得更紧。 他最见不得她哭。 可一想到她可能拿自己和孩子的身体开玩笑,他心头的火就压不下去。 “没有?”他冷笑一声,指腹擦过她的脸颊,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烦意乱,“那你脸这么红?身上的酒味又是怎么回事?” “我喝的是果汁……没有酒精……”林落晚拼命摇头,泪水甩得到处都是,急切地解释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头好晕……”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那双被水汽氤氲的杏眼里,盛满了纯粹的困惑和被冤枉的伤心。 原来如此。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叶琛明周身的冷气瞬间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心疼。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动作变得轻柔,指腹笨拙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别哭了。” 他的语气依旧有些生硬,却不再冰冷。 林落晚抽噎着,像个没得到安慰的孩子,反而哭得更凶了。 叶琛明有些手足无措,他转身,大步走向落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 窗外的景象,让林落晚的哭声都为之一滞。 那是一方雅致到了极致的日式庭院。 庭院中央,一池温泉正氤氲着袅袅的白雾,热气蒸腾,将冬夜的寒气尽数隔绝。 池边的黑松和红枫在暖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在这严冬时节,温泉池的水面上,竟然亭亭玉立着几株碧绿的荷叶。 粉中透白的荷花,就在这缭绕的雾气中悄然绽放,花瓣上还凝着温热的水珠,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林落晚看呆了。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句古诗。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李白)。 在这寒冷的冬夜,在这奢华豪门的顶楼,她竟看到了如此违背时令、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景象。 满池逆时节而开的荷花,这份足以让整个京圈都为之咋舌的奢靡手笔,比任何画作,都要来得震撼。 她怔怔地望着那池荷花,连哭都忘了。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随即,一杯温水被递到了她的唇边。 “把水喝了。” 叶琛明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林落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视线却依然黏在那片雾气昭昭的温泉上。 “……是荷花。”她呆呆地说,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嗯。”叶琛明应了一声,将空了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床垫因他的重量而下陷,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奶奶喜欢荷花,”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静谧的卧室里响起,“就特意让人引了地热温泉水过来,用暖房的技术养着。” 这份财力和这份孝心,都让她心头微震。 窗外雾气昭昭,映得她一双杏眼也水光潋滟,一时竟忘了自己刚才哭得有多伤心。 可她忘了,叶琛明没忘。 男人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和鼻尖,心口那股陌生的涩意又翻涌了上来。 他想,是他刚才太凶了。 然而,就在这份难得的静谧温馨中,林落晚的思绪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回来。 她记起来了。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男人还用那种冰冷刺骨、不带一丝信任的语气,掐着她的下巴质问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盛满了让她心惊胆战的怒火和失望。 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让她陷入恐慌,再用这点小恩小惠的“美景”就想让她忘记委屈? 林落晚的小嘴一瘪,那股刚被压下去的委屈混着酒精的后劲,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 她悄悄挪了挪身子,往床沿的方向缩了缩,拉开了两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 这点细微的动作,又怎能逃过叶琛明的眼睛。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疏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怎么了?” 林落晚不看他,只是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那片逆时令的繁华,声音闷闷的:“没怎么。” 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比她刚才的眼泪更让叶琛明心烦意乱。 他习惯了掌控全局,习惯了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唯独她。 她的眼泪,她的疏远,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精准地扎在他从未设防过的地方。 空气,再一次凝滞。 叶琛明沉默着,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没有再靠近,只是那道灼人的视线,几乎要将林落晚的侧影烫出一个洞来。 终于,林落晚受不了这沉重的寂静,她猛地转过头,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直直地瞪着他,控诉道:“你刚才好凶!”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带着醉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冤枉我,还不相信我……” 说着说着,她又觉得委屈,眼眶一热,金豆豆差点又要掉下来。 她连忙吸了吸鼻子,倔强地仰起小脸,不让眼泪流下。 144.在上面 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道歉的话,对于叶家这位天之骄子来说,陌生得仿佛是另一个语种的词汇。 但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圈,那句“我错了”几乎就要冲破他二十多年来的骄傲与矜持。 最终,他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日里哑了许多: “是我的错。”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林落晚此刻脑子混沌,情绪上头,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艰涩。 她只觉得这道歉轻飘飘的,毫无诚意。 她把头一扭,干脆用后脑勺对着他,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想理你了。” 叶琛明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心中那股无力感愈发强烈。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是在跟自己的骄傲作斗争。 最终,他俯下身,清冽的沉香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 “那要怎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哄诱与妥协,“你才肯原谅我?” 听到这话,林落晚像是赌气的孩子得到了台阶,慢吞吞地转了回来。 她那张酡红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双迷蒙的杏眼在水晶吊灯下闪着潋滟的光。 或许是酒精壮了胆,又或许是怀孕后被激起的恃宠而骄,她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 一直以来,在这段关系里,他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他强势,他霸道,他用一纸协议将她捆在身边,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可她不要。 她的小手攥紧了身下的棉被单,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迎上他深邃探究的视线。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却带着一丝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在上面。” “……” 叶琛明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他那双幽深如古井的黑眸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沉淀出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 喝了点果汁就醉得一塌糊涂的小猫,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看着她那张因大胆发言而更显娇艳的脸,看着她微微嘟起的、仿佛在无声邀请的唇瓣,喉结不受控制地重重滑动了一下。 室内的暖气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升高。 窗外温泉池氤氲的雾气,仿佛也钻了进来,将两人之间的气氛烘托得愈发暧昧,燥热。 林落晚被他看得心尖一颤,那点因酒精而来的勇气瞬间溜走了一大半。 她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就在她准备缩回龟壳里的时候,男人原本笼罩在她上方的身影,缓缓地、一寸寸地压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燃着火的黑眸死死地锁着她,直到他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林落晚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只听见男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缓缓吐出: “……好。” “等你好了,随你。”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电流,从她的耳廓钻进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酥了半边。 酒精在此刻化作了最凶猛的催化剂。 她看着男人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黑眸,一个念头疯了一样地往上窜。 等? 她现在就等不了! 林落晚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那双抵在男人胸膛上的纤纤素手猛地用力一推! 叶琛明显然没料到这只醉醺醺的小猫会突然发难。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竟真的顺着她的力道,向后倒去,重重地陷进了身后那张大床柔软的天鹅绒被褥里。 “砰”的一声闷响,价值不菲的床垫都跟着颤了三颤。 室内霎时一静。 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林落晚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 他身上那件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敞开。 露出底下熨帖笔挺的白衬衫,勾勒出壁垒分明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轮廓。 那串常年戴在他腕间的沉香佛珠,也随着他倒下的动作滑落。 乌沉沉的珠子衬着他冷白的腕骨,禁欲之中透着一股致命的性感。 而林落晚自己,身上的旗袍因为这个大胆的姿势,侧面的高开衩处顺着她的大腿一路向上蜷起,几乎要褪到腿根。 那截未经遮掩的雪白肌肤,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晃得叶琛明眸色一暗。 他的呼吸,骤然重了几分。 “胡闹。” 叶琛明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本能地伸出大掌,想要将她滑落的旗袍下摆拉好。 可他的手刚一碰到那片温热滑腻的肌肤,就像被烫到一般,指尖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双因醉意而水光潋滟的杏眼,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燥意,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沉声道: “晚晚,忍一忍,你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落晚打断了。 “我偏不!” 喝醉了的小姑娘,胆子比天还大,逻辑也异于常人。 她误以为他口中的“忍一忍”,是指责她,让她忍耐自己的脾气。 “你又想凶我……”她小嘴一瘪,眼眶又红了,带着哭腔控诉,“你刚才冤枉我,现在又让我忍……叶琛明,你就是个大坏蛋!” 她一边说,一边还像只炸毛的猫儿,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像是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不满。 丝滑的旗袍面料与男人挺括的西装裤摩擦,发出细微又引人遐想的声响。 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弹奏,撩拨起一串串危险的火花。 叶琛明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他猛地扣住她纤细的腰肢,阻止她这无异于玩火的动作,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别乱动!” 男人的掌心滚烫得惊人,隔着薄薄的旗袍料子,仿佛要将她的皮肤都烙伤。 林落晚被他这声低吼吓得一哆嗦,身体僵住了,迷蒙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叶琛明的心又软又麻。 他知道,自己又吓到她了。 145.两个见不得光的贼 而此刻,卧室内,仿佛也有一株无形的荷花,在他极致的隐忍下,被她无意识的撩拨,轻轻颤栗。 终是…… 叶琛明闷哼一声,身体紧绷到了极点。 林落晚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醉意朦胧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身下的“床垫”好像变硬了。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好奇地问:“你藏了什么东西?” “……” 叶琛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 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林落晚忽然皱了皱小鼻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唔……水……”她嘟囔着,“我好渴。” 这声呢喃,成了打破僵局的唯一稻草。 叶琛明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丝理智柔声哄道:“你先起来,我去给你倒水。” “不要,”林落晚倔强地摇头,“你现在就去。” 她还记着自己“在上面”的主导地位呢。 叶琛明无奈,只能依着她。 他单手撑着床垫坐起身,让她依旧维持着跨坐的姿势,长臂一伸,从床头柜上拿过早已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唇边。 林落晚是真的渴了,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 清甜的温水滋润了喉咙,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像只被顺好毛的猫儿,眼睫轻颤,那双迷蒙的杏眼里重新泛起了依赖的光。 叶琛明看着她乖顺下来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他刚想抽回手,将水杯放回床头柜,怀里的小姑娘却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小脸蛋在他结实的臂膀上亲昵地蹭了蹭。 “甜……”她含糊不清地嘟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叶琛明动作一僵,喉结再次不受控制地滚动。 ...... 一门之隔的走廊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砰! 那声不算大,却也绝不清脆的闷响,清晰地传到了门外两个男人的耳朵里。 叶惊澜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瞬间布满了焦躁!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猎豹,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一双锐利的鹰眸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华美雕花木门,仿佛要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操!”叶惊澜低声咒骂了一句,压抑着怒火,“大哥在里面搞什么鬼?那是什么声音?” 他旁边,斜倚着墙壁的叶景和却显得云淡风轻。 他甚至还有心情欣赏着走廊尽头挂着的一副前朝古画,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一双潋滟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玩味。 “急什么?”叶景和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偏偏带着点能轻易挑起人火气的散漫,“也许……是晚晚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放屁!”叶惊澜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瞪着他,“你当我聋了?那声音明明是从床上发出来的!大哥他……他敢欺负小笨蛋,我他妈废了他!” 他说着,那双攥紧的、足以轻松抓起一个篮球的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叶惊澜生平第一次觉得,大哥那张结婚证,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碍眼的东西。 叶景和闻言,终于将视线从古画上移开,落在了自己这个暴躁的三弟身上。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 “惊澜,你要搞清楚,现在,”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大哥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的。” “你!” 叶惊澜被他一句话堵得胸口发闷,俊脸涨得通红。 是啊,名正言顺。 就因为那张该死的协议,那个男人成了她法律上的丈夫。 而他们两个,只能像两个见不得光的贼,守在门外,靠着想象和嫉妒,备受煎熬。 走廊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奢华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却照不进两个男人各怀心思的内心。 叶惊澜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试图听清里面的动静,可这扇斥巨资打造的房门隔音效果好得惊人,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什么也听不见。 而这种未知的静谧,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疯狂! “不行,我等不了了!” 叶惊澜猛地直起身,眼底窜起两簇火苗,伸手就要去拧那冰凉的黄铜门把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门把的前一秒—— 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的手,精准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的主人,叶景和,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想干什么?”叶景和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冲进去?然后呢?” 叶惊澜猛地甩开他的手,低吼道:“你管我!我不能让小笨蛋被他欺负!” “欺负?”叶景和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哥的自制力有多强,你比我清楚。但如果,晚晚主动呢?”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你现在冲进去,看到的,万一是你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呢?你是想让全家都来看晚晚的笑话,还是想让她明天醒来,无地自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刀,狠狠地扎在叶惊澜最冲动的神经上。 叶惊澜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他高大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暗影,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 是啊…… 他怎么忘了,林落晚那个小笨蛋,喝醉了之后胆子有多大。 刚才在走廊上,她不就主动往二哥怀里钻了吗? 万一……万一她现在在里面,也是主动的呢? 他冲进去,算什么?一个破坏气氛的小丑吗? 146.一些隐秘的事 价值连城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叶老太太半靠着一个云锦软枕,身上搭着条柔软的羊绒毯。 一旁的秦岚,也就是叶家的大夫人,正端着一盅刚刚炖好的燕窝,用银匙轻轻搅动,动作优雅而温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静气的顶级沉香,与燕窝的清甜气息交织在一起。 “妈,您也累了一天了,喝点燕窝早些歇下吧。”秦岚的声音柔和得像一汪春水。 老太太却没有接,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有些飘远,唇边带着一抹欣慰的笑意:“不急。看到晚晚那孩子今天在宴会上那么出彩,我这心里头,比喝什么都舒坦。” 提到林落晚,秦岚的眉眼也愈发温柔。 她将燕窝盅放到一旁的小几上,顺势为老太太捏起了肩膀,状似不经意地感叹道:“是啊。看着琛明那么护着晚晚的样子,我这心里也踏实。说起来,我就总想起琛明小时候……” 她话音一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后怕的颤音,“那时候他身子骨那么弱,三天两头地生病,请了多少中西名医都束手无策,我跟您真是愁白了头发。” 老太太闻言,也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秦岚的手背,眼底是如出一辙的疼惜。 秦岚继续道:“可说来也奇,自从晚晚来了我们家,琛明的身体就跟被仙丹点化了似的,一年比一年好,后来再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妈,您还记得吗?当年静空大师说过的话。”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大师说,琛明是命格太硬,需有福星贵人常伴左右,方能安康顺遂。当时我们还不全信,没想到……晚晚就是我们叶家,是琛明命里的那颗福星啊。” 这番话,像是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 她浑浊却依旧精明的双眼亮了亮,重重地点了下头:“所以说,我们叶家,是欠了晚晚的。我们养她长大,看似是施恩,实则啊,是她渡了我们叶家的劫,保了琛明这条命!”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又刻薄的声音忽然从门口插了进来。 “哟,大嫂和妈又在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了?什么福星不福星的,我这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二婶王雅芬扭着腰走了进来,她刚在外面受了些闲气,此刻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嫉妒。 她一屁股坐在对面的红木椅上,自顾自倒了杯茶,阴阳怪气地说道:“当年我也信了那静空大师的鬼话!说让我行善积德,能旺我们二房的运势。我花了多少钱,托了多少关系,也领了个命格特殊的男孩回来。” 王雅芬越说越气,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结果呢?老叶的生意照样赔得底朝天,那个崽子除了会吃会喝,屁用没有!纯粹是花钱请了个祖宗,买了一身晦气!” 秦岚秀眉微蹙,“二弟妹,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王雅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他占了我家的名额,花了我家的钱,却带不来半点好处,他就不无辜!那个扫把星,早想把他送走了!看着就心烦!” 这话一出,松鹤堂里原本温馨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老太太,缓缓地抬起了眼皮。 那双看透了世事沉浮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一丝温度,她盯着王雅芬,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重: “王、雅、芬。” 被叫到全名,王雅芬吓得一个哆嗦,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大师说的是‘行善积德’,可你当年领养孩子,存的是慈悲的善心,还是把它当成了一笔求回报的买卖?” 王雅芬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我……我当然是……” “你是什么?”老太太厉声打断她,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我们收养晚晚,是因为她无父无母,是个惹人怜惜的孩子!我们给她一个家,是出于真心!琛明能好起来,是上天看在我们心诚,降下的福报,不是我们用来和神佛交换的条件!” 老太太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刺入王雅芬的心底,将她那点龌龊的心思剖得一干二净。 “而你!你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成你改运的工具!工具不灵了,你就嫌弃他,辱骂他,像扔一件垃圾一样把他丢掉!” “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不是大师的话不准,是你这颗心,从根上就烂了!你这种自私自利、心思歹毒的人,也配求来福报?!” 王雅芬被骂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难堪和屈辱。 ———— 门外那阵若有似无的骚动终于彻底平息,走廊上静得落针可闻。 叶琛明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怀里的小姑娘似乎已经彻底沉入了梦乡,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颈窝,带着一丝丝甜腻的果酒香气,像最柔软的羽毛,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垂眸,幽深的视线落在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上。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嫣红的唇瓣微微嘟着,像是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小没良心的,撩完就睡,还得他来收拾。 他起身,走进浴室,拧了温热的毛巾。 当他回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那床单上洇开的一小片深色痕迹时,眸色又暗了几分。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身体。指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娇嫩的肌肤,每一次,都像有电流窜过,让他不得不咬紧后牙槽,才能压下那股再次翻涌而上的燥意。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他又去衣帽间找来干净的床单换上,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生怕惊扰了小姑娘的好梦。 147.她睡了 叶琛明走过去开门,只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佣,她低着头,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叠放整齐的衣物托盘,上面是一套质地柔软的真丝睡衣。 “大少爷。” 女佣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因为她一抬头,就看到本该在楼下客房的二少爷和三少爷,此刻正一左一右地“守”在主卧门口的走廊阴影里。 一个丹凤眼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另一个则双臂抱胸,靠着墙,俊朗的脸上满是不爽和挑衅,眼神像狼一样,恨不得把这扇门盯穿。 女佣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只觉得这走廊里的空气都快凝固成冰了。 叶琛明对门外的暗潮汹涌恍若未见,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托盘,吐出两个字:“下去。” “砰”的一声,门被无情地关上。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 叶惊澜磨了磨后槽牙,压低声音,语气里的火药味快要爆炸:“他妈的,大哥在里面干什么?还要换睡衣?!” 而这一切,都与房内的人无关了。 叶琛明将睡衣放在床边,然后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林落晚的脸颊。 “晚晚,醒醒。衣服湿了,换一下再睡,会着凉。” 林落晚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水汽氤氲的眸子一片茫然,像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鹿。 她软软地“嗯”了一声,乖巧地伸出胳膊,似乎是想让他帮忙。 这副全然依赖信任的模样,让叶琛明的心脏猛地一缩,又酸又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用被子将她娇小的身子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然后背过身去,声音绷得极紧:“自己换,我就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叶琛明能清晰地听到她笨拙的动作,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睡眼惺忪、憨态可掬的模样。 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背在身后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软糯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呼唤:“……琛明哥哥。” 叶琛明缓缓转身。 只见小姑娘已经换好了那身崭新的杏粉色真丝睡衣,宽大的领口滑落了一边,露出一小片圆润白皙的香肩。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肌肤泛着一层诱人的粉,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更添了几分纯粹的妩媚。 她似乎是被领口的一颗纽扣难住了,小手笨拙地捏着,怎么也扣不进去,急得眼眶都红了。 叶琛明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与坐在床沿的她平视。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大手与她小巧纤细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指尖刻意避开了她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帮她将那颗调皮的纽扣扣好,整理好微乱的衣襟。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专注而克制。 直到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仰着小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望着他,像是在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琛明的心,被这眼神看得一片滚烫。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底那股想要将她揉进怀里,狠狠亲吻的冲动。 不行。 她醉了,意识不清,他不能趁人之危。 更何况,门外还有两只虎视眈眈的狼。 叶琛明深吸一口气,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乖,躺下睡吧,我出去一下。” 他扶着林落晚重新躺好,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确认她不会踢被子着凉,这才转身,朝着那扇隔绝了内外界的厚重房门走去。 当他的手握上那冰冷的黄铜门把时,周身那股短暂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叶家掌权人的、生人勿近的冷冽与威压。 “咔哒——”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的光线透进来,将叶琛明挺拔的身影切割得愈发冷硬。 他并未完全走出,而是如一尊门神般,牢牢地堵在门口,用他高大的身躯,将门后那一方属于他和她的私密天地,守护得密不透风。 走廊里,叶景和与叶惊澜果然还在。 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几乎要凝为实质。 “大哥终于舍得出来了?”叶惊澜第一个按捺不住,他嗤笑一声,那张扬的俊脸上写满了不耐与戾气,“我还以为你要在里面跟‘大嫂’过夜呢!” 他特意加重了“大嫂”两个字的读音,嘲讽意味十足。 叶景和则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倚着墙,慢悠悠地开口:“大哥,晚晚怎么样了?她酒量浅,喝醉了怕是会难受,我们做弟弟的,总归不放心。” 看似关心,实则步步紧逼,字字诛心。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叶琛明幽深的黑眸淡淡地扫过两人。 “她睡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觊觎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睡了?”叶惊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站直身体,几步逼到叶琛明面前,两人身高相仿,气势上却高下立判。 叶惊澜的怒火是外放的,像燎原的野火。而叶琛明的气扬是内敛的,如深海下的冰山,看似平静,实则蕴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叶琛明!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睡了?你对小笨蛋做了什么?!”叶惊澜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别忘了,你们的婚约只有一年!是假的!” “假的?”叶琛明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婚约是真是假,轮不到你来置喙。但现在,此刻,我是她法律上的丈夫。” 他抬起眼,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叶惊澜的眼底,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而你们——” “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叶惊澜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伸手,就想推开叶琛明闯进去,“放屁!我要进去看小笨蛋!”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叶琛明的衣角,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了手腕。 148.需要把民政局的钢印拿出来吗 “大哥,何必动气。”一直沉默的叶景和终于上前一步。 他抬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笑意盈盈地看着叶琛明。 “我们只是担心晚晚。既然大哥说她睡了,那我们看看总可以吧?就一眼,确认她安好,我们立刻就走。” 他的语气温和到了极点,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但叶琛明又岂会看不穿他的步步为营。 “我说,她睡了。”叶琛明重复了一遍,声音已经沉到了冰点。 “需要我把民政局的钢印拿出来,给你们再看一遍吗?” “还是说,你们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叶家的二少爷和三少爷,深夜堵在自己亲大哥的房门口,意图不轨?” 杀人诛心! 他直接将这件事定性为“兄弟阋墙,觊觎兄嫂”,一旦传出去,丢的是整个叶家的脸! 叶惊澜气得脸色铁青,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叶景和脸上的笑容也终于维持不住了,一丝裂痕出现在他完美的假面上。 他深深地看了叶琛明一眼,那眼神晦暗不明,仿佛在重新估量这个他自以为很了解的大哥。 叶琛明不再给他们任何机会,冷冷地扔下一句:“她需要安静休息。” 话音未落—— “砰!” 厚重的实木门被当着他们的面,毫不留情地重重关上。 走廊里,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叶惊澜气得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操!叶琛明这个伪君子!他凭什么!” 叶景和则缓缓直起身子。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自己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 拍了拍叶惊澜的肩膀,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走了。” 翌日。 灿烂的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拥抱床上娇小的身影。 林落晚在一片柔软的馨香中悠悠转醒。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她缓缓睁开眼,视线在几秒的迷茫后,终于聚焦。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沉木香,是叶琛明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里是……客房? 一个激灵,林落晚猛地坐起身,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了大半。 她低头一看,身上的旗袍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杏粉色的真丝睡衣,质地丝滑,触感冰凉。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换了衣服? 昨晚的记忆如同被浓雾笼罩的碎片,她努力回想,只记得在宴会后厅,二哥喂她吃了块蛋糕,三哥好像也在,然后……然后呢? 再往后的事情,无论她怎么用力去想,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砰砰——” 就在她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之际,门外传来了两声礼貌的敲门声。 林落晚吓了一跳,慌乱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小声应道:“谁?” 门外没有回应,反倒是门把手“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拧开了。 林落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推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叶惊澜那张扬帅气的脸。 他今天穿了一身清爽的运动装,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见到床上的人儿醒了,嘴角立刻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笨蛋,你终于醒啦!” 紧跟着他身后的,是身着米色羊绒衫的叶景和。 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他依旧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晚晚,早安。大哥一早就去公司了,让我和惊澜上来看看你。头还疼吗?”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瞬间让这间宽敞得过分的卧室显得有些拥挤。 林落晚看着他们,脑子更乱了,她抱着被子,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二哥,三哥,我昨晚……” “你昨晚喝断片了!” 叶惊澜不等她说完,就几步走到床边,将手里的蜂蜜水塞给她,“快喝了,解解酒。” 他靠得极近,身上清新的少年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汗水味扑面而来。 林落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颊微微泛红。 “惊澜,别吓到晚晚。”叶景和适时地开口,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不着痕迹地挤开了叶惊澜的位置,自己则顺势在床沿坐下。 他伸手探了探林落晚的额头,指尖的温热让她轻轻一颤。 “还好,没有发烧。”叶景和收回手,声音温柔。 “先把粥喝了,暖暖胃,不然待会儿该难受了。” 他的温柔体贴,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林落晚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却充满了疑问。 所以昨晚,是二哥和三哥送她回来的?那大哥…… “小笨蛋!” 叶惊澜不甘心被冷落,他忽然俯下身,双手撑在林落晚身体两侧的床上,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和床头之间。 他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落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手里的碗都差点没端稳,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叶惊澜的眼睛倏地亮了!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嘴角勾起一抹痞坏的笑,追问道: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说我和二哥一样好看?” “啊?”林落晚彻底懵了。她说过这种话吗? “别装傻!”叶惊澜步步紧逼。 “你当时醉醺醺的,说话不算数。现在你醒了,脑子也清醒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跟二哥,到底谁更帅?”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一旁的叶景和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端起那杯蜂蜜水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看似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杯壁上根本不存在的水渍,实则不动声色地锁定了床上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林落晚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头猛兽盯上的猎物,手心冒汗,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张扬似火,一个温润如玉,都是颠倒众生的绝色,让她怎么选?选了谁,都会得罪另一个! 149.不许拒绝 她紧紧攥着温热的粥碗,求助似的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叶景和。 叶景和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蜂蜜水杯。 “惊澜,别闹了。晚晚刚醒,你这样会吓到她。” 他的声音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风,瞬间缓解了空气中紧绷的气氛。 叶惊澜“啧”了一声。 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直起了身,给了林落晚一丝喘息的空间。 然而,林落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叶景和继续用那温润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再说了,这种问题何必问得这么直白?晚晚心里有数就行了。我相信,在晚晚心里,我和惊澜,自然是比不上大哥的,对吗?” 他最后一句话,尾音微微上扬,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林落晚脸上。 看似在解围,实则挖了一个更深的坑! 把叶琛明也拉下了水! 这下问题从二选一,变成了三选一的终极送命题! 林落晚的脸“唰”地一下,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我没有……” 她结结巴巴地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没有?”叶惊澜立刻抓住了话柄,他挑起一边眉毛,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得意和诱哄。 “那就是说,我和二哥在你心里,比大哥重要?”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亮得惊人。 随即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藏蓝色丝绒小方盒,“啪”地一声在她面前打开。 “小笨蛋,你老实说,只要你说我比二哥帅,这个就归你。” 璀璨的晨光下,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铂金手链。 手链的设计极为精巧,细细的链条上坠着几个栩栩如生的小吊坠—— 一只知更鸟,一支小巧的画笔,还有一个调色盘,上面甚至用细小的彩色碎钻点缀出了颜料的模样。 是宝格丽旗下最顶尖设计师的私人高定。 这不仅仅是金钱,更是……用心。 林落晚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重重地撞了一下,酸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一热。 叶惊澜这个……这个混蛋。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叶惊澜脸上的痞笑僵了一下,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喂,小笨蛋,你哭什么?不喜欢?那我明天让他们换个新的!” “不是的……”林落晚吸了吸鼻子,窘迫到了极点。 再待下去,她真的要被这两个人逼疯了! 情急之下,她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将手里的粥碗往叶景和怀里一塞,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跑。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一双白嫩小巧的脚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卧室内独立的盥洗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客厅里面面相觑的兄弟二人。 叶惊澜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懊恼地抓了抓自己利落的短发,低声骂了一句:“操,玩脱了。” 叶景和则低头看着怀里还温热的小米粥,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 盥洗室里,林落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颊绯红、眼眶湿润、穿着一身杏粉色真丝睡衣的自己,感觉脸上烧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冷水拍了拍脸,让滚烫的思绪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逃避不是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叶景和已经不见了,只有叶惊澜一个人,像一头没等到投喂的大型犬,懒洋洋地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站直了身体,目光直直地锁定了她。 晨光从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倾泻而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那张扬的帅气少了些攻击性,多了几分少年独有的干净澄澈。 “小笨蛋,别躲我。”他的声音难得地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反而带上了一丝认真。 林落晚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看他。 他却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过几天我就要回芝加哥归队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跟我一起去美国。” 林落晚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澄澈的杏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去美国? 她怎么可能去美国? 她的工作,她的生活,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她的犹豫和抗拒是如此明显,叶惊澜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随即又像是想通了什么,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行吧,不去就不去。”他退了一步。 林落晚刚要松一口气,他却忽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凑到鼻尖嗅了嗅。 “那,”他抬起眼,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在我走之前,你陪我玩几天。” “不许拒绝。” 最终,林落晚只能像一只被扼住后颈的猫,无力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年瞬间多云转晴。 他脸上的霸道和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堪比加州阳光的灿烂笑容。 伸手就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满是得意:“这还差不多,小笨蛋,算你识相。” * 半小时后,一辆嚣张的荧光绿兰博基尼Revuelto,如同一道闪电,撕裂京郊清晨的薄雾,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一家私人马术俱乐部门前。 这里是“御马苑”,京城真正的顶级权贵圈才消费得起的销金窟。 连门口的泊车小弟,都穿着笔挺的定制马甲,举手投足间带着训练有素的优雅。 叶惊澜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副驾驶座上明显有些拘谨的林落晚: “下车了,小笨蛋,带你见见我的老朋友。” 林落晚还没反应过来“老朋友”是谁,就被他拉着手腕拽下了车。 换上骑装的叶惊澜,更是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剪裁合身的黑色骑装包裹着他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线条,长腿被白色马裤勾勒得笔直修长,脚上的黑色马靴锃亮反光。 他随意地拎着一顶头盔,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仿佛镀了金。 整个人就像一头即将驰骋疆场的猎豹,野性又迷人。 150.服了你了,娇气包 他不由分说地将林落晚带到马厩。 献宝似的指着一匹通体乌黑,油光水亮,只在四蹄处带有一抹雪白的纯血马。 “怎么样?‘风暴’,帅吧?”叶惊澜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那匹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烈马,竟温顺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林落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高大……这么有压迫感…… 虽然已经过了孕早期,但她还记得医生叮嘱,绝对不能进行任何剧烈运动! 骑马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 叶惊澜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以为她是被“风暴”的烈性吓到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转身又牵来一匹温顺乖巧的设特兰矮马。 “怕了?行吧,那这个给你。” 他把缰绳往她手里塞,“‘小饼干’脾气最好,三岁小孩都能骑。今天哥哥带你跑两圈,保证让你……” “我……我不想骑。” 林落晚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叶惊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危险,“小笨蛋,你耍我呢?” “不是的,”林落晚紧紧攥着衣角,急中生智地找了个借口,“我……我有点头晕,肚子也不太舒服。”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抖着。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瞬间浇熄了叶惊澜一半的火气。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丢下缰绳。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 “真不舒服?”他不信。 “嗯……”林落晚心虚地点头。 甚至配合地蹙起了秀气的眉毛,手也捂住了小腹。 叶惊澜盯着她捂住肚子的手,眸色沉了沉,最终还是妥协了。 “行,服了你了,娇气包。” 他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拉着她往休息区的方向走,“不骑就不骑,那去看我骑,总行了吧?”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一道尖锐又刻薄的女声响起。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叶家的那个拖油瓶,林落晚吗?” 林落晚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黎湾正挽着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孩,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昨天她姐黎枝被叶家拂了面子,正想给她姐出气。 可她得罪不起叶家兄弟,就只能逮着看似软弱可欺的林落晚。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身边的闺蜜立刻附和道: “湾湾,她怎么会跟惊澜哥哥在一起啊?惊澜哥哥不是最讨厌这种装模作样的白莲花了吗?” 黎湾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林落晚苍白的脸上,阴阳怪气地开口: “谁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不过啊,手段再高明有什么用?惊澜哥哥带她来骑马,她却连马都不敢上,真是个扫兴精!我看,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这几句话,又毒又刺耳。 林落晚的脸色更白了,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身边的叶惊澜却突然动了。 前一秒还对她无可奈何的男人,此刻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松开林落晚的手,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那张帅气张扬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笑意,只剩下冰冷的、令人胆寒的戾气。 “你,”他抬起下巴,用马鞭懒懒地指向黎湾,“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黎湾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心头一跳,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说: “我……我说她是个扫兴精!惊澜哥哥,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故意的!” “呵。” 叶惊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下一秒,他手腕一抖,那根马鞭带着破风之声,“啪”地一声,狠狠抽在黎湾脚前的地面上! “啊!” 三个女孩吓得同时尖叫后退! 尘土飞扬,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清晰的鞭痕。 整个马场的人都看了过来。 “黎湾,”叶惊澜缓缓踱步上前,“我的人,我想怎么宠着就怎么宠着。她就算今天想把这儿的马全买了炖汤喝,那也是她的本事。” 他停在黎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惨白的脸: “她娇气,我惯的。她扫兴,我乐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她指手画脚?”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滚去非洲挖矿?” 少年话语里的狠劲和威压,把黎湾这个只知道狐假虎威的大小姐吓得不轻。 黎湾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 叶惊澜吐出最后一个字。 黎湾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她的朋友们,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地结束。 叶惊澜脸上的冰霜这才缓缓褪去,他转过身,看到林落晚正怔怔地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水光潋滟,情绪复杂。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又恢复了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什么看?小笨蛋,被那种货色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嘴?” 虽然话是这么说,他却重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一旁的露天休息区,将她按在柔软的沙发上。 “坐着,不许动。”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却端着一杯温热的香草牛奶回来了,粗鲁地塞进她手里。 “喏,喝了。” 林落晚捧着温暖的杯子,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叶惊澜没应声,在她身边坐下,长腿舒展,姿态慵懒。 他没再提骑马的事,也没再提任何运动。 只是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夕阳西下,给整个马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起风了。 林落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一件带着少年清冽气息和体温的运动外套,劈头盖脸地落在了她身上。 “麻烦死了,”头顶传来叶惊澜压着嗓子故作不耐的抱怨,“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他嘴上骂骂咧咧,却伸手将她裹得更紧了些。 林落晚拉下盖在头上的衣服,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看着身旁这个口是心非的少年,轻轻地、轻轻地笑了。 151.委屈了? 转眼间,凛冬已至。 林落晚腹中的宝宝已经五个多月,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宽大衣物轻易遮掩的小秘密。 清晨,天光微熹。 林落晚站在落地镜前,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镜中的女孩依旧面容清丽,只是曾经纤细的腰肢,此刻已经隆起了明显的弧度。 她试着套上一件平日里最喜欢的香奈儿软呢风衣,却发现腰间的扣子,无论如何都系不上了。 小腹处的紧绷感,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存在。 “宝宝,你长得太快啦……” 林落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小腹,眉眼间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母性光辉。 最终,她只能挑了一件最为宽松的娃娃衫,外面又套上一件羊绒开衫,试图将身形藏得更深一些。 * Elysian集团,设计部。 作为京城最顶尖的时尚集团,这里汇聚了全国最有才华的设计师和插画师,每个人都光鲜亮丽,行走间自带T台气场。 林落晚抱着画稿,低着头匆匆穿过办公区,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然而,一道娇柔的声音,还是叫住了她。 “落晚。” 林落晚脚步一顿,抬头便看见黎枝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Dior套装,衬得她愈发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黎总监。”林落晚礼貌地点头。 黎枝的目光,在她略显臃肿的羊绒开衫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看似关切的笑意。 “落晚,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感觉……有点没精神?”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同事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Elysian的设计师,代表的是公司的脸面,个人形象还是很重要的。你这身衣服,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林落晚抱着画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她知道黎枝是故意的。 自从上次叶家老太太的寿宴,叶景和公开拒绝了与黎家的联姻可能后,黎枝对她的敌意就再也懒得掩饰。 “我……”林落晚咬着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难道要她当众承认,是因为怀孕了,所以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吗? 一道清脆利落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这片凝固的空气中。 “黎总监。” 来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职业化却疏离的微笑。正是叶琛明的首席特助,陈默。 整个设计部的人都认识这张脸,她是总裁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某种程度上,她的话就代表着叶琛明的意志。 黎枝看到陈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还是维持着总监的架子:“陈特助,有事吗?” 陈默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黎枝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她径直走到林落晚身边,微微欠身,语气是全然的恭敬。 “夫人,您怎么站在这里?叶总刚才还打电话问您有没有到公司,让我给您送些孕妇专用的热牛奶和点心过来。” 夫人? 孕妇?!