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嚣张太子爷破防当舔狗》 第001章 赶紧离了吧 一处老国槐树下,一辆黑色大G轻微晃动。 京市八月的天接连下了好几场暴雨,空气里都是湿润黏腻的雾,车窗模糊。 来势汹涌的大雨持续了许久才渐歇。 后座车厢里。 贺津南咬上她耳朵,嗓音还染着亲密过后的欲气,却带着明显的戏谑:“今晚吃错药了,这么热情?” 姜隐扣扣子的手指顿住,这才恍惚的想起,他们领证半年,半个月见一次,有时候各自忙起来,一个月不见也正常。 像是今晚主动来找他,还在车里随他摆弄,的确算反常。 是有事找他。 不过有点难开口,所以期期艾艾了半天。 贺津南向来是直奔主题的人,骨节分明的指尖转着一只做旧的银质打火机,看她一直不进主题,微微皱了眉:“又是你哪个朋友出了事?” 上次她这么主动,是在三个月前。 她那闺蜜谢秋得罪了学校领导,怕被穿小鞋影响前途,所以找上他,那次是在厨房。 借钱两个字,滚到舌尖,很是烫嘴,姜隐张了张唇,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要借钱还是要捞人?” 贺津南看起来有些烦了。 姜隐识相的闭了嘴:“都不是,借一下你衣服,我晚上要去医院值夜班,路上有点冷。” 贺津南把披在副驾上的备用白衬衫,随手扔给她,多少有点不满:“你今天来找我没其他事?” 似是嫌她耽误了他的私人行程。 姜隐垂着睫毛,没有情绪的冒出三个字:“想你了。” “……” 车里陷入几秒的寂静。 贺津南像听到一个荒诞的黑色幽默,轻哂出声:“外面下红雨了,待会儿打好伞,别把我这么贵的白衬衫染了色。” 姜隐还是波澜不惊的回了他一个字:“好。” “……” 贺津南接了个电话,那边在催他,明显还有应酬。 看看腕表时间,他脸上不冷不热的:“你要是累就在车里睡一会儿,待会儿我让罗扬送你去医院。” 距离她值夜班还有三个小时,从这里到京大附属医院,即使下雨堵车,顶多也就一个小时车程。 姜隐:“不用了,我是打车软件的铂金会员,有券立减。” 贺津南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他没撑伞就下了车。 姜隐抬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透过那一小块清晰的玻璃,看见那道宽阔挺拔的修长背影没入浓稠的夜色里。 要是他们是正常夫妻就好了。 等那道背影彻底进了不远处的高端俱乐部,她才收回视线,贺津南的钱夹落在座椅上。 …… 奢华包间内,偌大的真皮沙发上已经坐满了男男女女。 贺津南一进来,江湛就轰了那几个没眼色的男女,半真半假的骂:“屁股冒胶水黏住了?不知道给贺太子让位?” 那几个男女连忙赔着笑,利索的腾出一个很大的空位来。 贺津南倒是习以为常,往沙发上懒散一靠,独坐一隅。 江湛凑过来给他点烟,嗅到一抹清冷特别的雌性味儿,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不对劲。 他身上裁剪精良的黑衬衫,一向熨帖顺滑,今天有些皱。 昏光下,江湛隐约瞧见他敞开的衬衫领口里,微突出的性感锁骨下面有红痕,看不大真切,下意识就去扯。 贺津南眼明手快的扣住他胳膊往后一擒,“你喝中药喝的觊觎你兄弟了?” “疼疼疼!快松开你大兄弟!”江湛疼的五官夸张扭曲。 贺津南扔开他的手臂,“老实点儿。” 江湛一脸八卦:“我他妈是好奇你刚从哪个女人床上下来!一副事后样!” 贺津南靠坐回去,翻开打火机盖帽,咔嚓一声,蓝色火苗蹿上烟头。 他咬着烟,也不否认:“不是从床上。” “我靠!玩儿的真野!我想想,不会是车……哪来的野女人,把你魂儿都勾走了。” 贺津南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下,淡淡纠正了两个字:“家的。” “……家的?” 江湛大脑皮层光滑了几秒,才想起来贺津南半年前低调的隐了个婚。 低调到他总是忘了这茬。 结婚对象更是离奇,是五年前把他断崖式甩了失踪整整四年的女人。 也就是一年前,人姑娘才回京市,回京市过了半年,人在餐厅跟一老实男相亲,被贺津南给撬了。 姜隐嘛,他有印象,无趣、木讷又绝情的一个女人。当然了,还是挺漂亮的。 江湛拧眉:“还没离啊?之前她把你断崖式甩了,你记仇记了四年多,和她领证想捉弄她,撒撒气,这点我能理解,但都半年过去了,你这气还没撒完啊?” 没关好的包间门外,姜隐捏着钱夹,脸色凝固发白。 她本来也纳闷呢,半年前再遇贺津南,他为什么非要逮着她跟她结婚。 当时她问贺津南,他信手拈来一个荒唐的理由,他说:“谁让你不长眼的滚到我眼皮子底下。” 说的极为随性,随性到像鬼扯。 原来是这样啊。 娶她,只是想报复当初被甩的愤怒罢了。 包间里。 江湛提醒:“你撒完气赶紧离了吧,省得甩不掉。” “之前我那个朋友潘子,就是被女方缠上狠狠敲了一笔,才愿意离婚的。” 要是再搞出个孩子来,就更不得了了。 江湛觉得,什么锅配什么盖,不能瞎几把配,会出大问题。 比如他们这个圈,大家都心知肚明,谈恋爱可以随便谈,但找老婆,必须门当户对。 更何况是贺津南这种天龙人中的天龙人。 贺津南靠那儿,有些心不在焉,包厢内暗沉的光投射在他身上,都像是算好角度的,把他英挺桀骜的五官衬托的更加出挑。 江湛看他没说话,有些唏嘘:“我说兄弟,你不会玩儿真的吧?” 姜隐的双脚像是钉在了原地。 其实她没必要自取其辱。 在江湛说出那些话以后,她就应该掉头就走,而不是躲在这里,等着被凌迟。 可她为什么要等呢。 她在奢望,奢望贺津南会不会说点不一样的。 哪怕是漂亮的场面话也好。 包间里,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懒散的开了尊口:“再说吧,她挺乖的,适合应付家里。” 那道声音,不轻不重,敷衍的可怕。 姜隐扯了扯唇角,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半年前领证的时候,就已经说好,协议隐婚,互不干涉,如果一方想离了,随时可以离。 现在到底在难过什么。 她想了想,差点忘了,她爱了贺津南九年。 人都是贪心的嘛,暗无天日的喜欢,总想得到相同的回应。 这半年来,虽然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耳鬓厮磨的时候,她都会产生错觉,他们可以好好过下去的,甚至……贺津南会渐渐爱上她。 是她妄想了。 …… 【食用指南:一身傲骨顶级女学霸VS顶级钱权冷静破防太子爷,女主不是女强,成长型女主,是个正常活人,会哭会反复会成长。狗血配方+你来我往甜虐酸涩+追妻火葬场+双洁+高干阶层差,人设有部分偏现实无开挂略压抑,慎点。男女视角各自误会。 排雷:爱写各种不完美的人,不狗血不拉扯的不写】 第002章 他联姻对象回来了 她在包间门口僵凝了许久。 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将钱夹递给侍者,嘱咐道:“麻烦你把这个钱夹送进去,就说是你捡的,别说我来过,谢谢了。” “好的美女。” 领她来包间的侍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早已是人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清二楚。 …… 京大附属医院。 姜隐值夜班的时候,收到闺蜜谢秋的微信。 【我草了,梁吉月要回来了,高中同学群里说她下周就去你们医院规培,你说巧不巧?/惊悚】 看到这个名字时,姜隐瞳孔轻缩了下。 【太子妹回国也要像普通社畜一样规培?这个世界还是有点公平的。】 【…………】 谢秋为她操碎了心。 【!这是重点吗!梁吉月哎!这可是梁吉月!你忘了你高中三年怎么过来的吗?】 她当然记得梁吉月是谁。 这个总是阴魂不散的太子妹,她比谢秋更有印象。 大四那年,她去酒吧打工兼职,再次遇见贺津南。 那时的贺津南并不认识她,可她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喜欢了他四年,从高三到大四。 当时他和江湛那几个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兄弟恶搞,让他去和三点钟方向的姑娘表白,如果被拒了,就要喝掉一整瓶飞天茅台。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那天的姜隐,恰好站在三点钟方向。 贺津南这种一出身就手持特权的红三代,一向玩得起。 得到别人的喜欢,对他来说,简单到易如反掌。 他爷爷是能出现在晚间新闻里的政要,爸爸是正战区级的司令,他母亲的家族更是从解放前就积累资本的隐形民族资本大家。 而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做起了对冲和私募基金的幕后庄家。 这样的人,即使告白被拒了,也完全输得起。 那晚头顶的昏光暧昧又绚烂,贺津南就那样漫不经心的一步步踏进她封闭已久的世界。 他问:“能做我女朋友吗?” 他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又浪荡。 许是心疼他输了要喝下一整瓶白的,姜隐鬼使神差的说了“好”。 大四那半年,她和贺津南打得火热,没课也不做实验的时候,就会跟他腻在一起。 那年冬天的圣诞夜,他给她过生日,送她手镯,和她说:“我们隐隐以后都要快乐。” 她忘了告诉他,十岁以后她就不过生日了。 他是除了爸爸以外,第一个给她过生日的人。 那时的姜隐真的好爱他。 那天晚上,姜隐第一次出格的没有回学校宿舍,留在了他在金融街的房子里。 贺津南愿意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可以极致温柔,姜隐爱他爱的想哭。 这段始于恶搞游戏的感情,最终没有根基的幻灭在最情动的那一刻。 梁吉月找上门的时候,恶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语气尖刻到破防,她说—— “原来是你啊,我说津南哥这半年怎么开始玩儿起精准扶贫灰姑娘的游戏了。” “姜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能嫁给王子的灰姑娘吧?” “实话告诉你吧,我爷爷和他爷爷已经在商量我们订婚的事了,津南哥不会娶你的。” “你识相点,自己滚吧。” 那时她才知道,贺津南家里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竟然是高中霸凌她三年的太子妹。 她没有怕过梁吉月,可贺津南随便一句话,就能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没过多久,她就拿到了京大医学院的直博交换名额,去哥伦比亚医学院读了四年,在曼哈顿淋雨、挨饿,却也和每个纽约客一样,顽强的漂泊。 如果不是奶奶,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 从医院值完夜班,她回了贺津南在金融街附近的房子。 这套房子,贺津南不常来,但距离姜隐上班近,除了贵,什么都好,如果离婚了,她得住到五环以外去。 幸亏她东西也不是太多,真的要搬家也不会太麻烦。 大门密码是贺津南设的,34C168,不知道是哪个美女的胸围和身高,他可能看女人的眼光一直是一个类型,34C、168,恰好和她撞型了。 不过她不会再自作多情的对号入座。 一觉睡到外面的天暗了,被医院的电话吵醒,是ICU的赵护士打来的。 姜隐被京大附属医院引荐回来一年了,进入国内临床必须的规培期还没结束,不过她是医院重点培养的好苗子,所以赵护士催款的时候,语气还算温和。 她唯一的亲奶奶半年前检查出脑癌,肿瘤占位很差,没法做手术,两个月前,病情恶化,被推进ICU一住住到现在还没出来。 之前她的一点存款全被掏空,医院缴费单上欠了二十万。 她刚应付完催款,浴室的门骤然打开。 一抬头就看见那道落拓不羁的挺拔身影带着氤氲水汽走过来。 贺津南明显刚洗过澡,穿着白色浴袍,腰间带子系得松垮,半裸的胸膛肌肉线条克制又不失力量感,恰到好处的让人想睡。 相较于她的怔忪,贺津南无拘无束,不甚在意的丢了句:“缺钱了?床头柜里有张百夫长的副卡,密码755985。” 75是胸围,59是腰围,85……是臀围。 姜隐之前收拾东西见过那张副卡,不过她没刷过,她和贺津南婚后在钱上泾渭分明。 他已经一个月没踏足过这里,今天他来这里,是陪她过七夕? 姜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半真半假的没个正经:“你做梦喊我名字的时候。” 姜隐一噎,“那我肯定是在梦里骂你。” 贺津南进了衣帽间,背对着她换衣服,应该是要出门。 他戴腕表的时候,转头看看还穿着睡衣的姜隐,吩咐道:“换衣服,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隐婚半年,他没带她见过他朋友,彼此默契的守着防线,为随时甩手离场这段婚姻做准备。 姜隐不大想去。 她不喜欢他那些朋友,那些人仗着家里的权势高高在上惯了,对她这样草根出身又足够努力的人,有股莫大的偏见。 比如贺津南那个兄弟江湛,老是觉得姜隐攀上他,是为了狠狠敲他一笔。 要不是奶奶住ICU两个月了,她还不至于落魄到跟他借钱,她最不想和贺津南提钱。 她补觉还没补够,又不想和他吵,一边挑衣服,一边问:“是你哪个朋友回来了?” 还用得着贺津南亲自去接人? “我爷爷战友的孙女。” 姜隐拿裙子的动作顿住,想起昨晚谢秋说的,抿了下唇,又默默将裙子挂回去,冷淡又坚定的说:“我不想去。” 她不想去接一个霸凌过她、还甩过她耳光的人。 第003章 我又不娶她,你急什么 对她的拒绝,贺津南微微皱眉:“姜隐,你现在是闹哪出?” 闹? 她忽然想起来,昨晚江湛劝他赶紧离婚,他说她挺乖的。 她在贺津南这里唯一的优势,竟然只是乖。 如果她不乖了呢? 姜隐问:“你能不去吗?” 贺津南语气染上不满:“爷爷今晚让我们回家吃饭,你也不去是吗?” 姜隐脸色有些木,“是让我们回家吃饭,还是让你回家吃饭?” 贺津南冷下来,“有区别?不就一顿饭,你至于钻牛角尖里跟我犟?” 当然有。 贺爷爷连他结婚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会喊她这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孙媳吃饭? 就算贺津南提了,请他们吃饭又为什么要把梁吉月接上一起? 饭桌上同时坐着前联姻对象和现任老婆,显得贺津南很厉害吗? 是想羞辱她吧。 她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婚后这半年,她在贺津南面前一向乖巧识趣,他偶尔来找她,她就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他,不过多数时候,贺津南来找她也就是把她往床上带。 他不用下半身思考人生的时候,就又把她忘了。 也是,他说的嘛,他娶她,本来就是为了撒气。 贺津南但凡有一点在乎她,他家里也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领证半年了。 梁吉月是当初贺家给他挑的门当户对的老婆,她跑去受这窝囊气干嘛? 姜隐捏着手指,目光有轻微失焦,“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协议里也没有强调过让我必须去应付你家里。” 协议,又他妈协议。 没了协议不能过了是吗? “爱去不去。” 贺津南哪被这么拒绝过,当下脸色就掉下来,甩门就走了。 姜隐站在那儿,胸口像是被豁开一个洞,冰冷刺骨的风往里面呼啸,她伸手攥了攥左手腕的翡翠手镯,掌心一片寒。 她有时候在想,大四那年在酒吧里,如果站在三点钟方向的姑娘不是她,换一个人贺津南是不是也照睡不误。 突然觉得没劲。 这半年来,她犯自己的贱,犯的心安理得,反正碍不着别人,可现在贺津南当初的联姻对象回来了,她还犯的下去吗? 谢秋打语音电话过来:“亲爱的,今天贺太子有没有带你出去过七夕啊?我们一起选的那件战袍穿了没?他是不是把持不住的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了……” 姜隐轻轻扯唇,“他去和梁吉月过七夕了。” 谢秋为她打抱不平:“什么鬼!不陪正牌老婆陪小三!贺津南脑子是被屎糊了吗?而且你哪点比不上梁吉月?” 姜隐:“投胎技术没她强。” 谢秋:“……宝贝,这个咱真没法喷。” 七夕,贺津南理所当然的忘了,不过他什么时候记得过呢,大四那年冬天费尽心思的给她过生日,也只是为了睡她吧。 那晚是她的第一次,贺津南又混又温柔。 把她弄哭之后,哄也不停。 梁吉月找上门甩了她一巴掌,说了那么多羞辱她的话,她都没退缩。 她幻想自己对贺津南来说是特别的那一个。 可笑的想去找贺津南问个究竟。 江湛当时的口吻和昨晚一样的轻浮:“那么难搞的小尼姑,你真睡到了??” 他一脸不耐烦,“别废话,认赌服输,叫爹。” 江湛一面调侃他成功拿下一血,一面好心提醒:“你爷爷不是刚给你介绍了联姻对象?别怪我多嘴,小尼姑这样的雏儿最难缠,要分赶紧分,别玩太过了,省得联姻麻烦。” 贺津南咬着烟混不吝得很:“我又不娶她,你急什么。” 后来再遇,他倒是又娶上了,却只是为了拿她撒气。 他有什么资格气她断崖式甩了他? 明明是他不要她的。 …… 今晚姜隐不想一个人待着,便叫谢秋和另一个gay蜜陈飞出去喝酒了。 瘾吧小酒馆里。 点了两杯漂亮酒,两份可口的下酒菜,一份精致的水果摆盘。 旁边座位上,成双成对的都是小情侣笑得甜蜜蜜,就他们仨比苦瓜苦。 没编制的小学老师、接不到案子的小律师、规培期还没满的医生,三大苦逼职业凑齐了抱团取暖。 姜隐点的那杯酒是瘾吧老板研发的特调,叫后悔药。 需要打给最想联系的人,没接或者拒接就只能得到一杯冰水。 很遗憾,贺津南没接电话。 姜隐只配喝冰水。 谢秋大骂贺津南:“死甘蔗男,见了梁吉月连你电话都不接了?这糟心玩意儿还留着过年吗?” 陈飞是个gay,专打离婚官司的,见得鬼比人还多。 “这有什么好气的,不就是不接电话,又没带你去爬山。” “我说,贺太子至少有钱有颜还有权,虽然人机分离了,但他好歹把机留给隐隐了。不像有些男的,机搁妖艳贱货那儿,人在你这儿,那有个屁用。”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实在太糙了。 姜隐听了,甚至反思了一下:“那我还要感激他,把机留给我。” 谢秋吐槽说:“谁还没个几把,现在女性用品要啥有啥,缺他那根?他都去跟梁吉月过七夕了,这婚你再忍下去,快成忍者神龟了!” 陈飞喝了口莫吉托,“隐隐,你真要离婚啊?你离之前,能帮我问问贺太子对男的感兴趣不?我还没谈过188、23的老公呢。” 姜隐对陈飞的大糙话早就习以为常,“你这胸肌太小了得练练,他喜欢34C的。” 陈飞挺挺胸,“明天我就去健身房充卡。” 谢秋白他一眼,“你就见过贺津南一次就拜倒在他西装裤下了,叛徒!” 姜隐听着他俩骂来骂去,心情好了一点。 手里这杯冰水喝的实在没劲,正准备重新点杯烈的,一直暗着的手机屏亮了。 来电显示,HJN。 没想到他会回电话,她愣了几秒才接起。 “晚上……”回来吗? 话还没问完。 一道娇俏欢快的女声插进来:“津南哥,贺爷爷说你在金融街的房子一直空着,那边离我上班近,能借我住住不?” 听声音,贺家老宅齐聚一堂。 两家世交正在一块儿吃饭。 贺津南像是在饭桌上待烦了,出来抽烟透气的间隙,觉得无聊了才想起给她回电话。 “晚上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晚上回来吗?” 贺津南眉头挑了下,语气有些意外但轻飘:“协议结婚突然搞查岗这套,怪吓人的,贺太太。” 他在那边把玩打火机的开盖闭合声,收放自如,把她最后一点体面砸碎。 协议第三条,互不干涉彼此私生活。 是她傻逼的越界了。 酒馆的空调像是不要钱,冷气吹的她皮肤都起了疙瘩,她捏着那杯冰水,身体寸寸往下坠。 九年的喜欢,就像这杯后悔药,最终只能得到一杯寡淡又透心凉的冰水。 姜隐机械的弯唇:“怎么没把你吓死?” 第004章 留不住就不留了 啧,上赶着当寡妇? “我命硬,哪儿都硬,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慢条斯理的口气,随性又恶劣,全是应付。 姜隐一点也不想知道他说的是哪儿硬。 更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和他調几句无关紧要的情。 感情上输了,总想在嘴皮子上占点上风,好让输的姿态漂亮点。 可惜,贺津南连这种面子也不会给她。 他不在乎的。 挂掉电话,她抬头看着酒馆玻璃窗里映出来的那张脸。 死人微活的样子。 真没劲。 谢秋感觉到她轻微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贺甘蔗今晚真不回来啦?” 之前谢秋老骂贺津南,也动不动就让姜隐离婚算了,但她知道,姜隐喜欢那个糟心玩意儿喜欢了九年,哪能那么轻易的放下。 姜隐声音很淡:“他又不是只有今晚不回来,有什么奇怪。” 谢秋和陈飞互相使个眼色,正想安慰。 姜隐忽然伸出左手腕,问他们:“你们帮我看看,这个翡翠手镯能值多少钱?” 这个翡翠手镯,是她大四那年过生日,贺津南送的。 陪了她五年。 谢秋当然认识,不敢置信的看向姜隐:“你要卖掉啊?你当时在曼哈顿苦哈哈的读博,饿着肚子的时候都没卖掉,现在舍得卖?” 姜隐轻轻一笑,“戴腻了。” 这翡翠手镯缅甸老坑料的,还是纯正的玻璃种,通体呈透明,几乎没有絮状物杂质,飘了一点点睛的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卖了刚好把奶奶的账单给缴了。 她能留住的东西和人,一直都很少,留不住,那就不留了。 陈飞恰好认识靠谱的珠宝回收商,喝完酒,姜隐直接从手腕上把手镯撸下来给他,随便的仿佛那不是贺津南送她的东西。 谢秋惊愕的拍拍陈飞肩膀,“飞飞,你这回真有希望做她的离婚律师了。” …… 七夕那晚之后,贺津南一周都没回过金融街的房子。 不过姜隐早就习惯了,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忽冷忽热可能是他的性格本就如此,也可能是他报复她的手段。 更有可能只是对她这样而已。 这天早晨,查完房后,消化科一阵騒动。 新来了个悉尼大学医学院的MD。 同事何莎挽着姜隐朝科室走,狐疑道:“姜博士,你们这些MD怎么想的啊,都在国外拿到临床医学博士学位了,还回国干嘛?国外医生的待遇不比我们这强多了?” 哪怕是姜隐这样发表过好几篇大子刊的牛人,回了国,入职后也一样要进行规培,尽管规培期已经缩短,但也长达一年出头。 这个国是非回不可吗? 姜隐无奈笑笑:“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要不回来,我奶奶没人管。” 何莎一脸纳闷,“那今天这个悉大的MD又怎么说,她也有个没人管的奶奶?” 姜隐被何莎给逗乐了。 可她一进科室,唇角笑容就冻住了。 这个新来的悉大医学临床博士,不是别人,正是梁吉月。 送她进来入职的不仅有吴主任,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这一周没见踪影,原来是陪在梁吉月身边。 姜隐抄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指,不自觉蜷起。 吴主任高兴的和大家介绍着梁吉月,医院对厅级以上安排进来的人一向舔着,何况梁吉月的爷爷应该是部级。 梁吉月视线扫过来,明显怔了几秒,但她反应很快,不动声色的挽住了贺津南的手臂,冲姜隐扬起一个阳光大咧的笑:“姜隐,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工作啊!” 她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和欣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以前是什么闺中密友。 吴主任问:“你们认识啊?” 梁吉月笑眯眯的:“吴主任你忘啦,我和隐隐可是大学同学呢。” 吴主任一拍脑门儿,“还真是,瞧我这记性,那不是巧了吗?小姜博士,你入职一年了,对这儿流程熟,刚好带带你这同学。” 姜隐虚假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笑得很是温柔:“吴主任言重了。带谈不上,顶多是互帮互助。” 不远处的贺津南眉头轻挑,有点意外她的虚假。 她在家不给他好脸色,在外面倒是逢人就笑的毫不吝啬。 他站这儿三分钟了,她没看见他吗? 何莎小声蛐蛐:“梁吉月身边那个大帅哥又是谁,不会也是来咱们医院抢饭的吧?” 贺津南这种臭脾气要是来医院工作,能把患者骂的叫他爹,还是别嚯嚯可怜的患者了。 “不认识。” 姜隐眼瞎了一样。 贺津南不紧不慢的玩味开口:“妹妹,你不请你这喜欢互帮互助的老同学喝一杯?” “……” 姜隐顿住,觉得好笑。 妹妹? 哪门子妹妹? 情妹妹差不多。 科室最喜欢被请客,闹闹哄哄的分着桌上的星牌咖啡。 梁吉月一下就融入了新环境,特意拿了一杯大溪地冷萃递给姜隐。 “隐隐,津南哥买了咖啡请大家喝,希望你们以后多多关照我,你也拿一杯吧。” 姜隐挺爱喝这款的,不喝白不喝,接的爽快:“不客气,妹妹。” 拿了咖啡,她目不斜视的跟贺津南擦肩而过。 往手术室方向走去,她今天要跟着周师兄上操作了。 梁吉月攥着他胳膊,撒娇似的问贺津南:“津南哥,你还记得她吗?” 大四的时候,津南哥可是跟这个姜隐谈了足足半年呢。 贺津南垂眸打量一眼,稍稍不耐的抽开手臂,连带着口吻也变得贵人多忘事的烦:“谁?” “就姜隐啊,你不记得了?” 他语气随性到随便:“什么姜啊蒜的,隐的藏的,我谈过?” 姜隐背对着他,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她握着冰咖啡的手指,被冰块冰的生白,连带着她的脸色也有点难堪。 是啊,大四那半年,对贺津南来说,算个屁。 第005章 哄不好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遇到梁吉月。 她看见姜隐,端着餐盘就坐过来了,“隐隐,真的好巧啊,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 是啊,真巧。 全是孽缘。 高中带头孤立欺负她三年,大学对她颐指气使四年,现在成同事了,又想职场霸凌? 这一桌只有她们两个。 “隐隐,你跟津南哥分手都要五年了,应该已经看开了吧?现在谈新男朋友了吗?” 梁吉月说话软软的,立着天真浪漫和蔼可亲的权三代接地气人设,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关心她。 姜隐勾唇:“没谈,就是结了个婚。” 哦,很快,就又要离了。 不过梁吉月再怎么猴急,也要等她离了才行。 贺津南那么理智冷静的一个人,总不至于愿意为了这点屁事,犯个重婚罪吧。 梁吉月一脸惊讶,又略带心疼的看着她:“啊?你不会是被津南哥伤透以后,随便找了个人嫁了吧!他对你好吗?” 贺津南对她好吗? 姜隐也不知道。 大概是很不好吧,不然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隐有一说一:“人很忙,经常不在家,副卡随便刷,偶尔会帮我办个事。” 听起来好像也不算太差? 不过办事得求他,不求不帮。 嘴巴跟上了砒霜一样,也不拿她当回事。 姜隐想,还是算了。 她好像没有勇气,再被他抛弃第二次、第三次了。 梁吉月眼底流露出可笑的怜悯,“你老公这么不关心你,那他上周是不是没陪你过七夕啊?” “听说上周七夕外面特别热闹,我和津南哥被长辈拖着在家里吃饭谈订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去什刹海划船。” 谁问她了呢。 姜隐吃的七七八八了,恢复了一点战斗力。 “是吗,那挺可惜的。” 她语气云淡风轻极了:“七夕就非要出去过节吗?你这样的话,那清明节怎么过,你家是不是还必须得死个人?” “……” 梁吉月和善的虚伪面具在顷刻龟裂。 “姜、隐!” 姜隐端起餐盘,起身离开:“不用那么大声叫我,我知道我叫什么。” 还有啊,她不是小孩儿了。 高中被欺负,是因为无力反抗。 现在,她开始健身了,有的是力气。 …… 下午跟完一台操作后。 “隐隐,你缝合技术实在漂亮,就是转整容科,也照样抢手。” 周嘉辰比她大三届,是她同门的嫡系师兄,当年高教授力荐两个名额去哥大临床深造,一个名额是她,还有一个就是周嘉辰。 周嘉辰当时已经在京大本校直博,去哥大联合培养了两年就回来了,如今年纪轻轻,半只脚已经迈上副高。 说起来,高教授是他们俩的伯乐,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师兄,我不受夸的,要是飘了回头给高老师丢脸。” “飘又怎么了,当年京大医学院的临床第一都不能飘的话,其他人还怎么活?” 周嘉辰想起来:“对了,你奶奶那儿怎么样了?ICU的费用交上没?你把卡号给我,我转你。” 姜隐:“谢啦,已经交上了。” 上周陈飞帮她把那只翡翠手镯出了。 贺津南果然出手大方,他随便送的镯子即使出二手,也卖了150万。 她给了陈飞五千块的代卖费,把ICU欠的20万缴上,剩下的钱够她去五环整租几十年。 周嘉辰和她一起去三楼的重症室看了奶奶。 两人站在重症室外面。 周嘉辰思忖着说:“隐隐,我们都是做医生的,奶奶这个情况你也清楚,还要执着下去吗?” 这话有点残忍,却现实。 姜隐看着躺在里面的老人,眼眶红了,唇角却弯着笑,“师兄,我能留住的人太少了,就算让我这样每天看看奶奶,我也满足了。” …… 回到金融街尊府,已经是晚上九点。 姜隐没想到贺津南今晚会在。 看见他那张英俊张扬的脸,她有片刻的晃神。 如果这个狗男人长得丑一点就好了。 抛开这张脸……全是渣。 贺津南轻飘瞥她一眼,嗓音凉飕飕的:“出息了,一周没见,下了床就不认识你配偶栏的另一半了?” 姜隐回了神,胸腔的酸楚一点点往外冒。 她冷嘲:“没你能耐,当着配偶栏另一半的面,让别的女人挽着你胳膊。” 她该怎么认识他? 喊句老公,贺津南不应,丢人的只会是她。 就算今天她告诉梁吉月,她和贺津南结婚了,梁吉月也只会哈哈哈,然后笑眯眯的说,隐隐,还没到晚上呢,怎么就做起白日梦了。 没有人会信他们捆绑在一张结婚证上。 姜隐掠过他,眼睛看都不看他一下,就进了洗手间洗手。 这是什么态度? 平时他来这里,姜隐虽然也不会对他笑得那么灿烂,但进门就给他端茶递水,还会问他有没有吃晚饭,要不要给他煮碗面什么的。 “姜隐,我还没吃晚饭。” 姜隐洗完手出来,很淡的丢了句:“饿了就点外卖,或者自己去外面吃饱。” 他陪了梁吉月一周。 梁大小姐没喂饱他吗? 要来她这里吃两家饭。 这是吃醋了? 贺津南太阳穴跳了下,冷着的脸稍稍柔和:“好了,下次不让她挽胳膊了。” 他也抽开了不是吗? 谁让她眼睛没长后脑勺。 姜隐还是不说话。 贺津南握住她的手腕,摩挲了两下,正想哄两句,发现她左手腕空荡荡的,“手镯呢?” “卖了。” 