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撩,港圈大佬携子沦陷揽细腰》 第一章 初到粤区,与大佬不期而遇 2018年4月13日,北京时间下午16点整。 温瑶接到一通电话,她的姐姐温成宓昨天于赌城妈港病逝,尸体按照防疫规定,已经送去火化,请她速来处理后事。 16日,温瑶辞去手上的工作,立即动身。 下午14时,她成功抵达沿海,跟着大部队人员排队过海关,进入妈港。 来接她的人早早就到口岸附近等着了。 温瑶不大确定眼前这名男子是不是姐姐生前所待的那家公司的前同事,于是两人站在开往新葡京的发财车前,光是身份信息就核对了半晌,直至双方都确认彼此身份没问题。 温瑶上车,身后的男子也跟着上车。 两人一路无话,准确来说,是温瑶找不到有什么话要跟对方讲。 唯一能将两人联系起来的事情就是她姐姐没了。 嗯,对,温瑶的姐姐没了。 去往新葡京的车道上,纵向竖立的广告牌用电影动漫的形式公然播放着妈港政局即将更迭,选举在即,新的议员候选人名单已新鲜出炉的信息。 其中以江、周、顾三家三足鼎立,当选票数最多。 妈港这个地方和内陆地区不一样,提及政事,内陆地区一向是庄严肃穆的,不容一点玩笑,谨防各种差池,但这里各种横幅拉选,选举投票的广告满天飞。 温瑶车坐久了,不免觉得头晕脑闷。 她盯着头顶的广告牌看了许久,直至身下的发财车完全路过了相关路段,温瑶闭眼,再睁眼,突然,不知道风从何处吹来来了一叠广告纸,正正好的贴在了温瑶身侧的车窗玻璃上。 温瑶的视线一黯,掀起眼皮。 ——顾家话事人拟将参与选举,各家分庭抗礼,或许顾家参与能率先打破僵局—— 顾司珽。 温瑶默念了一遍广告纸上的名字,脸上平静如烟。 下一刻,再一股强对流的劲风袭来,温瑶的视网膜上重新落下几束光斑,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与此同时,一辆浑身都覆着暗色薄膜纸的崭新奔驰从车道的另一方向,缓缓驶来。 双车交汇刹那,坐在车辆后排的男人手指燃着一根香烟,烟灰落了好长,夕阳的光线狠厉锤凿着男人如刀削般的侧脸,暗纹花色衬衫将他凹陷下去的锁骨映出一片痕迹。 男人的眼睛本来是盯着手中报纸,也不知道突然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微微偏头,露出两只神色淡漠的浅瞳。 发财车上女人的身影一晃而过。 “大陆妹,吼靓啊。”顾司珽一字一句,仿佛天生会笑的嘴唇微微翘起,亦正亦邪,狠厉毒辣。 前排的两个马仔闻言立即扭头,去找附近大街大陆妹。 阿三探出个脑袋:“边个呀?边个可以入大佬你嘅法眼?(谁呀,谁可以入老大你的法眼?)” 方穆吹了声口哨,目光同样也在仔细搜寻:“你冇听大佬话系个大陆妹?(你没有听老大说是个大陆妹阿?)” “当然听讲啦!不过搞大陆妹不如去永利皇宫搞那些欧洲鬼妹,佢哋好麻烦嘅,身体细细嘅,搞起唔顺,唯一好处就是好靓个西(不过搞大陆妹不如去永利皇宫搞那些欧洲洋妞,她们好麻烦的,身体细细的,搞起来不爽,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好靓个*)。” 顾司珽一道寒光射在阿三身上,上前就是一脚,霎时间这辆价值千万的豪车便原地往下抖了三抖。 顾司珽叼着香烟,声音幽幽,眼神里面毫无波澜,脸色是极为骇人的喜怒不定:“我搞你女人了?你招嘢讲,我叼你老母,蠢东西。” 两个马仔瞬间噤声,车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到达酒店后,温瑶只简单的把行李一放,便立即跟随她姐同事的脚步,来到殡仪馆。 在这里,她见到了第二个与她姐有联系的人。 来人身着一袭不大合身的戗驳领外套,内搭拉夫劳伦的深绿色刺绣花衬衫,两手之间夹着一个Gi的公文包,高低肩,梳着大油头,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嚼着口香糖朝温瑶走来,他大笑,恭恭敬敬又不失桀骜反逆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应声:“嗨呀嗨呀…” 等走近了,温瑶敏锐的发现身旁的男人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男人颔首:“大佬。” 被称作大佬的那个人闻言脚步一顿,抬眼,气质悠然的在两人面前站定,隔着一副茶色的复古小圆镜上下打量:“咩事?你马仔呀?” 对方朝温瑶一指。 男人:“唔系丫,呢,就系我之前同你讲嗰个下堂妇嘅妹呀!”(不是,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下堂妇的妹妹啊!) 大佬眼珠子一转,终于想起那个“下堂妇”是谁,眼神随即犀利了不少,表情透着晦气。 “嗰个灵灰盒准备好未呀?(那个骨灰盒准备好了没啊?)”,男人询问的声音小心翼翼。 大佬不耐:“阿彬!!!” 伴随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同样穿着不着调的马仔走了过来。 温瑶看到他两手呈抱的就是她姐姐的骨灰盒,不会错的,小叶楠木的骨灰盒上有印她姐姐的照片和名字。 温瑶一时情绪失控,大步流星的将骨灰盒从那个叫阿彬的人手上夺了过来。 “温成宓!!!”她撕心裂肺的大吼。 好似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姐妹两人已经永远天人相隔。 温瑶哭的凄凄沥沥,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场众人诡谲莫测的表情。 温瑶在离开殡仪馆之前,被人称作大佬的男人忽然隔空吼了一声:“刚才忘记问,你叫咩名啊,靓女?”、 声音雄厚,中气十足,不由得让温瑶离去的步伐一顿。 不过这也是那么久以来,温瑶唯一能听懂的一句粤语,她回头,满脸泪痕,皮肤欺霜赛雪,眼角那一尾红痣衬得她楚楚可怜。 “温瑶。”她道。 大佬不知从温瑶的脸上看到了什么,神情微顿,而后反应过来又哈哈大笑,搞得整个大厅都是他的笑声。 之后对方说了什么,温瑶听不懂。 可那句“下堂妇”温瑶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过堂风如野兽掠夺将温瑶浅白色的裙摆吹得好高,温瑶最终还是抱着她姐姐的骨灰盒离开了。 自然没有听到大佬的最后那句:“她是温瑶?那谁是温成宓?”以及“阿sir来了,唔好(不要)节外生枝,快啲将个女人护送出去!走那么慢,吖死啊嘞!” 温瑶于16日下午21:00离开妈港。 当晚,相关新闻就播报了“前顾家话事人—顾闵翃,四姨太不幸离世”的消息。 一夜之间,粤区黑白两道涌起一阵浓密阴云。 【背景架空,各位宝子们勿考究,脑子一扔就是看~】 第二章 三年后,找上门,大佬有请 三年后,氹仔金光大道上。 温瑶今日寻得一份差事,在某国立中学任职英文老师,钱不多,但养活她一个弱女子,每日粗茶淡饭已是绰绰有余。 温瑶早上参与完学校教研组的备课活动,下午整理了单词册,就准备去楼下文印室打印。 “Good morning——Miss Wen——” “Good morning——Miss Wen———” 楼道上,一群学生疯跑着从温瑶身边路过。 温瑶微笑点头,踩着杏色高跟往楼下走去,突然,一个从远处滚来的小纸团绊住了她的脚步。 温瑶向前的步伐微顿,她低头,束成低马尾的发式一缕碎发从她额前落下,柔和她本就线条温婉的侧脸。 她伸手抚了一下身后的包臀裙,单膝蹲下,捡起纸团,打开,上面赫然是一副手绘的人体解刨图。 女性的身体骨架显而易见,只不过被人刻意放大的部位却不禁令温瑶心里微微一惊——代表着人类繁衍、哺育的柔软一捧,被人以极其夸张的手法描绘出来,上面用签字碳素笔刻画着大大的两个字“温!瑶!”。 温瑶迅速回头。 谁干的? 可身后别说是人了,连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温瑶心情不大爽利,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自己,心里不觉浮现一丝凉意。 五点放课,下班。 幼儿园有研学活动,温阿满至少三日不得回来。 温瑶从附近的菜市场里淘了一些便宜货,沿着脑中的地址,左转,右转,再左转。 随后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心悸,温瑶气喘吁吁,她一手提着肩包,一手将胳膊撑在周围店家墙壁上。 “小姐你有无事呀?” 温瑶摇了摇头:“无事。” “需不需要替你拨医院电话啊?” “歇歇就好,一点小病而已,不劳您操心。” 伴随着几个深呼吸,温瑶还是没撑住,一个踉跄失控跌倒在地。 她近来身体不大好了,生温阿满的时候光是大出血就出了三次,医院开的病危通知书随便往天上一撒,就能沿着地球绕三圈。 产后,温瑶又不注重调理,每天因为生活的琐事忙来忙去,没过多久就发现落下顽疾。 不过还好,阿满最后成功被生下,她也在熬了几个来回之后,侥幸从死神手里得以逃脱。 一切都不算太糟。 温瑶身形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揣进驼色大衣的衣袋,背靠墙,休息了一会儿。 趁此机会,她仔细打量着这座城市的风景,灯红酒绿,光怪陆离。 左边挂着专治各种花柳梅毒疑难杂症的牌坊,右边卖的是用瓦煲明火煎制的凉茶。 温瑶闻着丝丝缕缕的茶汤苦味,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距离群租房不足五百米处有一个打小人的姨婆,两支香烛插进地里,一把糯米洒向天空,堆砌起来的冥币放在铜火盆里燃烧。 姨婆手持一只胶鞋,嘴里念念有词的往木台上打:“打距个小人口!打到距成世憨鸠鸠!打距个小人鼻!打到距行街扑落地!打距个小人嘴!打到距成世流口水!打距个小人腰 !打到距成世发高烧!打距个小人肾!打到距成世行衰运!打距个小人啫!打到距剩翻D干喋!事成——要听英文版要多加一百块啊,靓女!!!” 站在温瑶面前的长发靓女就问了:“阿婆,英文版同中文版比有咩唔同啊?” “英文版系国际通用版啦,就算系川普我都可以畀你打到死翘翘!” 周围人全都笑了。 温瑶也在人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阿婆听到声音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了温瑶的身影:“靓女,我睇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怠散呢必定访友必定唔遇,万事唔顺,你要不要一起过来试试啊!不灵不要钱的啊——” “没有名字的能打吗?” 阿婆自然道:“能啊,带东西来了吗?” 温瑶从衣袋里翻出那张纸条,递上。 阿婆掀开纸条看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温瑶:“温瑶系你呀?” 温瑶操着一口不大地道的粤语,应声捋了下头发:“嗨呀……” “一帮烂仔!”阿婆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响,叫天叫地,打的起劲。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阿婆顺手扔给温瑶一个护身符:“小姐,睇你面生,好心提醒你一句,最近有很多陌生面孔搬進來了,你长的那么靓,晚上千万要锁好门!非必要唔要出去!” 温瑶一愣,不知道对方突然提及此事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道了声“多谢”,便拢了拢大衣外套上楼了。 浑然不知一场以她为中心的风暴马上即将来临。 意识到家里有生人闯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温瑶上楼的过程中特意观察了每一层楼的租赁情况,发现短时间内确实是有好多生人入住。 温瑶心里莫名感到不舒服,急匆匆的朝四楼赶。 温瑶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刚要拧,旋转的动作却蓦地停滞在空中。 不对劲。 温瑶仔细观察了一下钥匙孔的对准方向,她每天出门、进门,都会把原本正对12点钟的钥匙孔方向拨乱。 怕的就是那些烂仔,故意将嚼过的口香糖塞到匙孔里,无良心的作恶,最后还要害她给开锁公司打电话,换一把新锁——温瑶简直烦透顶! 可如今匙孔的方向竟正正好的对准12点钟上方。 温瑶身体僵住,欲走。 嫩白的脚骨试图从脚下的窄口高跟鞋里,无声息的金蝉脱壳。 走廊尽头,胖婶却在这时走了出来:“早唞(晚上好),阿瑶,你同你家阿滿食飯沒有?” 温瑶心下一惊,回头,下一刻,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抵在胖婶身后的是枪,温瑶确定有人盯上自己了。 随着一声重重的踢门响动,温瑶甚至连楼梯口都没出去,就被前方,上方,左方,右方,先后涌出来的马仔层层包围住。 来人双臂纹满了龙爪,胸口连着三面佛,眼皮连着鼻梁有一道肉粉色的凸起,温瑶只一眼便看出那是被人砍过一刀的痕迹。 温瑶面露惊恐,一边被逼的步步后退,一边无声丈量着此处与地面的距离:“你们要做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突然找上我!” “唔好做無用功啦,温小姐,这里是四楼,你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 “至于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们大佬有事想请你走一趟,还请你配合。” 第三章 温小姐,我拜托你少发春啊 当温瑶从四楼一跃而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刚才那个气势汹汹叫嚣着“不配合就扒你的皮”“敲碎你牙齿”的大哥。 温瑶配合不了,温瑶无法配合。 此刻她只幸运的是温阿满尚在研学,不在家中。 三年前,她为了调查姐姐去世的真相,并未如那些马仔的愿离开妈港,反而只身进入豪庭会所。 那天她和一个姓顾的大佬误打误撞的有过一夜,事后她匆忙逃离,等意识到自己怀孕,时间已经飞逝至冬月。 温瑶**内膜薄,这孩子很有可能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因此她无法做出割舍。 但在这之前,温瑶就想过等阿满长大了,孩子父亲若找上门,她该如何解释。 可她以为没那么快的,她以为至少也要等到阿满成年以后…… 女人的身影孤傲、决绝,带着置之死地的力量宛如流星一般滑过。 当初生阿满的时候,温瑶先后经历了大出血和产后高热,医生几次下发病危通知书,温瑶差点死在病床上,可她挺过来了。 这会儿温瑶只希望奇迹再现,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活着,一定要活着! “飞、天、女、侠——” 楼下,顾司珽戴着一顶深色的鸭舌帽,坐在吉普车车顶。 他脊背微微弓起,工字型的黑色背心将他搪瓷色的肌肉包裹,背心之下虬结的肌肉块无声涌动,版型宽松的迷彩裤将他的双腿无限拉长,直至最后悉数收入深色的皮革军靴中。 他牙齿咬住手腕上的半指手套,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感到惊奇,他抬起帽檐往上看了一眼,饶有兴味的“哇”了一声,说出那四个字,随后不甚在意的低头。 紧接着响起的是楼上一帮小弟惊慌失措的声音。 “大佬,那個女人跳下去了!!!” 顾司珽仍然自顾自的缠手套,动作慢慢悠悠。 直至头顶女人的尖叫声越来越近,顾司珽才猛地偏头:“阿三!” 阿三立马从距离吉普车足足有六七米远的另一处甩了个锁勾过来。 “嗖”的一声利响,顾司珽直接看也没看,随意扯起头顶任意一家的宽大雨篷,篷布掀开,手上打了一个响指,身下驾驶室的方穆丝毫没犹豫,抬脚给油,“轰”的一声,撞烂眼前的摊位无数。 顾司珽手中的篷布几乎瞬间拉开,绷成一条薄薄的直线。 温瑶窈窕的身体砸入篷布的刹那,顾司珽胳膊上的肌肉青筋瞬间绷起,他左手搭在右肩上,劲往一处使,手套被锁勾磨破展出内里错综复杂的丝线,扁平的帽檐掩住顾司珽微微咬紧的下颌,他弓起身,浑身健美的宛如大卫雕塑。 温瑶脑子发懵,浑身剧痛,四肢动也不能动,眼睁睁望着四面八方的人朝她跑来。 这些人掀动着嘴唇,仿佛在说些什么。 可温瑶此时全然听不见,世界仿佛是无声的。 突然,一个人的出现令温瑶瞳孔紧缩,血液发冷。 顾司珽从上至下的睥睨着温瑶,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松弛着肩部隆起的肌肉,被人切去一道微微发白的断眉向上扬起,声音低沉,犹如魔音贯耳。 “温小姐好英勇啊,你今日一跳,你是想让后人赞你的宁死不屈,还是想让小崽阿满以后长大无父无母啊?” 温瑶;“……” 故人相遇,旧地重游。 温瑶也不知道自己是胆子大还是缺心眼,三年来竟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住着。 她已经从电视里面了解此人极其危险,背靠英区本家,坐拥财产无数,手掌一抬一放,即刻在粤区两地翻云覆雨,黑白两道,他均有沾手,名能威震八方,不可谓不是一个强权人物。 可温瑶始终心存侥幸,那么多年过去,对方未必能够记得自己。 在与顾司珽目光相接的刹那,温瑶只觉得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袭来,骇的她无法言语,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抱、抱歉顾先生,当年的事……当年的事……” 温瑶唇舌打结:“我不是故意的,当年的事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至于小崽阿满,我有难处。” “意外?” 耳边有嬉笑的声音:“好巧的意外,我也想有这样的意外。” “大陆来的妹妹仔理由就是多,要我说几年前大佬怎么把她叼有崽的,今天就该怎么给她叼回去,个贱格!真当大佬那物是个摆看!” 温瑶听的心惊,几年来,她虽无法同本地人一样能说会道,可至少听还是听的懂得,大部分的意思能理解的到。 “我不是那个意思……”温瑶慌张,忙挣脱蓬布的束缚跳出。 可身体被压的太沉,越使劲,越跌倒,一脸的衰相,起身的动作简直蠢笨如猪,令人难以。 “啧。” 无比嫌弃的一声。 所有人止住了嘴角的笑意,齐刷刷往人群之外的大佬方向看去。 顾司珽把刚才那两个多嘴多舌的马仔单独踢了出来,老老实实下跪。 他双手插兜 一身腱子肉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扑街!敢管老子闲事,没事做了是不是?皮痒?老子叼你妈嗨!”又将货物般不断挣扎的温瑶,连人带篷布,四角栓口,甩在吉普车上:“阿三,一针乖乖水给她打上,声音细细不如鸡叫,烦透顶!把她毒哑,别让她中途清醒。” 阿三照做。 很快针头没入温瑶脖颈,她一头栽倒,不省人事,浑身的血液速度受药物影响持续加快。 摇摇晃晃间,那晚的记忆不知为何,竟再次在她的脑海火爆上演。 她唤他一声:“人渣!” 他骂她一句:“贱格!” 她半是凄厉半是声音悲怆的向他求饶。 他嘴角挂着懒散的笑,声音沉沉:“等你尝到了我的好,千万不要怪药房不卖后悔药。” 说着动作愈发粗犷,真真是个大话精。 温瑶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迎上头顶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温瑶蓦地愣住,要是她没听错,她刚才嘴里喊的是不要??? 这声音真是自己发出来的??? 温瑶脸颊倏的变得涨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 另外,从男人的表情上看,温瑶几乎能百分百确定这人刚才一定是听到了! 第四章 我知道我很charming 顾司珽进入室内便把帽檐摘下。 此时此刻,两人同处一家装修高档的私人医院内。 顾司珽一抬手,便有马仔将已经剪好的雪茄递到他手里:“我知温小姐怀胎十月,一路洁身累行,惩忿致欲,也知你生下小崽阿满后,那么多年过去,为了今日,一直未找,想必隐欲缠身,每每睡梦时分,都需要靠往日的回忆解瘾,真是无助。” 烟点上,顾司珽翘起双腿搭在茶几上,猛吸一口,迷蒙的双眼,喷薄出浓烈的雾气,粗颗粒,味道浓。 “不过温小姐啊,我拜托你不要随意发*啊,我知道我很charming,但今日过来是和你有事要聊,你这般热情,到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顾某做事一向坦荡,不欲与合作对象节外生枝,有所牵连,所以sorry madam,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五分钟,你自行在房内解决。” 顾司珽说罢欲走。 徒留温瑶独自一人气的浑身发抖。 这个男人竟这般嘴贱,温瑶此时手里要是有把长枪,一定狠狠地会刺死他。 可惜她没有。 稳了稳心神,温瑶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 门外无小弟看守,整个医院长廊却静的可怕,想必一定提前清过场。 温瑶一路摩挲着,终于让她在其中一间的病房听到些许响动。 门打开,温瑶只留了比自己指缝宽一点的距离,透过门缝,他看见病房里的男人在马仔的簇拥下,坐在中间,他身旁有一张病床,病床上面同样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头发斑白的长者。 不过这男人可比温瑶当时被送进医院来时惨多了,氧气面罩戴在脸上,身体胸口部分裸露出来,粘贴着大量的电极片还有输液管,左侧摆着一台心电监测仪,被被褥遮挡的地方有一根长长的管子和他的那处做连接,最终通往尿壶。 “大佬?!大佬!!!我错了,大佬!求你饶我一命!” 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横入进来。 温瑶的目光一顿,自然而然的随着这道声音看去,落在病房里唯一跪趴着的男人身上。 “我有罪!我我我我承认我有罪,我知我今天死定了,我不该给前大佬注射那种东西!但我也是无辜的,注射西地那非之前,我、我就明确给前大佬说过,这个东西可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可、可当时前大佬温玉在怀,根本就唔听我的劝告啊!我不给他打,他就要我全家去死,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所以才才——” “佢同你射你就射啊,佢叫你死,點解你唔去死?”(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让你去死怎么没见你去死?) “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那管西地那非里面做手脚?至于目的大概只有你清楚喽。” “陈医生,不要废话了,你现在不仅害的我们前大佬那处完全废掉,以后就算救活了都起不来,现在又确诊出肾病,要找人移植的那种,就是十个你也不够赔的,我们要你一命抵一命,应该不过分吧?” “不要啊大佬!” 男人哭天喊地,一阵又一阵的干嚎。 西地那非。 温瑶要是没听错的话,这个词她以前在生理书上看到过,就是伟哥。 那那个前大佬又是什么人呢? 温瑶眨眨眼,目光不自觉的放在病人身上。 病房里,顾司珽虎口绕着食指,不停玩转手中的弹簧刀。 他眉眼低垂着,旁人怎样似乎与他无关。 他偏头去看,窗外的山茶花粉白交叠,香气馥郁,沿着栅栏零零落落的垂满了一地。 一旁的马仔将陈医生架起来,玩儿似的,往他身上掷小刀。 只听顾司珽一句:“扑街,和他费那么多话做什么?” 男人起身便反手一掷,手中的弹簧刀又快又准的掷到男人那处。 啊啊啊啊啊啊! 重重血污之下,温瑶后退两步,眼睁睁的看着顾司珽一步步朝那男人走去,然后咻的一下拔出弹簧刀,素来诡谲莫测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泽。 温瑶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一路跌跌撞撞,喉咙反酸想吐的逃回病房。 等顾司珽再回来,温瑶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体藏在被褥里,肩膀瑟缩了一下。 “温小姐” 顾司珽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晦暗。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他让身后的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简明扼要的说明自己的要求。 “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你蓄意为之,在我杯中下药,还是真如你先前所说,完全是掉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才一不小心、十二分的不谨慎、相当误打误撞与我在豪庭会所颠倒凤鸾,痴缠一夜,我已无意追究,今天特意请你过来一趟,无非就是想同你讨论讨论小崽阿满的问题。” “阿满是我生的!” 提及阿满,温瑶的情绪瞬间激动。 想也知道,顾司珽将自己请到这里是什么目的。 温瑶当然不甘坐以待毙,早几年她就咨询过律师:“十二岁之前,法院会更愿意遵循孩子的意愿。我现在已有稳定的收入,固定的居住场所,你作为阿满的父亲,却在他两岁以前从未以前露过面,如果你们硬要打官司,未必能争得过我。” 被褥之下,温瑶一双葱白纤细的手死死蜷紧,额头上的青筋随着她说话的频率有节奏的跳动。 可从她略略发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温瑶阐述的能够赢下这场官司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温瑶就看见顾司珽扯了扯嘴角,靠坐在椅子上面,漫不经心的盯着她:“嗤,痴线。” “……” “你觉得我顾司珽要是想要孩子,能让你走到去法院的那一步?更何况就是你去告我又怎样,一个内陆的妹妹仔三年过去拿到永居证了么?你是真当我蠢,还是法院那帮人都是白仁仔(白痴)?不自量力,蠢上加蠢。” 三两句就把她好不容易伪树立起来的自信心打破。 第五章 顾先生,求求你 温瑶脸色白如鬼,要不是有一床被子做遮掩,估计谁都能窥见她此刻的狼狈。 她猛然低下头,眼眶被逼得通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没有永居证这点始终是温瑶身上的一处硬伤。 这几年她也有想过随便找个本地人嫁了,可别人也不是傻子,有娶她的条件,人家大可以挑选一些家世清白的富家千金或名媛。 “顾先生,我是阿满的母亲,阿满现在还离不开我,再说了,她只是个女仔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不会牵扯进你们家族的是是非非的,我拜托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什么呢? 温瑶极力隐忍着自己脆弱的情绪,想捂着脸崩溃大哭,可她生生忍住了,肩膀却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可不可以放我一马。” 阿满是她的心头肉,她不可能让给别人的,即使这个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她也不可能放手…… 顾司珽没有说话,而是一只手撑住太阳穴,认真观察起温瑶的哭颜。 这世上好看的女人分很多种,她们大多是阳光的明媚的,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能让感受到蓬勃的生机;也有的女人天生媚骨,或娇或嗔,不需后天刻意学习,只需五官稍稍顾盼流连,就能引的周围的男人一阵前赴后继。 如果忽略后天培养,还有一类女人,就如同面前的女人一样,是常以忧郁的底色示众的。 一个女人脸上的愁绪太多,容易被人说成是苦相。 但温瑶就完全不会,大概是她的五官太过秀美,浑身的皮肤欺霜赛雪,尤其是眼尾处那一抹恍若朱砂血一般的红痣,压过了她身上那股楚楚可怜的劲。 这个女人眉梢微拢,就能激发出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潜在保护欲,顾司珽也不例外。 在律师给温瑶科普着相关地区的法律条文时,温瑶心痛的好像有人在揉捏着她的心脏,她的的全身仿佛有好多溃烂的脓,稍稍一碰就会脓水四溅,到处流血。 她不想认命,于是操着相当无助的目光将沙发上的男人看着,好似在无声的说着:不要,我不要这样,拜托,求求你了,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 “温小姐,就如我同我刚列举的那些法律条例一样,只要你肯放手,将温阿满小朋友的抚养权归还给顾氏家族,从现在开始,你所许诺的条件,我作为顾司珽先生的私人律师都可以为你一一实现——” “不要,我不会把阿满的抚养权让出去的。” “如果你选择同我们强硬对抗,不出一个月你就会收到法院来的传票。” “……”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温小姐应该才刚刚找到工作吧?如果传票寄到你的工作单位,会让的那些同事怎么看你呢?学生怎么看你呢?家长怎么看你呢?另外不瞒你说,你现在住的群租房,其实也是顾氏家族旗下庇佑的产业。如果之后闹的太难看,你们孤儿寡母无处可去,温小姐你又没有拿到妈港的永居证,警方可能会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将你遣返回内陆,到时候……” “别说了!”温瑶头疼欲裂的摇摇头。 “当然,我作为顾氏家族的私人律师也不想看到这种糟糕的局面发生,所以……”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温瑶爆发了,她同顾司珽的方向猛地扔了一个抱枕,然后掀开被子,抬脚就走。 “温阿满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拼死生下,不是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 “大不了就打官司好了,赢不了又怎样?赢不了我也要打!我就算是倾家荡产都会陪你们这些有钱人奉陪到底,你们什么都有了,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而已,就这么小小的心愿,你们都不能满足!那就闹个鱼死网破!” 温瑶眼眶通红,心思乱如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当她急匆匆的抓过手提包,从两人面前走过,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马仔。 “八婆,回去!” 温瑶被吓得浑身一凛。 可紧接着让她更崩溃的事情发生了,温瑶接到幼稚园打来的电话。 ——唔好啦,温太太,小阿满在研学过程中失踪了,明明白天还在的,可、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吃完晚饭就突然不见了—— 温瑶手上的力道一松,手机一角砸在地上顿时磕了个粉碎。 顾司珽冷冽的声音却在此时幽幽传来:“阿三,给温小姐让路。” 温瑶:“……” 万籁俱寂。 令人窒息的空间里,温瑶顾不上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踉跄回头。 “是你做的对不对?”温瑶喉咙发出一声悲鸣,像小兽,像掉入枯井里面等待着旁人救援的绝望的小兽。 顾司珽:“……” “是你做的对不对?” 她的高跟鞋八公分,每走一步就会发出砰的一声响。 温瑶的跟腱很细,小腿肌肉线条适中,微微绷起时不见一丝让人看起来不适的隆起,反而因为有柔色丝袜的包裹,看起来没有一丝瑕疵,肌肤洁白如玉。 顾司珽歪着脑袋,懒散掀起眼皮,他不抬头,只用着平视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女人的腿。 想抚。 对,你没看错。 顾司珽在看到女人疾步向自己走时的第一反应是想抚,从跟腱抚到腿弯,再从腿弯抚到大腿内侧,蜿蜒向上,如果加以耐心对待,一定会给他带来最极致的享受。 “我拜托你啊小姐,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讲讲清楚,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没功夫和你玩,你说上半句我接下半句的游戏,你同我说说,我又做了什么?” 温瑶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阿满是你让人带走的,对不对?托儿所的老师刚才打来电话,说阿满不见了。可她平时最乖最听话,如果没有我的允许,她是绝对不会跟着陌生人走的,除非……” 温瑶欲言又止。 顾司珽眼睛一眯,盯着人看时漆黑的眼珠通常会释放出摄人的光芒:“除非什么?” 第六章 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除非这个人自称是阿满的daddy。 温瑶摇头:“顾先生,我们大人有矛盾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把小孩牵扯进去。现在阿满的抚养权暂时还没定夺,那就默认了还在我手里,你不可以这样的,你要是强行把他掳走我真的会报警,所以我求你。” “求我?” 温瑶几步走到顾司珽的面前,强忍着男人给自己带来的心悸和威压,向前一步,单膝跪了下来,右腿膝盖骨砰的一声,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我求你放了阿满好不好?放过阿满就是放过我,只要你同意让我之后和阿满永远的在一起,我、我给你做牛做马,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吩咐。” ——嗤—— ——这女人—— 顾司珽原本是身体靠在一侧的,见温瑶主动凑过来,随即一双坚挺笔直的长腿转变了一个方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唇角勾起的弧度晦暗莫深。 “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温瑶被他似笑非笑如狼一般嗜血狠戾的目光,刺的身体一颤,她睫毛下垂,尽量做到不与男人对视:“是,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那这样呢?” 顾司珽的拇指滑过温瑶莹润饱满的嘴唇,将她嘴上剩余的唇彩揉开,斜斜一道挂在嘴角,然后指腹一边压住她的唇瓣,一边径直沿着她的下巴向下拖,直至拖至她两侧Brassiere交集的那一线布料之间。 顾司珽食指微勾,轻拽了一下,倏尔松手。 伴随着“哒”的一声轻响在几人之间响起。 温瑶脸色剧变,神色近乎仓惶的朝身后跪坐下去,跌倒在地板上。 顾司珽双手展开,又长又肌肉虬结的手臂懒洋洋的靠搭在沙发的脊梁,眉眼邪肆,嘴角浮现出一丝低沉快意的笑。 “这样你也愿意吗?” 温瑶:“……” 男人低磁的嗓音声声入耳,用现在小姑娘的话说“当他的声音响起,我连我们两个之间的孩子名字都已经想好了。” 可这样的声音却听的此时的温瑶浑身血液倒流,她不知所措的将手肘反撑在地板上,身体一点的一点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挪。 “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顾先生,顾先生。 