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林落晚那被宽大羊绒衫遮住的小腹上。 之前只觉得她穿得随意,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为了遮掩孕肚! 她……她竟然是总裁夫人?还怀了总裁的孩子?! 前一秒还看好戏的同事们,此刻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后齐刷刷地变成了懊悔和尴尬。 他们刚刚竟然在围观总裁夫人被刁难? 黎枝脸上的优雅假面,终于寸寸龟裂。 “怀孕?”黎枝的声音尖锐了一瞬,又强行压了下去,“陈特助,你是不是搞错了?落晚她……” “没有搞错。”陈默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静。 “夫人只是为人低调,才没有公开身份。叶总特意吩咐过,夫人在孕早期,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身体也需要静养。我看,设计部的工作环境,似乎有些太‘热闹’了。” 这话说得极重。 她这是在指责自己,身为总监,却带头为难老板的妻子! 黎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攥紧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看着被陈默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林落晚。 那个一直以来被她视作寄生虫的女孩,此刻却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眼看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黎枝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转身。 在与林落晚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呵,借腹上位,母凭子贵……林落晚,你的手段可真高明。” * 总裁办公室。 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最繁华的CBD景象,车水马龙,尽在脚下。 叶琛明坐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办公椅上,指间夹着一份文件,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对面沙发上。 林落晚坐在那里,小口地喝着陈默送来的热牛奶。 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两把受惊的蝶翼,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他一回来,陈默就将设计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当听到“借腹上位”四个字时,办公室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叶琛明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他身上清冽的沉香木气息,强势又温柔地将她包裹。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她放在膝上的小手,轻轻握住。 她的手很凉。 “手怎么这么冰?”他的嗓音低沉。 林落晚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我没事。” 叶琛明没说话,只是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用体温一点点温暖她。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眸色深邃如海。 “委屈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落晚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 她抬起头,眼眶红得像兔子,氤氲的水汽在眼底打转。 “她们都觉得……我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怀上孩子,才能……才能嫁给你。” 她知道,这份为期一年的婚姻协议,本就是一场交易。 可当黎枝用那样不堪的词语形容她和宝宝时,她还是觉得心脏像被人生生挖开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叶琛明缓缓压了下眉。 他伸出另一只手,长指抚上她的眼角。 152.一个麻烦 “听着,”男人俯身靠近她,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是我叶琛明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与你我何干?”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 “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安安稳稳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男人说着,宽大的手掌从她的手背滑下,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轻轻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隔着柔软的羊绒衫,那份炙热的温度,仿佛能直达心底。 林落晚敏感的身子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叶琛明却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揽入怀中,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护着她的小腹, 他低头,声音喑哑而性感。 “别怕,晚晚。” “谁敢让你受半点委屈,我让他……加倍奉还。” 男人的承诺掷地有声。 林落晚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清冷禁欲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潮。 像是深海下的火山,随时可能为了她而喷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叶琛明。 不是那个在叶家饭桌上淡漠疏离的大哥,也不是那个在协议上签下名字时公事公办的商业伙伴。 此刻的他,是一个为她动了真怒的男人。 心底那点被黎枝刺伤的委屈,仿佛被他滚烫的体温和强势的庇护,一点点熨平了。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刚哭过的沙哑,软软糯糯地开口: “可是……黎总监是董事会那边……” 她话未说完,就被男人修长的食指轻轻抵住了唇。 “嘘。” 叶琛明俯身,额头几乎与她相抵,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她,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在我这里,没有谁的身份,比‘叶琛明的妻子’更重要。”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磁性,“懂了么?”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只能小鸡啄米似的胡乱点头。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乖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随即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 他转身,按下了内线电话。 “陈默,进来。” 陈默几乎是秒速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副雷厉风行的职业精英范儿。 “叶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沉香佛珠,声音却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当初董事会决定让黎枝空降设计部,是看中黎家在欧美时尚圈的人脉,想让她负责高定联名。” 当初他确实觉得这是个麻烦。 黎枝的心思,他不是看不穿,只是懒得理会。 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枚对公司有利的棋子,只要不越界,他可以容忍。 但现在,这枚棋子,不仅越了界,还妄图伤害他的妻子。 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叶琛明眼底划过一丝戾气,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终于抬眼看向陈默,话却是对林落晚说的。 “晚晚,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星光’系列的设计稿吗?” 林落晚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是她进入Elysian的梦想,能参与那个系列,是她毕生的追求。 “很好。” 叶琛明对陈默下达了指令,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第一,即刻起,‘星光’系列所有项目,由林落晚全权接手负责。设计部所有人,包括黎枝,全力配合她。项目进度,直接向我汇报。” 此言一出,不仅是林落晚,连一向镇定的陈默都微微睁大了眼。 让一个首席插画师,去领导整个集团最高级别的项目?甚至让设计总监配合她? 这已经不是提拔,这是把尚方宝剑直接塞到了夫人手里! 叶琛明没有理会她们的震惊,继续下达第二条指令,语气愈发森寒。 “第二,通知人事部,设计总监黎枝,即日起停薪留职。理由……就说她能力不足,需要内部再培训。” 停薪留职。 还是以“能力不足”这种堪称职业生涯污点的理由! 这比直接开除,更具羞辱性。 等于是在整个京城时尚圈宣告,黎家的千金,Elysian的总监,是个没用的废物! “叶总,”陈默都忍不住开口,“这样做,黎家和董事会那边……” “我亲自去解释。”叶琛明冷冷打断她。 “当初同意她进来,是我引狼入室。现在,我亲自把这头狼赶出去。” “至于设计部那些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夫人,想不想亲自去宣布这个决定?” 他要把处置黎枝的权力,把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耀和爽感,亲手交到她手上。 让那些曾经看轻她议论她的人,亲眼看看,谁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 林落晚看着他,心脏砰砰狂跳。 她看到他眼中的纵容,以及那份显而易见的偏爱。 这个男人,正在用他全部的力量和权势,为她撑起一片再也无人敢欺凌的天。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水光被一抹从未有过的坚定所取代。 她轻轻点头。 “好。” - 陈默刚领命出去,不过五分钟,人事部的正式邮件已经下发到了设计部所有人的邮箱。 标题言简意赅,却字字诛心——【关于设计总监黎枝停薪留职的通知】。 邮件正文更是毫不留情,白纸黑字地写着“能力不足,不匹配岗位需求”这几个字。 “嗡——” 整个设计部,在长达半分钟的死寂后,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埋头于工作的员工们,纷纷抬起头,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压低声音的议论声像是被点燃的野火,迅速蔓延。 而风暴中心的黎枝,正是在这片混乱的议论声中,姿态优雅地从茶水间走出来。 她看到所有人都在看她,眼神里充满了异样的同情、震惊和一丝幸灾乐祸。 她眉头微蹙,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直到她的助理,脸色惨白地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赫然是那封让她颜面尽失的邮件。 153.黎枝回家 “琛明哥怎么会这么对我?!为了那个林落晚!” 黎枝疯了似的冲回自己的总监办公室,“砰”地一声甩上门。 颤抖着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她要回家,她要找她爸爸!她要让黎家给叶琛明施压,让他撤回这个荒唐的决定! * 半小时后。 黎枝双眼通红,像一只斗败了的孔雀,狼狈地冲进富丽堂皇的客厅。 客厅里,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她的父亲,黎氏集团的董事长黎鸿业,正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的真皮沙发上。 手里捏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着他阴沉的脸。 她那不成器的妹妹黎湾,正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刷着手机,看到她回来,还阴阳怪气地开口: “哟,这不是我们‘能力不足’的大总监回来了吗?怎么,Elysian的饭碗被人砸了,回家来哭了?” “你给我闭嘴!”黎枝厉声喝道。 随即转向黎鸿业,眼泪瞬间决堤,“爸!您要为我做主啊!叶琛明他欺人太甚了!他为了林落晚那个贱人,竟然……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她以为会得到父亲的安慰和撑腰。 然而,迎接她的,是黎鸿业夹杂着雷霆之怒的冰冷眼神。 “羞辱你?”黎鸿业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我看,把黎家的脸丢尽的人,是你!”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黎枝的脸上! 整个客厅瞬间寂静。 连黎湾都吓得收起了手机,大气不敢出。 火辣辣的疼从左脸颊迅速蔓延开来,带着嗡嗡的耳鸣。 黎枝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迅速红肿的脸,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你打我?” “我打醒你这个蠢货!”黎鸿业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黎枝的鼻子,“你以为你得罪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插画师吗?!” “我告诉你!就在你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接了不下五个电话!所有人都知道,Elysian的设计总监,因为得罪了叶琛明刚过门的妻子,被以‘能力不足’的理由扫地出门!” 黎鸿业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父女情谊,只有商人的精明与冷酷。 “我早就警告过你,叶琛明那个人,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要人性命!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不仅毁了你自己的前途,还让我们黎家成了整个京圈的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怒火渐渐被冰冷的决断所取代。 “我们黎家,丢不起这个人。” 他看了一眼已经吓傻的黎枝,冷酷地宣布了她的“最终审判”。 “我已经替你物色好了对象,是城西张家的二公子。你这两天准备一下,尽快把婚事定了。” “什么?!”黎枝如遭雷击,“张家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爸!你怎么能把我嫁给那种人!” “嫁给他,是我们黎家现在唯一的止损方式!” 黎鸿业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别想再插手公司任何事。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学规矩,准备嫁人!这才是你现在唯一的价值!” 说完,他不再看黎枝一眼,转身重重地坐回沙发,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 客厅里,只剩下黎枝绝望的呜咽。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事业,她的骄傲,她在京圈名媛中的地位。 就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被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林落晚,和那个她爱慕多年的男人,联手碾得粉碎。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却带着一丝惊慌的女声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传来。 “这是怎么了?鸿业,我刚在楼上就听到你发这么大的火。” 一个身穿藕粉色真丝旗袍,身段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匆匆走了下来。 她正是黎枝和黎湾的母亲。 黎母踏入客厅,当她看到女儿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时,保养得当的脸上血色尽褪。 “天啊,枝枝!”她惊呼一声,提着旗袍裙摆快步跑过去,心疼地想去扶女儿。 “鸿业!你疯了?!你怎么能对女儿下这么重的手!” 黎母扶着黎枝,抬头怒视着自己的丈夫,那双向来柔顺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质问的火焰。 黎鸿业冷哼一声,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没有半分动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眼神里只有鄙夷。 “我疯了?我看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疯了!” 他一指黎枝,声色俱厉:“你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去招惹叶琛明的女人,把我们黎家的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现在整个京圈都在看我们黎家的笑话!” “叶琛明的女人?”黎母愣住了。 她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向来不甚了解,只模糊地知道叶琛明是女儿一直倾慕的对象。 “枝枝她……她只是太喜欢琛明了呀,这怎么会……” “喜欢?”黎鸿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踱步上前,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凭她也配?现在好了,人家一句话,就让她滚出了Elysian!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个蠢货,我们黎家下个季度的几个重要合作都可能要泡汤!” 黎鸿业越说越气,最后将矛头直指黎母: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除了会争风吃醋,惹是生非,还会干什么?! “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现在养出的女儿也全都是赔钱货!” 这句“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了黎母心中最痛的那个伤口。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在黎家这样看重传承的豪门里,没有儿子,就意味着她永远都直不起腰杆。 丈夫的冷漠,婆家的轻视,都源于此。 她原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女儿黎枝身上。 黎枝漂亮,有能力,是京圈第一名媛,是她最大的骄傲。 她以为只要黎枝能嫁给叶琛明,她就能母凭女贵,彻底在黎家站稳脚跟。 可现在,她最后的希望,也被彻底击碎了。 154.办公室怪谈 黎鸿业那冰冷绝情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黎母的眼神,慢慢变了。 她缓缓松开了扶着黎枝的手。 目光从丈夫身上,一寸寸移到了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儿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有半分心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毒和迁怒。 她猛地转向黎枝,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还哭什么?!你有什么脸哭?!” 黎枝被母亲突然的转变吓得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妈……” “别叫我妈!” 黎母猛地推了她一把,状若癫狂,“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两个扫把星!” 她指着黎枝,又指了指一旁的黎湾,积压了半辈子的怨恨在此刻尽数爆发。 “如果我生的是儿子,你爸爸会这么对我吗?!他会动不动就拿这件事来羞辱我吗?!” “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指望你们能有点用,能给我争口气!结果呢?你!” 她狠狠戳着黎枝的额头,“被一个野丫头斗得一败涂地,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你!” 她又转向黎湾,“你除了会花钱买包,还会做什么?!” 客厅里,回荡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 “我这辈子……我这辈子就是毁在你们两个赔钱货身上了!!” 黎枝彻底傻了。 父亲的耳光,妹妹的嘲讽,都比不上母亲此刻的每一句话来得更伤人。 原来,在他们眼中,她从来都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可以用来联姻、用来争光的工具。 工具一旦没了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甚至……被视作一切不幸的根源。 黎鸿业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他扯了扯领带,似乎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 “够了。” 他对着旁边的佣人吩咐道:“把大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至于婚事,让张家那边尽快准备。” 说完,他看也不看崩溃的妻女,径直转身,带着一身寒气朝书房走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黎母疯狂的咒骂和黎枝死寂般的沉默。 * 黎家的那场风暴,林落晚毫不知情。 对她而言,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从Elysian顶层那间象征着绝对权力的总裁办公室开始的。 自从叶琛明当众宣布由她全权负责“星光”系列后,整个Elysian设计部都炸了锅。 前总监黎枝被停薪留职的邮件,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而林落晚这个名字,则以一种近乎传奇的姿态,瞬间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黎总监的东西今天一早就被清空了,说是无限期休假。” “什么休假,就是被踢出局了!接手‘星光’的,就是那个林落晚,总裁夫人!” “天啊,她也太好命了吧?我见过她一次,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软软糯糯的,她能扛得起这么大的项目?” “你懂什么?人家背后站着的是谁?是叶总!一句话就能让黎枝滚蛋,这才是真正的手段!” 茶水间里,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林落晚,此刻正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紧张得手心冒汗。 “星光”系列是Elysian下个财年的重头戏,涉及的物料、工艺、渠道对接……每一个环节对她这个首席插画师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进。” 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 林落晚推门而入。 叶琛明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手工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冷白色的皮肤和性感的喉结。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为他那张清隽禁欲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正垂眸看着一份文件,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冷调的灯光下,泛着温润幽深的光泽。 “来了?”他淡淡开口,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大……叶总。”林落晚差点脱口而出“大哥”,又慌忙改口,抱着文件局促地走到办公桌前。 “我……我对‘星光’的预算和渠道方面有些问题,想来请教您。” 她将文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推过去。 叶琛明没有立刻去看文件,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她的脸上。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软呢针织裙,越发衬得她肌肤莹白,眉眼干净。 因为紧张,白皙的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粉,像枝头初绽的桃花。 他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过来。” 林落晚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叶琛明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侧的位置。 林落晚心脏猛地一跳,犹豫了片刻,还是挪着小碎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了他身边。 她刚站定,男人温热的大掌便猝不及防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带。 “唔。” 林落晚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跌坐进了他怀里! 她结结实实地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后背紧紧贴着他滚烫坚实的胸膛。 “你……你干什么!”林落晚吓得魂都快飞了,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就想挣扎起来。 这里是公司,是他的办公室! “别动。” 叶琛明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他一手圈着她,另一只手拿过她带来的文件,翻开。 “哪里不懂?” 林落晚脑子还是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地被他抱在怀里,连呼吸都忘了。 “嗯?”男人低沉的鼻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他握住她抵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包裹进掌心,然后拉着她的手,指尖点在了文件的某一处数据上。 “是这里?渠道成本的核算?” 男人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指尖。 林落晚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这种姿势,她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文件! “叶琛明……你先放开我,我们……我们是上下级关系,这样不合规矩。” 叶琛明闻言,非但没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 他侧过头,菲薄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脸颊,低声轻笑。 “规矩?” “林落晚,从你签下那份结婚协议开始,我就是你的规矩。” “而且……”他顿了顿,握着她的手,缓缓移到自己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处,引导着她的指尖触碰那里的布料。 “我们不止是上下级关系。” “还是夫妻。” “教自己的妻子处理工作,天经地义。” 他一本正经地偷换着概念。 林落晚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155.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的大脑几乎要被这过分亲密的姿势烧成一团浆糊。 文件上的数据符号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一个个跳跃旋转的眩晕光点。 叶琛明似乎极有耐心,他圈着她,温热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指尖。 低沉的嗓音像大提琴的弦,在她耳边缓缓讲解着渠道成本的利弊和Elysian的固有优势。 他讲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可林落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的全部感官,都被他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所占据。 “砰、砰、砰……” 一声一声,仿佛要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停下,在她头顶落下一句:“听懂了?” 林落晚才如梦初醒,身子猛地一颤,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我……” 看着她这副像是被捞出水的小鹿般湿漉漉又惊慌失措的模样,叶琛明镜片后的眸色暗了暗。 他终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不懂就回去再看,明天早上给我一份新的预算方案。” “啊?”林落晚猛地抬头,水润的杏眼睁得滚圆,“明天早上?” 现在已经快下班了! “有问题?”男人挑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姿态闲适。 林落晚瞬间把所有抗议都咽了回去,抱着那叠仿佛有千斤重的文件,从他腿上飞快地逃离,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没问题!叶总再见!” 叶琛明看着空荡荡的怀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柔软的体温。 * 回清苑的路上,林落晚缩在迈巴赫后座的角落里,抱着文件,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插画师,一跃成为Elysian年度最重要项目的总负责人,还要应付叶琛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身心俱疲。 身旁的男人似乎一直在处理公务,车内只有他偶尔翻动文件和轻敲键盘的声音。 林落晚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可眼皮越来越沉。 忽然,车身一个平稳的转弯,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一歪,轻轻磕在了身旁男人的肩膀上。 坚实,且温热。 她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坐直了身体,小声道歉:“对……对不起,大哥。” 脱口而出的,还是那个最熟悉的称呼。 叶琛明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侧过头看她。 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眸,他淡淡开口:“叫我什么?” 林落晚心里一咯噔,连忙改口:“叶……琛明。” 叫他的全名,总可以了吧。 谁知男人听完,眉头却蹙得更深了。 “要么叫老公,要么叫琛明,”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引诱,“或者,你想试试别的称呼?” 脸皮薄的小姑娘把头埋得低低的,像只鸵鸟,不敢再吱声。 车子平稳地驶入叶琛明私人的别墅。 这里不同于叶家老宅的热闹,偌大的别墅在夜色中静谧而沉寂,只有几盏暖黄的庭院灯亮着。 吃完饭后。 林落晚说:“那个……我今晚睡自己房间就好。” 叶琛明的脚步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灯光在他身后投下大片阴影,将他本就清冷的面容衬得更加莫测。 “理由。”他言简意赅。 “我……我今晚要看文件,还要做新的方案,可能会弄到很晚,会打扰你休息的。” 林落晚绞尽脑汁,找了个自认为最无懈可击的理由。 她还特意扬了扬手中厚厚的文件,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叶琛明沉默了。 他看着灯光下她小脸上藏不住的疲惫,和那双努力想表现出“我真的只是为了工作”的清澈眼眸。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了将她彻底绑在自己身边,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侧,他给了她“星光”这个项目,给了她至高的权限。 他以为这样,她就会时时刻刻依赖他,需要他。 可他好像忘了,这个小姑娘看着软糯,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认真。 她会为了做好这份工作,熬到深夜,拼尽全力。 于是,他亲手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最强大的“情敌”——工作。 这个认知,让一向运筹帷幄的叶总,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步步走下楼梯,逼近她。 林落晚被他强大的气场压迫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所以,”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你为了工作,不想跟你的合法丈夫同房?” “我……” 林落晚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咬着唇,无助地看着他。 叶琛明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意。 “算了。” 他妥协了。 在林落晚错愕的目光中,叶琛明忽然俯身。 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将她连人带文件,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叶琛明你干什么!” “满足你。”男人抱着她,脚步沉稳地走向主卧,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让你在我的房间里,看一整夜的文件。” “……” 林落晚彻底傻眼了。 这算什么? 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同房? - 那叠文件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 “看吧。”男人解开衬衫袖口的钻石袖扣,姿态优雅地卷起一截袖子,露出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小臂,“我在这里陪你。” 他说完,便拿起床头柜上一本全英文的金融期刊,闲适地靠在床头另一侧,打开了壁灯。 暖黄色的光晕将他笼罩,柔化了他脸上清冷的线条,镜片后的眼眸深邃难测。 一时间,偌大的主卧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林落晚抱着文件,却如坐针毡。 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长了脚的小虫,在她眼前爬来爬去,就是钻不进脑子里。 身旁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看书,可那沉稳的气场,那偶尔响起的翻页声,都像无形的钩子,一下一下地挠着她的心。 她偷偷抬眼,从文件的缝隙里觑他。 光影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菲薄的唇瓣微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不久前才将她抱在怀里,用低沉的嗓音讲解方案,此刻又与她共处一室…… 心跳,又不听话地乱了节奏。 156.用替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落晚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啪。” 一声轻响,是叶琛明合上了手中的期刊。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还没看完?” “快……快了。”林落晚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连忙把头埋得更深。 男人却伸出手,将她怀里的文件抽走,放回床头柜。 “睡觉。” 命令式的两个字,简洁,有力。 “可是方案……”林落晚急了,想去把文件抢回来。 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叶琛明欺身而上,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我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睡觉。” “我……” 她还想争辩,剩下的话却尽数被堵了回去。 男人的唇并非如他的人一般清冷,反而带着滚烫的温度。 霸道地辗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沉香木味道,混杂着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侵占了她的全部感官。 他的吻技越来越好了,林落晚都招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落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叶琛明才终于松开了她。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嫣红微肿的唇瓣,镜片后的黑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色。 “现在,还想看文件吗?” 林落晚双眼水汽氤氲,迷蒙地看着他,小脑袋已经彻底宕机,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 叶琛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替她拉好被子,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乖乖睡觉。” 这一次,林落晚再没反抗,几乎是沾枕即眠。 只是在沉入梦乡前,脑子里还迷迷糊糊地飘过一个念头—— 原来,佛子也会这么亲人…… * 翌日,京城影视基地。 斥巨资搭建的《笼中月》内景棚里,气氛有些微妙的紧绷。 作为新锐导演周牧的野心之作,《笼中月》从开拍起就备受瞩目,不仅因为其深刻的现代伦理主题,更因为主演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演员——叶景和。 此刻,这位天才演员正穿着一件质感高级的烟灰色丝质睡袍,慵懒地倚在休息椅上,任由化妆师为他做着最后的妆发调整。 他生了一双极其勾人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时显得疏离,笑起来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邪气,是典型的钓系长相。 今天要拍的,是剧本里第一场大尺度戏。 男主角在压抑与癫狂的边缘,与女主角发生了一段极具破碎感和宿命感的亲密关系。 按周牧的设想,这场戏需要演员情绪的极致碰撞,是全片的高光之一。 因此,当叶景和的经纪人一早过来沟通,说这场戏叶景和要用替身时,周牧的脸当场就垮了。 “景和,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周牧压低了声音,凑到叶景和身边,苦着脸道,“全剧组可就指望你这场戏拿奖了。你那身材,那背部线条,我去哪儿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替身?” 叶景和闻言,掀起眼皮,眼里漾开一点笑意,“周导,合同里写得很清楚,我不拍任何亲密戏。艺术要有边界感,我的身体也是。” 他话说得客气,却像一堵温柔的墙,直接把周牧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周牧还想再争取,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 “周导,我准备好了。” 说话的是这部戏的女主角苏清梦。 她穿着同款的女士真丝睡裙,吊带设计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长发微湿,楚楚可怜地咬着下唇,眼神里满是敬业和对艺术的献身精神。 “我觉得,这场戏的情感表达非常重要,如果用替身,可能会破坏情绪的连贯性。作为演员,我愿意为艺术做出牺牲的……” 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叶景和,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一个新人女演员都准备好了,你一个影帝怎么还扭扭捏捏?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工作人员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周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正要开口打圆场,却见叶景和缓缓站起了身。 他身形颀长,丝质睡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明明是慵懒居家的打扮,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一种不可亵玩的矜贵感。 他走到苏清梦面前,依旧是那副温柔带笑的模样,连声音都温和得像春风拂面。 “苏小姐很敬业,我很欣赏。” 苏清梦心头一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要再接再厉,就听见男人接下来的话。 “不过,”叶景和的语调微微一转,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明明在笑,眼底却不见半分暖意,“敬业,也包括尊重搭档的合作习惯和合同条款。”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还是说,苏小姐认为,我的专业性,需要靠‘牺牲’这种方式来体现?” 话音落下,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苏清梦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这是诛心之言。 叶景和把她捧在“为艺术献身”的道德高地上,再用“不尊重搭档”和质疑他“专业性”的罪名,将她死死钉住。 她要是承认,就是当众指责影帝不专业,得罪整个叶氏和他背后的资本。 她要是否认,就等于承认自己刚才那番话是在没事找事,用心不良。 苏清梦到底还是年纪小,玩不过叶景和这个老狐狸。 俏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不是……叶老师误会了,我只是……太想向前辈学习了。” “嗯,”叶景和淡淡应了一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侧头对周牧道,“导演,让替身准备吧,速战速决。”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自己的专属休息室,留给众人一个疏离而优雅的背影。 157.二哥在剧组被欺负了 休息室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 叶景和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敛去,只剩下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扯开睡袍的带子,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底下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刚才苏清梦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让他有些反胃。 他烦躁地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加密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 照片上的林落晚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正坐在画架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微微嘟着嘴,似乎在为画不好而烦恼,神情专注又可爱。 叶景和的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脸颊,眼底的冷意渐渐融化,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 也只有这个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让他怎么闻都闻不够。 一想到她现在肚子里可能怀着自己的孩子,叶景和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亲密戏? 别说拍了,就是想一想别的女人靠近他,他都觉得是对他和晚晚的孩子的一种亵渎。 他指尖轻点,发了条微信。 【叶景和】:在做什么? 消息发出去,他等了几秒,对方的头像上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 叶景和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林落晚】:在Elysian开会,大哥也在。 看到“大哥”两个字,叶景和眼里的笑意淡了半分。 又是叶琛明。 他慢条斯理地打下一行字,语气亲昵又带着几分委屈。 【叶景和】:二哥在剧组被欺负了,晚晚。有个女演员非要跟我拍吻戏。 他知道,那个小笨蛋最是心软。 果不其然,那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还带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林落晚】:谁?!她怎么能这样![生气] 叶景和轻笑出声,胸中的那点烦闷一扫而空。 他靠在沙发上,想象着小姑娘看到消息时气鼓鼓的样子,心情愉悦地继续逗她,享受着心照不宣的甜蜜拉扯。 而一墙之隔的内景棚里,气氛却已降至冰点。 根据周牧的要求,清场后只留下了最核心的几位工作人员。 镁光灯将那张华丽复古的欧式大床照得纤毫毕现,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苏清梦躺在床上,身旁的男替身已经按照导演的指示,摆好了拥抱的姿势。 男替身是剧组里身材与叶景和最接近的,背影看去确有几分相似,可终究不是那个人。 没有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疏离,更没有那双看一眼就让人心神失守的丹凤眼。 “《笼中月》第38场,第7镜,A!” 场记板落下,周牧紧紧盯着监视器。 镜头里,苏清梦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她应该主动迎上去,献上一个破碎又绝望的吻。 然而,她的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当替身演员的手臂覆上她的腰时,她甚至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的不是角色应有的迷离与沉沦,而是清晰可见的抗拒和……嫌恶。 “卡!” 周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里透着压抑的火气。 “苏清梦,你在干什么?你的情绪呢?女主角被全世界抛弃,男主是她唯一的光,你是要去拥抱光,不是去上刑场!” 苏清梦猛地坐起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道歉:“对不起导演,对不起,我……我再试一次。” 她当然知道应该是什么情绪。 可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刚才叶景和那张含笑却冰冷的脸。 他的话语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现在让她对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替身演出深爱痴缠,她只觉得无比的屈辱和恶心。 “再来一次!A!” 这一次,苏清梦强迫自己入戏。 她努力回忆着剧本里的情节,想象着自己的绝望,可当替身演员那张陌生的脸靠近时,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将人推开。 “卡!卡!卡!” 周牧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手里的剧本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清梦,你到底想怎么样?”周牧走到她面前,极力克制着怒火,“找不到感觉?你跟我说,你跟一个专业的替身演员找不到感觉?你是觉得人家不配,还是觉得你自己不行?” 苏清梦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泫然欲泣。 “导演,我不是……我只是……对着替身老师,我真的……” 她哽咽着,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若是叶景和本人,她绝不会这样。 这番示弱的姿态,若是放在平时,或许还能博得几分同情。 但此刻在因为进度停滞而心烦意乱的周牧眼里,只剩下四个字——不成大器。 他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让替身先去休息,然后将苏清梦拉到了一边,语气缓和了些,却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清梦啊,我知道你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当初试镜的时候,我就看中了你眼睛里的那股劲儿。”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像个循循善诱的前辈。 “可光有灵气不够,还得有脑子,得会琢磨。你知不知道,我上一部戏《春逝》的女主角夏满?” 苏清梦当然知道。 夏满,一个横空出世的传奇。 凭借周牧的《春逝》一战封神,在国内横扫了金鸡、金马、金像等大大小小十二座奖杯,直接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飞升成了最年轻的三金影后。 周牧看着她眼里的艳羡和不甘,继续说道:“当初我选她的时候,所有投资人都在反对,说她没名气、没背景,撑不起票房。可我力排众议,为什么?她可以为了一场哭戏反复哭几十次,直到哭出血来失明。” 他顿了顿,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感慨。 “天赋这东西,老天爷赏饭吃,是你的运气。但能不能把这碗饭端稳了,靠的是你自己。夏满能有今天,不是靠运气,是她自己挣出来的。” 周牧看着苏清梦若有所思的脸,抛出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语气听似随意,却像一块巨石砸进苏清梦的心湖。 158.叶太太,开会要专心 “就在今天早上,柏林那边传来消息,”周牧慢悠悠地说,“夏满凭着一部日本女导演的片子,拿了银熊奖最佳女主角。” 银熊奖…… 那是全世界所有演员都梦寐以求的最高殿堂! 夏满,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已经站在了云端之巅。 而她苏清梦,却还在这里因为要跟一个替身演戏而闹脾气,甚至连最基本的演员素养都做不到。 一种巨大的被抛离的恐慌和嫉妒,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周牧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所有的不堪与浅薄。 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真正的实力和荣誉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导演……”苏清梦的声音在发抖,脸上血色尽褪,“我……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就回去好好准备,”周牧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地上的剧本捡了起来,递给她,“机会,我只会给一次。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监视器后。 苏清梦捏着那本仿佛有千斤重的剧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华丽的大床,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叶景和紧闭的休息室门。 屈辱、嫉妒、野心……种种情绪在她胸中交织翻涌。 夏满可以,她凭什么不行? 不就是演戏吗? 她咬紧了后槽牙,转身对着导演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导演,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可以。” - 而此刻,京城CBD之巅,Elysian集团总部的顶层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滞如冰。 长达十米的黑檀木会议桌旁,坐着集团的十几位核心高管,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主位上,叶琛明身着一套剪裁精良的Brioni高定西装,神情淡漠地听着财务总监的季度报告。 他指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响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林落晚坐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温热的柠檬水,却一口未动。 这些关于市场份额、资本运作、渠道下沉的专业术语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书。 听了不到十分钟,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百无聊赖之下,她又悄悄将手机从手袋里摸出来,藏在桌子底下,点开了闺蜜谷朵的微信头像。 【林落晚】:朵朵,救命!我在开会被公开处刑,好想死……[大哭] 谷朵几乎是秒回,一连串的语音和表情包轰炸过来。 【谷朵】:宝!撑住!拿出你首席插画师的气势来!想象一下,你现在是钮祜禄·落晚,底下都是你的臣民! 林落晚看着屏幕上那个挥舞着小皮鞭的女王表情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正要回复,手机屏幕却突然一震。 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叶琛明】:叶太太,开会要专心。 林落晚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稳。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主位上男人投来的视线。 隔着长长的会议桌,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穿透力,仿佛能洞悉她所有的小动作。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林落晚却觉得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是上课偷玩手机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的学生。 她慌忙将手机锁屏,塞回包里。 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挺直了脊背,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乖巧模样。 叶琛明这才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淡淡地对财务总监道:“继续。” 会议室里的低气压似乎更重了。 林落晚如坐针毡,熬了几分钟,放在腿上的手袋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又是大哥发来的警告,犹豫着不敢去看。 可那震动持续不断,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执着。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趁着众人目光都集中在PPT上时,再次小心翼翼地探手入包,摸出了手机。 这一次,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却让她瞳孔微缩。 【叶景和】:我们晚晚在干嘛?是不是在被大哥抓去当小苦力,训得耳朵要起茧了?[偷笑]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紧张之余,又生出一丝隐秘的、被人理解的甜。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主位上的叶琛明,见他正侧耳倾听着高管的汇报,便飞速地回了两个字。 【林落晚】:嗯嗯 【叶景和】:猜到了。那晚上二哥带你逃跑好不好? 林落晚的指尖一顿。 【叶景和】:夏满那部新片《山鬼》,刚拿了柏林银熊奖,今晚在京城有私人首映礼。带你去看,嗯? 《山鬼》?夏满? 林落晚的眼睛倏地亮了。夏满是她最喜欢的女演员,灵气逼人,演技卓绝。她的每一部电影,林落晚都不会错过。更何况,这还是刚刚斩获国际大奖的片子! 诱惑太大了。 那颗因为开会而昏昏欲睡的心,瞬间被这个提议搅得活泛起来,像投入石子儿的湖面,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几乎没有犹豫。 【林落晚】:好! 发完这个字,她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立刻将手机塞回了包里。 心脏“怦怦”直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期待。 * 傍晚,迈巴赫驶入叶琛明名下的清苑别墅。 林落晚一路上都表现得乖巧安静,直到叶琛明因为一个跨国视频会议而进了书房,她才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小鸟,飞快地溜回了主卧。 站在巨大的衣帽间里,她犯了难。 从Dior的成衣到el的套装,从Hermès的Birkin到Judith Leiber的晚宴包,琳琅满目,极尽奢华。 可她现在,却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 林落晚拿起一条几个月前买的Valentino的仙女裙在身前比了比。 高腰线的设计本应最显身材,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却让裙子的腰身处显得有些局促。 159.夜里出逃 她又换上一件Ala?a的针织连衣裙,紧身的布料更是毫不留情地勾勒出那道已然存在的曲线。 离和二哥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越来越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件廓形羊绒毛衣上。 雾霾蓝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宽大的版型恰好能遮住腰腹的线条,下半身再配上一条百褶短裙和一双米白色玛丽珍鞋,既保留了少女的娇俏,又完美地隐藏了她的小秘密。 她又坐到梳妆台前,细细地化了个淡妆。 清透的底妆,蜜桃色的腮红,再涂上一点Dior的变色唇膏,整个人看起来气色红润,像一颗刚刚成熟、可以掐出水来的水蜜桃。 临出门前,她还特意喷了点Jo Malone的蓝风铃香水,那是叶景和曾经说过,很喜欢她用的味道。 一切准备就绪,林落晚看着镜中那个精心打扮过的自己,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极轻地嗡鸣了一声,屏幕亮起。 是叶景和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 【叶景和】:我在侧门。 她抓起沙发上的迷你手袋,踮着脚尖,像一只偷食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主卧。 偌大的别墅静谧无声。叶琛明应该还在书房,隔音效果极好的门板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这个认知,让林落晚的“出逃”平添了几分刺激感。 侧门的阴影里,一辆线条流畅的阿斯顿马丁DB11悄无声息地停泊着。 车窗降下,露出叶景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没戴口罩和墨镜。路灯的光影勾勒着他优越的下颌线,那双潋滟的丹凤眼在暗色中流转着细碎的笑意,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勾人。 “跑这么急,怕被大哥抓到?”他倾身过来,替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林落晚红着脸坐进去,系好安全带,鼻尖萦绕着车内清冽的木质香调,形成一种让人心安又莫名心跳加速的气息。 “我、我才不怕。”她小声地嘴硬。 叶景和轻笑一声,没拆穿她,目光却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瞬,而后捕捉到了空气中那缕熟悉的淡雅香气。 他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状似不经意地问:“喷了蓝风铃?” 林落晚的指尖蜷了蜷,嗯了一声。 他的唇角弯起一个更好看的弧度,眼底的笑意加深:“真乖。” 这两个字,让她刚刚平复下去的脸颊又开始升温。 * 车子最终驶入了位于京城朝阳区的英皇电影城。 这里并非寻常的商业影院,而是采用会员制和预约制的私人放映场所,出入的无一不是名流显贵。 叶景和没有走正门,而是将车停在了VIP专属的地下车库。 他牵着林落晚的手,熟门熟路地从一条内部通道,直接进入了放映厅。 放映厅不大,只有寥寥十几排座椅,但每一张都是可以完全放倒的真皮沙发,间距宽得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躺下。 他们到的时候,厅内已经坐了几个人,但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彼此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安静。 电影很快开始。 没有龙标,没有片头广告,巨大的银幕瞬间亮起,将人直接拽入故事之中。 导演藤原千夏极具个人风格的镜头语言带着浓重的黑泽明之风。 光影交错,每一帧都像是泼墨写意的东方古画,在极致的美学构建中,讲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深山之中,一个非人非妖的山鬼,爱上了一个偶然闯入的青年画师。 她不懂情爱,只凭本能,将世间最美的花、最甜的果、最亮的星辰都捧到他面前。画师为她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却在承诺会回来娶她之后,一去不返。 山鬼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春去秋来,沧海桑田。 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精灵,渐渐看懂了人间的善恶美丑,生死轮回。她用画师留下的画笔,学着他的样子作画,画尽了世间百态,却始终画不出她记忆中心上人的模样。 故事的最后,山鬼耗尽了所有灵力,在画师的坟前,将自己也变成了一幅画,消散于天地之间。 电影的配乐空灵而厚重,将那种跨越生死的宿命般的孤独感渲染到了极致。 林落晚看得入了神,当女主角夏满那张布满风霜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出现在特写镜头里,眼角流下一滴泪时,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肩膀一耸一耸的,怎么都止不住。 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接着,一张柔软的纸巾递到了她的眼前。 她泪眼婆娑地转过头,看到叶景和正专注地看着她,盛满了柔和的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直到片尾字幕滚动,影厅的灯光缓缓亮起,林落晚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窘迫。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二哥见笑了。” “我们晚晚共情能力强,是好事。” 叶景和的目光重新投向已经定格的银幕,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真是精妙绝伦的演技。她最后那个眼神,从期盼到失落,再到归于死寂,情绪的转换没有一丝痕迹。” 他的语气里,是身为同行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激赏。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心里那份被电影情节攫住的感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细密密的酸涩,像柠檬汁滴进了心里,悄无声息地腐蚀着那点刚生出的甜。 夏满是公认的灵气型演员,出道即巅峰,拿奖拿到手软,是无数男演员最想合作的对象。 她和二哥一样,都站在星光熠熠的顶端。 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如藤蔓般疯长,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攥紧了手心,指甲嵌入手掌的软肉里,那点刺痛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隔着一层雾。 “那……二哥想跟她合作吗?” 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这问题显得多么小气,又多么不合时宜。 叶景和闻言,缓缓转过头来。 