姜隐丢开他的手,去拿睡衣洗澡。 贺津南不信,那翡翠手镯她以前说过很喜欢,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他阔步跟进衣帽间,大手一伸,从后面把人捞进怀里。 像往常那样亲她耳朵,嗓音懒怠浪荡的递了个台阶:“闹什么脾气,什刹海的荷花都开好了,这周六就去?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去划船?” 姜隐心尖猛地被烫了一下。 他和梁吉月来不及去做的事情,就退而求其次的和她做。 跟他说什刹海划船的事,是上个月的事了,这都八月了,荷花开的也不如七月好看了。 贺津南总是这样心不在焉。 准确来讲,是对她心不在焉。 姜隐吸了吸鼻子,微微侧头避开他唇舌的纠缠,“我这周六有事。” 她拨开他横在她腰间的手。 贺津南眼底的温存瞬间冷却下去,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冷情:“你有什么事?” 他有她的排班表,这周六休息。 姜隐回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私事。贺津南,不是除了工作之外,我要事事以你为先。” 他也没有事事以她为先,不是吗? 他有空大清早去送梁吉月入职,整个七月却抽不出时间陪她去什刹海划个船。 她倒想问问他,他有什么事? 是忙着和梁吉月上床吗?! 第006章 离婚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激怒了贺津南,大概是没被人这么轻视过吧。 他摔门走了。 姜隐这里就像是一个随时来随时走的驿站,他在外面浪久了,也会想念一下家里乖巧听话还会给他煮碗面的老婆。 她坐在沙发上,难过的发抖。 模糊的视线看向阳台上的透明玻璃箱,那里面种了菜,还特意安装了补光灯,种了好几盆绿油油的新鲜豌豆苗。 因为被人精心呵护培育,所以长势极好。 贺津南吃火锅最爱烫这个豌豆苗。 婚后半年,他只来吃过三次火锅,但这几盆豌豆苗随时都备着。 今晚本来想跟他好好谈谈的,可好像除了离婚,也没什么好谈了。 她看看这处房子,住了半年,贺津南生活过的痕迹很少,少到像单身人士在住。 是该搬家了。 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太聚气。 豌豆苗呢。 她不想种了。 九年,就这样喂了狗。 …… 第二天一早。 谢秋开车上班路过金融街附近,姜隐叫她来取豌豆苗。 连带玻璃箱全都搬进了谢秋车里。 谢秋顺道载她去医院上班。 路上,姜隐坐在副驾上,一直在走神。 昨晚和贺津南吵了一架,没骨气的哭了好久,现在脑门都是痛的。 谢秋看看她,忍不住说:“这个豌豆苗我先替你养着,你要是后悔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其实谢秋早就见怪不怪了。 每次姜隐和贺津南吵架,姜隐难过的要死,那个狗男人消失几天,又回来哄几下,两人就又凑合的过下去了。 没办法,隐隐就是爱他。 一个顶级学霸,要颜有颜,要学历有学历,要身材有身材,要脑子有脑子,一身的学霸清傲,却对贺津南舔成那样。 真是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九年,谁能那么轻易的释怀呢? 姜隐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说:“秋秋,上次给你租房子的那个中介微信,待会儿记得推给我。” 谢秋惊讶:“啊?你真要搬家啊?” 姜隐“嗯”了声。 “打算搬去四环或者五环,过阵子我规培期就过了,工资也能涨上来,到时候我整租一套,你要是愿意,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谢秋有点恍惚:“隐隐,你真要跟贺甘蔗离婚啊?” 她怎么不信啊。 虽说姜隐已经把翡翠手镯卖了,但她老觉得不真实。 姜隐:“你都骂他甘蔗了,我不离婚留着吃渣吗?” 甘蔗水是甜。 可渣,她吃不动了。 谢秋高兴的不行:“你要是真和他离婚了,我给你放一个月炮仗庆祝!姐,你可是顶级学霸哎,要什么男人没有?让死盖给你介绍几个优质男人,比如律所合伙人什么的,飞飞认识的优质精英男可多了。” 姜隐打趣:“别了,他别把他前老公们介绍给我。” 谢秋哈哈大笑:“这缺德事儿他真能干出来!不过我们学校最近来了个年轻的体育老师,那肱二头肌发达的咧……到时候你感兴趣我介绍你们认识!” 浅粉色的小鹏车停在医院门口,前面那辆曜石黑的阿斯顿马丁DBX707也像是送人的,停在那儿一直不动。 谢秋烦躁的按按喇叭:“豪车了不起啊,送完还挡着道,在车里生孩子呢!” 姜隐没在意,刚准备下车,前面那辆阿斯顿马丁下来一道眼熟的女性身影。 梁吉月。 姜隐脸色明显一白。 谢秋也看见了,嘴巴张了张,真想扇自己耳光,尴尬的说:“他们肯定不是在车里搞孩子,应该、应该是梁吉月……” 她编不下去了。 姜隐骨子里清傲,谢秋怕她觉得难堪,拿了块士力架递给她,“隐隐,你没吃早饭吧,吃块士力架再走吧!” 省得碰到梁吉月,又被羞辱。 姜隐讽刺:“出轨的狗男女没觉得尴尬,我这个正牌老婆替他们留什么尊严。” 她落落大方的下了车。 谢秋狂按喇叭:“娘的!我姐们终于站起来了!” 医院门口。 姜隐毫无疑问的碰上梁吉月。 梁吉月看看刚开走不远的小鹏车,勾唇问:“开小鹏车的是你老公吗?” 开个小鹏车,还能给副卡无限刷? 以前的姜隐虽然也让人讨厌,但好歹没那么虚荣,现在的姜隐怎么满嘴跑火车? 姜隐嗤笑,冷冷的看她一眼:“那开阿斯顿马丁的是你结婚证上的老公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进了医院。 梁吉月愣了几秒。 “姜隐,你什么意思啊,我和津南哥以后一定会结婚的。” 结。 赶紧结。 犯个重婚罪,抓起来算了。 …… 姜隐早上开完晨会,跟着主治查完房以后,坐在办公室打算给贺津南发条信息。 昨晚他摔门走了,还没来得及和他提离婚的事情。 编辑了好几次信息,删了写,写了改,比SCI高分论文还难写。 提了离婚两个字,九年……就都结束了。 她是难过、失望,可她不是石头,再怎么假装潇洒,依旧会心痛。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 梁吉月春风得意的走过来,“隐隐,这周六麻烦你帮我代一下班啦,我周六要去跟津南哥出去约会。” 姜隐火气一下冒上来:“你找别人,我不想代。” 她们都在规培期,一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科室和急诊之间轮转,要是谁有个急事,缺人手的话,顶一下倒也无妨。 但梁吉月摆明了又想玩儿高中那套。 被姜隐这么果断的拒绝,梁吉月不气反笑:“可是吴主任都答应了,要不你去跟吴主任说?” 差点忘了。 她一特权子弟,就是硬气。 姜隐扯唇讥笑:“行啊,那我改天就去告诉你亲爱的津南哥,你高中都干了什么烂事!你们权三代不都是很要面子的吗?让别人知道梁大小姐这么阴暗的一面,真的好吗?” “姜隐!你敢!” 梁吉月脸色一下变了。 愤怒的同时,好像真的有点后怕。 也是,梁大小姐这么爱立人设,万一人设塌了,就贻笑大方了。 姜隐似乎踩住了她尾巴,冷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想替你代班,你自己去跟吴主任说。” 梁吉月发现来硬的行不通,又软了几分,不过也就是逮着机会奚落她罢了。 “隐隐,你老公反正又不回家,你回家干嘛?还不如留在医院努力工作,做个女强人。” 姜隐不吃这套PUA,“我回家睡大觉都不关你屁事!” 没想到这几年姜隐脾气变得这么差。 梁吉月也笑不出来了,就板着一张甜美的脸,尖刻的威胁道:“你敢跟津南哥说以前的事,我就让你在京市混不下去!” 姜隐一点也不怕她,慢条斯理的提醒她:“你再不去跟吴主任说,我就去找你津南哥告状了!” 梁吉月恨得牙痒痒又发不了火。 姜隐这种没穿鞋的,有时候比穿鞋的还狠。 梁吉月走了。 姜隐气得心软全无,把那条编辑好的短信直接发送出去。 【离婚吧】 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 第007章 贺津南! 这条短信一整天都没得到回复。 姜隐摸不清贺津南的心思,他阴晴不定的,偶尔太子脾气上来,一张嘴就能把人毒死。 外面下大雨了,打车软件显示前面有245号人在等待,姜隐正想冒雨冲去附近的地铁口,停车场开出来一辆黑色内敛的保时捷Macan。 车窗降下,周嘉辰说:“隐隐,我捎你一段吧。” 姜隐上车后。 周嘉辰问:“还住在金融街的尊府吗?” 她点头,默了会儿,似是自嘲:“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骨气的?”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京市拥堵的晚高峰车流里。 周嘉辰余光瞥见她脸上的雨水,腾出一只手将抽纸递过去:“这么大的雨,他也不来接你,隐隐,这种婚姻还有什么意思啊?” 他的公司就在金融街那边的大楼,距离京大附属也不远,他但凡有点心,哪怕自己没空,派个司机来接也行。 贺津南还缺那点油钱? 可偏偏,他就这么晾着姜隐。 她用纸巾摁掉脸上的雨水,垂着浓密的眼睫说:“是没什么意思,快离了。” 周嘉辰目光一怔,语气有点义愤填膺:“你就不该跟他结婚。你大四那会儿,我就劝你离他们这种人远一点,你不听啊,现在又在贺津南身上摔第二次是不是?疼不疼啊你。” 那些权三代弹指一挥间,是他们这种普通出身、努力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 而他们觉得痛苦的,在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 姜隐苦涩笑了下:“我自找的,我活该。” 不过也舔不动了。 她累了。 周嘉辰也不好老说她,换了个话题:“对了,高老师和师母喊我们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饭,高老师最近胃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师母叫我们去陪陪他。” 姜隐应了:“好啊,刚好明天周六我休息,高老师喜欢吃老鼓楼那家馅老满的饺子,我们下午去买一点带过去。” “行,什刹海荷花开的不错,反正挨着,刚好过去转一圈散散心。” 姜隐眼睫颤了下。 随即又无谓的扯扯唇。 什刹海的荷花,贺津南不当回事,她自己去看,也一样。 …… 周六下午。 高老师曾经带的几个学生聚在一起,在什刹海逛了一下午。 从景区出来,其余几个先去高老师家里帮忙做饭了。 姜隐跟周嘉辰骑了共享单车到鼓楼的馅老满饺子店买生饺子。 刚打包完生饺子。 一道熟悉的女声冲他们喊了一声:“那不是隐隐和周师兄吗?” 贺津南懒懒散散的站在嘈杂人群里,过分的鹤立鸡群。 姜隐一眼就注意到了。 他修长结实的手臂随意垂着,手里拎了个和他本人格格不入的饺子打包袋,就那么冷飕飕的笔直盯着她。 盯的姜隐都觉得自己犯什么错了。 但可笑的是,她没答应的什刹海划船,他周六立马就带梁吉月一起过来玩了吗? “这么巧,梁师妹,你们也来吃饺子?” 周嘉辰皱眉看向他们,但很快眉心又舒展下去,职场人的风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但这里不是医院,姜隐也没周嘉辰那么好的风度。 懒得给他们好脸色,更不想搭理他们。 她拎着饺子说:“师兄,时间差不多了,高老师在催我们过去。” 周嘉辰推了下眼镜,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矜贵出挑的男人,开口说:“那么贺太子,梁师妹,我和隐隐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贺津南唯一的外号,就是贺太子。 认识他的好多人都这么叫,他这个人百无禁忌,不太有所谓。 但周嘉辰不知道是哪里喊错了。 贺津南浑身覆盖一层凛霜。 他从小跟着贺老爷子浸淫在权力场,最知道如何示威,平时浪荡疏离也不至于看起来难相处,但他冷着脸不讲话的时候,挺瘆人的。 那道凌厉视线始终锁定她,如芒在背,贺津南几乎是命令:“过来。” 姜隐捏紧打包袋,转身就想走。 梁吉月的手又缠上他胳膊,不明所以的喊他一声:“津南哥?” 这一回,贺津南想也不想就甩开梁吉月的手。 他阴沉着脸就朝姜隐阔步走过来,“姜隐你耳聋是吗?” 周嘉辰挡在姜隐面前半步,“贺太子,文明社会。” 贺津南步伐又快又大,浑身沾着戾气,肩膀就这么直接撞开了周嘉辰。 他冷嗤:“你一个订婚半年的人,少他妈管别人的家事!” 周嘉辰很文明。 文明的在半年前,为了攀上副院长的千金,把姜隐这个可怜虫给甩了。 周嘉辰脸色变了变。 梁吉月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贺津南扼住姜隐的手腕,就把人强行带走了。 曜石黑的阿斯顿马丁猎豹一样冲进车流。 车内。 梁吉月的Henry-Jacques香水味萦绕在副驾,顶级格拉斯茉莉的香气低调又透着一股老钱味儿。 姜隐像是鸠占鹊巢的误入了别人的窝。 她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下车。” 贺津南像是故意折磨她一样,开的更快。 他侧脸绷着,冷到没有表情,唇角却勾着冷谑:“下车去哪儿啊,跟你师兄双宿双飞?” 姜隐已经算是足够理智的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上辈子把他家祖坟刨了吧,贺津南就是有本事一次点爆她的情绪。 她极力克制自己翻滚的情绪:“我让你停车。” 他置若罔闻,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笑了一下:“就算你愿意,你那个师兄愿意吗?他攀的那个高枝儿,他舍得扔吗?” 姜隐忍无可忍,“贺津南!” “我在,我耳朵没聋。” 贺津南照旧那么漫不经心。 他不仅是觉得她师兄在攀高枝吧。 贺津南。 你也这么看我吧。 姜隐眼泪刷一下涌出来,是气的:“你玩够没有?你还要在我身上撒多久的气才肯罢休?!” 第008章 就因为没陪她过七夕? 贺津南脾气也上来:“爽了我的约,跑来跟你这个师兄约会,我不该撒气吗?姜隐,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结婚了!” 姜隐眼睛红了一片。 原来他还知道他跟她结婚了啊。 她可没跟周师兄单独在一块儿划船,他呢,他跟梁吉月都滚上床单了吧! 她忽然笑起来,声音静静冷冷的:“你该撒气,反正你娶我,就是想拿我撒气的。” 她就是犯贱,才会成他的出气筒。 她就是犯贱,明知道她和他之间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冒险游戏,还是要跟他开始。 她就是犯贱,即使五年前听到他和江湛拿她的真心打赌,后来再遇,还是忍不住和他结婚。 贺津南没有心。 她却爱他爱的要死。 贺津南触及她通红的眼睛,怔愣了一秒。 “嗞——” 阿斯顿马丁一个猛地急刹车。 尖锐的轮胎抓地摩擦声,在喧嚣的闹市区也格外刺耳。 车子停了,中控锁也打开了。 姜隐没有一秒停留的开门下车。 她往反方向走,越走越快。 京市八月的傍晚,天边晚霞赤红一片。 姜隐眼泪唰唰的流。 她为什么要爱贺津南九年。 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为贺津南哭。 真够贱的。 贺津南正想拉下脸去哄哄吧,姜隐落在副驾上的手机震响。 来电显示,周师兄。 贺津南胸腔一阵烦躁,接通电话:“你有完没完!” 骂完就挂了。 顺便把那个姓周的拉进了黑名单。 再然后,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姜隐手机扔去了后座。 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人已经不见了。 吃什么玩意儿了跑那么快。 贺津南往椅背上一靠,吐了口浊气,还是不解气,咬了根烟,摸出打火机,随手一翻,蓝色火苗蹭的舔上烟头。 一只腕骨分明的修长大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也没急着发动车子。 那辆曜石黑的阿斯顿马丁停在原地好久。 一根烟、两根烟…… 姜隐估计是迷路了。 有种别回来了。 …… 姜隐没回金融街,钱包里没有现金,手机丢在了贺津南车上,徒步了五公里走到谢秋和陈飞合租的房子门口。 他们应该是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姜隐没钥匙,也没手机打电话,只能坐在楼梯口干等。 这里是位于三环和四环之间的老小区,楼道里经常有流浪猫。 有一只被住户喂的很胖的橘猫,迈着优雅缓慢的步伐走到姜隐面前,和她对视。 姜隐伸手摸了摸,“真羡慕你,没家还有饭吃。” 不像她,饿得要死,也没人疼。 以前还有奶奶疼她。 可现在她好难过,却不能跟奶奶说。 十岁那年,爸爸出车祸过世了,没过多久,母亲容艳芝就改嫁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姜隐能怎么办,只能支持她。 一开始,她跟着容艳芝在继父家里待了几年,继父周顺德是个做小生意的,有点小钱,但是个色胚。 她和容艳芝说了几次,容艳芝却说是她多想,还说她矫情。 后来…… 她实在忍不住半夜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把她接回家了,日子过的很苦,但很快乐。 她努力的学、拼命的学,以京市前三的高考分数,进了京大的临床,八年直博,其中四年在曼哈顿漂泊、挨饿。 好不容易长大,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可奶奶又倒下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贺津南明明不喜欢她,却又要来招惹她。 大概是她这样没人疼的人,真的很好欺负吧。 她已经很坚强了,也很用力的在活,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砸下来。 太苦了。 比楼道里这只流浪猫还苦。 …… 晚上八点,钓鱼台七号院。 那辆阿斯顿马丁DBX707,冲进独栋别墅门口。 客厅里,贺老爷子还在等馅老满的饺子,被院子里不要命的轰鸣声吵得眉心一蹙。 “哪家狗崽子大晚上还在缺德的扰民!” 门口的警卫员进来汇报:“报告老书记,是您家的狗崽子!需要处理吗?” 老爷子看看手腕上的老机械表。 这都八点了,买个饺子买了三小时! 真有他的。 老爷子摆摆手,一脸嫌弃:“拖下去打死吧。” 警卫员:“是!” 贺津南拎着馅老满的冷链包装袋,吊儿郎当的迈进家门,懒洋洋的说:“把我打死谁给您买饺子啊?” 贺老爷子最烦他这副欠样,“我饿着肚子等你三小时,你还知道回家啊?你最好是跟吉月那丫头去看了场电影,那我还能原谅你!” 贺津南把手里的饺子丢给管家去煮,长腿一架,十足的混不吝。 “我姐人呢?” “去香港出差了!” 贺津南信了她的鬼,“什么出差,我看她是假公济私的去追她那未婚夫了吧。” 他们的母亲林佳音早亡,父亲贺云庭还没退下来,常年在军区待着。 姐弟俩是龙凤胎,都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惯太狠,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贺家从政,林家从商。 林家是民族资本大家,产业极大,这姐弟俩光继承母亲的家族产业就累的够呛。 现在贺景书那厮累得跑去香港快活了,留他这个看门狗脚不沾地的忙了两个月,去什刹海划个船也没空。 小尼姑就跟他闹。 想起那双通红冰冷的眼睛,贺津南就烦的有点走神。 老爷子踢踢他的腿,“发什么呆?我问你,你姐好歹知道去追未婚夫,你呢,跟吉月那丫头相处的怎么样了?” 贺津南真服了这老头:“我不是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别给我找事。” 老爷子信了他的鬼。 “你就吹吧,上周说要把学霸媳妇儿带回来给我看看,人呢?学霸没有,媳妇儿也没有!我看你就是在外面浪习惯了,变着法儿诓我!” 贺津南烦得很:“爱信不信,反正我跟梁吉月不合适。” 老爷子:“哪儿不合适?” 贺津南支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对付着:“从面相上看,我和梁吉月就过不到一块儿去。” 老爷子冷呵:“你算命大师啊?还会看面相!你要不给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子?” 看这狗东西敷衍那样子,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出。 “你不喜欢吉月那丫头,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去给你找还不行吗?” 贺津南兴致缺缺的冒了三个字:“胸大的。” 老爷子一拐杖甩上去,“去你大爷的!” “我没大爷,爷爷。” “……” 老爷子消了口气,见他没个定性,就劝了一句:“吉月那丫头好歹是你梁爷爷的孙女,你给我点面子,上周七夕,送人家礼物没有啊?” 七夕? 贺津南眉心跳了下。 他说呢,最近小尼姑怎么见了他就横眉冷对的。 水不给他倒了,面条也不给他煮了,亲一下就躲开他,人都不让碰了。 就因为没陪她过七夕? 第009章 破手机响都不响 梁吉月周六晚上是有轮班的,本来打着如意算盘让姜隐帮她干,结果这姜隐和高中还真是不一样了。 现在翅膀硬得很。 使唤不动了。 她说呢,一个没背景没势力的苦逼穷学霸,怎么那么硬气,搞了半天是又缠上津南哥了。 不对啊,那死丫头不是说结婚了吗? 津南哥人是浪了点,但也不至于那么不挑吧,已婚女人也玩? 梁吉月转着手机,搞不清贺津南的态度。 她发了条微信试探。 【津南哥,你上周不是还姜啊蒜的,这周怎么又认识上了?是不是姜隐又自作多情的黏上你了?她可是已婚人士,你有点数儿吧。】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们这圈人在京市都是有头有脸的,玩谁也不会去玩别人的老婆。 她是看不起姜隐,但还不至于跟一只小蝼蚁计较,主要是津南哥玩儿已婚的,真受不了。 传出去的话,她脸往哪里搁? 贺津南:【已婚怎么了,已婚的带劲】 梁吉月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姜隐,真是阴魂不散得很! 五年前在津南哥身边死缠烂打了半年,好不容易直博交换去哥大,终于清静了,现在又跑回来欲擒故纵! 她没所谓和津南哥成不成的,但姜隐这个不定时炸弹,就不能进他们的圈! 就诊导台值班的护士喊她:“梁博士,你定的夜宵到了,你这个请客的不来吃,我们不敢分啊!” 梁吉月阴着的脸,瞬间笑得灿烂。 “来了,孙姐,你们先挑,这家海鲜粥我吃十几年了,他们家后厨我进过,用的海鲜都是活蹦乱跳的。” 孙雨:“梁博士刚入职一周,恨不得请咱们八天客,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梁吉月弯着眼睛,笑得平易近人,“孙姐客气什么,周一下午,我请大家喝咖啡。” 有钱有权的特权子弟,朝普通蝼蚁稍稍俯身示好,又是请夜宵又是买咖啡的,谁不喜欢。 梁吉月不仅在国内吃得开,在澳洲读博的时候,也一样是个氛围王。 孙雨正食指大动的吃着海鲜粥。 梁吉月笑眯眯的凑过去:“孙姐,你跟那个姜隐熟吗?听说她结婚了,你见过她老公吗?” “姜博士结婚啦?这我真不知道,她来咱们医院一年了,一心工作,从不和我们多说什么私事。” 孙雨想了想,又说:“我就知道一个八卦,听说当初她在哥大科研成果很突出,老美都愿意给她拿绿卡了。她奶奶年纪大了生了病,她是个孝女,就放弃老美给的高待遇回国了。” 这种手持MD-PHD双学位的天才,脑回路一个比一个清奇,谁知道他们图什么,一般人谁舍得放弃绿卡啊。 就像这个梁大小姐吧,一京圈太子妹,跑来干苦哈哈的临床,体验人间疾苦呢。 梁吉月若有所思:“这样啊……不过她跟周嘉辰周师兄关系挺好的吧?我白天去旧鼓楼的馅老满饺子馆,碰到他们俩一起,看起来挺开心的。” 提起这个。 孙雨神秘一笑,小声说:“他俩啊,不知道的都以为他俩一对儿,同门嫡系师兄妹,当年一起交换去哥大学习,没准真谈过。不过……” “不过什么?” 孙雨冲她挑挑眉,“我的大小姐,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好命的啦。姜博士虽然是顶级学霸,有脑子还漂亮,但哪儿比得过咱们徐副院长的千金,现在周医生可是平步青云呐。” 徐副院长,可是管着整个医疗业务呢,实权在手。 梁吉月:“徐伯伯啊,上周他还来我家,跟我爸喝茶了。我爸嘴巴真是紧呢,徐伯伯有女婿了也不告诉我。” 孙雨啧啧:“我的大小姐,你又不喜欢周医生,你管他呢,倒是上周送你入职的那个大帅哥是谁啊?看起来比周医生抢手多了!” 梁吉月下巴一扬,有些骄傲:“贺津南认识吗,他爷爷是咱们市以前的老书记,他爸爸在正战区呢,我们两家在谈订婚的事。” 孙雨倒抽口气,只有羡慕的份儿。 果然啊,配太子妹的,只能是太子爷。 梁吉月又跟孙雨唠了会儿嗑,才知道周嘉辰心不定,这边订婚了,那边还老跟姜隐勾勾搭搭。 这死丫头还挺抢手的,一边周师兄,一边津南哥,互不耽误。 …… 贺津南从周六等到周一。 騒扰电话接了一堆,也没接到要手机的。 周一早晨,他开车去集团开高层大会,最近在投一个医疗AI智能问诊的系统项目,还在测试阶段,正琢磨着上市。 贺景书跑了,盘根错节的子项目都到他手里了,十个项目有五个都在赶进度上市,忙得他想吐。 开完大会都中午了,这破手机响都不响。 姜隐在医院人缘真不怎么样,失踪两天,没人找她。 那死犟的臭脾气,不知道在医院怎么混下去的。 贺津南沉了口气,点亮她的手机屏幕,正翻通讯录打算找她同事联系上她,电话就在这时来了。 姜隐用的科室的座机打进来的。 贺津南晾了几秒,不疾不徐的接听,往座椅上一靠,姿态连带声音都很放松:“喂,谁?” 姜隐沉默。 贺津南:“不说话挂了。” 姜隐冷冷出声:“我手机在你那儿。” 贺津南嗤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野人,用不上手机。” 周末她请假了,因为太累了,在谢秋家昏天黑地的睡了两天,周一大清早来医院忙到这会儿吃饭才有空跟他要手机。 姜隐没空和他吵,抿唇说:“你让你助理叫个跑腿吧,把手机送来医院。” 贺津南眉心沉下来:“没空,自己来我公司拿。” 姜隐吸了口气:“那我叫个跑腿去你公司拿,行吗?” 不出意外,贺津南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不乐意,就是叫了跑腿上他公司,他也不会把手机给跑腿。 她不知道为什么贺津南老是要这样折磨她。 林氏集团在金融街,医院过去也就三四公里,她拿了钱包,趁着午休过去。 刚到医院门口,一辆黑色专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司机问:“是姜隐吗?贺总让我来接你。” 第010章 又怎么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驶入林氏大楼的地下停车库。 在京市金融街这种寸土寸金的西二环地段,这一整栋大楼都归林家所有。 也许有人会说,建国以来,国内没有老钱。 但贺津南的母辈林家,就是个例外,林氏家族在清朝就开始发家,解放后更是实业兴国,谱写国内第一个民族资本大家。 这样的家族,并不出现在什么富豪排行榜,而是显赫又低调的隐匿于世。 贺津南背后有多家上市企业控股关联,但贺津南本人,一次都没被媒体曝光过。 也好在媒体不敢揪着这样的人随便乱写,不然……照贺津南狗浪的程度,她估计会得心脏病。 这是姜隐第一次踏入他的办公室。 整面的落地窗,采光极好,简约又极有品位的装修布置,带点新贵的科技感,也带点老钱收放自如的奢侈。 就像贺津南这个人,极度理智冷静的同时,又不妨碍他偶尔脾气上来乱咬人,矛盾又自洽,从来不被定义。 姜隐进来没看见他的人,站那儿微微走神。 前几天发的离婚短信,他还没给个信。 耳边忽然喷薄一道热气:“你杵这儿当模特?” 她偏头就看见贺津南那张英挺出众的脸,他站在她身后,胸膛几乎贴着她纤薄的背,呼吸靠太近,烫的姜隐心跳微滞。 贺津南总是这样肆意的侵犯进她的安全距离,然后在她最情动的时候,再随便的和她划开天堑。 挑不出错,又恶劣至极。 贺津南见她那防备样,也不逗她了,往沙发那边一坐,“我惹你了?一副见鬼的样子。” 姜隐调了下呼吸,回了句:“鬼比你可爱。” 太平间的尸体,比他乖,尸体下半身不会一看见美女就浪。 贺津南:“你来拿手机的,还是来骂我的?” 姜隐从桌上拿了手机,解锁打开,“这两件事是并列关系,又不矛盾。” 助理刚好送餐进来。 姜隐说:“那你吃饭吧,我走了。” 贺津南觉得她脑子念书念坏了,手臂一抬,扣住她手腕,“来拿手机,顺便吃个饭,这也是并列关系吧?” “我还要回医院写病历。” 她不想和他一直待在一个空间里,她怕她会心软,然后又犯贱。 “你哪天不写病历呢?”贺津南拉她坐下,一副教育的口吻:“你同事请你吃饭你不吃?哥大不教教你人情世故?” 姜隐默默地说:“你不是我同事。” 贺津南:“……” 不过她不想和他吵,吵也吵不过,就老实的坐下来吃饭,刚好还饿着肚子,这饭看起来比医院食堂的有食欲多了。 不吃白不吃。 她洗了个手,坐回来,拿着刀叉慢条斯理的切那块M9和牛,切的利落又漂亮,像在解剖。 她左手腕空荡荡的,那只翡翠手镯好像真的不戴了,应该是做手术不方便。 贺津南把自己的盘子一推。 姜隐不明所以,他手断了吗? 贺津南懒得很自洽:“让你练练手。” “……” 姜隐在帮他切牛排的时候,贺津南起身去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深蓝色的真皮质感礼盒,往她面前一推:“打开看看。” 姜隐愣住。 不知道这是几个意思。 但她还是打开了,丝绒质感的盒子内衬里,镶嵌一条奢华耀眼的钻石项链,泪珠形状的钻石很大,应该是十克拉。 是一个月前,贺津南去香港出差,在苏富比拍卖会拍下的,尚美巴黎的定制款钻石项链,主吊坠的钻石4C标准全是最高规格。 因为是收藏定制款,价值略高于专柜门店,三千万港币拍下的。 结算离港,到拿到东西,只有五天。 为什么现在才送给她,因为一见面就吵架,一个月总共也就见了五次不到。 不到五次的次数,其中还包含他送梁吉月入职,送梁吉月去医院上班,和梁吉月一起去馅老满饺子馆。 她已经说了离婚,为什么又来这套? 钻石的光芒刺的她眼睛酸涩。 半年前他们领证那会儿太仓促,连重逢都是猝不及防的,没有钻戒也没有婚礼,只有一纸结婚协议。 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要结束了又来补偿。她最烦的就是贺津南阴晴不定的对她冷漠,又抽风一样的对她好。 