平时旁人喊他顾生的时候,顾司珽还不觉得,怎么经由这个女人喊出来,就多了一番别的滋味。 听得他耳朵仿佛有支羽毛在刮,心底仿佛有只爪子在到处乱挠。 “衰女——” 顾司珽脸色微变,一下子就从座位上面站了起来。 目光触及面前女人眼角莹莹的泪,顾司珽更是舌尖顶了下右侧口腔的软肉,心底才平息下去的谷欠火又迅速迸发出点点星火。 随后,他不顾房间内还有第三人在场,直接走上前去,抓住温瑶的脖领将她整个人凭空拎了起来,下颌抬高,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叼着的还剩下一半的雪茄仍在他的呼吸残喘间,氤氲着白茫茫的雾气。 顾司珽扒掉了温瑶宽搭在温瑶身上的外衣,迅速把她的身体翻转了个面,以后背的姿势面对自己。 他把她摁在了病床上,干燥的手掌用力覆住温瑶白皙的手背,用力握紧,然后掌心迅速移了个位置。 “抓好啊madam,要是受伤,我顾某之后可是概不负责的,” 顾司珽指关节微屈,轻轻扣了一下温瑶的手指,示意她用力抓住病床两侧的扶栏。 “不、不行!” 温瑶完全吓傻了,只是她凭借着她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处逃脱,她只能不断的挣扎,恐惧的嘶吼声从喉咙溢出。 “不是说要同你家阿满永远的在一起?” 顾司珽脸上流露出恶劣的笑,不紧不慢的敲打她。 裹藏在温瑶宽松大衣之下的,是她更为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里面仅穿了一件米色的紧身针织衫。 顾司珽动作利落的将温瑶米色的针织衫从包臀裙里扯了出来,再往上面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果不其然在女人的后背,准确来说,应该是连接女人尾椎和下腰之间的位置,找到一颗淡黑色的交界痣。 就是这颗交界痣,曾有一段时间让顾司珽魂牵梦萦,久久无法忘怀那日与她翻云覆雨的体验。 顾司珽摘下咬在嘴角的的那根雪茄,转而屏住一口气,低头吻住这颗痣,任由唇缝丝丝缕缕的薄雾弥漫溢出。 二级烫伤! 这些粗颗粒的烟雾冷色调,看似没什么温度,实际很快就在温瑶巴掌宽的蛮腰之间洇出一片薄红的痕迹。 同一时刻,温瑶感受到从自己后背传来的从上至下,喷薄而出的温热的气息,不禁猛地扬起脖颈,透亮的眼球宛如玻璃珠般急剧收缩着。 然后下一刻,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巴掌声响起。 温瑶在迅速回头,打了身后的男人一巴掌之后,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边走边捡起地上的大衣外套、手机,龙卷风似的路过,从病房里面逃了出来。 “疯子”,她的牙齿紧咬,双腿被吓得几乎快要站不住。 温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察觉到周围护士在与自己路过时,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温瑶蹙眉,看到头顶有卫生间的标识,径直沿着标识所指的方向,拐了进去。 只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镜子里面,这个唇彩晕开,深深浅浅的晕在嘴角,头发乱成跟鸡窝一样的女人是谁?! 温瑶不可置信。 再往下看,她里面的衣服已经被某个男人掀的不成样子,原本应该好好掖进裙摆的针织衫,如今正有一搭没一搭宛如破布一般挂在她的身体上。 温瑶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冷不防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捧凉水就往自己脸上泼。 一滴两滴的水珠从温瑶的鼻尖落下。 想想阿满。 温瑶目光盯着水池,无声的劝慰自己。 阿满还在他们手上。 温瑶用力闭上双眼,任由心中的思绪翻涌,所以她此时此刻必须忍住。 正出神,摆放在盥洗池边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七章 一场乌龙 又是阿满幼稚园打来的电话。 “喂?” “唔好意思温太太,刚刚是我们新来的保育员老师搞错了,阿满小朋友其实一直都在队伍里,冇走丢,给你带来麻烦,真系对唔住了。” “怎么回事?” 温瑶脸色一变,几乎是立刻扯过纸巾盒里的纸巾,往自己脸上拭了拭。 “事情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托儿所的老师简单的将事情同温瑶讲了讲。 总之就是两个细路仔(小孩)在路上闹起矛盾,一个故意在保育员老师叫他的时候不理人,另一个又刻意在老师面前煽风点火,说他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搞得幼稚园新来的保育员老师,闻言脸色一下变得刷白,也没核对信息就一阵心急上火的给温瑶打去电话。 “再次向你道歉 温太太,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 久久无言。 等手中的电话被温瑶指尖沁下来的一滴水珠强行挂断,温瑶终是无法抑住肩膀的颤抖,双手捂脸,喉头哽咽开始呜呜呜的哭。 温瑶刚才是真的以为她的孩子被人强行带走,并且带走孩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阿满的亲生父亲。 正因如此,温瑶才会觉得一阵无力崩溃! 她自知根本无法与孩子的亲生父亲进行抗衡,要是男人强行把阿满带走,她除了接受,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家的背景深到连媒体都无从发掘,但凡顾司珽有把阿满带回本家的意思,她和阿满恐怕今生今世都无法再见。 思及此,温瑶一阵后怕。 阿满,阿满…… 什么抚养权不抚养权的。 温瑶一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只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要跟阿满见面。 温瑶飘零亦久的心,只有在见到记忆里的小团子的那一刻才能归属。 所以不,不是今天。 应该是现在立刻! 那么想着,温瑶转身就走。 她急匆匆的乘着电梯从医院的楼层下去,完全不顾病房里还在等着她的男人,还有身后一众闻讯跟过来的马仔。 温瑶赶在这些人过来抓她之前,强行将电梯闭合。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往前跑,等从医院出来,温瑶更是咬着牙,随手拦了辆的士车,挎包坐了上去。 “靓女,去边呀?”前排的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 温瑶发丝散乱:“春天幼稚园。” 半个小时之后,春天幼稚园到了。 温瑶付过钱,动作利落的下了车。 …… 研学结束。 鉴于温阿满小朋友今日差点在幼稚园内掀起轩然大波,此时正被老师教育,小脸皱巴巴的对着墙壁,表情很是不服。 “系家豪嘅错啦,唔关我事,他不乱讲话,根本唔会这种事。” (是家豪的错啦,不关我事,他不乱讲话,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系妈港公民啦!speak or not speak都是我的权利,有边条法律规定,有人叫我,我就必须回复?madam,新时代就唔好搞强权政治啦,反正我无错,随你怎么说。” (我是妈港公民啦!说与不说都是我的权利,有哪条法律条纹规定,别人叫我,我就必须回复?女士 新时代就不要搞强权政治了,反正我没错,随你怎么说。) 老师的苦心劝告,似乎对温阿满小朋友并无起到太大作用。 阿满眼珠四处转动,直至余光冷不防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温阿满纯净明澈的眸子才骤然一亮,她迈着短腿,站了起来。 “妈咪!我在这里——!!!” 小阿满用力的挥动着自己肉肉的胳膊。 “阿满!” 下车之后,温瑶又走了很久的路才到幼稚园,彼时她嘴唇泛白,体力近乎虚脱。 听到阿满的声音,温瑶漂亮而脆弱的眼珠四处搜寻着,然后面露着急的停向一处。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平时在幼儿园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每天上学、放学要是没有妈咪的允许,都不能擅自和陌生人走,这些话你是不是全当耳旁风?” 来的路上,纵使温瑶已经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在看到温阿满的瞬间,温瑶还是不可遏制的发起火来。 她眼眶红红,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温阿满闻言伸至一半的胳膊停滞,顿住,最终慢慢下滑垂直身体两侧。 她嘟起嘴巴,同样也很受伤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可怜劲儿:“sorry啦妈咪,我只是同家豪吵架而已,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是谁刚刚还在和老师顶嘴,简直变脸如书。 想要训斥的话还未开口,温瑶便听见身后传来“滴——”的一声响。 一辆轿车停在了幼稚园门口。 紧接着,一位戴着金边眼镜,身着成套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老师,希望我没有迟到太久,家豪劳你费心。” 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个孩子的家长全都到齐。 保育员老师又把当时的情况解释了一遍,并向温瑶表达了最诚挚的歉意。 “事已至此,孩子没事就好。” 温瑶摆了摆手,心里明知,这种事情追究无用。 “家豪,这件事情是你做错了,同阿满妈妈道歉。” 反倒是一直站在温瑶身侧的男人不依不饶,非要他家小孩向温瑶道歉。 家豪: “阿满也有错啊,为什么她不用道歉?” 家豪爸爸定定的看着他。 家豪最终还是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胖胖的肉脸五官挤满:“唔好意思阿姨,今天的事情是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 温瑶心一软,当即摸了摸面前小胖子硬硬的头皮,说了一声:“没关系。” 温阿满气鼓鼓的骂了声虚伪! 明明今天他同自己讲话时,完全就是那种凶巴巴的样子,这个死双面胶,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温阿满”温瑶脸色倏的一沉,回头。 温阿满瞬间老实,只不过嘴上仍然得理不饶人,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大堆,只不过没有人能听清她嘴里到底在念叨些什么。 第八章 是不是daddy回来了? 两个小时之后,敏华冰厅。 家豪爸爸说要请客,按照温瑶“无功不受禄”的性格是不打算来的,但架不住男人太过热情,加上家里那些人走了没有还未知,温瑶还是来了。 “敏华冰厅,你来过没有?” 家豪显然是常客,即使阿满全程保持傲娇脸,小脸气鼓鼓,整个人双手环臂侧过身,不理他,他仍能一个人对着空气兴致勃勃的讲着。 “这里的蛋挞、流心漏奶华简直靓到爆!还有满杯阿华田也是这家店招牌!快吃快吃!” 温阿满一只眼珠子粘在点心上,另一只眼珠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温瑶,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温瑶好像很不一样——她往日根本不会那么凶! 她的眼睛从刚才到现在都是红红的!肯定是今天上班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只是桌上的美食实在诱人,温阿满脸色正经不过两秒,胃部就开始咕咕乱叫,好饿好饿! “sorry啦,我最近在减肥,讲究零卡零糖轻饮食,不像某些人,一点身材管理都不做,” 家豪没有想到阿满还在生气,而且他明明是为了她好么,她怎么这个样子,随即委屈的撇了撇嘴,眼泪绕着眼眶里面转。 温瑶皱眉:“温阿满,你再给我说话这么没礼貌试试?” 温阿满不敢和温瑶硬呛,于是只能默默低下头,嘟起小嘴:“本来就是么……” 仍旧嘴硬。 温瑶简直不知道该拿女儿如何是好,她扶额,神色已然累极,想了想还是往阿满的餐盘里面叉了一块西多士。 “先吃,吃完我再同你说。” 恰好这个时候家豪爸爸也在外面接完电话,走了进来。 “抱歉,临时有点事。” 温瑶笑笑,表示不介意,很快几人用餐的时间就过去了。 距离群租房仅剩下五六百米的时候,温瑶抱着处于熟睡中的阿满从车上走了下来,她弯腰,同家豪爸爸道了声谢,刚想走,下一刻又被车里的人叫住。 “下次能请你单独出来吃顿饭么?” 温瑶表情错愕:“呃……可以,不过到时候最好能把孩子的妈妈一起叫上。” 闻言,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顿时笑了起来,眼角炸花,镜片之下那双儒雅和煦的眼睛多了几分随意,少了些许拘束。 “恐怕不行,我和家豪妈妈早就离婚了,她现在单身,我也单身,我们目前没有复合的想法。” 温瑶愣住,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算了。"温瑶语气抱歉,“我平时工作很忙,能随意支配的时间很少,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祝你一路顺风。” 庄晟然被拒绝了也毫不在意,开口叫住温瑶的同时,随手从驾驶室里的收纳盒里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叫我,我的工作时间很稳定,欢迎温小姐随时打扰。” 温瑶伸手接过名片。 **闵伊国际律师事务所 庄晟然/专职律师 温瑶有些诧异,再抬头,庄晟然手指已然比出6的姿势,放在嘴角:“call me”。 他同她眨眨眼。 “那个……方便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婚姻状态,嗯……”温瑶抱着阿满向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语气欲言又止。 庄晟然眼底迸发出深邃的光,听到温瑶的问题,他半是浅笑半是无奈的点了点自己的手指:“就这样。” 温瑶循着他的视线往自己手掌看去。 无名指,空的,半点佩戴戒指的痕迹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温瑶秀丽的脸颊倏的涨红,微微垂下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温瑶带着阿满回家,临到门口,她特地打开走廊两边的窗户,向屋子里面看了一眼——没人。 先前擅自闯入她家那些的马仔,眼下没有再返还回来的痕迹。 温瑶松了一口气,手指摸过右侧的消防栓底部,摩挲许久才从里面找到一把生锈的钥匙。 “妈咪……” 阿满被温瑶小心放在床上,即使动作很轻,但长期缺乏安全感的庇佑,小阿满也还是在脱离温瑶怀抱的刹那,瞬间清醒。 “妈咪在这里。” “我们已经回家了吗?” “已经到家了,现在还有点时间,妈妈带你去洗澡澡好不好?” 阿满揉揉眼睛,用力点了下头:“今天我要用蔓越莓的精油球。” 不知为什么,温瑶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突然泛酸,用力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当然可以,你是我们家的小主人,我们阿满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洗澡过程中,温瑶同阿满讨论了一下下午的事情,但阿满拒不肯认错又不愿意告诉温瑶她和家豪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温瑶关掉手里的吹风机,将线圈卷了起来,轻叹一口气:“可是你这样,别人会认为我没有把你教好。” “……” “阿满,出门在外,你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你自己,更代表了妈咪。” 阿满仍旧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过到底是没有再犟嘴了,她垂下脑袋,莹莹的小脸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煞白。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私下却向几十公里外的家豪竖了个中指,小声骂道:“丢你老母。” 匆匆忙忙给阿满洗完澡,温瑶好不容易把阿满哄睡,刚想起身去卧室,手机却突然收到了一则来自未知联系人的信息。 上面清晰标注了七天之后,两人谈判的时间地点并特地配文说明了,温瑶一旦选择不来,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搞得温瑶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心里七上八下的坐在阿满的床边守了一夜。 天亮,阿满终于在窗外的鸟叫声中醒来。 温瑶神色凝重的问出了那句话,那句她足足考虑了一夜才下定决心问出那句话。 “阿满,或许……你愿意跟着妈妈,一起回到内地?” 阿满脑子懵懵,脸上还有竹片凉席压出的红道道印:“内地?” 温瑶单膝跪下身,伸手压住阿满的肩膀,目光恳切:“对,内地。” “可……可是家豪,也不光是家豪,还有贞贞、小安、丹尼尔……” 阿满面露慌张,又不想让自己妈咪察觉到这份慌张,赶紧低下脑袋,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 “他们都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回内地?” 温瑶目光闪烁。 私心上,温瑶想让阿满跟着自己离开,母女两人逃到一个顾司珽的势力触及不到的地方,然后安心定居。 可理智又告诉温瑶,她这么做,实在是过于自私,凭什么为了她的一己私欲,就要擅自剥夺阿满见自己父亲的权利。 沉默良久。 “算了阿满,你就当妈咪没说过这句话吧。” 温瑶自嘲的笑笑,起身,准备去收拾阿满待会儿上学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是不是因为daddy?” 第九章 送你全家去填海啊 温瑶身体蓦地定住。 阿满双手撑着床板,从于她而言稍微有些高的床沿跳了下来:“妈咪你实话同我讲啊,daddy他是不是回来了?” “……” 事已至此,反正阿满之后也会知道的,温瑶觉得再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随即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阿满面前,主动蹲下身,故作淡定的抬起眼皮,盯着阿满宛如琥珀一般纯粹透亮的眼睛。 “是啊阿满”,温瑶脸上带笑,给出肯定的答案。 只是在她说出“是”这个答案的瞬间,身体的反应却远远快于脑子。 温瑶伸手将阿满拥进了她怀里,她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埋到阿满小小的肩膀上。 母女两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抱住。 温瑶圈住阿满腰的手逐渐缩紧,直至两人胸膛贴住胸膛。 温瑶嘴角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容,玩笑道:“你终于可以和你daddy见面了,你之前不是期待了很久了嘛。” …… 将阿满送到幼稚园以后,温瑶开始着手联系律师,确定要起诉。 她没有向律师透露更多孩子爸爸的信息,以防打草惊蛇。 面对律师的提问,温瑶也只是简单的将自己和阿满的情况描述了一下,想让律师看看,这场“抚养权争夺战”一旦打响,法院判定自己赢的几率也多大,她必须做到心里有底。 “胜诉率大概是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赢的几率几乎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温瑶心里虽然早有预料,但脸上还是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些许失落。 “不过也可以试试,毕竟绝境之下,这百分之十的几率也值得我们去争取。” 温瑶显然对这个意见也是很赞成的。 她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已经逼近她上午同学校领导请假的时间,随即不再停留。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近日天干物燥,温阿满小朋友在课堂上流鼻血的次数与往年相比,多了近一倍不止。 温瑶这个妈当得很操心 每天在学校忙的晕头转向不说,到家之后还得给阿满熬清凉解暑的石斛雪梨汤。 她昨天特地留了一份,放到冰箱里面冻着,打算今天让阿满拿到学校里面喝。 结果临到单位,温瑶这才想起自己今早出门的时候好像钥匙忘了拿。 出租屋的钥匙温瑶只有一把。 另一把备用的,温瑶想了想,应该是在阿满那里。 温瑶给幼稚园的老师打去电话,麻烦对方帮自己确认一下。 “温太太,阿满刚才说有的,就在她书包里,下午您来接的时候记得提醒她到书桌里拿,免得她忘记。” “还有那个雪梨汤……” 温瑶想着反正都麻烦老师一次了,对方应该不介意自己再麻烦她第二次:“最近天气热,阿满她身体不好,容易发燥,今天中午麻烦老师监督阿满喝完杯子里的雪梨汤。” “今天中午吗?” “对,今天中午。” “可是……” 温瑶心脏冷不防漏跳一拍,她连忙追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最近阿满都是和孩子父亲出去吃饭的,基本中午不到阿满就被孩子爸爸接走了,下午三点准时送回,温太您不知情?” 电话那头,保育员老师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阿满妈妈那里传来类似于杯子碎地的巨大的声音。 “你说什么?孩子父亲?” 温瑶一下从座位上面站了起来。 能够看出她是想要发火的,只是碍于眼下是公共场合,几次发怒,几次隐忍,嘴唇咬到青紫,浑身都在发抖。 末了又觉得荒唐,生怕自己弄错了,她捂着脑袋,反复进行确认。 “确定是孩子父亲?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你们,阿满还有个daddy?!” “是这样的温太……刚开始我们也想和着您确认一下的,但阿满在看见孩子父亲的时候,就明确向我们表明那个人他认识,是她daddy…所以…” “所以什么?”温瑶压低嗓子轻吼一声。 “……” “她承认你们就放人?那万一不是呢?后果谁来承担?” 双方都在瞬间陷入安静。 保育员老师听见电话里面温瑶愈发沉闷的呼吸声,语气也逐渐变得不大确定起来:“不好意思啊温太,因为你之前也没有明确规定不准孩子的父亲来接……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再把阿满叫来,同您确认一下。” 两三秒的静默之后,温瑶的声音重新响起:“等下。” 紧接着,一阵衣物的摩擦声传来。 办公室里,温瑶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迅速的整理好自己,抓着桌上的肩包便朝外面走。 温瑶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不安的思绪,她强忍着恐慌,回答道:“不好意思,孩子父亲的事情刚才是我搞错了。” “嗯,对,是我授意的,但我忘了抱歉,拜托你别告诉阿满,如果今天他们中午也要出去,正常放行就好,行,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多谢,好,我知道了。” …… 十二点,放课铃声响起。 穿过拥挤的人群,温阿满今日穿着一身得体的鹅黄色小洋装,头顶蓝色蝴蝶结,双手汲着书包,本想蹦蹦跳跳,结果脑子里面却突然飞快闪过什么,假意咳嗽几声,掩饰尴尬,随后神色无比正经的走到幼稚园门口,踮起脚尖,努力往外望。 不远处的树荫下,阿三把车停在距离幼稚园不足一百米处的阴凉地,就没再往前开了。 与此同时,整个车厢自阿三踏入这个名叫“春天幼稚园”的周围土地时,便立即进入冰川时代——冷的骇人!!! “大、大佬” 阿三眼看手表的指针走向12,回头,眼前的一幕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顾司珽墨黑色的镜片戴在鼻梁上,嘴角抿紧,即使全程未说一句,阿三仍能从他频繁跳动的额角,还有阴郁至极的脸色,看出顾司珽此时的心情不佳,整个人从头至尾写了八个字——送你全家去填海啊! 第十章 我家女仔很好玩啊 “阿三,你最好有事才叫我,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打包,送你过港去混,或者是用手敲爆你的头,二选一。” 顾司珽一道寒光射来:“现在,你想好有什么话要同我讲了吗?” 阿三额角冷汗直冒,可即使是这样,也仍旧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正事啊大佬”,他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腕表:“现在已经12点啦。” “12点做咩啊?你是赶着去投胎啊,还是忙着去走轮回道啊?!” 顾司珽脸黑如墨,眉宇往下沉了一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想叼人。 “不是啊大佬,说好12点要去接小大佬的嘛,更何况今天要是去晚了,小大佬又要在她的那个小本本上给你打F了。” 说起这个“F”,顾司珽薄削冷冽的嘴角顿时扯出一抹凛人的笑意。 一个F代表一次不及格,十个F则宣告他的“好爸爸考试”彻底失败。 这是温阿满给他设下的“考验”。 顾司珽几时受过这种侮辱? “同小孩子玩闹的话你也信?阿三,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大脑的构造,你究竟知唔知谁才是你的大佬啊?你那么信温阿满的话,干脆认他做大佬好了,我冇意見的。” 说罢便口不对心的下车走了。 徒留阿三一个人在车里凌乱。 “我无错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同小大佬混了!”,阿三一把扯过副驾方穆的衣领。 方穆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敲的啪啪作响,面对阿三的咆哮,他相当淡定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你有没有错我不知,我只知你再不下车,就真的要被大佬扔进维港喂鲨鱼了。” 阿三瞬间薅了下头发,推门,往前追了过去并大骂一声“草!”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五天前的那通电话说起。 天黑,顾司珽一手搂着鬼妹,一边在L记新上任的话事人的招待下,去安德鲁餐厅吃龙虾九头鲍。 满满一桌的现捞大海鲜,辅之以清甜爽利的玉米香菇汤。 一群人吃饱喝足以后,L记的陈三爷又另寻了一处场地,几人吹水轮牌局。 (吹水:侃侃而谈,可以想象成众人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大家口水四溅的样子) 凌晨一点,等顾司珽从牌厅里面出来,回到平日休息的地方。 顾司珽的身体刚往酒店的床上一躺,床头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我顶你个肺——”顾司珽骂骂咧咧的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嘈杂的音乐声,没有噼里啪啦响天响地的洗牌声,也没有女人的*叫,有的只是一个小女孩子故作正经,奶萌奶萌的说话的声音。 “哈啰哈啰!这里是阿满speaking,请顾、司、珽,顾先生过来接电话,就说我有事要同他讲啊!” 临了,又怕电话里的人挂掉,赶紧补充道。 “我是他女仔啊,你跟他说他肯定知道的。” 电话这头,顾司珽却是倏的睁开眼睛,陷入沉默,半晌:“我是顾司珽。” “啊?”阿满懵了。 “我说我是顾司珽。” “…呃呃……那个……原来顾司珽就是你啊。” 顾司珽单手撑着床垫坐了起来,整个人靠在身后的软包上,一只细长的香烟点火,手中麦穗形黄金色的登喜路被他一开一合,玩的叮当作响。 “你找我咩事啊?” 顾司珽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 另一边,阿满躲在被窝里,用蓬松的夏锦被罩住了全身。 头顶一缕手电光打下,她认认真真的看着麂皮笔记本上,一串被他记录下来的数字,明明心中怕的要死,还要强撑淡定回答道:“找你当然是有要紧事!不过在我主动坦白之前,我先问你,你知唔知我是谁呀?” 顾司珽闻言一乐:“你刚才都说了,是我女仔阿满,那这个问题我还有无回答的必要?” 阿满脸颊顿时变得红扑扑的。 扑街! 自报家门报的太早了! 她咳嗽两声随即道:“听说你最近回来找我了,还要从我妈咪手里要回我的抚养权?有没有这回事啊?” 顾司珽看着自己手中那一簇幽幽燃起的火苗:“你我本来就是亲生父女,我是你老豆,早一天要,玩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阿满气哼哼,心想关系大了,你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不见人影,现在妈咪好不容易把我长大,结果你却过来搅局。 谁能比你会占便宜! “明天中午十二点,请到春天幼稚园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讲。” 顾司珽邪肆英挺的眉毛不禁一挑:“现在不是再讲?” 阿满被她的这个爸爸气的够呛,怎么会有人那么会顶嘴,和上次她们见到的家豪爸爸完全不一样。 “现在是通知(ji)啦,顾生(顾先生),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留到我们彼此见面的时候再讲,这是道上的规矩……诶诶诶,我知你肯定要问我,我师从何派?混的是哪条道上的规矩?” “我没想法啊,不过你既然都主动提出来了,那就劳烦温小小姐替我解答一下。” 温阿满:“……” 听到对面突然吃瘪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以冷面修罗形象示众的顾司珽,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很好。 如果用优良中差这四个等级划分,此刻他应该处于“相当”这个水平——比优好,离极优还差。 “反正……明天十二点,你记得准时来找我。然后就是麻烦你到时候穿的正式一点,要是你穿的跟个古惑仔一样,我会很麻烦的!那就这样,拜啦——” 说完,温阿满便飞速把电话给挂了,仿佛身后有狗撵着她。 等到第二天,方穆正在同睡梦中的顾司珽汇报今日的情况。 “前大佬生命体征平稳,不过要是没有药物支持、仪器支撑,恐怕连一天都活不到,至于配型现在还寻找中,同样的情报今日已经汇报到英区本家——” 忽然,一只结实有力且线条感极美的手臂,从底下的云朵被褥里面伸了出来:“阿穆,你去衣柜里面给我找件衣服。” 方穆神情一顿:“大佬有事?” 明媚的日光下,顾司珽冷漠俊逸的侧脸隐藏在身下的抱枕之中。 他俯趴在床上,手长腿也长,一截长腿从他底下的被褥里面钻了出来,顾司珽皱着眉头,低吟了几声,随后将脸颊偏到太阳晒不到的一侧,露出一双暗含淡红血丝的眼。 “春天幼稚园去不去啊?” “……” “闲来无事不如跟我一起会会我家女仔?小朋友,很好玩的啊。” 顾司珽笑。 第十一章 认贼作父 然而很快顾司珽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当父女两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隔着人潮在幼稚园门口见面。 顾司珽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白色雪媚娘迈着短步,朝自己走来,又在距离自己不到五米处突然停下。 温阿满白白小小的,五官秀美,眼睛乌黑,整个人是照着温瑶的模样长的,完美复刻,然后等比例缩小,就连眼尾那一抹小小的红痣,母女两人都长在了同一位置。 就是说话风格属实是和她妈不大一样,颇有几分人小鬼大的味道。 “叔叔,你有没有见到我daddy啊?” 温阿满双手汲着书包,张口就是一句叔叔,小脸上还满是疑惑。 “……” 见男人迟迟不说话,温阿满扬起头来。 “你叫我什么?” “叔叔啊。” 顾司珽两道狠戾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近视?不然好好看我一眼?” 温阿满闻言居然真的掀起眼皮, “好好的”看他一眼,殷红的唇瓣淡定的吐出俩字:“叔叔”。 说是叔叔就是叔叔,完全没得商量。 浑然不顾面前顾司珽的脸色已经青到发黑了。 两人说话间,温阿满又发现了站在顾司珽的身后的阿三,她向前的脚步一顿,随后快速走了过去,一对漂亮的明眸微微眯了起来。 飞机头,小眼睛,身上穿着款式时髦的克罗心衬衫,外搭一件不知品牌的刺绣风外套。 丢。 电视里的古惑仔都这样。 温阿满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是说了让你换一件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来?” 阿三懵,看看面前大佬,再看看自己身后,发现空无一人,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同我说话?” 阿满定定看着阿三。 “问题是这里还有别人吗?要是有,明天澳媒恐怕要出大新闻啦,你觉得「飞机头大战阿飘妹,爱在迫降前」这个标题怎么样,又或者你觉得「机头超度亡魂,妈港公民把妹把到鬼」这个标题又如何,够不够劲?” 阿满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其实汲着书包的双手都在发着抖。 嘶…… 果然是大佬的仔,性格够姜!(够姜:有胆量,够狠) 阿三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将求助性的目光放在顾司珽的身上。 “我再同你说话啦,你干嘛老是看他啊?” “他是我大佬,我不看他看谁?” “拜托你才是我daddy欸,我听我妈咪说,我daddy是个很厉害的人,难不成就这点胆量?” “你老母!”顾司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随手捞起阿满的衣领便疾步往前走。 “啊啊啊啊啊!!!” 阿满嗓子里发出阵阵哀嚎,她被顾司珽扔进了车子里,然后紧接着,顾司珽自己也坐了上去。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谁才是你的daddy,谁又是跟着我屁股后面的马仔。” 顾司珽暴躁出声:“认贼作父。” 阿满:“……” 阿满瞪大双眼,震惊的目光游历于他和后脚进入前排驾驶室的阿三之间。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我daddy?” “你的眼睛要是不管用,耳朵总归好使。” 