影厅柔和的顶灯落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 他微微眯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细细地打量着她泛红的眼角和微微撅起的嘴唇。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身子朝她倾近了几分,温热的呼吸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尽数扑洒在她的脸上。 尾音拖得又长又缓。 “怎么了?” “我们晚晚……是吃醋了?” 160.小气包晚晚 叶景和身上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在此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属于顶尖猎食者的压迫感。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如擂鼓般狂乱地敲击着胸腔。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痒痒的,却也烫得惊人。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那双深邃眼眸里映出的,自己慌乱无措的倒影。 吃醋? 她当然是。 那股酸涩从心底最深处冒出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可女孩子那点可怜的不值一提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在此刻坦然承认。 那会显得她多么小气,多么……在意他。 “我、我没有!”林落晚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显得底气不足。 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叶景和闻言,唇角的弧度弯得更深。 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像勾着月光的狐狸,狡黠又迷人。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醇厚悦耳,顺着空气钻进她的耳朵里,震得她耳膜一阵酥麻。 “是吗?”他拖长了语调,非但没退开,反而又欺近一寸。 “我们晚晚的小嘴巴,怎么这么硬呢?嗯?” 最后一个上扬的鼻音,带着无限的缱绻与蛊惑。 林落晚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刚想开口辩解,唇上便被一片温软堵住了。 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脑一片空白。 他并没有深入,只是用唇瓣细细地描摹着她的唇形,辗转厮磨,带着惩罚性的意味,又不失温柔。 那是一种极致的撩拨,像微弱的电流,从相触的地方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还不承认?”他稍稍退开分毫,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林落晚的脸颊已经烫得可以煎蛋,她紧紧攥着身下的真皮沙发,试图寻找一丝支撑。可那柔软的皮质,却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她咬着唇,固执地摇头。 “好。”叶景和眼底的笑意更浓,“那我只好……亲到你承认为止了。” 话音刚落,细细密密的吻便雨点般落了下来。 不再是唇,而是她微微颤抖的眼睫。 林落晚下意识闭上眼,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热的唇瓣擦过她睫毛时的触感,痒得让她心尖都跟着发颤。 “二哥……”她软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可这声音非但没能让他停下,反而像催化剂,让他变本加厉。 从她的眼睫,挪到了她挺翘的鼻尖,再到她光洁的额头,最后滑到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他甚至坏心眼地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林落晚只觉得一股热浪从头炸到脚,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软倒在他怀里,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这方寸之地,仿佛成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密闭空间。 昏暗的光线下,暧昧的气氛被无限放大,发酵成一杯醉人的醇酒。 “承认吗,嗯?”他的吻又回到了她的唇边,一下一下地轻啄着。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逼问。 林落晚的防线在这样温柔而霸道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彻底放弃了抵抗,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可叶景和并不满足,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逼着她开口:“嗯是什么意思?二哥没听清。” 羞耻感灭顶而来。 林落晚睁开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眼角泛着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终于受不住,带着哭腔讨饶:“二哥……别闹了……我、我承认……我吃醋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叶景和终于满意地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 他不再逗她,而是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也就在这时,影厅的大灯骤然亮起,将这方寸间的暧昧照得无所遁形。 紧接着,影厅前方的舞台上,主持人清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了起来:“非常感谢各位来宾莅临《山鬼》的首映礼!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片的女主角,夏满小姐!” 如雷的掌声瞬间爆发。 林落晚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了叶景和。 她慌乱地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衫和头发,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舞台。 只见聚光灯下,一个身着香槟色长裙的女人款款走上台,正是刚刚在银幕上赚足了她眼泪的夏满。 真人比电影里还要美,气质清冷,宛如一株遗世独立的雪莲。 “啊……”林落晚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呼。 她作为插画师,对这种极具美学价值和表演张力的演员有着天然的好奇与崇拜,原本还想着能听听她的映后分享…… 结果……结果全被二哥搅合了! 都怪他! 她气鼓鼓地瞪了身旁的罪魁祸首一眼,眼底满是控诉。 叶景和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任由她瞪着,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盛满了得逞的笑意。 他长臂一伸,又将人捞回怀里,凑到她耳边,懒洋洋地说道: “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再好看,有我们晚晚吃醋的样子好看吗?” 情人眼里出西施。 林落晚撅起小嘴,看似羞恼,实则小尾巴快翘上天了。 二哥说她好看,嘿嘿。 “吃醋的样子,最好看。”叶景和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 台上的夏满已经开始致辞,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穿过鼎沸的掌声清晰地传过来。 林落晚的心思却全乱了,一半被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偶像吸引,另一半则被身旁这个男人的气息牢牢禁锢。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置于文火上慢烤,浑身都热烘烘的,脸颊的温度更是居高不下。 首映礼很快进入尾声,观众们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场。 叶景和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他们已经做过千百遍。 “走吧,不是想见她吗?二哥带你去。” 林落晚心头一跳,方才那点小脾气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了。 161.我的人 “现、现在吗?” “不然呢?”叶景和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拉着她从VIP通道走向后台。 后台休息室的长廊里,人来人往。 工作人员、媒体记者、前来道贺的圈内好友混杂在一起,喧闹又热烈。 叶景和护着林落晚,将她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潮。 这份无声的体贴,让林落晚纷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个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身影。 夏满换下了一身华丽的礼服,只穿着简单的常服,却依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她那张脸实在是生得太绝,是一种带着破碎感的凄艳,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是含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看人时总带着几分疏离,无端地生出一种鬼气,美得不似凡人。 正是这种独特的气质,让她在美艳或清纯当道的娱乐圈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三十年无人可以复刻。 林落晚正看得出神,却发现夏满的眉头微微蹙着,脸上那份疏离几乎要凝结成冰。 一个挺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正堵在她面前。 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笑得满脸谄媚,一只肥腻的手还不规矩地想去搭夏满的肩膀。 “夏小姐,能赏光喝一杯吗?我对你的下一部戏很有兴趣,我们‘宏图影业’……” 夏满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抱歉,李总,我酒精过敏。” 那李总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仗着几分酒意,声音也大了起来:“夏小姐这是不给面子了?圈里谁不知道,想拉投资,这杯酒哪有不能喝的道理?” 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却没人敢出声。 这个李总是圈内有名的投资商,出了名的爱揩油,不少女明星都吃过他的亏。 而夏满,性子又冷又傲,从走红开始,关于她耍大牌、潜规则、不敬前辈的黑料就没断过。她太专注于作品,懒得应酬,也懒得为自己辩解,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眼看那李总的手又要缠上来,夏满的眼底已经结了霜。 就在这时,一道含笑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李总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景和揽着一个娇小的女孩,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李总脸上的肥肉一颤,看到来人是叶景和,谄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叶、叶二少……您怎么在这儿?” 叶景和可是叶家二少,更是如今影视圈里谁也得罪不起的顶流。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叶景和面前放肆。 叶景和没理他,只是低头温柔地问怀里的人:“晚晚,这里是不是太吵了?” 林落晚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点了点头。 她最厌恶这种仗势欺人的油腻男人。 “嗯,”叶景和轻应一声,这才抬眸瞥了那李总一眼,唇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听见了吗?我的人,嫌吵。” “我的人”,这三个字的份量,足以让在场所有人脑内掀起惊涛骇浪。 但有眼尖的认出来,这个女孩是叶家大少奶奶。 李总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地道歉:“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叶二少和这位……小姐的雅兴,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他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挤出了人群。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即众人又恢复了谈笑风生。 夏满清冷的目光落在林落晚身上,打量了几秒,随即转向叶景和,语气是疏离却客气的:“多谢。” “举手之劳。”叶景和微微一笑,那股压迫感瞬间消散,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揉了揉林落晚的头发,介绍道:“这是林落晚,你的粉丝。” 被偶像注视着,林落晚的脸颊又开始发烫,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小声说: “夏满老师您好,我很喜欢您的表演,《山鬼》演得太好了!” 夏满看着她紧张到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那份发自内心的喜爱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她常年面对各种虚伪的吹捧,早已炼就火眼金睛。 眼前的女孩,干净又柔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夏满冰封的眼底,难得地融化了一丝暖意。 “谢谢,”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柔和了些许,“你是Elysian那位首席插画师,对吗?我看过你的插画作品,很漂亮。” 林落晚没想到自己的偶像竟然知道自己,还夸奖了她的作品! 巨大的惊喜砸下来,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您、您看过?天呐……谢谢您!我……” 看着她这副傻乎乎的可爱模样,叶景和忍不住低笑出声,将她又往怀里带了带,对夏满道:“她就这样,不经夸。” 语气里的宠溺,毫不掩饰。 夏满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了然地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简单的寒暄后,叶景和便带着林落晚离开了喧闹的后台。 长廊尽头,夏满的专属休息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助理晓晓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进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兴奋,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八卦之火:“小满姐,我刚可都看见了!叶景和也太护着那位林小姐了吧?‘我的人’,天呐,这话说得,整个后台的人魂儿都快吓飞了!” 晓晓叽叽喳喳地说着:“不过,外面不都传她是叶家大少爷,就是那个叶琛明的新婚太太吗?怎么会跟二少爷这么亲密地来看首映礼……这豪门的关系,真是看不懂。” 夏满坐在化妆镜前,正慢条斯理地摘下耳坠。 她对这些京圈里的风流韵事毫无兴趣。 “小满姐?”晓晓见她不答话,凑近了些,“你刚才被那个油腻的李总堵着,是不是也吓到了?” “我没吓到。”夏满淡淡地开口,将那对价值不菲的钻石耳坠放进首饰盒。 “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再敢碰我一下,是应该废掉他的左手,还是右手。” 162.认错车 夏满的语气平淡如水,内容却让晓晓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顿时把所有八卦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夏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震动。 她垂眸瞥了一眼,那常年覆着冰霜的眼底,竟在瞬间融化开来。 她拿起手机。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沈恃年:雪下了,出门记得加衣。】 夏满的唇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晓晓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 另一边,叶景和牵着林落晚走出了影院的侧门。 方才后台那阵喧闹和紧张,仿佛都被抛在了身后。 影院外的世界,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一股夹杂着冰凉湿意的空气扑面而来,林落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一片冰凉的、小小的六角形晶体,正好落在她的睫毛上,瞬间化成一滴水珠。 “下雪了……”她惊喜地低呼,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 只见昏黄的路灯光下,细细密密的雪花正从墨色的天幕中簌簌飘落,像无数只白色的小精灵,在空中打着旋儿,为这座繁华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柔的滤镜。 这是京市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林落晚伸出手,想去接那飘落的雪花。 叶景和看着她被路灯映得亮晶晶的眼眸,里面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和初雪的影子,干净得让他心头发软。 他脱下自己的羊绒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纤瘦的肩上。 “看雪看得都傻了?”他低笑一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落雪。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微麻的痒意,“再冻下去,明天就要变成小鼻涕虫了。” 林落晚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弄得脸颊发烫,小声嘟囔:“我才不会……”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路边,整个人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在原地。 不远处的停车位上,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S级。 那车型,那颜色,那沉稳如蛰伏巨兽般的气场,都和叶琛明常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蹿上天灵盖,比这初雪的温度更甚,让她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大哥…… 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来抓她的吗?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半夜偷跑出来跟二哥约会? 叶琛明那张清冷禁欲、不怒自威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就坐在那漆黑的车窗后,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像是在审判一个犯了错的罪人。 她下意识地甩开了叶景和牵着她的手,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躲到了他的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死死地盯着那辆车。 叶景和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怕,有二哥在。” 林落晚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躲在叶景和的怀里,强迫自己瞪大眼睛,越过他的肩膀,拼命地去看那辆车的车牌号。 离得有些远,数字在飘雪中显得有些模糊。 她努力地辨认着。 不是京A·88888。 不是大哥的车…… 只是车型一样而已…… 林落晚浑身一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我看错了……”她小脸煞白,声音又轻又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那、那不是大哥的车……” 叶景和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从惊弓之鸟般的恐惧,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最后是此刻带着点傻气的松懈。 “就这么怕大哥?”他低沉的嗓音,被初雪浸染得有些清冽,像一块上好的冷玉,“怕到……连车牌号都背下来了?” 一句话,让林落晚煞白的小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热度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被他戳中了心事,窘迫地垂下眼,长而翘的睫毛上还挂着融化的雪水,像两把沾了露水的小扇子,不安地颤动着。 “我……我没有……”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叶景和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两人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将披在她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些,长臂顺势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更深地带入自己怀中。 “没有?”他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那晚晚告诉我,躲在二哥身后发抖,是在做什么?” “嗯?是在跟二哥……玩捉迷藏吗?”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这过分亲昵的姿态和暧昧的语调弄得手足无措。 周围路过的稀疏行人,正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的脸皮薄,在这种公众场合,简直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空中飘扬的雪花,毫无预兆地变得密集起来。 方才还是细细碎碎的精灵,转瞬间就成了鹅毛般的大片,夹杂在凛冽的北风里,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雪下大了,”叶景和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替她挡住大部分的风雪,“先上车。” 叶景和把车开来,拉开车门,用手掌护住车顶,示意她坐进去。 林落晚刚坐稳,叶景和也从另一侧上了车。 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又温暖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呼吸。 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世界的风雪呼啸,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次元。 车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以及车载音响里流淌出的,不知名的蓝调音乐,慵懒而缱绻。 叶景和没有立刻开车。 他侧过身,一条长臂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撑在她座椅的靠背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包围圈。 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被仪表盘的幽光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丹凤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雪色更亮,也更灼人。 他不再说话。 就如此刻窗外的雪,初时是轻柔的、试探的落下,带着一丝凉意。 但很快,便化作了漫天席卷的暴雪,激烈而缠绵,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163.坠落雪夜 林落晚的脑子和雪一样白。 她喘不过气,像一株在风雪中飘摇的菟丝花,将自己全数交付。 簌簌的落雪无声地堆积。 车内的温度却在节节攀升,暧昧的气息在每一寸空气中发酵、膨胀。 两片在空中相遇的雪花,一旦触碰,便再也无法分离。 只能一起相拥着,坠落,融化。 林落晚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了窗外的一幕。 那辆她先前错认的迈巴赫,车门开了。 一个身形优越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面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明晰的下颌。 雪花落在那把纯黑的伞面上,悄无声息。 那人撑着伞,走向了影院的另一个出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只是短短的一瞥。 林落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混沌的思绪出现了一丝裂缝,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一瞬。 这一瞬的走神,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叶景和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停了下来。 却没有再深入。 他微微抬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方才还燃着的燎原之火,此刻已尽数化为幽深的冰潭,带着一丝危险的冷意。 “晚晚,”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却让林落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你在看什么?” 不等她回答,一股微痛的感觉从唇上传来。 他惩罚性地,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 林落晚吃痛地“唔”了一声,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无措和茫然。 叶景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咬疼的下唇,动作温柔,眼神却极具侵略性。 “专心一点。” “这个时候,你的眼睛里,你的脑子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再敢走神,惩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林落晚彻底僵住了,像一只被鹰隼盯住的雪兔,连呼吸都忘了。 唇上被他咬过的地方,还残留着酥麻的痛感。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又一圈失控的涟漪。 她不敢再看窗外,不敢再有丝毫分神。 那双盈满水汽的杏眼,只能无措地、被迫地,迎上他深不见底的丹凤眼。 他的眼瞳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再无其他。 叶景和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喜欢看她这副被自己完全掌控、无处可逃的模样。 他指腹的薄茧在她柔软的下唇上反复摩挲,动作缱绻,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晚晚,你真不乖。”他低声呢喃,嗓音喑哑,叹息般的。 “总是让我……忍不住想做点更过分的事情。”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 从她被吻得嫣红饱满的唇,滑过精致小巧的下颌,再到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最后,落在了她因紧张而微微蜷起的脚踝上。 车内空间狭小,她穿着一双米白色的玛丽珍鞋,细细的袢带勾勒出纤巧的脚背。 因为刚才在雪地里走了几步,鞋面上沾了些许融化的雪水,显得湿漉漉的。 林落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把脚往里缩。 “别动。” 叶景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他松开了钳制着她下巴的手,高大的身躯微微下倾。 这个动作,让林落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然后,在林落晚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叶景和伸出手,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掌很热,隔着薄薄的丝袜,那股灼人的温度仿佛能将她的骨头都烫化。 他解开了那根细细的鞋袢,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随手放在一旁。 “二哥,你……”林落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羞耻感像潮水般将她。 叶景和却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低垂,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雪落在了她白皙细腻的脚背上。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车窗外,鹅毛大雪无声飘落。 车内,是极致的暧昧与沉沦。 她听说过,在古老的俄国,卑微的农奴会亲吻奴隶主的脚,那代表着最彻底的臣服与归顺。 可现在,身份颠倒。 是叶景和,是那个在娱乐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被无数粉丝奉若神明的叶二少。 不带任何情欲,却比任何激烈的纠缠都更让她心魂震荡。 他不是在征服她。 而是在向自己内心最深处、最无法克制的欲望,献上自己的臣服。 像最古老、最虔诚的誓约,烙印在了她的肌肤上,也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林落晚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情不自禁地,化身轻盈的雪灵,和他一同,在这雪夜坠落。 ———— 首映礼的后台休息室。 喧嚣散尽,大部分工作人员早已离开。 助理晓晓收拾好东西后,也跟夏满道别,先行一步。 空旷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 苏清梦并没有走,她身边的,是周牧。 “周导,谢谢您肯带我过来。”苏清梦的声音甜美又谦逊,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对前辈的崇拜。 “能见到夏老师本人,还能和她说上话,我真的太激动了。” 周牧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从刚才见到夏满,他还有点恍惚。 今天会抽空来,并且带上苏清梦,是苏清梦主动求的他,说想留下来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圈里的前辈。 周牧看她虽是新人,但颇有眼色,人也机灵,便随口答应了。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导演而言,提携一个新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更何况,他看得出,这姑娘野心不小。 “嗯。”周牧淡淡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叩、叩、叩。” 三声,不轻不重,节奏沉稳,带着一种天生的气场,仿佛有大人物要来。 周牧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换上了一抹郑重。 苏清梦也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好奇地望向门口。 164.风雪夜归人 门被推开。 一股裹挟着风雪的寒气涌了进来。 门口站着的,正是先前林落晚在车窗外瞥见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一件看不出牌子的黑色羊绒大衣,肩头还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手上拎着一把收拢的纯黑长柄伞,伞尖的水珠正顺着光滑的伞面滴落在羊毛地毯上。 男人逆着光,窄双瑞凤眼,眼尾狭长,瞳色极深,看人时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冷漠。 单调的装潢中,蓦然出现一抹浓墨重彩的绝笔。 他的气场太强了,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休息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清梦只看了一眼,几乎不敢再看。 京圈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男人目光在室内淡淡一扫,最后落在周牧身上,音质冷冽如寒玉相击。 “夏满呢?” 周牧似乎与他相熟,起身道:“她刚走不久。” “嗯。”男人惜字如金,似乎并不意外。 苏清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偷偷扯了扯周牧的衣袖,用气音小声地问道:“周导,这位是……” 能让周牧都如此重视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 周牧侧过头,压低了声音。 “噤声。” “那是沈恃年。” “宁圈的,太子爷。” - 清苑别墅,主卧。 巨大的法式落地窗外,京城的第一场雪,终于有了铺天盖地的声势。 雪花像是被揉碎的月光,纷纷扬扬,将整个别墅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纯白之中。 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水晶壁灯,光线暧昧不清,将一切棱角都晕染得柔和。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檀木冷香。 叶琛明就坐在这片昏与暗的交界处。 他没开主灯,高大的身影陷在单人沙发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指间夹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荡,却一口未饮。 冰块早已融化,冷意顺着杯壁,浸透了他的指尖。 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深邃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大门口那条被积雪覆盖的车道上。 终于,一束车灯划破了沉沉的雪幕。 那辆属于叶景和的车,嚣张又扎眼地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他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身上还披着一件明显属于男人的黑色大衣。 叶景和似乎还想跟着下来,却被她摆手阻止了。 两人在风雪里说了几句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 但叶琛明能看到,林落晚仰起头时,那双总是怯生生的杏眼里,盛着他从未见过的、某种复杂而明亮的情绪。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玻璃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吟。 直到那辆车绝尘而去,林落晚才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朝主楼走来。 叶琛明将杯中冷透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过喉管,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名为嫉妒的暗火。 起身,悄无声息地将酒杯放回吧台,然后走回卧室,躺下,拉过被子。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闭上眼,连呼吸都调整得平稳而绵长,仿佛早已进入了深度睡眠。 * 林落晚做贼心虚地推开别墅大门。 暖气扑面而来,融化了她睫毛上的雪籽,带来一阵冰凉的痒意。 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屏住呼吸,将那件属于叶景和的大衣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团成一团抱在怀里。 大衣上,还残留着叶景和身上清冽的香气,混杂着她自己的馨香,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暧昧证明。 她不敢开灯,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一步一步挪上二楼。 主卧的门虚掩着。 林落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从门缝里看进去,只见床上隆起一团,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他……睡着了? 林落晚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不敢多留,抱着那件“罪证”,逃也似的溜进了与主卧相连的衣帽间,再从衣帽间闪身进了浴室。 “咔哒。” 浴室门被轻轻反锁。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隔绝了她摇摇欲坠的安全感。 林落晚将那件大衣扔进脏衣篮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一切。 她打开花洒,滚烫的热水兜头淋下。 水汽蒸腾,很快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回着车内那令人心魂震荡的一幕。 唇上被他轻咬过的酥麻感,脚背上那温柔又虔诚的吻,密不可分的缠绵…… 不可言说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林落晚猛地睁开眼,拿起沐浴露,疯了似的往自己身上涂抹。 丰盈的泡沫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她用力地搓洗着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叶景和留下的所有痕迹,连同气味,都彻底从自己身上剥离。 当洗到自己的脚背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此刻在热水的冲刷下泛着一层诱人的粉。 她怔怔地看着,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唇瓣落上来时的触感。 那是臣服,是宣告,是比任何誓言都更具冲击力的占有。 林落晚心口一窒,几乎无法呼吸。 不行。 不能再想了。 羞耻如藤蔓般将她紧紧缠绕,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关掉了花洒,胡乱地用浴巾擦干身体。 走出浴室时,她下意识地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白色丝质睡袍穿上。 宽大的睡袍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笼罩,布料上沾上他惯用的沉水冷香,干净,清冽,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禁欲气息。 被这股熟悉的气味包裹,林落晚纷乱的心跳,才总算平复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建设,才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床上的男人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睡得很沉。 林落晚踮着脚尖,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轻柔得像一只猫,缓缓躺了进去。 被窝里,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干燥而温暖。 她刚躺好,还没来得及完全放松下来,身后,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平静地炸开。 “外面的雪,好看么?” 林落晚的身体,瞬间僵直如石。 165.叶琛明问雪 那道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是平静。 可就让她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僵在床上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绷紧,连呼吸都忘了。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无限延长的细线,卧室里静得只能听到窗外落雪的簌簌声,以及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怎么不说话?” 身后,男人似乎动了一下。 床垫轻微下陷,属于叶琛明那股清冽干净的沉水冷香,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他没有碰她,但那股气息却比任何实质的触碰都更让她感到窒息。 林落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又乱成一团浆糊。 他什么时候醒的? 他看到什么了?他听到什么了? 他问雪好不好看,是在问雪,还是在问她和叶景和在雪地里的道别?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炸开。 她像一个被钉在审判席上的罪人,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审判者的眼睛。 “我……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轻颤道。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分辨不出情绪的嗤笑。 “嗯,是睡着了。”叶琛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玩味。 和他平时大不相同。 “然后被一只做贼心虚的小猫吵醒了。” 他的手,终于落了下来。 宽大、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落晚娇躯敏感一颤。 那只手并没有用力,只是顺着她丝质睡袍的柔滑布料,缓缓地、一寸寸地向下移动,最终停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的掌心干燥而滚烫,仿佛有电流穿过,让她整个人都酥麻了半边。 “今天,该抹油了。”不带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 林落晚这才想起来。 这是他们约定俗成的事情。 自从她怀孕三个月开始,叶琛明便亲力亲为,每晚都要给她涂抹预防妊娠纹的护理油。 从前,她觉得这是一种被小心呵护的甜蜜,甚至会有些害羞的期待。 可今晚…… 今晚不行。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即便被热水冲刷过,那也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她怕,怕灯光一亮,自己眼里的心虚和闪躲会无所遁形;更怕他那双能洞察一切的深眸,会从她身上看出任何不属于他的痕迹。 “我……”林落晚咬着下唇,鼓起全身的勇气,“我今天有点累,想……想直接睡了。” 叶琛明没有说话。 但他覆在她小腹上的手,却不轻不重地收紧了些。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林落晚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听到他起身的细微声响,然后是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 他从里面取出了那瓶由德国顶级实验室为她专门定制的孕期护理油。 “过来。” 林落晚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像个被抽掉线头的木偶,认命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卧室里依旧昏暗。 只有窗外雪地的反光,勉强勾勒出他坐在床边那挺拔如山峦的轮廓。 他拧开了瓶盖,一股清雅的橙花与白麝香混合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就在他伸手要去开床头灯的瞬间,林落晚几乎是脱口而出:“别开灯!” 他的动作顿住了。 空气,再一次凝滞。 林落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找着借口:“光……光太亮了,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她能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在黑暗中将她寸寸扫描。 良久,久到林落晚以为他会直接戳穿她拙劣的谎言时,叶琛明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他没有开灯。 林落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瞬。 叶琛明将温润的油倒在掌心,搓热后,掀开了她的睡袍下摆,温热的大手直接贴上了她圆润的肚皮。 “嘶——” 林落晚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每一次打圈按摩,都像是在她的肌肤上点火。 那是一种带着强烈侵略性的亲密。 她闭上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脑海里,叶景和亲吻她脚背时的虔诚与痴迷,和眼前叶琛明这强势霸道的占有,两幅画面疯狂地交织、撕扯,快要将她的理智撕成碎片。 “在想什么?” 男人喑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他不知何时俯下了身,离她极近,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没……没什么。” 林落晚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是么?” 叶琛明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有意无意地划过她肚脐周围的肌肤,“在想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林落晚只觉得大脑一声巨响,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果然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她咬唇不语时,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动静。 像是小鱼吐了个泡泡,又像是小脚丫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踹了她一下。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两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 所有的惊恐和慌乱,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命律动所取代。 她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 这是五个月以来,最明显的一次胎动! 覆在她肚皮上的那只大手也骤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叶琛明的身体,似乎也僵硬了一瞬。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片小小的、孕育着新生命的方寸之地。 几秒钟后。 “咚!” 又是一下。 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更有力。 隔着叶琛明温热的掌心,那小小的生命,仿佛在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存在。 空气中那剑拔弩张的氛围,被这奇妙的互动悄然瓦解。 许久,叶琛明才缓缓直起身。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用指腹,在刚才被小家伙踢过的地方,轻轻地、温柔地摩挲了一下。 然后,他俯下身,滚烫的薄唇,精准地印在了那个位置。 “看来,”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初雪消融后的暖意,“他知道,谁才是他父亲。” 166.惊天八卦 翌日清晨,林落晚醒来时,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甚至连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 空气里,只余一缕极淡的沉水冷香,证明那个男人昨夜确实存在过。 床头柜上,那瓶德国定制的护理油被妥帖地放回了原处,瓶身擦拭得一尘不染。 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昨晚那场几乎让她窒息的对峙,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 可越是这样,林落晚的心就越往下沉。 暴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 叶琛明就像一张不动声色的网,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收紧。 她赤着脚下床,走进衣帽间。 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里,三面墙都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裙,全是叶琛明让人按照她的尺码备下的,从高定礼服到日常穿着,无一不精。中间的岛台抽屉里,珠宝腕表在暖色灯光下流光溢彩,奢靡得令人心惊。 孕期让她有些嗜睡,身子也愈发娇懒,此刻她正对着一整排柔软舒适的羊绒裙发呆,不知道该挑哪一件。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闺蜜谷朵的视频电话。 林落晚随手划开接听,谷朵那张明艳又带着几分咋咋呼呼的脸蛋立刻占满了屏幕。 “晚晚!我的宝!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林落晚被她一惊一乍的语气逗笑了,昨夜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些许。 她将手机靠在岛台上,慢悠悠地挑着衣服:“什么八卦,能让你这么激动?” “黎枝啊!”谷朵的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兴奋。 “我妈在太太圈里听说的,黎家那位,婚期定了,就在年后!嫁的是张思德那个纨绔,花边新闻就没断过,长得还满脸横肉!” 谷朵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京圈第一名媛?我看是京圈第一笑话还差不多!之前不是还眼高于顶,非叶琛明不嫁么?现在为了巩固她爹的生意,还不是得乖乖去联姻。真是笑死人了。” 林落晚拿起一件奶白色的连衣裙在身前比了比,对黎枝的结局并无太大兴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谷朵立刻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喂,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啊!她之前在公司可没少给你使绊子。” “我只是……有点累。” 林落晚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落在镜子里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累?”谷朵的火眼金睛立刻扫了过来,透过屏幕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不是吧,叶大佛子昨晚又折腾你了?他不是最会装什么清冷禁欲吗?我看都是骗人的!” 林落晚脸颊一热,连忙转移话题:“没有,你别胡说。对了,你不是说还有别的八卦吗?” “哦哦哦对!”谷朵果然被带跑了,声音再次神秘起来,“这个才是重头戏,跟你们家二哥有关!” “二哥?”林落晚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捏皱了那件昂贵的羊绒裙。 “你自己看!” 谷朵直接挂断了视频,下一秒,微信里弹过来一张截图。 那是一张营销号的微博截图,配图是一张在雪夜里拍下的照片。 照片拍得极为模糊,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用了长焦镜头,画面噪点很多,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画面中,一个身形颀长、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正和一个女人并肩而行。 男人身姿挺拔,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那股卓然的气度也无法掩盖。而他身边的女人,长相完全看不清,但那头标志性乌黑油亮的飘逸长发,以及纤细又极具线条感的背影…… 整个娱乐圈,也只有夏满有这样的身段与风骨。 营销号的配文极具煽动性: 【独家!京城初雪夜,影后夏满与神秘黑衣男子街头漫步,举止亲密!男方身形与某叶姓天才演员高度相似,难道首映礼上的英雄救美,是另有隐情?[吃瓜][吃瓜]】 这条微博才发出来不到半小时,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这身形,这气质,不是叶景和还能是谁?!” “啊啊啊不要!我的房子塌了!哥哥不是不婚主义者吗!” “楼上的别慌,说不定是朋友聚餐呢?一张糊图说明不了什么!” “只有我磕到了吗?清冷倔强影后x温柔钓系影帝,帝后CP感绝了!” “别来沾边!我们夏满独美,不捆绑任何人谢谢!” 林落晚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看着那些疯狂滚动的评论瘪了下嘴。 是叶景和吗? 昨晚,他送自己回来后,又去见了夏满? 所以他才在后台那样维护她…… 林落晚的脑子里乱作一团,昨夜雪地里那点残存的暧昧与温存,在这一刻被这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正失神时,大脑里某个被忽略的细节,却猛地闪现了出来。 ——黑色羊绒大衣。 昨晚,叶景和送她回来时,把衣服给她了。 不是二哥。 而且…… 路边那个撑着黑伞一闪而过的高大身影,穿的……好像也是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 - “Cut!” 随着导演周牧一声令下,监视器后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穿着单薄白衬衫的叶景和缓缓从戏中压抑癫狂的情绪里抽离。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潋滟的波光渐渐敛去,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又疏离的模样。 助理小赵立刻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上前,手忙脚乱地给他披上:“景和哥,快穿上,别冻着了。” “周导,刚才那条怎么样?”叶景和没理会助理,径直走向监视器,声音带着一丝刚出戏的沙哑,却依旧悦耳。 周牧是个不苟言笑的文艺帅哥,此刻却难得露出赞许的目光,他拍了拍叶景和的肩膀:“情绪、节奏,都堪称完美。不愧是你。” 得到导演的肯定,叶景和才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任由小赵给他递上温热的姜茶。 他刚喝了一口,就见小赵举着手机,一副欲言又止、天塌下来的表情。 “景和哥……出事了。” 167.多情必多疑 叶景和掀起眼皮,带着一丝未尽的戏谑:“怎么,苏清梦又NG了三十遍?” “不是啊!”小赵快哭了,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您和夏满老师……上热搜了!” 手机屏幕上,正是林落晚看过的那张模糊的雪夜漫步图。 #叶景和夏满恋情# 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深红色“爆”字。 叶景和漫不经心地划了划,看到那些CP粉狂欢的评论,眼底甚至还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对于这种捕风捉影的绯闻,他向来懒得理会。 正要把手机还给助理,指尖却在屏幕上蓦地一顿。 一张被粉丝高清修复过的照片跳了出来,虽然依旧模糊,但照片里男人黑色羊绒大衣的轮廓却异常清晰。 ——他的大衣,昨晚给了那个怕冷的小东西。 叶景生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落晚那张泛着红晕、又气又恼的小脸。 以她那爱胡思乱想的性子,看到这条热搜,现在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但如果她连这点醋都不吃,那才证明她心里没他。 多情必多疑。 这个念头让叶景和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但随即又沉了下来。 哄她是个有趣的活。 可让别人惹她哭,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眼底那点笑意淡了下去,语气也冷了几分:“公关部怎么说?” “夏满老师的工作室……刚刚发了声明。”小赵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觉得那份声明蠢得无可救药。 叶景和点开那份所谓的声明。 【夏满工作室V:关于网络上流传的夏满女士与叶景和先生的“恋情”,纯属无稽之谈。二人仅为合作关系,当晚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小聚,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解读,多关注演员作品。】 一份毫无诚意、模棱两可的声明。 “普通朋友?”叶景和嗤笑一声,指尖在“小聚”两个字上点了点。 这声明看似在澄清,实则每一个字都在火上浇油。 不说清楚照片里的男人到底是谁,只用一句含糊的“朋友”带过,反倒给了CP粉无限的遐想空间。 果然,评论区已经疯了。 “啊啊啊!工作室承认了!他们真的私下小聚了!” “‘不要过度解读’=‘我们是真的,但我们不能说’,我懂我懂!” “这公关,跟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饭桶!” “哥哥那么温柔,肯定是不想让女方难堪,呜呜呜我哭死!” 小赵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景和哥,我们这边也发个声明吧?再不澄清,嫂子……林小姐她肯定会误会的!” “不必。”叶景和将手机丢还给他,站起身。 那双含情目里,只余一片清冷的暗色。 “这种事,我要亲自跟她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开长腿朝休息室走去,拿起自己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开,直接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女孩带着浓浓鼻音、又软又糯的声音,像是刚哭过。 “……二哥?” 叶景和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又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电话那头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小醋精,”他轻声唤她,“在哭鼻子?” 预想中的抽泣和委屈并未传来,反而是一阵细微又含糊不清的咀嚼声。 叶景和微微蹙眉,那点因她吃醋而升起的隐秘愉悦,瞬间卡在了半空中。 林落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被美食填满的含混,软糯得像刚出炉的麻薯。 “没有啊,二哥,我在试菜呢。” 试菜? 叶景和准备好的一肚子哄慰说辞,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设想过她梨花带雨地质问,设想过她委屈巴巴地撒娇,唯独没想过,她正有滋有味地……在吃东西。 “鼻子怎么那么重?”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空落。 “唔……是王叔新做的川椒明虾球。”林落晚咽下嘴里的食物,满足地咂了咂嘴。 她最近食量越来越大,趁大哥不在,让新来的川菜厨师做点好吃的,可得要偷偷摸摸。 “花椒的麻和辣椒的香,呛得刚刚好,虾肉又弹又嫩!二哥你要不要也尝尝?我让王叔给你留一份!” 她语气轻快,全然没把那条足以搅动整个娱乐圈的热搜放在心上。 叶景和听着她兴高采烈地描述着菜色,心底那点失落感竟诡异地膨胀开来,演变成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患得患失。 原来她不哭,他也会不高兴。 “没看手机?”他换了个话题。 “看了呀,”林落晚答得理所当然,“你和夏满老师上热搜了嘛,朵朵都截图发给我了。” 叶景和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来了。 他屏息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然而,林落晚只是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不过照片里的人肯定不是你。” 叶景和一怔,“哦?这么肯定?” “你那件黑色羊绒大衣,昨晚不是给我穿了?现在还挂在我衣帽间呢。” 林落晚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娇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再说,我相信二哥你啊。” 最后那句“我相信你”,轻飘飘的。 让他所有精心算计的试探、所有准备好的掌控,都显得如此可笑。 多情必多疑。 可她不多疑,是因为她纯粹,还是因为……他没那么重要? 这个念头让叶景和的眼底瞬间沉了下来。 他不想再听她提起那道该死的虾球了。 她,到底是真的信任,还是……真的不在乎。 多情的演员一旦开始怀疑,就已堕入这片情天欲海,翻身不能。 - 与此同时,京城最顶级的酒店套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木质香薰,与窗外喧嚣的舆论世界隔绝开来。 金牌经纪人林姐正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在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上,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更显焦躁。 “我的姑奶奶,你看看你养的这群饭桶!这发的什么声明?‘普通朋友小聚’?这跟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现在好了,叶景和那边稳如泰山,一句话不说,全网都骂你倒贴炒作!” 168.霸总文里吃瓜的路人 而被她数落的主角——夏满,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 她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袍,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长发遮住雪白清瘦的脖颈上的红梅,正自顾自翻着一沓剧本。 那张被大荧幕偏爱的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仿佛热搜上那个被千万粉丝围攻的人,跟她毫无关系。 “叶景和的粉丝是出了名的‘战斗鸡’,他的咖位在那儿,粉丝自然有底气。” 夏满:“我们这边……本来就佛。” 她的工作室营业频率不高,粉丝也大多是些安静欣赏作品的文艺青年,哪里是那些训练有素、指哪打哪的流量粉的对手。 林姐恨铁不成钢,“你倒是看得开!你看看这些骂的什么?‘糊咖滚’、‘想红想疯了’、‘姐姐离我们哥哥远一点会死吗’!这都算客气的!” 被骂多了,也就习惯了。 夏满入行这几年,没少被造黄谣和恶意揣测。 “骂就骂吧,”她好像不甚在意,“又不会少块肉。” 林姐正要再说什么,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却让她猛地一顿。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又刷新了一下页面。 刚刚还挂在热搜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爆”字的话题广场里,那些最恶毒、被顶得最高的评论…… 消失了。 “……嗯?”林姐发出一声困惑的鼻音。 她手指飞快滑动,不断下拉刷新。 怪事发生了。 那些ID眼熟的、上蹿下跳最为活跃的叶景和毒唯大粉,主页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该用户不存在”。 上一秒还在激情开麦辱骂夏满的账号,下一秒就被“炸”得灰飞烟灭。 整个广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洗着。 凡是带了侮辱性词汇的、P了遗照的、甚至只是阴阳怪气的评论,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凭空抹去,连个“内容不存在”的404提示都没有,干净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助理晓晓也发现了不对劲,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一脸震惊:“林姐!