她管不了他,又做不到完全的视若无睹。 于是只能逼自己放弃他。 她的手放在桌上,一直没碰那条项链,就那样静静看着,静到走神。 贺津南微微低头问:“不喜欢?是太夸张了,先凑合戴着吧,下次重拍个你喜欢的款。”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不以为意。 也不管她要不要,取了盒子里的钻石项链,就往她脖子上戴。 姜隐咽了咽喉咙,一把攥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拒绝他的示好。 贺津南眉心动了动,“又怎么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牛排切累了? 周六那天,他骂了几句她那个绿茶师兄,她哭成那样,他气还没撒完呢。 姜隐捏了捏手指,问他:“短信你看了吗?” 贺津南皱眉,脸色瞬间不好了,“什么短信,我问你怎么了,别岔开话题。” 她是值夜班值多了吗,那么聪明的脑袋又开始渗水了是吧。 他说A,她跟他扯B。 姜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她鼓起勇气发的离婚短信,到了贺津南这儿,成了一眼看不见的垃圾短信。 所有犹豫,在顷刻化为乌有。 他就是这样,一直无视她,时好时坏,温水煮青蛙的泡软她的傲骨。 她红着眼看他一眼。 “你自己去看吧。” 贺津南握住她手腕,哄也不是,骂也不是,就冷着脸质问:“是不是你那个狗屁师兄又挑拨离间了?” 姜隐哽咽着甩开他的手,“我和我师兄都是狗屁,你和梁吉月就干净!” 第011章 朝他身上泼汽油 大概是没有预料她会忽然发脾气,贺津南松松握着她手腕的手,被她甩得砸在门板上。 手背坚硬突出的指骨和厚重的实木门板,砸出一声闷响。 贺津南何曾被这么甩开过,脸色一下就阴沉了:“我和梁吉月怎么了,我和梁吉月没在哥大朝夕相处两年!” 他更没有因为谁而和她结婚。 她呢,那个姓周的在半年前把她抛弃,她心灰意冷的转头就去相亲,随便找个人就想把自己嫁了。 姜隐站在门口,愤愤瞪着他:“我和我师兄没你和梁吉月那么龌龊!” 骂完,姜隐扭头就走了。 她到底对贺津南还抱着多少奢望。 以至于刚才一起吃饭,她竟然还想着在结束之前,和平相处,为这段始于荒唐游戏的感情,保留一点点可贵的回忆。 助理罗扬象征性敲了敲门,站在大开的办公室门口问:“太太坐电梯下去了,要派司机送她回医院吗?” 贺津南回身坐在沙发上,一阵冒火:“她那双腿不是挺能跑吗?这么会跑,还用着司机送?” 饭吃了一半就跑。 钻石项链是买给鬼的。 他去香港出差忙得跟个狗一样,特意抽了半天时间去苏富比拍卖会现场挑的,做手术钻戒不能戴,翡翠手镯也不能戴。 项链也他妈招她惹她了。 贺津南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一阵烦躁,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 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坑货。 电话那头传来明媚欢快的年轻女声:“亲爱的弟弟,再帮姐顶一个月,姐这边主线任务进行到一半……” 话音未落。 贺津南冷声打断,吃了枪药一样:“贺景书,你没男人不能活吗?半个月,不回来公司别要了!” 啧。 贺景书嘴一撇:“说的什么话,我这种事业成功有钱有权的大美女,可以没有固定男伴,当然不能少了男人,优质男人是我生活的调剂品。你懂个屁。” “不是,你吃炸药了?跟你姐这么说话?小尼姑又惹你了?” 嘟—— 电话直接被掐断了。 贺津南一点也不想听她追男人的乐事,他自己手里忙活的项目都堆成山,还要帮贺景书那厮跟进项目进度。 他真是够欠。 才被小尼姑这么耍。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平息情绪。 罗扬弱弱提醒:“贺总,汇丰银行香港总部负责人还有十分钟就到了,您……吃完了吗?” 没吃完,赶紧吃吧。 贺津南阴恻恻的冷嗤:“你比贺景书还会拉磨。” 罗扬摸着鼻子干笑:“我就算会拉磨,您也不是驴啊……” 当然,后半句是含在嘴里说的。 贺津南都他妈气饱了,重新打好领带,又是一副人模狗样的纯精英冷静面目,“吃什么吃,拉磨去。” 罗扬:“……” 贺总这是自己定位驴型人格了,不是他说的。 …… 京大附属医院。 下午,周嘉辰做完一台胃癌手术后,在医院茶水间碰到姜隐。 她在接开水,开水溢出来了,也没反应。 他走过去关掉,“想什么呢,小心被烫着。” 姜隐叹口气:“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国内医疗环境和人际关系都太复杂,不如在哥大清静。” 周嘉辰看看她,意味深长的说:“是国内人际关系太复杂,还是跟贺津南处不好所以太复杂?” 姜隐不说话。 不说话也是一种默认。 周嘉辰拿出手机说:“这两天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应该是被拉黑了。” 姜隐一怔,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 周嘉辰真在黑名单里。 谁拉黑的,不言而喻。 姜隐唇线抿紧,多少有点气:“下次见到他,我会骂他的。” 惹他不高兴了就随便拉黑她同事。 他一太子是可以肆无忌惮,但她赤着脚走到现在,一直谨慎隐忍,干不出这种无缘无故得罪人的事。 “他这种太子脾气,你骂就有用了?”周嘉辰叹息:“离婚的事,他怎么说了?” 提起这个。 姜隐有点难堪:“没怎么说,短信都没看。”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周嘉辰也是意外得很,不过话说的有些刺了,又安慰姜隐:“可能是服务号的短信太多了,现在人很少有看短信的。怎么不给他发微信谈?” 姜隐扯了下唇角。 微信? 她连他微信号都没有,给空气发微信吗。 …… 两人站在茶水间聊了会儿天,就被梁吉月拍了照传到徐副院长女儿那边去了。 徐欣瑶在微信上大骂姜隐是个贱人。 梁吉月勾唇,不急不慌的安慰徐欣瑶。 【欣瑶姐,你别急,我这不是在医院给你盯着他们俩吗?你放心,他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不了什么事儿。】 徐欣瑶气得要死,直接弹了条语音过来。 “之前我就听说他们这同门嫡系师兄妹关系不一般,但姜隐那个普通出身,我也不在意,底层爬上来的就是阴得很,吉月,你帮我盯着,回头请你吃饭!” 梁吉月也笑嘻嘻的回了个语音:“行,姐,咱俩什么关系,对付一个姜隐还不简单,安啦。” 结束和徐欣瑶的对话后。 梁吉月手指点点下巴。 要不要给津南哥也发一张呢。 他好像对姜隐还没玩儿够,发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骂人。 可惜这张照片,角度一般,暧昧程度也一般,让徐欣瑶发发火儿还行,津南哥就没那么好骗。 等她抓住姜隐真正的小辫子再说吧。 她把手机丢回口袋里,百无聊赖的哼了声。 今晚又轮到她值夜班,真不想值,她几个朋友今晚给她开了接风宴,回国之后,被她爹管得死死,局都混不上。 今晚她必须得溜。 她想想,找个什么理由让姜隐顶上呢。 再不欺负欺负她,这姜隐就过规培期升主治了,她这样辉煌的双学位履历,还有突出的科研成绩,不出五年,恐怕就评上教授了。 到时候,更拿捏不住了呀。 …… 林氏大楼。 贺津南接待完汇丰银行香港总部负责人,下午进展还算顺利。 由汇丰银行和林氏投行联合推出“港陆投贷联动”的方案,积极响应政策,对创新企业给予资金支持。 贺津南工作的时候,像个人。 下了会议桌,就又不是人了。 休息的空档,他靠沙发上,单手把着手机,翻那什么狗屁的短信。 垃圾短信太多,几千条未读。 他只能搜索:【小尼姑】 没事发什么短信,打电话不会吗?哑巴了是吧。 贺津南火气还没消下去,那条短信又朝他身上泼汽油了。 第012章 豌豆苗呢? 姜隐六点下班后,打了辆车去牛街。 陈飞今天事务所清闲,下午溜了就去牛街总店排聚宝源的火锅,这会儿好不容易拿到号儿了。 发粪图墙三人组微信群里。 谢秋还有十分钟就到。 陈飞正在吐槽牛马街难吃又死贵的简餐。 姜隐思考两秒:【牛马街在哪里?】 陈飞:【还能是哪里,就你住的金融街啊!】 姜隐:…… 言之有理。 金融街一堆牛马在给贺津南那样的大资本干活儿。 车子快到牛街入口那儿堵住了。 姜隐手机响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吴主任的助理打来的:“姜博士,你晚上回来顶个班吧,梁博士刚才跑急诊的时候,把脚给扭了,今晚没法走路了。” 姜隐气笑了。 奥斯卡的小金人奖颁给什么影帝影后啊,应该给梁吉月这货发一打。 “科室不是只有我有空吧?”姜隐这话可进可退。 助理说:“但你周末不是请假了吗?今晚刚好补一下。” “……” 姜隐沉默。 助理似乎怕得罪她,又搬出一句:“这是吴主任的意思。” 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挂了。 算了。 再过一阵子规培期就过了,顶个班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叫她是牛马命呢。 无语的挂掉电话。 她对开车的司机说:“师傅,掉头吧,回京大附属医院。” 一口京腔的司机师傅提了句:“聚宝源的羊肉锅儿不吃了?牛街总店那家很难排的。” 姜隐失笑:“看着是排上号儿了,可人家系统里早就定了VIP通道。” 排上号儿,也不属于她。 出来跑车的京大爷各个说话通透:“那是,咱这京圈儿,排不上号的事儿多了去了,就我这车吧,今天能出来拉人,明天我就限号儿了。” 也是。 谁能跟贺津南似的,今天这台车牌号限,他就开另一台,另一台限号,就开另另一台。 真气人。 但又能怎么着。 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气人的人打来的。 HJN三个字母,在屏幕上跳跃。 跳跃一会儿,姜隐淡定的拒接了。 这些走VIP通道的人,是很强,但他强任他强,她不鸟他们,他们又能怎么样。 …… 贺津南打第一个电话,被拒接了。 打第二个、第三个的时候,对面直接无法接通了。 瘾吧酒馆里。 贺津南连喝三杯冰水,都没把身上的火气降下去。 调酒师都怕了:“老板,我直接给你调一杯后悔药吧,你别打了。” 再打下去,老板能把酒馆给掀了。 坐在一旁的江湛喝着威士忌,疯狂憋笑:“怎么回事啊,这小尼姑最近偷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脾气这么大。三个电话都不接,是另辟蹊径的在玩儿欲擒故纵吗?” “兄弟,你注意点,这小尼姑可会钓人了。” 贺津南脸色淬着冰,比冰水还冷的眼神剜了他一眼,“钓你妈啊。” 江湛立刻不笑了:“我错了。” 电话打不通,贺津南去翻微信。 翻了几秒……忽然想起什么。 靠。 五年前姜隐把他给甩了,微信手机号什么的全拉黑删除,半年前重逢扯了证,彼此也就留了个手机号联系。 没有微信。 他把手机一扔,连酒都没心思喝。 江湛琢磨着说:“她既然有意提离婚,你就顺水推舟,离了呗,反正你对她也没感情了。” 他很想说,小尼姑那丫的根本配不上他。 当年,姜隐跟她那个周师兄一起去哥大读博没多久,姓周的就在朋友圈官宣了。 那时候贺津南还没从断崖式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也是在这家酒馆,喝醉了阖着眼仰头靠那儿,半醉半醒的骂着混话。 “你说小尼姑看上那个姓周的什么了!她跟那个姓周的是不是睡上了,他们睡几次了,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甩了!老子同意分手了吗!” “有种别回来,回来我弄死他们!” 他从没见过贺津南气成那样,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会儿江湛就知道,无论贺津南对姜隐上不上心,反正那个周嘉辰,就他妈像根刺,刺在他心里,如鲠在喉,却拔不出来。 贺津南懒散靠那儿,冷哼:“离了让她跟她那个狗屁师兄把我的头谈绿?” 凭什么。 “那姓周的不是要和徐欣瑶结婚了吗?结了婚还能跟小尼姑搞一块儿?” 江湛看看贺津南,觉得事态不对劲。 这都五年过去了,这口怒气还没下去吗?会不会气得有点太久了? 贺津南骨子里是有点太子脾性,毕竟他一出生就被权力中心包围,就算是太子脾气上来,撒个气也不至于撒半年还没够。 小尼姑当初的做法是很气人,也很伤人。 但是……按照贺津南一贯的秉性,他不太会小气的跟一姑娘计较这些,嘴巴毒是一回事,骨子里的风度还是有的,撒完气也就算了。 除非……婚后这半年又睡出感情了? 还是说,这五年,根本就没忘过? …… 姜隐值了一晚上夜班,第二天早晨九点才回到尊府。 在玄关处换鞋时,一只棕色小柴犬跑出来迎接她。 她还以为是加班加出幻觉来了,蹲下身刚抱住狗,主卧出来一道男性身影。 姜隐纳闷:“你怎么把贺老六也带来了?我这儿没安狗窝。” 贺津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明显质问:“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 “加班,不方便。” 啧。 他要是没她的排班表,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贺津南眉心蹙起,“现在撒谎是信手拈来是吧?谁教你的这套?” 当初在一块儿,她还抱着他的脖子,说什么,贺津南,我好爱你啊。 好爱? 爱什么爱。 转头就跟她那师兄跑了,一跑就是四年。 要不是那个姓周的回国了,要不是她在国内还有个奶奶,她会回来吗?! 姜隐抱着狗还蹲在那儿,被他骂的眼神有些发直,加了一晚上班,真的好累啊,他为什么一来就劈头盖脸的骂她。 她撸了撸小柴犬,鸦羽一样的睫毛敛下来,就很淡的回了他一句:“跟你学的。” 就像他家里给他打电话,问他谈恋爱没,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说,谈什么,谈恋爱多麻烦。 也是,大四那半年,连恋爱都不算,只是一段她一厢情愿的大冒险游戏罢了。 她明知道结局和答案,却还是犯贱的想听贺津南怎么骗她、哄她。 愿意花心思哄骗一个人,谁说不是另一种喜欢呢,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在他身边硬是待了半年,最后自尊心被辗轧的碎了一地。 “……” 贺津南气笑了:“我还教你人情世故了,你怎么不会现学现用?” 她在医院笑得那么灿烂,回了家一个笑脸也不给他。 他教她的人情世故都用到别人身上去了,一点用不到他身上,撒谎倒是学得快,全撒他这儿了。 姜隐放下狗,起身问:“你来干嘛?” 就是想骂她几句出出气吗? 那现在出气出完了。 “我来吃豌豆苗,豌豆苗呢?” 他昨晚过来,就发现阳台上种菜的玻璃箱不见了。 豌豆苗也没了。 第013章 想我没? 姜隐拿睡衣准备冲个澡补觉,没情绪的丢了句:“送人了。” 贺津南理所当然的不悦:“送谁了?” 她拿着衣服就去浴室,贺津南长腿一迈,高大挺拔的身形就那么嚣张的挡在她面前。 姜隐净身高168,贺津南188的个子挡在她面前,还是有压迫感。 她不理。 往左,他拦住,往右,他不让。 两人在浴室门口较量半天。 贺老六就仰着狗脸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们。 姜隐冷却下去的情绪又起了波澜,“你想吃豌豆苗,外面多得是,没必要专门上我这儿吃。” 贺津南冷睨着她,脾气好不了一点:“我问你送谁了?你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 打她三个电话都不接。 撒谎撒他头上了。 “是不是送你那个狗屁师兄了?” 姓周的不是有老婆吗,他老婆不会给他种啊? 姜隐败下阵来:“送谢秋了。” 贺津南还是不满,不过脸色稍稍好看一点了。 “谢秋要你就送?” 姜隐有气无力:“你缺那几盆豌豆苗吗?”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他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还是故意找个借口跟她吵架,拿她撒气。 她眼睛底下泛着浅浅乌青,昨晚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现在垂着眼睛一眼不瞧他。 贺津南沉口气,收敛了气性,把她扯怀里抱住,低头亲亲她额头。 “行了,送就送了,回头再买几盆种上,你先去洗澡,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睡。” 她作息不规律,吃饭也随便,在医院忙起来随便对付两口,不要命的干,工作比她的命还重要。 他昨晚过来想带她出去转转的,结果呢,让他等一晚上,她比他还忙。 见她愣在那儿也不应他。 不讲话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乖。 贺津南喉结动了动,大手握住她后颈,低头就去吻,嗓音也撩:“这几天,想我没?” 上回碰她是在车里了。 放肆了点。 她靠在他颈间呜咽,又脸皮薄不想叫,就一口咬在他肩上。 那个牙印到现在还没全消呢。 姜隐脸一偏,躲开他的吻:“短信你没看吗?” 这也快半个月过去了,脾气是越发大了,亲都不让亲了。 贺津南气的,两手一松,把人松开,刚才低哑渣苏的嗓音也变得冷硬至极,就甩她两个字:“没看。” 那么多垃圾短信,他哪儿看得完? 他也不搭理姜隐了,转身去逗贺老六,留个宽阔傲慢的背影给她。 姜隐看他几秒,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贺津南青筋虬起的修长大手揉着狗头,整天拆家的贺老六都比姜隐乖,真够他烦的。 罗扬打电话过来:“贺总,十点了。” A股开盘已经半小时了。 贺总真是越来越没时间概念了。 贺津南正在烦头上,“你催命啊,老子是一天不能歇吗?” 这两个月,他快干成驴了。 罗扬被吼习惯了,铁面无私的提醒:“今天要多维度评估那套医疗AI诊断系统,必须开会。” 医疗AI系统和区块链技术,是林氏资本目前投在科创板相当重要的项目,贺总必须在。 贺津南:“明天。” 罗扬:“明天需要会见鸿瑞的核心团队,帮助鸿瑞在A股借壳上市,完成产业并购。” 贺津南咬出两个字:“后、天。” “后天有后天的事。” 罗扬不要命的淡定提醒:“对了,贺总,您下周需要飞上海参加区块链与数字货币相关会议,请您提早做准备。” 这罗扬是他外公派来在他后面甩鞭子的。 林氏资本这艘民族资本大船,涉及多方势力和利益的权衡。 贺津南这样的顶级权N代,从小受着最好的教育,脑子好使没得说,就是太年轻还有玩心,很多事不当回事。 林老就一个女儿林佳音,林佳音过世,林家这一大脉全靠姐弟俩把权力继承下去。 当初贺津南的父亲想把贺津南带去部队,林老不肯,点名两个孩子必须继承林氏。 权衡之后,贺老爷子也没意见,林氏在国内的地位实在特殊。 贺景书溜去香港潇洒了,现在这罗扬,就盯着他一个人可劲儿造。 贺津南倒也不是真的纨绔,就是小尼姑这边还跟他闹着呢,他看看腕表时间,洗了半小时还没出来。 A股马上都要午休市了。 他对罗扬说:“我外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有老婆了,你问问他,是他孙媳妇儿重要还是林氏重要。” 他向来只跟林老汇报工作上的事,小贺总那些狗屁倒灶的私事,他懒得打报告。 罗扬刻板至极:“贺总,这两件事不在一个维度,都很重要,没必要比较。何况,太太也很忙,您赖在太太那边,太太有空招待您吗?” 贺津南皮笑肉不笑:“怎么,你躲我和姜隐床肚底下了,这么清楚我们的事?” “……” 贺津南黑着脸挂断电话。 草。 连罗扬都知道小尼姑不待见他。 姜隐恰好洗完澡出来,穿了件白色真丝的吊带睡裙,垂在纤薄肩颈的如瀑长发微微湿润,身上也沾着氤氲朦胧的水汽。 身材比例极好,腰很细,腿很白也很长,匀称莹润。 那张脸蛋干净脱俗,但小巧立挺的鼻子却带着一点攻击性的英气,身上那股浓郁清高的书卷气,让她看起来既漂亮又高智。 就是老在他这里犯浑。 贺老六跑过去蹭蹭她光滑白皙的小腿,还伸舌头舔她,一副求怜爱的狗样子。 贺津南眸光一沉,把狗抓过来骂:“色狗,今天就带你去绝育。” 贺老六委屈的要死:“汪!汪!” 姜隐嘴角轻抽:“贺老六都五岁多了,还有必要吗?” 这种小柴犬,不适合太小的时候绝育,但这会儿再去,是不是年纪也大了点。 贺津南使唤她:“去换衣服。” 姜隐拒绝:“我不想出去。” “有个医疗AI系统要评估,今天外聘姜博士一天,时薪你随便开。” “我还要补觉……” 贺津南单手搂着狗,另一手已经推她进衣帽间,风流又嚣张:“去我办公室睡也一样。” 她不动。 他眉骨轻挑,没得商量:“我帮你换?” 第014章 她想要什么,他不给? 一辆银色的布加迪驶入林氏停车场。 到了办公室,贺津南把狗儿子塞给姜隐,自己去开会了。 有助手进来送餐,中餐西餐都有。 姜隐饿了一晚上,这会儿饥肠辘辘,在哥大读博那四年西餐吃的想吐,吃了几个卷饼包酱烤鸭,还喝了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贺老六在她怀里馋的口水直流,她包了个烤鸭卷饼塞它狗嘴里,又朝自己嘴里塞了块驴打滚。 怕它吃太咸,还是给它倒了狗粮。 一人一狗,吃饱喝足。 绝对的专家待遇。 中途,罗扬敲门进来,见姜隐人还在,舒了口气,递过去一个平板:“太太,麻烦你帮我们试用一下这个医疗AI系统,提点建设性意见。” 这套系统是智医GPT,覆盖三千多种疾病诊断,尤其针对肿瘤方面。 他记得姜隐在肿瘤方面有突出科研成绩。 林氏资本在医药行业已经布局快十年,这次准备上市的这套系统,是打算推广到各大医院投入使用的。 罗扬传达着:“贺总说了,不是免费帮忙,时薪按照当前外聘最高待遇结算,五千一个小时,您看如何?” 姜隐以为幻听了:“罗助理,我还不是院士级别。” 罗扬:“没所谓,林氏钱多,只要提出的意见对我们有建设性帮助,一万一个小时也没问题。” “……好。” 她可是冒着猝死风险被贺津南拖过来干活儿的,不要白不要。 亲夫妻,也要明算账。 何况,是他们这种快要离婚的塑料协议夫妻。 交流一番后。 罗扬又去开会了。 姜隐抱着贺老六在用这个系统,对重大肿瘤的案例分析准确率在百分之96左右,但对一些相对良性的微小血管瘤,以及各种发烧感冒的症状反倒判断的不准。 贺津南结束掉会议,已经是下午一点,A股这个点又开市了。 他大致扫了眼开盘情况,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姜隐趴在平板上睡着了,贺老六惬意的靠在她腿上。 平板旁边,放着一张便利贴,是她用完系统后给出的意见。 逻辑清晰,意见可圈可点。 姜隐缺觉缺的厉害,睡得昏沉中,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横抱起来。 那抹若有似无的天然木质沉香气息,干燥独特,带着清浅薄荷烟草的渣甜,格外的贺津南。 她无意识的贴近,遍体鳞伤了,还是忍不住想去汲取那抹温暖。 刚去曼哈顿读博那会儿,因为想他睡不着,去市面找遍类似气息的男香,找不到,有一两款相似的,但也只是莞莞类卿。 她为什么那么爱他呢。 那年高三。 那是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她又是第一,梁吉月嫌她抢了她的风头,在学校后街的角落里,让几个女生把她的书包、外套全扒下来扔进了泥泞里。 京市的三月好冷,乍暖还寒,冷风呼呼的吹。 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 梁吉月骂她这个插班生凭什么抢她风头。 她初中是在郊区上的,因为中考成绩太好,被京市附中择优录取,成了梁吉月口中的插班生。 遇到贺津南纯粹是巧合。 那天,他一身黑衣的站在不远处,桀骜眉眼挂着疏冷的浪荡,就那么轻飘出声:“梁吉月,作什么妖呢,我打电话给你老子让他来抽你啊。” 他还真漫不经心的摸出手机。 梁吉月吓得魂都掉了。 那群欺负人的女生被吓跑了。 寂静昏暗的春夜,潮湿寒凉的老旧路面,姜隐低垂脑袋,抱着双臂呈完全的防备姿态站在凛风里,瑟瑟发抖。 那件沾着贺津南气息的黑色冲锋衣,就那么落在她肩上。 真的好温暖。 温暖的她在曼哈顿1450个夜里……怎么辗转都忘不掉。 那年的贺津南也就19岁,身形已经初具成熟男性的挺拔和出挑。 他宽阔清隽的背影被昏黄路灯拉长。 轻寒的春夜,他只着单薄的黑衣,招摇恣肆的走在她和全世界的前面。 年少轻狂又耀眼。 耀眼的她想哭。 那天,她把脸埋的很低很低。 春夜暗淡。 她很怕他记住她,又怕他完全不记得她。 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她脚尖碰到他的影子,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又很快退回去。 就这样,一爱九年。 原本她想爱贺津南一辈子的。 贺津南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她被梁吉月欺负的,第一次想去死,拉着梁吉月一起去死。 而那件黑色冲锋衣,是她这辈子收到过的最昂贵的礼物。 …… 梦境辗转。 她回到大四那年在酒吧里,她仿佛一个局外人站在不远处,亲眼看见贺津南旁若无人的带走站在三点钟方向的姑娘。 而那个姑娘,不是她。 其实她知道的,那天站在三点钟方向的姑娘,只要长得够漂亮,符合他的标准,是姜还是蒜,对他来说,没差。 清醒的疼了那么多年,还是被一个梦给疼哭了。 睁眼已经快傍晚。 贺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床的,她抱着狗,理了理思绪,好不容易见到贺津南一回,趁着他们俩都有空,今天得把事情说清楚。 一,下午她帮他使用系统给了中肯的意见,她计时了,一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长,五千块的时薪,应该是七千五的酬劳。 具体是税前还是税后就不知道了。 二,跟他正式提出离婚,让他的律师拟个离婚协议,然后约个时间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登记。 他们隐婚半年,没有什么财务牵连,不需要谈钱的事。 所以,离起来应该挺简单的。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怀里的贺老六眼巴巴的盯着她。 姜隐自言自语:“你看着我,是想让我争取你吗?可这五年一直都是他在养你,还把你养得这么富贵,我不好意思跟他争你。” 这个贺老六,虽说姓贺,其实是当初姜隐在公园捡的,但她大四那会儿还住在学校,没地方养。 贺津南就开玩笑的说:“跟我姓,我就养。” 他那个人那么霸道,养个狗都要跟他姓。 不过,这只小狗捡回来的时候瘦骨嶙峋的像个小可怜,现在被贺津南养得富贵逼人。 跟着他也好。 天龙人的狗,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是天龙狗的待遇。 姜隐摸摸狗头,“抱歉啊,你还是跟着你爸吧,我上班连自己都没空遛,更没空遛你。” 贺老六:“汪!” 她告诉自己就算待会儿贺津南狂轰乱炸,又或者糖衣炮弹,她都得冷静。 做好心理建设,她起身去外面的办公室找贺津南。 他正靠在转椅上打电话,姿态放松却沉着,那张英挺出挑的脸,五官和骨相都极为优越,比五年前看上去更成熟,也更有上位者的气魄和张力了。 贺津南很好。 什么都好。 就是不爱她。 等他打完电话,姜隐才走过去:“你们公司的智医系统,我觉得再改进改进挺好的,我写的建议你看了吗?” 奇了怪了。 这妞上午还跟他僵着呢,这会儿语气温和到不行,下午抱她进去睡觉,她还往他怀里钻,抱在一起迷迷糊糊的吻了好久。 半个月没碰她,她黏在他身上看起来那么乖,合法的夫妻,他也没必要忍,只是做到一半的时候,她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哽着声音喊贺津南。 看在她没喊错人的份上,他又收了手,抱着她就那么安分睡了个素的。 那条短信果然只是想气气他。 刚才他让罗扬把晚上可有可无的饭局给推了,今晚带她去补过个七夕,那什么狗屁师兄离他们远一点,什么事都没有。 贺津南淤堵了几天的脾气,瞬间通畅。 他坐在那儿手一伸,把她拉近,掌心摩挲她细腻的手腕,把手机给她:“建议我看了,不犯浑的时候脑子不是挺好用的吗。想要多少酬劳,自己转。” 姜隐没想到第一件事会进展这么顺利,终于不用吵了,她松口气。 “罗助理说五千的时薪,我计时了,一个半小时,我只要七千五,这是税前吗?” 贺津南想把人捞过来亲一会儿,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睡前。” 睡后,她想要什么,他不给? 第015章 我要离婚 姜隐快速心算一番。 劳务报酬,税前7500,应缴税额是1200,那么贺津南得给她结算6300,她懒得问他为什么不是走他们公司财务打款。 反正拿到钱就行,都一样。 他以前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971220,姜隐下意识输进去,但提示密码错误。 他站在她身后,语调戏谑:“脑子真好,还记得我生日。” “……” 那抹淡淡的薄荷沉香气息,强烈的侵入她五脏六腑,贺津南手臂很自然的就从后圈住了她的腰,他的呼吸喷薄在她颈间,撩起酥痒。 姜隐握着手机,掌心发烫,只想快点结束:“那、那是多少?” 他看着她侧脸,报了串数字。 521025……姜隐浑身一僵。 高中那会儿,梁吉月每次过生日,班里一堆人都会送她礼物,每年的那一天,她都会因为不送梁吉月生日礼物,而被欺负一番。 那帮恶劣的太子妹,不过就是想欺负她而已,和她有没有做错什么,根本没关系。 贺津南亲亲她脖颈,催她:“怎么不输?” 她已经被贺津南虐了那么多次,竟然还是会被虐到心痛。 他已经这么喜欢梁吉月了吗? 连手机密码都是梁吉月的生日,开头还是52(我爱)这么幼稚直白的表达,一点都不符合贺津南对感情的态度。 原来浪子不是没有心。 只是对她没有心。 还好她做过一番心理建设了,被他虐了那么久,心脏还算强。 强装镇定的输完密码,她不知道第二步该干嘛,心里一阵烦,他不会自己转吗?就懒成这样。 “什么支付方式?你自己弄吧。” 贺津南双手还横在她腰间,没松,吩咐她:“打开微信转。” “没我微信是吧?” “加一下。” “……” 这么麻烦。 要离婚了还要加个微信,有意思吗? 他都爱梁吉月爱到用手机密码来示爱的程度了,还要抱着她,亲她,睡她。 她不知道是贺津南心理素质强大,还是所有男人都这个鸟样,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心里一个,床上几个甚至几十个。 他嘴唇有意无意的碰上她耳朵时,姜隐躲开了。 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收款码对上他:“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扫,我算过了,税后6300,没错的。” “……” 贺津南太阳穴跳了跳。 