阿满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她趴在被窝里面,对着家里的座机敲敲打打,最后从听筒里面听到的那道慵懒低沉的声音。 对比起身旁男人略显华丽的音色,声音透过听筒,总归是会产生些许不同。 阿满:“……” 好像真的是她搞错了。 轿车行驶一半,整个车厢都是低气压。 已经在“春天幼稚园”附近晃荡了好几圈的阿三麻了。 不同于依旧稳坐钓鱼台的方穆,他小心翼翼的回头,眼睛不敢往小大佬的那里瞟,因为他觉得自己再看,极有可能被大佬搞死。 “大佬,去边呀?”阿三问的小心翼翼。 这回不等顾司珽开始发号施令,边上就有人抢先回答了。 “敏华冰厅,我肚子饿饿,想要先吃东西。” 顾司珽闻言没有拒绝,甚至还因为这句话多看她一眼,最终发话:“就去那里。” 到地方,阿满也没客气,将那日家豪爸爸点的餐点全都再点了一遍。 “那么熟练?经常来?” 顾司珽坐在茶餐厅里,身上冷冽阴鹜的气质莫名与眼前这个充满童趣的餐厅格格不入。 像是为了故意气他一样,阿满闻言不甚在意的点了点脑袋,一口下去,咬去大半个菠萝包。 “嗨呀嗨呀,妈咪经常同家豪爸爸带我来这里,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吼靓啊!我每次都要打包好多回去,前两天我们还一起来这里吃饭了呢,我也是在那天知道你回来了。” 顾司珽在听到“家豪爸爸”时不自觉的眉头一皱。 原来那女人有姘头? 他想起温瑶那天从医院里面慌慌张张、快步走出去的神情。 顾司珽当时就站在医院窗台,所以下面发生了什么,他看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没找人拦她,是顾忌到她的“寻女”心切。 孩子不见了,想必她之后也不会安心去谈变更孩子抚养权的事。 没想到这衰女在寻女途中,还不忘和老姘头相聚…… “你说的要紧事是什么?” “喏——就是这个!” 顾司珽接过阿满递过来的纸条。 “《好爸爸一百条手册?》” 阿满吃饱喝足,伸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你想要我的抚养权,那你可知作我的daddy是有很复杂的条件的?” “……” “我已经请人帮我上网查询了,像你和我妈咪这种情况,即使你再厉害,再有钱,只要我在法庭上不承认你是我daddy,我要跟我妈咪,你多半也得不到我的抚养权,所以你与其为难我妈咪,不如趁着接下来的时间,好好讨好讨好我。” 果然是吃饱了,温阿满说话的底气都变足了。 小阿满对于他老爸的背景、势力、金钱、手段,全都一无所知,只当寻常夫妻的家事去处理。 在她身边,也有许多有类似经历的小朋友,比如贞贞家里就是这样的。 第十二章 要做我daddy没那么容易 然而,面对自己daddy越来越阴郁,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变态的表情,阿满却是觉得后背一凉,喉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扼住。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知唔知我妈咪因为你,这些年都吃过多少苦啊?只是让你做一周的满分daddy而已,又不是让你同她结婚,何至于如此凄风苦雨?” “……” “再说了,你要是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在我妈咪那里替你美言几句,情况好一点的话,抚养权分分钟到手。真要打官司,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同法官大人说我跟你咯?一箭双雕的买卖,我就不信你不心动。” 顾司珽记得,上一个同他谈条件的人,已经被他扔进维港喂鲨鱼。 可眼下又来一个不怕死的,顾司珽却意外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你怎么保证,你今天说的话放在之后也同样有效?” 阿满手指支着下巴想了想,忽然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跑到前台,要了两张爱心形的便利贴纸。 “那就以立字据为证!只要你当好我的一个月的满分daddy,我就选择自愿跟你,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阿满将合约内容写下,并在署名处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把属于顾司珽的那份递给了他。 “一式两份啊顾生,签名即生效。” “拜托你字写的端正一点,不要让我难做,不是,停停停,你这都写的什么跟什么?” …… 时间重回现在。 从幼稚园接到阿满之后,阿三的车便一路狂奔至豪庭夜总会。 “这就是你平时工作嘅地方?” 阿满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场所,说不震惊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懵——表情懵懵,头脑也懵懵。 为了配合今日份的穿搭,早前阿满特地在出门的时候,缠着温瑶给她梳一个类似于公主的盘发造型——分成两股的辫子沿着脑后一圈的一圈绕,对折,然后再一圈一圈的固定好,用蝴蝶发卡罩住。 她这身打扮放在眼下这个场所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你自己讲的,想要了解我每日都在忙什么事,不过你要是害怕,可以现在就逃跑。” 顾司珽挺没所谓的歪了歪头,他一个眼色过去,身旁就自动有人凑了上来,给他点烟抽。 现在时间还早,既然叫夜总会,顾名思义,晚上才是此地忙碌的时候。 顾司珽随手推开一个包间,里面就有几个后生仔在摸牌打麻将。 所有人在看到顾司珽的瞬间都下意识的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叫他一句“大佬”。 小阿满则跟着他daddy的屁股后面,心里既怕又好奇的从顾司珽的身后探出一个头,然后噙着可可爱爱的声音,语出惊人。 “哇哦!这里好多飞机头哥哥——” …… 当温瑶一路尾随,从幼稚园追到了阿满最后停下的豪庭会所。 她的心里又气又急,完全搞不懂顾司珽为什么要把阿满带到这种地方?这里那么乱,乌七八糟的人那么多,阿满要是中途发生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还有还有,听说有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有钱人,最喜欢哄骗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做出那种事。 要是小阿满也…… 不会的不会的。 温瑶边往楼上跑的同时,边小声安慰着自己。 好歹也是他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 那人不是要小阿满的抚养权么,这就证明在他心中还是有阿满的位置的。 虽然温瑶也不知道这个位置具体占比多大,但、但…… “欸?!小姐,我们目前还没营业!你不能进去——” 温瑶不管不顾的,穿过身前的工作人员,用力将记忆里的这扇大门打开。 四年前,温瑶就是在这里同顾司珽发生了第一次。 她从没想过自己今生今世还会再踏足这片区域,可为了阿满,温瑶头脑一热,还是来了。 白天的豪庭会所与晚上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零星几个人散落在大堂,横贯在二楼三楼之间是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忙碌的身影,散台之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灯光。 装修的很高端,反正是比四年前高端了不少。 此时的温瑶却无心欣赏,她一眼望去,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温瑶喉咙急得上火,转身就朝楼上的包房走。 温瑶发现阿满的时候,她正被一个身材干瘦的黄毛小子搂进怀里,那男人的手臂穿过阿满的身后,绕过她的前胸,将她的脖颈从后向前缠的很紧,且圈径还在不断收缩。 温瑶被眼前这一幕骇的心肝剧颤! 她太震惊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此时阿满一脸兴奋的表情。 还没等温瑶开口制止,周围就传来吵吵嚷嚷的调笑声音。 “小大佬,该说台词了!” “我顶你个肺!阿彬!你埋手好重啊!小心大佬回来拿你是问!” “漂亮,小大佬记得攻他下三路?!” 温瑶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在缩在黄毛怀里,无处逃脱的白团阿满,突然之间,不知道使了什么绝招,嗖的一下就从对方怀里金蝉脱壳,逃了出来,然后甩出无敌喵喵拳。 “扑街!敢动我,去死好了!” “你个死衰仔,知唔知我老豆是谁!小心他把你脑浆都敲出来,不信你就等着。” 温瑶:??? 谁能告诉她,她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开始说脏话是怎么一回事? 简直有毒。 紧接着围观的好多马仔见状,都不由得拊掌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有几个甚至还出声点评道。 “小大佬,扑街应该读成扑gai,重音往后放。你记得下次唔要读错了,读错了,你同人家打架,人家要笑掉大牙!” “还有要凶一点啦小大佬,你声音好细哦,说起话来像小猫咪一样,来,同我一起读:叼你老母!” 听到这里,温瑶是彻底忍受不住了。 “你们……” 她几步冲上去,扒开马仔,气势汹汹的将地上的阿满抱了起来。 第十三章 阿嫂 “你们太过分了!”温瑶道。 “她还只是个孩子,不是供你们消遣的玩具,你们怎么可以教她说脏话?她甚至不知道这些话都代表着什么意思,还有你!你为什么要动手掐住我的女儿!她长的这么小,离地不足五尺高,脸色白白,有时候走起路来还会跟小企鹅一样左摇右晃,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狠下的心?” “不是八婆你谁啊?”有人打断她。 “她是你们大佬的仔,也是我的仔,你说我是谁?” 温瑶气的眼眶红红,鼻子红红,就连脸颊也红红,抱着怀里的阿满同马仔据理力争的样子,活像一只被人抢了孩子的小母兽,一言不合就打算亮出獠牙开咬的那种。 可惜温瑶性格太软,发起火来只停于表面,根本无法使这群人知难而退。 “你是阿嫂?” 恰巧从隔壁海鲜酒楼出来的顾司珽听到了这句话。 不仅是他,连跟在他身后的阿三和方穆也听到了,不由得脸色同时一变。 三万尺的高空都抵不过两人此时的心惊肉跳。 偏偏顾司珽听到这句话后,一刻的停顿都没有,将迈入房间的长腿一收,整个人非常高,不仅高而且身量极其挺括。 他把双手插进灰蓝色的裤子口袋里,肩膀微耸,因此从侧面看他的站姿并不板正,不会显得一板一眼,反倒衬得稍稍有些驼背,不过并难看,反而多了几分随性和洒脱。 顾司珽垂眸,看着地下那一小片因为自己的出现,而笼罩出来的阴影。 包房内,温瑶的表情直接僵住。 阿、阿嫂? “不是啊,我不是你们的阿嫂!” 温瑶生怕和那位扯上关系似的,忙抱着阿满退后几步。 “我和你们大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乱说!” 妈港人口总数几十万,她与顾司珽不过是这几十万人里,阴差阳错,突然造就的相遇。 氹仔金光大道上,每天都有高楼平地而起,楼层巍峨,要是后生能够从下往上细数,就会发现这些大楼最矮有几十尺高,最高能突破天际,大楼与大楼之间广告牌纵横,强势而又霸道的挡住了头顶的光,让人即使脑袋翻转也不见太阳。 这是天与地的距离,也是温瑶和顾司珽的距离。 温瑶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温瑶才从不奢望能对方发生点什么。 “喂,八婆,不是阿嫂你同我们叫咩啊?” “不是阿嫂,是我马子的身份够不够格?” 顾司珽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路过脸色惨白如纸的温瑶时,慵懒抬起眼皮,斜斜看她一眼。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眼,很快,就从她的身边路过,走到故意和温瑶叫嚣的马仔面前。 “我问你,够不够格?” 就这七个字,全场寂静,无人一人敢插话。 所有马仔汗如雨下,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小声呼吸着。 “够格!够格……” 顾司珽一个眼色,阿三和方穆就将包房里的温瑶“请”了出去,连带着一起出去的,是她怀里的阿满。 温瑶在听到顾司珽声音的一瞬间,浑身就不可遏制的发抖。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特别特别害怕眼前这个男人,这大概是与两人四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有关。 那时温瑶不过20岁,被顾司珽强行从沙发上面拖拽下来,摁在床上,尤其是当他抓住温瑶的头发,不顾温瑶的意愿,嘴里衔着一枚亮眼的蔓越莓红,边咬边撕开,随后强行破身而入时,那一瞬间的撕裂与恐惧,温瑶至今都记得。 痛,实在是太痛了并且与痛一起到来的是温瑶无法控制的*欲。 男人床上功夫一流,各种荤的素的,禁锢或者说是试探,他都来者不拒,统统往温瑶身上使,为的就是让她放松。 第二天,温瑶是被人抬着出去的。 假使再过十年,温瑶也无法磨灭那一夜顾司珽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 温瑶强忍住恐慌,蹲下身,低声质问道:“阿满,你同我实话实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满原本就做贼心虚,如今更是不敢直视温瑶的眼睛。 “是他逼你的?” 阿满头揺成拨浪鼓。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为什么你们明明已经见上面了,却故意不和我说?” “我……” 阿满咬住唇瓣,唇色粉白一片,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我好奇么,我都已经三岁了,却还是不知道自己daddy长什么样子。上回家豪同我讲,我daddy走了那么久了,要么是欠下一屁股债,逃到马来新加坡;要么就是在外面花钱找小。我生气,所以这次特地让他带我过来看一眼。” “……” “不过妈咪你放心,daddy他好蠢的,上次我同他签约的时候故意在署名的地方写错一个字,他都没看见。之后他要是拿着合约找你,你就同他讲,你不知我和他之前有过约定,我始终坚定一个立场,要跟你的,所以你就不要生气了。” 温瑶眉头皱的紧紧的。 家豪?这关家豪什么事?还有约定? “你同你daddy有过什么约定?” “不如问我咯?” 顾司珽不知道在两人身后站了多久,他斜倚靠在门边,双手环臂,发出淡淡一声嘲讽。 温瑶蓦地惊住。 垂眸,顾司珽仔细观察着温瑶此时脸上的表情。 不可否认,眼前这女人属实长的很合他口味,否则顾司珽也不会在四年前明知她不愿意,也依旧将她拆骨入腹。 顾司珽款步走到母女俩的身边。 “鬼小孩,心眼多。” 他往阿满的鼻子上面掐一下。 可就这一下,顿时把思绪翩飞的温瑶给惊着了,她撑在阿满后背的手臂冒了一手心的冷汗。 温瑶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手指狠掐掌心,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她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凶恶。 “顾先生,说好了再给我七天的时间考虑,您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第十四章 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七天的时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也足够温瑶委托律师,匆匆起草一份民事诉状书。 裁决结果下来之前,温瑶都享有单独扶养阿满的权利。 这是她提前咨询过的。 这一类的官司,通常要打一年多。 也就是说,比起和孩子父亲私下协商,最终不得已在几天之内将阿满的抚养权强行让出去,温瑶如果走诉讼这条道路,起码还能在与顾司珽周旋一时半刻。 “你再同我讲话?” 顾司珽的双腿 交叉而立,姿态慵懒的靠坐在身后的台球桌, “你有空跟姘头约会,却冇空注意自家小崽去了哪里,谁的问题?我的问题?” 顾司珽的语气冷漠。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这帮马仔带坏了你家小崽阿满。那你又可曾问过你家阿满,她真的遭到欺负?伤痕在哪里?何处何地,被谁人所欺负?要么当场指认,我替你解决,不然就不要信口雌黄。否则——” 顾司珽倏的站直了身体,每前进一步,身上迫人的威压便如潮水一般袭来。 温瑶下意识将阿满拉进了自己怀里,身体绷的紧紧的,面色似惊弓之鸟,鬓间有汗滴流过。 “否则什么?” 顾司珽的眉目深深,眼底那一抹极深的笑意,宛如风暴中心因为涡流旋转,形成的褶皱极深的禁忌之地,杀伤力不亚于挂十号风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否则你刚才是怎么叼我的人,我之后就怎么把你给叼回去。” 顾司珽故意将手插进裤袋里,俯身,表情玩味的将自己泛着淡淡粉色的菱形薄唇凑到温瑶耳畔,侧眉,停留片刻。 温瑶心脏漏跳半拍,男人温热的呼吸很快就将她颈侧细嫩的皮肤熏出一片薄红。 “可他们教坏阿满是事实!”温瑶反手捂住脖颈,双眸之间略有水光浮动。 “有证据?” “有” “证据在哪里?” 温瑶不说话了,因为她不可能再让阿满重复一遍。 阿满却在这时伸手拽了拽温瑶的胳膊,扬起头,眉目干净明亮。 “妈咪,你误会了,那群叔叔很好的,他们不仅给阿满找糖糖吃,还教阿满防身术,唔,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种,嚯嚯,三两下就可以把坏蛋撂倒,招数好犀利!所以阿满没有被欺负。” “听到了?”顾司珽笑了,只是这笑里带着三分凉薄。 温瑶不可置信:“那那些粗话也是你主动要求学的?” 说起这个,阿满不禁偷偷瞥过头去,看了她daddy一眼,也不知道说谎话,她的鼻子会不会半夜变长。 “这个……” “说实话。” “不是的!“阿满甩锅甩的利落,“是daddy言传身教,阿满没有主动去学,对,都是他的错。” 你老母?! 顾司珽简直要被阿满的这番操作气到吐血。 你说你想学我就派人教你咯,现在翻脸不认人,是想同我比谁的脸皮厚? 顾司珽冷冷:“温小姐,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我怎么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虽然温瑶也很想吐槽对方,先前私自去幼儿园接小孩的做法,已经涉嫌诱拐,只要她肯报警,警察分分钟就可以把他收监。 但只要一想到男人身后的势力…… 让他蹲班房肯定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会因此将顾司珽激怒。 温瑶突然很恨自己的无力,几乎是立刻起了退却的心思。 纠结了许久,温瑶脸色白了青,青了紫,紫了白,只气闷的放出一句“都有错,先这样”,便打算带着阿满离开。 谁料,下一刻,阿满竟径直挣脱开了温瑶的手,她迈着小短腿,以近乎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顾司珽面前。 “阿满!”温瑶站在她身后,发出一声惊呼。 “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阿满双手汲着书包,用力仰头。 “是男人为什么在你女人要走的时候,没有任何行动?我同你讲过了,我妈咪这些年一直因为你的原因,过得很辛苦啊,眼下你们好不容易重逢,你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还要对我妈咪那么凶?” 阿满边说,边将书包里的笔记本找出来,然后用笔用力打上一个“F”! “我宣布,你这个daddy当的超不合格!现在!你已经集齐九个F了,还剩下两天时间,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说罢便怒气冲冲的往回走。 阿满曾在给顾司珽的《一百条好爸爸手册》里面,这样写道。 「我认为呢,一个好的daddy,一个合格的daddy,一个可以拿满分的daddy,要像珍爱自己生命一样,珍爱自己家中的妻女。凡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人,都应该统统盖上一个pass的徽章,所以在之后的七天中,请你务必扮演好一个好爸爸的角色。」 明明顾司珽也知道,他与阿满之间现在不过是在玩一场「她起兴,他起意,她投入,他配合」的过家家游戏。 本来么,他这种人,抽烟喝酒玩夜蒲,赌博乱*命时无,纵使有万贯家财傍身,也难保有朝一日不会被仇人当场棒杀,横死夜场。 说的难听一点,一块野狗骨头而已。 生的时候为非作歹,不行好事,死后就该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让雨水冲刷,血色和脏污一起往不见天光的暗河奔流。 至于子嗣后代? 这种东西,或许离普通人很近,但对于顾司珽来说,却是远的不能再远。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今后若是成为父亲,那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光景。 但这些年,始终是他一人过活,兴许是见过太多的杀伐离别,慢慢的,顾司珽自己也会觉得,对于他们这种已经在外面打杀惯了的浪荡子来说,没有,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但刚才阿满的那句“你是个超级不合格的daddy”,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突然戳中了顾司珽的心。 他眉头一皱,低头骂了声“草!” 第十五章 你哄女孩子的方式好老套 顾司珽扭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们拦住。” 阿三和方穆闻言对视一眼,立即动身,在温瑶母女快要步入电梯的前一刻,分别薅住她们的脖领子,全然不顾突遭偷袭的温瑶脸上急剧变化的表情,还有阿满喉头骤然放大的惊呼。 …… 夜晚,主教山山顶。 月明星稀,深黑色的浪潮拍打着岸边的青石,山对面是海,耸立在半岛之上,闪烁着琉璃彩光的是澳门塔。 更深露重,顾司珽全程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便从山脚一路爬到山顶。 他倚靠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石斛树下,风吹过他的衣襟,吹乱了他的发丝,露出他小麦色的胸膛。 顾司珽在低头点烟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瞥向半山腰处阿满和温瑶匆匆赶来的身影。 “喂!小鬼,动作再放快一点。” 顾司珽往外吁了一口气,吐出来的烟雾白茫茫的,萦绕在他忽明忽暗的脸上,形成一道青灰色的薄壳。 阿满扑腾着小胳膊小腿,身后是沉重的书包,嘿咻嘿咻的往上爬。 大概是白天走路的时间长了,阿满的身体有些超负荷,她脸色发白,唇下干涸。 温瑶也不大好受,她穿着细跟的尖头小皮靴,脚腕走的酸痛,眼看阿满的状态实在不好,中途停下来,又给她喂了好几次水。 母女两人一时之间被顾司珽折腾的够呛。 到最后,温瑶实在走不动了,刚想说一句:“爱谁谁,反正她和阿满不奉陪了”,转身,想走,结果一扭头迎来的却是阿三高大的身躯,好似一堵墙,密不透风,偏偏封死温瑶所有的后路。 离前方小堂还剩下两三个台阶的时候,顾司珽终于看不过眼,上前几步,嘴里叼着烟,直接将台阶下的小小阿满拎了起来,好似拎着一个大玩具。 温瑶欲言又止,就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带那么玩的,可一迎上顾司珽目光,温瑶又止住了话头,主要阿满好像挺享受的,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等到了观景台。 阿满体力值终于有所恢复。 “冇新意啦顾生。” 阿满踮起脚尖,身体趴在凭栏边,极力远眺着山下的风景。 “请我来此处看风景,不如给我包二百块钱的利是,海洋馆我早就去过了,科技馆前些日子我同样也观光过,妈港的风景早在我出生那天起就领略了千千万万遍。顾生,你哄女孩子的方式好老套。” 顾司珽闻言斜看了她一眼。 “半个小时的山路还不够你走?” 阿满当即喉头一哽,表情气鼓鼓,拧动的五官好似无声的控诉着男人刚才对她和她妈咪的无良行径。 顾司珽薄削的嘴唇反复吮吸着口中的香烟,直到耳边传来一阵踢踏有致的踩地声,他才倏然开口。 “今日有烟花秀。” 声音淡到微不可查,偏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了。 紧接着,随着砰的一声响,温瑶抬头。 头顶烟火斑斓,仿若开在漆黑幕布里一朵又一朵的花束,照亮了妈港最为繁华似锦的夜空。 一场烟火秀抵一次赔罪。 阿满觉得今日有爹地妈咪在,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烟花秀。 回家的路上,阿满偶遇了一家麦当当。 店门外面,有不少穿着粉领灰裙的工作人员,正领着一帮和阿满差不多大的小孩在跳甩葱舞。 阿满看到了,也想参与进去,她下意识的拉了拉温瑶的胳膊。 温瑶注意到了,目光朝阿满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不好意思顾先生——” 温瑶示意车内三人,要是他们很忙可以先走。 “当然啦,如果顾生想要更好的履行一下自己daddy的职责,不如同我和我妈咪一起唔……唔唔……” 温瑶被阿满的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孩子乱开玩笑的,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 车子停靠在路边,温瑶见顾司珽久久没有说话,还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随后动作无比迅速的打开车门,转身就走。 结果人还没到店里,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却如影随形。 温瑶怀里抱着阿满。 阿满今天走路的时间太久,累到了,就温瑶过马路走向对面麦当当的短短几分钟里,人已经懒懒靠在温瑶脖颈不动了。 温瑶掌着她背部轻轻摇了摇,见阿满没动静,基本可以判断她睡着了。 不过,来都来了,温瑶并不打算空手回去,还是决定买些餐食拿回家里。 店门外的手柄,温瑶往外掰了几次都没掰开,正打算向路人求助,突然,一只虬结有力的手臂凭空而降。 顾司珽低沉无波的声音在温瑶的头顶响起。 “打不开,不知道叫人?” 温瑶神情惊愕,原地静默两秒之后,突然回头。 “顾先生?!” 顾司珽眼皮薄散的盯着温瑶:“不是说想同我一起?正好我也想想看看,只是吃个饭的功夫而已,怎么就能更好的履行一个好爸爸的职责?” “阿、阿满她刚才那是乱说的……”温瑶心里慌的不行。 顾司珽仍然一错不错的盯着她:“我说我要进去。” 不等温瑶开口,店里有人出来。 顾司珽顺手接过门柄,森冷的视线停留在温瑶的脸上。 看的温瑶浑身一凛,几乎是立刻就抱着阿满走进了店里。 阿满是在之后几分钟后醒来的,不得不说,店里的音乐声很吵,吵的任何一个有嗜睡症的患者估计都无法在这种场合睡着。 阿满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她daddy,随后才是她的妈咪。 没有孩子作为依托,温瑶和顾司珽几乎没有话题可聊,两人始终保持沉默。 “妈咪啊”,阿满醒来后都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找茬:“虾我不吃的么,好腥,就算再怎么做我都不喜欢,扔掉扔掉!” 温瑶抬手就往她的脑袋拍了下:“你最近半夜总是抽筋,虾能补钙,没得挑。” “可是人家真的爱不起来。” 温瑶抬眼看她:“那你想吃什么?” 第十六章 他喜欢吃草莓新地 “呃……薯条!” “不——可——以,薯条你吃多了会上火,再想想,除了这个。” “那就、那就麦麦脆汁鸡!” “这个可以,不过油炸食品终归是对身体不大好,吃的时候需要去皮,你能接受么?” 阿满崩溃捂住头:“不要啊!这样吃完全没有灵魂!” “那就都别要了。” 点完餐,温瑶这才察觉到餐桌对面的男人似乎同自己有话要讲,温瑶神情一顿,过了好半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才光顾着和满打嘴仗去了,对方想吃什么,她还没有问。 他要不要吃呢? 温瑶的脸上化过一丝犹豫。 会不会根本看不上这样的地方?或者从来没来过? 温瑶咬住唇瓣,想了想,终究是把自己的手机推了出去。 顾司珽挑眉,好似在无声的同她说,什么意思? “顾先生,你要不要点一份?我请客,就当作今日烟花秀的回报。” “……”顾司珽没说话。 “那、那你不要就算了…”温瑶神情尴尬,欲图默默把手机收回来。 不料,下一刻,顾司珽忽然用力摁住她的手,修长骨感的指节飞速在温瑶的手机屏幕上面点了几下。 “好了” 好了?! 哦,好好好。 温瑶几乎是看也没看,就匆匆忙忙支付了账单。 吃饭的过程中,基本都是阿满一直在找话题讲,等到饭快吃完,桌上那杯草莓新地还无人动。 谁点的? 当然不可能是温瑶点的。 那不然就是阿满,应该是小崽趁她不注意,自己又嘴馋… 温瑶脸色微沉,正要发作,转头就看见餐桌对面,顾司珽吃完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汉堡之后,拿起桌上的新地吃了起来。 “哎——”温瑶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 顾司珽和阿满同时抬头。 温瑶伸出一半的胳膊就那么生生悬滞在空中,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原来喜欢吃甜的东西,比如冰淇淋? 真没看出来。 “没事,你继续。”温瑶慌慌张张的低下头试图欲盖弥彰。 谁想,阿满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过后,忽然指着男人手中的冰淇淋,抱着肚子,表情难忍的开口:“小孩啊你,居然还吃草莓新地!” “……” “小心八月嫌衣小,十月大肚腩。” 说完便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心里又惊又怕。 温瑶有时候是真的会被自家阿满这一惊一乍的动静给吓死,道歉的话语刚在温瑶的齿间辗转,突然,她的耳边传来“刺啦”一声——椅子抽拉声。 温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刻,就见顾司珽飞快的推开了面前的桌椅,走到阿满面前,用手捂住她的口鼻。 表情相当阴郁。 就一句玩笑话,他不至于吧!!! 温瑶见状吓得心肝剧颤,连忙扯住他的胳膊,说了一声:“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 顾司珽差点没被眼前这个女人蠢死,他低声骂了一句草,随后回头。 “鼻血啊,衰女,要是不想让你家女仔失血过多,就赶紧拿纸来。” …… 一场乌龙,闹了半宿。 隔日清晨,阿满坐在教室里面昏昏欲睡,下巴正以运速5圆周10的频率颠簸摇晃着,突然,一场地质运动(具体分析可分析为横波质地的上下震动)悄无声息的朝教室中心的阿满涌来。 阿满感受到座椅的晃动,课桌的震颤,头顶的吊扇也随之摇摇晃晃,然后她的眼睛被覆住。 阿满抬手,没给身后人说话的机会,她声音懒懒。 “不必多言你是谁,澳岛横竖不过33平方公里,从刚才开始,本埠已有明显震感。” 家豪兴致缺缺,眼见阿满没有被自己吓到,脸上的白肉浑圆无暇,忽而扯出一抹探究的笑。 “阿满,你的鼻子红的好像一块燃烧的炭,鼻头紫紫,又和超市里面卖的紫皮蒜差不多,好滑稽哦。” 阿满气笑,睁开眼:“真会说话,也不知道老师教给你的绅士礼仪都去哪儿了?” 作为2050年港姐的最佳人选,阿满昨夜在经历了差点被她亲生daddy用手捂死风波后,今天一出现在幼稚园,就以独特的外形闪亮了全场。 “不过不用担心,你在我心里依旧是整个幼稚园最靓的女生。” 阿满可不吃家豪讨好的这一套,她十分傲娇的抱着手臂,看向窗外:“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这种手段或许对其他女生有用,但要是用到我身上,你最好想都别想,既然伤害已经达成了,道歉就得拿出诚意出来——” 随后家豪果真拿了“两块”诚意出来。 两人趁着下课时间,偷偷跑到外面的凉亭坐下。 阿满吃完家豪给的巧克力后,同他讲话时,总是忍不住摇头晃脑。 搞得家豪一头雾水,忍不住出声询问:“阿满,你今天脖子不舒服啊?” 阿满默。 “不然你今天为什么总是在扭脖子?” “想知道原因啊?偷偷同你讲哦”,阿满作捂嘴状,小声道:“我那个死鬼daddy回来了。” “啊?!” 家豪震惊,过了许久又怕阿满像上次一样,突然生气,随即斟酌开口。 “他在外面欠的赌债还完了?” “……” 谣言,谣言,全都是谣言! 到底是谁在乱说,她daddy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她要起诉! “不是啊,我daddy好好公民一个,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等到阿满好不容易让家豪相信,当初他daddy消失,真的不是因为欠下一屁股债,家豪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他这次回来还走吗?” “呃…” 提及这个问题,阿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沉默一会儿,悬在石阶上的小腿晃啊晃啊晃。 “我也不知啊,可能就在本埠停留几个月吧,不过本来我也不缺daddy,那么多年过去,仅仅只是好奇他长什么样而已。他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咯!反正我跟妈咪跟定了,谁也别想打我抚养权的主意。” 第十七章 温小姐,今日有喜? “说起来,我今天有让他来接我。”阿满道。 “那他答应来了吗?” 家豪乌黑溜圆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其实他也很好奇,阿满的daddy到底长什么样子,反正肯定没他daddy帅就是了。 家豪私心觉得自己daddy无论是脾气,还是相貌都是全港第一。 “暂时不知,他说有事要忙,如果要来,他下午会打电话过来同幼稚园老师讲。” 家豪脸上的笑容憨厚老实:“那我下午陪你啊。” 时间很快就过去。 一眨眼,已经来到下午三点。 随着散学声响起,各位家长和老师纷纷值守在幼稚园门口,如雕塑大卫,铁打不动,堵的校园内外好似钱钟书笔下的《围城》。 