不只是微博,豆瓣、小红书,所有平台的黑帖和水军言论,全……全没了!” 这绝不是公关团队能有的手笔。 就算是叶景和的工作室亲自下场,最多也只是发函、删帖,流程走下来需要时间,而且不可能做到这么寸草不生、雷霆万钧。 那是谁? 能有这种能量,动动手指就让整个网络噤声的,屈指可数。 助理小陈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忍不住小声吐槽:“姐,我们……我们怎么好像突然变成了霸总文里吃瓜的路人甲?”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可不就是么。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道手段,这不问缘由、只求结果的强势姿态,活脱脱就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小说里? 林姐和助理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同一个名字。 就在这时,夏满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嗡”地亮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来电显示——恃年。 夏满似乎并不意外,慢悠悠地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几分刚下飞机的疲惫,背景里隐约还有机场广播的余音。 “回江市了。”男人言简意赅。 夏满“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剧本的页脚划过。 男人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晓晓吃瓜第一线,耳朵竖得老高,嘴角压不住的姨母笑。 所以,刚才那番堪称“神迹”的清网行动……真的是太子爷做的! 自从他们和好,天天都有狗粮吃。 同人写手之魂已按捺不住了! “神经病。”夏满虽是骂,细听却有几分暖意。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像是被取悦了,冷淡的声线染上笑意,“我吃醋了。等你回来,我亲自给你剥蟹。” 不等夏满回答,他就挂了电话。 徒留她看着手机发呆,眼角闪烁珍珠般的晶莹。 -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铺着顶级羊毛地毯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林落晚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她刚结束一幅插画的收尾工作,正拿着平板漫无目的地刷着微博。 热搜广场上,关于叶景和与夏满的词条依旧高高挂着,只是点进去后,风向却发生了惊天逆转。 所有恶意的揣测和辱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岁月静好的路人评论。 “一张走路图而已,别太敏感了哈。” “还是期待我家哥哥的新作品吧。” “抱走夏满,美女独自美丽,不约。” 林落晚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 她对这些复杂的粉圈争斗没什么概念,只觉得…… 二哥的动作真快。 他电话里说着不在意,却还是背地里为别人解决了麻烦。 他总是这样,温柔又妥帖,像春日最和煦的风。 林落晚弯起唇角。她放下平板,指尖陷进猫咪柔软的毛发里,奶声奶气地逗弄它: “雪球,你说二哥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呀?” “喵呜~” 小猫舒服地打着呼噜,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掌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叶惊澜。 林落晚立刻接通,开了视频。 屏幕那头,叶惊澜刚从训练场下来,蜜色的肌肤上挂着汗珠,黑色的运动背心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他随手抓起毛巾擦了擦脸,咧开一个张扬的笑。 “小笨蛋,在干嘛呢?” 少年人独有的清朗和活力,瞬间冲散了午后的困倦。 “在跟雪球玩。”林落晚把镜头对准怀里的小猫,期待地问,“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再过两周就过年了。” 169.风太大,你刚刚说什么? 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跟他们一起过年了。 屏幕那头的叶惊澜,笑容却淡了一瞬。 他避开她的视线,看向别处,声音也低了些,“晚晚,今年过年……我可能回不去了。” 林落晚抱着猫的手一僵,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为什么呀?”她的声音委屈,“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队里临时有封闭集训,很重要,走不开。”叶惊澜的解释有些含糊。 他看着视频里女孩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和那双蒙上一层水雾的漂亮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又疼又软。 “哦……”林落晚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失落,“那你自己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她总是这样,即使自己难过,也先想着关心别人。 叶惊澜心头的那点烦躁被这句软绵绵的话彻底揉碎了。 他喉结滚了滚,忽然凑近镜头,放低了声音,像是在诱哄。 “小笨蛋,真这么想我?” “……嗯。” “那再叫几声澜哥哥听听,”他痞气地笑起来,“叫得好听了,说不定我明天飞回去了。” 她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烧到耳根,像染上了上好的胭脂。 “你……你别开玩笑了。” 她抱着雪球,小声嘟囔着,心跳却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叶惊澜像是看穿了她的色厉内荏,故意把镜头拉得更近。 汗珠顺着他紧实的下颌线滚落,没入锁骨,张扬的荷尔蒙几乎要冲出屏幕。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笃定,“我没开玩笑。你叫一声,我就认真考虑一下。” 林落晚咬着下唇,陷入了天人交战。 她真的很想他回来。 叶家的年夜饭,若是少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小姑娘抬起水汪汪的杏眼,看着屏幕里那张帅气逼人的脸,终于还是没抵住诱惑,细若蚊蚋地唤了一声: “……澜哥哥。” 声音又软又糯,像裹了蜜的糖糕。 叶惊澜喉结滚了滚,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故意装作没听清,侧过耳朵,“嗯?风太大,你刚刚说什么?” “你!”林落晚又羞又气,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 可一想到能让他回来,她还是忍住了挂电话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比刚才大声了些。 “澜哥哥!” “听不清。” “澜哥哥!” “再大声点。” “叶惊澜!”林落晚终于炸毛了,脸颊气得鼓鼓的,“你就是故意的!” 屏幕那头的少年终于不再逗她,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蜜色的胸膛随着笑声微微起伏,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笑够了,才懒洋洋地开口,眼底尽是得逞的狡黠。 “好了好了,听见了。” 林落晚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问:“那你……” “骗你的,小笨蛋。”叶惊澜笑得更张扬了,“集训名单早就定了,我怎么可能走得开?” 期待瞬间碎成齑粉。 林落晚怔在原地,感觉一股热气直冲头顶,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被耍了。 被这个恶劣的家伙彻彻底底地耍了! “叶惊澜你这个大骗子!混蛋!” 她带着哭腔骂了一句,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中,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屏幕“啪”地一声黑掉,隔绝了那张可恶的笑脸。 怀里的雪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担忧地“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林落晚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猫咪柔软的毛里,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濡湿了一片雪白的毛发。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 转眼,年关将至。 京城的冬天深了,下了两场薄雪,给这座古老又现代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银装。 叶家老宅里里外外都挂上了定制的宫灯,喜庆的红绸缠绕在廊柱上,空气里都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年味儿。 林落晚说到做到,真的半个多月没理叶惊澜。 无论他发来多少条道歉的短信,还是打了多少通越洋电话,她一概不回、不接。 她想穿那件在奶奶寿宴上的旗袍。 叫裁缝改大了点,今天管家刚送来。 象牙白的真丝底料,上面用金银双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盘扣是温润的白玉,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低调的奢华。 林落晚抱着旗袍回了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试穿。 她站在衣帽间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脱下宽松的毛衣,换上旗袍。 可当她伸手去拉背后的拉链时,却在腰侧的位置,卡住了。 怎么也拉不上去。 明明是前几天的尺寸啊...... 林落晚有些纳闷,对着镜子转了半圈。 镜中的女孩,脸颊似乎比之前圆润了些,原本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也好像……丰腴了一点。 她捏了捏腰上的软肉,眉头微微蹙起。 是最近被家里的阿姨喂得太好了吗? 自己好像是越来越胖了。 - 夜色渐深,窗外零星的飘雪被一室暖气隔绝。 主卧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地勾勒出床上相拥的两人轮廓。 空气里还残留着沐浴后清新的水汽。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林落晚浑身都泛着一层薄薄的粉。 慵懒地趴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叶琛明的胸膛宽阔而温热,心跳沉稳有力。 他一只手臂圈着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她丝绸般顺滑的长发。 深邃的眼眸半阖着,似乎已经睡去。 可林落晚却毫无睡意。 白天试穿旗袍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 她忍不住伸出小手,覆在自己五个月的孕肚上,又悄悄捏了捏涨大不少的胸口,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这个细微的动作惊动了身旁的男人。 叶琛明睁开眼,墨色的瞳仁在昏暗中比夜色更深,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刚经历过情事的沙哑,格外性感。 “怎么了?” 林落晚被抓了个正着,脸颊微微发烫,她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我是不是长胖了?” 170.运动减肥 叶琛明闻言,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那只原本抚着她长发的大手顺势下滑。 覆在她方才捏过的地方,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 快握不住了。 林落晚嘤咛一声。 他的动作不带情欲,更像是在认真地……丈量。 半晌,他给出了一个极其冷静的评价。 “嗯,是丰腴了些。” 林落晚瞬间不开心了,小嘴也跟着撅了起来,“你也这么觉得?” “手感比之前好。”男人言简意赅地补充,听不出是褒是贬。 可这句评价非但没能安慰到林落晚,反而让她更郁闷了。 她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可是我定制的旗袍都穿不下了,”她越说越委屈,眼圈都有些泛红,“今天拉链在腰上卡住了,怎么都拉不上去。”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并蒂莲旗袍。 叶琛明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跟着坐起身,从身后将小姑娘重新捞回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一件衣服而已。” “不合身,就让管家拿去扔了。” 林落晚愣住,“扔了?可是……” “我让品牌方按你现在的尺寸,重新给你做十件。” 男人温热的薄唇贴上她的耳廓,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动物,说出的话却霸道得不讲道理。 “林落晚,听着。” 他微微侧过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一个人小小的身影,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你是我的妻子。” “人是我的,胖点瘦点,我都喜欢。” “嗯?” 最后那个字,他尾音微微上挑,带着致命的蛊惑。 林落晚的心跳骤然失控,脸颊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烧得滚烫。 白天的烦恼、对身材的焦虑,在在他的这句霸道宣言里,彻底溃不成军。 林落晚只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着,痒得不行,连带着四肢百骸都酥软了。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水润的眸子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羞赧地反驳:“谁、谁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低沉的笑声打断。 叶琛明俯下身,滚烫的吻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嗓音喑哑,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既然这么在意,”他薄唇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不如继续做点运动,减减肥?” 林落晚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 “运动?”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一个翻身,重新压回了柔软的床垫里。 头顶落下他灼热的视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欲望。 这个衣冠禽兽! 她伸出小拳头捶了他一下,力道轻得像是在撒娇,“叶琛明,你坏死了!” 男人捉住她作乱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压在头顶。 他低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夫妻义务,也算运动。”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 一室旖旎,春色无边。 —— 时光荏札,转眼便至除夕。 这是林落晚在叶家过的第十五个新年。 清晨,天光大亮。 金色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斑。 整个叶家老宅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氛围里,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名贵香薰与食物混合的温暖香气。 林落晚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缓缓转醒。 六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愈发迟缓,嗜睡也变得严重。 她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却被肚子上传来的一阵紧绷感惊得瞬间清醒。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她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蚕丝被—— 只一眼,林落晚的呼吸就停滞了。 镜子里那个挺着夸张孕肚、浑身布满可怖纹路的女人,是谁? 她雪白平滑的肚皮上,此刻竟爬满了蛛网般细细密密的紫红色纹路,像是某种狰狞的图腾,从肚脐眼为中心,一路蜿蜒蔓延到大腿根部,就连胸口都未能幸免! 而她的肚子,更像是被吹了气的皮球,一夜之间膨胀到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弧度,将睡裙撑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啊——!” 一声短促又压抑的尖叫从喉咙里冲出。 林落晚踉跄着扑到卧室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那个挺着夸张孕肚、浑身布满可怖纹路的女人,是谁? 那张苍白又惊恐的脸,是她的。 可是这具身体…… 林落晚伸出颤抖的手,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触手所及,皮肤的纹理粗糙又陌生。 那些紫红色的、丑陋的妊娠纹,像一条条鞭痕,烙印在她的身体上,无声地嘲笑着她曾经的光滑与美丽。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天晚上睡觉前,肚子上还干干净净的,只有一条浅浅的妊娠线。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巨大的恐慌和委屈瞬间攫住了她。 林落晚的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片。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叶琛明刚结束晨浴,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健硕上身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他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到小姑娘赤着脚站在镜子前,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泣不成声。 男人英挺的眉峰瞬间拧起,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怎么了?” 他沉声问着,大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想将她揽进怀里。 林落晚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猛地拍开他的手,往后缩了一步,哭着对他喊: “你别碰我!” 她背对着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睡裙,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狼狈又丑陋的样子。 “我好丑……我现在变得好丑……” 171.最美丽的妈妈 叶琛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此刻却仿佛被冰锥刺了一下。 他看着小姑娘瑟缩的背影,那单薄的肩膀抖得像风中残叶。 “晚晚,”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往常更沉,“这不是丑。” 他试图用自己惯有的、解决问题的逻辑去安抚她,“妊娠纹是孕期正常的生理反应,医生早就说过……” “我不要听!” 林落晚猛地回头,泪眼婆娑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正常的反应?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我像个怪物……我就是个怪物!”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那些狰狞的紫红色纹路,像一道道枷锁,将她牢牢地钉在了羞耻柱上。 叶琛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不懂。 在他眼里,这只是身体的正常变化,是孕育新生命的勋章。 他甚至觉得,这样珠圆玉润的她,比从前更添了几分柔软的女人味。 可这些理性的分析,在汹涌的情绪面前,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上前一步,想抱住她,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嫌弃。 “晚晚,你听我说,我会让徐助理联系瑞士最好的……” “你走开!” 林落晚哭着推开他,转身就跑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将门反锁。 隔着厚重的磨砂玻璃门,传来她压抑又绝望的哭声。 叶琛明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阴影。他抬起手,却终究没有再敲门。 - 楼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顶级大厨团队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松露和牛与佛跳墙交织的馥郁香气。 秦岚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手工刺绣旗袍,正指挥着佣人将最后一对景泰蓝花瓶摆正。 她一回头,就看见大儿子独自一人从楼上下来,俊脸上覆着一层寒霜。 “琛明?晚晚呢?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餐?” 叶琛明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仰头一饮而尽,声音有些哑,“她不舒服,今天年夜饭……可能不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就从玄关处传来。 “哦?谁让我们的小寿星不舒服了,连年夜饭都不肯赏脸?” 叶景和一身驼色高定大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色羊绒衫,衬得那张本就俊美无俦的脸愈发清隽出尘。他摘下金丝眼镜,一双潋滟的丹凤眼扫过来,目光在叶琛明紧绷的侧脸上停顿了一秒。 秦岚立刻嗔怪地瞪了大儿子一眼,“你是不是又惹晚晚生气了?她现在怀着孕,情绪本就不稳,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她说着,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上了楼。 叶景含笑看着大哥明显不悦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换上拖鞋,将一个包装精致的丝绒盒子递给旁边的管家。 “把这个给晚晚送上去。” 他走到餐桌旁,优雅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拿起一片吐司,姿态闲适。 “大哥,和小姑娘闹别扭,光讲道理是没用的。”他轻笑一声,“你得哄。” 叶琛明的脸色更沉了。 楼上,卧室内。 秦岚敲了半天门,才听到浴室里传来林落晚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妈……我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傻孩子。”秦岚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 几分钟后,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林落晚穿着宽大的睡袍,低着头,不敢看她。 秦岚一见她布满泪痕的小脸和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让我看看,怎么了?” 当林落晚颤抖着掀开睡袍一角,露出那爬满纹路的肚皮时,秦岚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就为这个哭成这样?”她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浅的白色疤痕。 “你看,这是我当年生景和的时候,剖腹产留下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追忆的温柔,“当时我也觉得丑,觉得他会嫌弃。可他每天晚上都帮我涂药膏,说这是他儿子给我留下的、最美的勋章。” 她轻轻抚摸着林落晚的肚子,“晚晚,这是宝宝在跟你打招呼呢。你不是怪物,你是天底下最勇敢、最伟大的妈妈。” 女性之间独有的温情与共鸣,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林落晚最柔软的心房。 她怔怔地看着秦岚,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动的。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叶景和斜倚在门框上,微笑看着二人。 “妈,您可不能一个人把我们家小公主的功劳都占了。” 他走进来,自然地在林落晚身边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林落晚下意识地想躲,小声说:“二哥,我现在很丑……” “胡说。” 叶景和直接打断她,眼神认真又专注,仿佛她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谁敢说我们晚晚丑,二哥第一个去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他语气半真半假,却透着温馨的维护。 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钻石手链,主钻是一颗极罕见的粉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设计是HW最新的“初生”系列,寓意新生与希望。 “新年礼物。”他不由分说地拉过林落晚的手,亲自为她戴上,“配我们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孕妇,刚刚好。” 冰凉的钻石贴着温热的肌肤,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秦岚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但心里突然有些纳闷。 景和对晚晚,比丈夫还要体贴入微呢。 不知何时,叶琛明也站在了门口。 他看着自己温柔哄慰的母亲,看着体贴入微的弟弟,再看看那个被哄得渐渐止住哭泣、脸上泛起红晕的小姑娘…… 男人背光而立,神色晦暗不明,周身那股清冷禁欲的气息,此刻却多了一丝无人察觉的…… 狼狈。 172.女人就吃这一套 夜幕沉下,将叶家老宅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墨色里。 窗外,被允许燃放的烟花爆竹比前几年管得宽了许多,一阵紧过一阵的炮竹声不绝于耳,将偌大的夜空炸开一簇簇璀璨的金菊与红牡丹,光影明灭间,将客厅水晶灯的华光都比了下去。 林落晚蜷在客厅柔软的羊绒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怀里抱着一个手工苏绣的抱枕,正低头认真地回复着手机里的新年祝福。 谷朵发来了一张在北欧和男友追极光的照片,配文是:“晚晚宝贝!新年快乐!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她弯起唇角,指尖飞快地敲下一行字:“新年快乐,注意安全。” 上午那场因妊娠纹而起的情绪风暴,在叶景和与秦岚一唱一和的温柔攻势下,早已烟消云散。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那条熠熠生辉的粉钻手链,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那里隔着厚厚的羊绒家居服,似乎还能感受到宝宝有力的胎动。 一种奇异的、柔软的情绪包裹着她。 客厅里,电视开着,却没人看。 财经频道正播放着年终盘点,枯燥的数据声成了背景音。 叶琛明坐在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目光沉沉地落在电视屏幕上,仿佛真的在看。 但那挺直的背脊和紧绷的下颌线,却泄露了他一丝不宁的心绪。 他与林落晚之间,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也隔着上午那道紧闭的浴室门。 “手不酸?” 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清浅的笑意。 叶景和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他从景德镇的青花瓷果盘里捻起一颗日本空运来的晴王葡萄,用指尖慢条斯理地剥着皮。 “我们晚晚人缘就是好,回消息回到手软了?” 他说话间,已经将一颗晶莹剔透、去了皮的葡萄果肉递到了林落晚嘴边。 林落晚下意识地张开嘴含住,甜津津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她含糊地说:“还好,就是一些朋友和之前合作过的老师。”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叶琛明。 男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分给这边一分一毫。 “这都几点了,老三还不见人影!” 秦岚端着一盅燕窝走过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柳眉微蹙,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抱怨。 “一个电话也没有,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真是翅膀硬了,年都不过了?” 叶景和轻笑一声,“妈,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野马似的性子,没准这会儿在哪儿跟朋友疯呢。”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端。 一辆亮银色的保时捷911在除夕夜空旷的高架桥上,划出一道近乎残影的流线。 车窗降下一半,凛冽的冬夜寒风灌进来,将驾驶座上男人额前几缕挑染的银灰色碎发吹得狂舞。 叶惊澜单手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另一只手烦躁地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一片漆黑。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消息。 置顶的那个叫“小笨蛋”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周前。 下面,干干净净,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都没有。 “Shit!” 叶惊澜低骂一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昂贵的跑车发出一声沉闷的鸣笛。 他肠子都悔青了。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几天前,他那个刚交了新女友的队友唾沫横飞的传授。 “澜,信我的,女人就吃这一套!” “你先说你不回去了,让她失落,让她难过,让她想你!然后你再‘duang’一下出现,捧着玫瑰花,单膝跪地……哦不,你就直接把她抱起来转圈圈!那效果,绝对翻倍!” 当时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地信了?! 还觉得这馊主意听起来有点意思。 结果呢? 效果翻倍个屁! 人家小笨蛋压根不理他了! 一条消息都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 往常他超过十二个小时不回消息,她都会发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一句:“澜哥哥,在忙吗?” 现在倒好,直接给他玩人间蒸发。 叶惊澜越想越气,脚下油门踩得更深。 保时捷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窗外的霓虹光带被拉扯成一条条模糊的彩线。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那队友口中那个“特别会拿捏男人”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物种。 一想到此刻,那个笑面虎叶景和,还有那个假佛子叶琛明,正围在林落晚身边,叶惊澜心里的火就烧得更旺了。 大哥八成又在装深沉,用那双看谁都像看报表的眼睛盯着晚晚。 二哥肯定又在用他那张狐狸精似的脸勾引小笨蛋。 他不在,那两人还不得把晚晚的注意力全抢走了? 小笨蛋本来就笨,万一被那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骗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仪表盘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耳的铃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疯狂叫嚣。 来电显示是——【母后大人】。 叶惊澜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车身在惯性下向前冲了一小段才稳稳停住。 他盯着那个不断跳动的名字,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划开了接听键,顺手开了免提。 “臭小子!你还知道接电话?!” 秦岚积攒了一晚上的火气,通过电波精准无误地喷发过来。 叶惊澜把手机拿远了点,嬉皮笑脸地开口:“妈,新年快乐啊,您这嗓门,中气十足,听着就喜庆。” “我喜庆你个头!你人呢?死哪儿去了?年夜饭都快凉透了!” “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叶惊澜重新启动车子,语气熟练地开始撒谎,“高架上堵得厉害,您知道的,过年嘛,车多。” 空无一人的高架桥:“……” 秦岚在那头半信半疑:“真的?我可告诉你叶惊澜,你要是敢在外面鬼混不回家,我打断你的腿!” “哪能啊,”叶惊澜轻笑,方向盘一打,流畅地驶下高架,“我这不是怕你们想我,正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呢。晚晚……她睡了吗?” 这最后一句,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放轻了。 “没呢,正跟你二哥看电视,有说有笑的。” 有说有笑? 跟叶景和那个斯文败类? 叶惊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句道:“妈,给我留门。” “我五分钟就到。” 173.他不会回来了 “我五分钟就到。” 话音刚落,叶惊澜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意扔在副驾上。 那句“有说有笑”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心底最焦躁的地方。 他脚下猛一用力,亮银色的保时捷如离弦之箭,从高架匝道呼啸而下,汇入城市的车流。 除夕夜的京城,路上的车少了许多,但沿街的商铺和高楼却灯火通明,巨幅的电子屏上滚动着新年祝福,处处透着喜庆。 但这热闹,与叶惊澜无关。 他现在只想立刻飞回叶家,把那个叫林落晚的小笨蛋从二哥身边拎走,按在怀里,好好问问她,是不是他不在,她就忘了谁才是她男人。 保时捷一个漂亮的甩尾,拐入通往叶家老宅的静谧路段。 这条路两侧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冬日里枝桠光秃,更显清冷。 就在车头即将掠过一个路口时,一道纤细的人影毫无征兆地从暗处冲了出来。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除夕夜的宁静。 叶惊澜反应极快,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两道漆黑的印记,车头险险地擦着那人的衣角停下。 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跳出胸膛。 怒火“噌”地一下窜上头顶。 他解开安全带,猛地推开车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他的怒气,“找死?!”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那个身影踉跄了一下,似乎被吓得不轻,缓缓抬起头。 一张惨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映入叶惊澜的眼帘。 女人穿着一件价格不菲的高定羊绒大衣,此刻却沾染了路边的泥泞雪水,显得狼狈不堪。 她发丝凌乱,一双往日里总是含着精心算计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的娃娃。 叶惊澜眉头一蹙,认出了她。 “黎枝?” 京圈里谁不认识这位第一名媛,黎家的掌上明珠。 只是,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像是第一次见。 黎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几声干涩的咳嗽。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写满不耐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又诡异。 叶惊澜最烦女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病就去治,别大过年的在马路上碰瓷。” 他不知道,就在半小时前,黎家的年夜饭桌上,黎枝亲眼见到了那个女人。 她的父亲,牵着一个温婉柔顺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与他眉眼有七分相似的青年,堂而皇之地对全家人宣布。 “这是你们刘阿姨,这是你们的弟弟,黎继业。” 满室死寂。 黎枝的母亲当场就白了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从前不受丈夫宠爱,但还能安慰安慰自己,他只有一个女人。 可这个私生子,比黎枝小不了两岁。 黎父却看都没看自己的妻子,目光慈爱地落在那个黎继业身上,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骄傲与期许。 “我们黎家,总算有后了。” “阿枝,阿湾,你们姐妹俩以后要多帮衬他。等你嫁给张家,得到他们的支持,继业以后在京城的路,就好走多了。” 那一刻,黎枝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家世,她的美貌,她京圈第一名媛的身份,到头来,都只是为了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铺路。 她和妹妹,不过是两块精美昂贵的垫脚石。 思及此,黎枝眼底的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她看着叶惊澜,哑声道:“叶惊澜,你赶着去投胎吗?” 叶惊澜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冷嗤一声,重新拉开车门坐了回去。 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那张帅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挡我路了,黎大小姐。”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脚下油门一踩,保时捷的引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轰鸣,绕过她,绝尘而去。 嚣张的红色尾灯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黎枝一个人站在原地,被尾气喷了一身。 夜风吹来,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远方,一簇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短暂地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慢慢地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里。 原来,被全世界抛弃,就是这种感觉。 - 叶家老宅的客厅里,暖气开得十足。 电视里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喜庆的音乐和笑声充斥着每个角落,却丝毫无法驱散林落晚心底那一丝丝蔓延开的凉意。 墙上的欧式复古挂钟,分针已经不疾不徐地走过了两个圈。 十分钟了。 叶惊澜说的“五分钟”,像个笑话。 “还在等他?”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落晚回过神,对上叶景和那双含笑的丹凤眼。他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自然地递到她手边。 “惊澜就是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晚晚别当真。”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却又不动声色地将叶惊澜的承诺归结为“信口开河”。 林落晚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她小声道:“谢谢二哥。” 她捧着杯子,视线却不自觉地又飘向了窗外那条幽深的车道。 叶景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随即又被更深的温柔覆盖。他坐到她身边,距离不远不近。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周牧导演说,想邀请你为《笼中月》画几幅概念插画,Elysian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林落晚一怔,仰头看他。 能和周牧这样才华横溢的导演合作,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真的吗?二哥……”她眼眸里迸发出惊喜的光,像落入了揉碎的星辰。 叶景和看着她这副模样,唇角的弧度加深,抬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她唇边沾上的一点奶渍,动作亲昵又自然。 “当然。我怎么会骗晚晚。” “所以,别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坏了心情,嗯?” 林落晚脸颊微红,下意识地想躲,指尖却被他轻轻握住。 就在这时—— “砰!” 窗外,第一束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升上夜空,骤然炸开,绚烂的光华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也将客厅映得忽明忽暗。 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此起彼伏的烟花,宣告着零点的临近。 林落晚的心,随着那一声声巨响,彻底沉了下去。 他不会回来了。 她轻轻挣开叶景和的手,站起身,“二哥,我想出去看看烟花。” 174.他回来了 叶景和没拦她,只是拿起沙发上的一条羊绒披肩,仔细地为她裹上,又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去吧,外面冷,别待太久。” 林落晚走出温暖的客厅,踏上露台。 凛冽的寒风瞬间包裹了她,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仰头望着夜空。 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绽放,金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整个京城的夜空,都被这盛大的庆典点燃。 可她的世界,却一片寂静。 最想见的人,不在身边。 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就在这时,一朵前所未有、巨大无比的烟花“轰”的一声在天幕最中央炸开! 那烟花是罕见的白金色,盛开时如同万千星辰同时陨落,光芒璀璨得令人无法直视,将整个叶家花园照得亮如白昼。 林落晚被那光芒刺得下意识眯了眯眼。 光影交错中,她看到台阶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逆着光,身形高大挺拔,黑色的飞行夹克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碎发有些凌乱,呼吸间带出淡淡的白气,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奔跑。 而他的怀里,抱着一大捧洁白无瑕的白玫瑰。 在绚烂至极的烟火背景下,每一朵玫瑰的花瓣都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心跳,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男人一步步走上台阶,停在她面前。那张帅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此刻褪去了平日的散漫不羁,只剩下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专注。 他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漫天烟火,和她小小的、呆住的身影。 叶惊澜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束还带着寒气的白玫瑰塞进她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连人带花一起用力地、紧紧地圈进怀中。 他的怀抱滚烫,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却驱散了她所有的寒冷与委屈。 “小笨蛋,”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声音喑哑又霸道,“看傻了?” 零点的钟声,与新一轮更盛大的烟火,同时响起。 叶惊澜将她的脸从自己胸膛里抬起来,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上。 “新年快乐,我的小笨蛋。” 多日汹涌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 叶惊澜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令人心动的强势与侵略性。 烟花在耳边炸开的轰鸣,似乎都成了他心跳的背景音。 林落晚脑中一片空白,怀里那捧冰凉的白玫瑰被挤压着,散发出清冽的香气,混杂着他身上凛冽的夜风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 她双腿发软,只能下意识地攥紧他夹克的衣角。 直到一丝冷风从两人相贴的缝隙钻入,她才一个激灵,微微偏过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三哥……” 叶惊澜却不肯放过她,用额头抵着她的,黑眸沉沉地锁着她。 他哑声笑,“小笨蛋,现在知道谁才是你男人了?” 这一幕,透过客厅通往露台的巨大落地玻璃门,清晰地映在了叶景和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底。 他手里还端着林落晚没喝完的那杯牛奶,杯壁的温度早已散尽,变得和窗外的空气一样冰冷。 镜面般的玻璃上,那对紧紧相拥的身影,与他孑然一身的倒影,形成了鲜明又讽刺的对比。 他脸上的温润笑意未减分毫,眼底深处却像结了一层薄冰,瞬间冻住了所有情绪。 嫉妒,像藤蔓一样,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 叶景和将那杯冷掉的牛奶放在一旁的边柜上,然后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他踱步过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兄长般的无奈调侃。 “好了啊,大晚上的,也不怕把晚晚冻坏了。” 林落晚像是被抓包的小孩,猛地从叶惊澜怀里挣脱出来,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 “二、二哥……” 叶惊澜被打断好事,极其不爽地“啧”了一声。 转头看向来人,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叶景和却仿佛没看见,目光落在林落晚怀里那一大捧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白玫瑰上,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意味深长地开口。 “三弟出手就是不凡,这么大一捧‘雪山’,除夕夜可不好弄到手。” 他的视线慢悠悠地从花上,移到叶惊澜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上,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带钩。 “这得刷了大哥多少钱?他那张副卡,倒是给你用得大方。”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叶惊澜精心准备的浪漫惊喜,定性为“挥霍兄长的钱财来讨小姑娘欢心”。 叶惊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最烦叶景和这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好像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我花我自己的钱,用不着二哥操心。”他把林落晚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占有欲十足。 “哦?”叶景和挑了挑眉,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慵懒,“是吗?那你上个月在苏富比拍的那块理查德米勒,尾款结清了?” 他顿了顿,不等叶惊澜反驳,便又转向林落晚,声音瞬间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 “晚晚,别被他骗了。这小子从小花钱大手大脚,还得大哥跟在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 叶惊闻言,气得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叶景和!” 林落晚抱着花,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刚刚升起的那些许感动和旖旎,被这突如其来的修罗场搅得粉碎,只剩下无所适从的尴尬。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叶母温柔的呼唤声。 “景和,惊澜,晚晚,快进来吃饺子了!要跨年啦!” 叶景和像是听到了指令,立刻收起了所有锋芒。 他自然地接过林落晚怀里沉甸甸的玫瑰,对她柔声说:“先进去吧,妈煮了你最爱吃的荠菜馅儿。” 说完,他甚至还对叶惊澜露出了一个“哥哥不跟你计较”的宽和笑容。 转身率先走进了客厅,仿佛刚刚那个挑起战火的人根本不是他。 只留下叶惊澜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火发不出。 175.新年愿望 叶惊澜低头看着身旁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鹌鹑似的林落晚,心里的那点火气又莫名其妙地消了。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最终还是无奈地牵起她的手,语气又凶又宠。 “……小笨蛋,手怎么这么冰。” 叶惊澜牵着林落晚冰凉的手,掌心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沉甸甸的,像他此刻无处安放的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温暖如春的客厅,瞬间被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包裹。 叶景和已经优雅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碗蘸料,含笑地望过来,仿佛刚刚在露台上那个言语带刺的人,只是林落晚的错觉。 林落晚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叶惊澜攥得更紧。 他拉着她走到餐桌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语气还有些冲。 “坐好,不准再乱跑出去了。” 话是凶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 叶母嗔怪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大过年的,跟晚晚凶什么。” 说着,她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进林落晚碗里,“晚晚快吃,吃了这个饺子,明年就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林落晚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 她小口咬开饺子,荠菜独有的清香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叶景和适时地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推到她手边,嗓音温润,“慢点吃,别烫着。” 就连一向清冷寡言的大哥叶琛明,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财经杂志,目光落在她身上。 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大声倒数。 “十、九、八……”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电视屏幕。 林落晚被三个哥哥不着痕迹地围在中间,身后是叶母和叶父温柔的注视。 “……三、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新一轮的烟花再次冲天而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绚烂。 那一瞬间,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家人的笑脸,她已经全都拥有。 她贪恋地环视着这一切,在心里默默许愿。 希望新的一年,他们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 * 过年后的几天法定节假日。 午后阳光正好,她捧着画板坐在花园的藤编秋千上,给即将出世的宝宝画着童话插画。 林落晚的肚子像是被吹了气的皮球,圆滚滚地将她宽松的孕妇裙撑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微风拂过,裙摆轻扬,画面恬静美好得像一幅油画。 叶惊澜结束训练回来,一身汗味还没来得及洗去,就先跑来了花园。 他远远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脚步下意识放轻了。 走到她身后,他没有出声,只是垂眸看着她。 视线从她柔顺的发顶,滑过白皙脆弱的后颈,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巨大的孕肚上。 他英挺的眉头,猛地拧了起来。 这肚子……也太大了。 好像轻轻一碰,那层薄薄的肚皮就会被撑破一样。 林落晚画完最后一笔,正心满意足地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抬头,就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了身后高大的身影。 她惊喜地回头,“三哥,你回来啦?” 叶惊澜“嗯”了一声,视线却还是死死地黏在她肚子上,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林落晚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怀孕后,她变得格外敏感。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原本的喜悦和期待,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她知道自己现在很胖,腰身没了,脸上也有些浮肿,再也不复从前的纤细。 甚至衣服遮挡之下,还有一道道无法消除的丑陋妊娠纹。 三哥……是嫌弃她了吗? 林落晚攥紧了画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咬着下唇,声音细若蚊呐,“三哥……是嫌我丑吗?” 那句带着哭腔的低语,像一根细细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叶惊澜的心脏。 尖锐,且密密麻麻地疼。 他愣住了,那张因为常年户外运动而晒成蜜色的俊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近似于慌乱的神色。 “丑?” 叶惊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声音都拔高了,“胡说八道什么?谁敢说你丑?” 他蹲下身,高大的身躯此刻却小心翼翼地与坐在秋千上的林落晚平视。 少年气的眉眼拧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我就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后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就是觉得……这肚子也太大了,跟个西瓜似的。” 他不是嫌弃,他只是……震惊。 林落晚攥着画笔的手指微微松开,眼睫上还挂着的水汽让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 “真的吗?”她不确定地问。 “当然是真的!”叶惊澜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伸出那只刚在球场上挥洒过汗水、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在快要碰到她孕肚时猛地停住。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掌心热得发烫,眼神里带着一丝新奇和几分不敢造次的敬畏。 “小笨蛋,我能……摸一下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请求什么了不得的恩赐。 林落晚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连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她点了点头,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得到许可,叶惊澜才敢将手掌轻轻覆上去。 隔着一层柔软的孕妇裙布料,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惊人的弧度和生命独有的温热。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体会发生这样奇妙的变化。 纤细的腰肢被撑开,平坦的小腹隆起,只为了孕育新的生命。 就在他怔忪的瞬间,掌心下忽然传来了一记轻微的、却极富力量的搏动。 “咚!” 叶惊澜浑身一震,猛地抬眼看向林落晚,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他踢我了?” 林落晚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眉眼弯弯,像一泓被春风吹皱的清水,“是啊,宝宝在跟你打招呼呢。” 这一笑,驱散了方才所有的阴霾。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脸上跳跃成细碎的金光,美好得让人心颤。 叶惊澜的心脏又酸又胀。 他喉结滚了滚,一个念头蛮横地冲进脑海。 管他是谁的孩子。 反正必须是他的。 他忽然咧开一个比夺得MVP时还要灿烂张扬的笑,虎牙在阳光下闪着白光。 “名字我想好了!”他宣布道,语气不容置喙。 176.名字之争 林落晚一愣,“什么?” “我们宝宝的名字!” 叶惊澜兴致高昂,大手还覆在她肚子上,感受着那一下下的胎动,“他们肯定也喜欢我起的名字!” 他不等林落晚反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要是个男孩,就叫叶凌霄,气凌霄汉,以后肯定比我还厉害!女孩嘛……就叫叶惊澜的宝贝……算了,这个太随意了。” 他皱眉思索片刻,“叫叶星晚,天上的星星,林落晚的晚。” 虽然直白,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烈和霸道。 林落晚的心尖被烫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就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不赞同的浅笑。 “凌霄?惊澜,你这是在给孩子起名,还是在给游戏角色起名?” 只见叶景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别墅的玻璃门后缓步走出。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薄衫,身形修长,气质清雅,像从古典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将水晶果盘放在秋千旁的小石桌上。 “晚晚怀着身孕,本就辛苦,名字的事不急,要慢慢想,取个寓意好又好听的。” 叶景和说话间,似笑非笑地瞥了叶惊澜一眼,随即温柔地落在林落晚身上。 “游戏角色?”叶惊澜猛地站起身,挺拔的身形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悍气。 他嗤笑一声,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张扬的锐利,“我儿子的名字,当然要配得上‘气凌霄汉’四个字。总比某些人肚子里弯弯绕绕,起个名字都得想八百个心眼要强。” 他这话,明晃晃就是冲着叶景和去的。 叶景和却不恼,他用银叉慢条斯理地插起一块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蜜瓜,递到林落晚嘴边。 那双潋滟的丹凤眼含着笑,视线却一刻也未曾离开她。 “晚晚,你尝尝,今天新到的玉麒麟,甜度刚刚好。”完全无视了旁边像只炸了毛的猎豹一样的弟弟。 林落晚下意识地张开嘴,清甜的果肉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紧张。 叶景和这才抬眼,看向叶惊澜,嘴角的笑意不减,眼底却凉了几分。 “名字是父母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寄托的是一生的祝福。不是为了拿来跟谁比较,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霸道。” 他顿了顿,语气更柔,像是在对林落晚解释:“就像你画画一样,每一笔都有其深意。孩子的名字,也该如此,不是吗?”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叶惊澜最烦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叶星晚哪里不好了?星星,晚晚,又直接又好听!不像你,肯定要取个什么‘子曰’‘诗云’的,酸不酸?”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林落晚夹在中间,手心都紧张得冒出了细汗。 她攥着裙摆,小声地想要劝解:“三哥,二哥,你们别……”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冷的嗓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吵什么?” 仅仅三个字,就让花园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叶惊澜和叶景和脸上的表情同时一僵,不约而同地转过身。 只见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炭灰色西装,没打领带,眸子深不见底,淡淡扫过来,就让两个弟弟瞬间噤了声。 叶琛明没有看两个弟弟,他的目光径直越过他们,落在了林落晚微微泛白的脸上。 他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吓到你了?”他迈开长腿走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林落晚摇了摇头。大哥的气场太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叶琛明走到秋千旁,自然地从叶景和手中接过了那盘水晶果盘,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粒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唇边。 动作和叶景和如出一辙,但感觉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叶景和是温柔的引诱,那叶琛明就是不容拒绝的给予。 林落晚只能乖乖地吃了。 “为了名字?”叶琛明这才瞥了一眼站得笔直的两个弟弟,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叶惊澜脖子一梗,还想辩解:“大哥,我觉得叶凌霄挺好的……” “胡闹。” 叶琛明冷声打断他,“孩子还没出生,八字未定,现在取名,为时过早。你们两个,一个是公众人物,一个是职业运动员,就这么闲?” 叶景和立刻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大哥教训的是,是我没劝住惊澜。” “你少来!”叶惊澜瞪他一眼,却也不敢再跟叶琛明顶嘴。 看着眼前这三个气场各异却同样出众的男人,一个霸道热烈,一个温柔腹黑,一个清冷威严,都在为孩子的名字争执。 林落晚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他们再吵下去了。 她眼眶一热,雾气瞬间弥漫上来,声音带着一丝细细的颤抖和哀求。 “你们……你们不要再吵了……” 那带着哭腔的低语,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三个男人的心上。 