脸色一下冷了,抱着她的手臂也松开了,阴阳怪气的说:“你脑子真好,还知道收款码。” 姜隐拿着收款码,并不退缩:“你今天夸我两次脑子真好了,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不要再夸了。 怪瘆人的。 而且…… 就像所有大美女都知道自己长得美一样,顶级学霸也知道自己脑子好。 贺津南面无表情的把钱扫过去,语气又不大好了:“你规培一年了,是不是还有年假没休?” 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茬。 姜隐收了钱,调整好情绪准备和他说第二件事,所以态度还算温顺:“嗯,没请过,有事吗?” 他很直接:“把年假请了,下周跟我去上海出差。” 年假不休也是浪费。 如果是在梁吉月回来之前,如果他没陪梁吉月一周的话,就算他语气高高在上,她可能也会犯贱的请年假陪他去。 但现在,姜隐一点也不想了:“我想年假留着跟谢秋一起去云南旅游。” 她垂着眼睛,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很坚定的拒绝他。 又是谢秋。 豌豆苗送谢秋。 年假又要给谢秋。 狗屁师兄不搞事了。 又来个狗屁谢秋。 贺津南胸腔压着火气,“年假和谁过不是过?跟谢秋过比跟我过舒服?” 他要听真话吗。 姜隐不想舔着他了,就默默的回了两个字:“是的。” 跟谢秋在一起,起码她不会难过。 跟他在一起,开心是加倍的,痛苦也是加倍的,所有感官都会被放大,等他冷落她,她难受的想死。 她不想再那样了。 贺津南重重吐出一口气,退了一步,但语气强势:“年假有十天,五天给谢秋,五天跟我去上海。” 没得商量了。 姜隐鹌鹑一样低着脸,但那态度是寸步不让:“我不去。贺津南,可以说别的事了吗?” 他耐心全无:“不可以。” 姜隐:“我要离婚。” 贺津南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一字一句咬牙说:“让你奶奶同意再来跟我谈!” “我奶奶……” “砰!” 门风砸的姜隐纤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垂在腿边的两只手,捏成了生白的拳头,指尖掐进掌心疼到麻木,才说出口的离婚。 结果。 贺津南理都不理她,又摔门走了。 姜隐低着脸,眼睛钻了石头。 他让奶奶同意。 可他还不知道,奶奶可能永远都醒不了了。 …… 又是不欢而散。 谢秋骂了贺津南一周:“他个渣男,手机密码设置梁吉月的生日,还想带你去上海出差,免费睡你!” “靠!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渣的人!” 他还渣的心安理得。 姜隐以前还会维护一下贺津南,现在辩无可辩,只能默认。 “我让陈飞在帮我拟离婚协议了。” 谢秋在电话那边恨不得放炮,“干得漂亮!就应该把离婚协议甩在贺太子脸上!让他不拿你当回事!” 姜隐加了谢秋推荐的租房中介。 微信通过后,中介给她看了几套在四环五环的房子,又说:“姐,哪天你有空,我带你去现场看看。” 姜隐看了下排班表,这周六空着。 贺津南明天就要飞上海出差了。 上次在他公司把离婚谈崩,这一周,他们毫无联系。 姜隐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好好跟她把婚离了,那么爱梁吉月,为什么要让梁吉月做小三。 谢秋气得骂她蠢货,第一次说话那么重。 “你傻呀!梁吉月那个太子妹脾气,贺津南要是真娶了她,她不管死贺津南!谁跟你似的,那么惯着贺津南!他在外面浪,喝醉酒没法开车,你还要屁颠屁颠的去接他呢!” 姜隐是想自作多情的。 但不知道是哪句话狠狠扎到她了,眼泪没有征兆的就砸了下来。 在感情方面,还是谢秋聪明。 她瞬间醍醐灌顶了:“谢谢你,把我骂醒。” 不然,她今天还想去找贺津南自取其辱的问问。 虽然……她从来没有和他相爱过的感觉。 所以问什么啊。 这么多次下来,他哪次不让你失望呢,姜隐。 陈飞办事速度很快。 直接把电子版的离婚协议在微信上发过来了。 第016章 求和吗? 姜隐打印出来,看了看内容,没什么问题,准备给贺津南发个短信问问他出差多久回来。 可他又不看短信。 发了也是在一堆垃圾信息里落灰。 姜隐不想给他打电话,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更怕看见他这个人。 是的,都这个鬼样子了,还在怕心软。 早知道上次就把他微信加了。 她正坐在办公位上出神,梁吉月从别的科室忙完回来,眼尖的瞥见压在她手底下的离婚协议。 “隐隐,你跟你老公怎么啦,是要离婚吗?” 这会儿,科室主治都去坐诊了,值班室就她们俩。 姜隐冷静的把离婚协议塞进抽屉里,锁起来,“这也关你屁事?” 梁吉月勾着红唇:“你离婚跟我没关系,但你要是离了婚又去勾搭津南哥,那就关我屁事了。” 姜隐:“哦。” 梁吉月不爽:“你哦是什么意思?” 刚才许医生喊她去门诊弄医嘱开具,姜隐双手抄着白大褂口袋就往外走,浑然不理身后的梁吉月。 梁吉月颐指气使的叫住她:“姜隐,我警告你,离津南哥远点!” 姜隐头也不回:“你去跟他说,让他离我远一点。” 妈的。 姜隐是要上天吗,现在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气得不轻,恶狠狠的瞪着姜隐的背影。 这死丫头铁定是想和那个开小鹏车的老公离婚,然后毫无顾忌的去勾搭津南哥。 她哪能让她得逞? 入职半个月,她把姜隐那点八卦打听的一清二楚。 没办法,她梁吉月一出手,什么小道消息搞不到。 这不,护士台的孙雨上午就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这照片是两个月前科室部门聚餐,别的同事拍的,当时还有不知道详情的傻子问,周医生和姜博士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什么喜事呀,周医生都跟徐副院长的千金在半年前订婚了,能问出这问题的,也就是刚进医院的新人。 照片只是一张双人背影,但画面里文章可大了。 姜隐明显喝醉了还特别伤心的样子,周嘉辰扶着她,往他那辆保时捷Macan副驾里坐。 男人的手臂紧紧扶在她背上。 看样子,是要送醉酒的美女回家。 再然后呢,没准还要来个春宵一度。 真够劲爆的。 这么赏心悦目的照片,她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 必须发给徐欣瑶和津南哥一起欣赏。 她先发给了徐欣瑶。 几乎是秒回。 徐欣瑶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上周四晚上周嘉辰不在医院,打电话打不通,肯定是有猫腻!搞了半天是跟她在一块儿!” 上周四晚上? 那不是她崴了脚让姜隐代班的那天晚上吗?科室排班表不知道修改没有。 梁吉月当然要借题发挥一下,发了条微信过去。 【啊?真的吗?姜隐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订婚了,怎么还这样不地道?】 她不否定徐欣瑶的猜测,顺水推舟的把水搅浑。 就算被查出来这事儿不是上周四晚上发生的,那又怎么样呢,反正这张照片是真的。 徐欣瑶肺管子快气炸了:“吉月,你不是说这个姜隐以前跟过贺津南?她怎么敢的?” 梁吉月:“哎呀,我的亲姐,你仔细想想呀,津南哥能跟她有什么结果不?她当然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打算,这边跟着津南哥,那边周师兄也不放过,没准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钓着别的男人呢。” 徐欣瑶急糊涂了:“我看贺津南管不管这事儿呢!” “姐,你千万别把这个事儿舞去津南哥面前,你是不知道津南哥脾气可大了,他吃过的东西,睡过的人,就是不要了,也不给别人碰的。你要是告诉他这个事儿……姜隐就完了。” 梁吉月好心阻止着。 “对了,姐,我和姜隐好歹是多年的同学,她出身普通,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不想毁了她的。我就是实在看不过去才告诉你这件事的,免得姜隐坏了你和周师兄的大喜事。” 一个月后,就是周嘉辰和徐欣瑶的婚礼。 结果,现在出了这档子破事儿。 徐欣瑶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就说:“吉月你放心,我去找贺津南,就是想让他管管他的人,不会跟他说是你说的,我还指望你在医院多帮我盯着姜隐这个贱人呢。” 梁吉月笑眯眯:“那就行,姐,你也别气了,姜隐哪儿配和你争男人?我先去上班啦,有什么事我再告诉你。” 徐欣瑶结束和梁吉月的对话后,怒意难平。 她管不住周嘉辰的心,难道还治不了姜隐吗? …… 贺津南刚上私人公务机。 湾流G700尚未起飞。 林瑞之的电话打过来:“听说你前阵子,把那些拦着你革新蝶变的保守派叔叔们都砍掉了?” 贺津南眉一挑,理直气壮的“昂”了声。 “他们去你面前狗吠了?推我身上呗,反正你拖我进林氏,不就是让我当坏人的。” 许是他说话太直白,坏的足够坦荡。 一向谦和又威严的林瑞之,被他气笑了。 “你这混小子,首先说明啊,我不反对你革新蝶变,我让你们姐弟俩接手林氏资本,就是让你们放开手干的,但是,你是不是好歹给我点面子?那些前朝老臣从前还是有功劳的,你下人也要顾及点。” 贺津南不以为然:“你让我进来是想让我搞怀柔政策的?那你自己搞。林氏资本要拒绝家文化,就要一次性清干净。那些倚老卖老不干活儿的老臣,我可没耐心等他们自己退下去。” 林瑞之倒也不是反对他这么干,就是怕年轻人做事太刚,过刚则断。 “行了,你做的没错,外公支持你。不过呢,细枝末节的人情,你上点心,我都退休了,懒得周旋这些事。明天约了你爷爷一块儿钓鱼呢。” 贺津南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就挺混的:“行,知道了,您和我爷爷休息吧,累死我这条狗。” 林瑞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就大发好心的说:“等你姐从香港回来,给你放放风,你去谈谈恋爱也好,出去度度假也好。” 提起这个,贺津南就没好话:“谈什么,什刹海划个船都没空。” 林瑞之好奇起来:“是你爷爷介绍的那个吗?我说你,三十了,上点心。” 贺津南:“我28,怎么就30了,别老给我加岁数儿。” 林瑞之顺着哄他:“好了好了,你28,你年轻着呢,从上海回来能带个姑娘过来看看我吗?昨晚梦到你妈了,她问我,你结婚没?” 带什么姑娘。 小尼姑愿意跟他回去就有鬼了。 除非他妈地下有知,使点怪力乱神。 贺津南兴致不大高:“闹离婚呢,行了,挂了。” 丢下这句,28岁的年轻人就没声儿了。 林瑞之嘀咕:“……结都没结,就张嘴闭嘴闹离婚,晦气东西!” 挂掉电话。 贺津南靠沙发上刚歇上,微信通讯录跳出来一个红色好友通知。 点开一看,微信昵称:JY。 啧。 脑子里的水晒干了。 要跟他求和吗? 贺津南来了点兴致,又退下去,把手机一扔。 上回在公司让她加微信,她拿收款码怼着他是吧,微信不加,上海出差也不陪,就她会气他。 第017章 她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京大附属医院。 快午休的时候,姜隐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去了一趟ICU探望奶奶。 两个月前,奶奶病情恶化被推进来,靠着进口的抗癌药和这些精密的仪器吊着一口气,至今昏迷不醒。 偶尔清醒一两分钟,也讲不出什么话来,只含糊的喊着“隐隐”。 脑部肿瘤位置很不好,没法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其实肿瘤科和神外科的主治都劝她放弃,77岁的高龄,过度医疗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让老人在生命的最后,轻松的离世。 这些道理,身为医生的姜隐都懂的。 可她拔不下去管子。 只能把人强留下。 爸爸去世后,容艳芝改嫁有了新家庭,对她不闻不问,以前打电话一联系就是吵架,母女关系非常的恶劣。 久而久之,姜隐也不愿意和容艳芝再联系。 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疼她的人了,在进ICU之前,奶奶还在给她织手套。 她说:“我怕我什么时候一闭眼,就醒不过来了,京市的冬天太冷了,得多织两副手套给我们隐隐备着。” 可姜隐不想要手套。 她只想要奶奶长命百岁。 病床上的老人形同枯槁,没有一丝的生气,只有仪器显示屏上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证明她还活着。 奶奶在这之前甚至安慰过她,说:“奶奶年纪大了,也想去天上找我的妈妈,隐隐,你就成全我吧。” 她穿着隔离服守在病床边,握着奶奶粗糙干瘪的手,哑声喃喃:“奶奶,你如果去找你妈妈了,那我怎么办呢。” 可能是亲情浓厚,她一哭,老人闭着的眼球动了动。 但也仅仅如此了。 姜隐吸着鼻子,恳求的说:“奶奶,你累吗,对不起,隐隐一直拖着你。隐隐能不能求求你,再坚持一阵子,再陪隐隐走一段路……求你了奶奶。” 奶奶如果走了,她跟贺津南离婚,她就真的孑然一身了。 什么也不怕。 却也什么都失去了。 …… 在ICU待了半个小时,出来时,收到微信消息。 发粪图墙三人组。 陈飞:【姐妹,咱们明天放松一下去小清河露营吧!】 谢秋:【啊我要吃烤鱼!隐隐你明天放假吧?】 姜隐最近心情低落得很:【嗯,明天没班,不过我要跟中介去看房子。】 谢秋:【那好办啊,我和飞飞陪你一起去看几套房子呗,看完再去露营。反正就算打了离婚协议,离婚冷静期还有一个月呢,你就住贺津南的房子,住到真拿离婚证再搬走也不迟!不住白不住!】 陈飞:【我双手赞同!尊府那么好的地段,要是我,我就赖在那儿住死他丫的,反正是贺津南对不起你。】 姜隐舒了口气。 还好有谢秋和陈飞逗她开心,不然这么苦的人生,过不下去一点儿。 上午给贺津南发送的验证请求,还没通过。 她想把离婚协议发给他看一下的,顺便再约个时间一起去民政局打离婚申请。 又是这样。 根本不鸟。 她有时候真想把他的心挖开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可怜一下她都不行吗。 哦,忘了。 大资本家根本没有心。 …… 湾流G700落地上海。 贺津南在公务机上补了一小时的觉,还有一个小时的机程在处理工作。 踏着舷梯下飞机时,上海的大太阳把他眼睛晃着了。 这快四十度的高温天,那俩老头儿明天要跑去小清河垂钓?真是退休了没屁事干,在京市郊区成天乱蹿。 罗扬走在他身后,看了眼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 “贺总,太太的电话打到我这儿了,要回一个吗?” 该不是要商量离婚的事? 贺津南:“你那么闲,怎么不去外滩跑几圈?” 罗扬:“……” 这大高温天气,外滩跑几圈,直接热射病热化了。 贺津南腿长阔步的从专属通道出了机场,上海这边派来接待的专车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专职司机站在一辆黑色迈巴赫前,后座的车门已经打开。 贺津南头也没回的跨进去,往后座一靠。 罗扬看看手机,坐到前面。 得了,不回就不回。 林老可是只让他盯着小贺总工作,没让他替小贺总看着老婆。 罗扬没回电话,刻板的回了条短信。 【抱歉,太太,贺总正忙,没空回电。】 …… 姜隐又被无视。 贺津南哪里是忙的回不了电话,罗助理既然有空回短信,就代表不是完全没空。 而是贺津南自己懒得鸟她,还让罗助理也不准理她。 罗助理发这条短信,也仅仅是出于高级牛马的个人素养罢了。 变相提醒她,别打了,没用的。 姜隐也不执着了,等贺津南从上海回来,她就去公司找他签离婚协议。 将手机放回兜里,一抬头,就看见徐欣瑶拎着一只Graff的镶钻包,冷冷注视着她。 她把包往姜隐办公桌上一放,一派正宫娘娘的气场:“姜博士,咱们是在这里聊,还是出去聊?” 徐欣瑶本来想直接把那张照片发给贺津南的。 按理说,贺津南的人,贺津南自己管,轮不着她教育。 可转念一想,不够解气呀。 而且,贺津南大概对这个姜隐不太有所谓,不然她怎么会来勾搭周嘉辰呢,贺太子宠起人来,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只有一个解释,姜隐在贺津南这儿,早就被打进冷宫了。 这是徐欣瑶第一次来医院找她。 姜隐很冷静的脱下白大褂挂起来,说:“去外面吧,没必要因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让彼此颜面尽失。” 医院对面的咖啡店里。 徐欣瑶点了杯拿铁,拿铁一上来,她二话不说的就将那杯咖啡泼在了姜隐脸上。 她是来撒气的。 不是来求证的。 “姜隐,你跟周嘉辰是同门师兄妹,一起在哥大共度两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嘉辰,你们以前如何那是你们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你们的过去。” 她顿了顿,骤然冷笑:“但现在,周嘉辰是我的未婚夫,你要是再敢勾搭他,你规培期别想过了!” 咖啡液从脸上浇下来,她眼睫下意识垂了垂。 还好是温的,不算烫。 姜隐拿起桌上的纸巾冷静的擦干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欣瑶。 “徐小姐,我愿意跟你出来聊,是顾及你的颜面,你是副院长的女儿,在医院上演这种没素质的戏码,你的面子不会好看。” “但这不代表我默认你口中的罪名。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周师兄清清白白,我也没有义务跟你自证什么。” “你也威胁错人了,我不在乎能不能在京大附属升主治,如果我想,随时可以甩手去别的医院,现在是京大附属不让我走。而且我不认为您的父亲徐副院长会这么公私不分。” 呵。 口气还挺大。 徐欣瑶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蔑视。 “你奶奶得了脑癌住了两个月的ICU,你刚来医院规培一年,哪来的钱续ICU续那么久?是嘉辰给你的钱吧?贺津南不管你,你就勾上嘉辰,我说的没错吧?” 姜隐重重叹口气。 跟这种人是永远没道理可讲的。 自证只会让自己更加弱势。 为什么这些权三代会把出身普通的人想的那么恶劣呢,明明正在恶劣的人,是他们啊。 姜隐点了一杯大溪地冷萃。 喝不上了。 真浪费。 她起身,就把那杯带着冰块的绵云冷萃浇在了徐欣瑶头上。 那些奶油和冰块浇的徐欣瑶大叫:“姜!隐!” 第018章 离婚协议 从高新商务中心参加完会议,晚上不可避免的应酬了一顿饭,出于礼貌,跟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机构代表,喝了点酒。 贺津南下榻到陆家嘴中心的J酒店,进套房已经是晚上九点。 收到一堆杂七杂八的商务消息,不太重要,手指一划过去,正想把小尼姑的好友验证请求通过。 一串来自京市归属地的号码打进来。 啧。 不接她电话,还特意换个号码打进来,真有她的。 她最好是来求和的。 而不是来气他的。 贺津南不急不忙的接听起来,她提离婚把他气得那口气还没顺下去,自然嘴里也没好话:“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怕我在上海偷人?” 还不如直接跟他过来盯着他。 电话那边沉默。 贺津南皱眉:“怎么不说话?又哑巴了?” “贺少……我是徐欣瑶。” 她一打通电话,没头没脑的被調戏了一下,还以为打错电话了,直到贺津南脾气不大好的问候她是不是哑巴了。 她就知道,准没打错,贺津南八成是把她当成哪个跟他闹脾气的小情人了。 贺津南看看手机号码,眉心皱的更深,语气自然更不耐烦了:“徐欣瑶谁?” 徐欣瑶无语的撇嘴。 这贺太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但她还是毕恭毕敬的回道:“贺少,我是京大附属医院徐院长徐青泽的女儿,我们之前在饭局上见过几面的。” 他想起来了,徐青泽是小尼姑那医院的领导,徐欣瑶不就是那狗屁师兄的未婚妻吗? 贺津南没挂电话:“什么事?” “贺少,我这么晚打扰你挺不合适的,但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件事你该知道,免得你被蒙在鼓里。” 贺津南属实没耐心:“有屁快放。” 徐欣瑶吸了口气,直白道:“上周四晚上,我的未婚夫周嘉辰,和你的女人姜隐在一块儿,一夜没回家。贺少你知道这事儿吗?” 贺津南转着打火机的手指一顿,眸光在瞬间锋锐凛厉。 电话里安静至极。 贺津南没发话,徐欣瑶莫名有些慌,她搞不清贺津南的心思。 她低声试探:“贺少?” 贺津南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有证据吗?” “有照片原图。” …… 晚上,姜隐从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出来,打算骑个共享单车回尊府。 她抱着手机,看完谢秋给她发的搞笑视频,嘴角刚翘上去,看见贺津南通过好友验证的消息,又丧下来了。 这意味着,她要跟贺津南打离婚拉锯战了。 她从小就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读书,跟着容艳芝寄人篱下的那几年,无论周遭环境如何的吵,她都能充耳不闻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可到了贺津南这里,这套行不通了,因为她太在乎了。 就算再冷静,一吵架也还是会哭,想不搭理他,可他往那里一站,随便丢根骨头,她又犯贱的舔上去。 她吃完三明治,重重舒了口气,将那份电子版的离婚协议发给他。 【你看一下,我已经打印出来了,没问题就签字。】 发过去,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回应。 姜隐习惯了他的冷淡。 【你哪天回京市,我可以去你公司找你签字。】 一次性问完所有问题,她也不等他回复了,退出聊天界面,就去扫了辆共享单车。 京市八月的夜晚,热风滚滚,道路两边的老国槐树被昏光笼着,半个月前他们还在这样的国槐树下缠绵交颈,一眨眼,就要离婚了。 怎么能不难过呢。 难过也是要断的,不然只会更难过。 奶奶如果真走了,她留在国内好像也意义不大了,哥大那边一直在联系她,喊她回去继续做科研项目。 九年,可能是她和贺津南的最后一年了。 就这样吧。 谁能有始有终的爱够一个人十年呢。 …… 第二天一早,京市天气大好。 陈飞和谢秋陪着姜隐去朝阳公园附近看了几套性价比还不错的房子,没费多少时间就开车去了小清河露营。 盛夏,入目都是清新的草绿色和清澈的溪流,陈飞在那儿干苦力呢,谢秋已经找到好风景在凹造型,让姜隐帮她拍美照。 连拍十几张,镜头的溪边一个老头身形摇晃,接着立刻传来呼救声。 是俩个老头儿一起钓鱼,其中一个大概是中暑有点晕眩。 姜隐从包里拿了藿香正气水就跑过去救人。 陈飞和谢秋也快跑过来搭把手,把老头扶到树荫底下,几个人拿着扇子和冰块对着老头降温。 一阵忙活,好在缓过来了。 把贺老爷子给吓得:“林老头,你感觉怎么样?已经打了电话,小丁马上就来!” 林瑞之还虚着,喝了一些冰水,没什么大碍了。 “还行,死不了。不过今天真不能钓了,今天咱俩谁钓得多?” 贺老爷子啐他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赢我呢!你刚才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林瑞之笑笑:“我这不是不想被你给比下去吗?你这身强体壮的,我要是这都坚持不住,多丢人。” 贺老爷子见他没事了,笑骂他:“要不是这个丫头的藿香正气水,真出了什么事,我要被家里俩兔崽子骂死!” 姜隐提醒道:“爷爷,这几天都是高温,你们赶紧回家吧,想钓鱼也选个凉快天,中暑可不是小事。” 林瑞之看向姜隐,不知道是中暑恍惚了还是怎么的,“小姑娘,你看着面善得很,说话跟我女儿也像,多谢你救了我啊。” 贺老爷子这才注意到姜隐。 漂亮,大气,救人又快又冷静,心地还善良。 神韵和气质看起来是有点像佳音呢。 啧……这林老头真会中暑啊,没准给他晕个孙媳妇儿回来。 贺老爷子连忙说:“丫头,你今天救了我们,我们回头想感谢你一下,加个联系方式吧。” 姜隐一怔:“不用了爷爷,我是医生,救人是职责所在。” “丫头你哪个医院的啊?” “京大附属。” 哟呵。 京大附属是全国最顶尖的三甲之一,能进去的那多半是个学霸。 那混小子上次说什么来着,带个学霸媳妇儿回来,这不就是吗! 贺老爷子说:“哎呀,他女儿没了,我儿子常年不在家,孙子孙女也忙得很,我们俩老的现在身体不好,回头要是有需要想去找你看病呢。” 加个微信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隐也没拒绝,就扫了好友。 副手小丁带着几个人着急忙慌的找过来:“贺老,林老,你们俩真能蹿啊,让我们一顿好找,吓死了!” “你们赶紧扶林老头去车里躺着。”贺老爷子一边走,一边回头嘱咐姜隐:“丫头,回头联系啊!回头我请你吃饭!” “……好,再见,爷爷。” 谢秋一脸迷惑的看着走远的一行人,“这俩老头不是看上你了吧?这么热情。” 就是太老了点,不过看气场和气度,年轻时应该也是个大帅哥。 陈飞远远看一眼:“哟,俩老头上了一辆红旗L5,还是大户人家呢,隐隐,你干脆和贺津南离了,去继承老头儿的遗产吧!” 姜隐嘴角狂抽:“……我谢谢你们,我继承了老头的遗产,带你们环球旅游。” 说起贺津南,她摸出手机看看。 还没回消息。 服了。 离个婚很难吗? 第019章 他越气越好,气死他算了 上海这场区块链与数字货币会议,整整开了三天。 湾流G700降落京市时,是晚上六点,京市正下着小雨。 秘书毕恭毕敬的给他撑着伞,罗扬走在后面处理商务消息,从贵宾通道出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已经打开后座。 贺津南这三天可谓是面无表情,平时浪荡起来还会笑面虎一下,这三天会议一结束,脸色瞬间拉下来,装都不装了。 罗扬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的观察一番:“贺总,去哪儿?先吃个饭还是回公司?” 又或者回家休息? 他丢两个字:“医院。” 不用问,肯定是京大附属医院。 今天周二,太太今晚要值班。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 贺津南单手把着手机,直接微信命令过去:“二十分钟后,医院出来见我。” 姜隐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就收到这条火气超大的信息。 没有一个感叹号。 但这就是贺津南发火的标志。 其实日常相处里,他很少会用这种纯命令式的口吻,多数时候都是插科打诨的浪荡样。 她大四和他在一起那会儿,他第一次对她这么说话,是她有一次跟周师兄一起在高老师家里吃饭。 他打电话过来让她陪他去吃饭,她正吃到一半怎么能跑,高老师既是她的老师又是长辈。 那天贺津南不知道发的什么太子脾气,就是用这样的口吻,一字一句的说:“你不来是吧,那我去接你。” 那话语里可没有一点开玩笑和商量的余地。 那会儿她太怕他一生气会分手,毕竟她在他这里,只是一个恰好站在三点钟方向的漂亮姑娘罢了。 所以识相的找了个理由,吃了一半就溜出去,跑去见他了。 那天晚上,她亲他好久,被他按在尊府的浴室里各种摸,才消气。 那会儿他们谈了四个月,她想再谈久一点再说,毕竟那会儿她太舔狗,就挺怕他到手了就对她冷淡了。 贺津南在这种事上不屑勉强女人,他喜欢你情我愿的睡,更是出于骨子里的上位者狩猎思维,他喜欢征服和挑战。 她不愿意,他就摸摸亲亲,顶多碰一碰,然后再笑骂她两句。 说她吊着他又不让他睡,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要是给他知道,他就把外面的狗和她一起扔进什刹海里。 姜隐一是不敢有外面的狗,二是他真的多虑了,她那会儿吊着他,也不过就是没做好被他睡了、又被他抛弃的准备罢了。 她看着这条消息,不清楚他要干嘛,但不管他要干嘛,她都要趁这个机会和他谈一下离婚的事情。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姜隐拿上离婚协议就去医院外面候着。 那辆扎眼的劳斯莱斯幻影驶入眼底。 马上要离婚了,她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于是观察了一圈周围,没熟人,她才快速进了车里。 一进车里。 她一眼没看贺津南,倒是直接吩咐司机:“师傅,麻烦你往前开开,医院这儿人多眼杂的。” 贺津南靠那儿,冷嗤:“你是嫌哪门子人多,哪门子眼杂?” 司机踌躇不定,贺津南没发话,他也不敢动:“贺总,要往前开开吗?” 贺津南哪里受得了被人藏着掖着,撂话:“就在这儿!” 姜隐默默做了个深呼吸。 又在发火。 算了,不纠结了,就在这里谈,也就几分钟的事。 她拿出离婚协议:“你看看,没问题现在就签了吧。” 她甚至贴心的给他递了黑笔。 贺津南没鸟她,让司机和罗扬该干嘛干嘛去。 司机和罗扬下了车,去对面下馆子吃饭了。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独处,气氛剑拔弩张的。 姜隐攥紧离婚协议,有些怕了。 贺津南看都没看一眼那离婚协议,攥着姜隐手腕把人一把拽过来,坐那么远讲话都听不见! “上周四晚上你在哪,跟谁在一起?” 他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要不中用。 这么一拽,姜隐手里的离婚协议也掉到车座底下去了,她扯了扯手腕子,这人吃什么了,一股牛劲,扯不开。 她想挣开,贺津南越是不如她意,又是一扯,直接把人拽怀里紧紧箍住。 姜隐被迫扑在他怀里,爬也爬不起来,脸色一阵涨红,红到耳后。 头顶那道眸光冷飕飕的审视她:“问你话呢。” 又他妈哑巴了! 对着那狗屁师兄又会笑又会说,对着他脸跟冰块儿一样,还会闭麦。 姜隐吸气,吐气,贺津南好大的本事,就是能把她点爆。 “值班!我说了我在值班!” 到底要问几遍! 贺津南捏着她下巴,真他妈服了,还在撒谎。 他说呢,那天早晨他问她跟谁鬼混去了,鸟都不鸟他,搁这儿气他呢! 再好的耐心也没了,他松开姜隐,把手机里那张照片直接甩她眼前,目光凛寒盛怒:“值班?你值班值到你那狗屁师兄的车上去了!” 姜隐看了半天,确实震住了。 照片是真的。 