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只是眼下的情况显然没有书中描述的那么美好,因为等到阿满和家豪说说笑笑从教室里面出来,家长和家长之间,家长和老师之间,老师和另一个老师之间,已经吵了不下三回架了,个个闹的面红耳赤,场面好似二战现场。 “上次去的茶餐厅,最近你还有再去吗?” 阿满一边站在台阶上,双手汲着书包,远远向外望;一边认真分析前方两位家长愈发紧张的战局。 她眉头拧的紧紧的,眼看两人都快打起来了,结果关键时候居然被周围的老师叫停了,阿满心里觉得可惜,她抽空回了句:“去了啊,但是不能经常去,你知道我要做漂亮小姐嘛,既然要做漂亮小姐,一日三餐除了沙律什么都不能吃。” “可你一点都不胖啊。” 家豪对阿满近乎自虐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 女孩子难道都是这么奇怪的么?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身材和脸蛋是围绕着女人一生的重要课题,节食只是女人迈向成功的第一步而已。” 说着,阿满伸手拍了拍家豪的肩,希望对方能把中午她在凉亭偷吃巧克力的记忆,尽早忘记。 阿满三点放课,温瑶是三点零七走到了幼稚园附近。 由于今天的幼稚园格外热闹,因此,温瑶一身浅蓝色的棉麻连衣裙都被周遭家长挤皱了,她都没有得到机会,挤进前排,反倒是被身后几个路过的路人失手往前一推,身体立即倾倒。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呻吟。 千钧一发之际,温瑶纤细的手臂冷不防的被人从身后禁锢住。 随后就是翻转,拉扯,转眼,她就水灵灵的落到了一个全身散发着Clive Christian1872香水味道的男人怀里。 温瑶耳朵贴上对方胸膛。 她眼睛闭的紧紧的,差点以为刚才死定了,结果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在温瑶耳畔响起。 温瑶睁眼,迎上的却是庄晟然的那双似笑非笑的侧颜。 不得不说,庄晟然那混有三分之一葡萄牙人种血统的皮囊,对于已经空窗很久的温瑶很有诱惑力。 温瑶在看到他的瞬间,微妙的失神了一下。 “温小姐好巧。” 庄晟然朝她微微一笑,他还保持着一只手将温瑶手护住,另一只手试图拨开周围围观群众的姿势,带着她向外走。 “有什么伤到的地方吗?” 温瑶嘴唇开合了几下,但每次出声都会被身边更大的喧嚷声覆盖。 温瑶没办法,只能示意庄晟然低头。 “先出去吧!”温瑶的声音很细,好似才出生的小兽在嘶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庄晟然镜片之下那双褶纵极深的眼睛,在看到温瑶素净却犹如花一般明艳绽放的容貌时,略略惊艳了一把,以至于温瑶凑到庄晟然的耳畔,同他说出第一句话时,他甚至都没太听清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一味的盯着她莹润饱满的嘴唇看。 “你听到了吗?!” 庄晟然点头:“听到了,那就先出去再说吧。” 两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被温瑶他们走出一段长征的架势。 终于,也不知是第几个“两分钟”过后,他们总算杀出重围,成功逃离至人群之外。 “多谢多谢”。 温瑶头一次觉得外面的空气那么新鲜,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然后抬眼往庄晟然的方向看去:“庄先生,你今天也来接家豪啊?” 庄晟然整理了一下衣衫,动作十分细致妥帖的将西装外套上的褶皱抚平。 “也不是日日都接,只是近几日稍微有空一点,你没事吧?我刚才有看到,温小姐你的脸色不大好。” 温瑶闻言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没想到今天那么多人而已”。 她挎了一个很大的编织包,垫脚往前看去。 “前面应该是有人吵架了,没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估计解决不了,庄先生你我看你好像不常来接家豪,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幼稚园,你要和我一起吗?” 温瑶回头,明明已经到了当妈的年纪,侧分下来的马尾却用一根花苞状的格子发圈圈住。 笑起来的时候会很标准的露出犹如空姐那般,白皙整洁的八颗牙齿。 庄晟然没理由拒绝,他侧身做一个“请”的姿势。 “那就劳烦温小姐您了。” 自从那日收到庄晟然的名片之后,两人再无联系。 庄晟然也不会腆着个脸,傻傻去问,人家为什么不主动联系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也没有必要挑的太明。 不过今天的温瑶显然有些不一样,细究哪不一样,可能是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少了几分愁绪。 庄晟然犹记得,那天在幼稚园见到温瑶的第一面,他就被眼前这个散发着淡淡的哀愁的女人吸引了。 那时的他迫切的想要和对方约会,奈何人家即使同意了,全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无论庄晟然挑起什么话题,温瑶的脸色都很冷。 虽冷,可还是会在他等待回复的时候礼貌应和。 庄晟然如今好不容易从对方脸上看出几分欢喜。 “温小姐今日有喜事啊?” 第十八章 画面好劲 温瑶想了想,说起来也算是一件喜事。 “我的教师编制快下来了。” 另外,还有一件喜事,温瑶现在还不能说,总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庄晟然知道温瑶是中学老师,两人之前在茶餐厅阿满提到过的。 闻言,他推了推眼镜,心里也由衷的为温瑶感到高兴。 “恭喜啊,听说现在的编制很难考的,这么看起来,温小姐也好厉害的。” 温瑶听得耳朵有点热,别的行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庄晟然既然是律师,温瑶就算再孤陋寡闻也该了解律师法考的难度。 “庄先生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的编制考试和你的法考,一个天一个地,要说厉害应该是你更厉害一点,那么年轻就有了自己的事务所。” “事务所是父母给的,我只算继承他们的衣钵而已。” 原来还是律师世家。 温瑶的心里顿时对于庄晟然这种不仅有钱有颜,还家教良好,与女孩子相处礼仪风度尽显的成功男性,赫然起敬。 温瑶和顾司珽达成了一个协议。 协议内容无非就是围绕着阿满开展的,两人在没有商议出“阿满的抚养权到底归属于谁”这个问题之前,顾司珽依旧享有探视阿满的权利。 不过只要是顾司珽在的场合,温瑶也必须在场,避免温瑶不在,顾司珽趁机对阿满使出什么伎俩。 顾司珽对于温瑶的提议相当不屑,甚至于在她话落的第一瞬间,他就发出无情嘲讽:“你心里有鬼?还是阿满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当daddy的不能知道的,理由你讲出来给我听一听啊。” 但截至目前,这已经是他们能商议出来的最好的,对阿满最有利的,和平相处方法。 温瑶和顾司珽说说笑笑间,两人已经抄近道走进了园内。 “daddy啊——”家豪的声音亮如洪钟,方圆百里都能听得见。 温瑶听到这声音抬头。 温瑶原本以为她家女仔肯定会同家豪在一起的,毕竟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好朋友嘛。 不过今天好像…… 家豪拖着自己笨重的身躯,双手汲着书包,一路又蹦又跳的跑来。 庄晟然顺手将自家儿子的书包接过,低头问他:“你平日不是同阿满在一起?今日阿满在哪里?” 家豪表情乖乖的同站着庄晟然身边的温瑶问了声好。 “阿满她有东西落在教室忘拿了,她叫我站着这里等他,她一会儿就下来。” 温瑶点了点头,伸手摸过面前家豪刺啦啦的头皮。 “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就先走吧,我家阿满做事磨磨蹭蹭,我都已经习惯了。” 庄晟然表示自己没所谓的,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一会儿要是顺路,他还可以送温瑶母女回家,总之就是不要紧。 几人等待期间,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四处飘散的风沙倏的迷住了温瑶的眼。 她一下子被吹得偏过头去,脑袋偏向一侧。 狂风过后,温瑶想要睁开眼睛,但总觉得有沙砾吹了进去,于是几次睁眼无果后,温瑶试着用手撩了撩自己睫毛。 “别伸手去揉。” 庄晟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温瑶的脸颊倏的一暖。 原来是面前的男人用手抬起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皮。 温瑶下意识觉得两人这样太亲近了,不大合适,冷不防的退后两步,想脱离。 然而庄晟然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几步靠了过来。 “用力闭眼,一直闭到眼球发酸,感觉有眼泪要从眼眶两侧流出来,再睁眼。” 温瑶眉头一皱,多少有些不适应:“我自己也可以。” 庄晟然仍旧不依不饶:“温小姐,沙砾入眼之后很容易划伤眼睛的,处理时间需要越快越好,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但我现在做这些只是出于当前的形势而已,请你配合一下,我也没有二心。”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温瑶的下巴还被人捏在手里。 无奈,她只有随着庄晟然的指令照做。 她今天有化妆,不仅扑了粉饼,眼影睫毛膏这些都有化,所以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温瑶睁开眼,发现庄晟然正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哇,俊男靓女!好般配的一对!” 不远处,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几乎是立刻打破了眼下尴尬的局面,也同样让差点陷入男人温柔波里的温瑶一下警醒。 温瑶偏头一看,居然是顾司珽来了,吓得立刻退后两步,心有戚戚,略微失神之后又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的尴尬。 万般思绪,只有温瑶一人知晓。 “我打扰你们了?” 顾司珽径直从两人身边路过,一个眼神也没给温瑶。 “sorry啦,公共区域,就算是叫阿sir来,阿sir也只会说妈港公民享受言论自由,既然你们这些**的成年人当众做这些事情都不感到脸红,我们又何必觉得羞愤?” 顾司珽随手接过方穆手中的手机,他看了一眼对方刚才拍摄的画面,嘴角邪肆向上咧起,再次感叹了一声好劲! 随后一手插兜,一边向前走。 俊美邪肆的脸在路过幼稚园如胶如漆的两人之后,倏的冷下来,狭长多情的眼睛也随之卷起阵阵风浪。 “某些人之前不是闹着,要和我打官司开庭?” 顾司珽手臂一扬,直接将手机往身后的阿三扔了过去。 “正好,这些照片可以留着当阿满妈咪关系混乱的证据。” 顾司珽觉得自己挺无聊。 他本来今天不打算过来的,老爷子倒台以后,顾司珽身后的屁事一大堆,有多少人看准了顾家这只肥羊,想要趁此机会分上一杯羹,他就有多少的麻烦,需要自己亲手去料理。 明明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眼,他来不来,都没影响。 偏偏顾司珽这段时间跟脑子有病一样……是为了谁? 想起刚才那女人在别人面前,刻意扮出那副柔情似水,装模作样的样子,顾司珽不禁暗自骂了一声草。 第十九章 大佬吃醋你都看不出来 个银西。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什么东西。 顾司珽的眼神发寒,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女人给玩儿了。 说不定她早着急将阿满脱手,好找下家,又害怕他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所以一直以来都故意藏着、端着,假意清高,俨然一副“慈母”的派头,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激起他内心的胜负欲。 她料定,他会把阿满要回去。 如果真是这样,顾司珽也只能赞叹一句,她真是打的一手好牌,谁说女子不如男。 只是想打他的主意…… 顾司珽呵呵一笑,心里暗道,不如去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操行! 楼道的角落瞥到小崽。 阿满一路从楼上跑到楼下,早从楼层的空隙处发现了daddy的身影。 她手里抱着前几日从商场抽奖赢来的绒绒兔,这是给顾司珽的礼物,要送出去的。 阿满几乎是在看到顾司珽的瞬间就张嘴叫人了。 “你——” 顾司珽手指朝她一指,面露凶恶的扬起眉:“你什么你,还笑?知不知道你马上就快没妈咪了?” 真可怜,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不如早早跟街边的流浪汉学习如何乞尾摇怜? 阿满闻言一愣:“啊?什么叫做我马上就快没妈咪了?” 顾司珽没理她,转身就走。 “喂!你说清楚啊,什么叫做我马上就快没妈咪了?”阿满几步追了上去:“你又在这里乱讲什么?我要没也是先没daddy吧?毕竟你是混江湖的么,成日打打杀杀,说不定哪天我就听到你没了的消……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 顾司珽一声暴喝,一个转身就把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崽子拦腰抱起。 妈的! 什么叫做要没也是先没他这个daddy? 凭什么这一大一小全来欺负他? 顾司珽越想越来气,他单手吊住阿满的双腿,跟拎烂菜叶烂萝卜似的,拎住就往外走,齿缝恨然,脸上明明在笑,浑身的气场却是那么的恐怖冷戾。 “顾先生?顾先生——!!!” 身后传来温瑶穷追不舍的声音。 她刚才看到男人那副模样,就料到肯定要出事,索性抛下了扬言要替她报警的庄晟然,还有一脸懵逼,不知自己daddy同阿满妈咪发生了什么的小崽家豪,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进教学楼。 果不其然,就看见了男人暴怒发火的场景。 这个男人,真是,真是!温瑶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她跟谁在一起,关他什么事? 今天就算说八百遍,温瑶也觉得自己没问题,并且温瑶也不知道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神经病,要打要骂朝她本人来啊,好端端的拿小孩子撒什么气! 阿满被吓得哇哇大叫:“妈咪救我——妈咪救我——” 温瑶听得心急,也不知身体从哪儿涌出来的爆发力,她一个健步,拦住了顾司珽的去路。 温瑶累的直喘:“顾先生,今天的事和阿满没关系,拜托你放过她好不好?” 顾司珽停了下来,低头俯视温瑶跑的汗意涔涔的下巴、唇,挺秀的鼻梁还有一双杏眼如波的眼睛。 明明在他面前装的胆怯的要死,碰一下就要大喊大叫,一退三尺远的那种,偏偏在别人面前,又装的跟什么似的,套路耍的蛮多,还懂得看菜下碟。 “滚!”顾司珽好话不说二遍,冷冷吐出这个字。 温瑶伏膝的动作一凛,身体僵住,唇瓣上下开合了两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他这话。 “你叫谁滚你叫谁滚!!!” 阿满即使是处于倒立状态,也丝毫不影响她发挥,喵喵拳甩到飞起,她大喊。 “要滚也是你滚,你个臭daddy,不许欺负我妈咪?!” 温瑶头发有些跑散,她勉强站起身,完全是下意识的,觉得口渴,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 “顾先生,我们有事说事,如果我刚才有让你感到误会,或者说是生气的地方,我可以向你道歉。只是阿满还小,她说了什么话惹得你生气,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一次,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 “误会?你?” 顾司珽嗤笑,脑袋偏向一边。 末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他把孩子教给方穆,眼神示意。 他很快就拉着还处于一脸懵逼的阿三走了。 “喂!大佬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方穆脸皮绷的紧紧的,一直走到幼稚园门口,他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不受监视,这才拉开车门,低声说了句:“你眼珠子无啊?大佬吃醋,看不出来?” 阿三震惊:“吃醋?!吃咩醋啊!” 方穆无语:“你真是白混那么些年,大佬明显对那个女人有意啊,刚才不是撞到她和奸夫约会?蠢东西!” 阿三一脸懵逼。 拖拖拽拽,温瑶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把推进卫生间里,房门紧锁。 暴力施压,三两下的,温瑶身上的连衣裙就被顾司珽骨节铮铮的大手悉数褪尽,只剩下一套成套的内裤内衣。 温瑶受不了,崩溃,却又无从抵抗,只得面露惊恐的大喊:“你有病?这是幼稚园!” 哪知顾司珽完全不在意,别说是幼稚园,要是他兴致上来了,就算是公共场合,就比如她刚才和那个**仔你侬我侬的回廊,他也依旧我行我素,顾司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要的就是刺激! 一把扯下温瑶连衣裙上,那细细一根绑在盘扣上的波西米亚风腰带,顾司珽将温瑶的两手绑住,随后高高扬起。 “不是说道歉?” 顾司珽笑,唇角带着一丝邪恶。 他的手惯会耍花招,即使身形保持微微弓起的状态,背靠隔间大门,整个人十分不着调的站着,也依旧能带给面前女人全新的体验。 温瑶不停摇头。 “你不能对我,我只是阿满的妈咪,要是因为阿满,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这么做是在**,我可以去警署控告你!” 第二十章 招摇过市 “控告?你尽管去,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控告!” “……” “无人告诉你,他们都是吃我顾家的皇粮?想管我的事,等下辈子去——” 说着,引入,刺探,辗转流连。 一系列操作下来,温瑶整个人都软了,她泪水莹莹,仿佛受到了多大的侮辱。 反观面前的顾司珽,高大,笔挺,那一双令多少女人怦然心动的长腿,真真是长到没边儿,至少从温瑶半落下去的目光自下往上的缓缓抬眼看去,当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好得意。 温瑶面色晕染的瘫坐在地板上,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簌簌扑落的睫毛,想哭,她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有时候不是她故意要哭,而是受体质影响,不得不哭。 “喂,衰女 明明有被爽到,还哭?” 顾司珽不紧不慢的用从她身上摘下来的衣服擦手。 温瑶坐在地上,狠狠的瞪他。 顾司珽觉得自己本该生气的,因为从没有人用这种仇视又带着一点委屈的目光瞪过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顾司珽心情似乎还不错,感觉有点转好的意思。 他总觉得这样的温瑶,要比以前只要一碰到他,就一副谨小慎微,生怕他吃了她的态度的温瑶生动的多。 眉眼间多了几分灵气,总归不像木偶人了。 顾司珽随即勾勾嘴角,没太在意。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要不是因为阿满,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样的衰女?少来,你看看自己,胸瘪,屁股平,除了一张脸还勉强看的过去,你凭什么会认为老子会看的上你?” 顾司珽笑笑,目光泛冷:“除非老子有病!” 温瑶面色惨白,似乎不明白,他那么看不上自己,为什么又要上杆子与她沾上关系? 自相矛盾?还是刻意报复? 报复,报复什么? 当然是报她当年那一烟灰缸之仇,但她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即将被毁掉清白,又是在如此风月的场所,她不是出来卖的**女,可那时的顾司珽分明认为她是! 还想拉着他玩群*。 她一烟灰缸下去,整个包房都安静了。 随后,顾司珽的两个青头马仔便火速清理了现场,将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有两个磕嗨了的**女,拿着洋酒瓶,身体赤裸的躺在酒桌上面玩对吹。 就她们两个还没走。 温瑶被顾司珽坚硬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脸颊贴地,她那时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儿转,硬生生的看着桌子上那两个**女互相撕咬,直至咬到彼此血肉模糊。 一滴眼泪从温瑶的眼眶落了下来,越过鼻梁,堙没进温瑶细软的发丝丛里,不见踪迹。 顾司珽额角带血,可偏偏血的颜色能让他更加兴奋,他死命啃咬住温瑶眼角的那一抹红痣。 “你知道自己会为这一烟灰缸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顾司珽故意挺身问她,将她死死钉嵌至沙发。 温瑶那时害怕极了,头发乱的跟厉鬼一样,不停摇头,没有回答,而后在他们最为疯狂的时刻,顾司珽告诉她:“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大陆妹,只要你还在澳岛一天,就别想着从我手下逃离。” *** 顾司珽开门走了。 临走之前,还一把捋下温瑶的格子发圈,斜眸看她。 “招摇过市。”他脸上阴霾愈显,发出一声冷哼。 温瑶身体发软发软,脑子宕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阿满好像还在他们手里。 于是,硬生生咬着牙,拽下挂在隔间门板上的衣裙,收拾收拾,快步从洗手间里追了出去。 “温小姐,温小姐?!” 庄晟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面色肃然的抓住温瑶的肩膀。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他……” 温瑶面露疲惫的低下头:“是孩子父亲。” 温瑶无意与对方多解释,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自知自己再不追过去,恐怕顾司珽人都走没影了。 庄晟然仍在持续不断的追问:“那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看他不像个好人,我刚才找了你很久,可……” “抱歉,我现在还有事要忙,之后我联系你的,多谢关心。” 温瑶挣开男人禁锢的双手,头也不回的往幼稚园门口走。 等到温瑶快要走到时,在街头沉寂已久的深蓝色阿斯顿·马丁突然起步,将周围来接孩子的家长全都吓了一跳。 大家纷纷控诉阿斯顿·马丁的车主好没道德。 怎么?有钱就了不起啊? 澳岛缺有钱人? 开玩笑,随便从街上拽出一个路人乙,分分钟都能身价过亿。 眼睛又都不可遏制的往车窗里面瞟。 拜托,限量款欸。 听说全球也就三台,有价无市,这又岂是随随便便的有钱就能买的起的? 说不定里面正坐着一个只有在电视机里才能看到的名人。 看到就是赚到。 至于自家小孩还没顾得上接? 那都是小事,小孩都在幼稚园里,又不会长上翅膀往外跑。 大家默默观望,想看看,能不能趁机给自己闲在家中,待字闺阁的二女吊一个金龟婿。 温瑶前脚刚出幼稚园,后脚这辆阿斯顿·马丁就以飞速驶离街区。 温瑶跑的满头大汗,孱弱不已的身体如一颗耸立在空气的小花随风飘零,她不可能让阿满跟着对方单独走的,又不知道顾司珽下一步到底要搞出什么事情,随即赶紧拦下一辆车,紧随前面的阿斯顿·马丁,一路跟到了永利皇宫。 这人带着她女儿到永利皇宫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 赌啊! 温瑶坐在计程车上,猛然想起顾家好像许多年前就是靠开赌场发家的,虽然之后拓展的产业众多,但这些产业陀螺似连轴转一年,所产生的收益,也抵不上此处赌场一夜成交的流水。 思及此,温瑶更慌了。 第二十一章 你妈咪跟人跑了,不要你了 她一连给顾司珽打去数个电话。 可从白天到晚上,从人声鼎沸到万籁俱寂,都无人接听。 到最后,温瑶手机都快握不住了,突然,手机上软件设备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温瑶点开,在看清地图上面那一抹细微的红点后,愣了一下。 随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这一抹红点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直至具体到“MAIN GAMING AREA”这个区域,温瑶脑子里面飞快的闪过什么,紧接着两条短信横叉进来。 ——妈咪,我一切安好,勿念—— ——葡萄牙人殖民澳岛,百年过去,为澳岛带来颠覆之变,今日且看我如何将daddy及其老巢一举拿下!等我的好消息吧~ 落款:爱你的满满哦。 温瑶:“……” 另一边,阿满在数个伊美达阿姨的照顾下,从浴室里出来。 湖景套房的大客厅内,叼一哥哥和叼二哥哥已经围绕着幼稚园老师在微信群里布置的手工作业,上上下下忙活了快一个小时。 “我叼你老母,我决心要把小大佬的老师给杀掉!” 方穆好歹也是研究生毕业,说话与阿三比起来,到底是要文明一点:“怎么杀?如何杀?你最好计划周密一点,别给大佬丢脸。” 介于眼前两人实在太爱叼来叼去。 阿满又是个记名废——能记别人外貌,但很难记住别人的名字的那种,干脆统一用“叼一”“叼二”来称呼。 老师给阿满布置的课业是:变废为宝,请试着用手边不要的工具,为街边的流浪猫搭建一座你心目当中的梦幻城堡。 阿三在接到这个题目时,直接一句“顶你个肺!”。 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碍于大佬一个眼刀朝他飞过来,他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 “不能不做?” 顾司珽那时忙着推筹码,别人一夜之间输掉千万,可能已经准备收拾收拾东西,趁着第二天上午太阳升起之前,打包跳楼。 顾司珽一夜之间就算输了上亿,于他而言,也只是洒洒水,因此他气定神闲,十分的洒脱。 顾司珽斜眼瞥了一眼,正坐在阿三怀里吃棒棒糖的阿满。 阿满则是声音黏黏糊糊的开始撒娇:“嗯~~~不行,我是老师眼里的小乖乖,我不做,保育员老师会难过的,一定要做,顾生,你听到没有?一定要做~~~~~” 那么殷勤? 顾司珽挑眉,薄唇抿起,无言,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小豆丁一阵。 “阿三——” 慵懒至极的声音。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变废为宝,你不是最擅长这个?” 赌桌对面,有人听出顾司珽的言外之意,哩哩啦啦笑出了声,倒了一片。 确实确实。 变废为宝。 阿三每天在做的事情,可不就是在变废为宝? 比如把别人踢废掉,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没办法,阿三只有硬着头皮带小大佬上楼,顺带还叫上了方穆。 两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围着茶几兀自捣鼓了一阵,最后捣鼓出一个像火箭炮弹的东西,两小一大直直对准天空。 阿三用手怼了怼方穆,笑得一脸浪荡:“欸,你觉得这玩意儿,长的像不像那个?” 阿三掐手念决,化身火影忍者。 都哥们。 只一眼,方穆就能看出来阿三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回头,确定浴室里的小大佬还没有洗漱出来后,他笑着骂了一句:“扑街!吖死啊嘞!被小大佬听见,小心舌头无啊!” 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浴室似乎过分安静了些。 阿三单手撑在桌面,低头嘀嘀咕咕对着方穆说了一阵,两人之间的气氛随之更轻松。 等到楼下顾司珽赢下一轮赌局,当作今日的开运金,请在场看客去8餐厅吃甜酒配干鲍,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上楼。 顾司珽推开房门。 “叼一哥哥,这道题你做错啦,重新做!” “叼二哥哥,你把我的手工作业做的好丑,阿满不要这样的城堡,阿满要艾莎公主那样的!拜托!你居然不知道艾莎公主!手机给我,我帮你搜。” 看到顾司珽回来,阿满嘻嘻的笑还停留在脸上。 顾司珽脸色沉静如水,扫了一眼房间,发现到处都是阿满留下的玩具。 她一个小小的书包怎么能装的下这么多玩具? 顾司珽顺手把地上的书包拎起,果真沉的跟铁似的。 “拆家啊你?”顾司珽嘴角叼着半截烟,没个好气。 说起“家”这个字,小阿满立马变得气鼓鼓的,她咚咚咚跑到顾司珽的面前,想伸手拽他的手,又不敢,于是只能挥舞着拳头,猫抓似的往他身上锤了几下。 “叼一哥哥和叼二哥哥都不会做幼稚园的习题,无用啊!平时都是妈咪辅导我,今日没有妈咪,我明天应该如何面对老师?又该如何交差?你把妈咪还给我!你把妈咪还给我!” 小阿满用头撞男人的腹肌,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顾司珽心中升起一丝不耐,他揪住阿满的衣领子,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来:“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你妈咪她不要你了,她要跟别的男人跑了,要我顾司珽的种,叫别人daddy,这辈子都绝无可能。” “你胡说!” 阿满被迫受制于人,她努力仰着小脸。 “我胡没胡说,你自己不知道?那日在茶餐厅,你自己说的,家豪爸爸,嗯?”顾司珽眯了眯眼,身上那股迫人威压立显。 阿满眼珠子绕眼眶咕噜一转,便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那、那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总之我妈咪和家豪爸爸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他们压根就不熟!” “……” 静默。 顾司珽的眉头一挑,说起话来凶恶危险:“喂!小崽,我看起来很好骗啊?” 怎么可能不熟? 那两人看起来分明是有些什么? “真的真的!” 阿满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小无心之举,居然会把妈咪坑的那么惨! 第二十二章 立刻把这小孩给我送回去 她好似挂件,被男人悬吊在空中,两个手指头朝中间戳了戳。 “更何况他们两个之前都不认识,最近是因为我和家豪才勉强有了联系……说不定就是先交个朋友,认识一下咯?你干嘛大惊小怪的,搞得他们好像马上要结婚一样?” 阿满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敏锐的发现自己daddy的脸色貌似越来越黑了。 完蛋! 阿满感觉自己再次闯祸,连忙哀嚎一声,吸引面前男人的注意力。 “啊啊啊啊你弄痛我啦!不管怎样,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小鬼难缠。 顾司珽觉得,今天阿满的作业要是再做不完,明天他就别想精神抖擞的走出永利皇宫。 他看着满桌的狼藉,指尖一指。 阿三和方穆立即如蒙大赦,离开座位。 大佬英明!大佬英明! 两人和阿满相处了一下午,险些被阿满这股子作天作地的精神气,给折磨疯!关键是阿满的嘴皮子还很溜,每次阿三有怨言,阿满总有理由将他怼到哑口无言。 顾司珽手里执着笔,三两下的就把面前的口算题给做了。 他掀起眼皮,表情相当淡定的瞥了面前的废物兄弟一眼。 “研究生?口算题不会做?” 顾司珽的语气带着十二分的嘲讽,仿佛无声的说着,连个小孩都收拾不了,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不是啊大佬,事情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阿三十分憋屈的低下头,连带着身旁的方穆都少见流露出一丝委屈。 小大佬人前人后,完全就是两幅面孔。 刚开始的时候,阿满确实是比较端的住,后来随着房内愈发安静,她也慢慢的暴露本性。 顾司珽做题的时候,阿满就抱着一只零食罐罐,边往嘴里塞零食,边喉咙里面叽里咕噜发出几个音节,好奇问道。 “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呢?” “为什么我换一种方法就没有用?”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个相乘,需要先把后面的数字相加?啊?我们老师没说啊,这个知识点我需要知道吗?谁规定一定要这样做?罗素?罗素是谁,我只知道我们幼稚园里有一个同学叫陈素?他爸叫陈XX,他妈妈叫XX,他家住在XX,还有还有他还有个朋友是马来西亚人,名字叫作XXX。” 砰! 顾司珽扔笔,冷冷回头。 阿满冷不防被他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默默吮吸干净自己指尖上的盐粒,嘬嘬嘴,不敢说话。 “我做你做?” 阿满立刻乖巧:“你做你做。” 要不是想早点写完,早睡觉。 顾司珽至于大半夜的陪她一起温故数学题? 作为一个十分没道德节操的人,顾司珽不介意阿满用自己的劳动结果 去哄骗老师。 前提是阿满给他闭嘴。 顾司珽面无表情的盯着阿满良久,直至保证阿满短时间内不会重新开口,随即捡起地上的笔,刷刷刷的写 。 然后过了五分钟,阿满开口了。 “顾……” 顾司珽摔笔。 阿满闭嘴。 顾司珽再写。 又过了十分钟,阿满实在忍不住了,默默凑到他的耳边道。 “那个顾生,已经差不多够啦……” 顾司珽回头:“……” “今日的作业是从十五页写到二十页,谢谢你顾生,有了你,我之后至少三天不用再做作业。” 阿三和方穆闻言爆笑出声,但碍于自家大佬眼风冷冷,又得生生忍住。 “十五页……” 顾司珽往前翻了翻,也就是他起初写的第一面。 “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方穆和阿三齐齐摇头,偏偏阿满来搅局。 “拜托,我明明早就说过了,叼一哥哥刚才分明还想提醒你来着,我都看到了,可又被叼二哥哥拦住了。” 身为叼二哥哥的阿三顿时瞪大了眼。 “你,出去!” 方穆赶紧推门出去。 房门合上的瞬间,顾司珽直接操起桌上的笔记本往阿三头上砸。 “你死的?有话不知道直说!” 阿满在顾司珽身后默默勾起了嘴角,心想,哼哼,让你骂我妈咪八婆。 手工作业经过一夜的折腾,虽丑,但好歹还是在天亮之前完成了。 顾司珽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的四点三十五。 