三人脸色骤变。 叶惊澜最先慌了神,一步跨过来,急得俊脸通红,“小笨蛋,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叶景和也收起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眼里满是心疼和自责,“晚晚,对不起,是二哥不好,不该跟惊澜计较。” 叶琛明则是直接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林落晚单薄的肩上,将她被风吹得微凉的身体裹住。 他蹲下身,第一次放下了那身居高临下的气势,仰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们的错。”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让你受委屈了。” 被三个哥哥同时围着哄,林落晚的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 她胡乱地擦着眼睛,抽噎着,在三道紧张又关切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说出了那句让这场闹剧终结的话。 她看向叶琛明,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全然的信赖和依赖。 “……还是,听大哥的吧。” 177.我先生去买东西了 大年初二。 京城褪去了除夕夜的静谧,随着各地游客的涌入,重新变得鲜活热闹起来。 前几日那场不大不小的雪,给古老的都城覆上了一层银白的滤镜,红墙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别有一番韵味。 林落晚窝在沙发里,指尖在平板上轻轻滑动。 屏幕上显示的,是国家美术馆近期举办的一场名为《瞬间与永恒》的现代插画艺术展。其中有几幅作品,是她仰慕已久的国外插画师Evelyn的新作。 她看得入神,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 “想去?” 叶惊澜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休闲装,短发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整个人像一头精力充沛的猎豹。 林落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收起平板。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的手背,叶惊澜顺势在她身边坐下,高大的身形让整个沙发都陷下去一块。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眉梢微挑。 “就这个?看着跟小孩儿涂鸦似的。”他嘴上评价得随意,视线却在林落晚亮晶晶的眼眸上定了格。 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向往。 林落晚小声反驳:“才不是涂鸦,Evelyn老师的画,每一笔都充满了想象力……” 叶惊澜没听她辩解,他只看到她眼底的光。 自从怀孕后,她就很少露出这样纯粹的、属于她自己的渴望了。 他心里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想去就去。”叶惊澜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换衣服,我带你去。” 林落晚愣住了,“可是……今天人很多,而且大哥他……” “大哥去公司了,二哥一早就被周牧导演的电话催走了,说是剧本围读。” 叶惊澜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家里就剩我们俩。你再不去,这展都要结束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哄诱的意味:“就当……是昨天我惹你哭的赔罪,行不行?”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平稳地驶出叶家老宅。 叶惊澜放弃了他那辆招摇的保时捷,选了这辆空间更大、底盘更稳的SUV。 车里暖气开得足,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林落晚放在膝上的手。 “冷不冷?要不要把毯子盖上?” 林落晚摇摇头,手心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暖意一直传到心底。 - 美术馆外果然人头攒动。 叶惊澜早有准备,车直接开进了VIP通道。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两张内部票,牵着林落晚从员工入口,避开了拥挤的人潮。 展厅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消毒水和油彩混合的气味。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人们压低了的赞叹。 林落晚很快沉浸了进去,她在一幅画前驻足,仰着小脸,看得格外认真。 那是一幅描绘深海人鱼的画,瑰丽又孤寂。 叶惊澜对这些弯弯绕绕的艺术没什么兴趣,但他极有耐心地陪在一旁,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林落晚的侧脸。 灯光下,她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长而卷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因为专注,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启。 她整个人,比这满墙的画作,还要吸引他的全部心神。 “在看什么?”他低声问。 “你看,”林落晚指着画中人鱼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她向往着陆地,却被困在深海,很可怜。” 叶惊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觉得那人鱼的眼神,竟和落泪的她有几分相似。 他喉结滚动一下,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沉声道:“以后不会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困住。” 林落晚心中一颤,还没来得及细品他话里的深意,叶惊澜已经牵着她,走出了展厅。 午后的阳光不似正午那般灼热,透过美术馆外高大的梧桐树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冬日特有的清冽,混杂着不远处胡同里传来的烟火气。 “我们走那边回去吧,”林落晚忽然停下脚步,白皙的手指指向一条古色古香的胡同,“可以吗?我想走走。” 叶惊澜低头看她,女孩儿的杏眼里盛满了恳求,像只怕被拒绝的小奶猫。 他心头一软,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听你的。”他攥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冰凉的指尖纳入掌心捂着。 胡同里是另一番天地。 灰砖墙上留着岁月的斑驳,偶有几户人家的窗棂上还贴着红艳艳的福字窗花。头顶上,时不时有鸽群振翅飞过,清脆的鸽哨声划破京城的冬日长空。 走了没几步,一股酸甜的焦香气就钻进了林落晚的鼻腔。 她循着香味望去,只见一个老师傅正守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 刚出锅的冰糖还冒着丝丝热气,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红彤彤的山楂裹在里面,煞是诱人。 林落晚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 叶惊澜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低笑出声。 凑到她耳边,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垂:“馋了,小笨蛋?” 林落晚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小声嘟囔:“……就、就想尝尝。” “等着。” 叶惊澜揉了揉她的发顶,松开手,大步流星地朝着糖葫芦摊走去。 他那优越的身高和惹眼的相貌,在一众排队的游客里鹤立鸡群,引来不少偷偷打量的目光。 林落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甜甜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小姐,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身侧响起,语调轻浮,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审视。 林落晚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侧头看去。 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驼色羊绒大衣,长相倒是斯文俊秀,只是那双眼睛,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他的目光,太奇怪了。 寻常人看到孕妇,眼神多是避让、好奇或是友善的。 可这个男人的眼神,却像是在打量一件洋娃娃,毫不避讳地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扫过,那目光黏腻而露骨,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评估意味。 林落晚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警惕地看着对方,没有作声。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朝她逼近了一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看样子,快生了吧?你先生呢?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站在这儿?” 她攥紧了手心,强作镇定:“我先生去买东西了,马上回来。” 178.吓人的 他的靠近带着一股侵略性,让林落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吗?”男人轻笑一声,那双眼睛依旧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逡巡,“那可真不凑巧。” 他话里有话,林落晚的脸色愈发苍白。 正想开口呵斥,一个裹挟着怒意的冰冷声音骤然从男人身后炸开。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 叶惊澜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两串糖葫芦,一串是传统的山楂,另一串是裹着糯米和豆沙的。 可此刻,他那张帅气张扬的脸上,早已没了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阴沉。 他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那双看向陌生男人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与杀气。 男人在看到叶惊澜的瞬间,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没有理会叶惊澜的质问,反而又朝林落晚看了一眼。 那目光像是在确认什么,最后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 转身便混入了胡同里来往的人群中,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快得不过几秒。 “晚晚!”叶惊澜几步跨过来,一把将林落晚扯进怀里。 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让她埋在自己坚实的胸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他怀里微微发抖。 “他有没有碰你?”叶惊澜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喑哑。 他不过就离开了两分钟!就这两分钟,这个小笨蛋就被人盯上了! 一想到刚才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叶惊澜就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揪出来,废了他那双眼睛! “没、没有……”林落晚的声音还带着颤音。 她紧紧抓着叶惊澜胸前的卫衣,像抓着救命稻草,“他就是……眼神很奇怪,看得我心里发毛。” “别怕,我在这儿。”叶惊澜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旋,语气又急又气,却更多的是心疼,“吓傻了?小笨蛋,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听见没有!” 林落晚在他怀里闷闷地点头,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总算一点点安定下来。 叶惊澜这才松开她一些,将那串红艳艳的山楂糖葫芦递到她唇边,语气软了下来:“张嘴,尝尝甜不甜。” 林落晚乖乖地张开嘴,咬了一颗。 冰糖的脆甜瞬间在味蕾上炸开,中和了山楂的酸。 酸甜可口,驱散了方才心底的阴霾。 她抬起眼,看到叶惊澜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和了几分,这才小声问:“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叶惊澜的眸色骤然一沉。 他不认识。 但京城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那男人身上的大衣是Loro Piana的当季定制款,手腕上看似不经意露出的腕表是Patek Philippe的复杂功能计时系列。 通身的气派,绝不是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那人看晚晚的眼神,不是临时的见色起意,而是一种……志在必得。 这让叶惊澜心底的警铃大作。 他敛去眼底的戾气,捏了捏林落晚的脸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霸道:“不认识。一个不长眼的垃圾而已。”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离这种人远点。京城里,多的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没告诉她,就在刚才那人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对方衣领内侧。 绣着一个极小的、用金线勾勒出的“黎”字。 尽管叶惊澜言语间将那人贬得一文不值,但林落晚心底的寒意却未曾散去。 那道黏腻露骨的视线,像一条湿冷的毒蛇,依旧盘踞在她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回到宾利车内,恒温的暖气隔绝了外界的寒冬,也隔绝了胡同里的烟火人间。 车厢内铺着厚实的羊绒地毯,空气里浮动着高级皮革与淡雅香薰混合的气息,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可林落晚还是觉得冷。 她捧着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指尖微微发颤,山楂的鲜红映着她苍白的小脸,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叶惊澜启动车子,流畅地汇入车流。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小笨蛋,胆子比兔子还小。 “还在想刚才那个垃圾?”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更多的却是压不住的心疼。 林落晚没作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纤弱的阴影。 叶惊澜啧了一声,方向盘一转,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他解开安全带,高大的身躯倾过来,整个车厢的光线似乎都为之一暗。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晚晚,看着我。” 林落晚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邃而专注的眼眸里。 那里面有未曾散尽的戾气,也有只为她而生的焦灼。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他一字一顿,像是宣誓,“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敢再出现,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的话霸道得不讲道理,却像一剂强心针,精准地注入了她惶惑不安的心脏。 看着她眼底的惊惧慢慢褪去,叶惊澜心头稍松。 他忽然低笑一声,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漾开一抹促狭的笑意。 “说起来,你这胆小的毛病,好像从小就这样。” 他刻意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想把她的思绪从刚才的阴影里彻底拽出来。 林落晚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叶惊澜懒洋洋地靠回椅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却锁着她,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还记不记得你来叶家的第一个新年?” 林落晚的思绪被他牵引着,也跟着飘远了。 那年她刚到京城不久,八岁的女孩,离开了熟悉的蓉城,离开了那片永远潮湿辛辣的空气,被丢进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179.香香软软的豆汁儿 叶家老宅富丽堂皇,规矩森严。 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可她还是像一株离了水的植物,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所有的枝叶。 除夕夜的家宴,满桌的山珍海味,都是精致考究的京派官府菜。 可她吃在嘴里,却尝不出半点滋味,满心满眼想念的,是蓉城街头那一碗红油抄手,是外婆做的那道麻婆豆腐。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白米饭,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晚晚,想家了?” 是叶景和。 他总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对劲,像一阵春风,不动声色地拂去她心头的尘埃。 他端着一碗汤,放到她手边,柔声问:“想吃什么,二哥带你去。”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声说:“……想吃,川菜。” “川菜有什么好吃的?又麻又辣!”一个张扬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 少年时期的叶惊澜,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精力,像个小太阳,也像个小霸王。 他挤到叶景和身边,非要跟着:“要去就去吃点京城特色!我带你去!” 叶景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允了。 于是,那个雪夜,叶景和和一个满心期待的小不点,和另一个非要跟来的“拖油瓶”,穿梭在京城的霓虹里。 叶惊澜滔滔不绝地吹嘘着京城小吃的博大精深,最后把他们带到了一家据说百年历史的老店。 店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叶惊澜迫不及待端来一碗灰绿色的东西,热气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特味道。 “来,小笨蛋,尝尝这个!”他笑得一脸灿烂,指着那碗东西说。 “京城特产,豆汁儿!跟你们蓉城的酸梅汤差不多,酸酸甜甜的,保管你喜欢!” 林落晚不疑有他,看着他真诚的眼睛,乖乖地凑过去,喝了一小口。 下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馊了的泔水般的酸腐气味,在她口腔里猛地炸开! 她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胃里翻江倒海,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 林落晚恶心哭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可怜极了。 “叶惊澜!”叶景和的脸当场就黑了。 他一把夺过那碗豆汁儿,重重地磕在桌上,将哭得直打嗝的小姑娘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是不是有病?” 叶惊澜也慌了。 他本意只是想看她出糗,逗逗这个总是闷不吭声的小笨蛋,哪想到会把人惹哭成这样。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看着在二哥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心里又急又悔。 “……我错了,晚晚,你别哭了……”他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递过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大不了我把它全喝了!” 说着,他真就端起那碗豆汁儿,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噗嗤——” 回忆戛然而止。 林落晚看着身旁一脸窘迫的叶惊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像清泉。 叮咚一声,敲碎了车厢里凝滞的空气,也洗去了她心头最后的阴霾。 “你还好意思说……” 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碗豆汁儿的味道,我记到现在。” 看到她终于笑了,叶惊澜心头那块大石才算落了地。 他长臂一伸,将她连人带糖葫芦一起捞进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 “笑了就好。”他蹭了蹭她的头发,语气又恢复了那股熟悉的霸道和张扬。 “以后谁再敢用那种眼神看你,我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泡在豆汁儿里。” 林落晚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颗飘忽不定的心,终于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她想,或许,被这三个哥哥“逼迫”着,也不是那么坏的一件事。 至少,在她害怕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滚烫的胸膛,为她撑起一片天。 - 春节假期转瞬即逝。 年后上班第一天,京城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节日的慵懒,Elysian大厦却早已恢复了高效运转的冰冷节奏。 曜石黑的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滑到大厦侧门,停在了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有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叶琛明侧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瞬间化为一片温水,“别累着自己。” 他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在高级腕表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古朴而禁欲。 “嗯,大哥我知道了。”林落晚乖巧点头。 推开车门,京城二月清晨的冷风带着一丝凛冽,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叶琛明方才为她披上的Burberry羊绒围巾,围巾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沉香气息,混杂着迈巴赫车内皮革与香薰的暖意。 “进去吧。”叶琛明的声音隔着半降的车窗传来,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调子,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林落晚点点头,转身走向Elysian大厦那通体曜石黑、线条冷硬的旋转门。 作为京城最顶尖的艺术设计公司,Elysian的办公环境堪称奢侈。 大堂挑高数十米,悬挂着不规则的金属艺术装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来去匆匆的精英身影,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与若有似无的昂贵纸张气味。 林落晚的出现,像是一滴温润的暖色墨,滴进了这幅冷色调的画里。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奶白色孕妇毛衣,小腹的弧度已经相当明显,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纤细娇软。 素净的小脸上未施粉黛,肌肤却莹润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清澈而无辜。 她刷开门禁,熟悉的同事们纷纷抬头跟她打招呼。 自从她是总裁夫人的消息传出去,别人都被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插画师震惊了。 不过她对待旁人毫无架子,别人还是乐意跟她搞好关系的。 “晚晚,早!” 林落晚一一微笑着回应,回到自己被绿植环绕的工位上。 刚坐下没多久,策划部的张茜就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过来,笑得一脸热络。 张茜是公司的老人,消息最是灵通,为人没什么坏心,就是嘴碎了些。 180.七夕快乐 “晚晚,来,喝杯热牛奶,孕妇可得多补补钙。”她将印着Elysian logo的骨瓷杯轻轻放在林落晚桌上。 “谢谢茜姐。”林落晚连忙道谢。 张茜摆摆手,视线状似无意地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扫过,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羡慕: “说真的,晚晚,我可太佩服你了。这眼看着都七个月了吧?肚子这么大了,还天天坚持来上班,一点不娇气。” 林落晚正要谦虚几句,张茜却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 “你看咱们部门前不久那个陈姐,刚查出来两个月就休长假了,说是怕电脑辐射,要在家安心养胎。”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咂了咂嘴。 “你倒好,还跟我们这些社畜一起卷……哎,不过想想也是,”她忽然拔高了音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谁叫你是咱们的总裁夫人呢!这叫什么?以身作则,母仪天下呀!” 这番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事听得一清二楚。 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停顿了一瞬。 无数道或好奇、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林落晚身上。 林落晚握着画笔的手指微微一僵,一股热意从耳根迅速蔓延至整张小脸。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茜姐你别开玩笑了……我就是在家闲不住,画画是我的工作也是爱好,一天不动笔就手痒。” 她巧妙地避开了那个最核心的称谓,试图将话题引回工作。 可张茜显然不准备就此罢休。 她像是没听出林落晚的回避,反而变本加厉地凑近了些,一脸“我懂的”表情。 “爱好归爱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叶总也真是的,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上班呀?也不派个司机助理什么的跟着,多辛苦。”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句句都在试探。 试探她在这段关系里的地位,试探叶琛明对她的重视程度。 林落晚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画稿上那个尚未完成的、眼神忧郁的少女。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 她知道,此刻有无数双眼睛在等着看她的反应。看她是如何应对这场看似无心、实则暗藏机锋的诘问。 若是窘迫,便是心虚。 若是动怒,便是失态。 沉默了数秒,林落晚缓缓抬起头。 她依旧是那副温软无害的模样,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褪去了方才的慌乱,沉淀下一片静水深流般的镇定。 她看着张茜,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他很支持我的工作。”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正面回答任何问题,却又像回答了所有问题。 见张茜的表情僵住,林落晚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是初春融雪,带着一丝疏离的暖意。 她继续道:“而且,Elysian的首席插画师,不是一个只需要在家躺着,就能胜任的职位。”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仿佛刚才那诡异的静默从未发生过。 张茜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众甩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跟谁说话都脸红的小姑娘,竟会有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这一番话,既维护了叶琛明,又捍卫了自己的专业与尊严。 她干笑了两声,讪讪地说了句“那你忙,我先回去了”,便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一场无声的硝烟,就此散尽。 林落晚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她端起那杯牛奶,入手尚温,却没有半点喝的欲望。 正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闺蜜谷朵发来的微信。 【小晚晚!本女侠到你公司楼下了!给你带了蓉城空运过来的新鲜枇杷,说是对嗓子和宝宝都好!赶紧的,下来接驾!】 看着屏幕上那个咋咋呼呼的感叹号,林落晚心头最后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她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温暖,是为你而来,坚定不移。 林落晚拿起手机,给谷朵回了个“马上到”,起身时,步履都轻快了几分。 电梯间里,光洁如镜的金属内壁映出林落晚纤细的身影和那已然无法遮掩的孕肚弧度。 方才在工位上那番应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耗尽了她积攒许久的勇气。 那份底气,并非与生俱来。 林落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思绪飘回了某个与叶琛明共进晚餐的夜晚。 那时,他们刚签下那份为期一年的婚约不久。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窗外是京城璀璨的夜景,桌上是米其林三星主厨精心烹制的菜肴,气氛却安静得近乎凝滞。 她曾忐忑地问他:“大哥,以后……在公司里,别人会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说闲话?” 彼时,叶琛明正用银质餐刀切割着盘中的惠灵顿牛排,动作优雅得像一幅中世纪的古典油画。 他闻言,动作未停,只抬起眼帘,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闲话止于实力。”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却带着无形力量。 “林落晚,你的价值,在于你的画笔,不在于你冠着谁的姓氏。Elysian签下的是首席插画师,不是叶家的少夫人。” 那句话,在她心底漾开经久不息的涟漪。 她的尊严与价值,源于她手中的画笔,而非任何人的庇佑。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到达一楼,打断了她的回忆。 林落晚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由叶琛明给予名为“底气”的东西妥帖收藏,迈步走出电梯。 大堂的旋转门外,一道靓丽的身影早已等得不耐烦,正抱着手臂来回踱步。 那人穿着一件惹眼的Fendi亮黄色短款羽绒服,配一条修身的黑色鲨鱼裤,脚踩Balenciaga的老爹鞋,一头利落的栗色短发衬得一张小脸明艳又张扬。 181.他把她教得很好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下来了!”谷朵一见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 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接过手机和门禁卡,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搀住她的胳膊,活像个忠心护主的骑士。 她一边抱怨,一边将一个精致的竹编食盒塞到林落晚怀里,“喏,新鲜得很,早上六点从蓉城双流机场起飞的,还带着露水呢!” 食盒一打开,一股清甜的果香扑鼻而来,只见里面码着一颗颗金黄饱满的枇杷,果皮上还覆着一层细密的绒毛。 林落晚心头一暖,眼眸弯成了月牙:“谢谢朵朵,你总惦记着我。” “废话,我不惦记你谁惦记你?”谷朵白了她一眼。 随即压低声音,眼神往楼上瞟了瞟,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刚可听你们公司前台那俩小姑娘在叽叽喳喳了,说你今天在办公室里大杀四方,把那个最爱嚼舌根的那个给怼得哑口无言了?” 林落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那么夸张……” “还不夸张?”谷朵戳了戳她的额头。 “就你这软柿子性格,换以前,被人当面那么挤兑,还不早就红着眼睛躲厕所里哭了?快说,是不是你家那三位哥哥给你传授了什么宅斗秘籍?” “……是大哥教我的。”林落晚小声说。 谷朵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随即又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肩膀: “行吧,叶琛明那座冰山,虽然看着冷,但教出来的东西确实管用。走,本女侠送你回工位,我看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两人说笑着,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穿过奢华的大堂。 回到工位,谷朵帮她把枇杷洗好,剥了一颗,亲手喂到她嘴边。 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这才像一阵风似的离去。 办公室里的氛围因谷朵的到来而缓和了不少,先前那些探究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 林落晚的心情彻底放晴,她坐回柔软的人体工学椅上,点开邮箱,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收件箱最顶端,躺着一封来自《笼中月》剧组的邮件。 发件人是周牧导演的副手。 林落晚心头一跳,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点开了邮件。 这是她为电影《笼中月》提交的第一版概念插画。 为了这几张画,她春节期间没怎么休息,将自己对剧本的理解和情感全部倾注其中。 邮件内容很客气,先是感谢了她的辛苦付出,然后话锋一转。 【林老师,您的画稿我们已经收悉。画技精湛,构图唯美,无可挑剔。】 看到这里,林落晚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然而,下一行字,却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将她冻结在原地。 【但,周导认为,这组画稿……太‘满’了。】 太“满”了? 林落晚的眉头紧紧蹙起,不解地向下滑动鼠标。 【周导说,您的画太美,太精致,像一件陈列在玻璃柜里的艺术品,却缺少了‘笼中月’最核心的东西——那种破碎感,那种在绝望的泥沼里挣扎,却连指甲缝里都透着不甘的狠劲儿。】 邮件的最后,附上了她提交的那几张画稿。 屏幕上,幽暗的房间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赤足站在窗前,月光如水银泻地,在她身上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她的眼神忧郁,带着一丝迷茫,美得如梦似幻。 这是她反复推敲,认为最能体现女主角被困于家庭和社会的牢笼中,那种凄美又无助的意境。 可现在,在周牧的评价下,这幅她引以为傲的作品,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落晚关掉邮件,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精致却毫无灵魂的少女脸庞,久久无言。 良久,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数位笔。 笔尖悬在画板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个名为“灵感”的东西,像是被那封邮件彻底抽走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林落晚闭上眼,强迫自己回忆剧本里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去捕捉周牧口中那所谓的“狠劲儿”和“破碎感”。 可越是心急,思绪越是纷乱。 屏幕上的少女,依旧用那双美丽而空洞的眼睛,静静地回望着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流淌,凝滞的空气仿佛也沾染了屏幕上画中人空洞的悲伤。 林落晚指尖冰凉,那支曾赋予她无限荣光与自信的数位笔,此刻却重若千钧。 她反复咀嚼着邮件里那几句评价,尤其是“破碎感”和“狠劲儿”这两个词。 她画笔下的世界,向来是唯美、治愈、带着朦胧的梦幻色彩。 那是她对抗现实坚硬外壳的温柔武器,是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倒影。 要她亲手打碎这份美好,去描摹泥沼中的挣扎……她做不到。 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键盘敲击声与低语交谈声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却无一能钻进她的耳朵。 她像是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隔绝开来,独自困在创作的囹圄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林落晚缓缓抬起头,视线无意识地落在手机通讯录上。 指尖划过“大哥”,又掠过“澜哥哥”,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 【景和哥哥】 他是《笼中月》的主演,也是华语影坛百年一遇的天才。 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周牧,更懂这部电影的灵魂。 可是……他现在应该正在片场,正是最忙的时候。 自己这点工作上的小问题去打扰他,会不会太不懂事了? 林落晚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数声才被接起。 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场务人员高声的呼喊和器械移动的声响。 “晚晚?” 叶景和的声音穿透喧嚣,却依旧是那般温润悦耳。 182.我的小画家 “二哥……你现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林落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不忙,”电话那头传来叶景和惯有的轻笑,带着安抚人心的磁性。 “正好中场休息。我的小画家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嗯?” 他总能轻易地洞察她的情绪。 林落晚鼻尖一酸,将周牧导演的邮件反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颤音: “……他说我的画太‘满’了,没有破碎感,缺了那股‘狠劲儿’。二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 久到林落晚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叶景和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 他似乎是走到了一个安静些的角落,背景的嘈杂声小了许多。 “晚晚,你得先了解周牧这个人。”叶景和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他是个拧巴的理想主义者。你看他的履历,年少成名,国内的奖项拿到手软,但至今没拿过一个有分量的国际大奖。为什么?因为他拍的东西,太‘真’了。” 林落晚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他最爱用的,是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演员。他不要科班出身的完美演技,他要的是一张白纸被揉皱、被撕裂时,那种最原始、最粗粝的成长痕迹。” 叶景和的声音里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嘲弄,不知是针对周牧,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你明白了吗?他追求的,从来就不是完美。完美对他来说,是虚假的,是陈列在橱窗里的商品。他要的,是瑕疵,是裂痕,是璞玉被打磨前最真实的质感。” 这番话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林落晚脑海中的迷雾。 她好像……有点懂了。 “你的画技太好了,晚晚。”叶景和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好到让他觉得不真实。他要的不是一幅挂在美术馆里供人瞻仰的画作,而是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用指甲抠着墙壁,抠到血肉模糊也想逃出去的灵魂。” “那……那我该怎么画?”林落晚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别去想‘美’。” “忘掉你所有的构图技巧和色彩理论。去想一想,一个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第一次看到月光时,眼神里会是什么?不是欣喜,是刺痛,是畏惧,是长久压抑后扭曲的渴望。” “去画她攥紧的拳头,而不是舒展的手指。去画她干裂起皮的嘴唇,而不是樱桃般的饱满。去画她裙摆上溅到的泥点,而不是圣洁的白纱。”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叶景和应了一声,对着话筒匆匆说道:“周导叫我了,晚晚。记住,破碎,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去吧,我的首席插画师,我知道你可以的。”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林落晚却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她闭上眼,叶景和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破碎,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她缓缓睁开眼,再次看向电脑屏幕。 那张美丽却空洞的脸,在她眼中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仿佛看到了少女紧抿的唇线下压抑的倔强,看到了她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燃起的一簇不甘的野火。 灵感,如同冲破桎梏的潮水,汹涌而来。 这一次,笔尖再无半分迟疑,坚定地落在了画板之上。 一道凌厉而决绝的线条,划破了原有的静谧与完美。 夜色渐深,Elysian大厦顶层的灯火却依旧明亮如白昼。 最后一位同事道别离开,偌大办公室里,便只剩下林落晚一人。空气里浮动着咖啡与画纸混合的清香,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璀璨的夜景,车流汇成一条条金色的光河,无声地奔涌。 被叶景和点醒后,林落晚的灵感犹如开了闸的洪水。 她抛却了所有刻意雕琢的技巧,笔下的线条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粗粝,甚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美感。她画少女被泥浆玷污的裙摆,画她指节因用力而泛起的惨白,画她空洞的眼神里燃起的第一簇复仇的火苗。 破碎,挣扎,不屈。 她画下最后一笔,将作品命名为《初月》并发送给周牧导演。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人体工学椅背上,疲惫感才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辛劳,不安分地踢了踢她。 林落晚低头,温柔地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唇角漾开一抹柔软的笑意。 正是在这时,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无声地推开。 林落晚下意识回头,只见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 男人肩线笔挺,身形颀长,周身的气场清冷而疏离,仿佛将门外的喧嚣尘世都隔绝开来。 是叶琛明。 他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桶,沉静的黑眸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大哥?你怎么来了?”林落晚有些意外,挣扎着想站起来。 “坐着。”叶琛明只用了两个字,他迈开长腿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在她的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菌菇鲜香瞬间弥漫开来。 是松茸鸡汤。 “张妈炖了一下午,喝了再走。”他言简意赅,将汤碗和白瓷勺推到她手边。 林落晚心里一暖,小口地喝着汤,胃里暖洋洋的,连带着四肢的疲惫都消散不少。 叶琛明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一碗汤见底,林落晚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谢谢大哥。”她仰起脸,冲他甜甜一笑。 叶琛明却没应声,只是抽了张纸巾,轻轻揩去她唇角的汤渍。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感却格外清晰,林落晚心口突地一跳,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 “晚晚,”他收回手,声音比平日里低沉几分,“你快三十周了。” “嗯?”林落晚微怔。 183.恶意骚扰 “别上班了。”他看着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商量的口吻,“没必要这么辛苦。” 林落晚闻言,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她不想被人当成一个只会依附叶家的金丝雀。 “大哥,我没事的,”她声音放软,带着几分央求,“就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了,等这个项目结束,我……我马上就休假,好不好?” 叶琛明静静地看着她。 她眼里的倔强与祈求,像初春时节破土而出的新芽,脆弱,却又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是妥协了。 “后天。”他给出最后的期限,“后天开始,在家休息。” “好!”林落晚立刻眉开眼笑。 - 夜深人静,林落晚半夜醒来,觉得有些口渴。 她经过书房时,却发现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这么晚了,大哥还没睡? 她心里好奇,脚步放轻,悄悄走到门边,将那扇厚重的木门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胡桃木的复古台灯。 暖黄的光晕笼罩着那张宽大的书桌,也柔和了男人清冷的侧脸轮廓。 叶琛明没有在处理文件。 他面前摊开的,不是商业报表,而是一本线装的《诗经》和一本厚重的《辞海》。 他执着一支价值不菲的定制款钢笔,正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认真。 林落晚看不清纸上的字,只觉得那样的叶琛明,褪去了商界佛子的清冷禁欲,多了一丝烟火气。 格外地……动人。 她看得有些出神,不小心碰到了门把手,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叶琛明立刻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朝门口射来。 “晚晚?”当看清是她时,他眸中的警惕瞬间化为柔和,但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地想去遮掩那张宣纸。 已经来不及了。 林落晚走了进去,好奇地探过头去。 只见那张质感极佳的宣纸上,用着瘦金体写下了一行行清隽有力的字,笔锋宛如龙蛇。 【叶知秋。见“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叶清晏。取“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叶徽宁。徽者,善也。宁者,安也。】 …… 后面还有几个名字,有男有女,每一个名字旁边,都用小字标注了出处和寓意。 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又酸又软。 她以为他深夜不睡,是在为公司殚精竭虑。 却没想到,这个在外人眼中八风不动、清冷矜贵的男人,正坐在这里。 笨拙又虔诚地,为他们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一笔一划地构筑着未来。 “大哥,你……”她轻轻颤抖。 叶琛明耳根罕见地泛起一丝薄红。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复往日的镇定,语气却还是有些不自然:“随便写写。” “叶向晚……”林落晚的指尖轻轻拂过其中一个名字,低声念了出来。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她的名字里有个“晚”字。 叶琛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手臂从身后圈住她和她腹中的宝宝,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姿态。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磁性。 “我们的孩子,名字,不能随意。” 窗外月色如水,静静地流淌进这间古朴的书房。 这一刻,只是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对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最笨拙,也最深沉的爱意。 - 两天后林落晚给Elysian的人事部总监发了条消息,正式递交了休假申请。 那边几乎是秒回,一连串的祝福与叮嘱,客气得滴水不漏。 自此,林落晚便正式开始了她的养胎生活。 叶琛明说到做到。 不过两天,家里便多了一位私人营养师和一位孕期普拉提教练。 她的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却又无比松弛。 上午跟着教练做些舒缓的运动,午后便窝在花园的玻璃花房里,晒着暖阳,看几页闲书,或是在画板上随意涂抹几笔。 日子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缓慢而香甜。 这天下午,京城难得出了个大太阳。 冬日的暖阳透过穹顶玻璃,细碎地洒在林落晚身上。 她盖着一条羊绒薄毯,懒洋洋地蜷在藤编的贵妃榻上,正看一本关于蓉城风物的散文集。 腹中的小家伙们大概也觉得惬意,时不时地就在她肚皮上鼓起一个小包,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林落晚放下书,一手温柔地抚着孕肚,一手拿起旁边的温水杯。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叮——】 一声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她以为是谷朵发来的八卦,或是哪个哥哥的问候,便随手拿了起来。 发信人是一串陌生的境外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一个视频链接。 她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指尖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那个链接。 页面跳转极快,视频自动开始播放。 画面昏暗,晃动得厉害,像是在某个装修奢靡的私人会所包厢里。 嘈杂的音乐和男人放浪的哄笑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刺穿耳膜。 而镜头中央—— 是一个同样大着肚子的孕妇。 那女人衣衫不整,神情迷离,正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 后面的画面不堪入目,充满了最原始的、令人作呕的淫乱与亵渎。 林落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她猛地将手机扔开,手机“啪”地一声掉在柔软的地毯上,视频里污秽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她撑着身子冲到一旁的盥洗台,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脸色,已是惨白如纸。 她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前所未有的恶心与惊惧。 发送者是谁? 那段视频又是什么? 是偷拍还是摆拍? 为什么偏偏是孕妇? 又为什么要发给她?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炸开,让她头痛欲裂。 林落晚扶着墙,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下那股剧烈的恶心感。 184.去医院 林落晚走回去,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手机。 看也不看屏幕,直接按了关机键。 世界瞬间清净了。 可那段肮脏的画面,却像是跗骨之蛆,死死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将双手护在自己的腹部,掌心下的胎动清晰有力,像是在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宝宝…… 她的宝宝是干净的,是带着所有人的期盼和爱意降临的天使。 绝不能被这些腌臜的东西玷污。 林落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慌乱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冰冷所取代。 她重新开机,找到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然后删除了那条短信。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大哥的公司事务繁忙,二哥正在拍戏的关键时期,三哥远在美国备战……她不想因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骚扰,让他们分心担忧。 或许,只是哪个无聊的人,从哪里弄到了她的号码,进行的恶作剧。 对,一定是这样。 林落晚这样告诉自己,试图将那份不安强行压下去。 此后几天,林落晚夜里总睡不安稳。 明明身体愈发沉重,嗜睡得厉害,却总在深夜被一些支离破碎的梦魇惊醒。 梦里,是无尽的黑暗和嘈杂的哄笑,压得她喘不过气。 医生说她多思是正常的,放轻松就好。 林落晚也只能这样。 转眼,便到了三十周产检的日子。 这次陪她去的是叶景和。 “还冷不冷?”叶景和替她拉开车门。 宽大的手掌在她头顶上方护着,以防她撞到车门框。 车内暖气开得足。 他身上柔和的香调混着暖风,萦绕在鼻尖,让林落晚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不冷了,二哥。”她摇摇头,顺从地让他替自己系好安全带。 叶景和仔细检查了一遍卡扣,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鼓起的孕肚。 小家伙们似乎认出了他的气息。 隔着厚厚的羊绒大衣,欢快地踢腾了一下。 叶景和的眼尾弯起一抹更深的笑意。 指尖在那处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跟未出世的小家伙们打招呼。 “看来,他们很想我。”他声线温润,带着特有的磁性。 林落晚看着他眼下的淡青色,有些心疼:“二哥,你应该好好休息的,产检有司机和阿姨陪我就好了。” “那怎么行?”叶景和抬手,用温热的指腹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和宝宝的事,比天大。再说了,”他话锋一转,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神采,“我再不回来,大哥要把我的功劳全抢光了。” 林落晚被他逗笑,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 和睦家医院。 这里见不到公立医院的拥挤嘈杂,空气中闻不到一丝消毒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淡雅的白茶香薰。 来往的医护人员脚步轻缓,说话温声细语,处处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静谧。 叶景和预约的是VIP通道,由院长亲自接待。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那身清隽矜贵的气质,依旧引得走廊上几个小护士频频侧目。 与此同时,京城协和医院。 与和睦家那种处处透着资本精心雕琢的静谧不同,这里永远是另一番人间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病患的呻吟与家属焦灼的低语。 走廊上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每一张脸上都写着或轻或重的故事。 急诊处理室外,黎枝面无表情地坐在冰凉的长椅上。 指尖攥着一张刚刚缴费过的单据,纸张的边缘被她捏得起了皱。 “姐!” 处理完伤口的黎湾被人搀扶着出来,脸上还挂着泪。 原本娇俏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了皮,透着狰狞的淤青。 她身上的那件香奈儿限量款外套也被扯得变了形,整个人狼狈不堪。 一见到黎枝,黎湾的委屈就再也绷不住,扑过来哭诉:“姐,你看看我的脸!那个野种,他怎么敢……他凭什么打我!” 黎枝扶住她,眼神掠过妹妹脸上的伤,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但语气却依旧平稳:“小湾,别哭了,医生怎么说?” “说是皮外伤,开了点药膏……”黎湾抽噎着。 “可这让我怎么出门见人!都怪那个黎继业!我不就是骂了他几句野种吗?他就把我拖进房间里打……爸竟然还护着他!” “好了。”黎枝轻拍着她的背,“这件事,姐姐会处理。” 她安抚好黎湾,让司机先送妹妹回家。 自己却留了下来,坐进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里。 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也隔绝了她脸上所有的伪装。 黎枝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黎继业那张脸。 那张脸,总是带着温和斯文的笑,看起来比谁都无害。 可黎枝知道,那副皮囊下,藏着怎样一条暴戾的毒蛇。 自从父亲将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回家,她们母女三人的日子,就再无宁日。 黎枝比谁都清楚,父亲的心早就偏到了天边,指望着这个唯一的儿子来继承家业。 而她们,不过是黎继业站稳脚跟前的垫脚石。 手机响了一声。 是她未婚夫张旭东发来的。 问她现在在干嘛。 黎枝当没看见,点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她花大价钱从国外私家侦探那里买来的消息。 黎继业在国外的履历,远比他自己粉饰的要“精彩”得多。 他玩得极花,还有一种特殊的癖好—— 专挑怀了孕的女人下手。 资料里附着几张打了码的照片,但依旧能看出场面的混乱与血腥。 其中一个,甚至因为他的暴行,一尸两命。 最后被黎家用钱压了下去。 一个疯子。 一个对孕妇有着变态执念的疯子。 黎枝关掉手机,发动了汽车。 回到黎家别墅,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黎继业正坐在沙发上。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眼镜,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黎枝,温和地笑了笑,仿佛下午那个动手打人的疯子不是他。 “姐,你回来了。小湾没事吧?我下手重了些,实在是她的话太伤人。”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歉意,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训诫。 黎枝没有理他,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条刚刚弹出的娱乐头条,标题用醒目的黑体字写着—— 【独家!影帝叶景和疑似隐婚,陪神秘孕妻产检!】 185.是我的妻子 配图抓拍得十分清晰。 照片里,叶景和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含情的丹凤眼辨识度极高。 他正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女人上车,那女人肚子高高隆起,侧脸不甚清晰。 黎枝一眼就认出那是林落晚。 她再去看黎继业。 却发现他盯着那张照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那眼神,像是蛰伏的野兽看到了最合心意的猎物。 叶家…… 林落晚…… 一个怀着孕,被叶家三个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弱女人。 一个……对黎继业来说,完美的猎物。 黎枝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起,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看着黎继业脸上那抹病态的痴迷,再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计划,在她心底悄然成形。 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与黎继业如出一辙的微笑。 叶家,林落晚…… 或许,这会是一枚极好的,能将黎继业彻底摧毁的棋子。 - 清苑别墅。 林落晚刚洗漱完,屏幕上“朵朵”两个字疯狂跳动,像是着了火。 林接起,谷朵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跟连珠炮似的砸了过来:“晚晚!你快看微博!热搜爆了!你跟叶景和被人拍了!” 谷朵的声音里满是焦灼,“你俩去产检的事现在全网都知道了!叶景和的粉丝都疯了!” 她心口突地一跳,下意识地护住隆起的小腹,另一只手颤抖着点开了微博。 几乎不需要搜索,那几个腥红刺目的词条就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叶景和 隐婚#【爆】 #叶景和 圈外孕妻#【爆】 #新晋影帝 叶景和当爸#【沸】 她点开那条被顶到最高的【独家】爆料,一张高清照片赫然在目。 照片里,叶景和穿着低调的黑色风衣,口罩和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熟悉的、含着潋滟波光的丹凤眼,任谁都认得出来。他正用一种极具保护欲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开车门。 而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裙,肚子高高隆起,侧脸虽然模糊,但那身形,那份依赖着他的姿态,明明白白就是她。 一瞬间,林落晚的血色尽褪。 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我的天!我刚看完《锁扣》哭得死去活来,你告诉我男主已经有老婆孩子了?】 【呜呜呜我的青春结束了!哥哥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哪个女人偷了我的家!】 【这肚子看起来至少七八个月了吧?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什么不婚人设,恶心吐了,脱粉。】 服务器一度瘫痪。 叶景和的名字后面挂着一个深紫色的“爆”字,昭示着这场舆论海啸的猛烈。 就在林落晚手足无措,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时,微博页面突然刷新。 一条新的动态,出现在了叶景和的个人主页上。 没有通过工作室。 没有模棱两可的公关文案。 他亲自发的。 【@叶景和V:是我的妻子,圈外人,希望能给她一些空间。谢谢大家关心。】 这条微博,像是在煮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的偷拍是捕风捉影。 那这条承认,就是板上钉钉的实锤。 他竟然……承认了? 他承认了她,是他的妻子? 全网失恋的哀嚎声中,林落晚却怔住了。 她看着那行字,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 还没等她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手机再次响起。 景和哥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屏幕,将手机贴在耳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 他们谁都没开口。 