不过,这不是上周四晚上的照片,而是两个月前,奶奶被送进ICU,她太难过了,喝了不少酒,她哭着给贺津南打电话,想让他来接她回家,陪陪她,抱抱她。 结果呢,是个年轻女人接的电话,她说,贺津南在洗澡。 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原本就难过的情绪更是天崩地裂。 后来她喝太醉了,走路都不稳,周师兄看不过去,就扶着她给她送回去了。 她不知道贺津南哪来的照片,有也不稀奇,他人脉到处是,谁都想舔他两下。 他气什么呢,气她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还是气她胆敢在他头上种草? 姜隐一边难过,一边有点爽到了。 解释什么,他越气越好,气死他算了。 他能跟别的女人搞来搞去,她喝醉被同事扶一下都不行?! 姜隐可能是真的疯了吧,她坐直身体,学他漫不经心特别欠揍的口吻。 “这照片怎么了,不就是喝醉被男同事扶了一下吗?周师兄比你有爱心,还知道关照女同事,把喝醉的女同事送回家。科室有这种体贴温暖又绅士的男同事,我觉得挺好的。” 说完,她把他手机丢回去。 多大点屁事,发什么火,有本事把她扔进二环的什刹海里去。 反正她会游泳,这大夏天的,她火气也超大,下去刚好凉快凉快。 “……” 比他有爱心? 比他体贴温暖又绅士? 草了。 那个狗屁师兄这么绿茶,她看不出来?! 贺津南抬手就把脖子上的领带给扯了扔在一边,衬衫扣子解开三颗,还是觉得烦得要死。 他浑身戾气。 一把就将人拽到腿上。 只是喝醉扶了一下是吧。 他不信。 他要自己检查。 第020章 你满意了吗! 加长版幻影后座车厢,极为宽敞。 离婚协议洒了一地,车座上两道身影纠缠。 姜隐双手腕子被他一手扼住,举高,压在车窗上。 贺津南很会,会到什么地步呢,他不强取,从她耳廓若即若离的吻下去,轻易掀起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彼此都在气头上,贺津南的吻是热的,声音却冷的像霜:“姓周的碰过你哪里?” “这里?” “还是这里?” “讲话。” 他手指掠过的地方,像是着火,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做着最亲密的事,亲密的似是調情,其实是高高在上的示威。 他想让她服软,再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的舔他,自觉地贴上他贺津南的个人标签。 强烈的薄荷沉香气息将她包围,姜隐仿佛溺水的人,越是挣扎,越是下坠。 姜隐快被他逼疯了。 她是来找他签离婚协议的啊。 不是送上门给他睡的。 她咬牙支撑最后一丝理智,瞪着他:“贺津南,这是在车里,医院门口!” 贺津南眉头微不可察的挑了下,轻飘至极。 “我还以为什么事,车里怎么了,合法的夫妻在车里玩点情趣,违法吗?” 姜隐被他激得脸红到脖子,气急了:“不违法,就是伤风败俗!” 他不怒反笑,锁着她倔强的眼睛,恶劣玩味:“那上次在车里伤风败俗的是谁?” 上次……她是想找他借钱的。 姜隐难堪极了,脸又红又白。 直到他咬在她脖颈上,耐心见底,扯开她的衬衫下摆,手探进去…… 呼吸交错,他抵着她额头,近乎逼问:“你跟那个姓周的究竟进行到哪一步?” 这很重要吗? 姜隐气笑了,气到口不择言的想恶心他:“我跟周师兄,在哥大读博,谈过、睡过!跟你做过的所有事,我都跟他做过!” “贺津南,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就签字离婚。 他不满意,无非是还没玩够。 姜隐知道自己在他这里的优势是什么,干净、乖巧、不烦人。 如果这三样,一样都不剩了呢。 “姜、隐!”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贺津南现在的眼神,能将她千刀万剐。 太爽了。 终于,她觉得扳回一城,要结束了,既然注定了要输,她为什么不输的姿态漂亮一点! 她就算在纽约和别的男人真的谈过又怎么样? 那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是他不要她的,难道她要为他守活寡一辈子吗! “贺津南,你还想继续玩儿吗?我不介意的。反正睡过那么多次,你技术挺好,再来个离婚pao……” 贺津南一把扔开她的手:“滚。” 没有情绪,却凌厉如刃。 他的侧脸阴戾绷紧,恨不得弄死她。 也是,谁敢这样下过他的面子。 姜隐得了自由,坐直身体整理好衣服,弯腰捡起车座底下散落的离婚协议,放在他腿边。 “记得签字。” 她从车里下来,刚走了两步,车窗扬出来一堆碎纸片。 贺津南把离婚协议撕了。 姜隐捏着手指,红着眼睛笑了笑。 没关系,这样的离婚协议,她还可以打印十份八份。 不就是离个婚吗? 她八年就能攻读完双博士学位,难道这点事还能难住她? 何况,贺津南也该玩腻了。 刚才他甩开她的手,脸色是那样厌恶。 姜隐觉得爽,心口却裂的涓涓流血。 …… 回到医院。 她也没心情去食堂吃饭了,买了桶泡面去开水间泡。 周嘉辰看看周围,才走过来:“那天欣瑶来找你的事,我听说了,回家我和她吵了一架,把她狠狠骂了一顿。隐隐,对不起啊。” 姜隐弯唇,似自嘲:“我在贺津南那儿被羞辱的更狠,徐欣瑶真不算什么,而且她在我这里也没讨到好。不过师兄,咱俩虽然清者自清,以后在医院还是少接触吧。” 周嘉辰目光一暗。 “既然清者自清,刻意回避不是越描越黑?没必要。何况,我们一个科室,又是同门,即使不说话,也要一起上操作台。” 周嘉辰顿了顿:“再说,跟你一起搭档之后,其他人缝个线我都觉得慢。” 姜隐和周嘉辰出身相似,是妥妥的寒门学子,又都是高老师的得意弟子,久而久之,惺惺相惜的同时,又算半个家人。 但周嘉辰要结婚了,既然他的配偶介意这样的接触,姜隐自然会保持距离。 她扯唇说:“师兄,虽然这事儿是徐欣瑶误会了,但你应该好好跟她解释,而不是一味地跟她吵架。在她面前,你维护我的清白,我很感激你。但站在徐欣瑶的角度,她是你即将结婚的另一半,你应该尊重她。” 她在贺津南那里,从没得到过维护和尊重,某种程度,徐欣瑶来找她对峙,泼她咖啡,她甚至有些怜悯徐欣瑶。 如果另一半给足了信任和爱意,怎么会越过最亲密的枕边人,那么破防的来找她出气。 可笑的是,她也想过像徐欣瑶这样,去找贺津南勾搭过的那些女人质问一遍,但她没有这个资格,更做不出来这种气急败坏的事。 徐欣瑶破防的同时,也在丢脸。 就像她。 周嘉辰看着她落寞柔和的侧脸,忽然有些胸闷:“隐隐,你还在喜欢贺津南吗?” 喜欢? 九年啊。 那算什么喜欢。 姜隐目光发直的轻嘲:“如果只是喜欢就好了。” 简直是痴迷。 她在哥大那会儿,遇到复杂的人际关系,第一反应是,贺津南会怎么做。 她这个人,很会读书,但处理人际关系就死板直拗得很,大四和贺津南在一起那半年,其实她不亏,她在他身上学了不少本事。 比如怎么应付不想应付又不得不应付的人,怎么不得罪对方的同时又能让对方感觉到恰到好处的压迫。 姿态太高不好,太低也不行,分寸拿捏很重要。 贺津南那个人,自小游走在形形色色的权力场,简直是个变脸大师,对待对手,他前一秒还跟你开玩笑,下一秒就能给你致命一击。 浪子嘛,什么都好。 就是太浪。 姜隐管不了他,只能用他的方式结束这段关系。 …… 周四傍晚。 她下了班,带着十份全新的离婚协议,顺道去了金融街。 贺津南这个点应该还没下班。 刚进林氏,她被前台拦住。 “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不能上去。” “……” 姜隐无语的同时,学着贺津南撩人:“小姐姐你很漂亮,我记得你,上周我来过,你没拦我。” 前台美女被夸的面上一喜,态度软了点:“可这是规定,我也不能违反,要么你坐在这里,我给你倒杯喝的,你就在这里等。” “那好吧。” 姜隐也不为难打工人,坐在一楼专用电梯口附近的椅子上等。 左等右等,最起码等了四十分钟。 那道电梯门打开。 贺津南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高定衬衫西裤,下了班他领带也不打了,开着扣子,姿态松散浪荡,却掩不住身上从小浸染的权贵气质。 罗扬跟在他后面。 姜隐捏着离婚协议站起来…… 第021章 你也配教训老子的人! 贺津南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气场凛冽,不近人情。 眼睛余光都不带扫一下的。 前台哈了哈嘴,贺总也太薄情了点! 姜隐长得高挑漂亮还特别有气质,上周贺总带这位美女来集团,其实她记得,但这才过了一周啊,一周……就忘了吗。 离谱。 但又正常。 姜隐杵在那儿消化几秒,做了个深呼吸,拔腿跟上去。 不管他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姜隐快步跟上他,兀自在他身后念经。 “你把离婚协议签了,我就不烦你了,贺津南,你拖着我有什么好处,咱俩和平分开,你趁早恢复单身,以后你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贺津南步子骤然一顿。 姜隐跟太快,差点没止住冲他背上,她心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贺津南背对着她,没回头,嗓音凉薄又冷厉:“是我想怎么玩儿,还是你想怎么玩儿。” 离了就能跟那个狗屁师兄又搞在一起了是吧! 她正想说什么,贺津南已经坐进车里,车门嘭一声重重甩上。 门风砸得她发丝扬起。 罗扬看看她,好心提醒:“太太,您离远点,省得撞到你。” 姜隐是想离婚,但还是惜命的。 她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那辆幻影飞驰出去,她碰了一鼻子灰。 看着那辆车影,她烦闷的把离婚协议塞进包里,正想去刷个共享单车骑车回去跟谢秋他们打个语音,问问他们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办。 一转头,就看见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林向雪从驾驶位下来,她一摘墨镜,就看见姜隐了。 “怎么是你?你来林氏干嘛?哦,我知道了,五年前被我弟弟给甩了,现在又来缠着他!姜隐,你怎么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林向雪,贺津南的表姐。 他这个表姐特别爱盯着他,总爱管贺津南的闲事,贺津南跟什么人恋爱,跟什么人吃饭,她都要打听,和跟屁虫似的。 贺津南有时候烦了,就骂她。 别看林向雪在姜隐面前这么嘚瑟,在贺津南面前,恨不得跪舔。 贺津南的直系亲属都位高权重的,身份在,不会干什么掉面子的事,他们既没空管贺津南这些无伤大雅的私事,也不会神经兮兮的窥探打听贺津南不想说的事。 只有这个表姐…… 自诩自己是贺津南的娘家人,要替这个弟弟把把关,千万不能被女人给骗了。 姜隐真佩服她的戏精脑补。 天啊。 贺津南不去骗女人就不错了,还被女人骗? 姜隐冷冷讽刺一句:“跟屁虫你跟错地方了,你的好表弟刚开飞车走了!” 还扬了她一脸灰。 京市什么都好,就是灰太大。 林向雪抱着手臂,姿态傲慢:“你果然是来缠着津南的,都五年了,你还没释怀?姜隐,你这种出身底层的灰姑娘我见多了,各个都想生扑到津南身上去!你放弃吧,他最近和梁家的在谈了!” 姜隐也不生气:“拜托你去劝劝他,让他快点放过我。” “你做什么大梦!”林向雪嗤之以鼻:“姜隐你脑子坏了吧!我表弟会纠缠你?!” 姜隐也纳闷,喃喃道:“是啊,那他为什么不肯签离婚协议?” “……” 林向雪惊呆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姜隐,你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我弟弟都没结婚,签什么离婚……” 什么意思。 姜隐嫁给津南了? 神经病吧! 她脑回路烧了会儿,姜隐已经骑着共享单车从她身边跑了。 林向雪不能坐视不管啊,她就这么一个亲表弟,连忙打电话去求证。 …… 幻影车内,一片死寂。 罗扬都不敢动。 小贺总发火的时候,他还能勉强撑得住,可这小贺总要是绷着脸一句话不说的时候……才是真难熬。 他跟太太到底多大仇多大怨。 离婚协议嘛,签了各自安好,在各自的领域,各自为王,成天斗来斗去的有劲吗? 罗扬看看物流消息,还是顶风问了句:“贺总,您让我买的豌豆苗和种菜的工具,刚才正在派送中,现在还要送吗?” 后座。 贺津南不咸不淡的甩他三个字:“你说呢。” 罗扬:我不知道啊。 这豌豆苗有什么好种的,京市随便一家火锅店里都有,要他说,种个锤子。 手机响了。 原以为又是小尼姑打电话过来催他签字,结果一看来电,是跟屁虫。 他烦着呢,懒得接。 掐断。 又他妈打进来。 贺津南正愁火儿没处发呢,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骂过去:“你闲的没事干,没事干去念念书长点脑子!” 他不知道林家的基因,怎么能生出这种不会察言观色的猪脑子。 林向雪是他外公堂哥的孙女,隔了几层关系了,但旁系也不至于蠢成这样。 一定是基因突变了。 贺津南这人有强烈的厌蠢症。 像小尼姑那样没情商但脑子好的,虽然气人,但还有点可爱。 像这个林向雪既没脑子又没情商,还跟牛皮糖似的,跟她说句话都烦透了。 林向雪被吼得有点委屈,但她实在好奇。 “我刚才在林氏门口看见姜隐了,你五年前不是就把她给甩了吗?我刚去教训她两句,她还好意思顶嘴,还胡扯什么让我劝你离婚,她真是做大梦啊,你这种身份能跟她那种人结婚?” 贺津南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 林向雪以为他是不屑姜隐,便说:“那个姜隐你恐怕都不记得了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贺津南姿态舒展的往后座一靠,语调随意:“你教训她什么了,说来听听。” “我骂她神经病啊,什么身份啊,成天就想缠着你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刚才应该给她一巴掌才对!” 林向雪愤愤然,有点后悔刚才骂轻了。 贺津南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性的搭在膝上,食指点了点,漫不经心的:“你谁啊。” 林向雪:“?我是你表姐啊。” 贺津南话锋一转,声线陡然凌厉结霜:“你还知道你只是表姐,你他妈也配教训老子的人!” 林向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上他枪口了。 哭哭啼啼的,让贺津南更他妈烦。 他挂断,靠在后座长出一口气。 妈的。 舒服多了。 他使唤前面的司机:“掉头,回尊府。” 他得看看他的豌豆苗去。 第022章 滚回来 姜隐在发粪图墙三人组里打了个语音电话。 谢秋说她的豌豆苗又长了一堆,叫她今晚过去涮草。 陈飞说他下班带几盒牛肉卷回去,问她俩还要吃什么菜。 姜隐正在卧室里打包东西,一个人在大房子里待久了,也难免孤独,她宁愿跑去谢秋那边待着。 尊府这里,没有半点家的气息。 收拾了半天,打包好一个纸箱,将那件黑色冲锋衣平整叠好,放在了最上面。 正想封箱,她又想起什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那张拍立得照片。 除了结婚证,这是她和贺津南唯一的合照。 照片上,他们一起站在上海迪士尼的人潮里,共度那年的平安夜。 建筑物上方,平安夜零点的烟花乱炸,火树银花的光亮映照在彼此侧脸。 那天的烟花其实很一般,贺津南也说凑合,不如香港迪士尼的烟花秀好看。 他当时还顺口说了句,明年平安夜带她去香港迪士尼玩。 可姜隐知道,别说是明年的平安夜,就是今年能不能谈到过年都难说,贺津南就是没睡到她不甘心而已,平安夜带她去上海迪士尼看烟花,是他钓她上钩的手段。 那天晚上的烟花结束以后,贺津南带她入住陆家嘴中心的J酒店。 那几天,她刚好赶本科结业的论文,进了酒店什么也没干,她写了一晚上论文,把他气得够呛。 第二天,他实在受不了。 把她抓过来恶狠狠的亲了口:“真行啊,小尼姑,让老子看你写一夜论文。” 她热着脸不讲话,他就各种撩拨,混得不行。 第二天回了北京,是圣诞节,也是她生日,贺津南又是糖衣炮弹的攻陷,翡翠手镯就是那晚给她戴上的。 她实在受不了,本来就爱他爱的要死。 两人在尊府的落地窗前接吻。 她被亲的发懵,双手捧着他的脸明知故问:“贺津南,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睡我?” 他这人嚣张惯了,也不掩饰欲望,就直白的盯着她说:“想啊,让不让睡。” 然后……她傻逼的说了句,贺津南,我好爱你啊。 一个在说爱,一个想着睡。 就是这么现实。 这些记忆很清晰,清晰的扎着她。 姜隐叹口气。 照片是在迪士尼烟花下的双人背影,她头上戴着米奇发箍,他恰好低头看她。 就那么一眨眼的温柔,被捕捉到。 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姐给他们拍的,拍完就特别有礼貌的送给他们了,说他们长得太好看,没忍住就拍了,还夸他们特别般配。 般配。 是最不适合用来形容在她和贺津南身上的词汇。 他们明明如此不配。 倒不是姜隐有多自卑,她一顶级学霸,再自卑又能自卑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出身差了点,出身是她没法选择又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梁吉月那圈人,老是拿这点来攻击她,老实说,他们也只能拿这点攻击她了。 有本事跟她比比谁发的大子刊多。 身份上,她的确配不上贺津南的顶级家世。 感情上,是贺津南配不上她的专情。 姜隐手指在贺津南脸上轻轻弹了下,“渣男。” 嘴上这么骂,但还是把照片小心翼翼的塞进一本医学书里,一起打包进纸箱。 没办法,她爱了九年,总想留点纪念品。 …… 她抱着那个纸箱坐上网约车,和那辆幻影擦身而过。 贺津南到尊府的时候,豌豆苗的快递纸盒到了,没人拆,就扔在地上。 空荡荡的餐桌上放着离婚协议。 旁边还摆了一支笔。 签字栏,她已经签了“姜隐”两个字,笔锋锐利,字和她的嘴一样,一样有攻击性。 乖巧是装的。 气人是真的。 她平时上班背的包不见了,又不知道跑哪儿鬼混去了,每天上个班累的都不肯给他一个笑脸,还有牛劲跑出去玩。 那双腿真能跑,北京那么大,他看她跑哪儿去了。 越想越不快。 贺津南想把人叫回来,又想起她说的那些狗屁话。 “我和周师兄在哥大,谈过、睡过,和你做过的所有事,我都跟他做过!” 贺津南把手机一扔,眉心皱起来。 什么脑子,能在配偶面前说这些傻逼话。 他看她就是念书把脑子念坏了,比林向雪那个猪脑子的情商还低。 眼瞎心盲的,放着他不泡,那个姓周的哪里比他好? 贺津南想过恶劣,比如把那个姓周的调去别的医院,省得他在小尼姑面前各种茶,但他骨子里不屑为了这点屁事滥用特权。 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看上的,强扭下来还不行,他要小尼姑自己跑回来求他。 …… 姜隐失踪了五天。 这五天里,连催他签字也不催了。 尊府也不回。 这个家是不要了吗? 贺津南鬼使神差的每天都回尊府睡,结果守株待兔五天,小尼姑影子都没看见。 姜隐周日在谢秋这边看电影的时候,接到贺津南的电话。 她以为陈飞的办法奏效了。 一段假性关系,她不主动也不纠缠了,对方觉得没意思也就弃权了。 电话一接通,冷漠刺人的嗓音平静却愠怒的传递过来:“想让我签字,现在滚回来。” 不滚回来,就当做她不想离。 姜隐一愣:“回哪里?” 他不怎么在尊府。 贺津南刚想骂她,在外面把脑子浪坏了,自己家在哪儿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要是说在尊府,岂不是显得他很贱。 他让她来林氏。 挂掉电话。 电影看了一半,谢秋躺在沙发上,问她:“贺甘蔗肯签字啦?他不会是耍你玩儿吧?他刚那么大脾气,叫你过去,不会弄你吧?” 那太子脾气上来,也是怪吓人的。 姜隐也有点后怕,但怕也没用啊,不去的话,他更不会签字,把离婚协议塞包里说:“贺津南反正不会家暴我,他顶多是骂人。” 他骂,她就听着呗。 等他骂够了,骂爽了,气撒完,也就签了。 姜隐这么阿Q的想着。 谢秋拿了个苹果呱唧啃了一口:“倒也是,他那太子身份在那儿,也不会允许自己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顶多把你骂的哇哇哭,你去吧,多带点纸巾,省得不够擦眼泪。” “……” 姜隐真是栓Q了。 默默朝包里多塞了两包纸。 今天签了字,在外面哭够了,以后就不哭了。 她刚出门,手机就收到医院的电话。 是ICU的赵护士打来的,她心里一惊,连忙接听。 “姜博士,你快来医院吧,你奶奶刚才情况突然不好!” 第023章 你把字签了吧! 京大附属医院。 这不是姜隐第一次签抢救操作通知书,奶奶转进ICU两个月,上个月也签过一次。 所有人都劝她放弃。 姜隐怎么放弃得了。 她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偏执钻进牛角尖了。 周嘉辰听说了消息,从科室那边赶过来,坐在她身边,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吧,奶奶一定会撑过这次的,嗯?” 姜隐眼睛通红,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能问周嘉辰:“师兄,我是不是该放弃?让奶奶走的舒服一点。” 周嘉辰叹息道:“理性上是,但感性上不是,而且你这么问我,其实你不是没有答案,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支持,对吧?” 姜隐眼泪一瞬间就滚下来了。 是的。 她只是想得到一个心理上的支持。 …… 梁吉月看着自己的“杰作”,简直想叫自己摄影大师。 这个角度拍过去,绝了。 一双背德男女在ICU门外,因为爱而不得不能走到一起,正伤心欲绝的靠在一起。 周嘉辰是侧身面向姜隐的,拍摄角度从周嘉辰的背影拍过去,姜隐哭的时候,周嘉辰刚好直起身体贴上去,像是吻上去一样。 比上次的照片还要劲爆一百倍! 这么热气腾腾的照片,她赶紧发给徐欣瑶。 就算调监控查出来没亲上又怎么样,这已经够暧昧了,姜隐在哭,周嘉辰在安慰,还不够明显吗! 傻子都知道他俩不一般。 …… 林氏大楼,顶层无边泳池。 贺津南游了几个来回,上岸后,随手接过秘书递来的浴袍披上。 紧致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挺拔优越的身型,宽肩,窄腰,比例极好的长腿,再配上那张亦正亦邪的浪荡贵公子脸,张力十足。 此时盛夏傍晚,顶楼日落赤红,也不算太热,旁边备了丰盛的烛光晚餐。 今晚,他是懒得跟小尼姑吵了,吵架比高强度工作还消耗精神。 他下周行程忙得很,今晚不管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小尼姑必须把那些狗屁话收回去。 一想起来就气得要死。 几岁了,讲的什么鬼话,最好只是气气他,待会儿非逼她讲出个一二三来,她再胡扯,弄死她算了。 几点了。 五点叫她滚过来,这会儿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倒是先滚到林氏干了会儿活,又游了两圈。 北京堵车堵成这样吗,她不是坐地铁,地铁也堵? 叫她开他的车,她又不开,说什么开车技术不好。 他又不是没见过她开车,开的挺稳的,哪里技术不好。 开了车就没机会让那个姓周的送了是吧? 不知道怎么那么难伺候。 算了,今晚跟她说,给她配个司机,她不要也不行。 贺津南抓过桌上的手机,眉心的烦躁还没褪下去,徐欣瑶的消息跳进来。 一张照片。 贺津南脸色瞬间变了。 差点把手机砸了。 但从小见惯风云诡谲的大场面,极度的理性和冷静,让他阴沉凌厉的脸变得面无表情。 旁边的秘书明显感觉到气压变了,有点喘不过气。 小贺总偶尔烦躁的骂几句人,脸上是带着笑的,恩威并施的时候,说明不是原则性问题,注意改进就行。 但他要是这副表情……事儿就大了。 贺津南面上绷着,胸膛和锁骨却在明显起伏,手机响了。 他看都没看来电,冷冷接起。 不讲话。 听那边说:“贺津南,我今天可能来不了了,离婚协议的事……” 他置若罔闻,直接打断:“半小时之内滚到我面前。” “我有事,我奶……” “你不来,离婚协议永远别想让我签。” 说完,就挂了。 不给姜隐一丝拒绝的机会。 …… 姜隐挂掉电话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得罪他了,刚才奶奶好不容易抢救过来,意识有点回光返照的清醒,她进去探望,奶奶含糊对她喊着一个名字。 小贺…… 奶奶可能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想趁着短暂的清醒,见贺津南最后一面,其实是为了她,奶奶想嘱咐贺津南,要好好对她。 姜隐用手背擦干眼泪,哭没用,奶奶这一口气还不知道能吊几天,有今天没明天的,她必须让贺津南尽快来见奶奶最后一面。 到了林氏,她被助理带到顶层。 一打开玻璃门,一阵热风吹向她。 贺津南靠在藤椅上,懒散垂着的手夹了根点燃的烟。 自她进来一直走到他面前,他没看一眼,浑身气场都很不好惹。 应该是耽误了他分秒必争的宝贵时间,所以没什么好脸色。 姜隐张嘴解释:“我奶奶刚才在医院……” 她不说这个还好。 说起这个,贺津南更是没有一点好脾气,直接打断:“我给你的副卡一次不刷,跑去跟姓周的借钱缴ICU的欠费,姜隐,你脑子是进水了吗!” “我没有,那笔钱是我卖……” “徐欣瑶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她连发两张你和姓周的暧昧照片给我。上次是你喝醉姓周的扶着你的腰,这次是接吻!你们在哥大那两年上过几次床!姜隐,我他妈就是惯得你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姓周的跟徐欣瑶马上都要结婚了!你就是念书把脑子念坏了但你26岁了!还不懂人情世故吗!还是你他妈就是想当他们婚姻里的小三!” 贺津南盛气凌人的站在她面前,冰冷阴戾的盯着她。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一字一句都那么凶狠锐利。 他额角青筋猛跳,下颌线咬得紧紧。 彼此胸膛起伏厉害。 一个是气得,一个是泪腺崩了。 这是贺津南对她发火发的最狠的一次,所有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又是这样。 永远不会和她平等的对话。 连听她把话说完的耐心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够强了,但还是架不住这样的攻击。 所有想解释的话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她打落牙齿,和着血,吞回肚子里。 她是默默爱了他九年,爱到一次又一次在日记本里写下,HJN我不会再爱你了,但过几天还是没脸没皮的继续想着他。 她可以清醒的犯贱,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撞破南墙,但她不能一次又一次的丢了尊严。 姜隐眼睛猩红,直接甩出离婚协议:“你把字签了吧,我以后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第024章 谁玩儿不起! 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贺津南大概是气疯了吧,越疯就越平静。 他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淬着冰渣的哂笑:“不想跟我有瓜葛,那你想跟谁有瓜葛,那个姓周的?” “可惜啊,他不会为了你把徐欣瑶甩了,他跟徐欣瑶在一起能平步青云,跟你姜隐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得到你奶奶住院的账单吗?” 语调轻飘极了,浑然不在意,却充满讽刺。 这是贺津南第一次,这么赤裸的揭她的最短板,以前他只是生气的骂骂她,骂得再难听也不过就是说她脑子进水了,让她把脑子里的水晒干再来跟他讲话。 可现在,他像手持一个巨大的铁锤,用力锤碎了她挺直坚硬了二十六年的傲骨。 她忽然不难过了。 从前她以为,贺津南和梁吉月那群人不同。 就算他骨子里放浪嚣张,也只是因为他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理所当然的、秩序井然的按照他的一切意志前行。 所以他高高在上,只是一种惯性使然。 她真的能理解也能体谅他的太子脾气,一直被狠狠惯着又主宰一切的人,脾气当然坏了。 但他没有蔑视过她。 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和梁吉月一样,一样的蔑视她。 姜隐捏紧手指,唇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意:“我以后要跟谁有瓜葛,和你贺津南没半点关系。人活着就是为了玩儿的,跟你玩,让我觉得痛苦,所以签了吧,离了婚,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 双眼透红的瞪着他,没有眼泪,只有博弈厮杀的愤怒和狠狠反击。 她只知道自己快碎了,但绝对不能碎在贺津南面前! 贺津南太阳穴突突的跳,目光逼仄阴鸷的剜碎她,“姜隐!你为了一个攀高枝三心二意的死绿茶,跟我离婚,不觉得自己太过愚蠢!你脑子里渗的水还没晒干吗!” “愚蠢。没晒干也晒不干了。你满意了吗!” 她对他有问必答。 可每个答案,都让他想弄死她! 整个顶层,硝烟呛人。 梁吉月敲她傲骨,她尚且没所谓。 贺津南抽她傲骨。 姜隐已经平静的疯了。 她一字一句的提醒他:“签字,别让我瞧不起你。” 谁玩儿不起。 谁玩儿不起! 在这场生来就不公平的赌桌上,她输了,输的彻底,但他贺津南也别想姿态漂亮的赢。 九年。 去他妈的九年! 她亲手开始的九年,就亲手结束这九年。 心在滴血,她纤薄的身躯快要站不稳,她从没想过会跟贺津南走到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刻。 贺津南握着笔的指关节白到发青。 他冷寂的盯着姜隐,把那只笔狠狠一折,签字笔断裂成两半。 他眉眼漫上讥讽的轻笑:“想跟我离婚,也得等我把气撒完。姜隐,你不会觉得你跟那个死绿茶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我还能大度体贴的成全你们吧!” 他要是不出这口恶气,他就跟那个姓周的姓! “滚!” 他指尖冒着猩红的烟蒂,用力杵在离婚协议上,慢条斯理的碾,带着疯劲,烧出一个洞。 姜隐挺直背脊。 转头就走。 再耗下去,她会碎在地上。 出了林氏大楼。 她浑身犹如机械一般拦了辆车。 上了车。 寂静片刻。 