顾司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默片刻,突然拿起枕边的座机,给阿三的房间打了过去。 “喂?大佬!”,阿三几乎是立刻清醒,秒接通。 顾司珽手臂搭在眼皮上,薄唇轻启:“睡在我房间里的小孩,天亮之前你给我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你说的是小大佬?” “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人?” 还没等电话里的阿三回复,顾司珽突然变了主意,他睁开眼,面无表情。 “不对,我一分钟也忍不了了,你马上通知孩子她妈,把孩子给我接回去,对,你没听错,就是现在立刻。” “……” 深夜,温瑶收到阿三「来接孩子」的消息时,全程只用了不到三分钟,便步履匆匆的来到酒店的大厅门口。 “妈咪……” 阿满睡的糊里糊涂。 睡梦之中,却仍然记得喊人。 温瑶从方穆手中将孩子接过,表情略微有些心疼,她伸手摸了摸阿满的脑袋,将她脑后打结的头发全都顺平捋直。 “妈咪在妈咪在,阿满不怕,妈咪这就带你回家。” “妈咪,阿满困……”阿满声音柔柔。 凌晨四点,几人才睡,别说是阿满了,就连方穆的眼睛下面也一片青黑。 “现在还早着呢,困是正常的,妈咪今天帮你在幼稚园请一天假,好不好?你跟你daddy昨天一天都在酒店里面做了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让你觉得委屈?” 方穆闻言眼角一抽,没有说话。 一旁的阿三却是相当解气的把手上一堆破玩意儿全都打包,扔给了温瑶。 “这是——”温瑶面露疑惑。 阿三平时粤语说习惯了,如今冷不防切换成普通话,口音就显得些许怪异:“小大佬的手工作业啦。” 手工作业? 温瑶抱着阿满抬头。 第二十三章 三十万现金 “总之,今日不许请假,作业按时提交,听到没有?” 阿满躺在温瑶怀里,闻言弱弱回答:“听到了”,嘴角却露出不符合她此时语气的笑容。 15日上午,距离顾司珽上次送阿满回来,已经足足过去两日有余。 这天温瑶正忙着整理学校的期中试卷,突然接到了自称是“阿满儿童保险代理人”的电话。 一开始温瑶还没反应过来。 保险? 她给阿满买了什么保险? 经过对方的提醒,温瑶终于想起来了,她曾在阿满两岁时,买下一份价值千万的医疗险。 平时要是有点小病小灾,随时可以进行赔付,两年一买,算上今年,阿满刚好四岁,刚好够买第二次。 “如果我有意续保,需要提供什么材料呢?” 温瑶顺手拨起手边的钢笔,简单的向对方探讨了一下,需要向保险公司提供什么材料以及之后的合约内容。 温瑶边听边记,偶尔会出声打断一下,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听对方说。 “由于保险业务升级,所以我们这次体检,可能与几年前相比,对于儿童身体各方面的条件要卡控的更严格一点,家长除了要到我司指定的医院进行检测,我们这次的检查项目也有所扩充,包括HLA检测和泌尿系统彩超这些特殊疾病的检查,费用略微高昂,温小姐您可谨慎选择。” 回到家,温小姐把饭做好,就匆匆忙忙的回到卧室,准备阿满周末体检可能会用到的各种材料。 “妈咪,我能不能不去啊?” 听到要抽血,阿满原本白嫩嫩的脸蛋瞬间变成了苦瓜色。 再说,好不容易轮到一次周末欸,阿满本来都和贞贞她们约好去新濠玩冰壶球。 “不可以”。 温瑶笑了下,伸手捏了捏阿满的脸颊。 “体检我们必须确保一年一做,这是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第二天,等温瑶她们到的时候,代理人小许已经早早就抵达医院门口等着了。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温瑶同她握手,两人客套了几句就直接往医院二楼的门诊部走。 温瑶站在导诊台填体检信息的时候,阿满就在一旁玩她的螃蟹玩具——安了发条的螃蟹在桌上爬来爬去,偶尔遇到阻碍物会挥动钳子,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妈咪,我刚刚好像看到daddy了。” 温瑶蓦地回头:“你说什么?”。 仔细听她的声音还隐隐带着几分颤抖,只不过被温瑶隐藏的很好就是了。 小阿满见状弯了弯自己月牙似的眼睛,表情十分鬼马的“咦”了一声。 “妈咪,骗你的啦,你的胆子好小哦,每次只要一听到daddy的名字,你整个人都会呆住。” 温瑶没想到阿满现在居然会跟自己开起这样的玩笑,她脸上后知后觉的浮现一丝羞恼:“才没有。” 哪知,阿满完全不买账啊。 她故意凑到温瑶面前:“就有就有,而且阿满发现,阿满每次只要一提到daddy,妈咪的脸颊都会变得红红的,羞羞羞。” 温瑶一听这话立马将阿满的嘴巴给捂住。 “我没有这样想啦。”她蹲下身,感觉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这都是你的错觉,以后不要乱开我和你daddy的玩笑,知道了吗?” “为什么……”隔着一层“肉垫”,阿满的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 “因为、因为……”温瑶注意到一旁小许揶揄的眼神,心中顿时大窘:“没有为什么,总之,照做就行了。” 阿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温瑶这才把手给松了。 交完检查所需的费用,等待期间,温瑶发现阿满这次检查的项目打印在表上,居然有一米多长。 温瑶皱眉,回头看向小许。 “也太多了吧。” 她记得之前给阿满做体检,也就廖廖几个项目。 “不多,如果确定这次检查没有问题,我们会给阿满小朋友今日体检所产生费用,进行逐一报销,就当来免费检查一次身体,我猜阿满小朋友自从上了幼稚园之后,就没怎么系统检查过身体吧?” 温瑶回想了一下:“一般只是测一下身高体重,多的幼稚园也不需要。” “那就是了,多检查一下总归也没什么坏处。” 温瑶感觉自己顿时被说服了。 检查了一天,温瑶原本打算下午要是有时间,就带阿满去游乐园玩一趟的,这下算是彻底泡汤了。 母女俩人悻悻然的回了家。 “妈咪,阿满以后再也不想去体检了——”阿满冲天嚎叫了一声,然后径直朝床上栽倒。 温瑶赶在阿满的脑袋即将与床贴近的前一秒,及时伸手将她接住。 “还没洗澡啊,满满,医院里面到处都是细菌,很脏的,我们要做健康小姐,不要脏脏宝贝对不对?” 阿满闭着眼睛呜呜:“可是人家很累嘛。” “那就去沙发上面躺一会儿,妈咪现在就去放水,我们先洗个澡再睡。” “不要——”阿满故意夹着嗓子,发着嗲。 母女两人正焦灼着,忽然,门外的铃声响了起来。 那么晚了,会是谁? 温瑶有轻微的洁癖,实在没法容忍阿满带着一身细菌上床。 去开门之前,温瑶再三嘱咐阿满,就算要睡,也要等她回来再睡。 结果她刚一转头,阿满就直挺挺的往床上扑了上去,还发出咚的一声响。 “……” 为了掩饰尴尬,阿满故意在短暂沉默之后,朦胧着睡眼,十分掩耳盗铃的砸吧砸吧嘴,来了句:“阿满没睡,阿满就是有点晕,妈咪最好了,妈咪肯定会原谅满满的……” 弄的温瑶就算是想发火,听到这些话,也当即发不出来了。 “滑头。” 温瑶转身去开门。 等开了门,走廊外却空无一人。 温瑶垂眸,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纸袋子,确认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温瑶把袋子拎进了屋。 她找了把剪刀裁开上面的塑料薄膜。 眼前的景象却是让她惊呆了。 整整三十万的现金整齐排列! 不知是谁送的。 第二十四章 抚养权,我放弃 收到钱后,温瑶一个人惴惴不安了好久。 她想报案,可这笔对于温瑶来说来路不明的钱,由于纸袋上出现了她的名字,指向性明确,故而没有达到立案标准、 甚至连警署的工作人员都劝温瑶好好想想,是不是许多年以前与别人有过财务纠纷,眼下人家良心大发现,把钱给她还回来了。 温瑶对此表示没有,绝对没有! 且不说她独自留在妈港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说财务纠纷这件事,她只是一个中学老师,又能和谁有财务纠纷? 就在这时,几名黑衣男子突然找上了门。 温瑶认出其中一人是一直以来都跟在顾司珽身边的阿三。 几人见到温瑶,也没多做废话,直接一个干净利落的拖拽,就将温瑶从房间里面拽了出来,迫使她接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动三秒。 温瑶便听到听筒里面传来男人懒懒一声。 ——痴线,钱我送的,你居然蠢到去报警?—— HLA的结果当天就出来了,至于其他检查项目则需要再等一周。 顾司珽看着手中的报告,两条腿搭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微微交叠,表情相当阴晴不定。 “你送的?为什么?”温瑶闻言脸上先是错愕,再是茫然,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就算是三十万我也不会放手,阿满她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你一回来……” “抚养权我放弃。”顾司珽简明扼要。 “……” “至于之后每隔一个月,我都会让专门的人将钱打进你的卡里,蠢女人,以后不要傻傻跑到警署去报警了。” 顾司珽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温瑶:“……” 虽然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令顾司珽突然改变了心意。 不过温瑶在听到“对方决心放弃抚养权”这个消息时,委实是懵了一阵,而后脑子缓慢工作两三秒后,本就秀丽柔美的五官,突然涌上些许惊喜,显得更加明艳不可方物。 “他、他说他不要抚养权了?” 几个黑衣人没回她。 “我要是刚才没听错,他、他说的应该是,抚养权他放弃,之后阿满的一举一动都和他没关联,你们大佬应该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有没有理解错?他是你们的大佬,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拜托,可不可以有人回一下我。” 温瑶在一片混乱中,抓住了阿三的手臂。 阿三长的好凶的,像七十年代混迹在街头的古惑仔,虽然他本来就是古惑仔。 温瑶被他带着煞气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凛,原地往后退了几步。 中途还不小心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左右摇晃了一下,才靠勉强扶住门框稳住。 她抬头,感觉仍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既高兴又不害怕顾司珽说的那些只是一句玩笑话,或者自己现在身处于梦里。 阿三从右眼皮一路贯穿到鼻梁的刀疤,随着他别有意味的一声冷嗤微微牵动:“恭喜你啦,温小姐,得偿所愿。” 仅这一句,瞬间抚平了温瑶心中所有的疑虑。 温瑶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看着这帮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确定疼了。 她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阿满要回来了! 她去做饭。 温瑶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 不,不做饭了。 温瑶反手将围裙解下,转头就从藏在冰箱上的饼干盒里摸出几张现金,决心一会儿要带阿满去外面吃一顿好吃的。 温瑶又哭又笑,险些要被突如其来的“大喜事”给砸晕了。 …… “HLA匹配点位太低了,患者血型不相容。” “如果只是单纯的血型不相容,那还好办,大不了可以使用国内现有的技术,通过机器清除血液里的攻击性抗体,再注入免疫抑制剂叠buff,不过手术的难度比较高就是了,需要专门请国外的专家来做。可如果是HLA这方面的问题……” 沈宝柘坐在办公椅上,用手中的派克钢歪着脑袋朝自己的太阳穴一侧,戳了戳。 顾司珽嘴角叼着根烟,见状直接眼睛一眯,抬脚就踢了过去。 “有话就直说啊,叼你老母——” 沈宝柘反应迅速的往旁边一躲。 “无解啊,大佬。”他的表情幽怨:“我记得我之前就已经同你说过,此招太险,胜算也不是很大,只能说在别无他法的时候,可以勉强一试,至于结果我也无法保证。” “那就应该看着老头子去死?” 顾司珽神色揶揄,丝毫没有亲爹快死了的难过,反而不紧不慢的起身,抖落下已经积蓄很长的纯白烟灰。 “倒也不能那么说,总归还是寻求外源肾比较靠谱。” “……” “你想啊,你有钱,他有肾,协议一签,人货两清,不会存在任何后续问题。” 顾司珽动作娴熟的玩着指间的登喜路,一开一合间,打火机的外壳发出噔噔噔的轻响,余调悠长。 沈宝柘见顾司珽迟迟没有应答,忽而长腿一挪,整个人带着身后的椅子滑到了他面前。 “时隔几年,你和那个马子怎么样?” 顾司珽懒得理这鸟人,一侧邪肆的嘴角微微勾起,装听不懂:“什么怎么样?” “那马子连仔都替你生了,湿柴烈火,这段时间你就没和她发生点什么?” 顾司珽斜他一眼:“看着是个本分女人。” 至于私下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沈宝柘听懂了顾司珽的言外之意,神色戏谑。 不过介于他这些年所经历过的各种事情,还是好心提醒了顾司珽一句。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细数全妈港有多少女人等着和你发生关系,唯独这个女人成功为你生仔,想必也是个狠角色,你自己还是注意点咯,不要被她老实本分的外表迷惑了。” 就她? 顾司珽回想起,记忆里那个女人每回同自己说话,就表现出各种踌躇不安,战战兢兢的样子。 “讲笑?”他十分不屑的摇了摇头。 第二十五章 打不通的电话 “总之,人心险恶,不可不防,就怕她用小崽的名义傍上你。” “养女不忘播种人,她要是想,大可以试试。”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没想到大佬你居然钟意这一款?” 面对沈宝柘的步步紧逼,出言挑衅,顾司珽看似漫不经心的眸子,逐渐卷起阵阵风浪。 “沈宝柘……” “诶诶诶,开个玩笑啦,不过有时间可以把小崽她妈带过来检查一下,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顾司珽一件浅灰色开司米毛衣穿在身上,内里深咖色条纹衬衣微微翻叠,十分慵懒随意的被他袖角。 他一条长腿站的笔直,一条长腿倚靠沙发,内折屈起。 顾司珽眼睛看着窗外开阔的海景,偶尔会有几只海鸥飞过,嗓子发出一声长长的的嘶鸣。 顾司珽不语。 静默半晌,最后眯起眼:“她?不可能的,明明蠢得要死,怎么可能合适?” 然而沈宝柘早已收拾好自己的医疗箱,退出房间。 无人回应。 幼稚园的作业多多。 已经下午六点了,阿满仍旧咬着笔头,望着这成页成页的口算题,一头雾水,好似从没见过这些题,神情专注的样子又好像在开某天某日的联合国会议,后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动作毅然决然的15×3的数学题上填上11。 做完作业,小家伙又开始作妖。 温瑶明日有早课,需要提前备课,这是学校的规定。 趁着自己妈咪不注意,阿满偷偷带走了客厅的座机,然后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两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一根忙着给粉色麂皮笔记本翻页,一根给座机连上电线之后,又在座机上面一顿捣鼓。 “0—0—1” 电话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阿满再拨再按。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咦?怎么会关机? 阿满眉头皱的紧紧的,生怕自己弄错了。 她手指比着笔记本上记录的数字,一个一个的往按键上面按,然后确定无疑了之后,就是紧张的等待环节。 可得到的回复,仍然是那句简洁明了的机械回应。 阿满撅嘴。 搞什么? 都过去两天了,自己daddy难不成还没消气? 明明两人几天前,关系还那么要好,明明那天在酒店,他还帮自己完成了手工作业……就算那天,她的行为稍微过分了一点,可是是那些人欺负她的妈咪在先,自己只是有样学样的,狠狠报复回去而已。 他怎么就关机了呢? 阿满嗫嚅了一下唇瓣,没有说话。 她两手抱着听筒,好似从年画里走出来的抱鱼娃娃。 阿满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白天。 终于,她的心不在焉引起了温瑶的注意。 这天温瑶早早就收拾好自己,从浴室里出来,刚想叫阿满到自己房间去,母女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谈过心了,结果温瑶推开房间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气哼哼的,朝着听筒那边厉声质问的情景。 “拜托,已经第几天了,你怎么还不消气!” “你是在忙吗?你之前不是说好了18号要陪我去游乐园?我记得我之前分明有提醒过你。”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妈港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顾司珽……顾生…你是不是今后不会再来了?” “你忘记了吗?忘记和我的约定?我很想你欸,daddy……” 说完最后一句,阿满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门外,温瑶的心底一片涩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冲进房间,将眼前无比失落的阿满用力抱紧,然后狠狠揉进自己怀里。 可到最后,纵使温瑶的心思百转千回,她却什么都没做,温瑶默默把门关上了,驻足,额头轻轻磕在墙面,任由苦水在自己的心间自流,额头每磕一次墙面,都是房间外的温瑶在同房间里的阿满说对不起,是妈妈自私,但妈妈真的不能没有你,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家里难言的氛围弥漫。 母女两人都在一段时间内,统一对“顾司珽”这个名字保持闭口不提。 “妈咪,今天幼稚园有活动,你可不可以晚一点来接我?” 温瑶帮阿满整理了一下书包:“具体几点?需要我帮你准备零食吗?” 幼稚园的小朋友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吃吃喝喝。 “这个不知道诶,但是零食我想要一小瓶香蕉牛奶,还有两片吐司面包。” “可以——”温瑶这两天对待阿满可谓是百依百顺,闻言,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两人在去上学的路上,温瑶很快就把阿满需要的东西准备齐了。 “又给你买了一袋薯片,开不开心?” 阿满闻言果然开心起来,她摆出一个超人的姿势,小屁股扭来扭去:“开心!” 温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快进去吧,不然一会儿该迟了。” 阿满扭头,乖乖在温瑶的脸颊上面亲了一下:“see you later ,妈咪!” “see you later。” 温瑶同幼稚园的老师打了招呼,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随即转身消失在道路尽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已经入园的阿满,又趁着她低头看表的空隙,悄悄溜了出去。 阿满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头,翻了翻书包,将手中的小地图展开,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寻父之旅”。 她决心一定要找到自己的daddy! 一定一定!!! 徒步前进两公里,阿满一路上穿过各种人行街道,乘着升降梯,横跨南北两侧的轻轨天桥。 地图上有很多地名阿满都不认识。 不过这也不打紧,凭借着各种撒娇卖乖,卖笑讨好,阿满凡是有不懂的地方,都会主动问问身旁的路人。 渴了就喝香蕉牛奶,饿了就吃温瑶给她准备好的吐司面包。 正午时分,阿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她抬头,看着眼前大大的“豪庭会所”四个字,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随即走了进去。 第二十六章 你不配做我的daddy! 等到顾司珽走在一帮青头马仔之间,悠悠然的单手插兜,从楼上下来。 人群里面,方穆是第一个发现此时正站在出口处与服务生纠缠不休的阿满的,随后脸色一变,迅速凑到顾司珽的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顾司珽抬眸,漆黑如墨的眼睛寻着大厅绕了一圈,终于在会所的角落,发现那一抹小小的身影。顾司珽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神出现些许变化,不过也仅仅是一刹那的时间而已,风止即停,他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搂过身旁的美女转身就要走。 突然,冥冥之中,接受到某种特殊磁场感应的阿满,一个回头。 她双手汲着书包,大声喊了一声:“喂!” 声音亮如洪钟,洪钟之下的余威顿时震慑了全场。 所有人齐齐回头。 阿满脸上颇为忿忿不平,她快速走了过来,仰头,尽量表现出“I''m OK”“我超fine”的样子。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突然联系不上你?” “你的手机是坏掉了吗?拜托,你这么有钱,可不可以抓紧时间换一个新的?” “另外我的口算作业,已经三天没人帮我做了,你做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头无尾,弄的我很头疼……” 阿满头上戴了一顶圆圆的小黄帽,帽檐延伸出来,远远一看,像是一只行走的飞碟一样,煞是可爱。 并且由于角度问题,从顾司珽的视角,只能瞧见阿满帽檐之下,过分苍白的唇角,却不见她此时此刻的脸色已然差到了极点。 见自己daddy沉默不语,阿满挺了挺胸膛,明明眼下自己的身体已经很不舒服,胸脯呼吸急促,阿满也依旧选择喋喋不休。 “还有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 ”你在外面的野女人这么多,是不是意味着,你不止我一个私生女啊……” “我的其他弟弟妹妹在哪里?你这几天不理我,是不是去找我其他弟弟妹妹去了?” “吼!你不说话,我就全当你默认了,你可真行……” “你讲完没呀?”顾司珽不耐烦的歪头,掏了掏耳朵。 在这时,一直以来都被阿满称作“野女人”的女人,微微挑了下眉,手指抚上顾司珽的胸膛,姿态亲昵的和身旁男人贴在了一起。 “大佬,这是你家女仔啊?” 阿满闻言气鼓鼓的瞪着她,然后看向顾司珽,似乎在等他一个回应。 顾司珽见状直接拿开了女人的手。 “嗨呀,你有咩问题?” “好可爱”。 哪知这人完全无视掉了,阿满此时此刻已经仇视到极致的目光,转而半蹲下身,用手指红跟淬血似的,鲜红欲滴的长指甲,挑起阿满的下巴,美眸一眯,语气超级假。 “就是脸好白哦,看起来就像是生病了一样。” “……” “小朋友,你朝我叫一声妈咪,一会儿我让大佬带你一起。怎么样,愿不愿意?” 她故意出言挑衅。 赌的就是阿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不敢开口还击。 不过阿满显然不是她预想之中,那种任人揉捏搓扁的普通小孩,闻言,她呵呵一笑,几乎是没怎么思考的。 “sorry啊靓女,如果路边随便哪只猫猫狗狗,都让我叫她妈咪,目前我的妈咪,至多可绕地球三圈;另外,请让你的血盆大口,与我保持三米距离,不知你中午喝了哪一品种的功夫tea?汤好靓,味好正,隔着几多远,我都能闻到从你嘴里漂出来的淡淡茶香,也许我daddy钟意你这一款,但我很抱歉,我并不钟意。 ” 因着阿满之前来过这里的原因,在场已经有不少马仔认出了她。 只是碍于自家大佬还在这里,大家都纷纷保持缄默,眼观鼻鼻观心,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场闹剧。 大佬在外面有女人? 正常的啦,在外面混的,谁不在身边带一个女人? 不过这女人居然敢主动出言挑衅?挑衅对象还好死不死的是他们的小大佬? 马仔们都好怕小大佬吃亏。 毕竟小大佬长的那么白,又白又软,脸圆的像团子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奶呼呼的气息,一看就没什么攻击力。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纷纷惊掉了下巴。 大家在听完“小大佬”的话后,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大佬的亲生女儿,怼起人来天生够姜! 三言两语,就能把面前的女人怼的满脸煞白,如被鬼附身了一般,一连说了几个“你”,都不得还嘴要领。 “你你、你要是不怕父母无,就尽管讲啊,小心我把你舌头都拔出来。” 顾司珽这下真有些相信,阿满是他的种了。 不过也正如沈宝柘所说,有些事情能做到人货两清,就做到人货两清,既然阿满的配型不符合,自己的抚养费也给到位了,顾司珽也不希望和温瑶一家人产生任何的多余联系。 “喂!你今天来找我就因为这点事?你妈咪派你来的?她对抚养金不满意?” 顾司珽向来不介意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偏偏阿满听的一头雾水:“抚养金?什么抚养金?” 顾司珽低头看向阿满的目光充满审视。 “你不要告诉我,你妈咪什么都没同你讲?” 一直到这个时候,阿满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回过味来了。 她年纪虽小,可智商并不低。 “吼!所以你是觉得,我今天是为了钱来的?” 顾司珽双手环臂,挑眉,没有说话,心想,你可能不是为了钱来的,但你妈咪打的什么注意,你我都心知肚明。 阿满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就好像这些天她所有的坚持,在别人看来都是一场笑话一样。 她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气愤,气愤之后是恼怒,不平。 顾司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阿满从她的粉色小书包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之前他见过,给他考核评分用的,不过自从上次两人冰释前嫌之后,阿满就再也没拿出来。 眼下,顾司珽就见阿满在评分表的最后一栏,给他画了个大大的叉。 这个叉掩盖了她之前所记录下的所有好与坏。 阿满抬头,表情凶恶:“喂!顾司珽,你听好了。” 第二十七章 小大佬晕倒了 “从今天开始,不是你顾司珽不要我了,是我温阿满不要你。” “还有,你是个超级不合格的daddy,你不仅迟到、不负责,脾气差,你还小心眼、多疑,每次惹我生气你以为你随便招招手,我就来了,是因为我很好哄吗?不,不是这样的,每次都是我无下限的去包容你,实际上你超不合格、超级讨厌。” 阿满牙齿咬的紧紧的,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兽。 她使劲把笔记本往面前男人的身上一扔,本来想狠狠砸到顾司珽的脸上,可无奈身高不够,最终只得砸中男人的小腹,并且杀伤力几乎没有。 阿满此时此刻只觉得无力极了,她惨白着一张小脸,放言。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daddy!!!” 这句话说完她就走了。 一个人孤独又绝望的藏着一肚子气,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会所,眼眶红红,行走在她的路上…… 顾司珽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家伙的离去。 因着眼前的骤变的局势,在场无一人敢吱声,大家都默契的等待着自家大佬吩咐下一句。 最后还是方穆及时出面,将地上的笔记本捡了起来。 “大佬,没事吧?小大佬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小孩子记性很差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忘记了。” 忘记? 忘记什么? 是忘记这段时间,两人发生的种种?还是打算从记忆里面彻底根除,他这个daddy——他这个超级不合格、不负责任的daddy。 无论选择哪一个,顾司珽都觉得胸膛莫名有些气闷。 他接过方穆手中的笔记本,打开,往后翻了几页,发现里面记录的全都是阿满与自己,这些天所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 小家伙不会写的字有很多,但看的出来很用心,凡是在笔记本上有落笔的地方,笔记都很工整。 一笔一划的…… 蠢么,明明顾司珽当初都没当真的…… 怎么什么菜他吃了几口,都要记到笔记本上? 他是喜欢吃草莓新地不假,但除此之外,任何草莓制品他都是不碰的,她居然为此专门去商场,给自己钓了一个草莓娃娃? 顾司珽越往后翻,越觉得阿满同她母亲一样,蠢到石破天惊,蠢到无可救药。 明明才相识不到一个月而已,干嘛弄的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这种行为在顾司珽看来,不亚于蠢上加蠢。 可是怎么办?偏偏顾司珽就吃这一套。 “你很喜欢给人当妈咪?” 顾司珽反手将身旁女人禁锢住。 他眉头往下一压,垂眸,身上那股子混不吝劲便立显,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浓浓的威压,整个人登时危险的不像话。 女人为此身高凭空拔高了一厘米。 她双脚离地,漂亮的美眸因为男人眉宇之间十分阴晴不定,从而流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无啊大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小大佬居然当真了。” “玩笑?”顾司珽冷冷呵了一口气:“那我今晚让你去陪北青手下的那帮黑胖子,你也可以当我是在开玩笑。” 女人闻言瑟瑟发抖,刚想开口求饶,就听见面前男人说出下一句。 “好在你胸部够挺,那边有一群人等着你喂*啊,都是些瘾君子,你既然想当妈咪,那我就一次性让你当的过瘾,不过,你要是敢跟我顾司珽乱攀关系,我保证,你之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司珽说罢便把手中的女人甩了出去,鞋跟踩在她脸上,抬脚往上碾了碾,发出皮肉摩擦的声音。 空旷的大厅,顿时响起对方惊恐的尖叫。 顾司珽从方穆手中接过方巾,一根一根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他下巴轻抬,示意对方先把这个女人给弄出去,又朝身后的阿三勾了勾手。 阿三点头,走了过来。 “把小孩给我追回来。”,顾司珽道:“另外通知她妈咪,让她过来接人,我这里不是托儿所,她要是不会看小孩,抚养权干脆也就别要了。” 然后半个小时不到,阿三就给顾司珽紧急来了一通短讯。 ——小大佬晕倒了,在返回幼稚园的路上。—— …… 等温瑶收到阿三的电话,急匆匆的从单位赶来,已经是下午。 具体情况她在路上就已经问清楚了。 反正在这件事上,无所谓谁对谁错,如果非要有个人来承担这件事情的后果,要怪也只能怪温瑶,身为孩子的母亲照顾不周,竟眼睁睁的看着阿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走。 温瑶从走廊的尽头,一路小跑而来。 “阿满怎么样了?” 顾司珽斜倚在走廊一侧,抽烟,没人敢阻拦,只因这里的所有人都畏惧于顾司珽身上的迫人的气质。 顾司珽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不答。 一旁的方穆倒是规规矩矩的接上了温瑶的话。 “小大佬体质好弱,医生说可能是在太阳下晒太久,头晕中暑,不过目前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体检啦,大概率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好。” 听到阿满没事,温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趴在走廊外的窗户上,用手挡住窗户上的反光,支着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 阿满果然一脸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脸颊红红,脸色好苍白,早上给她扎的丸子头,额角的碎发早就已经被汗浸湿了。 看起来应该是中暑没错。 温瑶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心疼,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回头,不远处的男人却没看她,脑袋偏向一侧,看起来好似在思考,又像是正酝酿着什么坏事。 浑身上下的恶人气息是从内到外的,即使拥有一张邪魅精致的皮囊,也无处隐藏。 温瑶低下头,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先进病房,还是先应该和面前的男人道声歉。 双方都静默了一会儿。 温瑶最终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道:“那个……顾先生,今天的事情,事出有因,事发突然,我很抱歉,明明之前说好了,今后绝对不会带着阿满打扰你,但……” 第二十八章 亲我 “你想说什么?” 温瑶的脸颊一下变得青灰。 “阿满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她很粘你,我们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小孩子很难弄懂,阿满估计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daddy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温瑶上个月看了一部电影,里面的主角曾说,人这辈子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与爱;同样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最后一件东西仍以“爱”字作为主题。 爱是贯穿人类生命的一样东西。 温瑶眼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恳求。 “我知道你们之间曾有过一次约定,所以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完成这个约定?即使这个约定最终有时间限制,但阿满她当真了,加上再有几天就是她的生日,我不想让她难过。你知道的,阿满从小就没有父亲,别人受伤躲在父亲怀里哇哇大哭的时候,阿满早早就学会了自己一个人从地上站起来,并非她不觉得疼,只是她一向是个要强的,即使觉得疼了也不说……” 温瑶说不下去了,她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倚靠在墙上,头却像是快要埋进地里。 温瑶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多少有点过分。 以至于男人抬眸向她看来时,那漆黑幽暗的眼神,邪魅勾起的嘴角,还有那漫不经心微微向上挑起的眉头…… 一切的一切都让温瑶原本坚定不移的内心,发生了动摇。 温瑶一时觉得口舌发干,想要借机开溜。 “温瑶。” 顾司珽却在这时站了起来。 这还是顾司珽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你这个女人,小心思很多。” 求人做事,竟会以退为进,明明当初是她求着自己放手,结果现在却弄的像是他做错事一样,倒也不是完全的逆来顺受。 “我……” 温瑶不敢看面前男人的眼睛,于是只能别别扭扭的拧过头,舌尖舔一舔嘴唇,细语:“我没有。” 尽管这一声“没有”,声音轻的也和完全没说差不多,但顾司珽低头笑了起来。 白瓷似的好面皮,可一遇上孩子的事,心肠却秒变溜尖黑。 顾司珽也不知这女人到底是傻,还是蠢,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想用完我再甩?” “……” “我顾司珽是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如果实在勉强,那就当我没说吧。” 强压之下,温瑶骤然抽身,得到一点喘息的余地。 只不过她还没往前走出两步,顾司珽却在这时从后向前捉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掌心很大,蜜色皮肤在头顶的白炽灯的照耀下,似有蜂蜜流过,粗犷的的青筋微微绷起,张力十足。 温瑶因为对方的突然的凑近,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她身体发抖。 顾司珽感受到她无声的反抗,嘴角牵动,微微一笑,他表情懒散,薄红的眼皮下,一双邪戾的眼暗藏汹涌,不紧不慢的把面前女人紧握的十指掰开:“想请我做事,总得给我一点好处。” 温瑶手里捏着东西。 顾司珽狭长深邃的眼眸轻轻往下一扫,是一支只有指节粗的录音笔。 顾司珽把温瑶手中的录音笔拿了出来,举起手臂,放在灯下仔细打量——开关按钮已被摁下,笔身微微发烫,看样子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 “你知我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故意录下我的回应,好让阿满死心。” 温瑶纤细的背部紧贴身后的墙壁,她无言,脸色却在顾司珽发现录音笔的瞬间,立马变得惨白。 “我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是故意的?” “……我可以向你道歉。” “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你妈的歉!”随着重重一声,笔尖落地,顾司珽周身的气场一下变得凶戾可怖:“你老母,平时说一句话恨不得离我八丈远的人,今天居然主动向我靠近,你这女人是不是以为我很蠢,还是以为我那么多年白混的?” 温瑶嘴唇咬的发白:“我从没这么想过。” 正如温瑶刚才所说,阿满对于顾司珽的留恋,已经远远超出温瑶的想象。 如果顾司珽是个普通人,她大可以主动找到对方,摊开事实,讲道理。 两人就算只有露水情缘,但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温瑶不介意孩子父亲今后过来常常探望,两人做不了夫妻,至少之后还可以做朋友。 可、可问题是,孩子的父亲是顾司珽。 一个温瑶这辈子都不敢招惹上的男人。 温瑶无法保证顾司珽这些天对于阿满究竟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她只知道,如果两人确定要切断联系,应该越快越好,从速进行,决不能让阿满再与对方有所牵扯。 时间是慢性毒药。 既然顾司珽已决定,不要阿满这个孩子,只履行父亲的义务,温瑶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这不,今日的事情就足矣证明让父女两人见面,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想玩儿我?你还嫩了点。” “……” “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如果你好好跟我说,兴许我还真能如了你的意,今天配合你也不一定。不过的你的自作聪明,突然让我变了主意,你说的对,阿满的成长需要爸爸,所以我决定……” “不行!” 温瑶一瞬间变了脸色,她抢先一步,捉住了顾司珽的胳膊。 静默。 “顾先生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顾司珽笑,眼神里面尽显风流:“我从来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想拿这个绑架我?太烂俗。” “那你想这么样?”温瑶倏的抬头,眼睛满含泪水,恶狠狠的盯着他,好似对方当真十恶不赦,虽然顾司珽这些年做的这些事,也确实十恶不赦。 “亲我。” 顾司珽双手掌住她的腰,稍微使力,两人的姿势便发生反转。 顾司珽将自己精瘦的躯体微微往后一靠,后脑勺枕着墙壁。 温瑶简直不敢相信:“什么?”,她震惊重复。 “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第二十九章 偏要主动来招惹 “你疯了?” 顾司珽闻言则挺没所谓的挪开眼,看向走廊尽头:“老子觉得你没搞清楚一件事,小崽的抚养权不在你,在我,只要老子不高兴,分分钟可以收回,别说你要请律师和我打官司,就算你请十个,组成一个律师团,你也争不过我,不信你可以等着。” 顾司珽觉得自己魔怔了。 也许他是中了这个女人的套。 明明连处女都不是,这四年过去,说不定床上的男人都换了好几个。 偏偏身段长的这样勾人,胸是胸,屁股是屁股,讲起话来柔柔弱弱,不娇反媚,似乎同谁相处都表现的都很温柔,唯独每次面对自己,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躲都来不及。 凭什么? 明明当初是她主动来招惹,谁也没逼迫。 事后,她说误闯就误闯,她说被迫就被迫,好话坏话全都让这个女人一个人说尽。 当他顾司珽是死的?还是当他顾家话事人的身份是死的? 顾司珽恼怒,生平第一次,情绪受一个女人的牵动。 主动跟她划清界限的机会她不要,竟要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挑战自己,同时也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既如此,他又何必给她好脸色。 之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某人也花花肠子一大堆,说不定消失四年,身边的姘头都没断过,只是在自己面前装的一派贤良淑德,至于私下什么样,除了她的那些姘头,谁知道? 顾司珽承认,现在么,这个女人是勾起他的那么一点“玩人”的兴致。 他就想逗她。 他就想弄她。 她越想逃避,顾司珽就越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是讨厌和自己接触么?正常的靠近都会全身发抖。 那顾司珽就让温瑶亲他,她能奈自己何? “你别太过分!”,温瑶如一株失去倚靠的小花,瑟缩,颤抖,看向顾司珽的目光满是惊恐。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顾司珽长腿伸出去一点,靠着墙壁站的姿势一派闲适。 ——哼嗯—— 他低沉沙哑的嗓子拖出这样懒懒的一声。 顾司珽脑袋一歪,淡定开口:“阿穆,去准备变更抚养权的……” 跌跌撞撞。 温瑶强忍住眼角的眼泪,一把将顾司珽抱住。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眼前的男人! 偏偏上天如此不公,让这个男人钱权尽有,身边美女无数,却唯独对自己纠缠不休,实在是有失上帝制定世界游戏时的准则。 温瑶脸颊一片涨红,完全不敢睁开眼。 她凭空摩挲到男人淡薄的嘴唇,然后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 一点点西普调木质调的冷杉香水味,随着温瑶一呼一吸,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间,强势钻入温瑶的脾肺——微苦,却带着些许植物的馥郁,如一件被阳光晒满足足100天的外套,无声且干燥的将温瑶包裹,这是属于温瑶一个人的普鲁斯特时刻。 亲吻,然后是静止。 温瑶紧闭的睫毛蒲公英似的轻颤,带着一点灯光的细绒。 “就这样?”顾司珽挑眉。 温瑶无措。 “应该要这样才对。” 顾司珽伸手拖住温瑶的后脑勺,身体下压,反亲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深吻,呼吸重重。 顾司珽吻的面无表情,他全程睁开眼,静静欣赏着温瑶这一瞬间脸色的惊变。 好笑。 干嘛一副被占便宜的样子? 想和他上床的女人多多,她除了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其余哪一点配得上自己?真当他饿了,不挑食? 叼你老母! 本来顾司珽只是想逗一下她,逼迫她屈服,眼下看见温瑶同他亲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顾司珽随即吻的更加起劲,几近缠绵,面露邪恶。 片刻之后,顾司珽漠然抽开身,虎口揩一把嘴唇,擦去唇角的口红印。 “我觉得你说的对,做人应该有始有终,既然阿满和我约定好了,要我做他一个月的满分daddy,我不能中途言而不信,至少也应该陪她过完生日才是。” 极度的呼吸暂缺之下,是温瑶后知后觉的双腿发软,跪倒臣服。 阿三和方穆早在大佬一开始准备收拾人的时候,就自觉偏过头去,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彼此默契对身后的动静保持不闻不问,不感兴趣。 温瑶的脖颈瑟缩,她仰头看向面前这个宛如恶魔一般的男人:“你之前分明答应过我的……”,她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如今让她吻她也吻了。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顾司珽没理她,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阿满早早就醒了,一双慧黠的眼睛正盯着眼前的病房咕噜咕噜转。 听见外面传来动静,她下意识闭上眼。 顾司珽双手插兜,在病床一侧站定,他以一种从上至下,浑然蔑视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床上的阿满。 “你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你。” 阿满不动。 “体质那么弱,还学人家四处奔走,不会是平时法国电影看多?肉胳膊肉手,哪里像电影里的女主角?我觉得更像车夫。” 阿满眉头皱的紧紧,闻言心头一梗。 你才像车夫,你全家都像车夫,人家明明是戴安娜公主。 “这位先生,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进屋请敲门,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一点礼貌也没有,小心我叫人抓你去警署。” “以什么名义啊,Miss温?”顾司珽眼底化过一丝笑意,动作悠然的目睹了阿满的转醒。 “抛ji弃子,这个名义够不够?”,阿满下巴扬的高高,脸上写满了傲娇。 谁料 顾司珽闻言却是一笑。 “是抛qi妻子,字都没认全,就敢和我犟嘴?” 顾司珽拉开椅子,拽的二五八万的坐了下来:“再说,要是我的记忆无错,我怎么记得,上午的时候是某位小姐自己坦言,不是我抛弃了她,是她抛弃了我?” “……” “说起来我好像是被抛弃的那个,根据本埠法律,遗弃老人似乎是重罪。” 什么遗弃不遗弃的。 阿满听不懂,阿满表示自己无所谓。 “噢,我有罪,那你去起诉我好啦,不过我劝你放过我妈咪啊,不然,小心把我妈咪逼急了,她反咬你一口,毕竟蚊子肉也是肉,别说你不在乎。” 第三十章 妈在天上飞 “伶牙俐齿。” “彼此彼此。” “出去别说是我女啊。” “你的girlfriend呢?她不说想当我妈咪?如果凡是和你交往过的女人,都能当我妈咪,那我妈咪现在应该在天上满天飞,什么时候允许我真正的妈咪,光荣返航?” “你真正的妈咪现在正在门口啊,许你妈咪交男朋友,不许你daddy交女朋友?骑墙派,两边倒。” 阿满听到这句话费劲吧唧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下这张床于她而言委实太大,她头顶的帽子被摘掉了,脑袋与枕头摩擦,静电的加持下头发乱的像只摇头摆尾的蒲公英。 “吼——!!!你有没有搞错啊,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应该是你家女仔被欺负了,你身为我daddy,应该替我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看的出来你国文学的很好了,只不过这些成语适合用于眼下的情景么?” “怎么不适合?” 父女两人一时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往后让一步。 “我妈咪现在怎么样?她平时身体就很弱啊,这次肯定又为了我的事情着急上火。” 最终,还是阿满率先败下阵来。 没办法,她就算再刚也刚不过自己的老豆。 顾司珽现在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态度多少有些复杂,他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难得你还有孝心,我以为你从小无父无母啊,是喝营养液长大的。” 阿满不满,双手叉腰,脸颊肉嘟嘟。 温瑶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在洗手间里勉强整理好自己,然后推门而入。 心里的羞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温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阿满。 她刚才居然做出那种事,自己居然想方设法的想将阿满的父亲从阿满心里剔除…… 温瑶进入病房后,可能是愧疚心使然,难得没有对阿满今日擅自从幼儿园逃走的事多做指责。 “你daddy很忙的,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顾司珽闻言心里冷笑,脸上却仍然漫不经心的道:“正好无事可做,打扰就打扰咯,免得有些人说我无法承担父亲的角色。” “……” “阿满,以后你要是想daddy了,或者说有什么事情需要紧急联系妈咪,妈咪之后给你买一个可通话的手表好不好?你现在还小,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需要别人管束。像你今天擅自离园这件事,真的有点吓到妈咪了,类似的事情妈咪希望之后不要再发生,你能做到这一点么?” 顾司珽眉头一抬,视线冷冽的瞧着她,后喉咙嗤的发出一声笑。 “这也怕,那也怕,处处都是妇人之仁,这样只能教育出来怂包,能成什么大的气候?” “……” 顾司珽句句不离“父亲”,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温瑶想为自己辩解,她唇瓣上下翕张了一下,可最终还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算了,确实是她自作自受。 阿满仿佛看出了两人之间的那点端倪,她全程眉头紧紧的,脸上流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担忧。 “喂!你是怎么回事啊?” 趁着温瑶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办理出院手续的空隙,阿满奶呼呼的小脸急忙凑到顾司珽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什么怎么回事?”顾司珽不着痕迹的甩开了阿满乱抓的手。 “你今天好似吃了枪药,你难道没看到我妈咪有多委屈?” 顾司珽一时之间不知道阿满是真蠢,还是假蠢,他淡漠的视线从阿满满是焦急的脸颊扫过。 嗯,确认了,是真蠢。 或许这几天阿满刻意表现出来的成熟懂事,已经让顾司珽不知不觉中,提升了自己对对方智商期待的阈值,可阿满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哪里会懂他们成年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顾司珽手指微屈,脸色里面暗藏汹涌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和别人心连心,别人同你玩脑筋。” 这句话用来形容眼下的情景真是再合适不过。 偏偏阿满不知其意,甚至以为顾司珽在和自己故弄玄虚。 阿满输了一整瓶的葡萄糖和VC,待到下午出院,手臂的酸胀程度简直,到后来连路都不会走了,只能边哼哼唧唧的下床,边向温瑶撒娇:“妈咪抱抱我。” 温瑶手上拿着东西,主要是阿满的病历本,还有就是之后阿满需要按时服用的种种降暑药品。 她腾不开手,却也不向身边的男人求助。 或许这四年如一日,温瑶都是那么过的。 阿满小时候比现在还要再麻烦一点,因为早产的原因,身体经常莫名其妙的会在半夜三更,发癔症,起高热。 那个时候,温瑶每次要把阿满送去医院,都是大包小包的往自己肩上扛,身后在背一个半米高的育儿包,几十斤可能没有,但加上一个阿满,十几斤沉肯定是要的。 明明自己才不过九十斤,却背着近乎自己体重一半的人和行李,一次次的往医院折返,一次次的风雨无阻的将阿满从医院接送回家,一直以来都毫无怨言的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她一个单亲妈妈,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一边忙于生计,一边要带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孩,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温瑶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是学校那边打来的,找她沟通一下教学情况。 阿满一生病,情绪就格外脆弱。 见温瑶忙于和电话里不知是叔叔还是阿姨的人说话,她抱住温瑶的腿,急得想哭。 温瑶一心难以多用,只能边拉扯着手中的药品袋,边低头去摸摸阿满的头,以示抚慰。 阿满明亮的双眸盛满泪水,她焦急的等待着。 “好,好,我知道了。” 温瑶被阿满拽的没办法,只能手腕穿插进药品袋的空隙,手臂绕过阿满的双膝,预备将她单手抱起。 在这时,一道低沉至极的声音突然在母女两人响起。 ——又在闹什么—— 紧接着,温瑶的手臂一空。 第三十一章 刚才同我说话的小太妹在哪里 顾司珽将阿满从温瑶怀里扯开,蹙眉,垂眸。 “喜欢无理取闹?” 温瑶半蹲在地上,白色大理石纹的瓷砖上面斜斜拖着她的风衣一角,闻言她左手执着电话,本能的想替阿满说些好话。 下一刻就见顾司珽直接拦腰将阿满抱起。 “痛痛”。 阿满拧动着自己酸胀的胳膊,眼泪汪汪的,小脸哭的煞白,眼眶却是红彤彤的,她喉咙呜呜呜的发出几声呜咽。 “要妈咪呼呼。” 怪癖。 好像她妈咪吹一口气,她就能好似的。 顾司珽无言,辗转,粗糙的视线在温瑶略显震惊的五官上短暂的进行停留,然后下巴稍抬,示意地上的温瑶赶紧跟上,他则是大步走进电梯里,一只手托住阿满的屁股,另一只手则扶住小崽的脊背,声音懒懒:“你老豆这里还有奶,你要不要吃啊?” 爆笑。 大佬居然对小大佬讲出这样的颜色笑话。 阿三和方穆同时扭头,竭力忍住。 温瑶闻言更是脸绿,偏偏电话里的校领导还一口一个“你知唔知”“你知唔知”,每说一句话,都必须要求温瑶对此有回应。 温瑶一边“嗯嗯嗯”的答复,表示自己有在听,一边快速起身,中途白鞋踩在风衣上,还不幸往前踉跄了一下。 一路紧赶慢赶才在电梯金属门闭合的那一刹那,快速进入轿厢。 “磨磨蹭蹭。” 顾司珽气质散漫,见她终于进来了,收回长腿。 唯有阿满一人天真:“奶在哪里啊?我刚才冇见到你有提奶上来啊?” 小小阿满关于人生的百科书,只翻到冰山一页,充斥在她生命里的仍有无限谜题。 顾司珽听着耳边声线稚嫩的童言童语,完全做到了脸不红心也不跳。 “你叫我一声daddy,我就告诉你啊,哼嗯……” 不知想到什么,顾司珽喉咙发出一声低吟,然后别有深意的目光幽幽的从阿三方穆两人身上飘过。 他偏头,薄削的唇瓣故意凑在阿满莹润润的耳朵尖尖旁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阿满闻言立即收声,她吸了吸鼻子,眼眶仍然含着热泪:“真的?” 然后只见顾司珽不紧不慢的侧过身,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精力无限且最有耐心的,顾司珽眉头挑起:“试试?” 方穆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趁着阿三还没反应过来,无声无息的往后退。 等到阿满突然伸出魔爪,偷袭成功,阿三显然已经着了小大佬的道。 阿满手里仍然保持捏捏的动作,惊叹:“真的诶,真的几多大的一个波。” ——你阿三叔叔终日沉迷于健身,浑身肌肉硬硬,唯有一处地方软软,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奶牛—— 顾司珽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阿三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被“冒犯”,想发作,可抬头看见小大佬破涕为笑的笑容,又顿时觉得如鲠在喉,于是只能别别扭扭的去怼身旁已经笑趴的方穆,恶言恶语。 “叼你妈嗨,你一早料到?” “不关我事啊,是你自己蠢么,不过小大佬好可爱哦,居然想到要用小手摸摸。” 狭窄的轿厢里,顿时充斥着几个男人“下流”的笑声。 温瑶站在一旁,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她恨不得即刻冲到对方面前,伸手将阿满的两只耳朵给捂住。 电话挂断,眼前的电梯金属门也随之打开。 温瑶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抬眸:“接下来的路就不麻烦顾先生了。” 温瑶伸出手。 谁料,顾司珽闻言只是斜她一眼,只当没听见,直接大步从温瑶面前走过。 “喂,小崽,哭也哭过了,接下来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阿满不知道自己daddy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懵懵懂懂的抬头。 “当然是回家咯,我是妈咪的小乖乖,到了晚上不回家,是要被大灰狼吃掉的。” 顾司珽居高临下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是谁?刚才同我顶嘴的小太妹在哪里?我觉得她才是我女,装乖也该有个限度。” 阿满被她的话气的直哼哼,偏偏无可辩驳,她一秒变回原样,只是手臂还是痛痛,因此嘴唇撅的老高。 “出去一直往前走,过人行天桥,左拐,沿着通道直行200米,然后途径第二个出口,右拐,再走500米就到啦。” 顾司珽点头:“多谢。” 不是吧,还要跟她回家?! 父女两人这番对话,一字不落的落进身后温瑶的耳朵里,听的温瑶头都大了。 她家到底有什么好去的?居然要跟着自己一起回家? “顾先生,顾先生?!”。 温瑶脑子乱成一锅粥,哪里管的了这么多,扶额,憋住一口气便径直走上前去,将人拦住。 “家里很小,去不下那么多人,不如我们有什么事,先到外面的餐厅聊?” 顾司珽抱着阿满站定,从上至下,以一种近乎睥睨的姿势审视着她,目光环过温瑶的眉眼口唇,包括她披散的头发下那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露出的一截嫩白脖颈,一应落在他的眼底。 “听说你会做桂花糖藕?” 温瑶闻言一愣,蓦地顿住。 “对” 南方菜,她会做。 温瑶自己就是南方人,做起这些南方菜简直是手到擒来,就是到了妈港之后,这里的人饮食偏清淡,温瑶不知不觉也深受影响,很少做甜度那么超标的菜就是了。 顾司珽也是之前听阿满顺嘴提过一句。 “我要吃,给我做。” 啊??? 温瑶懵了。 “现在?” “废话。” “可是……” 温瑶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从男人极度阴沉的脸色里,读出没有“可是”,也没有“如果”,更没有“好像不是很方便”这一说,执行貌似是她现在的唯一的选择。 从没有人光顾自己和阿满的小窝,温瑶一路都表现的很忐忑。 意外的,阿满从听到自己daddy今天要跟着自己回家开始,一路都表现的很高兴,她小嘴不停念叨着。 “我跟你讲哦,我妈咪除了会做糯米糖藕,还会做金陵烤鸭,酒酿赤豆元宵、薄荷排骨,还有还有……” 第三十二章 养孩子又不是开仓做生意 这些话顾司珽早已在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听了不下上千遍。 不过既然阿满要说,他也没有扫兴打断,只是在对方说的口干舌燥,吵着嚷着,要温瑶给她喂“水水”喝时,顾司珽才面无表情的评价了一句:“话多”,除此之外,再没有说过什么。 离开医院,一排豪车停在了几人对面。 “大佬,本家有人近期返港,是否加派人手,继续追踪?” 豪车之上,一中年男性身着唐装,在看到顾司珽的瞬间立刻推门站好,90℃鞠躬,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哪曾想,顾司珽直接甩都没甩,迈着健步,跨进其中一辆。 温瑶跟在顾司珽的后面,大概是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脸上多少有些惶恐。 上车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温瑶透过车窗,与前车擦肩而过时,侧身看了身后的长者一眼。 此时恰逢对方抬头,两人的视线凭空撞了个正着。 温瑶:“……” 之后车辆平稳行驶。 阿三眼看顾司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他心下一凛,坐在副驾驶室的方穆却在这时启声。 “行程泄露,应该是三姨太那边有所动作。” “……” “至于三叔刚才说的事情,之后我会去查,保证两天之内给你答复。” 顾司珽全程低头玩儿着手机,没有开口。 等到了地方,阿满十分殷勤的拽着自己daddy的手指,噔噔噔的往前跑,又因为自己身高不够,经常拽到一半就“玩脱”,于是又折返,又拽,顾司珽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阿满一个人忙活来,忙活去去,并且他也不肯帮帮忙,稍微弯一点腰。 “走快一点啦,走快一点啦。”,阿满不停重复。 顾司珽之前来过这里,至于目的么,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嘴角,一双挺直而修长的双腿不疾不徐的迈动着,未被阿满拽住的手随意插进裤兜——当然是过来绑架眼前这小豆丁的老母。 温瑶走在父女两人的后面,着实是因为自己女儿的这份“殷勤”叹了口气。 明明前几天还表现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而今又因为她daddy的三言两语,重新恢复活力满满。 阿满抬起自己肉肉的胳膊,一一为顾司珽介绍。 “这是隔壁胖婶的家,这是阿斌的,小嬅,姜穆穆……” 最后指着楼道中间的一间民居。 “这是妈咪和我的,我们平时就住这里哦,以后你要是来找我玩,可千万别找错了,要不然中途让我来接你,我会很头痛的。” 顾司珽脸颊轮廓深刻,闻言眉头一扬,声音凶恶:“老子需要你接?” 阿满嘿嘿嘿的笑,用手捋了一下额头。 “不要最好嘛,可是我们家真的很难找到,平时我叫贞贞她们过来玩,她们都嫌弃这里好破,还说电影里的杀人犯就住在这种楼道里面。乱讲,住在这里的人都很好的,我们只是穷而已,我们又无错,我知道你很有钱,但请你不要对这种地方有偏见。” 阿满说完,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抬头,偷偷看了自己daddy一眼,两只手的食指尖尖超中间点了点。 顾司珽低头,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小豆丁,不予置评。 反倒是温瑶听完阿满的这番话,心里开始发酸,在这一刻心脏仿佛要被阿满谨小慎微又踌躇不安的简短字句割裂。 “我尽量。” 十秒还是二十秒后,顾司珽经过短暂思考之后,这样答道。 阿满超级开心,一路蹦蹦跳跳的招呼温瑶去开门。 “顾先生,阿满她……是一个自尊心比较强的孩子,平时要是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海涵,她本心不坏的。” 温瑶从包里拿出钥匙,纯银质地的钥匙链被捶打成银杏的形状,一个接着一个,大小不一的连在一起,叮叮咚咚的发出脆响。 顾司珽因为温瑶手里的钥匙链,多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眼而已,很快他便在阿满的牵扯下,跨步进屋。 “我要是你,我就让小崽多同我卖卖可怜,说不定能让我一时心软,多分给你们母女两人一点扶养费,也好过现在,就为了那一点点可笑的自尊心,带着小崽一起受苦不说,遇到什么事,也只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咽。” “……” 养孩子又不是开仓做生意,一买一卖,需得保证商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才公平。 温瑶知道,在顾司珽的心里,穷人的自尊心大概是最不值钱的,但她也不去辩解,只因两人本来就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天,顾司珽饭也没吃,急匆匆的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 阿满追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她送了两次都没送出去的草莓玩偶。 她站在楼道口,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豪车从她的视线跑走。 “妈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阿满回头:“daddy是不是嫌弃我们很穷啊,可我分明已经把我最喜欢**奶拿出来招待他了,我再无好东西了,还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到他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走了?” 温瑶闻言心脏揪了揪,她快速从楼道上面,跑了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就将面前的阿满揽入怀中。 温瑶声音发闷,脸埋进阿满的肩膀。 “没有,你做的很好,只是你daddy很忙而已,不关你事。” “那他之后还会回来吗?” 温瑶无法回答,只能一动不动,母女两人一时齐齐陷入沉默。 明明阿满今天将笔记本摔到顾司珽身上,她都没哭的,明明在她前几天拨出去数通电话,顾司珽都没有接,可用家豪的电话手表给他打去电话,却在两三秒之后就轻易接通,阿满那时也只是独自伤心了一会儿,并没有太多难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司珽刚刚毫不犹豫,拔腿就离开的那一幕,深深刺痛了阿满的眼睛。 “阿满……”温瑶伸手抚弄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与她拉开些许距离,表情带着担忧。 阿满目光深深的看向自己daddy离去的方向,片刻之后,又重新抱着手里玩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无所谓啦,既然daddy走了,那我就去楼上找敏敏她们玩了。” 第三十三章 此男在暗爽 第二天,同一时间,顾司珽出现在群租房的门口。 温瑶吓了一跳,有点不好意思,只因她才睡醒。 昨天母女两人谈了半宿的心,半夜三更,阿满又心血来潮拉着温瑶玩了一夜的大富翁。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温瑶这一觉睡得毫无顾忌,等到听到门外的动静醒来,顾司珽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阿满也晕,穿着一条宽大的睡裙从床上爬起来,床的另一端,温瑶留下的余温还在,昨晚两人是一起睡得,阿满晃动着自己的小脚丫,边揉眼睛,边去汲地上的拖鞋。 “妈咪妈咪,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草莓玩偶?我记得它昨天明明还在的么,怎么今天突然遁走?” 温瑶迎上面前男人讥诮的眼神,冷不防的后知后觉抽了一口气。 然后极度紧张之下,温瑶居然反手就房门给关上了,再打开,再关上,最后再打开。 最后一下,顾司珽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蜜色的指节搭在门口,他抬起胳膊抵在旗型合页处,作为格挡,姿态懒懒。 “同我玩开关门游戏?” 顾司珽态度是一贯的轻蔑。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顾司珽深黑色的的肩头覆上一层薄薄的雾珠,他面露嘲讽。 “现在这个时候才起,我是该说早晨好?(Zóu sáng hó)还是 good evening?good night?亦或者明天再来?” 温瑶脑袋发懵,一直到,身后响起阿满的声音,她才骤然清醒。 “抱、抱歉,顾先生。” 温瑶力气增大,大概是人在被逼急的情况下,潜力总是无穷,眼前的房门重新合上,温瑶身体辗转,薄削的脊背朝后贴住。 她的手腕还搭在实木大门的金属把手上,眨眨眼。 尽管已经反复确认了几遍,感觉仍是不敢相信。 然后小小阿满走了出来。 “妈咪,你刚才有听见我说话吗?草莓玩偶,我花了三十枚硬币才才钓出来的草莓玩偶。” 温瑶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客厅,四下散乱的软毯,还有故事书。 