很久,叶景和那把仿佛浸过初雪的松木般,清冽又沉稳的嗓音传了过来。 “晚晚,吓到了吗?” 他没有一丝不耐,只有满满的温柔和歉意。 林落晚的鼻尖一酸,攥紧了电话:“二哥……网上……” “嗯,我看到了。”叶景和的声音低沉而柔和。 “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被拍到。” 他顿了顿,似乎能透过电话线感受到她的不安,继续说道:“我已经发微博澄清了。我不想让他们胡乱猜测,更不想让你和宝宝受一点委屈。” “可是……妻子……” 林落晚咬着唇,那两个字对她来说,太重了。 电话那头的叶景和,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缱绻又勾人。 他用一种无比清晰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晚晚,你听好。” “我的妻子,从始至终,都只会是你一个人。” “你......愿意吗?” 电话那头缱绻的余温仿佛还停留在耳廓。 林落晚的心跳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无法平息。 ...... 王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那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乱了,名贵的定制西装也显得有些褶皱。 “祖宗,我的亲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王斐崩溃道。 “你知道你那条微博发出去,公司股价跌了多少吗?你知道有多少个代言品牌方打电话来问责吗?!” 办公室内,除了他焦躁的脚步声,只剩下另一个女人冷静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公关部总监周静,正稳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数据曲线和舆情分析图谱飞速滚动。 叶景和倚在沙发里,姿态闲适。 他手里端着一杯刚磨好的蓝山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老王,坐下喝杯咖啡。”他开口,声音依旧是温润的,听不出半分被舆论裹挟的狼狈,“急也没用。” “我能不急吗?!”王斐停下脚步,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男明星谈恋爱,不,你这直接是承认已婚当爸!性质比女明星严重百倍!你那些女友粉,战斗力最强、花钱最大方的一批,现在超话里哭天抢地要脱粉回踩!商业价值一夜跳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静终于抬起头。 她言简意赅地汇报:“官宣后一小时,微博掉粉八十万,还在持续。八十三个代言中,有四家品牌方已发函要求暂停合作,三家正在观望。 “最关键的是,对家的黑稿已经下场了。” 她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叶景和。 屏幕上,一个营销号刚刚发布的文章标题,字字诛心。 【独家深扒!新晋影帝叶景和人设崩塌,为陪孕妻罔顾职业道德,拍摄《笼中月》期间滥用替身,耍大牌惹怒导演周牧!】 186.我们影帝就是恋爱脑~ 文章里图文并茂,几张远距离拍摄的模糊照片里,一个身形与叶景和相似的男人穿着戏服,正对着镜头。 而另一张照片里,叶景和本人则行色匆匆地出现在了医院附近。 言之凿凿。 称叶景和为了“恋爱脑”,将大段大段的背影戏、远景戏全部交由替身完成。 自己则频繁离组,毫无敬业精神。 这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 恋情曝光,最多是偶像失格。 但不敬业,却是直接对一个演员的根基发起了毁灭性打击。 “看到了吗?”王斐指着屏幕,气得手都抖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他们要把你从‘天才演员’的宝座上拉下来,再狠狠踩上几脚!” 叶景和的目光终于从咖啡杯上移开,落在那篇黑稿上。 他没看那些煽动性的文字。 视线只在那张偷拍的、林落晚被他护在怀里的照片上停留了一瞬。 照片被刻意处理过。 虽然打了码,但依旧能看出她隆起的小腹和柔弱的侧影。 他那双总是含着潋滟波光的眼里,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冷了下来。 “周静,”他放下咖啡杯,杯底与黑曜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让法务部准备。” “告。” 周静点头:“已经在拟律师函了。但是,舆论的发酵等不了法院判决。黄金二十四小时,我们必须做出反应。” “反应?”王斐冷笑一声。 随即阴阳怪气:“怎么反应?难道跟他们说,我们影帝就是恋爱脑,为了老婆孩子工作都不要了?” “为什么不呢?”叶景和忽然开口。 他抬眼看向王斐,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 王斐一愣。 只听叶景和用一种平淡却不容置喙的语气,缓缓说道: “钱可以再赚,电影可以再拍。”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屏幕,仿佛落在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晚晚,只有一个。” 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了死寂。 王斐张了张嘴,最后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彻底没了脾气。 周静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欣赏。 危机公关,最怕艺人自己心态崩盘,或者首鼠两端。 叶景和这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反而给他们留下了最大的操作空间。 “我明白了。”周静冷静地开口。 迅速在键盘上敲击着,“既然如此,我们就换个打法。不解释,不卖惨。把‘不敬业’的脏水,原封不动地泼回去。”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我马上联系周牧导演。” 圈内谁不知道,周牧导演是出了名的戏痴,为人孤高,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如果他肯为叶景和发声,那比任何苍白的公关文案都有力。 叶景和却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手机:“不用,我亲自跟他说。” 他当着两人的面,直接拨通了周牧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周牧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景和?看到网上的新闻了。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点调侃。 叶景和声线温和:“周导,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谈不上,就是我这儿的电话快被娱记打爆了。”周牧在那头顿了顿,随即正色道,“替身那事,我已经让制片发声明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 叶景和眼底浮现一丝暖意:“周导,我只需要你,说实话。” 电话那头,周牧笑了:“行。等着。” 挂掉电话,叶景和将手机随意地搁在桌上。 他对周静说:“工作室可以发一些我拍戏时受伤的花絮,还有围读剧本的视频。记住,不要提晚晚一个字,所有的火力,都引到我身上来。” 周静利落地应下:“明白。” 王斐看着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嘟囔:“你啊,真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了。” 叶景和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万家灯火,而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 “江山?”他轻声呢喃。 “她,才是我的江山。” 一夜之间,舆论场风云变幻。 叶景和工作室的公关动作快、准、狠,仿佛一场精密的现代战争。 先是周牧导演。 这位在圈内以“戏疯子”和“臭脾气”闻名的文艺片巨擘,竟破天荒地亲自发了条微博。 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是监视器后拍的,叶景和穿着单薄的戏服,在深秋的冷雨里反复拍摄一个摔倒的镜头,直到凌晨四点。他站起身时,膝盖已经磕破,渗出血迹,脸上却还带着入戏的偏执与疯狂。 周牧的配文更是简短:【我的电影,不用替身。】 没有指名道姓,却比任何声明都响亮。 紧接着,工作室放出了剪辑好的花絮视频。视频里,叶景和因为一场爆破戏,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他却只是简单包扎后坚持拍完;深夜的酒店房间里,他对着满是标注的剧本,一遍遍揣摩角色神情,眼神专注得像是会发光。 没有一个字提及私生活,却用最无可辩驳的事实,将“不敬业”三个字砸得粉碎。 风向,彻底逆转。 #周牧 我的电影不配用替身# #叶景和 敬业# #心疼叶景和# 三个词条以摧枯拉朽之势冲上热搜,将之前的黑料踩在脚下。 超话里哭着要脱粉的女友粉,此刻战斗力爆表,一边心疼自家哥哥的伤,一边组团去屠了黑子的广场。 【呜呜呜,我就知道!我哥不是那种人!】 【周导都亲自下场了,某些人脸疼不疼?拿钱办事也要讲基本法吧!】 【为了黑而黑,拿着几张P过的图就敢造谣影帝不敬业,等着收律师函吧!】 而之前与叶景和合作过的导演、演员,甚至是一些时尚品牌的主理人,也纷纷下场。 他们或是转发周牧的微博,或是晒出与叶景和合作时的趣事,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对他专业与人品的赞誉。 一场足以倾覆顶流的公关危机,在叶景和“恋爱脑”式的破釜沉舟下,竟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业内口碑认证大会”。 那些摇摆不定的品牌方,此刻只庆幸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解约。 第二天清晨,京城难得起了薄雾。 叶景和一夜未眠。 处理完所有工作,刚冲完澡出来,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母亲”。 187.受家法 叶景和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母亲秦岚难得严厉:“景和,回老宅一趟。你父亲有话问你。” “知道了。” 叶家老宅,门口两尊石狮子历经风雨,透着百年望族的沉凝底蕴。 叶景和将车停在院外的银杏树下,踏入正厅。 空气里弥漫着上好的金骏眉茶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他的父亲,正坐在那张传了几代的红木太师椅上,手持一串油光锃亮的小叶紫檀佛珠,缓缓捻动。 眉眼间的威严却比任何时候都重。 母亲坐在他身侧,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几分愁绪。 “爸,妈。”叶景和走上前,姿态依旧从容。 叶父没抬头,只“嗯”了一声。 一室沉寂,只听得见挂钟摆锤的微响,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终,是秦岚打破了沉默。 她将一份报纸推到他面前,指尖点着那张虽然打了码、却依旧能清晰辨认出身形的偷拍照。 照片上,他将那个大着肚子的娇小身影,牢牢护在怀中。 “景和,”秦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是怎么回事?” 叶景和的目光落在报纸上,在那片熟悉的衣角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眼,看向自己的父母,丹凤眼里没有半分闪躲。 “如你们所见,”他语气平静,“我承认了晚晚是我太太。” “太太?”叶父终于停下了捻动佛珠的手,抬起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锐利地盯着他,“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叶景和的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眸底流转着一种近乎凉薄的温柔。 “我的心。”他答道,云淡风轻。 “混账!” 叶父勃然大怒,重重将佛珠拍在桌上,那油润的紫檀木与坚硬的红木相击,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闷响。 “叶家的家训你忘了?一百年来,叶家男人,无一人纳妾,无一桩婚外丑闻!你现在竟然——” 秦岚见状,连忙起身,轻轻抚着丈夫的后背顺气,脸上满是焦急:“景和,你快跟你爸服个软。这件事……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叶景和却像是没听见母亲的劝解,目光直视着盛怒的父亲,语气依旧平静。 “无论父亲承认与否,她都是我叶景和要护着的人。”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叶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好,好一个要护着的人!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硬!”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道:“去祠堂!” 秦岚的脸色瞬间煞白,“老爷!” 叶家祠堂,常年供奉着祖宗牌位,沉香袅袅,庄严肃穆。 叶景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朝着后院的祠堂走去。他挺直的背脊,像一棵在风雪中绝不弯折的翠竹。 不多时,管家忠叔捧着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步履沉重地跟了进去。 盒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柄暗红色长鞭。 这是叶家的家法。 叶景和解开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一旁的圈椅上。 而后,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笔直地跪了下去。 双膝点地,薄底皮鞋弯折。 白色衬衫勾勒出他清瘦却有力的肩线,黑色西装裤紧贴腿部肌肉。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叶父冷声道。 叶景和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甚至还带着那抹招牌的笑意:“父亲,请。” “啪!” 长鞭裹挟着雷霆之怒,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沉闷的钝响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激起一片尘埃。 白色的衬衫上,迅速洇开一道清晰的红痕。 叶景和的身子只是微微一颤,闷哼都未曾发出一声,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啪!” “啪!” 一下,又一下。 秦岚在门外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却不敢进去求情。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此刻进去,只会让景和受更重的罚。 忠叔站在一旁,低着头,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忍。 就在这时,祠堂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携着一身寒气,大步跨了进来。 来人正是叶琛明。 他似乎是刚从一场重要的会议上赶来,身上还穿着剪裁精良的手工定制西装,深灰色的面料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 只是此刻,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似乎也沾染了主人的怒意,色泽显得格外深沉。 “住手!” 叶琛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一步上前,在鞭子再次落下之前,抓住了父亲的手腕。 叶父看到大儿子,怒气更盛:“你来做什么?给我放开!今天我非要打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 “父亲,”叶琛明的目光扫过叶景和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眼神愈发冷峻,“闹够了。” 他用的词是“闹”。 这个词,瞬间让叶父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叶父气结。 叶琛明却不再看他,松开手,俯身去扶跪在地上的叶景和。 叶景和额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 看到大哥,总是含着笑意的眼,此刻却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自嘲。 他借着叶琛明的力,摇晃着站了起来。 “大哥。”他低声喊道。 “闭嘴。”叶琛明冷声打断他,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的质问,和父亲的质问,如出一辙,但意味却截然不同。 叶景和没有回答,只是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叶琛明不再多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叶景和身上,完美地遮住了那身狼狈。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自己的父亲。 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这件事,到此为止。”他看着叶父,“晚晚那里,我会处理。您和我母亲,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顿了下,目光沉静而锐利,“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去打扰她。” 这话里,包含了所有人,也包括坐在叶家权力顶端的父亲。 188.禁止出门 说完,叶琛明不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半扶半架着叶景和,转身就走。 经过忠叔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低声吩咐:“叫家庭医生去景和的院子,记住,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到晚晚耳朵里。” “是,大少爷。”忠叔连忙应下,看着大少爷沉稳如山的背影,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风微凉,吹散了祠堂里压抑的檀香味。 叶琛明扶着叶景和走在青石板路上,兄弟二人一时无言。 直到快到叶景和的住处,叶景和才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大哥,你这算不算……在偏袒我?” 叶琛明的脚步一顿,侧过头,晨光落在他晦暗的眼里。 他看着自己这个表里不一的弟弟,薄唇吐出两个字。 “蠢货。” 叶景和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大哥懂。 在这场名为“林落晚”的角逐里,他们是彼此最强劲的对手,亦是最心照不宣的同谋。 - 林落晚是被一阵莫名的心悸惊醒的。 晨光透过落地窗,被柔白的纱帘筛成一片朦胧的光海,轻柔地铺洒在手工织就的波斯地毯上。 空气里浮动着庭院中白栀子花的清甜香气,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可她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而慌乱。 她坐起身,柔软的埃及长绒棉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锁骨。 “太太,您醒了?” 贴身照顾她的萍姐听到动静,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昨晚睡得好吗?” 林落晚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稍稍抚平了她心头的躁动。 她抿了一口,轻声问道:“萍姐,大哥和二哥呢?” 萍姐为她取来一件香槟色的真丝晨袍披上,动作自然地回答:“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说是上午有个跨国会议。” 这很正常,叶琛明的工作永远排得满满当当。 林落晚点点头,系上腰带,又问:“那二哥呢?” 萍姐手上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落回到林落晚的晨袍上,仔细地抚平一个不存在的褶皱,语气比方才更柔了几分:“二少爷……二少爷昨晚似乎通告赶得晚,今天应该还在休息。” “还在休息?”林落晚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这个时间了……他是不是不舒服?” 叶景和的作息向来颠倒,但鲜少会睡到日上三竿。 更何况,萍姐的语气里,有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没有没有,”萍姐立刻摆手,“就是累着了。您知道的,演员嘛,拍起戏来没日没夜的。” 她说着,转移了话题:“您快梳洗一下吧,早餐都备好了。孕妇可不能饿着肚子。” 萍姐越是这样,林落晚心中那股不安就越是强烈。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梳洗过后,林落晚独自一人坐在那张红木长餐桌前。 桌上摆着精致的九宫格早点,粤式茶点,西式烘焙。银质的餐具在晨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叶家顶级的奢华与底蕴。 可这满桌的珍馐,她却毫无胃口。 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叶景和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他在电影节红毯上的侧颜照,灯光下,眼角的泪痣清晰可见,温柔又疏离。 她犹豫了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二哥,你醒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发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餐厅里的老式座钟发出“滴答”的声响,沉稳而规律。 五分钟,十分钟…… 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一下。 是叶景和的回信。 只有一个字。 【乖。】 后面跟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林落晚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不是叶景和的风格。 那个总是喜欢用慵懒暧昧的语气逗她,叫她“晚晚”,叫她“我们家小朋友”的叶景和。 绝不会用这样简短、甚至带着一丝敷衍意味的词来回复她。 这更像是一种安抚,一种来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容置喙的安抚。 就像大哥叶琛明会做的那样。 林落晚的指尖微微发白,她几乎可以确定,叶景和出事了。 而整个叶家,都在合力向她隐瞒着什么。 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是被精心呵护在玻璃罩里的娇花。 他们为她遮挡一切风雨,却也隔绝了所有的真相。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乖乖待在原地,等着他们来告知结果了。 她站起身,餐椅被带得向后挪动,与光洁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萍姐闻声回头,看到林落晚那张素来温婉的小脸上,此刻覆着一层从未有过的薄霜。 “太太,您要去哪儿?”萍姐快步跟了上来。 林落晚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玄关,声音坚定:“萍姐,我要回老宅。” “回老宅?”萍姐的脚步一顿。 连忙上前拦在她身前,脸上堆起为难的笑,“太太,二少爷还在休息呢,您现在过去会打扰到他的。再说,先生出门前特意吩咐过,您现在胎像还不稳,不能随意走动。” 她搬出了叶琛明。 在这栋别墅里,叶琛明的话就是绝对的圣旨。 往常,林落晚听到这话,便会乖顺地点头。 可今天,她只是抬起眼,那双清澈的杏眼静静地看着萍姐。 目光里没有质问,却有一种让萍姐心头发慌的穿透力。 “我就看他一眼,”她轻声说,“不吵醒他。” 萍姐为难地绞着手指,“太太,这……这不合规矩。您还是……” “王叔在吗?”林落晚打断她,直接问起了叶家的专职司机,“让他备车。” 萍姐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王叔……他今天家里有急事,请假了。” 一个谎言。 一个拙劣到近乎侮辱的谎言。 林落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司机请假,萍姐阻拦,叶琛明所谓的“吩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密不透风地困在了这座名为“家”的华丽牢笼里。 他们将她捧在手心,给予她最顶级的物质供养,却也剥夺了她知晓真相的权利。 林落晚不再与萍姐争辩,她转身,默默地走回客厅,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那副顺从的姿态,让萍姐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她放弃了。 然而,林落晚垂下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一簇倔强的火苗。 她不能坐以待毙。 趁萍姐去厨房准备安胎茶的间隙,她快步走到落地窗边的角落,那里是监控的死角。 她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189.意外发生 电话几乎是秒接,一道女声传来:“晚晚!你可算想起我了!怎么样,叶家那几个混蛋有没有欺负你?” 是谷朵。 听到闺蜜充满活力的声音,林落晚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她压低声音,长话短说:“朵朵,我现在需要你帮忙。” “怎么了?”谷朵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声音怎么这么小?出什么事了?” “我想出门,他们不让。”林落晚言简意赅说道,“你现在方便吗?来接我一下。” “不让出门?我靠!” 谷朵那边传来一阵叮铃哐当的声响,似乎是急得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帮男人,真把你当金丝雀养了!地址发我,我现在就开我的小玛莎去接你!我看谁敢拦!” 挂了电话,林落晚删掉通话记录,给谷朵发去了一个定位。 然后她对萍姐说自己有些乏了,想去花园里走走透透气。 萍姐不疑有他,只叮嘱她注意脚下,不要着凉。 三十分钟后。 一辆火红色的玛莎拉蒂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别墅后花园的一个侧门外。 林落晚挺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绕过精心修剪的玫瑰花丛,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 “快上车!”谷朵探出头,利落地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坐进车里,闻到熟悉的香水味,林落晚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们也太变态了!”谷朵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愤愤不平地吐槽。 “三十周的孕妇,是重点保护动物,不是犯人!你二哥到底怎么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不知道,”林落晚摇摇头,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但我感觉,事情不简单。” 玛莎拉蒂汇入车流,向着叶家老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林落晚的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 就在车辆行驶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路口时,意外发生了。 一辆黑色的丰田埃尔法毫无征兆地从侧方冲出,强行并道,别在了玛莎拉蒂前方。 “吱——!” 谷朵反应极快,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巨大的惯性让林落晚的身体猛地前倾,若不是系着安全带,她几乎要撞在储物箱上。 她下意识地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吓得脸色一片煞白。 “神经病啊!会不会开车!”谷朵惊魂未定,暴脾气瞬间点燃,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理论。 但她没能拉开车门。 因为几乎在她们停下的瞬间,后面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也紧跟着停下,与前面的埃尔法形成夹击之势。 两辆车上迅速下来七八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动作整齐划一,面无表情地朝着她们走来。 这阵仗,绝非普通的交通纠纷。 谷朵立刻意识到不妙,迅速锁死车门,颤抖着手去摸手机:“晚晚,快……快报警!”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为首的男人走到副驾车窗边,屈起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玻璃。 林落晚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坚固的车窗被对方用特制的工具瞬间击碎,玻璃碴四溅,显然对这种事富有经验。 “啊!”谷朵和林落晚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从破损的窗口伸了进来,精准地打开了车门锁。 车门被猛地拉开。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谷朵大喊着,抄起车里的保温杯就想砸过去。 但另一个男人已经绕到她那边,同样破窗开门,一把夺下她的手机,将她死死按在座位上。 林落晚这边,为首的男人动作看似粗暴,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小心。 他没有直接拽她,而是将一块浸湿了什么东西的方巾,猛地捂向了她的口鼻。 一股浓烈又刺鼻的甜腻气味瞬间涌入鼻腔。 “唔……放开……” 林落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眼前便开始天旋地转。 她拼命挣扎,手脚却迅速失去了力气。 意识抽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谷朵被控制住,满脸惊恐地冲她喊着什么。 耳边,是谷朵撕心裂肺的呼喊和风声。 眼前,是京城冬日灰蒙蒙的天空。 她最后的念头是,她的孩子…… 还有,叶景和到底怎么样了……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男人利落地将昏迷的林落晚从车里抱出,小心地避开了她的孕肚,转身将她抱进了那辆黑色的埃尔法中。 干净利落,像一场演练了无数次的精准行动。 火红的玛莎拉蒂孤零零地停在路边,车窗洞开。 ...... 意识回笼的瞬间,林落晚闻到了一股完全陌生的味道。 不是叶琛明别墅里清冽的白栀子花香,也不是老宅古朴的沉木气息。 那是一种混杂着呛人雪茄烟味、劣质香水和酒精的污浊气味,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柔软的天花板,而是冰冷粗糙的灰色水泥墙,墙角挂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刺目的霓虹灯光从唯一的铁窗透进来,在地上投射出光怪陆离的斑驳光影。 她躺在一张暗红色的真皮沙发上,皮革的冰凉触感渗入肌肤。 这里是哪里? 林落晚下意识地伸出手,抚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感受到肚子里孩子平稳的胎动,她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原处。 孩子没事……太好了。 紧接着,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类似废弃工厂改造的巨大空间,或者说是一个品味极其恶劣的私人派对场地。 空旷的场地中央摆着台球桌和几组凌乱的沙发,角落的吧台边,几个打扮浮夸的年轻男人正举着酒瓶,放肆地哄笑着。 他们的目光,像黏腻的毒蛇,全都胶着在她身上。 “哟,醒了?” 190.晚晚,过来 一道轻佻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落晚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沉。 只见一个穿着亮蓝色西装的男人,正倚着台球桌,手里把玩着一根球杆,脸上挂着她最厌恶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 是前段时间在胡同遇见的那个男人! “是你!”林落晚的声音因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黎继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直起身,用球杆的顶端遥遥地点了点林落晚的肚子,眼神下流又轻蔑,“我们叶家的‘大少奶奶’,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他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身后的几个男人也跟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Jiye, this is her? Damn, she''s even hotter up close.” (继业,这就是她?靠,近看更辣。) “Look at that belly, wonder which Ye brot lucky?” (瞧瞧那肚子,不知道是叶家哪个小子走运了?) 那些夹杂着英文的污言秽语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向林落晚。 通过他们的对话,林落晚大概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她死死地护住肚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色厉内荏地喝道:“黎继业,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动我,叶家不会放过你的!” 她搬出了叶家。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她最坚实的倚仗。 然而,黎继业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张狂。 “叶家?”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林落晚,眼神如同在打量一件唾手可得的玩物。 “他们要是真在乎你,会让你一个人跑出来?林落晚,别装了。”他俯下身,靠得极近,那股混合着烟酒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让她一阵恶心。 “我姐姐都告诉我了,你在叶家,不过是个高级点的宠物。他们三兄弟啊,也就是跟你玩玩。你说,要是我今天也跟你‘玩玩’,他们是会为了你跟我翻脸,还是会觉得你脏了,把你像垃圾一样扔掉?” 一字一句,都精准地踩在林落晚最深的恐惧之上。 她被软禁,她逃出来,现在落入这帮人渣手里……叶琛明他们,会怎么想她? 看到她脸上闪过的惊惶与脆弱,黎继业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一个欣赏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猎人。 他身边一个黄毛混混,看得心痒难耐,搓着手上前一步,淫笑着伸手就想去摸林落晚的脸。 “小美人儿,别怕,哥哥们会好好疼……” 他的话没能说完。 “滚开!” 黎继业眼神一厉,猛地挥动球杆,“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了那个黄毛的手背上。 黄毛惨叫一声,捂着手连连后退。 黎继业看都没看他一眼,扔掉球杆,蹲下身,与林落晚平视。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令人作呕的笑容,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划过林落晚煞白的脸颊。 那触感,让林落晚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 她猛地偏过头,想要躲开。 黎继业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恶意。 “别怕,晚晚。” “在我玩腻之前,他们谁也碰不了你。” 就在她浑身僵硬,以为自己会窒息在这片污浊里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从工厂入口处炸开。 那扇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变形的门板撞在水泥墙上,发出凄厉的 尖叫。 迷离的霓虹灯光和嘈杂的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门外,十几辆黑色的宾利和劳斯莱斯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壁,雪亮的车头大灯尽数打开,强光如利剑般刺破厂房内的昏暗,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光影交错间,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踏着一地碎裂的玻璃和尘埃,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没穿外套,只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另一只手腕上,那串常年不离身的沉香佛珠,在强光下泛着幽润的光泽。 明明是再斯文不过的装扮,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是叶琛明。 当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脸色煞白,而黎继业的手还捏着她的下巴时,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里,瞬间掀起了滔天戾气。 “大哥……”林落晚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黎继业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叶琛明会来得这么快。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松开林落晚,懒洋洋地直起身。 “哟,这不是叶大少吗?怎么,来给你这不清不楚的‘叶太太’收尸?”他故意挑衅,试图激怒叶琛明。 然而,叶琛明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只是看着林落晚,声音低沉而沙哑,声音紧绷:“晚晚,过来。” 林落晚想也没想,扶着肚子就要起身。 “我让你动了吗?”黎继业眼神一狠,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 他的手还没碰到林落晚的衣角,一道劲风就已袭至面门。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跟前,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他一记干脆利落的直拳,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黎继业的脸上。 “砰!” 沉闷的击打声,伴随着骨头错位的细微脆响。 黎继业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打得偏过头去,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口血沫混着半颗牙齿,狼狈地吐在了地上。 黎继业带来的那帮狐朋狗友,全都看傻了眼。 谁能想到,那个传说中清冷禁欲,手腕上常年戴着佛珠,被誉为京圈“佛子”的叶家大少爷,动起手来竟是这般狠戾,毫不拖泥带水。 “你他妈……”黎继业捂着瞬间肿起来的半边脸,眼神怨毒地瞪着叶琛明。 191.加更章 叶琛明却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弯腰,将瑟瑟发抖的林落晚整个裹进怀里,用宽厚的胸膛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沉香木气息,瞬间驱散了林落晚周身的污浊。 让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别怕。”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轻轻地覆在她的后脑勺,安抚性地揉了揉,“我来了。” 他身后的黑衣保镖们,也在同一时间动了。 他们训练有素,如狼入羊群,不过几秒钟,就将现场所有人都制服在地。 就在叶琛明打横抱起林落晚,准备转身离开时—— 异变陡生! 黎继业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钢管,趁着保镖压制他的瞬间空隙,猛地挣脱,像疯狗一样从后面扑了上来。 抡起钢管就朝叶琛明的后脑砸去! “小心!”林落晚的瞳孔骤然紧缩,失声尖叫。 一切发生得太快。 叶琛明的第一反应,不是躲闪,而是将怀里的林落晚抱得更紧。 用自己的后背,为她筑起一道绝对安全的屏障。 “咚——” 沉重而令人牙酸的闷响,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叶琛明的后脑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抱着林落晚的手臂却收得更紧,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颠簸。 “大哥!”林落晚的心跳几乎停滞,眼泪模糊了视线。 偷袭的黎继业被反应过来的保镖一脚踹飞,当场昏死过去。 叶琛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后脑一阵剧痛,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后颈滑下,染红了洁白的衬衫领口。 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他强撑着,低头看了看怀里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姑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没事……别哭。” 话音刚落,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高大的身躯直直地朝前倒去。 “大少爷!” 保镖们惊呼着上前,七手八脚地接住了他。 林落晚被稳稳地放在地上,她看着叶琛明紧闭的双眼,和他后脑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郊外的马路边,红色玛莎拉蒂里,谷朵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悠悠转醒。 车窗的碎玻璃撒了一身,冷风从破洞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晚晚?”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副驾驶空无一人。 谷朵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挣扎着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掉在脚垫上的手机——是晚晚的! 她顾不上自己额头被玻璃划破的伤口,颤抖着手解开锁,在通讯录里疯狂翻找。 叶惊澜?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了“大哥”上。 电话拨出,漫长的“嘟——”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电话被接通了。 “晚晚?”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冷静的声音。 “叶大少!是我,我是谷朵!”谷朵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喊道,“晚晚出事了!她被人抓走了!就在城西去老宅的那条路上!一辆黑色的埃尔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叶琛明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待在那儿别动,锁好车门。我的人马上到。” 言简意赅,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却给了谷朵莫大的安全感。 而此时,叶家老宅的书房里。 叶琛明挂断电话,面沉如水。 忠叔刚刚把叶景和的家庭医生送走,正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 “大少爷,二少爷的伤已经上过药,睡下了。您也……” 他的话被叶琛明抬手打断。 “备车,”叶琛明一边解着袖扣,一边往外走,步履生风,“另外,封锁我书房的信号,在事情解决之前,别让任何人去打扰景和。” 他不能让景和知道。 以那个家伙的性子,就算是拖着一身伤,也绝对会跟去。 那身鞭伤,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这件事,他一个人来。 * 世界在林落晚的眼中碎裂成无数摇晃的残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能清晰地看见,那串常年温润的沉香佛珠,随着主人的倒下,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其中一颗珠子应声而裂,迸出一道细微的纹路。 鲜血,从他浓密的黑发间渗出,在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晕染开一朵触目惊心的、妖冶的红莲。 “大哥!” 撕心裂肺的尖叫冲破喉咙,林落晚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指尖颤抖着,却连碰一下他都不敢,生怕自己的触碰会让他更加破碎。 “叫救护车!快!”保镖队长嘶吼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探着叶琛明的鼻息。 混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笼罩。 林落晚只觉得耳边是嗡嗡的鸣响,眼前是血色与黑暗交织的漩涡。 她想站起来,想跟上被保镖们抬上担架的叶琛明,可一股突如其来的、尖锐的绞痛,猛地从她小腹深处炸开,迅速席卷了四肢百骸。 “呃……” 她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股痛楚来得如此汹涌,如此猝不及防,仿佛要将她的身体从中撕裂。 “您怎么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保镖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急忙蹲下身。 这一看,他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林落晚身下的地面,一小滩水迹正迅速蔓延开来,而在她浅色的衣摆上,隐约可见一抹淡淡的、不祥的血色。 “不好!少奶奶要生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整个废弃工厂,彻底乱成了一锅沸粥。 192.她一直在喊,叶琛明 医院。 整条VIP楼层的走廊被清空。 走廊尽头,两盏刺目的红灯并排亮起,像两只窥探命运的眼睛,冰冷而无情。 一间是【抢救室】,另一间是【产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叶景和是第二个赶到的。 他身上那件被鞭笞得血迹斑斑的白衫还没来得及换下,只在外面草草披了件黑色风衣。那张常年带笑的丹凤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意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他的脸色比纸还白,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是强忍着背后的伤痛赶来的。 “晚晚呢?”他抓住一个保镖的衣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紧绷。 保镖指了指产房的红灯,艰难地开口:“她……受了惊吓,早产了。” 叶景和的身体晃了晃,高大的身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他的视线越过产房,死死地钉在隔壁的抢救室门上。 大哥…… 那个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此刻正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用,没能护好她。 自责和悔恨像毒藤一样,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阵更为沉稳却气势迫人的脚步声传来。 叶氏集团的掌权人叶正德和他太太秦岚,在十几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疾步而来。 秦岚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一身惊惶。她看都没看叶景和,目光死死地锁在抢救室那盏红灯上,脚步虚浮,几乎是扑了过去。 “我的晚晚……我的孩子……”她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常年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此刻脆弱得像风中的残叶,“她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叶正德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走廊中央,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目光扫过狼狈的儿子,最终落在抢救室的门上,深邃的眼眸里是漫天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黎家。”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带着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压迫感。 他身后的首席助理立刻上前,恭敬地躬身:“董事长。” “我要黎家那个私生子,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价。”叶正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还有黎家,既然管不好自己的狗,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判了一个家族的死刑。 整个走廊的气温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吱呀——” 产房的门突然被拉开一条缝,一个护士戴着口罩,神色焦急地探出头。 “谁是病人家属?” 秦岚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臂:“我是她婆婆!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护士的眉头紧锁,语气凝重:“产妇因为受到过度惊吓,情绪非常不稳定,导致宫缩乏力,现在有点难产的迹象。我们用了催产素,但效果不理想,她好像……没什么求生意志。” “什么?!”秦岚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幸好被叶景和及时扶住。 “怎么会没求生意志?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啊!” 护士叹了口气,似乎也于心不忍:“我们也在鼓励她,但她好像听不进去,嘴里一直……一直反反复复地喊着一个名字。”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被提到了嗓子眼。 叶景和扶着母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护士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脸上扫过,带着一丝困惑,轻声说道: “她一直在喊——” “琛明。” “她一直在喊,叶琛明。” ...... 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唯有那个名字,如同一星遥远的寒光,在虚空中反复闪烁。 琛明。 叶琛明。 林落晚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坠入了时光的洪流。 产房里刺眼的无影灯和冰冷的器械碰撞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叶家老宅后花园里,那个被紫藤花瀑覆盖的午后。 那年她才十岁,刚到叶家两年。 因为打碎了秦岚最爱的一只古董花瓶,被管家罚不许吃饭。 她一个人偷偷躲在花园的假山后,抱着膝盖,饿得肚子咕咕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叶景和与叶惊澜正因为一颗篮球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小小的、啜泣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雾蒙蒙的泪眼,看到了十六岁的叶琛明。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帖的白色衬衫,身形清瘦挺拔,神情是一贯的清冷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激不起他半分波澜。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 那颗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修长宽大的手心。 阳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洒下,将那颗糖照得晶莹剔,像一颗漂亮的宝石。 她愣愣地看着,忘了哭。 少年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直接将糖塞进了她的小手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清冷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别扭:“不许再哭了,很吵。” 那颗糖是柠檬味的,酸酸甜甜,是她后来再也没尝到过的味道。 少女时期的爱慕是疯长的野草。 不经意间回头,身后已是漫山遍野。 从那天起,叶琛明就成了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是会在作业本上偷偷写下的名字,是会忍不住用目光追随的背影。 他偶尔会皱着眉帮她解答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会在她被叶惊澜欺负时冷声呵斥一句“别闹了”,也会在她生病时,默不作声地将一杯温水放到她的床头。 这些零星的、如同珍宝般的温存,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编织成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美梦。 梦里,她是他的小尾巴,是他未来的新娘。 直到十八岁,这个梦,被他亲手,摔得粉碎。 193.关于去沪市上大学 …… 意识猛地被一阵剧痛拉扯,眼前的紫藤花海瞬间破碎。 “产妇心率下降!血压在掉!” “快!准备肾上腺素!” 医生和护士焦急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林落晚挣扎着,却又被卷入了另一段更冰冷、更刺骨的回忆里。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的前夜,她抱着亲手画的设计稿,想去书房找叶正德,告诉他自己想考京城的美术学院。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秦岚温柔的笑语。 “……我们晚晚也成年了,真是个大姑娘了。琛明啊,你从小就最疼她,你看……” 林落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躲在门后那尊巨大的青花瓷瓶旁,冰凉的瓶身硌得她手臂生疼。 她听到了叶琛明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沉稳,不带一丝情感的起伏。 “母亲,您想说什么?” “傻孩子,”秦岚的语气里满是宠溺,“晚晚对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等她毕了业,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亲上加亲,多好。” 林落晚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她攥着画稿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门缝。 她在期待,期待那个她仰望了十年的男人,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然后,她听到了那句,将她所有爱慕与幻想,全部凌迟处死的话。 “不可能。” 叶琛明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 “晚晚只是妹妹,永远都只会是妹妹。” 轰—— 林落晚眼底浮现出绝望。 妹妹。 妹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血肉模糊。 原来,她所有的暗恋,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天真幻想。 原来,他那些为数不多的好,只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责任。 原来,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书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她踉跄着跑回房间,将自己锁了起来。 那一夜,她撕掉了所有的设计稿,在大学志愿申请表上,颤抖着,一笔一划地填下了那两个字—— 沪市。 她要逃。 逃离京城,逃离叶家。 逃离……叶琛明。 “琛明……” 病床上,林落晚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一声破碎的、几不可闻的呓语。 一滴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入鬓角。 她逃了那么远,兜兜转转,为什么……还是回到了原点? 那滴泪,灼穿了层层叠叠的记忆,将林落晚下坠的意识烫出了一个缺口。 无尽的黑暗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得近乎不真实的暖光。 她仿佛漂浮在一片温热的羊水中,所有的疼痛和冰冷都被隔绝在外。 身体轻盈,前所未有的安宁。 那片熟悉的紫藤花瀑再次出现在眼前,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孤单的午后。 阳光穿过花架,在草地上筛下细碎的金光。 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 她看见了叶琛明。 他不再是那个清冷疏离的少年,也不是那个在书房里说出决绝话语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丝被风吹得微乱,眉眼间的锋利棱角被暖阳融化,化作了一汪深邃温柔的湖泊。 而他的身边,围绕着三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小裙,面色有些苍白,像一朵易碎的栀子花。 她不吵不闹,只是伸出小手,紧紧攥着叶琛明的衣角,一双乌黑的眼睛安静地望着他,带着全然的依赖。 另一个女孩粉雕玉琢,像个洋娃娃。她正嘟着嘴,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委屈地指着一只飞远的蝴蝶:“爸爸……要……蝴蝶飞走了……” 还有个男孩,虎头虎脑,精力旺盛得像一头小豹子。他正抱着一个缩小版的篮球,在草地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咯咯的笑声清脆响亮。 叶琛明竟没有一丝不耐。 他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拭去那个娇气包女儿脸上的泪水,声音温醇低沉:“阿晚不哭,爸爸明天再给你抓一只更漂亮的。” 然后,他将那个一直牵着他衣角的孱弱女孩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另一只手还不忘朝那个满场疯跑的小子招了招:“凌霄,慢一点,别摔了。” 那男孩闻言,立刻刹住脚,抱着篮球“咚咚咚”地跑回来,仰起一张圆墩墩的小脸,奶声奶气地炫耀:“爸爸你看!我比三叔叔还厉害!” 叶琛明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腕上那串从不离身的沉香佛珠,此刻正被怀里那个叫“阿晚”的女孩抓在手里,当成了新奇的玩具,一颗一颗地数着。 岁月静好,仿佛一幅被定格的油画。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涨。 这是……她的孩子吗? 和他的? 就在这时,画中的叶琛明忽然抬起了头,目光穿过紫藤花海,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薄唇轻启,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 ——晚晚。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温暖的阳光和紫藤花海瞬间褪色,尖锐的仪器蜂鸣声、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沉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一道惊喜的呼喊划破了寂静。 “醒了!病人醒了!” 194.人醒了 林落晚艰难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视线从一片模糊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VIP病房纯白的天花板,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却依旧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她的身体。 “晚晚!” “小笨蛋!”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关切。 她转过头,看到了两张熟悉又憔悴的脸。 叶景和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握住她没输液的那只手,掌心滚烫,声音却在发颤:“晚晚,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另一边,叶惊澜高大的身躯挤在床边,眼眶红得像兔子,平日里张扬不羁的脸上满是后怕和心疼。 他想碰她,又怕弄疼她,只能急得团团转:“小笨蛋,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多久? 林落晚的思绪像一团被扯断的棉絮,飘浮在半空,抓不住任何实感。 她只记得那片紫藤花海,记得叶琛明无声的呼唤,那双深邃眼眸里融化的冰川,是她追逐了十年的幻梦。 “一天一夜。” 回答她的是叶景和,他的声音喑哑粗糙,失去了平日里那份游刃有余的温润。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试图用掌心的温度驱散她眼底的茫然。 “你因为急性羊水栓塞,大出血,差点就……”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叶惊澜粗暴地打断了。 “二哥!说这些干什么!”音色里的焦躁几乎要化为实质。 叶惊澜红着眼瞪着叶景和,又小心翼翼地转向林落晚,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小笨蛋,别听他瞎说,你现在好好的,宝宝们也好好的。” 宝宝。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倏地打开了林落晚混沌的意识。 腹部传来一阵空落落的、被撕扯过的钝痛,提醒着她那个在她身体里孕育的三个生命,已经离开了母体。 她下意识地想去抚摸自己的小腹,却被手背上的输液管牵扯住。 “孩子……孩子呢?”她的声音干涩得像风化的沙砾,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在保温箱里,”叶景和立刻安抚道,“医生说要观察二十四小时,你放心,爸妈都在那边守着。” 林落晚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刚一松懈,那个温暖又心碎的幻境便再度涌上心头。 紫藤花,佛珠,还有他叫着“宁宁”和“凌霄”时,那从未有过的温柔。 最后,是他望向她,无声地唤出“晚晚”的口型。 晚晚。 他叫她晚晚。 不是那个客气疏离的“林落晚”,也不是那句将她所有爱慕碾碎的“妹妹”。 是“晚晚”。 “大哥……”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琛明……他怎么样了?” 一瞬间,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景和握着她的手,指尖不易察觉地一僵。 他勉强勾起唇角,声音却哑得厉害:“晚晚,你刚醒,身体要紧。大哥那边……有最好的医生看着,你先养好自己。” 他的话术滴水不漏,每一个字都透着安抚,却每一个字都像在掩盖着什么。 “他骗你!”叶惊澜却没他二哥那样的城府,红着眼圈,“大哥他……” “惊澜!”叶景和猛地转头,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眼神凌厉,瞬间将叶惊澜未出口的话冻结在喉咙里。 这一个眼神的交锋,彻底击溃了林落晚心头最后一丝侥幸。 她知道,出事了。 出大事了。 “你们别骗我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雪白的枕套。 “我看见了……钢管,还有血……好多好多的血……”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要去看他!” 她必须去,必须亲眼看到他。 她掀开身上那床被子,用手肘撑着床垫,试图将自己挪到床边。 然而,下一秒—— “嘶……” 一股难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她的小腹处炸开,像有一把刀,正沿着那道剖腹产的伤口,残忍地切割着她的血肉。 