眼泪傻逼的涌出来。 她仰头,骂自己。 姜隐,你再哭,就去死。 …… 罗扬闻讯赶到顶层上。 烛光晚餐被踹翻了,放在冰桶里的大钻戒滚落到地上。 贺津南靠在那边的藤椅上,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偾张,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夹了根烟,燃了半截,风一吹,滚烫烟灰掉落,拂过皮肤,他面无表情。 烟蒂猩红,明明灭灭。 罗扬弯腰捡起那枚钻戒,重新放回贺津南手边,“贺总,医院的监控我调了,没亲上,照片可能是角度造成的。” 贺津南眉头动了动,稍稍消气,但还是气。 气她让姓周的搂她腰。 气她三番五次的让姓周的送她回家。 更气她和姓周的在哥大那两年,你我不分。 不过贺津南到底是理智:“之前那张照片技术分析的怎么样了?” 罗扬正想汇报这事儿,“那张照片不是周四那天的,虽然照片是真的,但拍摄的原参数时间是两个多月前了。” 倒是不清楚太太为什么不解释。 不过呢,小贺总这人不太信别人,他只信自己的判断,以及查到的真相。 身居高位者,都是如此。 罗扬继续说:“周四那天,太太的确是在医院值夜班,那天晚上梁小姐在急诊扭了脚,所以叫太太给她代班了。” 所以说,那天晚上,姜隐没和姓周的在一起。 贺津南脸色好看一点了,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她闹离婚闹了这么久,还没闹够,姓周的又没离婚,她离什么婚。 不过贺津南这人向来一码归一码,闹离婚是跟他闹,不是跟姓周的闹,她脑子不清醒,他不跟她计较。 但今天因为徐欣瑶的照片吵架,是他误会,误会了一半。 他抄过手机,想去哄一下,又想起刚才她愤愤瞪着他逼他离婚的样子,那股气就是下不去。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舔他的、清高的、装的、蠢的、聪明的……什么样儿的都见过。 但像小尼姑这样脑子好又不好的,真他妈少有。 她空着手来他身边,又想空着手走,不图钱、不图资源,也不图他的感情,不图任何,极致的无欲则刚,这样的人太狠了。 贺津南一眼就能搞得清所有人。 比如那个姓周的,一个穿着孔乙己长衫又跪舔钱权的凤凰男,舔嘛,没什么,谁不爱钱权,舔就舔彻底一点,好歹野心十足。 舔又舔的清高,既要徐欣瑶家里的人脉,又割舍不掉和小尼姑那点感情。 都他妈跪在地上了还三心二意的。 深情给谁看? 贺津南最烦这种傻叉。 但小尼姑图什么呢,他压根摸不清她的底牌。 他想她图他这个人,但她又不要,那么凶巴巴的叫他签字离婚,签她的头啊签,就够烦的。 她最好别用上他,用上他,有她哭的。 …… 奶奶的病情稳定了几天。 自从林氏顶楼和贺津南对决以后,她养精蓄锐了几天,暂时没力气也没勇气再跑去催他签字。 她得好好歇歇。 贺津南这个人,真他妈会折磨人,她感觉脊梁骨快被他淬碎了。 上午上了台操作,这会儿快饿疯了。 她去食堂准备吃饭,手机收到一条不太眼熟的微信。 微信昵称:嚼菜根。 她想起来,这是她在小清河碰到的那个老头,不过不是中暑的那个,而是话很多中气十足的那个。 嚼菜根:【丫头,你现在在医院吗?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了,就在你医院楼下,但我不知道你在哪个科室啊,你下来接我一下呗!】 第025章 手镯她真卖了 贺老爷子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 姜隐推门进来,他一眼注意到,坐在那儿热情的朝她挥手:“丫头这边!” “爷爷,您真的太客气了,上次救人只是顺手,您不用放在心上的。今天也很热,您能喝冰咖啡吗?我给您买杯喝的。” 贺老爷子摆摆手:“我不喝那苦哈哈的玩意儿,我请你吃饭来的,你快吃吧!” 打开餐盒,六个菜一个汤,色香味俱全,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姜隐都不好意思了:“这也太丰盛了,比我们医院食堂的看起来好吃多了。爷爷你吃了吗?” “我在家吃过了,这是专门送给你吃的,你尝尝味道,不合胃口告诉我,我下次让厨子做点你爱吃的。” 姜隐拒绝不了这么热情的老头,总让她想起她奶奶。 她笑笑:“我活得糙,不挑的。” 不像贺津南那么金贵难养活,吃个豌豆苗都要在家种,外面买的番茄、辣椒也嫌没味道,让她也种点。 外面卖的猪肉也说难吃,恨不得让她养猪。 他自个儿吃特供菜吃多了吧,嘴巴挑成那样。 都要离婚了,她种什么种。 种个锤子。 趁她吃饭,贺老爷子仔细看看她。 那天没看走眼呢。 是真的和他那过世的儿媳气质很像呐。 跟他们家狗崽子还真有点夫妻相。 贺老爷子开始套话:“丫头,你哪个大学的啊?能进京大附属很厉害的呀,是在北京念得吗?” 这爷爷家里的厨子做饭真好吃,她最近心情很差没什么食欲的,现在跟犯了猪瘾一样。 姜隐一边吃,一边没防备的说:“本科在京大医学院念得,然后直博交换去了哥大,爷爷,您这菜可以啊。” 直博交换到哥大? 据他所知,这种名额京大每年也没一两个,这是真顶级学霸啊。 贺老爷子眼睛都亮了。 “丫头,你有男朋友了吗?要是没有,爷爷给你介绍介绍?” 姜隐一口汤差点呛到:“不用不用,我工作很忙,没空谈。” 现在的老头老太都爱给人说媒吗? 之前她和谢秋去天坛公园转悠,路过相亲角,被几个大爷大妈轮番问候。 是她长得很适合结婚吗?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贺老爷子劝她:“光工作也不行啊,要劳逸结合,你就当处朋友呗,我给你介绍,肯定给你介绍大帅哥,长得可帅了,真不骗你。” 他家混球虽然混了点,长得没话说。 姜隐一点也不奇怪,他们这些爱说媒的长辈,能把一米六的男人说成一米八,只要有个眼睛鼻子的,就是大帅哥,要是个正方形的胖子,就说对方健壮有福气。 她其实不太喜欢跟不太熟的人透露私事。 但这爷爷实在热情,她也只好婉拒:“爷爷,其实我结婚了,不过在闹离婚。等我离了,您再给我介绍吧。” 老爷子一听,伤心得很。 好不容易看到个他觉得顺眼也符合他家狗崽子择偶标准的,结果这么好的白菜被别人给拱了。 他家狗崽子要求可高了,他之前挑了一堆都不行。 脑子笨的首先不要,他厌蠢得很,能把人骂死。 身材不好的,说没睡欲,睡都睡不下去,怎么结啊。 话多的太聒噪,会吵着他耳朵。 没事业心的不要,不喜欢废物。 眼睛要大,鼻子要挺,长发头,胸大腰细,胸也别太大,不要整容的。 要纯的,不要装纯的,得看起来有高智感的书卷气。 内核不稳定、不冷静的不要,浪费时间哄。 一条比一条苛刻。 愁得他呀,在大院圈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条件全都符合的。偶尔有一两个符合,他来句,八字不合,克他。 克他个头。 老爷子眼巴巴的望着姜隐:“丫头,你现在这个为什么离啊?是他对你不好吗?” 姜隐眼底有些落寞,微微叹息。 “他出轨了,对我也没感情,而且瞧不起我。” 老爷子没想到他能看中的人,在别人那里被嫌弃成这样,多少有点意外和气愤:“那你赶紧跟那个家伙离婚吧!你这么优秀,去北京随便一个相亲角都抢手得很,还有混蛋这么眼瞎呢?” 姜隐苦涩笑了下:“他不瞎吧,他只是不爱我。” “离!赶紧离!离了爷爷给你介绍更好的!” 姜隐也没当回事,纯粹是觉得这爷爷挺可爱的,吃完饭把老爷子送走,就回医院了。 红旗L5后座。 贺老爷子烦得给林老头狂发语音。 “我跟你说,上次在小清河救你那个丫头,是真优秀呀!我问了,双博士学位,本科京大的呀,博士学位是在藤校拿的!” “关键她的神韵真有点像佳音年轻时候呢!看着别提多顺眼!你要见了你得喜欢死!” “哎呀就是她结婚了!要是咱小子能接受离过婚的倒也行!就是不知道他那么挑,能不能接受人家姑娘离过婚!” …… 这一周,贺津南不管行程多满,就是忙到半夜了,也会回尊府。 但房子空荡荡,没有姜隐,就连她生活过的痕迹也越来越模糊。 他新买的豌豆苗,种在阳台上,居然给他种枯了。 他不知道是营养肥撒多了还是水喷少了,又或者是光照调试的不对,他没心思弄。 自从姜隐正式甩出离婚协议后,已经整整十天没回过家。 以前他们也吵架,小尼姑不是没气过他,但吵一嘴,睡一觉,就默契的和好了。 有时候要他哄几句,有时候小尼姑会自己把自己哄好。 他接手林氏以后真的很忙,要烦心的事情也一大堆。 小尼姑也很忙,所以他觉得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还不如跟她睡觉,睡着睡着她也就不想那个狗屁师兄了。 这次冷战的时间最久,久到贺津南有些失控。 打开手机看了一圈,既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消息,他发神经的去查短信。 查出来也就之前的那条。 【离婚吧】 “……” 他又去翻朋友圈。 小尼姑真是个小尼姑,年纪轻轻,朋友圈也不发一个。 虽然他也不发朋友圈。 纯粹是因为他身份特殊。 他划拉半天朋友圈,没一条感兴趣的,正想关掉去把人给接回来,小尼姑是清心寡欲得很,他多少天没碰她了,想的要死。 有一条朋友圈,他退出去,又滑回来。 是京大附属医院大院长的女儿舒荷发的,这舒荷说起来还是他在清大的师姐。 她po了张照片。 【二手市场捡到宝了!好牛逼的种水!】 贺津南缓缓坐直身体,放大那张照片。 这只翡翠手镯……他比谁都眼熟。 “……” 什么捡到宝。 这他妈是他妈留下来的传家宝。 第026章 乖了,跟我回家 就在贺津南太阳穴隐隐发酸的时候,江湛的微信跳进来。 【兄弟,你看见舒荷的朋友圈了吗?那镯子我送的。你说她收了我的礼物,是不是等于接受了我的追求?话说你这师姐真够难追的,她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啊?】 舒荷的亲爹是京大附属的大院长,正厅级,但因为京大附属是顶级三甲医院,直接参与国家级医疗政策制定,待遇享受在副部级。 江湛也到了适婚年纪,家里催得紧,舒荷是他联姻的第一选择。 贺津南一点也不关心他的屁事。 【这镯子哪来的?】 江湛:【你也觉得这镯子成色漂亮吧,我不是开了个二手珠宝回收平台嘛,有一傻子150万卖给我的,我赚大发了!不过也可能是家道中落急着回现。】 贺津南:【卖镯子的人叫什么】 江湛翻了翻买卖记录:【叫陈飞】 “……” 陈飞不就是小尼姑那gay蜜吗! 贺津南咬牙,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舒荷把镯子给还回来!” 江湛一头雾水:“不是,镯子都送人家了,就是人家不接受我的追求,我也不好要回来啊,都是一个圈的,送出去的还要回来,舒荷背地里不会骂死我?” “津南,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不过也就150万,咱做人还是大方的!买卖不成情义在!舒荷收了我的礼物,就是不成我老婆,以后我找她办事,她也卖我几分面子不是?” 妈的。 废话一堆。 他只想拿回他的镯子! 贺津南青筋直跳:“谁为你考虑,谁管你会不会被骂死,谁在乎你情义在不在,那是老子的传家宝!你就是给舒荷下跪也得把镯子给我跪回来!” “…………握草了。” 这镯子是……贺家的传家宝?? 这样的镯子有两只,是一块料子上切的,他母亲林佳音过世前,一只给了贺景书,一只给了他。 贺景书的那只常年戴在手腕上,从不摘。 而他这只……是给未来老婆的。 小尼姑就这么把镯子给卖了。 她真卖了! …… 这天下班。 陈飞说今晚做个麻辣小龙虾,让姜隐下班带点啤酒和饮料回来。 她刚从门口超市买完酒水,容艳芝的电话就打进来。 她们母女快半年不联系了。 姜隐接了:“有什么事?” 语气冰冷,连声妈也不喊。 容艳芝没好气:“我知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不需要我给抚养费了,但姜隐,你好歹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算再怎么样,是不是一声妈也要喊。” 姜隐很累,没什么情绪。 “你还知道我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以为我是你从垃圾桶捡来的。” “你……当初要不是你,你爸会死吗?你爸不死,我用得着改嫁吗?你怪我不管你,可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不要和我生活在一起,非要和你奶奶过苦日子。” 她现在这个老公周顺德,做建材生意的,算挺有钱的,姜隐要是一直跟着她过,哪里用得着吃那些苦。 姜隐叹口气:“你有什么事,有事说事,不用道德绑架我。” 当初爸爸出车祸,她也很自责,从十岁以后,她就不过生日了,也不吃蛋糕了。 她比谁都更后悔那天非要吵着吃什么生日蛋糕。 可容艳芝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这些根本没法修复的创伤。 她知道她恨她,但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人心真是很复杂,一边恨一边爱,还能一边嫉妒和讽刺。 容艳芝沉默几秒,语气稍微温和一些:“你继父前阵子刚查出来胃癌,你不是在京大附属吗?能给我们安排手术吗?” 姜隐嘲弄:“我还在规培期,没那么大权利给你们安排这那的。” 她就算有人脉,也不会给周顺德安排什么专家手术。 她恨不得这个色胚赶紧去死才好。 得胃癌了啊。 挺好的。 恶人自有天收。 姜隐挂断电话,拎着酒水朝小区走。 容艳芝又不死心的打了几个电话,她懒得接。 突然好想爸爸。 要是爸爸在,她就不用受那么多委屈,也不用独自一个人决定奶奶的去留。 这是四环的老小区,纯步梯。 爬上三楼。 她正低着头掉眼泪呢,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戏谑:“刚见到我就哭,我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哭什么啊,外面太苦了是不是。” “……” 一抬头。 贺津南懒散的靠在楼梯口,正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他灭了手里的烟,把她手里的酒水拎过去扔在地上。 姜隐还没从悲伤情绪里缓过来,有些懵:“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了,除了这儿,你能去哪儿。” 除非谢秋和陈飞他们搬家换房子。 两个多月前,他不知道哪儿惹她了,闷不吭声的跑来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尊府的地板都落灰了,豌豆苗也不管了。 他没办法,只能亲自过来接人,就是在这个破的跟狗窝一样的楼道里,他哄了她两个小时,好话说尽了,她才肯跟他回家。 贺津南不知道她图什么,只觉得她就是想气他而已。 是的,单纯气他,气得他离婚才好。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挡在门口,微微垂头看着她,“跟我回家好不好,不闹了。” 上次是他误会了,她没刷他的副卡,也没跟姓周的借钱,就是把那翡翠手镯便宜卖了。 他本来气得想骂骂她的,卖就卖,也不知道卖贵点,那点脑子光用来读书做科研了,其他事儿上就跟他犯浑。 结果她抱着那么重的酒水上来,一上来就哭。 他没招儿了。 骂也骂不出来。 姜隐垂着湿漉漉的眼睛,掏出钥匙,“你让让,我要开门。” 贺津南不让,调侃的语气:“开什么门,这是你家吗你就开。你老赖在别人家,白吃白住的,别人不嫌你烦吗。” 姜隐:“我有分摊房租,再说他们不会嫌我烦,只有……” 你才会嫌我烦。 她咬住,不说了,说出来像是在乞讨他的感情。 贺津南看她眼睛还泛着红,沉了口气,将人一把扯怀里:“只有什么?住别人家有什么好,乖了,跟我回家,你这么多天不回去,豌豆苗都给我养死了。” 他低头亲亲她,单手揽着她的背用力抚了抚,另一手拿过她肩上的包,理所当然的就拉着她回去。 好像他们从没吵过。 好像她没把离婚协议甩出来。 好像他从没说过那些伤人的话。 贺津南身上有种天然的冷静和秩序感,就连发火好像也只是为了立威才故意骂的,其实心里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乎,所以特别的强大。 但姜隐不行,她在乎,所以没法在这种都要离婚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的跟他共处一室。 她甩开他的手,“我不回去,那儿不是我家。” 第027章 小尼姑,说句想我好不好? 掌心的柔软温度一瞬滑走。 姜隐站定在那儿,和他隔着一步宽的距离。 楼道里明明那么狭窄,但他们好像离得很远。 远得贺津南有些烦。 贺津南握了握手指,将手收回来,却是逼近一步,耐着性子哄:“等我这阵子忙完,你把年假请了,带你去香港迪士尼玩好不好?” 上次让她跟他去上海,会议开三天,他其实留了两天想带她去上海迪士尼的,但她不肯去,跟他吵架提离婚。 还说什么跟谢秋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舒服。 什刹海划船没划成,这会儿都八月下旬了,荷花也有些蔫了,等明年盛夏再去划。 贺景书快回来了,他能清闲一阵子,把时间全给她,她想去干嘛他都陪。 姜隐一向吃软不吃硬。 她宁愿贺津南发脾气跟她吵架,可他为什么又这样,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只知道这是他一贯的哄人套路。 哄回去了,没过几天,又会冷淡。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她止住的眼泪滚下来:“我错了,五年前我把你断崖式甩了,让你觉得没面子,是我错了,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她求他放过她,别再用这种时好时坏的手段报复她了。 贺津南怔了一秒。 挺拔身躯几乎将她笼罩。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怀里,擦着她的眼泪,似是无奈的叹了声:“小尼姑你说什么,别气我了行不行。” 这阵子,他觉得小尼姑是越来越横了。 先是不让他亲,不让他碰,现在更绝,整整十天,人都不让他见了。 他搞不懂那个姓周的到底哪里好,就这么忘不掉。 “你跟那个姓周的……在哥大那两年我不计较了。以后你别让他送你回家了,你不想开车我给你配个司机,行不行?” 不计较? 他到底在不计较什么啊。 就算有,他也没资格计较,那时候他们都分手了,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连一句道歉都不会,还说他不计较了。 站在这里,居高临下的叫她跟他回去,凭什么啊。 姜隐吐出口气,笑了笑:“你让我跟你回去干什么,帮你种豌豆苗吗?你可以请个专门会种豌豆苗的菜农回去。” 贺津南觉得她的情商真是全喂给智商了,有些气的盯着她说:“这是豌豆苗的问题?我在家等了你十天,十天都没看见你。” “所以呢?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就必须给你见,你到底是想看见我这个人,还是只是想睡我!” 姜隐直接吼出来了。 什么香港迪士尼。 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她,何必包装的那么体贴。 他带过多少姑娘去过迪士尼,才会说出那句,你们女生的手脚到冬天都这么冷吗。 你们女生。 到底还有几个女生啊。 姜隐根本没勇气问,可能真的有很多吧,她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变得像个歇斯底里的怨妇一样。 那样就真的太难堪了。 贺津南不知道她为什么能问出这种鬼问题,“我又想看见你,又想睡你,这有什么问题?” 快一个月了。 他想她有什么不对? 他不仅想,还想各种姿势和地点。 他不管,今天必须跟他回家,回家闹好了,但在别人家门口这么闹,不合适。 他低头亲她发顶,耐心极限了:“十天没见你一点都不想我?上次骂你,我不对,谁知道你把手镯给卖了。” 还卖那么便宜。 被江湛那个黑心的坑死了也不知道。 现在那手镯在舒荷手里,舒荷要是知道这是他家的传家宝,还不知道怎么整他。 以前舒荷追过他,他没搭理,这下让她逮着机会了。 不是他说,小尼姑净会气他。 她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儿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津南搂住她后腰,俯身去吻她:“要不是你一直气我,我会发脾气吗,你不也对我说了一堆混账话,扯平了好不好。” 轻松一句扯平。 像是恩赐。 她真佩服贺津南,怎么能做到这么温柔又强势的。 他实在太会了。 搞得像他是这段关系里的受害者。 他每问一个好不好,都不是在征求她的答案,只是想让她妥协,妥协的回到他身边,他高兴了就临幸一下她,不高兴了,就说什么姜啊蒜的,他没谈过。 而这种伤人的话,他说了太多,她没有那么强的心脏,一直原谅他。 他唇舌肆意侵入,那抹清浅的薄荷沉香味道越来越浓烈,一点一点的软化她,腐蚀她,还要逼她回应他:“小尼姑,我真是想死你了,你说句想我好不好?” “……” 她推不开他,手还被他抓着环到了他脖子上。 她往后退。 他往前直直逼近,把她顶在那面老旧的楼道墙壁上。 她清晰的感觉到某处偾张的热度。 “贺津南……” “拒绝的话我不想听。” 他从她嘴唇吻到她脖颈,大概是心里有气,他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烙印。 他说不计较她和姓周的在哥大那两年,怎么可能真能做到不计较呢,他都快嫉妒疯了,也快气死了。 他越吻越深,带着点欺负的狠劲,这样好像能解气一点。 小尼姑在他怀里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像是乖了,贺津南抱住她,终于满意了:“走了回家。” 在这里又不能真做什么。 贺津南目标一向清晰明确,他今天就是要把小尼姑弄回家的。 软硬兼施。 怎样都行。 反正得跟他回家,得让他看见她。 今晚本来要飞深圳参加一个金融科技夏季会议,他让罗扬先滚过去了,他明早再飞,今晚他怎么样也要跟小尼姑待一晚。 那些有的没的先不谈了,省得又气得要死,不欢而散。 她被亲得耳根泛红,好像是真乖了,贺津南抱松了一点,她立刻挣开他。 他从后一把扣住她的腰,有些不悦:“又怎么了?” 陈飞他们还没回来。 姜隐掏出钥匙去开门,就说:“我要进去拿东西。” 贺津南微微皱眉:“拿什么,家里什么没有?” 没有重买一份,非要费这个时间去拿东西。 他明天又要出差了,今晚就想跟她待在一起,很难吗? 姜隐心有点慌,背对着他“嗯”了一声:“要拿。” 贺津南没办法:“那你快点,待会儿你想吃什么,去吃你想吃的。” “随便。” 贺津南心情舒畅多了,低头盯着她,逗她:“也没随便吃啊,我开个随便餐馆给你吃。” “……” 姜隐慢慢转动门锁。 打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洪荒之力一把推开他。 砰一声。 门重重甩上了。 快速反锁。 她防贼呢。 贺津南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小尼姑你他妈……” 姜隐靠在门后,狠心逼自己放弃:“你走吧,除了离婚的事,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像刚才,他那么软硬兼施的,她架不住。 所以只能这样躲起来。 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如果今晚跟他回了尊府,会犯贱犯成什么样,她会忍不住回应他,心甘情愿的跟他睡,然后又开始期待,期待他的感情,期待他爱她。 他床上一个样,下了床又是一个样。 撩拨是他,冷淡是他,渣是他,甜也是他。 她接受不了那样的落差。 贺津南重重吸气,拍门:“小尼姑,你把门打开,不然我踹门了。” 她蹲在门后,不退不让,嗓音淡淡的透着死感:“那你踹吧,把我一起踹死好了。” 她很了解贺津南。 晾他一会儿,他就没耐心了。 会走的。 因为他并不爱她,只是想拖她回去睡一觉,如果她实在不肯,他也可以去找别人。 迪士尼的烟花秀,他跟很多人看过,所以才会说平安夜那场烟花,凑合。 可他不知道,对她来说,那场烟花是她看过最难忘的一场。 第028章 他真走了 陈飞拎着一大袋新鲜的小龙虾回来,在门口撞见一道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身影。 卧槽。 太子又来了。 隐隐真够牛掰的,能把太子关在门口。 要是他,早就贱兮兮的跟太子回家享受荣华富贵了。 “那个……太子你要进去吗?一起吃小龙虾?” 陈飞摸出钥匙开门,开了半天也没打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略尴尬:“隐隐,是我,我带小龙虾回来了,你开门。” 姜隐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没什么情绪却果决:“飞飞,今晚你去住酒店吧,我一会儿给你转房费。” 陈飞:“……” 这真帮不了一点了。 隐隐看起来好说话,平时也不怎么计较,实际狠起来特有主意。 她不想被拿捏的时候,谁也拿捏不了她。 贺津南毫不意外的轻嘲一声。 他倒是想进去,刚才在这里哄了半天,好话说了一堆,她还能这么坚定地把他推开。 现在能让这个gay放他进去吗。 显然不能。 他没见过比小尼姑还倔的。 算了,她要面子。 她朋友回来了,再闹下去,谁都不好看。 贺津南收到条微信。 江湛:【兄弟,我求了舒荷半天,她现在人到瘾吧了,说要见你才肯还镯子。】 贺津南真是服了他。 这点破事也干不好。 他看看那道紧闭的门,实在没办法,小尼姑这边僵得很,他先去把镯子拿回来再哄她。 贺津南真是气得不轻,原本想直接甩手走人,但还是放缓了声音说了句:“小尼姑,我先走了,你要是想……” 陈飞还站在一边。 他改了口:“你要是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姜隐不回应。 贺津南几不可闻的叹了声,她就这么不待见他,说什么都不理了。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超跑的引擎轰鸣声,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918开走了。 门打开。 姜隐垂着脑袋,眼泪掉下来,但还在冷静的跟陈飞说:“飞飞对不起啊。” 陈飞心疼的看着她,“傻啊你,你让他走,他真走了。” 姜隐唇角很细微的扯了下。 是啊,他真走了。 目的达到了。 可她一点也不高兴。 …… 瘾吧酒馆里。 舒荷一身白色套装,正坐在沙发上和江湛玩摇骰子。 她知道那翡翠镯子是贺津南的传家宝以后,直接乐了,乐得她从律所一下班,衣服都没换,直奔这里。 江湛一脸哀求:“我的姐,你把镯子还回来吧,我给你转两百万,这事儿算完了,行不?” 舒荷才不在乎那点钱,笑着说:“我给你转两百万,那镯子归我,你闭嘴吧。” 别说那是贺津南的传家宝,那镯子一送到她眼前,她就喜欢的不行。 君子不夺人所好。 但她又不是君子。 包间的门突然被踹开,贺津南没发出去的脾气,全踹这扇门上了。 舒荷勾唇:“我看看谁脾气这么大,哎呀,这不是我那忙得跟我吃个饭都没空的师弟吗,今天怎么有空?” 要不是镯子在她手里,他脾气还能更大。 贺津南招摇的走进来,坐都没坐,居高临下的直奔主题:“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才肯还回来。” 舒荷最烦他这副态度:“师弟,你现在是在求我吧,最起码坐下跟我喝几杯,这是什么求人的态度?我还缺钱?” 都是一个圈的,她清楚贺津南也抹不开面子硬抢,抢一个手镯,传出去会被当笑话。 他们这样的,面子很重要。 贺津南干脆的往沙发上一坐,他今晚什么也不干了,这镯子他非拿回来不可。 他倒要看看舒荷敢怎么整他。 “镯子带来没?” “没带,在我家摆着呢。” 舒荷又不傻,带过来不是被他抢走,虽然贺津南不像那么没风度的人,但她得防着点。 贺津南点了根烟咬着,轻嗤:“那喝个屁。” 江湛圆着场:“难得聚在一起,咱先吃个饭吧,镯子的事待会儿再说。” 贺津南实在没耐心耗着,直接拆台:“不还镯子,吃什么饭,你爱还不还。” 他最烦被人威胁。 舒荷喝了口洋酒,不急不慌的:“那镯子是你送给小尼姑的吧,她为什么卖了?她又不要你了?” 五年前,贺津南跟京大一个姑娘打得火热,那半年都不跟他们这圈人玩了。 下雨了要给小尼姑送伞。 刮大风了要去抱着,不然把人给他吹走。 下大雪那更要命了,得去陪小尼姑打雪仗。 舒荷从前一直以为贺津南不爱任何人,恣意潇洒,他只爱他自己,像他们这圈人,联姻是最好也是最终的归宿。 圈内最适合他家的,也就是梁家和她家,贺津南家里的位置太特殊,联姻背景和他家一样强不行,既要体面又要不招风。 结果贺津南是个阶层叛徒。 他对谁也不感兴趣,到了婚定年纪,依旧漂着,他爷爷他们拿他没办法,到处给他挑老婆,他一个也不要。 舒荷没见过小尼姑,她不知道小尼姑有多好,好到五年前小尼姑把贺津南甩了,他还是只要她。 不知道哪句话惹了他。 他冷声说:“你不会说话就闭上破嘴,镯子还不还。” 舒荷觉得有意思,好不容易逮着他贺津南,哪能放过他。 她摇摇骰子:“急什么,想让我把镯子还给你,你也好歹有点诚意和耐心。我有三个条件。” “说。” “很简单,第一个条件,先陪我玩六局,你赢了,就算过关。” 贺津南气笑了,笑意压迫:“我赢了不是把镯子直接还给我,还要我过关才能答应你第二个条件,舒荷,你把我当傻子耍?” 舒荷:“你玩不玩?” 贺津南咬了咬牙。 小尼姑这事儿给他闹的。 …… 陈飞做好一大锅麻辣小龙虾。 三人围在桌上,一边吃虾一边喝酒。 啤酒度数低,但也能微醉。 谢秋得知傍晚的事情,免不了臭骂:“贺津南真绝了,他连这点功夫也不愿意等,小说里的深情男主都是站在雪地里或者在滂沱大雨里,一等等一夜的!他倒好,等了几分钟啊就跑了!” 陈飞笑话她:“你真以为每个男的都跟你看的狗血小说似的,都他妈是深情舔狗,别做梦了,我就是男的,我比你们都懂男的!在男的这里,没什么爱不爱的,就讲睡不睡得来,什么恋不恋的,他们都是洞性恋!” 这话太赤裸。 赤裸的差点恶心到姜隐。 但她不得不承认,陈飞说的对,她捏着啤酒罐跟他干杯:“敬伟大的言论。” 陈飞吃饱了,喝得也差不多了,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有一条朋友圈让他反复琢磨。 他原以为喝多了眼花了,把谢秋拉过来,点开照片给她看:“这是贺太子吗?” “是啊,他就长这样,化成灰我都认识他。” 人模狗样的,能不是他吗,不来哄隐隐在哪里鬼混呢。 陈飞嘀咕:“他怎么跟我们律所的合伙人在一块儿啊,不是吧,舒律跟他也有一腿?” 姜隐洗完手回来,准备搬个小板凳听他们讲八卦:“谁跟谁有一腿?” 第029章 道你妈的歉! 