阿满昨天吃剩下的零食袋子,就那么直剌剌的豁了一道口子,敞开在茶几上,两人临睡之前也没记得把袋子封好,里面的波浪薯片估计早已回潮疲软,另外,昨天她和阿满玩游戏时摊在地上的桌游拼布,用来算步数点数的骰子…… “阿满,你daddy来了。” 阿满乌溜溜的眼睛璀璨发亮。 吼?!我daddy来了,这不是好事? “他在哪里?” 母女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温瑶不言。 阿满秒懂。 然后下一刻,房内的两人居然同时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杂物,速度之惊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四个字——风风火火。 阿满负责把她昨天吃的各种零食打扫干净,没吃完的就做好封口,温瑶则利落扯过地上的桌游拼布,沿着对角线用力一折,地上的小游戏连带着卡牌便随着她这一动作,全兜了起来。 “妈咪妈咪,你快一点——”阿满的声音里面透着着急,感觉怕顾司珽再次跑走。 温瑶慌得要命,手脚全程不停。 她心想,怎么就这个时候来了呢?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一点预兆也没有,真是令人头痛。 砰!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 顾司珽动作懒懒收腿,连带着整层楼都原地往下抖了抖三抖。 墙壁的石灰沿着四周开裂的缝隙,烟尘簌簌往外扑落。 房间里的温瑶和阿满几乎是同时抬头。 好在实木大门的质量过硬,除了门锁被人踢坏之外,男人使出这样大的力道,都没有连门带合页一起摔下来——门框仍然完好,就是造成的动静奇大,要不是今天周末,很多人都带着自家小崽出去玩儿去了,温瑶保证她明天一定会接到楼管投诉。 温瑶:“……” 阿满:“……” 顾司珽的声音慵懒:“房间里的各位女士、小姐,拜托你们收收眼神,请问我是过敏还是毁容?那么热切,红颜之下皆枯骨啊,这句话有冇听过?” 从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没有他等别人份的英挺男人,两手插兜,明明前一分钟还预备把温瑶家的门给卸了,后一秒就被身后的两个马仔劝阻,最后选择踢一脚了事的顾司珽,眼下却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迈着阔步,走了进来。 顾司珽的的视线沿着眼前的出租屋巡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温瑶手上的桌游拼布上。 “小日子过的不错。”他歪着头,从纸盒里掏出一根香烟,自有旁人主动凑上来给他点火。 又伸手带过阿满,往她的脸上捏了捏。 “看见你老豆了,还不叫人?” 阿满的脑袋上面贴了很大的“囧”字发帖。 其实仔细看这个发帖很小的,但因为阿满长的太过袖珍,所以在视觉上面放大了规格。 阿满还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我有没有看错啊?我不是在发梦吧?” “小姐,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想怎样?” 阿满顿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顾生你居然真的来了!” 不叫daddy,叫顾生。 你老母。 顾司珽无语,蓝色烟圈绸带一般缠绕,明明暗暗间,窗外亮起的霓虹光束掩去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如星光闪烁,雾气迷蒙,衬得他本就邪肆的五官更加华丽生辉。 阿满一得意就立即忘型,她手脚并用的攀附上男人的大腿。 顾司珽的印着暗纹的袖口,冷不防的被阿满那么一扯,领口处的衬衫几乎是立刻松散开来。 顾司珽眉头蹙起,周身的气势急变。 温瑶站在一旁,看的心惊,正想说点什么,只是还不等她张口,温瑶便看见顾司珽直接伸手将阿满拎了起来,一只燃烧的香烟衔在嘴角,另一只空闲的手扯了扯阿满睡裙上的兔耳挂饰。 “喂,你是不是又重了?每天吃的什么?猪啊——” 猪? 他居然说我是猪。 阿满才高兴起来的心情立即变得气急败坏。 不过说起吃,阿满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妈咪我饿了!!!”阿满下巴一仰,发出长长一声呻吟。 第三十四章 自作自受 “妈咪我饿饿饿饿饿饿饿!” 好吧。 小家伙的脑袋瓜里,成天想的不是吃就是睡。 温瑶望着眼前摇摇欲坠的门锁,不禁叹了口气,这才换了多久,又得重新再换新的一把。 父女两人别的地方不怎么像,破坏力倒是一致的惊人。 温瑶脸上写满了忧愁,等一回头,阿满已经坐上了顾司珽的一侧肩头,她胡萝卜似的小手随意一拨,身下顾司珽打理得当的头发便立时竖起一根硬硬的突起——是被男人涂抹过发蜡的发刺,两手一抓便变得十分有型,如今偏偏被阿满给弄乱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顾司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扶着阿满的腰坐了下来,调试起手中的电视机遥控。 只有阿满玩的相当过分的时候,顾司珽才会不耐烦的啧了一口气,侧眸,目光带着审视。 盯的坐在顾司珽肩膀上的小豆丁,本能的察觉到危险,识趣收手。 静默片刻,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然后两人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贫嘴,这样就算是和好。 温瑶默默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今天的新鲜事果然是特别的多,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不然怎么会人人都反常? 亦如温瑶今天居然这个时候才醒,阿满平时虽然喜欢她daddy,但真的遇见了,又不免觉得怕怕,更别提爬到他老豆的头上作威作福。 再比如,温瑶穿着一身睡衣,外面搭了一件杏色的针织外套就跑到楼下菜场去买菜,结果逛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钥匙没带。 她平时最宝贝她的银杏叶钥匙扣,因为走起路来会叮叮咚咚的作响,像是盛满了一整个秋日的欢乐,所以温瑶极少数的情况下会把它落在家里,更不要说这是她姐姐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提着一大筐莲藕,温瑶站在楼下,摁响了传呼机。 随着一阵滋滋拉拉的电流声响起。 ——温瑶温瑶,这里是阿满Speaking,接下来我将为你带来一首歌曲《排排坐》!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来~我一个~—— 温瑶闻言一愣,刚想开口笑骂你这丫头胆子大了是吧,然后紧接着顾司珽的声音也随之在她耳畔响起。 ——你今年几岁?知唔知自己几斤几两重?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照做,一点主见也无,以后出去,记得别说我是你老豆—— 温瑶:“……” 传呼机里,响起父女两人吵架拌嘴的声音。 然后过了两三秒之后,顾司珽的低沉至极的音调占据主导。 ——钥匙没带?—— 即使知道传呼机外的男人看不到,温瑶也还是在听到对方声音的第一瞬间,乖乖站好,轻轻点头,发出一声“嗯”。 猫似的,挠的人心直痒。 顾司珽大概是把阿满放了下来,他的音量陡然增大了很多。 ——怎么弄,摁哪个?—— 温瑶听见传呼机外,阿满在朝听筒大声嚷嚷着:红色那个,红色那个,她赶紧远程做起指导。 “先按下面的三角形的按钮,再按阿满说的红色那个,但是注意,别把顺序弄反了,否则……” 一道锐利的警报声响起。 温瑶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心道,果然还是弄错了。 住在老城区就这一点不好,完全不知道有些过时的物件,设计的那么鸡肋,是做什么用。 温瑶说话的声音全然被耳边的警报声所覆盖。 她有些着急,主要怕被投诉扰民,然后就在她拿出手机,准备给顾司珽打电话的时候,楼上“砰”传来一声巨响,温瑶倏的保持通话的动作,抬起头,紧接着,温瑶又见阿三等人急匆匆的从楼上赶来,她心里顿时多了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 等她上楼,出租屋里的传呼机已经被顾司珽一拳砸到报废。 温瑶难得被气到表情失控。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光顾司珽来的这一下午,温瑶的账户上面已经陡然多了两笔支出!!! 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温瑶咬住嘴唇,刚打算走到客厅和人理论一番。 客厅里,父女两人一人占据沙发一头,正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视机里,每晚八点准时轮播的古早偶像剧看。 阿满撅着嘴唇,眼神时不时的温瑶方向瞟,显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喂,黄宗泽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智者不入爱河,除非他是黄宗泽?人又帅,又多金,和他同岁数的男演员哪个不是脑门秃的发亮,大肚显怀,好靓仔。” 顾司珽淡笑,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派头。 “花颠,我怎么没看出他有几多靓仔,没想到你竟好这一口,不过也是,你这个年纪正是最爱发梦的时候。”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招数推换,温瑶胸膛一起一伏,她沉声:“温、阿、满。”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阿满闻言立即暗道一声不好,赤着脚丫,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不关我事啊,是daddy啊,我劝过他了,是他执意要砸。” 温瑶眼风立时一变。 顾司珽却是没想到温瑶竟有一天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他觉得新鲜,有趣,唯独不觉得自己有错。 “温小姐,30万的生活费足够你在妈港找一个很好的地段,租下一套望江的房子,还是你觉得这笔生活费仍然不够,不如我再往上翻一番,你觉得怎么样?” 谁要你的臭钱! 温瑶简直想把手上的藕节,摔在面前男人的脸上! 但她怎么敢,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温瑶最终还是窝窝囊囊的忍下这口气,后来越想越觉越觉得来火,干脆在炒菜的时候加了致死量的糖,那就这样,大家都别好过! 谁能想到,等到吃饭的时候,父女两人吃的都还挺香。 温瑶疑惑,自己也伸手夹了一筷子。 “咳咳……” 温瑶顿时被腻的偏过头去,急忙从桌子上起来,找水喝。 她倒是忘了,除了破坏力之外,父女两人还有一个地方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口味——都是十分嗜甜。 从顾司珽主动提出要吃桂花糖藕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温瑶这一波属于自作自受,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说。 第三十五章 准备离港 下个月月初是阿满的生日。 早早的,阿满就做好了打算,在电话里面腻声腻气道:“顾生,你可不可以把下个月六号的时间留给我?嗯?有事?你有咩事?噢……好吧,那你今天会来接我吗?也不行,哼,那我也不要理你了,臭daddy,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 阿满气势汹汹,说完就挂,丝毫不给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丝辩驳的机会。 “阿满——” 温瑶直到周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最为宝贝的钥匙链不见了。 先前还以为是落在了家里,结果那天送走顾司珽他们之后,温瑶一时被学校的事情缠身,忘记寻找,加上假期两天她和阿满都闲在家里,也没有使用钥匙的机会。 温瑶急匆匆的从卧室走了出来,一边紧着耳朵边的方框耳环,一边侧眸,琥珀色的眼珠左右来回的巡视着。 “你上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阿满坐在小竹椅上,屁股蹲圆圆,大声道:“准——备——好——啦——” 温瑶接过她手里的书包,眼看时间不早了,又着急忙慌的把阿满往外送。 “那你有没有见到妈咪的钥匙链?” “哦?是姨姨留给妈咪的那个吗?” 温瑶下楼的脚步一停,侧身:“你有见到?” 阿满手中的麦麦奶还有最后一口没有喝完,闻言她狠吸一口,双腮鼓鼓。 电视上面每天都播放着塑料制品有毒,长期使用恐有患癌风险,政府部门的禁塑令却迟迟不下,人类对世界的探索与社会发展的的脚步,永远存在择其一的滞后。 阿满将塑料吸管含进嘴里,咬一咬,歪头:“有啊。”。 她小手一指,手指的方向不是家里,而是温瑶的包包:“就在里面嘛,那天我亲眼看见daddy放进去的,不会有错,妈咪你快看看有没有?” 温瑶狐疑,思索间,手已经伸了进去。 巴掌大的小包,因为储物能力有限,所以不常被温瑶使用,反倒是经常被温瑶斜挂在肩上当作装饰物。 温瑶在包包的暗格里,果然将那一小串银杏钥匙链给找到。 “你daddy他……”温瑶欲言又止。 阿满不懂他们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管把谜题揭开:“那天是我先找到妈咪的钥匙链的,daddy不许抢功……” 温瑶从阿满的三言两语中,就已拼凑出全部的事实真相。 大概是她又毛手毛脚的将钥匙链落在家里的哪一处,正好被阿满找到,不过那时恰逢她还在菜场,所以父女两人一番交流无果后,顾司珽便顺手把钥匙链放进了她的包里。 温瑶为刚才她的恶意揣测,心里陡然浮现出些许羞愧。 母女两人正往前走着。 谁料,身后一辆轿车放着道路中间的机动车道不走,竟径直朝着温瑶开了过来。 “庄叔叔!” 在发现来人家豪爸爸后,阿满热情的同驾驶室里的庄晟然打着招呼。 “阿满”,庄晟然看向温瑶的目光笑意深深,不过并没有多做停留,他拨开腕表,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五分钟,家豪今日也起晚了,不如一起?正好我也顺路。” 温瑶:“……” 送走阿满。 温瑶坐在车上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的,庄晟然有话要同自己说。 又不是才步入青春期的小孩子,什么情啊,爱啊,万般情绪都需摆在明面,化作实质,做好能用语言形容,才能做到彼此心意互通,这样的情意未免有些太浅薄。 成年人之间的较量,处处都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硝烟,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就够了。 庄晟然一如之前那般绅士,缴完停车费后,手里掌着方向盘,先问温瑶要去哪里。 温瑶乖乖报了自己工作单位的地址。 两人就着妈港多年的天气闲聊片刻。 庄晟然突然收声。 温瑶心里打鼓。 “阿瑶。” 温瑶摁住太阳穴,她头又开始痛了:“庄先生还是换个称呼吧,我想我们之间,总归还是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阿满的幼稚园与温瑶现在工作的国立中学,两个地点不过一个公交站的距离。 温瑶却觉得今日的时间过得尤其漫长。 “下个月月初,我准备从现在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独立出来,有意过港发展,到时候家豪也会同我一起。” 温瑶脸上流露出些许错愕,但很快,她便放平心态,淡笑道。 “那很好啊,恭喜你,需要一同吃个便饭吗?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这些天我总归是受到了庄先生你的照拂,就是不知道庄先生肯不肯赏我这个薄面?” “……” “另外,家豪和阿满平时感情这样好,我觉得庄先生要离开的事情,还是有必要提前同家豪告知一下,毕竟小朋友之间的友谊纯粹,此去一别,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总该给他们时间好好告别。” 庄晟然闻言点点头,显然也有相同的打算。 “那温小姐呢?之后准备做点什么?” “我?”,温瑶眨眨眼,片刻之后,似乎是经过了某种深思熟虑才缓慢开口“我应该还是安于现状,安心做我的国中老师,至于阿满,再过两年她就要上小学了,我现在唯一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她每天在幼稚园,给我乖一点,其余就没有什么别的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好简单。” 温瑶本身就是那种小富即安的女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腼腆。 “我没有像庄先生这样的鸿鹄之志,对于我来说,能过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哪还敢有别的愿望?” 庄晟然透过后视镜,神色认真的看着温瑶的脸:“温小姐,我喜欢你说的这句,平平淡淡才是真,可阿满还这样小,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你能确定你之后的选择会一直不变么?更何况,你现在还那么年轻,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多想一点。” 温瑶懵了,没太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为她自己多想一点。 “上次见过阿满的父亲之后,我总算明白你这几年为什么一直选择孤身一人,毕竟有那样的丈夫,如果是我,我也难免会对婚姻产生失望。” 第三十六章 你好像对我有点误解 “只是人与人之间终归是不同的,我认为,你没有必要拿着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温瑶脑子停摆了一会儿,顷刻之间,又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等一下,我觉得你对我的婚姻情况似乎有所误解……” 庄晟然却是笃定了温瑶这是在逞强。 “能有什么误解?就你前夫那种情绪极其不稳定,仗着自己家境不俗,就能对身边的女性随意动手动脚,上下其手,说好听点叫作真性情,不修边幅,说不好听点叫做是一个人渣,一个不要脸的混蛋的人,我能有什么误解?” “……” “温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职业是一名刑事律师?替人无罪辩护那么多年,我什么样的人渣没见过?至于你的前夫,我总觉得有点面熟,兴许是在哪次开庭现场见过他吧。” 说到这里,庄晟然不由得嗤笑起来,眼角炸出斑斓的细褶。 不过这些细褶并不显人老,反而是一种岁月的沉淀,很显男人风度,现在不少才出社会的小姑娘倒是挺痴迷这份“风度”。 “但你要也知道,能让我庄晟然觉得面熟的,对方势必不是什么好人。我曾多次见证过,像你前夫这样的人,因为一己私欲,导致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你我都不是小朋友了,现实生活中碰到这一类人,基本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这不是误解,也是不偏见,这是多年的社会经验,教给我们的处事法则。” “……” “怎么样,我有说错什么吗?” 温瑶听话庄晟然的一番慷慨陈述,额头青筋不禁猛跳了两下,心想,你要是知道他姓甚名谁,人在妈港拥有怎样的实力与财富,也许你会后悔今天说的这番话。 “没有,你说的很对。” 不仅对,而且用词也很准确。 其实温瑶还想补充一句,甚至有些对过头了。 “阿满她父亲…的确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好人,也曾经做过伤害我的事情,但我想解释的一点是。” 庄晟然回头:“是什么?” 温瑶眉头轻拢着,不是她故意吊对方胃口,而是有些事情她真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说。 说她和顾司珽其实并无存在过婚姻关系,所以也自然也用不上前夫前妻这种称呼? 还是说,阿满是她几年前因为一次意外才生下来的孩子,比起别人,她更不愿意和孩子父亲有所牵扯。 无论哪一个,只要今天经由庄晟然的嘴传出去,都将会对温瑶和阿满的生活,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温小姐,一个的手就算伸的再长,也不能做到只手通天的地步。”” 目的地早已到达。 庄晟然将车停好,拉上手刹,一份用档案袋装好的文件凭空从他手里“变”了出来。 庄晟然侧身。 “这里是我在香港九龙区名下的一套房产,这个年代,一个人想改头换面,彻底从人前消失,绝非易事。我庄某这些年,不说在港澳两区有多大成就,一点点人脉还是有的,只要你想,我可以带着你和孩子从此隐姓埋名,过港生活。” 平地一声惊雷! 温瑶轻揉额头的手猛地顿住。 与温瑶一同愣住的,还有距离两人不足两百米处的阿三。 他手里拿着三份猪扒包,还有打包好的咖啡,刚从茶餐厅走出来,掀开车门,就听到车内陡然环响起这句话。 顶你个肺! 阿三气不过,直接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坐在副驾驶室的方穆怀里一塞,嘴上骂骂咧咧,什么下三滥的脏话都骂了出来,他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就往前面走。 “我今日唔将那个软饭仔的脑浆拍出来,你方穆之后跟着我姓?!” 方穆:???你老母,怎么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占我便宜? “喂!食蒙你啊!”,方穆作势要下车。 “回来。” 顾司珽坐在商务车的后座,半张脸被四周阴暗的光线所隐藏。 他目光森然的抬眸,极度危险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 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一个不要脸的混蛋?无数家庭因为我而破碎?觉得面熟,甚至放言曾经在庭审现场见过我? 顾司珽冷冽的嘴角逐渐勾起,随后他听到温瑶柔柔弱弱的回应,温瑶再次陷入沉默,后又在男人提出要带她和他女远走高飞时,蓦地惊住,发出一阵细细密密,像是喘不过来气,又像是刻意对着男人搔首**,卖弄讨好的声音,张口说了声不。 庄晟然半个身子探了过来。 他穿着出入高层写字楼,十分符合其精英人设的得体西装,无边的平光眼镜遮住了男人略略失落的眉眼。 “为什么?” 温瑶冷不防被庄晟然按住了双手,即羞怯又彷徨,她想挣扎的,可男人过分霸道的力量又让她一时之间无处可逃。 温瑶脸颊涨的通红,一双开合不定的嘴,呼气的热气像云雾一样蒸腾。 温瑶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们非亲非故,你这么帮我,没道理。” “别装傻,阿瑶,我钟意你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之前我不说,是顾忌你我之间的颜面,我知你会拒绝我,所以与其连朋友都不能做,还不如从一开始我就绝不提。” 温瑶辩驳:“那你现在又为什么……” “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再不提,你恐怕很快就会忘记我,更何况目前只有我才能帮你摆脱你前夫的骚扰,阿瑶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好,我不是圣人,我多少也想搏一搏……” 如此逼仄的空间,如此靠近的距离。 庄晟然能够清晰的看到,温瑶眼角那一小颗宛如朱砂一般鲜红妖冶的红痣,还有她略显彷徨的神情,娇憨且无措。 庄晟然不禁喉头一动,别过脸。 他一点一点的靠近,不断试探着,想要借机缩短自己也温瑶之间经久不变的安全距离。 就在两人快要贴近的时候,突然,温瑶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身体撞得东倒西歪。 温瑶更是直接将头磕在了车厢一侧,她眼前顿时一黑。 第三十七章 异常 一伙人从后车走了过来。 “哟,庄sir忙着呢?”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巧了么这不是,瞧您这话说的,今儿这车祸纯属意外,我真不是故意的。” “庄sir您贵人多忘事,前两年您去北京的时候,我们见过的,K*M法务聚餐,当时您坐的靠窗的位置。” “对的对的,您后来还帮我存了一瓶轩尼诗的X.O干邑,哈哈哈哈,那这位是…” 庄晟然被人撞破了“好事”,神情俨然有些尴尬。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这伙人,尤其是站在他身旁的这位号称是他师弟的黑衣男子。 不记得,真的不记得。 虽然他这些年的确是做到了“阅人无数”,但总归不至于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是我……” 一句太太,刚要从庄晟然的嘴里吐出。 温瑶却在这时突然有些受不了了,她伸手摁住胃袋,另一只手已经控制不住的去扒车门:“劳烦放我下车。”,温瑶不顾众人惊愕的表情,三步并做两步从车上跑了下来,弯腰,临街吐了个彻底,额头还残留着刚才撞在车窗玻璃上所留下的红晕。 …… “脑震荡,我已经提前告知过王姐了,可以按工伤处理。” “唉,无事无事,你安心休息,剩下的课我帮你上。” 温瑶歪着脑袋,用耳朵将手机压住,手也不停,在用眼神示意过面前的护士之后,拨开笔盖,在缴费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多谢你啊佳妮,今天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又要被批了,回来我请你吃饭,或者你要想去的餐厅,也可以提前告诉我。” 同事沈佳妮闻言哈哈笑出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没想过你会客气。” 庄晟然原本是陪着温瑶来的,但中途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又走了,只留下一沓现金还有一张信用卡,以及两人之前在车上曾谈及过的……那些东西。 ——阿瑶,要是想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温瑶听到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缴费单递了出去,然后反手将压在耳畔的手机抽出,垂眸。 电话那头,沈佳妮同样也是忙着填报表。 没办法,又是一年年末。 学校今年的教育经费严重超标,不平账,就等死。 她可不想等到年末决算的时候,被学校那帮老家伙轮流叫进办公室,头痛,本来生完小崽之后就成天被家里的一大一小气到头晕发昏,血压上走,眼下看着手里的报表,沈佳妮不禁哀叹,今年妈港居民的平均寿命,恐又要跌破下限。 你问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被她们这群苦逼的上班族给拖累的,简直酷刑,想必是个人都难以忍受这种折磨。 “说真的,我觉得你近来多少有些流年不利,不如抽空去庙里敬神三炷香,求庇佑?” “……” “财运亨达你就别想了,毕竟我们当老师的无论是薪资,还是待遇,历来不如鸡,惨过狗。求求平安还是很有必要的,待你他日否极泰来,说不定能成功给家里的阿满找个daddy。” 沈佳妮声音一顿,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这边温瑶在听到沈佳妮的话后,却并无太大反应,她按下熄屏键,把电话重新接了起来。 “我觉得也是,最好再找个大师给我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天生命格犯煞。” 沈佳妮晕:“德云社的相声演员都没你能扯。” 温瑶笑,反正闲着没事就陪电话那头的沈佳妮多聊了两句,两人一路从星座运势,聊到了小孩家庭。 “你家阿满之前做体检,是在哪家医院做的?我近期有给嘉韵投保的想法。” 温瑶一听,懂了。 “在XX社区,你要是感兴趣,一会儿我把负责阿满儿童险的保险业务员推荐给你,欸,说起这个,你稍微等一下……” 温瑶从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了那日负责带阿满到医院的体检的小许。 算一算日期,阿满的体检报告应该早就出来了才对。 温瑶皱眉,怎么过了那么久了,少说也有七八天了,还是不见动静。 思忖间,沈佳妮那边却是突然来了件急事。 两人电话挂的匆忙。 正好温瑶今天也没事,她想了想,等拿完药后,就乘坐巴士往阿满之前体检的医院赶了过去。 一路上,小许的电话都呈现占线状态,温瑶一次也没有拨通过。 等到了地方,温瑶凭借着记忆,往楼上走。 “温小姐——” 温瑶额头贴着纱布,回头。 看的出来,小许来的很匆忙,头发汗湿,衬衫浸透,上次见他,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宛如为他量身打造,那时温瑶还调侃过他,说他们保险行业真是金钱养人,随随便便单拎出来一套外套,都够她们平头小老百姓为此奋斗好多年。 而现在。 面前的男人打扮更是夸张。 温瑶平时虽然对这些时尚品牌不关注,但好歹也是学设计出身,光从衣服的选材打版就能看出,对方的品味不俗,身后的财力更是不容小觑。 “小许?”温瑶的语气不大确定,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小许在察觉到温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之后,回神,眉宇中间不由得浮上一些懊恼。 “抱歉,今天是我的休假日。” 然后还没等温瑶开口,便又听见对方道。 “阿满小朋友的体检报告,昨天已经邮寄出去了,应该过两日就能邮寄到家。” “需要那么麻烦么?现在我人已经来了,不如……” “不行”,小许直接道:“我司有自己的一套规定,所以抱歉了温小姐,您还是回家在等两日吧。” 温瑶心里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是规定,温瑶转念一想,估计人家小许也没有擅自改变的权利。 好吧,今天就算她白跑一趟。 “不好意思小许,今天耽误你时间了,本来该你休息的。” 两人正往回走着。 温瑶挎着背包,一脚刚跨出医院的大门,远远的,温瑶就听见有人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 “小许总!!!” 第三十八章 老子头痛,有本事你就给我医 等到顾司珽急匆匆的上楼,看见的就是温瑶背对着一行路人默默无语、独自流泪的场景。 顾司珽向前的步伐下意识的一停。 他单手插兜,收回还没来得及迈出过道的长腿,眉眼深深,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似鹰似隼,上下双波,犀利无比,仿佛拥有着洞察宇宙万物一切的力量,力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顾司珽面露烦躁的将腿往走廊一侧墙裙上,用力一踢。 “草!”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每次遇上自己也没个笑脸。 衰啊 他们做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想娶一个眉目喜庆的金镶玉,放在家里供着,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主要是图个吉利,又有谁会喜欢成天到晚就各种唱衰的苦瓜脸,纵使这张苦瓜脸天生有着一张好颜,次次都能令顾司珽惊艳。 可再一再二的推拒,只会让顾司珽深深感到晦气,感叹此女似乎生来就福薄命浅,一脸的衰相。 活该命运不眷顾她,活该有钱人看不上她,活该她要一辈子受小崽的拖累。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今竟找到了一个在旁人眼里看似十分不错的靠山。 律师?只要她点头,就肯给套房? 顾司珽脸上阴霾过度,心里冷嗤,她倒是挺吃香。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车内听到的那些言语,顾司珽的目光掠过温瑶额角的伤口,眼神毫无歉意,大步走了过去。 温瑶眼眶酸涩,一个人哭够,反手抹了抹泪水。 她转身,迎面向她走来的男人却令她惊诧。 “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顾司珽三两步在温瑶面前站定,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温瑶薄红的侧脸,睫毛好浓密,泛着淡淡的咖色,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在她不算太挺,甚至有些微微塌陷的袖珍鼻梁上晕出一圈又一圈朦胧的彩环,皮肤生的这样白,泪珠也还挂在脸上。 看上去真的好可怜。 顾司珽的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他选择性的无视了对方的问话,反而下颌轻抬,脸超冷。 “头” “头?” 顾司珽别过脸:“头是怎么弄的?” 明知故问。 顾司珽心里烦躁值飙升,有病,他干嘛要问出那么蠢的问题。 温瑶坐在医院的长廊上,休息了一上午,即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早缓过劲了,因此在听到顾司珽的问题时,温瑶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而后伸手碰了碰额头,触及到的却是一块纱布。 温瑶后知后觉:“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不是很打紧。” 温瑶说完偷偷绞了绞手指,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撞的,在哪儿撞的?” 温瑶不擅长说谎,嘴唇开合了几次,答不上来,于是只能旧事重提,梗着脖子,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抬头看向顾司珽。 “就是…上班的路上一个没注意,那顾先生呢?你今天为什么也在这儿?” 顾司珽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温瑶扯谎。 没意思。 