剧痛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林落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力气被抽干,她整个人软倒下去,重新摔回柔软的床垫里。 原来,只是一个最简单的起身动作,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已是酷刑。 “晚晚!” “小笨蛋,你不要命了!” 叶景和与叶惊澜同时变了脸色,一个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另一个则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把被子盖好。 “别碰我!”林落晚却像被烫到一般,挥开了他们的手。 她咬着下唇,倔强地再次撑起身体,哪怕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眼底也没有丝毫退缩。 “我要去见他……让我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为她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活? “晚晚,听话!”叶景和的脸色也白了,他俯下身,双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无法动弹。 他眼里满是痛色和恳求,“你刚做完手术,剖腹产的伤口还没愈合,现在下床会崩开的!你想让大哥醒来看见你这副样子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林落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如果他醒不过来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同时捅进了在场三个人的心里。 “不会的!”叶惊澜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小笨蛋,你别咒他!不许你这么说!” 他急得团团转,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抓住林落晚试图再次撑起的手臂:“你乖乖躺着,我……我给你看,我让保镖拍视频给你看,好不好?你别动了,求你了……” 看着两个哥哥一个强硬一个哀求的模样,林落晚的心像是被泡在苦涩的黄连水里。 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 可她更知道,他们越是这样拦着,就说明叶琛明的状况越是糟糕。 她的目光越过他们,死死地盯着病房那扇紧闭的门。 绝望,像深海的冰水,从脚底一寸寸漫上来,淹没了她的口鼻。 见她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无声地流泪,叶景和眼中的痛色更深。 他缓缓松开手,直起身,沉默了半晌,终是选择了承认现实。 “晚晚,大哥他……” 叶景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死水。 “他还在重症监护室。” “颅内出血,重度脑震荡,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195.天凉黎破 黎家。 “啪——!” 一声脆响,划破了客厅里压抑的沉默。 紫檀木长桌上,一套价值不菲的钧瓷茶具碎裂成片,茶水混着茶叶,狼藉地淌过光可鉴人的桌面。 黎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声音都在发抖:“哭!哭有什么用!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孽障就是个祸害!现在好了,他动了谁不好,偏偏要去动叶家的人!” 刘夫人用丝帕擦着眼角,泣不成声:“继业他是你的儿子啊……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得想办法救救他……” “救?我怎么救!”黎父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黄花梨木凳。 “绑架叶家的儿媳,袭击叶家长孙叶琛明!每一条都够他在牢里把地坐穿!你知不知道叶家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存在?叶正德那个老狐狸,能把我们整个黎家生吞了!” 一片混乱中,只有黎枝,静静地站在雕花扶梯旁。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香奈儿白色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那张温婉贤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恰到好处的哀戚与忧虑。 她走上前,轻轻扶住父亲的手臂,柔声劝道:“爸,您别气坏了身子。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想怎么去跟叶家交代。”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夫人哭得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琛明哥……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我们黎家,这次是欠了天大的人情债。”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点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又将自己完全摘了出去,仿佛她只是一个为家族忧心忡忡的无辜女儿。 黎父看着自己这个懂事的长女,怒火稍稍平息了些,疲惫地挥挥手:“你说的对。我已经给你爷爷打了电话,明天,请他老人家亲自登门,去叶家负荆请罪。” 请动已经退隐多年的黎老爷子,这无疑是黎家能拿出的最高姿态,也是最彻底的低头。 黎枝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痛快淋漓的讥诮。 没有人知道,这场搅动了整个京圈风云的大戏,真正的导演,是她。 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回放出前不久,她与那个愚蠢的弟弟黎继业的对话。 “继业你不知道,那个林落晚,根本就是叶家养着给三兄弟解闷的玩物。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已,听说她跟叶家那三个少爷都纠缠不清,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说不准呢。” 她看到黎继业眼中燃起的轻蔑与欲望。 然后,她又捧起他,用最崇拜的语气说:“那个林落晚放浪不堪,叶家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在京城这地界,除了叶家那几位,谁能跟你比啊?” 黎继业被她捧得飘飘然,再加上他那几个刚从国外回来的狐朋狗友煽风点火,说他回国后变得畏手畏脚,一点没有当年的“风采”。 他就像在国外那样绑了林落晚。 既能折辱叶家,又能抱得美人归,让他黎继业的名号,响彻京城。 多完美的计划。 如她所料,黎继业成功把自己送进了警察局,顺便……把叶琛明也送进了ICU。 想到这里,黎枝心中那份近乎变态的快意,才终于染上了一丝阴霾。 黎继业这个废物的消失,为她扫清了继承家业的最后一个障碍,林落晚那个贱人也受到了惊吓,说不定孩子都保不住。 一切都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她的琛明哥。 她从小就爱慕的男人,那个清冷如高山白雪,唯一能让她仰望的男人,此刻正因为林落晚那个贱人,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黎枝的手指,缓缓收紧,掐进了柔软的掌心。 哼,活该。 * 接下来的几天,兵荒马乱。 整个叶家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战争机器,骤然开动。叶正德雷霆震怒,在商场上掀起的风暴,让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层都为之胆寒。 黎家的股票,在开盘的瞬间,就以一种崩盘的姿态,一泻千里。 无数合作被单方面撕毁,银行抽贷,曾经门庭若市的黎家宅邸,如今门可罗雀。据说,年近八十的黎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叶家外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京城,变天了。 这些外界的风雨,林落晚都只是从叶景和与叶惊澜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得知。 她的世界,被压缩在了医院VIP楼层的两点一线之间。 一边,是ICU外那条长长的、泛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另一边,是新生儿监护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她的身体,在顶级医疗团队的照料下,以一种麻木的速度恢复着。剖腹产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那一天经历的惊心动魄。 这天下午,叶惊澜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闯了进来。 “晚晚!我给你炖了花胶鸡汤!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打破了病房里的沉寂,也吹散了些许萦绕在林落晚眉间的郁色。 “慢点,别摔了。”林落晚勉强笑了笑,撑着身子坐起来。 “摔不了!”叶惊澜献宝似的凑到林落晚面前,“小笨蛋,快尝尝,这可是我专门找来的粤菜大厨,熬了八个小时呢!” 他一边说,一边笨手笨脚地盛汤,热气腾腾的汤差点洒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 林落晚心中一暖,正要开口,病房门被推开。 叶景和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眼下的青黑,泄露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落在叶惊澜那碗汤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惊澜,晚晚现在身体虚,饮食要严格按照营养师的单子来。” 他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林落晚:“这是黎家那边递过来的资产转让协议,想求一个和解。爸的意思是,让你过目。” 叶惊澜“切”了一声,小声嘀咕:“假惺惺,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林落晚没有接那份文件,只是摇了摇头:“二哥,这些事……你们决定就好。我不想看。” 她不想再跟黎家有任何牵扯,无论是恨,还是利益。 叶景和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眼底划过一丝心疼,最终还是将文件收了回来,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他转头看向窗外,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护士站刚打电话来,说宝宝们今天状态很好,可以出保温箱了。” 196.他的手很冷 “真的?!” 林落晚的眼睛,倏地亮了。 那双被泪水浸泡了数日,黯淡无光的杏眸里,终于重新燃起了光。 新生儿监护室。 隔着一层纤尘不染的玻璃,林落晚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她的三个孩子。 他们那么小,被并排放在一张婴儿床上。因为是早产儿,比足月的孩子要小上一圈,小脸皱巴巴的,像三个红彤彤的小老头。 可是在林落晚眼里,他们却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贪婪地看着,目光从老大安静沉睡的睡颜,滑到老二嘤嘤吵着的小嘴,再到老三不安分蹬着的小腿。 “你看,左边这个最乖,护士说她吃了就睡,不哭不闹,像大哥。”叶景和站在她身侧,温柔笑道。 “中间那个最漂亮,睫毛好长,像你。” 叶惊澜趴在玻璃上,脸几乎要贴上去,兴奋地指着最右边的那个:“那个!那个最有劲儿!你看他的腿,蹬得多有劲!以后肯定跟我一样,是个运动健将!” 他回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落晚,笑得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小笨蛋,你说是不是?” 林落晚看着他们,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是啊,真好。 一个像琛明,一个像她,一个像惊澜……那景和呢?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叶景和身上。 男人正专注地凝视着婴儿床,侧脸线条精致柔和,还有几分苍白。 察觉到她的视线,叶景和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晚晚,辛苦了。” 从监护室出来,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叶惊澜吵着要去给三个小外甥买礼物,先行离开。 叶景和:“晚晚,我先送你回病房休息。” “二哥,”林落晚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我想……再去看看大哥。” 叶景和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她眼里的坚持,终究没有拒绝。 “好。” ICU的探视时间很短,林落晚换上无菌服,独自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各种仪器运作时发出的、规律的“滴滴”声。 叶琛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曾经那个清冷矜贵,永远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林落晚搬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轻轻握住了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 他的手很冷。 不像过去,总是带着能让她安心的温度。 “琛明,我来看你了。” “你别睡了,好不好?你再不醒来,我就要不认识你了……你瘦了好多。” “宝宝们今天出保温箱了,他们很健康,很可爱。护士说,老大最安静,跟你一样。老三最活泼,像惊澜。还有一个……还有一个长得最漂亮,他们都说像我。”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要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讲给他听。 “我给宝宝们想好名字了,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 “你快点醒过来,亲自问我,好不好?” 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叶琛明,你听见了吗?” “我跟宝宝们,都在等你回家。” 回答她的,依旧只有仪器那平稳而单调的“滴滴”声。 - 林落晚走出那条泛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方才在叶琛明病床前流下的眼泪,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叶景和一直等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见她出来,快步迎了上来。 “晚晚。”他扶住她的手臂,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却掩不住那份深深的疲惫,“我送你回病房。” 走廊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傍晚的凉风灌了进来,吹动了叶景和身上那件宽大的衬衫。 林落晚点了点头,将身体的重量半倚在他身上。 她太累了,心力交瘁,连眼皮都觉得有千斤重。 或许是精神恍惚,或许是脚下虚软,就在转弯的瞬间,林落晚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小心!” 叶景和反应极快,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稳稳地捞回怀里,紧紧护住。 林落晚的脸颊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她闻到了血腥气。 很淡,却无法忽视。 她惊魂未定地撑起身子,视线却在无意间,落在了他因刚才的动作而敞开的领口上。 以及,那从领口蔓延至后背、被衣料遮掩住的狰狞景象。 那不是什么磕碰的伤痕。 那是…… 林落晚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伸出手,颤抖着,掀开了他后背那片松垮的衣料。 只一眼,她便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光洁挺拔的背脊上,一道道青紫交错的鞭痕,纵横交错,像一张丑陋的网。有的地方皮开肉绽,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际,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二哥……”林落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的背……这是怎么了?” 叶景和的身子明显一僵。 他迅速拉好衣领,转过身,第一次出现了类似狼狈的情绪。 他勉强勾起唇角,想用那副惯常的温柔掩饰过去:“没事,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衣架刮了一下。” “衣架?”林落晚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他,“什么样的衣架,能把人刮成这样?!”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那分明是……被戒尺,或者更粗的鞭子,狠狠抽打过才会留下的伤痕! “你别骗我了!”她哭着,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是爸打的,对不对?是因为我……所以他才……” 叶景和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眼底闪过浓重的痛惜。 他那张能说会道,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嘴,此刻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林落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要打你?该受罚的人是我……是我才对……” 197.挑选书测名字 “不关你的事。” 叶景和抬手,用指腹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别怕,都过去了。皮外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可这些安慰比任何严厉的指责都更让她崩溃。 她看着叶景和那张依旧温润的脸,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丹凤眼,此刻正努力地弯起,想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可她只看到了疲惫,和那份竭力掩饰的痛楚。 一个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至今昏迷不醒的大哥。 一个是因她而被家法惩戒,遍体鳞伤的二哥。 她是什么? 是带来灾祸的根源。 “对不起……二哥……”她摇着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傻瓜,说什么呢。”叶景和将她拥得更紧,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哑得厉害,“和你没关系,别胡思乱想。” 他越是这样说,林落晚就越是痛苦。 如果不是她,黎继业不会铤而走险。如果不是她,叶琛明不会躺在ICU,叶景和也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她是叶家的罪人。 * 从那天起,林落晚的话变得很少。 她不再哭了,只是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怔怔地望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叶景和背上的伤看着骇人,所幸没有伤及筋骨,叶家的家庭医生每天都会过来换药。 叶惊澜则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变着法地想逗她开心,可往日里那些能让她笑出声的拙劣玩笑,如今却再也换不来她半分神采。 但真正令人头疼的,来自隔壁的育婴室。 三个嗷嗷待哺的早产儿,足以让整个顶层VIP病区人仰马脚乱。 叶家请来了京城最好的三个金牌月嫂,加上医院的专业护士,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却依旧被这三个小祖宗折腾得焦头烂额。 老大最省心,吃了就睡,不哭不闹。 老三精力最旺盛,哭声也最响亮,像个小炮仗。 最让人头疼的,是老二。 那个眉眼最像林落晚,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小家伙,脾气却是最倔的。 她谁抱都不乐意,除了林落晚。 更要命的是,她拒绝一切奶瓶。无论是市面上最顶级的奶粉,还是从母乳库调来的最优母乳,只要那硅胶奶嘴一碰到嘴唇,她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扯着嗓子哭,哭到小脸涨成紫色,看得人心惊胆战。 “太太……二小姐又把奶吐了。”月嫂李姐一脸为难地抱着孩子走进来,“这都快六个小时没怎么进食了,再这样下去,会脱水的。” 林落晚接过孩子,小家伙一到她怀里,立刻就不哭了,小脑袋在她胸口蹭来蹭去,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别无选择。 下午,医院安排的顶级通乳师到了。 那是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女人,手法却犀利得惊人。 滚烫的毛巾一遍遍敷上,热气蒸得皮肤阵阵发烫。紧接着,便是毫不留情地按、压、揉、搓。 “嘶……” 林落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绷紧了。 那是一种尖锐的、撕扯般的胀痛,从每一个毛孔深处炸开,比剖腹产伤口撕裂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 当月嫂将老二抱过来时,林落晚的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小家伙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身边。 或许是嗅到了那份独属于母亲的气息,她不再哭闹,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小嘴巴不安地咂摸着。 林落晚颤抖着手,按照通乳师教的姿势,引导着她。 下一秒,被那柔软的小嘴含住了。 一股细微的、带着些许刺痛的吸吮感传来。 “咕咚……咕咚……” ...... 夜,深了。 顶层VIP病区的走廊寂静无声,只剩下空气净化器低沉的嗡鸣。病房内只留了一盏色调温暖的壁灯,将一室的奢华镀上朦胧的光晕。 产后的恢复期,本该是静养。 但对林落晚而言,睡眠成了一种奢侈品。 三个早产的婴儿,作息完全不同。老大睡得沉,老三是个小炮仗,不定时就得炸一回。 而最磨人的,是怀里这个只认她一个人的老二。 月嫂换了三班,个个是行业内时薪三位数起步的金牌保姆,此刻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看着林落晚亲自上阵。 “太太,您……还撑得住吗?”李姐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灯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眼底那两团青黑更是浓得化不开,“要不……再试试奶瓶?” 林落晚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又虚弱:“没用的,她不喝。” 她垂眸,看着怀里吃饱喝足,已经咂着小嘴昏昏欲睡的女儿。小家伙的眉眼精致得像画出来的,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像小小的蝶翼。 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身体的疲惫,却像潮水,一波一波地涌上来。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酸疼得像是要断掉。 “我来!”叶惊澜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走了进来。 他几步跨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牛奶放在床头柜,然后动作笨拙地从林落晚怀里接过已经睡熟的婴儿。 “小笨蛋,你去睡,我来看着她。” 他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抱着那么一丁点软乎乎的小人儿,画面奇异又和谐。 只是他显然没什么经验,手臂僵硬得像块钢板,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怀里的瓷娃娃给捏碎了。 果然,老二似乎察觉到换了人,离开了母亲温暖熟悉的怀抱,小嘴一撇,眼看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哭闹。 “诶诶诶,别哭别哭!” 叶惊澜瞬间慌了神,抱着孩子在原地僵硬地踱步,“小祖宗,三叔叔在这儿呢,你看,看这儿……” 他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竟学着不知从哪儿看来的样子,轻轻哼起了跑调的《小星星》。 那堪比魔音灌耳的调子,成功让老二的哭声顿了一下,随即用更洪亮的声音表达了抗议。 林落晚被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逗得,苍白的脸上终于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给我吧,她只是没安全感。” 就在这时,叶惊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在昏暗中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个英文名——“Coach Mike”。 叶惊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 给这本书再起几个名字: 《小可怜怀崽偷哭,三个哥哥争当爹》 《婚后上瘾!三个哥哥对她食髓知味》 《怀三宝!豪门三兄弟为她互扯头花》 《禁忌沦陷!怀孕后大佬们争相求婚》 《她醉酒一撒娇,三个哥哥一夜沦陷》 《京圈易孕娇娇女,馋哭京少三兄弟》 《怀三宝!娇软笨蛋被他们狠狠亲哭》 《小哭包孕吐,禁欲佛子夜夜哄!》 完了我太会起名了,如果有建议或其他想法,欢迎评论告诉我 198.月子期间掉眼泪,以后眼睛会疼的 叶惊澜看了一眼林落晚,做了个“嘘”的手势,将哭闹的孩子塞回她怀里。 自己则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连接病房的露天阳台上。 他拉上了厚重的隔音玻璃门,但或许是拉得太急,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深夜的京城,万家灯火织成璀璨星河。 叶惊澜背对着病房,站在栏杆前,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烦躁与火气。 “Mike,I told you,it''s a family emergency.”(迈克,我告诉过你,是家里有急事。)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 叶惊澜的眉头拧得更紧,英语说得又快又急,像一连串的炮仗:“What do you mean breach of tract?The team is at its peak,winning a few games without me is not a problem!”(你说的违约是什么意思?球队正值巅峰,没我赢几场比赛不是问题!) “……” “Peak dition?Do you know what happened here?My brother is in the Id she……She just gave birth!”(巅峰状态?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我大哥在重症监护室,而她……她刚生完孩子!) 他吼出最后那句话时,尾音还在抖。 病房内,林落晚抱着孩子,动作僵住了。 透过那道门缝,男人的声音虽然模糊,但那份焦灼与决绝,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只听叶惊澜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强硬。 “Listen to me,Mike.”(听着,迈克。) “The MVP trophy,the championship ring……None of it is more important than them.”(MVP奖杯,总冠军戒指……没有一样,比他们更重要。) “If the Bulls want to termihe tract,fine. Let the lawyers talk.”(如果公牛队要解约,随你。让律师去谈。) 他说完,没等对方回应,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阳台上,叶惊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靠着冰凉的栏杆,仰头看着夜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病房内,一片死寂。 林落晚怔怔地看着那扇玻璃门,看着那个为了她,不惜放弃了自己视若生命的荣耀与事业的男人。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爱玩爱闹,还没长大的大男孩。 却忘了,他也是那个站在世界之巅,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少年MVP。 阳台上的风灌了进来,带着深夜独有的凛冽寒意。 叶惊澜拉开玻璃门,将一身的凉气带了进来。他脸上那股与教练通话时的烦躁与戾气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个为了家人不惜赌上整个职业生涯的男人,只是林落晚的幻觉。 他几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音,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了小笨蛋?吵到你了?” 林落晚没说话。 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盛满了复杂情绪的杏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眼圈红得像被胭脂浸染过,长而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又脆弱的光。 叶惊澜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僵住。 他喉结滚了滚,“你……你都听到了?” 林落晚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他蹙着眉,高大的身躯在她床边蹲下,视线与她齐平,“那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任何人没关系。” “可是那是你的梦想……”林落晚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MVP……总冠军……你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让他为了自己和孩子们,放弃这一切? 叶惊澜,他才二十出头,人生最璀璨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停!” 叶惊澜抬手,用指腹粗暴又温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他的指尖带着常年练球留下的薄茧,蹭得她娇嫩的皮肤微微发痒。 “林落晚,你看着我。”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林落晚被迫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对上他那双在暗光中依旧灼灼逼人的黑眸。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或犹豫,只有铺天盖地的认真与坚定。 “奖杯拿回来,也就是放在柜子里积灰。戒指戴在手上,打比赛的时候还得摘下来。那些东西,是荣誉,但不是命。” 他目光从她苍白的小脸,缓缓移到她怀里那个已经停止哭闹,正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家伙身上。 奇迹般地,刚才还闹得天翻地覆的老二,此刻竟安静了下来,小小的手甚至无意识地抓住了叶惊澜落在被子上的手指。 那小小的、温热的触感,让叶惊澜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嘴角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声音也跟着放轻了许多。 “但是你们不一样。” “大哥在ICU里躺着,你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还有这三个小不点……”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女儿的小脸蛋,“跟你们比,什么狗屁MVP,什么总冠军,都他妈是垃圾。” 他的话粗俗,却带着一股最原始、最滚烫的真诚。 林落晚的心脏被这股热流狠狠撞击了一下,所有的愧疚、不安,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所覆盖。 是感动,是震撼,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别哭了,小笨蛋。”叶惊澜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月子期间掉眼泪,以后眼睛会疼的。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199.近乡情更怯 林落晚心中一酸,被他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逗乐,眼泪还挂在弯弯的睫毛上,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歪理?”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又软又糯。 这一下破涕为笑,像雨后初晴的虹。 叶惊澜看着她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心里那块大石也落了地。 他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我妈说的,你不信?” 他不说秦岚还好,一说,林落晚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位优雅矜贵的叶家主母,怎么也无法和这套“月子理论”联系起来。 笑意更深了些。 她怀里的老二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变化,不再紧绷着小身子,反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耷拉着,又睡了过去。 叶惊澜见状,立刻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过来,给月嫂抱走。他动作依旧笨拙,但比起刚才,已然熟练了不少。 一切安顿好,他才重新在她床边坐下,视线却不敢再看她,只盯着自己的球鞋,有些不自然地问:“还……难受吗?” 林落晚摇摇头。 他长臂一伸,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温热,带着干净的皂角香和他身上独有的少年气息。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手掌一下一下,笨拙却极有耐心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别胡思乱想了,嗯?” “天塌下来,有哥哥们给你顶着。” 他刻意模糊了“哥哥”的界限,将叶琛明和叶景和也算了进来。 病房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林落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闭上眼,将脸颊深深埋进他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能将她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温暖。 或许,她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一直都不是。 * 叶琛明醒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林落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即仿佛心脏都轻盈了起来。 林落晚坐在叶景和推来的轮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绒毯,被推出了病房。 叶景和步伐放得极缓。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林落晚的耳畔,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和缓,像大提琴的弦音。 “别担心,我刚问过秦医生,大哥的生命体征很平稳。” 林落晚攥紧了身上的毯子,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心里越来越紧张。 越是靠近ICU,她的心跳就越是擂鼓般地响。 她忽然理解小时候学的那句“近乡情更怯”。明明日思夜想的事情即将实现,激动的情绪却突然开始回落,内心忍不住生出一种倒错感。 本来应该开心的事,她却不由得害怕。大哥......到底还好吗? ICU的门禁森严,叶景和刷了卡,厚重的隔音门无声地滑开。 与普通ICU不同,这里更像一个顶级的疗养套间。室内各种顶尖的医疗仪器静默地运行着,没有一丝嘈杂的警报声。 病床上,那个清冷如高山冰雪的男人,此刻正半靠着床头。 他真的醒了。 林落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大哥!”她声音发颤,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叶景和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抚:“晚晚,别急。” 病床上的叶琛明闻声,缓缓地转过头。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额角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衬得那张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破碎的脆弱感。腕上的那串沉香佛珠不见了踪影,让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往日的沉稳与威压。 他的目光扫了过来,先落在了林落晚的脸上。 眼睛此刻却像一泓被冰封的深潭,清澈,却没有任何情绪,更没有半分熟悉的温度。 林落晚被他看得心头一空,所有的狂喜与激动,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凝固。 “琛明哥哥……?”她试探着,用儿时最亲昵的称呼唤他。 叶琛明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很轻地掠过,望向了她身后的叶景和,以及匆匆赶来的叶正德夫妇。 他的眼神里,是纯粹的、毫无伪装的陌生与疏离。 “父亲,母亲,景和。”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但依旧清冽,“……这位是?” 他不认识她了? 林落晚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僵在轮椅上,浑身冰凉。 一旁的秦岚眼圈瞬间就红了,快步走上前,握住大儿子的手,声音哽咽:“琛明,你不记得了?这是晚晚啊,林落晚!” “林落晚?”叶琛明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陌生的词汇。 他再次看向林落晚,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除了礼貌,便只剩下茫然。 主治医生秦甫年叹了口气,走上前来,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解释道:“叶先生,叶太太,病人的颅内血肿虽然已经清除,但撞击对颞叶造成了损伤,引发了逆行性遗忘症。” “简单来说,”秦医生顿了顿,看着面色惨白的林落晚,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叶大少目前的记忆,大概……只停留在了他十二岁的时候。” 十二岁。 可林落晚是在叶琛明十四岁那年,才被接到叶家的。 也就是说,在他如今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林落晚的女孩存在过。 他们之间十五年的相伴,那些暗恋的心酸,那些柠檬糖的甜,那些被拒绝的痛,甚至结婚后的日日夜夜…… 全都被抹去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林落晚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要坐不稳。 叶景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蹲下身,握住她冰冷得吓人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晚晚?晚晚!你看着我,深呼吸!” 可林落晚什么都听不见了。 叶琛明在听完医生的话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礼貌而疏远地微微颔首。 “原来是林小姐。” 他的声音,像冬日里最凛冽的风。 “你好。” 200.大梦淋漓一场空 你好。 林落晚刚刚愈合一点的希望,里面所有翻滚的热血与爱恋,瞬间冻结成冰。 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 她听不见叶景和在耳边焦急的呼唤,也感觉不到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传来的温度。 她的眼里,只剩下病床上那个男人。 那个眉眼清俊,却陌生得让她心慌的男人。 我是你的妻子。 我们结婚了。 我刚刚为你生下了三个孩子,琛明哥哥。 无数句话堵在她的喉咙口,几乎要冲破而出。 可当她对上他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带着十二岁少年独有的未被世事玷污的纯粹与茫然的眼睛时。 所有的话,缄默于口。 怎么说? 她要怎么对一个心智只有十二岁的少年,说出这些沉重而荒唐的真相? 说他已经娶妻,甚至已经为人父? 林落晚的眼睫颤了颤,像被狂风吹拂的蝶翼,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秦医生,”叶正德终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最先冷静下来,他声音沉稳,“现在……该怎么办?” 秦甫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对自己“妻子”毫无印象的叶琛明,又看了一眼轮椅上失魂落魄的林落晚。 “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他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叶大少的记忆损伤区很微妙,强行刺激,弊大于利。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十二岁,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慢慢恢复,或许能让他自己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秦岚擦了擦眼泪,看着儿子那张茫然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却还是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就按秦医生说的办。”她哑声道,“谁也不准在他面前提起晚晚,不准提起孩子……” 她每说一个词,林落晚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到最后,整颗心都像是浸在了不见天日的深海里,冰冷,窒息。 叶景和弯腰轻轻调整了一下林落晚身上的毯子,动作轻柔地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推出了这间让她窒息的病房。 在轮椅转过身的瞬间,林落晚还是没忍住,透过叶景和臂弯的缝隙,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恰好对上了叶琛明的目光。 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凭空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最匪夷所思的谜题。 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叶惊澜刚到。 看见叶景和推着林落晚出来时,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只看了一眼林落晚那张灰败的小脸,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怎么了?”他压低了声音,看向叶景和,“大哥他……没醒?” “醒了,但是,他不记得晚晚了。” 叶惊澜愣住了,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眸子,露出了纯粹的愕然。 “什么叫……不记得了?” 叶景和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听完,叶惊澜的拳头瞬间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那股子在球场上才会出现的狠戾之气,此刻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ICU紧闭的大门,眼神像是要将那扇门烧穿。 “忘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凭什么把我们家小笨蛋给忘了?!” 这个混蛋! 害得她受惊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九死一生给他生下三个孩子,他倒好,一觉醒来,拍拍屁股什么都不认了? 叶惊澜越想越气,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进去揪着叶琛明的领子质问。 叶景和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 叶惊澜的视线落回林落晚身上,只见她靠在轮椅里,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 他心里的滔天怒火,瞬间被一阵尖锐的刺痛取代。 他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小笨蛋,”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哄劝,“没事,他忘了就忘了,你还有二哥,还有我呢。” “哥哥养你,养三个小不点,都养。” * ICU病房内,只剩下叶琛明一个人。 叶正德和秦岚被医生叫去谈话,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他抬起手,摊开在眼前。 这不是一双十二岁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薄茧,手指修长有力,充满了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他撑着床沿,有些吃力地坐起身,目光被旁边金属柜门上倒映出的人影吸引。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轮廓深邃,眉眼冷峻的男人。 尽管脸色苍白,额上缠着纱布,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与疏离。 这张脸,和他记忆中十二岁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似是而非。 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觉醒来,穿越了时空。 叶琛明从小身体不好。 京圈里人人都说,叶家大少爷是个药罐子,空有聪慧的头脑,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健康体魄。 他记得很清楚,在他十岁那年,一位从香港请来的、据说铁口直断的玄学大师,曾对着他的生辰八字,摇头叹息。 大师对他的父母说,这孩子命格孱弱,命中有一大劫。 十二岁。 若是能安然度过十二岁,便可一世顺遂。若是度不过…… 从那天起,“活不过十二岁”就像一道无形的催命符,悬在他的头顶。 他从不信这些,却也不得不看着父母为他遍寻名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现在,他似乎是……度过了那个劫? 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家里的书房看书,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身体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有刚才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她看着他的时候,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惊喜,以及……在他开口之后,迅速碎裂的绝望。 那样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明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什么她的悲伤,会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 林小姐…… 叶琛明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 他才发现,在蓉城求的那串佛珠,不见了。 201.缘起青城山 他记得不久前才刚从蓉城回来。 或者说,在他十二岁的记忆里,那趟蓉城之行,仿若昨日。 那不是一次寻常的旅行。父母带他去的,是坐落在青城山深处,不对外开放的一座古寺。寻常香客别说入内,就连通往寺庙的山路都找不到。 那日山间起了薄雾,空气里满是潮湿的草木清香,混着古寺里飘出的、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闻起来让人心安。 他跟在父母身后,穿过一重又一重古朴的殿宇。寺里的僧人不多,个个眉目沉静,行走时僧袍无风自动,仿佛不是凡人。 接待他们的,是寺里年岁最长的住持。 老住持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清亮无比,仿佛能看透人心。 秦岚当时紧紧攥着他的手,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声音都带着颤:“大师,您看看我的孩子,都说他命里十二岁有一劫……这可如何是好?” 老住持并未急着看他,只是慢悠悠地烹着茶。 沸水注入茶盏,茶叶舒展,一室皆是茶香。 直到第一泡茶毕,他才抬起那双洞悉世事的眼,落在了叶琛明身上。 “此劫,非死劫。” 老住持的声音,像寺里那口被敲响的古钟,沉沉的,带着回响。 “是情劫。” 十二岁的叶琛明不懂什么是情劫,叶正德和秦岚也愣住了。 老住持从腕上褪下一串已盘得包浆莹润的沉香佛珠,亲手戴在了叶琛明的手腕上。珠子触手温润,带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沉静香气。 “这串佛珠,会护着小施主。” “往后,小施主会遇到一位命定的缘。此缘……起于蓉城。” “何时佛珠崩毁,便是缘分已至,亦是劫数渡尽之时。” …… “缘起蓉城。” 叶琛明靠在病床上,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记忆之外的波澜。 他抬眼,看向窗外。 京城的初春,天空高远。这里的一切都昭示着,时间早已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盛夏。 * 黎枝得到叶琛明醒来的消息时,正在做手部护理。 指甲上新做的法式雕花精致优雅,一如她本人。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美甲师“黎小姐还没照干”的提醒都顾不上了。 叶琛明醒了。 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她几近干涸的希望里。 这几天,黎家风雨飘摇,她这位京圈第一名媛的日子,过得连寻常暴发户的女儿都不如。 她立刻换上最新款的el套装,拎着定制的爱马仕,妆容完美无瑕地赶到了医院。 然而,她连叶琛明的病房门都没能靠近。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肃的保镖,像两座山一样,纹丝不动地拦在她面前。 “黎小姐,请回吧。”其中一人面无表情,语气是公式化的客气。 黎枝捏紧了手里的铂金包,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柔声说:“我听说琛明哥醒了,只是想来探望一下,不会打扰太久的。” 保镖眼皮都没抬一下。 “叶先生吩咐过,闲杂人等,一概不见。” 闲杂人等。 她黎枝,什么时候成了“闲杂人等”?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她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好,那我改天再来。” 转身的刹那,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黎枝踩着高跟鞋,像一只战败的孔雀,狼狈地走出医院大门。冷风一吹,她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辆骚紫色的迈凯伦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痞帅的脸。 是张旭东。 “哟,这不是我们黎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他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眼神却在她身上打了个转。 黎枝看到他,心里更烦。 本该在前两天举办的订婚宴,因为黎家突遭变故,张家那边找了个由头,说是“暂且搁置”。 谁都看得出来,张家这是怕被黎家拖下水,想悔婚了。 “有事?”黎枝冷冷地问。 张旭东啧了一声,从车上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肩上。 “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上车,带你去吃点东西。” 黎枝没动。 张旭东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枝枝,别想太多了。订婚宴只是推迟,又不是取消,嗯?”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可黎枝听着,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坐上车,一路无话。 回到黎家别墅时,天已经黑透了。 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客厅,此刻却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气氛压抑。 黎枝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换鞋进门,一眼就看到父亲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母亲在一旁垂泪。 “爸,我回来了。”黎枝硬着头皮开口。 黎鸿业猛地一拍桌子,那声巨响吓得黎枝浑身一颤。 “你还有脸回来?!” 黎鸿业双目赤红,他几步冲到黎枝面前,扬手就指着她的鼻子。 “说!是不是你怂恿继业去招惹叶琛明的?!” 黎枝的血色瞬间褪尽。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否认,“爸,你听我解释,是黎继业他自己……” “还敢狡辩!”黎鸿业气得浑身发抖。 他好容易去看守所见了次儿子,从黎继业那里已经听完了所有添油加醋的“真相”,已然让他认定了女儿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扬起手想打她没想到被黎枝躲过,那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旁边昂贵的梨花木边柜上。 “啪——!” 那一声巨响,震得黎枝身边的母亲又是一阵啜泣。 黎鸿业怒火烧得更旺。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毒蝎心肠的女儿!叶家是什么人家?叶琛明是什么人?你让继业去动他,是想让我们整个黎家给他陪葬吗?!” 黎鸿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客厅里昏黄的灯光,将他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如同恶鬼。 202.加更章 黎枝挨了这通骂,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直到父亲吼完了,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往日里总是含着盈盈笑意的美眸,此刻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柔顺,只剩下冷意和野心。 “爸,您是不是糊涂了?”她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平静。 黎鸿业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黎枝红唇轻启,一字一顿,“您是不是老糊涂了,连事情的重点都分不清?” 她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我让黎继业去动的,是林落晚那个贱人,不是叶琛明。”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黎枝轻笑一声,“动林落晚,叶家最多觉得我们家教不严,黎继业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可动叶琛明,那就是向整个叶家宣战。您觉得,我会蠢到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吗?” 她走到酒柜旁,优雅地为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轻轻晃荡。 “至于叶琛明为什么会受伤……”她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提了提唇角,“那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非要多管闲事。”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黎鸿业被女儿陌生的气场震慑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黎继业一个连绑架都不会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的话,彻底撕碎了豪门家庭最后一点温情的面纱。 “你、你……”黎鸿业指着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为了对付一个林落晚,就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去?黎枝,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的心?”黎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转过身,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爸,您问我,不如先问问您自己。为了您那个能传宗接代的宝贝儿子,您又把我当成了什么?联姻的工具?家族的筹码?” 她一步步逼近,气势凌人。 “我怂恿黎继业,没错。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没错。” “可您怎么不想想,这‘损’的八百,对我而言,全是好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刀。 “黎继业进去了,黎家因为这件事摇摇欲坠,您焦头烂额,张家也想悔婚。这个时候,谁能站出来稳住局面?” 她伸出那只刚做完法式雕花的完美无瑕的手,指了指自己。 “是我。” “爷爷已经看到了,黎家这一代,只有我黎枝,才有能力和手段,力挽狂狂澜。他已经在考虑,跳过您和叔叔,直接把继承权交到我手上了。” 黎鸿业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骇人的野心。她布下这个局,牺牲了弟弟,算计了父亲,为的竟然是整个黎家! 就在这时,二楼的楼梯处传来一阵木质拐杖触碰地面的声音。 “笃。” 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这不紧不慢的声音凝固了。 三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穿暗色唐装的老人,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正缓缓走下楼梯。他面容清癯,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是看透世事的精明与锐利。 正是黎家真正的掌权人,黎老爷子。 “说得好。” 老爷子站定在楼梯口,目光落在黎枝身上,浑浊的眼底竟难得地透出一丝赞许。 “鸿业,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看也没看自己的儿子,声音威严,“为了一个失了价值的私生子,还想怎样?黎家交到你手上,迟早要败光。” 黎鸿业的脸彻底没了血色,“爸……” 老爷子却不再理他,只是对黎枝招了招手。 “枝枝,过来。” 黎枝放下酒杯,脸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收敛,恢复了往日乖巧名媛的模样。她走到老爷子身边,柔顺地扶住他的手臂。 “爷爷。” “嗯。”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意味深长,“你做得很好,我们黎家的女儿,就该有这样的魄力。” 他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 “从今天起,你就进公司,跟着我学着处理事务吧。” ...... 今天是宝宝们满月采足跟血的日子。 新生儿护理区,光线被调得柔和。 林落晚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指甲掐进掌心,细微的痛感也无法缓解她心脏被揪紧的窒息。 “晚晚,没事的。”谷朵在一旁扶着她,声音压得极低,“就一下下,像被蚊子叮一口。” 林落晚点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 先被抱起来的是大女儿。 她总是最安静的那个,小脸蛋白净秀气,睡着的时候眉眼舒展,像极了叶琛明平日里沉思的模样。林落晚给她取的小名叫“宁宁”,安宁的宁。 护士的动作很专业,酒精棉签轻轻一擦,采血针飞快地落下。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哭声没有传来。 “唔……” 那一声哭,细弱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带着委屈的颤音,仿佛还没弄明白疼痛是什么,就先被吓到了。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胸口闷得发慌。 “宁宁……”她喃喃着,手下意识地贴上冰冷的玻璃,仿佛这样就能传递一些温度过去。 “别担心,宝宝很坚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叶景和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你看,她已经不哭了。” 林落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护士已经给宁宁的小脚丫贴好了棉球,小家伙只是抽噎了两下,砸吧砸吧嘴,又沉沉睡了过去。 可她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护士已经走向了第二个。 203.出ICU 那是二女儿,林落晚给她取的小名叫“阿晚”,随了她的名。 这孩子最像她,也最娇气,醒着的时候一刻都离不开人抱,是个十足的磨人精。 护士刚解开襁褓,小家伙似乎就预感到了什么,小嘴一瘪。 采血针落下的瞬间。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了新生儿区的宁静,中气十足,震得人心尖发颤。 小小的身子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剧烈地颤抖着,两条小腿使劲地蹬着。 林落晚心疼得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谷朵赶紧抱住她,“晚晚,你别看,没事的,宝宝哭出来才健康。” 可她怎么可能不看。 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哭得好厉害……”林落晚身体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叶景和顺势将她半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调,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 男人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别哭了,嗯?”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你一哭,她会感应到的。到时候哭得更凶,看你心不心疼。” 林落晚的思绪被他带得有些乱,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这小炮仗!”叶惊澜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他几步跨过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林落晚笼罩,伸出长臂,用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掌心温热干燥,带着阳光气息。 “小笨蛋,不许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是心疼孩子,还是心疼她,“再看眼睛都要哭肿了。”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护士一声无奈的低呼。 “哎哟,这小家伙劲儿可真大!” 他们闻声看去。 只见护士怀里的小儿子正拼命挣扎,两条小短腿踢腾得像个上了发条的小马达,护士一个人差点按不住他。 他没像二姐那样嚎啕大哭,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不满声,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在用眼神抗议。 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劲儿,简直跟叶惊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另一个护士连忙上前帮忙按住他的小脚丫,这才勉强采完了血。 针尖抽离的瞬间,小家伙像是被惹毛的幼狮,卯足了劲儿,“哇”地哭了一声,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开始啃自己的小拳头。 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落晚看着这截然不同的三个孩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叶景和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模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漾开温柔的涟漪。 他抬手,极为自然地帮她将一缕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小巧的耳垂。 “看,都过去了。”他声音含笑,“宝宝们都很勇敢。” 林落晚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得耳根一红,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稳稳地揽着腰,动弹不得。 …… VIP病房区的走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将所有声音都吸纳殆尽。 叶琛明已经从ICU转了出来。 秦岚和叶正德跟在移动病床边,脸上总算有了些许血色。 “琛明,感觉怎么样?”秦岚的声音小心翼翼。 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缠着一圈干净的纱布,衬得那张清隽禁欲的脸愈发疏离。 只是腕上空空如也,那串从不离身的沉香佛珠,终究是碎了。 “还好。” 他声音沙哑,视线扫过这层陌生的环境,最后落在前方一扇半开的病房门上。 他的病房,就在林落晚的隔壁。 只一眼,他的目光便顿住了。 透过门缝,他清晰地看到,那个被称为“林小姐”的女孩,正被叶景和圈在怀里。 女孩仰着一张泪痕未干的小脸,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而一向与人保持距离的叶景和,正低着头,神情是前所未见的温柔宠溺。 他的手指正拂过她的脸颊,动作亲昵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那画面,像一部正在上演的文艺电影,唯美又刺眼。 不疼,却带来一种陌生又尖锐的刺痛感。 移动病床停了下来,轮子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极其轻微的闷响。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才让护士停住了脚步。 “琛明,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岚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紧张地俯下身。 叶琛明的视线却没有动。 他的目光穿过门缝,像一台冷静的摄像机,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那个女孩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被男人指尖的温度烫到了。她想躲,可叶景和的手臂却牢牢地环着她的腰,姿态亲密。 而旁边,那个叶惊澜,平日里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弟弟,此刻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伸手去碰另一个襁褓里的小家伙。 “她是谁?” 这个问题让秦岚和叶正德同时一怔。 秦岚的嘴唇动了动,神色复杂,“她……是林落晚。琛明,你不记得了?她八岁就来我们家了。” 林落晚。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视线却依然没有收回。 病房里,叶惊澜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叶景和搭在林落晚腰上的手给拍开。 “二哥,你手放哪儿呢?”他压低声音警告,“别动手动脚的。” 叶景和缓缓抬眼,笑意温润,“惊澜,晚晚刚生完孩子,身体虚,我扶着她,有问题?” “扶着也不用搂那么紧吧!” “那你来?”叶景和不退反进,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眼看两个哥哥又要因为她剑拔弩张,林落晚连忙小声劝道:“好了,你们别吵了……宝宝们在看呢。” 她一开口,那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瞬间偃旗息鼓。 叶琛明看着这一幕,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从心底悄然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推我进去。”他收回视线,对护士冷声道。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204.可他明明不认识她 叶琛明的病房就在隔壁,房门大开着,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顶级私立医院的VIP套房,宽敞得像个小型公寓。 可他躺在床上,却觉得空间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 隔壁的欢声笑语,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透过墙壁渗过来。 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有叶惊澜咋咋呼呼的“小笨蛋”,还有叶景和那把温柔的嗓音。 以及……那个女孩,林落晚,她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柔软的、带着笑意的嗔怪。 叶琛明闭上眼,那副画面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叶景和的手指,拂过她脸颊的弧度。 她泛红的耳垂。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藏了许久的东西,被别人堂而皇之地打上了标签。 可他明明不认识她。 * 接下来的几天,叶琛明成了最沉默的观察者。 因为门对门,他只要稍稍侧头,就能将隔壁的动静尽收眼底。 他看到林落晚穿着一身粉色的哺乳睡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天鹅般白皙的脖颈。她不施粉黛,一张小脸素净得像雨后新荷,却比他记忆里见过的任何名媛都要动人。 他看到她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被小儿子滋了一脸的尿,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让冲进来帮忙的叶惊澜笑得直不起腰。 他还看到叶景和端着一碗补品,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姿态耐心无比。 而她仿佛也习以为常,微微张开嘴,乖顺地咽下。 他甚至在深夜,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婴儿床边,借着微弱的夜灯,看着三个熟睡的宝宝,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那三个孩子。 她的世界又很大,大到叶景和与叶惊澜都围着她转。 叶琛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观察这些。 他就像一个追寻真相的侦探,试图从这些琐碎的日常里,拼凑出那个被他遗忘的过去,以及……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的来源。 这天下午,秦甫年过来给他做例行检查。 “叶大少恢复得不错,”秦甫年合上病历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就是情绪别起伏太大,有助于颅内恢复。” 叶琛明靠在床头,手里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钢笔,目光依旧落在对面。 隔壁的门没关严,叶惊澜正抱着那个叫“阿晚”的小女婴在房间里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高大的身影像一只笨拙的熊。 “秦医生。”叶琛明忽然开口。 “嗯?” “逆行性遗忘,”他顿了顿,声音清冷,“有没有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秦甫年一愣,随即专业地回答:“有这种可能。当大脑受到巨大创伤或精神受到极大冲击时,会选择性地忘记一部分痛苦的记忆。” 痛苦的记忆? 叶琛明的指尖蓦地一紧。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对面。 林落晚正从叶惊澜怀里接过孩子,低头在那小小的、皱巴巴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一瞬间,叶琛明突然感受到了心痛的情绪。 痛苦? 看着她,为什么会和“痛苦”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放下钢笔,掀开被子,在一旁看护的特护惊讶的目光中,第一次主动下了床。 他需要一个答案。 特护的惊呼被他甩在了身后。 叶琛明穿着一身宽大的条纹病号服,赤着脚。 他走得很慢,甚至有些不稳,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颅脑手术的后遗症让他每一步都带着轻微的眩晕感。 可他的目标无比清晰——就是那扇虚掩着的,不断溢出温暖气息的门。 当他苍白而清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病房里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叶惊澜哄孩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叶景和正用温热的毛巾给林落晚擦手,察觉到门口的视线,眼底温润的笑意褪去。 “大哥,”叶景和依旧是温和的,却带着一股驱逐意味,“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叶琛明置若罔闻。 他的视线越过两个虎视眈眈的弟弟,牢牢地锁在了那个蜷在床头的女孩身上。 她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吓到了,小鹿似的眼睛里盛满了茫然和无措。 粉色的哺乳睡衣衬得她肌肤胜雪,或许是刚喂过奶,颊边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潮红,像初春枝头最嫩的那点桃夭。 陌生。 却熟悉。 这矛盾的感觉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叶惊澜已经不耐烦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了林落晚和叶琛明之间。 他皱着眉,语气很冲:“你到底想干嘛?吓到晚晚和孩子了。” 叶琛明扶着门框,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他绕开了叶惊澜,径直走到病床边。 一股清冽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林落晚。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眼前的男人,是她爱慕了整个青春的叶琛明,却又不是他。 他的眼神太冷了,像冬日结冰的湖面,没有一丝她所熟悉的、隐藏在淡漠下的温柔。这眼神,是属于十二岁的叶琛明,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孤僻少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问题。 “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久病未愈的沙哑,“是不是在蓉城住过?” 一瞬间,满室寂静。 连婴儿床里最爱哭闹的老二都像是被这冰冷的气场镇住,只是无声地吐着奶泡泡。 蓉城? 林落晚愣住了,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被惊扰的蝶翼。 那是一段遥远又模糊的童年。 她看着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八岁来的京城……你现在是十二岁……那不就是十七年前?”她喃喃自语,神情懵懂又认真,“六岁……七岁……嗯……”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205.她不记得了 林落晚刚生产完的身体还很虚弱,大脑像是生了锈的齿轮,转动得极其缓慢。 常言道一孕傻三年,生育对身体的损害是不可逆转的。 叶琛明就那么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等着。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藏着一丝……期许。 像是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我……”林落晚终于放弃了计算,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 八岁前的记忆,对她来说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只记得蓉城的夏天很热,空气里总飘着辛辣的火锅味,还有外婆家院子里那棵永远也爬不完的黄角树。 至于叶琛明……她不记得。 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童年里,曾有过这样一个清冷孤僻的少年。 当“不记得了”这四个字轻轻吐出时,林落晚清晰地看到,叶琛明眼中那一点微弱的光,瞬间熄灭了。 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他眼底重新覆上了一层寒冰,比之前更冷。 “是吗。”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那股浓重的失望,却像潮水般弥漫开来。 “喂!你有完没完?”叶惊澜再也忍不住了,“没看到晚晚需要休息吗?你一个失忆的,跑来这里发什么疯?” 叶琛明的脸色更白了。 叶景和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林落晚往自己这边揽了揽,替她掖好被角,然后才看向叶琛明。 “大哥,你现在是十二岁。晚晚八岁才来叶家,”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算你们在蓉城见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又能记得什么呢?”言下之意,你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又怎么会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有印象? 这番话,既是在安抚林落晚,也是在敲打叶琛明。 别再用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所谓“记忆”,来打扰她。 叶琛明没有反驳。他只是沉默地站着,高瘦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落寞的影子。 是啊,她不记得。 他不该有所期待的。 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和心痛,或许真的只是颅内创伤的后遗症。 他缓缓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背影依旧挺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索。 就像一场盛大的追寻,在刚拉开序幕时,就被告知了结局。 “大哥……”林落晚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堵,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他。 叶琛明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那个……医生说你不能下床走动,”她认真提醒,“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琛明的肩膀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病房里的气氛这才松弛下来。 “什么毛病!”叶惊澜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走到婴儿床边,看着三个酣睡的小家伙,烦躁的心情才平复了些,“失忆了不起啊?跑来吓唬我儿子女儿!” 叶景和垂眸看着怀里脸色还有些发白的林落晚,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他收回手,声音放得更柔了,“别理他,他现在脑子不清楚,吓到你了?” 林落晚摇了摇头,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叶景和的衣袖。 她不是害怕。 只是觉得……叶琛明刚才看她的眼神,好奇怪。 那种失落,几乎要溢出来。 蓉城…… 她真的,在蓉城见过他吗? 隔壁的低声笑语,叶惊澜略显夸张的抱怨,还有婴儿偶尔发出的像小奶猫一样的哼唧,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它们存在,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叶琛明重新躺回床上,特护连忙上前为他盖好被子,又将床头调至最舒适的角度。 他闭上眼,眼前却全是林落晚那张茫然又无辜的小脸。 还有她那句轻轻的、带着歉意的“我不记得了”。 长指不自觉地攥紧。 他像一个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藏宝图上标记的终点,却发现那里只有一片荒芜。 ...... 这天傍晚,叶正德走了进来。 他看着恢复了往日沉默寡言模样的长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失忆后的琛明,几乎是复刻了十二岁时那个孤僻冷傲的少年。那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任何人交流,世界里只有那些深奥晦涩的书籍。 “把书房里,琛明以前爱看的那些书都搬过来。”叶正德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他希望这些熟悉的东西,能让儿子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很快,几个佣人安静地搬进来两个巨大的红木书箱。 箱子一打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便弥漫开来。 叶琛明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全英文原版的《时间简史》…… 确实,都是他十二岁时会看的书。 可他的视线,却被箱底的几本画册吸引了。 与那些厚重、严肃的哲学和科学著作格格不入。 其中一本,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烫金的法文标题《L''art de l''éphémère》——浮生之艺。 “这个,”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本画册,“不是我的。” 叶正德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怎么会?这些都是从你书房拿的。” 管家也连忙道:“大少爷,这确实是您的书,就放在您书桌最顺手的位置。” 最顺手的位置? 叶琛明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未来的自己,品味竟然变得如此……肤浅? 他带着一种审视、近乎挑剔的目光,将那本画册抽了出来。 入手微沉,纸张的质感极好。 他随意地翻开一页。 绚烂的色彩瞬间撞入眼帘。 画册里收录的是一位当代插画师的作品,风格空灵又治愈。大片的色块交融,光影的运用大胆而细腻,每一幅画都像一个温柔的梦境。 “无聊。” 叶琛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正要合上。 指尖却在翻页的瞬间,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是一张书签。 书签夹着的那一页,画的是一片夏夜的萤火之森。无数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星河,盘旋在一棵巨大的黄角树下。 而在那幅画的右下角,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极其细小的批注。 206.庸俗的男人 字迹是他自己的,却比现在的他更多了几分沉稳与锋利。 ——【她的眼睛里,有整个盛夏的萤火。】 叶琛明的手指,蓦地僵住了。 这是谁写的? 不,这无疑是他的笔迹。 那么,这个“她”,又是谁? 那个瞬间,林落晚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脑海。 清澈、干净,带着一丝不自知的依赖。 当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时,那双眼睛里会亮起柔和的光,比这画上的萤火,更动人。 “砰!” 画册被他重重地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正德被他吓了一跳,“琛明?” 叶琛明没说话,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未来的他,那个他完全陌生的“叶琛明”,不仅会看这种在他看来毫无营养的画册,甚至还会在上面写下如此……肉麻的句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那样一个被情感左右的、庸俗的男人。 那股烦躁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谜团里。 所有人都告诉他,隔壁那个为他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是未来的他的妻子。 可他的身体、他的记忆,却在疯狂地排斥着这一切。 然而,这本画册,这行字,却像一个凿子,在他坚固的认知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想把书扔掉,可那只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紧紧地攥着画册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第一次,对那个被自己遗忘的未来,产生了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好奇。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究竟忘了什么? 叶琛明阖着眼,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那张清隽苍白的脸下,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 叶景和请了这么长时间假,还剩最后一点戏份补拍,推脱不得。叶惊澜则被球队经理一个跨洋电话夺命连环催,要商量解约的事。 哥哥们一走,三个小家伙又恰好都睡熟了,顶级VIP病房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 月嫂在隔间休息,林落晚一个人反倒有些闲不住。 她侧身,从床头柜上拿过一台银色的超薄平板。这是叶景和特意拿给她的,里面下载了海量的电影和育儿节目,怕她无聊。 林落晚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个许久未曾登录过的邮箱。 那是她在上学时的私人邮箱,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笔名叫Elysian。 屏幕加载了几秒,上百封未读邮件瞬间涌了出来。大多是工作邀约和广告,她快速略过,指尖却在划过几封标记着“读者来信”的邮件时,停住了。 发信日期,竟然是七年前。 她出版第一本个人画册《浮生之艺》的时候。 林落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点开了第一封。 【Elysian您好!我是在沪市签售会拿到您签名的小读者!您画的那片萤火之森真的太美了,我把它设成了屏保,每次看到都觉得好治愈。谢谢您创造出这么美好的世界!】 林落晚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已经记不清那场签售会的具体细节了,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排队的人很多。 她又点开第二封。 【大大!我是您忠实的粉丝!您的画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您的画册陪我度过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期待您的下一部作品!】 一封封读下去,林落晚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原来,自己的画,真的有被好好地爱着。原来,在那些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时光里,她曾是别人的光。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像一股暖流,熨帖着她产后敏感又脆弱的心。 她忽然很想为这些可爱的读者做点什么。 林落晚掀开被子,脚尖探进柔软的拖鞋里,慢慢走到墙角的行李箱旁。那是秦岚让人送来的,里面都是她的一些私人物品。 她蹲下身,翻找片刻,从箱底抱出了一个印着烫金logo的硬纸盒。 里面是出版社当初赠予她的样书,正是那本——《L''art de l''éphémère》,浮生之艺。 她小心翼翼地抱出几本,崭新的书页散发着油墨的清香。她想,或许可以给那几位读者寄一本签名版的新书,再附上一张手绘的卡片。 这个想法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她抱着那叠不算轻的画册,唇角漾着满足的浅笑,转身准备回床上。 或许是蹲得久了,或许是产后身体虚弱,她起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眼前一黑。 “啊……” 她低呼一声,怀里的书瞬间失去了支撑。 “啪嗒——啪嗒——” 几本厚重的画册接二连三地砸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声音不算大,却足以打破走廊的寂静。 其中一本,像是长了脚,从敞开的门内滑了出去,越过门槛,停在了正对面的病房门口。 深蓝色的硬壳封面,正正地朝上。 上面烫金的法文标题,在廊灯下反射出冰冷而清晰的光。 林落晚又急又窘,顾不上头晕,连忙俯身去捡。 可她刚弯下腰,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林落晚捡书的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 叶琛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条纹病号服,领口松松地敞着,露出一段弧度漂亮的锁骨。他比从前多了几分沉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脚边的……那本书。 他的眼神,很奇怪。 不再是前几日那种全然的陌生与疏离,而是掺杂了某种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审视、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林落晚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刚捡起来的两本书,小声开口:“大、大哥……” 叶琛明没有应声。 他像是没听见,径直迈开长腿,越过她,走到滑落在门口的那本书前,弯下了腰。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书的一角,将它捡了起来。 然后,他翻开了画册。 指尖停在了那一页——夏夜,萤火,黄角树。 207.我的书怎么在你这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廊灯的光线被他高瘦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在他身后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恰好将蜷在地上的林落晚笼罩进去。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的、混杂着消毒水味道的气息。 那不是她熟悉的、带着沉香佛珠的木质香,而是属于十二岁叶琛明的,疏离又冷漠的味道。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画册上那行字,又缓缓地移到了她的脸上。 林落晚的心跳得又急又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 她不明白。 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就好像……她是一个窃取了他最珍贵宝物的窃贼。 “这行字,”叶琛明的问题没头没尾,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你看过?” 林落晚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行字。 ——【她的眼睛里,有整个盛夏的萤火。】 字迹确实是叶琛明的。 可她发誓,她从未见过。 “我……不知道。”她抱着怀里的书,小声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叶琛明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不信。 这种小女儿家的情态,这种欲盖弥彰的眼神,在他十二岁那个人情淡薄的世界里,等同于谎言。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他喉间溢出。 他蹲了下来,高大的身躯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条纹病号服裤脚垂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勾勒出他劲瘦的小腿线条。 林落晚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我的书,”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画册的封面,然后抬起眼,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什么? 林落晚彻底愣住了。 他的书? 这明明是她自己的画册,是她以“Elysian”为笔名出版的第一部作品。 “这……这是我的书啊。”她急着解释,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委屈的鼻音,“是我画的。” “你画的?”叶琛明眼底的讥诮更深了。 未来的自己,不仅品味堪忧,连智商都下降了吗?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 他伸手,似乎想将她怀里的书也一并夺过来求证。 “别……”林落晚下意识地将书抱得更紧,身体缩成一团,那双小鹿眼里蓄满了水汽,像受了惊吓。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一只护食的猫儿。 叶琛明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指尖离她柔软的脸颊,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长而卷的睫毛。 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再次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的心脏。 他想收回手,可身体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林落晚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她想站起来,可手脚发软,试了一下竟然没能撑起身体。 就在她又要跌坐回地毯上时,一只冰凉却干燥的大手,毫无预兆地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落晚浑身一僵。体温交换的感觉是奇异的,仿佛只要一沾上就能擦出火星。 热度从他掌心相触的地方传来,像微弱的电流,一路窜上她的心尖。 她惊愕地抬起头,对上了叶琛明那双同样带着一丝错愕的黑眸。 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手扶她。 男人动作有些僵硬,却又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站好。”他松开手,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仿佛想借此来掩饰自己刚才失控的行为。 林落晚扶着墙壁,心如擂鼓。 “哇——”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是老二“阿晚”。 小家伙似乎是感应到了母亲的不安,用尽全身力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落晚瞬间回神,也顾不上眼前的男人,转身跌跌撞撞地就往婴儿床跑去。 “宝宝不哭,妈妈在……” 叶琛明站在原地,看着她笨拙地抱起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她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佛发着光。方才还满是惊惶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细腻温热的触感。 很软。 他收紧手指,将那丝异样的感觉尽数攥进掌心。 然后,他没有再看林落晚一眼,径直弯腰,将掉落在门口的那本画册捡了起来。 没有还给她,而是像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证物一般,将书合上,拿在了自己手里。 察觉到他的动作,林落晚抱着孩子,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他。 “大哥,那本书……” “这本书,我拿走了。” 叶琛明打断了她的话,理所当然。 说完,他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 看来二哥三哥说的没错,他确实脑子有病。 ...... 叶琛明回到自己的病房,整个空间冷得像一口深井。特护见他脸色阴沉,大气也不敢出,只敢悄无声息地为他倒了杯温水。 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 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依旧是矜贵优雅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本深蓝封面的画册上。 指腹摩挲着那行烫金的法文字体,冰凉的触感传来,像是在提醒他刚才的失控。 他竟然……扶了她。 甚至,在那一瞬间,觉得她手腕的肌肤……很软。 这个认知让他十二岁的心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与排斥。 他不会......喜欢人妻吧? 208.妻子的秘密 叶琛明将画册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把市面上所有署名为‘Elysian’的作品,全部买下来。”他头也不抬,对着空气冷冷吩咐。 站在角落的保镖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应声:“是,大少爷。” 不到半小时,特助陈默便亲自带着两个助理,推着一辆小型行李车出现在病房门口。车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近十本不同开本、不同装帧的画册和绘本。 “叶总,”陈默推了推金丝眼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脸色,“Elysian名下出版的所有作品都在这里了,包括几本早期限量版,都是从收藏家手里高价收回的。” 叶琛明淡淡“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看样子,他未来成了一个很厉害的总裁。 这还差不多。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是名为《四季信笺》的系列绘本。 他翻开第一本,《春》。 绚烂的色彩扑面而来,画风依旧是那种空灵治愈的风格。 十二岁的叶琛明无法理解这种在他看来毫无逻辑、纯粹由情感堆砌的艺术。他像个严苛的批卷老师,一页一页,快速翻过。 直到,某一页。 他的手指停住了。 那是一幅春日樱花树下的场景。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正微微仰着头,任由粉色的花瓣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少年没有画出清晰的正脸,只有一个模糊的侧颜轮廓,可那通身清冷又温柔的气质,却透过纸张,精准地传递了出来。 他身旁,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踮起脚尖,努力想把一朵樱花簪在他的耳后。 很温馨的画面。 可叶琛明的瞳孔却骤然一缩。 他继续往后翻。 夏日的《蝉鸣》,秋日的《枫景》,冬日的《初雪》。 每一本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都会出现。 有时是在夏夜的河边放一盏莲花灯,有时是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看书,有时是在初雪的日子里,为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撑开一把伞。 他像一个贯穿了四季的梦。 造物主的偏爱,几乎是毫不掩饰的。 画他的时候,笔触永远是最温柔的,光影永远是最眷顾的,连他衬衫上的一丝褶皱,都带着缱绻的意味。 在最后一本《冬》的后记里,林落晚用娟秀的字迹写道: 【谨以此书,献给我生命里的‘春’。】 春。 叶琛明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底翻涌着墨色的风暴。 他拿起另一本名为《孤岛鲸歌》的画册,快速翻阅。 果然,在故事的结尾,那只孤独的鲸鱼,遇到了一束化作人形的光。 那束光,依旧是那个白衣少年的模样。 他几乎是有些粗暴地翻完了所有的画册。 结果都一样。 无论故事背景是奇幻仙境还是都市童话,这个名叫“春”的少年,永远是唯一的、被偏爱的男主角。 他就是“Elysian”整个绘画世界的中心。 叶琛明将最后一本画册重重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靠进沙发里,闭上眼。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一行他亲手写下的字迹—— 【她的眼睛里,有整个盛夏的萤火。】 萤火之森。 黄角树。 那是蓉城的树种。 而那幅画里,树下也站着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衬衫的身影。 所有的线索,像碎片一样,在他混乱的记忆里疯狂碰撞,最终拼凑出了一个让他怒火中烧的答案—— 林落晚,在八岁来到叶家之前,在蓉城,就有一个青梅竹马。 一个被她视若珍宝、爱慕至今的少年,“春”。 而未来的自己,那个愚蠢的、被她蒙骗的叶琛明,不仅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甚至还傻到去模仿那个“春”的穿着打扮——送来的衣物里,清一色的白衬衫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甚至还写下了那样可笑的句子! 他以为那句赞美是为他而写,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可悲的、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原来,这才是她的秘密。 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痛和烦躁,不是因为忘记了她,而是源于一个被鸠占鹊巢的、属于未来自己的可悲真相。 叶琛明阖着眼,那张清隽苍白的脸上,是十二岁少年不该有的深沉与冷戾。 他甚至担心,自己会一直被困在这具不属于他的成熟的躯壳里,被动地接受一个他不认可的未来。 直到一周后,秦甫年带着最终的检查报告,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消息。 “叶大少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好,林小姐和三位小少爷小姐的指标也都非常稳定,”秦甫年推了推金丝眼镜,看向叶正德和秦岚,“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出院。 林落晚长睫微颤,心头涌上一丝茫然。 她要去哪里? 秦岚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慈爱地看了一眼林落晚和三个粉雕玉琢的孙辈:“晚晚,你和孩子们就搬回主宅住。家里房间多,月嫂佣人也都在,方便照顾。” 这是最合情合理的安排。 林落晚刚想点头,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截断了秦岚的话。 “她跟我住。” 病房里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翻着一本德文原著的“少年”身上。 叶琛明甚至没有抬头,视线依旧落在书页上,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秦岚愣住了,“琛明,你说什么?” 叶琛明终于合上书,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林落晚那张错愕的小脸上。 “我说,”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冷漠,“林落晚,还有那三个孩子,跟我回清苑别墅。” “胡闹!”叶正德沉下脸,“你现在心智只有十二岁,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怎么照顾晚晚和孩子?” “我不需要她照顾,有佣人。”叶琛明靠进沙发里,姿态慵懒,语气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压迫感,“但,她是我的妻子,他们是我的孩子。我没道理让他们住在别的地方。” 他刻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 那与其说是宣告主权,不如说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圈地。 他不会给那个叫“春”的男人任何机会。 未来的自己既然那么愚蠢,那就由现在的他,来替他守好这片领地。 209.以前怎么睡现在怎么睡 秦岚还想再劝,却被叶琛明一个眼神制止了。 “还是说,”他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们想让全京城的人看笑话,说我叶琛明的太太和孩子,在我出院后,反倒被‘送’回了娘家?” 叶正德和秦岚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无奈。 眼前这个儿子,分明是十二岁的记忆,可这番滴水不漏的话术,这股运筹帷幄的掌控力,却比失忆前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终,叶正德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随你吧。” * 回清苑别墅的车队,由一辆沉稳的劳斯莱斯幻影领头。 林落晚抱着睡熟的二女儿“阿晚”,和两个被月嫂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儿子,一起坐在宽敞的后座。 叶琛明就坐在她对面。 他换上了一身清爽的白衬衫和休闲裤,那是按照他过去的穿衣习惯送来的。 林落晚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穿白衬衫的样子,真的和她画里的少年,一模一样。 抵达清苑别墅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现代风格的玻璃别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管家带着一众佣人早已在门口恭候。 “先生,太太,欢迎回家。” 别墅内部的装潢是极简的现代风,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一如他失忆前给人的感觉。 可当管家推开二楼主卧旁边那扇门时,一股与整个别墅风格迥异的、柔软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间巨大的婴儿房。 墙壁被刷成了柔和的米杏色,上面手绘着一片梦幻的星空。三张造型可爱的实木婴儿床并排摆放,床头的音乐盒,正缓缓旋转,流淌出《勃拉姆斯摇篮曲》的轻柔旋律。 从柔软的羊毛地毯,到角落里堆成小山的进口玩具,再到旁边盥洗台上早已备好的全套婴儿护肤品…… 每一处细节,都倾注了极致的用心与温柔。 林落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十二岁的叶琛明准备的。 这是那个爱着她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叶琛明,留下的痕迹。 她正出神,身后的叶琛明却冷冷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太柔软,太温暖,太……不属于他。 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 “先生,太太,”经验丰富的管家适时上前,恭敬地询问,“今晚的起居,还是按以前的习惯安排吗?” 林落晚猛地回神,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以前的习惯?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卧的门,心脏砰砰直跳。 让她和现在这个只有十二岁心智的叶琛明同床共枕? 这太奇怪了! “不、不用了,”她连忙摆手,羞得无地自容,“我……我睡婴儿房旁边那间客房就好,方便照顾宝宝。” 她说完,紧张地攥住了衣角,不敢去看叶琛明的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点嘲弄意味的嗤笑。 叶琛明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微微俯下身,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牢牢地锁着她。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薄唇轻启,吐出了一句让她瞬间石化的话。 “以前怎么睡,”他顿了顿,“现在,还怎么睡。” 空气死寂。 仿佛连别墅外泳池水面被晚风吹起的涟漪声,都被这句霸道得不讲道理的话给凝固了。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维持着完美的职业素养,微微躬身,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可林落晚的脸颊,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从脸颊一路烧到了耳根,连带着那截天鹅般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羞窘的粉。 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现在只有十二岁啊! “可是……”她想争辩,想说这样不合适,可一对上叶琛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太冷了,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未经打磨的刻薄。 “没有可是。”叶琛明收回视线。 说完,他便径自绕过她,走向了书房,高瘦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 空气里弥漫着他惯用的沉香的味道,清冷又沉静,一丝一缕地往她鼻息里钻,轻易地就勾起了那些脸红心跳的回忆。 林落晚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她磨磨蹭蹭地走进相连的衣帽间,又磨磨蹭蹭地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她产后依旧有些虚软的身体,也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医生确实说过,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可以…… 可以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 想到这里,林落晚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虽然现在的叶琛明心智只有十二岁,可他的身体……终究是那个她爱慕了许多年的男人。 或许,这是个机会呢?一个让他重新熟悉、重新接纳自己的机会。 这么想着,她心里那点抗拒和羞赧,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名为期待的情愫所取代。 她翻出了一件藕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料子极软,像第二层皮肤,细细的肩带堪堪挂在圆润的肩头,勾勒出她依旧纤细的锁骨。 她对着镜子,轻轻将微湿的长发拨到耳后,镜中的女孩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颊边因为热气蒸腾出两抹绯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副样子,是带着几分引诱意味的。 她又生了几分怯意,害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安慰自己还是算了。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叶琛明已经在了。 他换下了衬衫,穿着一身质感极好的丝质睡袍,正靠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德文版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暖色的灯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更像一个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神情冷漠的年轻贵族。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眼。 瞳孔地震。 210.刻薄哥 男人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灼热烙铁烫了一下,猛地一缩。 那双向来只盛着冰雪与寒潭的黑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近乎失措的波动。 林落晚穿着那件藕粉色的真丝睡裙,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浴室里蒸腾出的湿热雾气还未完全散去,一丝一缕地缠绕着她,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又暧昧的光晕里。 她很瘦。 手腕纤细,脚踝伶仃,锁骨的线条清晰又漂亮,像一只脆弱的蝶。 可…… 叶琛明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片被细细吊带勾勒出的风景上。 因为生育和哺乳,那片雪峰,呈现出一种与她纤细身形截然不符的惊心动魄的饱满。真丝的料子极薄极软,温顺地贴合着每一寸弧度,随着她微促的呼吸,漾开一圈圈极其细微,又让人心惊肉跳的涟漪。 那是一种纯然属于成熟女性的丰腴与柔软。 是他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在任何画册、任何书籍、任何现实中见过的、充满生命力的、活色生香的冲击。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冷静”的弦,应声绷断。 有什么东西,在他构建的由逻辑与公式组成的冰冷世界里,野蛮且不讲道理地炸开。 林落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想挡一挡胸前。 可这个动作,反而让那两条细得仿佛一扯就断的肩带绷得更紧,勾勒出的轮廓也愈发清晰。 “琛明……”她被他看得脸颊滚烫,“我……” “不知羞耻。” 四个字,淬着冰,从他那两片薄得近乎刻薄的唇里,一字一顿地碾了出来。 林落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眼里的那点微光,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叶琛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耳根,已经烧起了一片薄红。他只能用最尖锐的言语,来掩饰那份从脊椎一路窜上大脑的让他感到被冒犯的陌生燥热。 他看着她那副呆住的、眼眶渐渐泛红的样子,心底那股烦躁感烧得更旺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起身,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林落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他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快步走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将门重重甩上。 磨砂玻璃门隔绝了他的身影,却隔绝不了那清晰可闻急促的水流声。 他竟然……去冲了冷水澡。 林落晚怔怔地站在空旷的卧室中央。 过了许久,她才吸了吸鼻子,默默地转身走回衣帽间,从里面翻出了一套最保守的长袖长裤棉质睡衣,严严实实地换上。 等她再出来时,叶琛明也从浴室出来了。 黑色的丝绸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几缕碎发贴在饱满的额角,冲淡了几分他身上的冷戾,却又平添了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禁忌般的性感。 他没看她,径直走到了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然后,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那挺直的、带着强烈排斥意味的背影,像一堵冰冷的墙,将偌大的双人床,硬生生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林落晚咬着唇,在床边站了很久,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了最靠床沿的位置。 她蜷缩起身子,离他远远的,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再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小”祖宗。 夜,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床宽阔得像一片孤岛,林落晚和叶琛明各自占据一端。 他背对着她,呼吸平稳,似乎早已入睡。 可林落晚却毫无睡意。 鼻尖酸涩得厉害。 她知道他不记得了,知道他现在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可道理是道理,情感上,她还是那个深爱着叶琛明的林落晚。 那个会温柔地吻她额头,会在她孕期笨拙地为她按摩抽筋小腿的叶琛明,去哪儿了? 那个会在深夜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说“晚晚,有我在”的叶琛明,又在哪里? 委屈和思念像疯长的藤蔓,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疲惫终究战胜了精神的痛苦,林落晚在泪眼朦胧中,沉沉睡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簌簌发抖,像蝶翼最后的挣扎。 而她身侧,那个本该早已熟睡的男人,却缓缓睁开了眼。 他没睡。 从她躺下的那一刻起,他就醒着。 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混杂着奶香和沐浴露的甜软气息,存在感十分强烈。她极轻的呼吸,她偶尔翻身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甚至她压抑极力忍耐的抽噎,都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十二岁的叶琛明,世界里只有公式、逻辑和既定的秩序。 而这个女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他世界里最大的那个变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麻烦”两个字。 他正不耐地蹙着眉,准备强迫自己入睡,耳边却忽然飘来几声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呓语。 “叶琛明……你混蛋……” 叶琛明的身体蓦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借着从厚重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向身侧的女孩。 她蜷缩着,睡梦中的神情脆弱又委屈,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你答应过……会对我好的……” 她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像受了欺负的小奶猫在呜咽。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坏……你把我的琛明还给我……” “……坏蛋……我讨厌你……” 一句句控诉,清晰地钻进叶琛明的耳朵里。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张清隽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无语”的情绪。 未来的我,是有多没用? 这是叶琛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在睡梦里这样指着鼻子骂“混蛋”? 而且,听她的意思,未来的自己似乎对她很好?好到让她现在觉得被“坏蛋”取代了? 一想到那个未来的、被她口中“春”的影子所蒙蔽、甚至还穿着白衬衫去模仿的自己,叶琛明心底就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鄙夷。 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为了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卑微到这种地步? 211.两人的梦 叶琛明阖着眼,那张清隽苍白的脸上,是十二岁少年不该有的深沉与冷戾。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听身边那只小猫似的呜咽,试图将意识沉入黑暗。 可那断断续续的呓语,却像带着钩子,执拗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烦躁地闭上眼,在心里又给未来的自己记上了一笔。 他不仅蠢,还很没出息。 竟然找了个这么爱哭的女人。 可是一陷入黑暗,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片晃眼的、雪白的、柔软的弧度。 像烙印,挥之不去。 * 梦里。 这里是 Elysian的总裁办公室。 空气里飘着她最喜欢的白茶香薰的味道,画架上还摆着一张只画了一半的插画。 林落晚怔怔地站在画架前,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旁观者。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带着淡淡沉香木质气息的怀抱,瞬间包裹了她。 下巴被轻轻搁在她的肩窝,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响在耳畔。 “又在画我?” 林落晚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是叶琛明。 是那个属于她的,会戴着沉香佛珠,眼底总为她藏着一分温柔的男人。 “琛明……”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叶琛明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湿意。 “傻瓜,哭什么。”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那么熟稔,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你……你回来了?”林落晚抓着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好凶……他不是你……” “嗯,他不是我。”叶琛明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小小的缀满泪珠的脸,“以前的那个我,就是个神经病,别理他。” 林落晚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就笑了出来。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 “实话实说。”他一本正经,随即又轻轻笑开,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到她的心口,“他让你受委屈了?” 林落晚重重地点头,嘴巴一瘪,又想哭了。 “好了好了,不委屈。”叶琛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等我回来,加倍补偿你。”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额角、眉心、鼻尖。 “晚晚,”他在她唇边厮磨,声音喑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爱的,只有你。” 这个吻,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温柔,缱绻,带着让她无比眷恋的熟悉味道…… …… …… 与此同时,叶琛明终于睡下。 陷入一片纯白色的、无边无际的空间。 他站在那里,依旧是十二岁的自己。 而他对面,站着另一个“他”。 那个男人穿着和他现在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衬衫,手腕上却多了一串他无比熟悉的沉香佛珠。他的眉眼更深邃,轮廓更锋利,周身那股清冷的气质被岁月打磨得内敛而沉稳,看人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是未来的自己。 “你就是那个蠢货?”十二岁的叶琛明率先开口,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未来的叶琛明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人生?”少年叶琛明质问,“娶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甚至为了模仿她那个所谓的‘春’,把自己打扮成这副可笑的样子?” 他指了指男人身上的白衬衫,眼底全是讥诮。 “你什么都不知道。”未来的叶琛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我不需要知道!”少年叶琛明的情绪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波动,“我只知道,我绝不会变成你这样被情感操控的庸人!你简直是我的奇耻大辱!” 未来的叶琛明闻言,竟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无奈。 “你所谓的理智和逻辑,在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会全线崩盘。”他看着少年时偏执的自己,一字一顿,“你会爱上她,比你想象的,早上很多年。” “不可能!” “你会为她破例,为她发疯,为她……不惜一切。” 少年叶琛明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以为你赢了?”未来的叶琛明缓缓向他走近,气势逼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你伤她一分,等我回来,就要用十分去哄。” 他停在少年叶琛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她,林落晚,”男人提起这个名字时,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漾开了一丝化不开的温柔,“她是我叶琛明的命。你动她,就是在动我的命。” “你……” “我才是主宰这具身体的人。”未来的叶琛明打断了他,“你,不过是我记忆里的一段碎片。等我醒来,你就会消失。” 他顿了顿,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弧度。 “而我,很快就会醒来。” …… 第二天,叶琛明缓缓睁开眼。 他竟然在梦里,跟未来的自己吵了一架,还输得一败涂地。 床上没有林落晚的身影,浴室里传出来水声。 他走进衣帽间。 入目所及,清一色的白衬衫。不同品牌,不同材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白。 像那个女人画里,永远被偏爱的男主角。 像一个又一个无声的嘲讽。 他将管家喊来,让把衬衫扔了。 管家钟叔在衣帽间里站得笔直,背上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面前,是堪比高定展厅的衣帽间。 泛着珍珠般温润光泽的埃及长绒棉,触感如云朵般轻柔的顶级真丝,还有几件是某个意大利手工品牌专门为叶琛明定制的,领口内侧还用银线绣着他名字的缩写——CM·Y。 钟叔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按他说的做。 很快,两个女佣推着衣物回收车走了进来,开始动手将那些崭新的、甚至连吊牌都未剪的衬衫一件件取下。 林落晚听到动静,一转弯,就看到了衣帽间里这堪称“浩劫”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