姜隐微微张大眼睛望着他们…… 陈飞下意识就把手机背到背后去了:“没什么!就我们律所一个红圈律师的八卦。” 姜隐折回来坐在餐椅上,又开了一听啤酒,声音淡淡的:“什么八卦啊?” “就、就她原来跟一个老头儿有一腿啊,那老头儿估计是什么颜色背景,我和谢秋正震惊呢,这姑娘真能豁得出去!” 陈飞一本正经的胡扯:“是吧秋秋?” 谢秋连忙应和:“对对对,我说你们律所真够乱的!还有什么劲爆的八卦给我们讲讲!” “还有啊……”陈飞正绞尽脑汁。 “你们律所挺有名望的,红圈律师和贺津南睡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不算什么劲爆的八卦。 声音静静淡淡的,让气氛突然陷入死寂。 姜隐喝了一大口啤酒,气泡溢出罐子口,酒水黏在她手指上,湿哒哒的,跟她心里一样潮。 陈飞和谢秋原地发麻。 陈飞连忙掏出手机给她看,“不是睡,哪有那么严重!就是一张侧影而已,他们一起在玩摇骰子,有可能是工作交际!” 照片氛围昏暗,只有贺津南一个优越的侧脸,他看起来挺高兴的,但一定不是什么工作交际。 贺津南这个位置,就算林氏要换法务团队,也用不着他去应酬这些小事。 只是因为这个女律师漂亮又有气质吧,所以他想去应酬。 谢秋忍不住了,直接开骂:“他刚才还死装深情的跑来哄隐隐回家,现在就跑去跟美女律师摇骰子了,狗男人真够渣的!” 姜隐不知道该怎么难过,好像已经痛麻了,习惯了。 她敛着眸子,自嘲笑笑:“幸亏晚上没跟他回去,差点又被忽悠。” 手指用力,把铝制的啤酒罐子捏扁了。 谢秋愤愤道:“下次他再来忽悠你,我拿扫把轰他!” 姜隐安抚她的炸毛,弯唇说:“其实我现在真的还好,以前我对他的要求才苛刻。现在,他睡女的还是睡男的,我都能接受。” 反正,在她心里,他们已经离了。 离婚手续,迟早的。 以前她对他最有期待的时候,他说错一句话,表错一个态,都让她心里愤怒痛苦好久。 一开始,贺津南在她心里,是从满分开始的。 刚开始扣分,总是很难过很难过的。 后来扣成负分了,负一百还是负二百,没区别。 人在难过的时候好容易喝醉,她喝了两听啤酒就不行了,洗漱完趴在床上,半梦半醒。 耳边总有一道浪荡好听的男声在喊小尼姑。 只有贺津南会这么喊她,他只有在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一字一顿的喊她姜隐。 他为什么会喊她小尼姑呢。 那会儿她一直吊着他,不让他睡,他一边在她身上点火作乱,一边亲她,逗她。 问她是不是个小尼姑,这么能忍,是不是性冷淡啊。 他那个人放荡不羁的,她不让碰到底,他就各种摸,摸到想得到的,他就抵在她耳边恶劣又满意的说:“这不是挺热情的,小尼姑,水做的啊。” 她脸烧红,去捂他的嘴。 他就捏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又特别狗浪的吻她,勾引她:“想要我又不丢人。小尼姑,你到底想不想要我?” “……” 贺津南实在太会撩拨人了。 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俯首称臣。 她真是骨头硬,才顶了他半年之久,后来他如愿以偿了,睡完第二天就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小尼姑那样的雏儿最难缠……要分赶紧分。” “我又不娶她,你急什么。” 那些刺耳的对话,过了五年还是那么清晰。 她的心从来都不是一把收放自如的大伞,随时撑得起,随时收得住。 姜隐手臂搭在额头上,闭上眼,哭到发抖。 她宁愿他从没正眼瞧过她。 可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深邃专注的目光骗她,把她骗的好惨。 热烈暧昧过后的冷淡散场,远比一直冷漠更要命。 她甚至有点恨他。 …… 北京是个很割裂又自洽的城市,高楼大厦和平房的电线交错,前一晚还哭得撕心裂肺,第二天照旧爬起来讨生活,关心今天中午吃什么牛马盒饭。 姜隐早上冰敷了会儿眼睛,眼睛是消肿了,脖子上被狗啃的印子还很清晰,她拿遮瑕膏盖了盖,随便吃了点面包,就去医院当牛做马了。 忙了一早上,脖子上的遮瑕膏早就被蹭掉,她正想去洗手间补补,就被徐副院长的行政协助请过去了。 沉稳宽敞的办公室里,有股温和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贺津南身上也有,只是贺津南更加的强烈甚至是尖锐。 徐青泽请她坐,主动给她斟茶,“我记得小姜博士还有一个月规培期就过了吧,来咱们医院的时候,走的是国家级人才引进政策,这么好的前程,要爱惜羽毛,不要在一些私人感情上犯糊涂。” “现在互联网很发达,有些事被有心人搞到网上,能毁了一个大好青年。你这样的顶尖人才咱们医院很重视,你自己千万别犯糊涂。” 看似关心下属,实则是可轻可重的敲打。 政场上那套暗流涌动的平衡权术,姜隐不擅长。 她不擅长所以直接挑明:“徐副院长,我进医院的时候,履历填的是未婚,不过在半年前,我结婚了,现在是已婚状态,我的私人感情很稳定,您不用操心。” 说到已婚,徐青泽眼底明显闪过讶异,很快将话题转过去。 “那真是误会了,欣瑶最近怀孕了,胎气不稳,孕妇你知道的,情绪差得很。你们差不多的年纪,改天我请你去我家吃饭,你们俩好好聊聊,别因为一些误会搞得不愉快。” 姜隐正想打马虎眼打过去。 谁知徐青泽话锋一转:“我看就今晚吧,我看你今晚没班,我让家里多做几个菜,小姜你有没有爱吃的?” 姜隐突然懂了,直截了当:“徐副院长,今晚我有约,不太方便。” 徐青泽温润笑着提点:“欣瑶老在家提起你,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去劝劝她,我怕她这个胎坐不稳。” 是去劝她,还是去道歉。 徐欣瑶胎气不稳不是她造成的。 她的道歉是安胎药吗。 其实她可以去的,道个歉就结束了,她没有背景,活该被这样的权力压迫,但怎么办,她这个人92斤,90斤都是反骨。 还有两斤是她的脑子不允许她这么奴颜媚骨。 她起身,直接搅局不玩了:“对不起,徐副院长,我不是妇产科医生,帮不了您这个忙。” “小姜你……” 后面的话,被办公室的门隔绝。 她远远想不到,在国内最复杂的不是权势上的压迫,权力场的压迫尚且是体面暗自较量的,政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撕破脸。 不顾颜面的胡搅蛮缠才是她最应付不来的。 乔美心找到她的时候,像是找到救世主一样,拉住她就说:“隐隐,我知道你跟我们家嘉辰关系好,但嘉辰现在要跟欣瑶结婚了,你别去捣乱了行吗?欣瑶她是我认准的儿媳,她都怀孕一个月了,现在胎气特别不稳,成天在家跟嘉辰因为你而吵架,我真怕她动了胎气,你去跟欣瑶道个歉行吗?” 乔美心动静很大。 很快就被来往的人围观了。 姜隐本就抵触陌生人的触碰,更讨厌这样的道德绑架,脸色一下就冷了。 “伯母,他们吵架根源在他们自己,不在我,我从没在他们的感情里作梗,捣乱的不是我。” 她见姜隐这么刚,死死拽着她的手,扑通一跪:“隐隐,伯母求你了,你就当做好事,去道个歉你也不少一块肉,还能保住一个孩子的命。” 梁吉月站在人群外面观望这出好戏,给徐欣瑶发信息。 【欣瑶姐,你婆婆真给力!】 徐欣瑶:【哼,我去医院找那个贱人算账,嘉辰还骂我,行啊,我让他妈去找她麻烦!我看谁丢脸!】 梁吉月:【666】 周遭开始哄闹。 “做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 “原配真可怜,怀孕了还要被小三欺负。” “就是啊,不就是道个歉,至少先体谅一下孕妇。” 周嘉辰慌张赶过来,去拉跪在地上的乔美心:“妈,你在干嘛!” “你让隐隐跟我去给欣瑶道个歉怎么了?欣瑶是孕妇,现在天大地大欣瑶最大!” 说着,乔美心爬起来一把攥住姜隐的胳膊,恶狠狠地:“你别想走,你去跟我道歉!” 姜隐气得眼睛红了:“我不是小三,我也没做错,道什么歉!” 有人讽刺:“脖子上那么明显的一个草莓,还说自己不是小三,做错了就道歉呗,敢做敢当还算个人。” 周嘉辰见状况混乱,乔美心又太激动,和稀泥的说:“好了妈,隐隐答应了,先走吧!” 如果有人拍照摄像就麻烦了。 他正想拽着两人一起离开是非地。 一道懒散冷静的男声清晰的压过人群:“我还没死吧,谁要拐我老婆去道歉啊?” 姜隐侧眸望去…… 贺津南挺拔清越的身形立在乌泱泱的嘈杂中,格外的显眼,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转移。 他大步朝她走来。 第030章 离他远点,听见没? 姜隐的胳膊还被乔美心和周嘉辰拽着。 贺津南挑眉:“你们俩怎么回事,我们家小尼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你们在光天化日下劫持?” 嗓音是冷沉理性的,听不出太多情绪化的喜怒,却带着高位问话的压迫。 “再不松开,我报警啊。” 松散轻飘的语调,却没有半分玩笑,锐利的像是冒着寒气的冰刺。 乔美心和周嘉辰脸色一变。 他一搂姜隐的腰,将人直接揽回自己的领地。 那抹干燥好闻的薄荷沉香气息一下席上鼻尖,姜隐心紧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放松下来。 这种破事,贺津南最会处理。 周嘉辰皱眉解释了句:“是误会。” 贺津南唇角勾起冷哂,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不加掩饰的嗤之以鼻。 “误会?哪门子误会?你妈卖惨下跪是误会,还是你任由别人污蔑我们家小尼姑是小三是个误会?” “话要讲清楚,不讲清楚才是误会。” 他咬字清晰,声线冷厉蕴藏瘆人的锋芒,丝毫不见平日的浪荡。 姜隐站在他身旁,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强势的压迫。 周嘉辰捏了捏拳头,垂到腿边,目光难免闪烁,沉了口气说:“都是误会,我回家会跟欣瑶解释清楚,她不会再来找隐隐麻烦。” 再? 贺津南显然没那么好糊弄,更不想轻易放过他。 “管不好自己作妖的老婆,也管不了自己乱吠的妈,就他妈一句都是误会打发我们家小尼姑。明天是不是你家的狗都能咬一口老子的人!” 明目张胆的让人难堪,简直是贺津南游刃有余的专长。 周嘉辰快被压得喘不过气,底气虚弱而苍白:“我妈和欣瑶胡闹,我替她们向隐隐道歉。” 道他妈的歉。 他的道歉很值钱吗。 贺津南凛寒疏冷的目光,不近人情的扫向乔美心:“就你吧,这么爱下跪,那就跪吧,把我跪爽了,让你儿媳过来,她不是喜欢让人道歉吗,我给她道歉。” 一码归一码,他很公平。道歉谁不会,嘴皮子上下一碰,就他妈是个道歉。 那么廉价的道歉,就想逼人翻篇。 他还没翻呢,他们急什么。 周嘉辰脸上彻底挂不住了:“贺总,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这么多人看着……” 贺津南面无表情的打断:“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了,不是你说的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怕什么。” 姓周的不说,他差点忘了。 他看垃圾一样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扫视一圈人群,眉骨扬了扬:“刚谁在嘴巴喷粪狗叫造谣?出来走两步,老子请你喝茶。” 事情真闹大了,来了个主持公道又掌控全场的人。 吃瓜群众无非就是凑热闹随便嘴两句,并不想因为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惹麻烦。 医院安保过来疏散。 徐副院长也匆匆赶到,看见贺津南时,有些惊讶:“贺公子也在,这事儿闹得,都是熟人,误会一场!” 贺津南从不出现在媒体曝光里,偶尔有一两家不要命的敢写,消息也直接封了,顶级权力之下,没有能公开谈论的信息。 但大院圈的,谁不认识他呢。 贺津南扣在姜隐腰上的手骤然一紧,不轻不重的点拨:“我们家姜隐国外待久了,不懂国内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她初来乍到的,要是讲话不过脑子,徐副院长你要多包容。” 姜隐:“……” 她情商也不是全被狗给啃了。 徐青泽心里一滞,面上笑开:“姜博士是我们医院重点培养的人才,贺公子你不说,我们也会多多包容的,专业领域的顶尖人才都有点傲气和锐气,这个一定理解。刚才我还让小姜去我们家吃饭,贺公子要是有空,一起来。” 贺津南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政场那套点到为止,玩得恰到好处。 他挑眉,又是一派宽容大度的高位松散姿态:“好,徐副院长的女儿女婿结婚,我一定亲自到场,包个大红包。” 三言两语,表面平静,内里湍急。 一场闹剧在最合时合宜的时刻结束。 贺津南以最漂亮的姿态完全赢了整场的较量,人护了,气撒了,事情平了,还让徐副院长记了笔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恩情。 那些人一走。 姜隐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她实在太不适合搞这些破事儿了,只是站在这里听他们较量,她都觉得累。 她目光有些游离的落在前方,想着如果奶奶走了,要不要离开这里,回哥大做科研,还是专心搞科研更适合她。 贺津南低头看她,不满得很:“人都走了还看?那个姓周的马上就要结婚了,离他远点,以后他老婆再吃醋撺掇她亲爹给你穿小鞋,我可不管你。” 见她不应。 贺津南一扯她胳膊,把她重新拽身边,脸上怨气大得很:“离他远点,听见没?” 又哑巴又耳聋。 她什么时候能正眼看看他,那个姓周的哪里比他好,刚才还好意思和稀泥,就这种男的她喜欢个什么劲啊。 姜隐回神看看他,看到他绷着的冰冷脸色,心口那点悸动被她强制压下去。 他昨晚不是在跟美女律师摇色子吗,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逛医院。 “你怎么来医院了?找我有事吗?” 她昨晚已经说了,不是离婚的事,别找她了。 贺津南会护着她,也不过就是他看不惯自己的人被欺负,那像是在他脸上甩耳光,就像他养的狗被别的狗欺负一下,他都会教训回去的。 姜隐双手抄进白大褂口袋里,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贺津南气不打一处出:“医院你家开的,我不能来是吧?我要不来,你那个狗屁师兄和他妈,不知道怎么按着你这颗倔强的脑袋给徐欣瑶道歉。你想给徐欣瑶道歉是吧?” 姜隐:“不想。” 贺津南:“……那你还问,请我吃饭。” 刚好是饭点了。 他刚才帮了她,她也是知道感激的,不想欠他,“去医院食堂,随便你吃。” 抠死她算了。 “你觉得合适吗姜隐?” 贺津南傲慢着呢,不肯去,拉着她手腕就朝外面走,“请我去外面吃,吃我想吃的。” 昨晚把他关门外爽死她了。 今天怎么着也得报复回来。 第031章 说句想我会死吗? 贺津南单手抄兜,长腿阔步的兀自走在前面。 这条街附近吃的很多,但大多是连锁的小餐馆,要吃高档餐厅的话,得开车过去。 这个点,二环不知道堵成什么样,吃个饭再回来,她午休都干没了,下午还要上操作。 姜隐不想去。 目光落在一家老北京牛肉面馆上,这个味道也不错。 身后的人迟迟没跟上来。 腿不是挺长的吗,走那么墨迹,他看她单纯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贺津南眉心皱了皱,转身看她,正想讲她两句,就看见她盯着一家苍蝇馆子。 好的不吃,吃这个? 搞不懂她。 贺津南走过来,没好气的说:“还愣着干嘛,想吃就进去,杵在这儿当面馆代言人?” 姜隐微怔:“你真要吃这个?” 她就是看看。 贺津南已经迈开腿,甩她一句:“不想跑了,浪费时间。” 姜隐也这么觉得,她还想吃完回医院睡午觉。 这家老面馆装修还挺有特色的,临窗有一排位置,能看见主干道来来往往的车流和道路两边高大的老国槐树。 姜隐要坐在这里,贺津南随手一搂她的肩,把她推到里面靠墙的那个位置上,这一排位置上,旁边还坐了个陌生男的。 两人落座后,点了两份大碗牛肉面。 姜隐付得钱,又觉得只请碗牛肉面显得小气,问他:“你还想吃什么,菜单上随便挑。” 贺津南阴阳怪气:“你真大方。” 第一次请他吃饭,就这样。 姜隐这情商真是没救了。 算了,谁让他脾气好,懒得跟她计较,待会儿把她扔车里睡一会儿。 刚帮了她一个大忙,不得收点利息。 上来两碗牛肉面,都飘着香菜,刚才忘了备注。 贺津南还没说什么呢,姜隐就已经拿着筷子帮他挑了,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挺贱的。 但她还是帮他挑完了,最后一次了。 挑完把那碗面往他面前一推:“快吃吧。” 贺津南脸色终于放晴了点。 小尼姑对他还是挺好的,要是离那个狗屁师兄远一点,就更好了。 他想着什么办法能把人弄远点。 吃完面条,看在他帮了她的份上,她大方的买了两瓶冰汽水,一瓶塞给他。 贺津南觉得,小尼姑跟着他情商还是有点长进的,至少不是原地踏步。 回去的路上,小尼姑走前面,他单手拎着那瓶汽水,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他的车子停在那边的老国槐树下。 贺津南叫她:“上车。” 姜隐站在那儿不肯过来,“我要回医院了。” 就他妈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多少天了,真是半点不想他。 贺津南心里到底是有气,冷硬着声音说:“不是要我签离婚协议,上车签,我下午赶着飞深圳开会。” 贺津南沉着脸很不好惹,挺严肃的,姜隐没多想就跟过来了。 车里已经开了冷气。 他今天开的黑色大G,后座改装升级过,挺宽敞的。 姜隐一上后座,贺津南也跨进来,他姿态放松的靠那儿,抬手就多解开一颗衬衫扣子,冷白凸出的锁骨和喉结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滚动起伏。 他身上的沉香薄荷气息很浓,上午可能抽过烟,夹杂一点淡淡的烟草味。 贺津南只抽好烟,还用各种样式的昂贵沉香条,他一点也不亏待自己的肺,所以那股清淡的烟草味不仅不难闻,和沉香薄荷气息混在一起,反而有点蛊惑。 姜隐心跳莫名快了点,往车窗边贴了贴,“……离婚协议呢?” 贺津南撩了下眼皮看向她,抬手将她一把扯进怀里,散漫不羁的:“躲什么,累死了,睡一会儿再签。” 他说睡一会儿。 结果,吻就劈劈盖盖的落在她额头,鼻梁,嘴唇…… 刚喝过橙子味儿的汽水,好像还有气泡轻微炸开的微甜,姜隐呼吸急促,胸口也在起伏,贺津南的手毫不客气的拢上去。 越吻越深。 姜隐被他吻得轻哼出声,推他肩膀推不动:“贺津南……” “我知道,待会儿再签。” 多大的事啊,成天要他签字,不就是吵个架。 他语气没所谓得很,探进她宽松的白T恤里,手搂到她背后,灵活的解她扣子。 小尼姑太好睡了,他爱不释手。 他亲她脖颈,在昨晚那个还没消退的草莓上,又加重几分,就是想在她身上打上他的标签,越重越好,让那些什么狗屁师兄滚远点。 感觉她还在闹脾气,他不疾不徐的吻着,一点点软化她:“闹了这么多天还不行吗,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乖。小尼姑,你真的一点不想我?” 身心双重的攻陷,她痛恨自己还有留恋,又气又痛的红着眼说:“我不想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他动作一滞,扣着她细细的手腕,却怎么也放不开,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接二连三的被拒绝,语气也有点躁郁了。 他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脸强行转过来直视他。 “昨晚我想你想的睡不着,本来今早就要飞深圳,搞到现在还不是想跟你待一会儿,你躲什么啊?你觉得我很闲要去你们医院散步?还是我非要你请什么牛肉面?”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去医院,刚才的牛肉面一点也不好吃。” 为了谁啊。 陈飞说的对。 就像男女约会有前奏一样,看电影、吃饭、逛街,那是女生要的,但对渣男来说,前面几个步骤不过就是为了最后一步。 贺津南来医院找她,和她一起吃牛肉面,还要费劲吧啦的说这些哄人的话,其实这些步骤对他来讲没有任何意思,甚至很烦很无聊。 他只是想把她骗进车里,为了那点欲望,说一些感天动地的甜蜜话。 那些话,他张嘴就来,游刃有余的一塌糊涂。 她怎么信! 她快崩溃了,哽咽道:“我没让你来医院,我也没逼你吃牛肉面!你干嘛把我骗进车里?贺津南离个婚很难吗?很难吗!你别再折磨我了行吗?” 折磨? 他怎么就折磨她了。 现在要离婚的是她,不是她在折磨他吗? 贺津南真的没办法了,亲也不行,哄也不行,睡一觉睡也不行。 他喉结滚了滚,压着脾气说:“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干嘛,我都多少天没回我爷爷家了,这十天每天都在尊府等你,还不是想看见你,你一点不想看见我吗!” 他很闲吗。 他忙得要死了,看她被欺负,还不是亲自下场给她解决那些鬼事情。 她以为他很爱处理那些破事吗? 那些破事要不是跟她有关系,他都懒得沾手。 贺津南把人抱到腿上,抵着她额头:“真不想我?” 姜隐一点也不想回答他这种在床上調情才会讲的鬼情话。 什么想她。 想睡她才是真的。 他就是这样,床上糖衣炮弹的轰炸,床下管你是姜啊蒜的。 他烦躁的轻叹:“小尼姑,你说句想我是会死吗?” 他问几遍了。 她始终不回。 是真的不想,一点也不想。 他不想再问那些有的没的了,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去,偏头就重重的吻她。 她越不说,他就吻得越凶。 唇舌纠缠得越久,越深,姜隐就越是没有抵抗力。 在他怀里快要化成一滩水…… 他只是在尊府等她十天而已,他就气成这样,那她呢,她等了他多少个十天。 第032章 他喊她宝宝 车内冷气很足,可温度却在不断升高。 姜隐被他横抱到腿上,反剪的双手也得了自由,他一手搂着她,另一手握住她的手环到他脖子上,交颈接吻,吻得难舍难分。 贺津南掌控惯了,感觉她不挣扎了,双手乖乖搭在他肩颈上开始回应他,扣住她的那只大手腾出来,去做别的。 口袋里滑出来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 姜隐睫毛颤了颤,想去接电话。 贺津南眼角余光扫一眼那来电显示,又是那个烦人精,次次都是他,是鬼吗就会阴魂不散。 要不是他情绪足够稳定早就把手机砸了。 他把小尼姑的手抓回来,吻她哄她:“别接好不好。” 有些人坏透了。 用最温柔的语气问着好不好,却强势的把她的脸掰过来重新吻上,手随意一扬,就把那手机扔远了。 去他的狗屁师兄。 …… 四环别墅区。 周嘉辰站在阳台上连打两个电话都没通。 徐欣瑶瞪着他背影,声音尖锐:“你就算打通我也不会跟姜隐那个贱人道歉!凭什么啊,她勾搭我的男人,还要我道歉!” 周嘉辰揉了揉眉心跌坐在沙发上,用压抑而疲惫的语气吼她。 “我求你别再给我惹麻烦了行吗?让你跟姜隐示个好是你爸的意思!今天贺津南在医院发飙了,差点让我妈给他下跪!” 徐欣瑶质疑得很:“怎么可能,贺津南根本不在乎姜隐,我看是你没法跟姜隐交代吧!” “你自己去问你爸吧。” 周嘉辰没力气应付她,他现在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乔美心听到争吵声,端了碗刚做好的燕窝进来,劝道:“欣瑶,嘉辰没骗你,那个姓贺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好大的架子和气场,你爸都笑脸相迎的喊他贺公子。” 徐欣瑶并不消气。 因为周嘉辰晾着她、冷着她,这才是她真正发火的原因。 “你凭什么吼我,周嘉辰,你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子,哪样不是我家给的?自从姜隐一年前从哥大回来,你越来越魂不守舍!这个婚你是不想结了吗!” 还有半个月就是他们的婚礼了。 可她的未婚夫,她孩子的父亲,却总是去想另一个女人。 周嘉辰一团乱麻,他心里分裂出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是过去清傲无比的他,一个是被现实撕裂的他,沉默和冷漠似乎成了应付这段感情的唯一方式。 他越是不说话,徐欣瑶越是发疯,扑上去就抓他挠他,攥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贱人!你在哥大那两年是不是喜欢她喜欢的要死!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周嘉辰你说话啊!” 乔美心急得不行:“欣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跟那个姜隐真的没谈过,我知道的,你别气了,要是他敢喜欢姜隐,妈替你揍他!” “嘉辰,你倒是说句话啊!欣瑶还怀着孕呢!” 他缓缓看向徐欣瑶,咬肌咬得死死,想说点骗她也骗自己的话,但过去的周嘉辰又没死透,于是说出让徐欣瑶更愤怒的话。 “是,我是控制不住的喜欢她,因为姜隐永远不会像你这样无理取闹!” 他忘不掉。 因为姜隐身上有太多他丢掉的可贵的东西。 比如骨气。 比如隐藏在低调清冷皮囊下的爪牙和勇气。 她永远当机立断的坚持着自我和本心,不会像他这样迷失在权力面前,更不会像他这样跪舔。 他从前明明也是那样的人…… 徐欣瑶气得把他的电脑手机全砸了,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 乔美心干着急:“嘉辰你快去追啊,她还怀着孕,就这么跑回娘家,万一她爸妈觉得我们欺负她……” 周嘉辰颓废的跌坐在床边,“妈,你能不能别逼我了,我今天实在太累了。你和徐欣瑶去医院闹,丢脸的从来都不是姜隐,而是我。” “我在姜隐面前颜面尽失,你知道我今天有多无助吗?” 贺津南的审判像是削骨刀,一寸一寸刮掉他虚伪的清高。 寒窗苦读多年建立的底气和自信,在今天全部被彻底瓦解,他从没觉得自己有那样的不堪,姜隐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她一定很纳闷吧。 其实他也很纳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黑色大G的后座。 舒荷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正蓄势待发。 贺津南半点不想搭理。 但电话不停,跳进来一条微信。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亮起。 姜隐眼睛被吻得湿润,视线却越来越清晰。 舒荷:【你再不接电话,我不给你了哦/害羞】 一大盆冒着寒气的冰水哗啦一下浇下来。 从头浇到脚。 所有暧昧和激情瞬间褪尽。 姜隐脸上的血色被苍白取代,一股强烈的屈辱涌上胸腔。 她怎么忘了。 昨晚贺津南刚跟别人睡过。 舒荷的电话又打进来。 贺津南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姓舒的真他妈会挑时间找骂。 但那只翡翠手镯还在她手里。 他亲亲小尼姑的鼻梁和眼睛,嗓音低磁喑哑的哄了句:“宝宝,我接个电话好不好。” “……” 姜隐面如机械僵硬。 舒荷……陈飞所在律所的合伙人,昨晚和贺津南摇色子的红圈美女律师。 她的背不知不觉的塌下来,浑身开始无力的痛,她忽然什么都不想要了。 贺津南冷着脸接电话的时候,姜隐已经穿好衣服下了车。 她步伐生快的逃离那辆黑色大G。 真是够讽刺。 她可以不接周师兄的电话,可以远离周师兄,可以为了贺津南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 那他呢。 他身边的女人一茬又一茬,像是雨后春笋,从没断过。 梁吉月……舒荷…… 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女人。 姜隐一点也不想哭,只想笑。 太好笑了。 车里。 贺津南黑着脸接了电话,火气超大:“姓舒的你有病啊!” 之前林向雪那个没有眼力见的猪脑子在他这里排第一。 现在林向雪要把猪脑子的宝座让给这个姓舒的。 舒荷一愣:“你干嘛,我来跟你谈第二个条件的,火气那么大,我吓到了。” 贺津南咬牙,一字一句的冷斥:“吓死你算了!你他妈活该找骂!我告诉你,你再不分场合的轰炸我电话,镯子你自己吞了吧!” “……” 这些人是猪精转世吗。 他烦得没半点心思听那什么鬼条件,按断电话,仰头靠在后座。 小尼姑又跑了。 又跑了。 他低头看看。 草。 都这样了……都他妈这样了。 套也拆了。 无语得他想杀人。 缓了会儿,重重吐出一口灼气,点了根烟叼着,恢复冷静,打电话过去。 小尼姑:“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第033章 起诉离婚 回了医院。 梁吉月堵住她的去路,双手抱臂,趾高气昂的:“姜隐,你耍了什么手段才让津南哥娶你?中午那场仗势欺人你很得意吧!” 姜隐气笑,怼道:“你一走后门走惯的还有脸问我耍得什么手段,你这么想小三上位,赶紧去叫他签字离婚,他现在不肯签字我烦得很!” “这么大言不惭你自己信吗,当初你要不是在他们玩大冒险的时候,故意站在三点钟方向,就你这出身能够得上津南哥?” 呵。 也是。 她真的很好奇,如果当年站在三点钟方向的不是她姜隐,而是李隐、王隐、赵隐……贺津南会不会睡啊。 到底会不会啊。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五年,偶尔梦见他带三点钟方向的姑娘一起去开房,都能被疼醒。 姜隐失笑,突然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跟贺津南睡过吗?” “……” 梁吉月被问得猝不及防,下意识皱眉:“睡过怎么样,你想曝光我还是告我?” 姜隐无奈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让我跟贺津南离婚,他不肯签字,不如你给我一张你们的床照,这样我才能起诉离婚成功。” 贺津南是个顶级人精。 在外面玩得花就算了,还抓不到什么实质性证据。 梁吉月愣住了,“你、你认真的吗?” “你觉得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她只想快点摆脱贺津南,她招架不住贺津南那些哄人手段,还不能赶紧跑路吗。 梁吉月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审视她。 难道姜隐在试探她和津南哥关系? 她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会拍床照!就算有床照,女主角是我,你觉得我会给你吗?