究竟有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真的很好懂,白痴一样,什么东西都放在脸上。 难不成这也是演的? 顾司珽淡薄的眼皮向上一掀,脸又阴鹜下来,目光看向别处。 “头痛。”,他给出理由。 顾司珽喉结往下滚了滚,心想,老子一想到你就觉得头痛,你问了又怎样?有本事就给老子医,医不好老子就等着被我叼,不过照这女人的性子,怕是听到自己头痛,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偏偏表面还要装出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生怕受到牵连。 “那、那医生怎么说?” 顾司珽回神:“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他眉头高高扬起。 此时的温瑶当真跟个鹌鹑一样,好不容易探出来的脑袋,冷不防被男人那么一吼,又立即龟缩进壳。 她表情委委屈屈的垂下眼,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温瑶想不通,干脆不去想。 顾司珽火大,眼看这女人脸色白了青,青了又紫,而后又不知想到什么,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他暗道一声,戏好足,顿感无趣,转身就走。 温瑶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犹疑,她不信顾司珽过来,只是同她简单的打个招呼。 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吗?或者又是因为阿满。 温瑶试探性的向前跟了两步,见男人只是回头看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也不是很反感的样子,后又转身,继续往楼道的方向走。 温瑶想了想,还是挎起长椅上的包包,一路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不管了,先跟上去再说。 两人一路从三楼门诊,走到医院楼下的花园。 顾司珽在一处石阶上停下来,一抬头,前方就是一棵足足两人合抱粗的菩提树。 他一停,身后的温瑶也不得不停。 顾司珽转身,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则面露凶恶的往前一指——正中菩提树下花坛延伸出来的位置。 “你,坐上去。” 温瑶搞不清楚男人这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 又见顾司珽一道眼风扫来。 温瑶忙小声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已经坐很久了,我们有什么话,其实可以站着说的,如果顾先生你觉得累的话,我不介意你……” 顾司珽迈着阔步,向她走来。 温瑶顿时怂了,两条暴露在空气中的长腿,噔噔噔的向前交错着,然后宛如小学生那般,双腿并拢,手掌贴在大腿上,然后伸手理了理编至一侧的碎发,小心翼翼的抬眸。 “这样可以吗?” 顾司珽从上至下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温瑶懂了,又将挎至肩膀上的包包果断扔向一侧。 “这样可不可以?”,她脸上的笑容带着讨好。 顾司珽见状总算满意了,鼻间发出“哼”的一声气音,三两步的在温瑶身旁坐了下来。 温瑶感受到周围冷冽的气息,不禁吓得浑身一激灵。 “抬手——”顾司珽语调懒懒的下达着指令。 “为、为什么?”温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方这是要做些什么。 顾司珽蹙了下眉头,语气是十分的不耐:“哪来那么废话!”,说着,他径直举起温瑶的双手,身体一侧,脑袋在枕上温瑶双腿的同时,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长腿也随之交叉,放在了石阶上。 第三十九章 你这人真有意思 温瑶惊呆。 两人视线交汇间,顾司珽适时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睡姿”,后脑勺往上靠了靠。 神情全然无邪念,懒散的,漫不经心的,不收敛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静静欣赏着温瑶面中的涨红,竭力屏住的呼吸,还有为了迎合他的睡姿,微微踮起,不几多时就开始颤抖的腿部肌肉。 温瑶神色惊惶,像一只随时会吓破胆的小兔子。 她用力膛目,蠢的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穿在温瑶身上的,驼色大衣的袖带,斜斜垂下来,与顾司珽的鼻尖保持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微风袭来。 顾司珽捕捉到一缕淡淡的馨香,不知是这女人身上的香味,还是源自她衣物上面洗涤剂的味道。 顾司珽启唇:“揉。” 温瑶没听懂,手足无措。 顾司珽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温瑶,片刻之后闭上眼,又来了一句:“头痛。” 这句温瑶听懂了。 纵使心里十分不可置信,温瑶还是一阵冷汗当中上手了,食指和拇指轻轻搭在男人太阳穴上,浑身绷紧,原地绕转。 “这样可以吗?” 顾司珽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那这样呢?这个力道你也能接受吗?” 温瑶拿不准顾司珽的意思,只当他嫌弃太轻,于是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 顾司珽睁眼,下巴一抬,眉目凶恶。 “啊啊啊好的好的!那我轻点,那我轻点……” 温瑶急得手忙脚乱,兀自忙活了一阵,顾司珽的眼睛又闭上了。 温瑶顿时如蒙大赦,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几年的教学的生涯,听到学生考上好的大学,考到好的高中,都没有这一刻来的高兴,温瑶的脸上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世界万籁俱寂。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只是脸部轮廓依旧邪肆蛊惑。 温瑶的掌心在顾司珽的面前晃动了一下,确认对方已经睡着了,随后才动作小心的揉了揉自己酸痛不已的手腕,而后身体后躺,手肘撑在花坛上,姿势挺别扭的,但总算获得暂时喘息的机会。 温瑶颤了颤睫毛,抬头看看天,又低眉望着顾司珽冷邃危险的脸。 温瑶有一瞬间觉得体热,但很快,她就控制住了,强制性的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周围的行人身上。 偶尔会有几个阿婆阿公特意停下脚步,赞叹两人,俊男靓女,十分相配。 温瑶有想过开口解释的,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 极度的堂皇之下,温瑶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她神色犹豫朝这些阿公阿婆点点头。 后来实在闲的无事,温瑶眼看头顶的日光渐足,她随手捡起掉落在花坛上的一枚菩提树落叶,指尖掐住根茎,细长一根,指腹带着柔软的红色。 温瑶将落叶的叶子部分,隔空放在了身下男人的眼皮上。 温瑶捻着根茎从前转至后,从后转至前。 树叶摇晃,稀碎的光影斑驳,温瑶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小片叶子顾司珽的脸上跑来跑去。 “你很闲?” 温瑶垂眸,眼前的场景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顾司珽从她的身上翻坐下来,醒的很突然,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睡。 醒了之后顾司珽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温瑶算账,故意拿片叶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扰他好眠,而是理了理嗓子,低头找烟抽。 “打火机有么?” 温瑶没说话,唇瓣嗫嚅了几次,怯怯的看向他。 顾司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都问了些什么蠢问题,而后神色一幽,脸更冷。 正要把到嘴的香烟塞回去,眼前却陡然多了一枚防风打火机。 “有”温瑶犹豫了几次,还是把包里的打火机拿了出来,如是说。 顾司珽:“……” 温瑶眼看身旁的男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她脑子里面快速闪过什么,连忙摆了摆手。 “但我不抽烟。” 甚至怕顾司珽不信,又侧过身,动作匆匆忙忙的从包里翻出一盒,用透明塑封袋包装好,然后再装入铁皮盒子里的棉签。 温瑶打开盒子,从眼前众多棉签里面抽出一根。 “麻烦把打火机给我一下。”,温瑶伸出手,态度恭恭敬敬。 顾司珽瞥她一眼,烟还叼在嘴上,给了。 温瑶熟练的按下气阀,将棉签的一端烧透,烧至完全的黑色,然后当着顾司珽的面,她打开铁皮盒子里的化妆镜,低头,往自己本就卷翘的睫毛上面一漂。 “像这样。” 为了出效果,温瑶甚至往自己的睫毛上面多漂了几次。 顾司珽脸色冷冰冰的,还是没表情:“有什么用?” 温瑶闻言又胆大包天凑近了一点,她抬眸,手指指着自己睫毛上的一小簇。 “会卷啊,刚才离太远了,这样看是不是要明显一点?” 顾司珽:“……” 当温瑶意识到自己此举的不合时宜,她与顾司珽之间已经只剩下咫尺距离。 温瑶:“……” 顾司珽冷彻的嘴角逐渐勾起,眉眼之中卷起阵阵风浪。 他从已经惊呆了的温瑶手里夺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然后吸足第一口,任由青灰色的薄雾细细密密的在温瑶莹润的小脸上喷薄。 “有意思。” 温瑶被呛得直偏过脸去,她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 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是说她这个人有意思,还是指她刚才的那番示范有意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闷下来,期间再无第二个人说话。 温瑶踌躇不安,感觉顾司珽这次到医院,真的是为看病来了,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事。 她绞了绞手指,想走。 抬眼,却见不远处,一个令她稍微有些眼熟的人影突然走了过来。 温瑶定睛一瞧 ,似乎…是上次带她和阿满去医院做体检的小许。 来人也认出了她,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就朝她热情摇了摇手,等走近了,更是直接道。 “好久不见,温太,这是您丈夫?” “……那个,好久不见。” 温瑶选择避而不答。 第四十章 找到了,但对象是你的马子温瑶 好在面前这人也十分懂得看眼色,没有令温瑶感到难堪,两人就着阿满的话题聊了起来。 “温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个月,我司的各种福利折扣将恢复原价,欲购从速!欲购从速!!!” 宛若电视机里每天播放的广告词,颇为慷慨激昂的从小许嘴里吐出,听的温瑶冷汗直冒,眼睛忍不住往后瞥了一眼。 顾司珽那根长长的烟抽的只剩下一半,他拧起凶恶的眉,浑身杀气满满,中途收到一个电话,顾司珽干脆走到一边,接起。 是沈宝柘打来的。 沈宝柘声称有要事要和他商议,力邀两人今晚到老地方进行详谈。 “你知唔知近日独手已经偷渡回港,晚上我忙着抓人,无时间。” “不行,此事关系重大,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亲自过来一趟。” “什么事?” 顾司珽眼神可怕,宛如冷面修罗,吓退了好几个趁机上前,索要电话号码的无辜女大学生。 谁料,沈宝柘这次态度竟异常坚定。 “见面再说。” “现在就说。” 烟头落地,顾司珽毫无素质的用皮鞋鞋尖轻碾,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 电话那头,沈宝柘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面对电脑屏幕上,那一串串正不断往外冒的,且犹如火星字符的天文数字,他对准听筒,坐姿端正,眼神一错不错的紧盯左上方的数据检测结果,快速同顾司珽说了句什么。 顾司珽听后向来喜怒难辨的瞳孔,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折射出些许晦涩难懂的光,他的身躯蓦地定住。 然后五分钟?应该,大概是五分钟之后吧,顾司珽缓缓收起手机,回头。 “话说距离上次体检已经过去好几日啦,温太有冇接到公司派发出来的通知书?” 通知书? 温瑶浑然不知,一脸迷惑的摇摇头。 “什么通知书?” 小许热情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片刻之后,又跟想通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贴心安慰道。 “公司派发时间有早晚,有时候系会这样的啦,就是一张通知体检合格催缴费的通知书。过两日温太要是接到了,可以提前联系我,这个也要算进我们的业绩里,拜托啦,我一个乡下土著也需糊口。” 小许做了一个“拜托及时call me”的手势,脸上嘻嘻笑。 温瑶不善与人打交道,自然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她面露局促的点点头。 “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两人的对话止步于此。 小许大概还有客户,临走之前,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对着温瑶调侃一句:“温太男友好靓,简直帅过吴彦祖,就是……”,他迟疑片刻,见菩提树下的男人已然走来,又赶紧将话往回圆:“无啦,当我什么都没说,阿满很可爱哦,希望能再次见到她。” 这句话一说完,男人便走了。 一转头,又瞬间摸不清头脑,他刚才本来想和温太说些什么来着。 小许挠了挠头,思索再三,终于想起来了。 那男人真是好生面熟,像是经常会出现在电视机里的人,就是没想到真人看上去,居然会那么怪力恐怖,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拎刀砍人……温太赏识男人的品味真是令人刮目。 送走小许,温瑶盯着对方渐渐离去的背影,也想趁机找个借口开溜。 没曾想,顾司珽比她更急。 “我有事,午餐你自己搞定,刚才的事情多谢,联系阿穆,他会给你相应的薪资报酬。” “……” 一眨眼,人已经消失的没影了。 和沈宝柘会面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顾司珽到地方,直接将头上的棒球帽往桌子上一扔,背往后靠,脸似黑炭一般,眉目冷肃。 “叼你妈嗨,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顾司珽不抽烟的时候,食指和拇指之间也习惯性的夹着一根烟,他手指往桌上点了点,毫无素质,大概是心情已经烦到了极点,直接开口.爆粗。 “你手下的人平时是怎么做事的?成日吃白饭?痴线,这种事情也能弄错!!!” 沈宝柘不想和面前的男人做无意义的争吵。 “停停停,我在重申一遍,没有弄错。我的团队是集聚全球英才,经过小半年的时间精挑细选,才组建出来的尖锐团队,你说谁弄错都可以,但说他们弄错,绝无可能。”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沈宝柘就知道会闹到眼下这个局面,他表情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抱拳往桌子上面一搁。 “听着,大概在两个月前,我的团队启用了一个名叫Capturer的全球抓捕系统,由于是全新引进的系统,我也不知效果如何……” 据沈宝柘描述,这个名叫Capturer的抓捕系统,能在全球范围内实时抓捕,与顾家前话事人HLA配型位点数全符合的人。 这些人里有自愿签署器官捐赠协议的青年学生,也有涉及亲属之间相互配型,而被迫将身体数值录入医院系统的普通群众。 总之,只要做过相应配型检查的社会公民,远到前五年,近到前一秒,这个系统都可以进行实时抓捕。 “你现在这个马子——温瑶,应该在五年前做过相应的检查,但由于年代久远,Capturer并没有将她的身体数值成功录入。” 顾司珽双手环臂,目光带着深深的审视。 沈宝柘见他没有开口打断,想了想,还是继续往下说了。 “问题在于,她之前做检查的那家医院,近期对医院的各种资料信息进行了二次整合,然后上传到了电脑,Capturer捕捉到了,所以才……” 沈宝柘嘴唇一抿,心里也莫名有些来火。 他早就提醒过顾司珽,一个到医院检查也是检查,两个到医院同样也是检查。 是他自己不听,认为概率太小,甚至觉得他的想法滑稽。 沈宝柘想法多多,到嘴却是沉默下来。 两厢沉默间,顾司珽突然开口。 “五年前的数据,确定可信?” 第四十一章 你受伤我会难过 沈宝柘声音确凿。 “基本可信,但具体的,需要你带她来我这里,进一步做检查再说。” 顾司珽再度陷入无言。 “想一想你的计划,你要的一切,还有那把被老爷子藏进佛手里的钥匙,这口气你必须忍”。 沈宝柘不懂顾司珽的沉默,只当他已经和那马子闹翻,两人吵到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顾司珽将她们母女二人逼到绝路也不一定,反正这种事他也经常干,顾司珽再也不愿低头。 “你老母。” 顾司珽张口闭口全是别人亲戚,沈宝柘早已习惯。 “我怎么做事需要你教?” 顾司珽依旧我行我素。 沈宝柘重新恢复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挠了挠耳朵。 阿满今日散学早。 温瑶难得得空,提前去接她。 家豪这小仔大概心中的寒冬已去,逐渐迈入思春期。 他没等到自己的老豆,干脆和阿满在幼稚园门口,上演起琼瑶戏码,一口一个“阿满妹妹”,眼泪如珍珠,扑簌扑簌的往下掉,装的好一个恋恋不舍,要不是他嘴角还残留着下午吃剩的巧克力碎末,温瑶估计真的会把两个孩童之间的感情当真。 更何况,难得她家阿满今天也配合,手指扒在门边,哭声啼啼,小嘴嘟嘟,一颦一笑尽是被人拆散的委屈。 结果人才刚转身,阿满便瞬间恢复面无表情。 “麻烦回家倒三斤洗手液给我。” 阿满双手汲着书包,胸部挺挺,声音超级女王,变脸速度简直令人咋舌。 温瑶看呆,后知后觉的扶额低笑。 “我说阿满小姐,你要不要那么夸张?” 阿满回头看温瑶一眼,耸了下肩膀,表情感觉挺无奈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啦,家豪今天答应送我Galison的全套拼图,我有推脱,可架不住他太热情,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No pain,no gain,春播秋收,吃水忘挖井人……” 阿满说的摇头晃脑,一条在入园前就被温瑶束的高高的马尾,如今已经松松垂至她脑后。 等到阿满再抬眼,想要同自己妈咪探讨一二,家豪今日在幼儿园所对她做出的种种“讨厌行径”,阿满陡然发现,自家妈咪居然受伤了!额角那里贴了好大一块的纱布!!! “吼!这是怎么回事?” 阿满化身正义小使者,双手叉腰,挺括的黄色小圆帽难掩她眼中的怒火。 温瑶不愿阿满参与到她们大人的世界来,所以早早就想好了说辞。 “哎呀,没事啦,说来倒霉,最近终日沉迷于手机,竟不知不觉也做上了低头族。平时没出事,只当自己运气好,今日突然踩进臭水沟,又碰巧撞上了面前的电线杆子,若不是妈咪躲得快,恐怕眼下已然头破血流……” 温瑶话还没说完,就见阿满已然泪流满面,袖珍大一点的鼻尖哭的通红,抽泣声止也止不住。 “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明明前一秒还和家豪斗智斗勇,宛如战斗中的公鸡那般威武昂扬的小阿满,如今却在听清温瑶受伤的原由时,竟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小脸涨的青紫,那模样简直比伤了自己还心痛。 温瑶见状心一慌,蹲下身。 还未开口,就见只有她一半身量高的阿满,伸出自己藕节一般粗粗的手臂,轻轻往温瑶的伤口上面抚了抚。 “是不是很痛?一定很痛啊!” 阿满嘴一撇,下巴仰的高高的,随即哭的更大声。 温瑶嘴笨,刚才那段说辞已经快超出她的极限,她的手攀上阿满的脊背。 “还好啦,不痛的,感觉……就跟被小虫子小蚊蝇咬了一口差不多?” “你骗人——”,阿满放声嚎啕。 “真的!!!” 阿满一哭,手就发凉,温瑶保持半蹲的姿势用力将阿满的手搓热。 过了许久,阿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温瑶将已经哭到大脑缺氧的阿满,伸手搂进自己怀中。 阿满脑子仍旧晕乎乎。 “温瑶…温瑶…你不要受伤……你一受伤……我的眼睛总是会下雨……雨季绵延…时间漫长……下雨天…下雨天小鸟无家可依…同样也会难过的…不要呜呜…” 听的温瑶真的好心痛。 “好,好,以后再也不受伤”,温瑶单手将阿满抱起。 “也不要再去碰那根电线杆子。” “以后我都会绕路走。” “更不要再去踩那道臭水沟。” 温瑶听到这里,脸上已经浮现些许笑意:“我明天就向妈港市政署写信投诉。” 回到家,顾司珽已经在群租房的门口盘踞许久。 阿满哭累了,今日见到他daddy兴致明显不高。 温瑶对于顾司珽的突然造访早已见怪不怪。 或许一开始确实会畏惧,后面等来的次数多了之后,温瑶发现这人其实也并没什么恶意。 至少在对待阿满方面,态度一片赤忱。 温瑶开始相信,顾司珽那么做的确是出于真心的。 将阿满交给顾司珽后,温瑶回房间换了件水蓝色的大领口马海毛毛衣,她软成海藻那般浓密发亮的波浪卷发,温瑶只简单的用一枚金色金属发圈便低低挽住,柔顺垂至她的脖颈后。 出租屋里没有厨房,所以很多时候除摘菜以外,温瑶整个料理过程都是在走廊尽头的公共厨房完成的。 公共厨房里,由于时间还早,所以现在就下厨的只有她们这一家。 阿满搬了个小椅子,跑到温瑶身边站着。 她一只脚悬空,一只脚又稳稳的落在椅面上。 阿满半个身体扑到了案台。 温瑶手很巧,会做很多精致可爱的中式面食,就比如现在,她正在做一只用果蔬汁染过色的刺猬小馒头。 顾司珽踱步,双手环臂,半个身体斜身倚靠在厨房门口。 一缕碎发从温瑶的耳朵后面掉落下来,影影绰绰的挡住了她秀色可餐的侧脸。 温瑶也给了阿满一小簇面团,她边动作,边给予身旁的阿满一个鼓励的眼神。 “像这样,这样,然后指尖沿着中缝轻轻一掐…” 第四十二章 调整策略 阿满搞不定。 生气!!! 两手往案台上一拍,双腮鼓鼓,等着要人哄。 “笨蛋小姐快走开——”,顾司珽可不惯阿满这个随时随地公主病发作的臭毛病,他抬手给了阿满一个爆栗。 阿满痛呼,灰溜溜的跑走,滚到一边。 “怎么做?”,顾司珽捡起案台上的面团,扭头。 温瑶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诧,她敛眉,抿唇,心脏紧缩,连鼻尖的呼吸都在男人靠近的那一刹那,变得微弱,静止,一直到再也忍不住,重新细喘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温瑶指尖轻动,被修剪的平滑整齐的指甲边缘部分,便立即带倒了手中刺猬的软刺,一寸寸的炸开。 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呆鹅”,顾司珽狠戾的薄唇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阿满躲在一旁偷笑。 温瑶顿囧,终于是醒过神了,她急急忙忙的垂下眼,收回心中绝岸回响的狂潮。 “你要做什么形状的?” 顾司珽眉梢轻挑,片刻之后,再次重复:“呆鹅。” 只是这次语气大不相同。 温瑶揉捏面团的动作当即顿住。 温瑶是个好老师,可惜在她手底下的两位却统统不是好学生。 一场雨将窗外的鸡蛋树浇的湿透。 顾司珽在捏了两个四不像的“呆鹅”之后,便顿感索然无味,悠然离开,徒留阿满一人在她daddy的大作上面画龙点睛。 阿满先是为面前的“肥鸡”画了两组翅膀,然后又用沾了蜂蜜的食用色素笔,往上涂涂画画。 好在温瑶及时制止。 “阿满,够了,你再这样继续胡闹下去,你daddy肯定一会儿要气到心肝脾肺全都崩坏。” 阿满嘻嘻,脸上仍然意犹未尽。 不过到底还是收手。 “不会啦,一点点玩笑而已,妈咪记得保密。” 温瑶在将剩余馒头送进蒸箱之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特意抽出刚才被阿满送入蒸箱的那一层不锈钢烤架,低头看了一眼。 “……” 情况似乎不大妙。 鹅不像鹅,鸡不像鸡,倒像是某种从天外飞来的异性生物。 果不其然,等到吃饭的时候,父女两人就因为这只“呆鹅”的归属问题,争吵起来。 阿满状似无意。 “十二月,冷雨夜,要是妈港冬日能够下雪,不知有几多浪漫。届时家豪送我的Galison拼图,也有了用武之地;伦敦人通向威尼斯人的大三巴,肯定会被外地前来观光打卡的游客,堵的水泄不通。” 说罢筷子一拨,“肥鸡”飞起。 除顾司挺以外的,餐桌上的其余两人都在心里暗自推下筹码,押宝眼前的肥鸡是否能够顺利启航。 结果不出两秒,已经在天空划出一道抛物线的“肥鸡”,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路子航司,强制截停。 顾司珽看也没看,甚至头都没抬。 一双筷子被他用的宛若武侠剧里江湖大侠的武器,他的胳膊悬滞在空中。 “祈祷妈港冬日落雪,不如祈祷明日天上下蛋挞,你的想法好滑稽。” 顾司珽把“小肥鸡”送回阿满碗里,阿满差点被眼前的不明物体丑哭。 吃过晚饭,今天顾司珽居然奇迹般的没走。 阿满有点懵,第一次露出与此时此刻温瑶脸上全然无异的表情。 顾司珽站在门口,整理着装,头顶的棒球帽遮住他狭长深邃的眉眼,他侧身。 “不是说吃到肚饱?” 顾司珽的声音并无起伏,可不知是不是温瑶的错觉,她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出现短暂停留。 “要是不想明年四月就出现在屠宰场,就赶紧穿好衣服,和我一同出去散步。” 印象之中,只有八点档肥皂剧里才会出现的,一家三口一同出游的情节,如今居然真真实实的在阿满身上上演。 阿满开心到尖叫,一路都紧抓温瑶和顾司珽的尾指,不肯撒手。 “阿满很好懂。” 雨后的道路街景很是萧瑟。 翻转的城市灯牌,一道道霓虹光束投射在地砖积起的水潭上,随着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荡起阵阵涟漪,繁华堆叠的如同上个世纪末,王家卫式的老旧电影,光影流动间,似乎藏着一场极为喧嚣的暧昧心事,越是平静就越是折磨。 温瑶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阿满她……只是很好满足。” 养孩子其实和养宠物是一个道理。 如若细究,可能细节方面会有所不同,但大致方向是一样的——满足她温饱的同时,给予她足够的情绪价值。 温瑶盯着阿满跑来跑去的背影,路上有水花渐在她身上。 “阿满她很聪明的,她很早就能区分出来别人对她的好究竟是出于善意、恶意,还是别有用心。” “……” “后来我询问她是如何区分的,她说,见多自然就会区分了。” 这句话引申出来的意义就是,有些东西如果她没见过,甚至是从未接触,就极容易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迷惑。 顾司珽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眸压抑着一点波澜的光,面上却是一派静水,依旧冷酷。 “你再对我含沙射影?” 温瑶突然觉得头皮发紧,她不敢回头。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小孩子的心意即使再小,也需旁人尊重。” 而后几人在路上遇到了从事街头卖艺的工作者。 顾司珽今天难得发发善心,随手弹起身边的公共钢琴,配合着正站在十字路口,欢快拉着手风琴的西班牙大爷,顾司珽在指节摁下琴键的第一秒,那人便自动调整了旋律,两人隔空相互对视一眼,共同演奏了一首《13 Jours en France》。 顾司珽抽至一半的香烟,积着长长的烟灰,一会儿被他衔至嘴角,一会儿被他夹在食指和拇指的指缝中。 一番吞云吐雾中,顾司珽邪肆幽暗的眯起眼,修长有型的双手不断在眼前这架,被人写满标语,画满logo的钢琴琴键上跳跃、起舞。 阿满直接看呆,连带着此时暂靠在白色罗马柱下稍作歇息的温瑶,这会儿裙角被狂风带的翻飞,也不由得怔住。 第四十三章 前夕 路人廖廖,掌声暂无。 不在高朋满座的宴会厅,也没有与之匹配的鲜花与听众。 有的只是零星几片随风乱舞的落叶,还有站在马路中央,脸上带着和蔼笑意,长着白胡子的西班牙老头。 头顶灯光昏黄。 眼前这一幕似烙印,长久的留存在温瑶的记忆里。 记忆深刻到一年后的同一时间,温瑶心如死灰的站在维港的凭栏上,随后奋不顾身的一跃而下,她也永远无法忘怀顾司珽那时曾带给她的悸动。 周六,阿满生日。 一盏小灯,温瑶温柔的注视着阿满灯光下的睡颜。 温瑶低头亲了亲阿满红扑扑的脸颊,袖珍的鼻子还有圆润饱满的额头。 只要过了今天,她的小阿满就平平安安的长大到五岁啦。 温瑶抱着双膝,跪坐在地毯上,嘴角带着餍足的笑。 半夜,阿满起高热。 温瑶面露担忧的给阿满喂下一粒退烧药。 外面又开始下雨,雨势渐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要把这密不透风的黑夜给撕碎。 温瑶第二次起身,伸手关上了窗户。 早上九点,一阵闹铃声响中,温瑶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她伸手去探阿满的额头,幸好烧已退。 阿满同样也被吵醒,抬着朦胧的睡眼,望向温瑶。 “今天几号?” “六号” 阿满混乱一夜的思绪缓慢回笼。 “妈咪,为什么我身上这么痛——”,阿满声音娇纵。 温瑶叹了口气,脸颊主动迎上阿满伸出来的手臂,阿满的掌心还是很烫,热热的,温瑶猜测是昨夜被风吹到了肚子。 “你生病了,阿满。” “生病?” 阿满对昨夜的事情毫无察觉。 “今天就不去游乐园了,好不好?”温瑶试着用商量的语气和阿满说道。 阿满脑子转的很慢,等反应过来温瑶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率先一步,替她做出反应。 “不好!!!” 温瑶又叹了口气,感觉早就知道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我和daddy一早就约好的嘛——” “……” “他本来说没时间,眼下好不容易又有时间,出尔反尔,这样最是可恶。” 温瑶没办法,只得装出被她说服的样子。 “那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现在起床先把早餐搞定,然后等到中午,我们一起去找你daddy,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阿满从被子里面冒出半个脑袋,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嘴巴撅起来,要亲亲。 温瑶依着她。 “妈咪最好了。” 打仗似的过了一个上午。 等到温瑶将阿满这次出行所要带的东西,全部备齐,阿三已经上来催了,仍然是那副凶神恶煞样,说话的声音狠戾,普通话并不标准。 “喂,女人弄好没有?我们大佬很忙的,只得半天时间,半天之后还有其他事。” 即使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温瑶仍不可遏制的被阿三这副模样骇住,她目如惊鹿,怀里抱着阿满,忙点头。 “弄好了弄好了,我现在就下去!” 说着,反手将阿满的书包一背。 两人快要走到楼栋门口的时候,有熟悉的邻居太太叫住温瑶,声称她家的信柜箱满了,都影响其他住户收件了。 碍于身旁男人的威压,温瑶不敢再耽误,只得小声道歉道。 “最近事情有点多,不好意思,回来一定收。” “哎——温太太?温太太!你稍微等一下!” 哪知,身后的人仍然不依不饶,只眨眼的功夫,温瑶的手里便多了一封包装严实的寄件袋。 “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我今天一早就看到快递员往你的信柜箱里塞,但是里面东西太多了,没过一会儿就掉下去了。” 温瑶腾出一只手,往寄件袋上收件人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是自己没错。 她朝面前的领居太太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还不等温瑶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的阿三不耐烦的啧了一口气,温瑶顿感头皮发麻,赶紧跟随他的脚步走了。 一路上,温瑶的手机响了很多次,次次都是163打头的号码。 温瑶知道这个人是谁。 庄晟然。 对方预计明日过港,今日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没有人比温瑶更清楚。 只是眼下温瑶心思已定。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将手机关机。 顾司珽大马金刀的坐在座椅上,他眼皮轻阖,两片唇色淡且薄韧,纵使全程没有睁开眼睛,也能将身旁女人一系列小动作猜的八九不离。 他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毫无表情。 “大佬,到了。” 顾司珽点头,自然而然的下了车。 周末,游乐场里人满为患。 兴许是许久没有经历过如此人满为患的场面,温瑶一路都紧攥阿满的小手,寸步不敢离,生怕有人贩子趁机将她拐走。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有了阿三和方穆两大护法坐镇,还有藏在暗处的那些个青头马仔,时不时就出现在几人面前,来回走动,别说是人贩子了,连普通游客都进不来。 阿三和方穆走在前面,呼呼喝喝,完全无视周围游客鄙夷的目光,很快就在人群里面清出一条道。 温瑶一边迈着碎步往前走,一边将头埋的很低。 她手里抱着出门前给阿满准备的小包袱,感觉前二十年积攒的颜面都在此刻丢尽。 不是说好了出来玩的吗?干嘛弄的跟黑帮交易现场一样? 也太…… 温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该说粗鲁?还是说素质低? 温瑶扶额。 思忖间,脖领猛地被人一提,温瑶抬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上了另一条岔路,并且前面就是臭水沟。 一片死寂中,阿满是第一个笑出声的,她脸色苍白,神情怏怏的龟缩在她daddy胸口。 阿满捂着嘴巴,咳嗽两声。 “妈咪是这样的啦,平时看着很聪明,训起人来也格外一板一眼的,但是事情轮到自己就会表现笨笨。我跟你说,她最近撞破脑袋也是因为这个哦~” 温瑶被阿满说的脸颊通红。 不管怎样,她那么大人了,被一个小孩这么说,总归是有点……那什么。 温瑶感觉自己有些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