万一你拿我床照威胁我,我又不是傻子!” “别的实质性证据也行,你有吗?” 梁吉月狐疑盯着她,“你该不会是想勒索敲诈津南哥吧!那我不可能给你的。” 姜隐真服了她。 “你们这群人还怕别人敲诈勒索吗?” 尤其是贺津南。 他最多的就是钱。 她就算真的是勒索敲诈,那点钱对贺津南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得很。 梁吉月防着她,压根不给。 姜隐也懒得跟她继续掰扯下去,转身就朝办公室走。 梁吉月跟上她,好奇得很,“喂,你真想跟津南哥离婚?” “我说我想你又不信。” 再这样下去,她会疯吧。 爱又爱不下去,不爱不爱也不行。 爱了九年,爱意有了唯一的方向和惯性,就像今天中午和他一起吃牛肉面,居然还会犯贱的给他挑香菜。 她真是受够自己了。 离婚,拉黑删除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辞职,回哥大继续做科研,两不相见……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念想。 梁吉月出于理性思考,异常的质疑:“你既然想跟他离婚,当初又为什么要跟他领证?你别告诉我,是一时冲动。” 不是冲动。 贺津南是一时赌气没错。 但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 她回国以后,奶奶一直催她相亲,半年多前,奶奶查出脑癌,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当时她约了个相亲对象,在谈假结婚的事情,好在奶奶面前演戏,让她安心。 结果那天好死不死重逢贺津南。 她假装不认识他,把他惹不高兴了,毕竟高高在上的贺太子怎么能忍受自己睡过的女人对他视而不见呢。 只有他不认识她的份。 他把她堵在楼道里,不以为然的傲慢质问:“把老子甩了,就为了跟这种又丑又抠的老实人结婚?” “姜隐,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差到没边了。” 久别重逢的第二天早晨。 他在京大附属医院的门口堵住她去路,命令她上车。 他装都不装的恶劣开口:“急着结婚是吗,跟谁结不是结,以前睡你睡的挺爽的,协议结个婚,睡够了就离。” 她也纳闷,他这样的出身和家族,能拿着户口本在没得到家里人的允许下,随随便便就扯证吗。 结果人家怎么回她。 贺津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屑冷嗤:“我妈不让顶多是个妈宝,家族不允许那就是封建余孽了。老子根正苗红的,看起来很像封建余孽吗。” 姜隐直接被他噎死:“……” 就这样,她跟他在久别重逢的第二天早晨,闪婚领证。 可笑的是,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她竟然按耐不住的有些喜悦。 真是贱的。 贺津南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候她已经很久很久没那样高兴过了。 从一开始姜隐就知道他的劣迹斑斑。 他们的关系早该在五年前就结束。 后来再在一起,除了不专一之外,他对她各方面都挺好的,副卡随她刷,遇到麻烦亲自下场帮她解决,床技也好,在床上哄得她很高兴。 男人在床上为了那点欲望,总是能说出惊天动地的誓言和情话。 有时候演着演着,贺津南恐怕自己都入了戏,一边占据她的身,一边抵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喊她小尼姑,还说爱死她了,要把她一直按在他床上,哪儿也不准去。 是挺爱她的。 爱她的身体。 同时也不妨碍他去睡别人。 嫁入高门眼里需要容得下沙子,这个世界运行规则就是一物换一物,谁叫她爱他爱的要死,行啊,她忍,但贺津南老在她眼睛里塞石头。 后来无论他说多少哄人的甜言蜜语,她虽然还是会犯贱的沉沦,但再也没当过真了。 从五年前分手之后,她就不信他了。 不信他在床上任何动人的鬼话。 …… 贺津南去深圳参加金融科技夏季会议,参加了三天,因为有一个子项目要谈,在深圳逗留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小尼姑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没有,跟死了一样。 回京的那天,贺津南实在没忍住,问罗扬:“太太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罗扬摇头,“没有,不过……听公司的秘书说,太太这一周每天都在给您寄离婚协议。” 贺津南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没半分笑意:“让她寄,回去收拾她。” 最近真是聚少离多。 贺津南想得不行,也不知道小尼姑属什么物种的,那么能耐,就是一点不想他。 可能是个顶级犟种吧。 他多少有点不爽和烦闷,问罗扬:“她回家没?” 都这么多天了,总该回尊府住了吧。 她朋友那边的狗窝,住着多憋屈。 罗扬顾忌的看看他,实话实说:“尊府的物业管家说,没回过。另外……太太说……她……” 说个话磨磨唧唧的。 小尼姑以前都能把他断崖式甩了,还能干出什么不能说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贺津南眉心不耐皱起,“你口吃啊?” 罗扬一鼓作气:“太太说她和别的男人同居了,你们感情破裂,她会去申请起诉离婚。” 第034章 追老婆 和别的男人同居? 感情破裂? 起诉离婚? 她那个脑子的聪明劲都在用离婚这件事上了? 贺津南气得不轻,一脚踹翻了那份打飞的带回来的椰子鸡。 罗扬看着一地的汤水,默默惋惜一番,这么好吃的椰子鸡就被踹翻了。 还好还带了别的,叉烧包、广式烧鹅、沙井蚝、南山荔枝…… 太太是个钻心科研的医学大佬,对珠宝首饰没什么兴趣,物欲也不算高,之前小贺总在苏富比拍的那套尚美巴黎的高定钻石项链,还躺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落灰。 没送出去。 这趟去深圳出差,也没什么好买的,他们这几天吃了几家还不错的餐厅和当地菜品,今天下午差人全部打包了一份新鲜的,打飞的带回来的。 结果这椰子鸡就躺在地上。 罗扬抿唇:“也许是您老出差,在尊府待的时间也不长,上次七夕也没陪,太太心里有气,所以想气气您。” 这话他说的自己都不信。 太太那个坚定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离定了。 她既不图贺津南的钱,也不图贺津南的资源和人脉,骨子里又是个清高自立的独立女性,那是该走的,小贺总讲话那么混蛋,活该的。 不然她图什么呢。 罗扬阅历无数,阅人也无数,老实说,他也看不懂这么无欲则刚的人,为什么还会同意进入这场如此不公平的婚姻里。 如果换作其他人,这么闹也许就是为了作一作,想让小贺总去哄一哄。 但姜隐好像真不是。 是太失望了吗,所以才会这么绝情。 罗扬不敢擅自揣测。 贺津南喉结翻滚的厉害,声线淬了冰:“她人呢,给她打电话。” 这几天,贺津南也不是没主动过,他打了三个电话,三个都不接。 像他这样的人,打一个电话对面不接,也不回,就绝对不会打第二个,他不是林向雪和舒荷那种纠缠不休的猪脑子。 罗扬打过去,居然通了。 那边传来姜隐清冷礼貌的声音:“罗助理,有事吗?” 有事吗。 呵。 她都跟别的男人同居了,她问有事吗,有事吗。 贺津南更气了,指节捏的微响,但他冷着脸没说话。 罗扬:“太太,我们今天从深圳出差回来了,你在哪,从深圳那边带了点南山荔枝回来,你要不要来集团拿?” 姜隐:“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吧,谢谢啊。” 谢谢啊。 还他妈会说谢谢。 这是个什么物种,专门气他的物种是吗! 罗扬有些为难的开口:“太太,你现在住哪里啊,我给您把吃的送过去吧。” 那边默了几秒,声音平静:“罗助理,抱歉,我不想说,如果不是离婚的事,我不想被打扰。” 她太怕贺津南那些磨人的手段了。 共处一室,她犟不了太久。 如此反复的熬鹰训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贺津南更是在她十七岁那年给了她一丝光亮的人,再绝情也还是会动摇。 何况,她对贺津南哪门子的绝情啊。 无非是被耗干了,累得爱不动了。 电话被挂断。 罗扬再打过去,就不接了。 贺津南哪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他这人一身反骨,越是不让他打扰,他越要打扰。 小尼姑没什么家人,孤家寡人一个的难怪那么横,想跑随时跑是吧,跑去美国拿张绿卡就不回来了是吧。 贺津南还不信拿捏不了她。 朋友总有吧。 …… 谢秋刚到家,正准备打电话问姜隐要不要她过去帮忙收拾新窝,门口响起敲门声。 今晚陈飞加班,这个点不可能回来。 她一边跑去开门,一边问:“是隐隐吗,有东西落在这儿了?” 门一打开。 一张巨帅无比的脸。 就是欠揍了点。 贺津南气场太强,谢秋有点怕他,但还是挺直了身板问:“你、你来干嘛?隐隐不在我这儿。” “她在哪儿?” 贺津南很直接,他没空兜圈子。 “你找她干嘛,隐隐说了,不是离婚签字的事,别找她。” 贺津南冷嗤:“行,我找她签字,你把地址给我。” 谢秋硬气了一回:“你以为我是傻子啊,你不就是看她跟人同居了想找她算账吗?我才不会告诉你。” 贺津南演都不演,直白至极:“你那小学老师的编制考上了吗。” 话题跳跃度太大,她有点愣住。 “什、什么意思。” “西城的实验小学是吧。” 贺津南之前帮这个谢秋摆平过学校里的麻烦,那次姜隐在厨房就对他投怀送抱了,狠狠做了三次,他记得很清楚。 小尼姑对这些朋友,倒是比对他还上心。 为了这些人,不惜弯下那一身傲骨,出卖色相的来舔他。 贺津南越想越烦,简明扼要的说:“你把地址告诉我,你再去考一次,我会给你安排。” 草…… 谢秋磨了磨牙:“贺津南!你以为你的钱权是无所不能的吗!我告诉你,老娘才不会出卖朋友……除非你再告诉我一下,我能买哪只基金?” 事业编哎! 她考了两次,两次笔试分数都过了,面试都被刷了! 她不得不怀疑,是她背后没人没资源的缘故,反正不可能是她不行。 贺津南:“你有开户吗?” 谢秋:“没有,我就在场外玩玩。” 贺津南很爽快:“挣快钱的话,天胜那只连接指数A,下周一三点前买入,一个月后卖掉。” 谢秋连忙点开手机备忘录,“你等等,我记一下。” 贺津南快没耐心了:“所以,姜隐人到底在哪。” 谢秋咬唇。 反正贺津南这种人再愤怒也不会失去理智的去揍女人。 顶多是拉着隐隐睡一觉……? 但她真是越来越不懂贺津南这家伙了。 谢秋偷偷白他一眼,相当无语:“孩子死了你才想着奶,你早干嘛去了,七夕那天你为什么陪着梁吉月啊!那天晚上隐隐跟我们在一起喝酒,气得都把你送她的翡翠手镯给卖了!” 贺津南微怔,思绪有些飘忽,“就因为这个闹离婚?” “那不然呢,你身边那么多女人,谁能忍得了,我要是隐隐早就气死了!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要漂亮有漂亮,要学历有学历,要事业有事业,外面追她的男人一大把,在美国一堆老钱家族的子弟喜欢她……” 贺津南不耐:“你说完没,到底在哪。” “她搬去朝阳公园附近的西里了……”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哪只基金可以长期持有啊!我那个事业编你要上上心啊……” 第035章 她是真想离婚 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918快速飞驰到西里北区。 西里这边是九几年的老小区了,帝都嘛,到处房价都不低,但这种刚需盘出入的车辆是顶级超跑的可能性很低。 内燃机的轰鸣声掀起一阵注目。 姜隐刚跟何放从附近的餐厅吃饭回来,就看见这台车。 保时捷918,全球限量生产918台,因为稀缺性,国内溢价较高,到手价在两三千万,贺津南就收藏了一台。 贵的便宜的车子,贺津南都开,偶尔为了树立一下形象,还走一下亲民路线,体验一下国产车。 他不挑,只是花心又多情。 别人一周穿搭不重样,贺津南一周座驾不重样。 何放自然也注意到了,悠哉道:“你老公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完了,我会不会被揍啊?” 姜隐心里一惊之后,又是死人微活的极度冷静。 “你怕的话,你先跑。反正我一定要离这个婚。” 她不想再陷进去,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睡着了就是梦到他和别的女人滚床单,要不就是被他无情抛弃,然后又被痛醒。 她擅长专情,也擅长绝情。 在贺津南不要她之前,她得先把贺津南给抛弃了。 何放:“我超怕的,不过你求求他,别揍我的脸,我有容貌焦虑。” 姜隐嘴角轻抽,“我尽量,他来了。” 何放识相的一只手臂搭上姜隐的肩。 手臂还没完全搭上去呢,一道带着拳风的拳头直接挥向他左脸。 “嘭!” “啊——” 不是吧! 第一拳就是揍脸! 何放痛得面目扭曲,这一拳太重,脑脊液都快被揍得晃出来。 姜隐:“……” 她还没来得及求情。 不是,贺津南什么时候还会打人了,以前他从不打人。 他鄙视用拳头解决问题。 还说只有脑子蠢的,才会出拳头。 在他去扯何放衣领要挥第二拳的时候,姜隐挺身而出,挡在何放身前,瞪着他:“你再打人我报警了!” 贺津南怒极反笑,语气轻佻而凌厉:“你快报,我也想报警,我老婆跟人同居,还要为了男小三报警抓我是吧?” 真他妈出息了。 姜隐捏紧手指,豁出去了:“何放不是男小三,他是我在哥大科研院的同事,准确来说,我们谈过一段,他是我的前任。” 不是只有他贺津南身边有各种出色的女人。 她身边也有。 只不过,她比较自觉,不爱一个人,她不会为了那点欲望去睡一觉,这让她觉得恶心。 贺津南目光剜着她,气得眼睛发红,却一字一顿的冷静命令:“姜隐,说话过了脑子才能说出口,要么闭嘴,要么捋一遍重新说,给我好好说。” 给他好好说? 好好说话的意思是,只说他想听的。 姜隐搞不明白是不是他们这样高高在上掌控欲极强的上位者,都是如此,永远都他妈在下命令! 她不是他的下属,更不是他的附属品。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极有自尊自立的人。 她忽然明白贺津南为什么不肯离婚,为什么站在这里发火。 因为她不屈服。 所以他觉得有意思。 打断她的傲骨,摧毁她的清高,把她变成跪舔他的狗,他才会觉得腻。 如果今天她姜隐是个爱钱又图资源还没骨气的人,他不会屑于看她一眼,因为俗,没意思。 他贺津南不仅是个野心家,还是个天生的大冒险家。 他向来只挑战最难的。 她大四和他在一起那会儿,他刚初步接手林氏资本,第一次带团队独立操盘一项半导体的跨国并购案。 半导体并购案不同于其他行业的并购案,半导体这一块尤其涉及国家安全和供应链安全,他操盘的那个半导体项目总交易规模在40亿美金。 这类特殊的并购案,失败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当时,他第一次接触半导体跨国并购案这一块,一个月搞清了国际反垄断法、外资审查之类的法律和监管。 但因为国际关系影响,这个项目前后被叫停三次。 贺津南不是不累,他也累,但当时他抱着她,眼里有股匪气十足的狠劲,他说:“越难搞越想搞到手,要么我搞死它,要么它搞死我。” 说完,还浪荡的亲了她一口,看她的目光更是意味深长。 那是姜隐第一次觉得贺津南执着的让人可怕。 她姜隐恰好就像那个半导体跨国并购案一样,是块最难啃的骨头,碾都碾不碎。 他怎么能放弃。 一定要让她俯首称臣,不然他怎么甘心啊。 姜隐深呼吸,直视他那双快要冒火的眼睛,字句清晰的说:“我说不出你想听的话,这场协议结婚的游戏,我玩够了,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这世界上像我这样难搞的女人也许少,但不是没有,你大可以去找别的难搞的女人。” 他们这圈人,就爱玩她这样没有背景一路坚韧的顶级学霸,几乎是癖好。 他说小尼姑难搞得很。 是很难搞。 钓了他半年都不让睡,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贺津南本来是想来哄她的,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他第一次发现,姜隐站在比他想的距离他更远的地方。 隔着一步之远的距离,他陌生又有点震惊的看着她。 “姜隐,你当初愿意跟我领证,到底是为什么?” 第036章 玩得起但没玩够 “半年多前,我奶奶查出脑癌,当时我在相亲,就是想找个男人结婚让她安心,结果你出现了,我与其跟一个陌生男人结婚,还不如跟你贺津南结婚,至少你贺津南玩得起,好结也好离,更不会干出什么死缠烂打的事情。” 她跟他结婚,就只是因为她奶奶。 竟然只是这样吗。 真的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那一点期待的紧绷感彻底冷却。 他锐利清晰的目光笔直盯进她眼底,轻嘲:“我是玩得起,不过我没玩够,准确来讲,我是还没睡够。” 姜隐喉咙滞涩:“你……什么意思?” 他收敛了怒意,忽然叹出口气,满不在乎的视线随意扫了她一眼,轻飘恶劣的说:“没睡够,不明白吗,既然你这么想离婚,那我成全你。” “签字可以,不过三十天的冷静期里,躺下随我怎么睡,这期间必须随叫随到,也不能有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 他浑然不在意的看向姜隐,满意的看见她的脸在顷刻煞白,他承认自己很混蛋,但在看见她泛红震惊的眼睛时,还是疼了下。 他很好奇,她为了跟他离婚,能做到什么地步。 贺津南看起来那么淡漠薄情,像是终于不装了,因为他真的生气了,气她提离婚,气她凭什么有资格不要他,气她在他没玩腻之前闹这么烦人的一出。 姜隐感觉灵魂在抽离,沉重的身躯在往下坠,她快要站不稳。 贺津南永远知道怎么扎她最疼。 他一刀就能捅碎她苦苦支撑的傲骨。 姜隐心在抖,苍白的脸色跟着破碎,“非要这样吗?” 贺津南混起来无人能敌。 他冷淡至极又坏的明晃晃:“非要,不然你说我这口怒气怎么下得去,小尼姑?” “你也知道我想睡你,睡不到我就心情很差,如果你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离婚挑衅我,你跟我怎么闹都行。” “现在,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让我一再纵容你吗?” 不过就是惯坏了。 她是觉得她怎么闹,他都能无条件的答应是吗? 姜隐手指掐进掌心里,确定一件事:“你说话算话吗,三十天之后……” 他打断她:“三十天你不腻,我也腻了。我耐心一般,你清楚这一点。” 姜隐唇瓣没了血色。 贺津南太会明目张胆的让人难堪了,太会了。 “我要考虑一下。” 贺津南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下,语气没所谓得很:“随你,想好直接带着离婚协议去林氏找我。” 那台银灰色的918跑车从他们身边一滑而过。 何放破口大骂:“妈的!他怎么那么嚣张!隐隐,我看你还是跟他解释清楚,要不就从了他算了……” 离婚比不离婚还难。 何放没见过这么刁难人的。 等等。 何放困惑:“他不会真喜欢你吧?” 姜隐眼泪滚下来,“喜欢,当然喜欢,喜欢跟我睡。” 不然要那三十天干嘛。 既满足他的睡欲,又能发泄他的不爽和愤怒。 她把他惹恼了,他在床上还不知道怎么整她。 她得问问陈飞起诉离婚成功的概率再说。 真答应了,那三十天还不知道有多难熬。 她看看何放,“回家吧,我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何放震惊了:“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管我,姜隐,你是真的很爱我吧?你要是真爱我,我勉强力敌一下贺津南,做个没有礼义廉耻的男小三。” 姜隐走在前面,挺直绷紧的背脊不自觉颓下去,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没有一点哭声。 “我也想我爱的是你,你一定不舍得让我吃上曲唑酮。” 何放一愣,追上去关心:“之前不是好了吗?又失眠睡不着了?” 最开始去哥大读博的第一年,姜隐吃不好也睡不着,一想到贺津南就会浑身生理性的痛。 还整夜整夜的失眠。 曼哈顿的天际线日出再好看,她也看吐了。 就像那天在车里,她看见舒荷发给他的微信,那种钻在骨头里到处膨胀的无力酸痛感,一下就席上来。 她就知道,离婚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迟早还要吃上曲唑酮。 …… 她刚搬来这边的房子,家里还没布置好,一团糟。 何放也是个大少爷,不太会干活,叫了个保洁上门,她实在骨头痛的厉害,坐在房间里歇了会儿。 何放接了个电话,敲门进来:“隐,我真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但我多年没见的好兄弟叫我过去见一面……” 姜隐哭笑不得:“你快去吧,你在这儿待着也没用,我待会儿想睡一会儿。” 明天还要上破班呢。 何放不想丢她一个人,又折回来问:“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去?我那兄弟也是大院子弟,认识一下不亏的。” 姜隐扒拉一个鬼脸给他,要死不活的:“我最讨厌认识你们这些大院子弟了。” 何放嘴巴特别甜,“我们这些大院子弟都很喜欢你啊,你真够出息的,靠自己走到这个地步,你不想看见我们都很难啊。” 姜隐:“……谢谢夸奖,让我清静一会儿吧。” “那我溜了。” 何放也是个权三代,不过何放这个人调皮捣蛋的,经常和家里吵架,之前去哥大念书,就是因为和家里吵架吵得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去哥大读了个博。 他一回国就跑来找她玩,还说想跟她合租,懒得回家见爹妈,他爹妈掌控欲强的要死,整天逼他和谁谁谁结婚。 他烦起来就跑路,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结果,他爹妈把他信用卡停了,好了,他没钱铺张浪费了,只能来投靠姜隐。 姜隐叹口气,刚准备躺下,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容艳芝。 她现在很累,没劲应付这个妈,挂断三次以后,容艳芝发了条短信过来。 【我打电话给你不是因为你继父的事情,是因为周烈的事情!】 【如果你不管,那就让他坐牢背个案底吧!反正也不是我儿子!】 周烈。 周顺德的亲儿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继弟,按理说,她连容艳芝这个亲妈都不鸟,更不会管继父的儿子。 可这个周烈和他那个色胚的亲爹,完全不一样。 当年,她要出国之前,去找了一趟容艳芝,当时容艳芝不在家,周顺德应酬回来一身酒气,发疯的朝她扑上来…… 是周烈,拿着一个啤酒瓶一瓶子砸在他亲爹头上。 姜隐顺利逃脱后,连夜收拾东西就坐飞机跑路了。 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如果那天不是周烈那一啤酒瓶下去,后果她不敢想。 她心力交瘁,却还是回了电话。 “到底怎么了?” 容艳芝说:“周烈和他几个朋友在烧烤摊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惹了一帮人,他们把对方鼻梁打断了,对方也不罢休,把他们搞去警局了,要是立案坐牢,就是故意伤害罪,他年纪轻轻的才22岁,要是背上案底,这辈子估计……” “不过他不是我儿子,我是没所谓的,我只是看你跟他关系不错,告诉你一声。” 姜隐问:“你们找律师了吗?” 容艳芝:“找了,律师分析了一下案情,说如果对方不松口不和解,大概率判两年以下。我想着……你不是跟那个贺津南领证了,他一个电话的事,人就出来了。” 第037章 醋疯了 可她刚跟贺津南那么坚决的提了离婚,这会儿再去找他办事,不是自扇耳光吗。 姜隐看看床头柜上那盒已经拆封的曲唑酮。 不想去。 周烈……他自生自灭吧。 …… 晚上十点,瘾吧酒馆。 梁思延打完电话后,说:“我叫了个兄弟过来,待会儿一起玩儿德扑。” 江湛手痒得很,“你那兄弟牌技怎么样,每次津南都赢我们一大笔,今晚我要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贺津南指尖夹了根点燃的烟,也没抽几口,透过薄薄的烟雾,兴致很淡的甩了两个字:“不玩。” 平时这种闲局,贺津南参与的不多,但遇到了有空的话也不会拒绝。 “你待会儿有事?还是我妹又烦你了?” 梁吉月是梁思延的亲妹,贺津南对梁吉月那一点点的容忍,不过就是看在梁思延的面子上。 贺津南心不在焉的:“你妹哪儿有那么大本事。” 能把他惹得牌都没心思打了。 梁思延问:“那谁惹你了,谁敢惹你?” 江湛心直口快:“老梁,你这信息够闭塞,他闹离婚呢。” 梁思延一脸懵,“什么?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听我妹说,长辈不是在给你们谈联姻的事儿吗?” 贺津南仰头靠沙发上,浑身泛着懒,声音也淡:“老子什么时候答应娶你妹了,还是你想让我犯个重婚罪啊。” 梁思延不敢置信,视线落在他夹烟的手指上,“你婚戒都没有的,你少诓我。” 贺津南挑眉,半真半假的自讽:“我老婆比较穷,没钱给我买婚戒。” 他总不能自己买一只给自己套上,显得多贱。 梁思延信吗。 信个鬼啊。 都嫁给贺津南了,能穷到哪里去。 江湛噗嗤笑出声,给某人挽尊:“我作证,他老婆是真穷,穷得把他传家宝都卖了。” 话音刚落。 一记冷眼刀子击中江湛,笑声戛然而止。 贺津南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的,烦得很,刚杵灭手里的烟准备撤了,包间门打开。 “嗨朋友们!我来晚了吗!” 何放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三秒不到。 贺津南长腿一叠,又不走了,狂妄凌厉的视线轻飘扫向门口:“没把你揍爽是吧,来找打?” 这儿可没小尼姑给他挡第二拳。 何放左脸还挂着彩呢,眼睛都瞪大了,“怎么又是你!” 贺津南气笑了,看向梁思延,“大院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小三?哪家的啊?” 何放没经历过社会毒打,义气十足:“我老子是何春秋,你有种叫我老子来教训我!” 反正他老子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打也打不着他。 贺津南想起来了,何家的啊,早说,早说他让何春秋过来回收垃圾。 何春秋现在是部委副职,之前贺老爷子在职时,何春秋做过他的秘书。 贺津南挑唇冷哂:“你爸知道你当男小三当得这么理直气壮吗?” 人是梁思延叫来的,梁思延看他们一触即发的,有些尴尬。 “津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放率先英勇开口:“没误会,我就是来拯救他老婆的,他老婆跟着他水深火热的!不过你说错了,我可不是男小三,一段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所以你快签字离婚吧!” 这个傻叉。 贺津南皮笑肉不笑,阴恻恻的:“你说说小尼姑胸口的痣在左边还是右边?” 何放愣了愣,随便怼一句:“你有病啊,这种事也好拿出来问!” 不知道是吧。 贺津南除了搞不懂小尼姑之外,其他人一眼门清。 他忽然不气了:“你爸是停了你的信用卡所以出来做男小三的兼职吗,日结薪资几个钱,你脸上这工伤要不要我给报销一下?” 小尼姑那点工资,养自己都养不胖,还要聘个男小三来气他。 何放恼羞成怒,给姜隐发微信。 贺津南看傻子一样的轻蔑一笑:“别费劲问了,她胸口没痣。” 何放:“……” 狗男人真奸诈! 梁思延见气氛没那么紧张了,做着和事佬,“既然是误会,那咱玩几把德扑吧,大家都是朋友,别因为误会闹僵了。” 江湛是个人精,“对对对,我牌都准备好了,津南,你不准走,今晚我得把之前输的赢回来!” 贺津南觉得自己真他妈大度。 小尼姑都没睡过这男小三,他气什么呀。 一口火气刚灭下去。 何放拿出手机打电话,“等会儿,我跟我爱人拿点钱,我手里没钱打牌。” 电话通了。 何放开了免提。 “宝贝儿,能给我转一万块钱不?我这边打牌呢。” 电话那边传来清浅温柔的女声,非常自然的回:“一万块,那么多,五千行不行,这个月刚交了一大笔房租。” 何放口吻亲昵极了:“好呢,那我省着点花,你先睡吧,给我留盏灯就行。” 女声:“好,我晚上做了点元宵赤豆粥,留了一碗放在冰箱里,你回来自己热一下吃,我先睡了。” 何放对着电话狠狠么了一下:“宝贝儿你对我真好,爱你哦~晚安~” 梁思延:“不是吧你,现在沦落到让女人养?” 何放:“我家宝贝儿爱我,就喜欢养着我,不像某些人,占着坑又不被爱。” 江湛:“这女人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卧槽……” 来不及惊呼了。 贺津南一拳头挥向何放右脸。 姜隐他妈的请他吃碗牛肉面都抠抠搜搜,居然给这个小白脸一转转五千! 包间里一片混乱。 贺津南按着小白脸就往死里揍。 梁思延和江湛默默对视一眼。 梁思延:“帮谁?” 江湛:“小何不对,小何拿着姜隐给津南买婚戒的钱来赌钱炫耀,他活该被揍。” 梁思延:“……行吧。” 小何年轻,小何耐揍,小何不知天高地厚。 …… 贺津南揍完人从瘾吧一身戾气的出来,靠在车边点了根烟咬着,黑色衬衫的扣子开了好几颗。 他脸上和脖子也有几道抓痕,那小白脸反抗的时候挠得。 一根烟抽到一半。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白脸追出来大骂:“贺津南!你要玩什么女人没有!非要抓着姜隐不放!她欠你的吗!” 梁思延和江湛跑出来拉架,对何放又拽又拖又捂嘴。 不拦着点,按照今晚贺津南下狠手的劲儿,能把他打残。 贺津南慢条斯理的吐出口烟雾,沉了沉呼吸,很轻的嗤笑了声。 玩? 他也希望他是在玩。 他随便招个手什么女人要不到,可偏偏小尼姑不要他。 她连跟他领证都只是为了应付她奶奶,又或者是因为那个狗屁师兄把她抛弃,她自暴自弃了。 没有一点是因为他贺津南这个人。 就连这个小白脸都比他分量重。 心里半点没有他。 他怎么能放过她啊。 他快气疯了。 三十天。 要么他搞死她,要么她够狠够绝情,逼得他放手。 他不好过。 谁也别想好过。 第038章 可以,行,离。 周烈被关了三天,姜隐也考虑了三天。 这天傍晚下班,她在微信上问了陈飞,第一次去民政局申请离婚要准备什么材料。 她到林氏集团的时候,贺津南正和决策层一起开一个国际贸易谈判视频会议,谈判细节冗杂,一时陷入胶着。 罗扬手机收到一条消息,凑过去低声说:“太太来了。” 贺津南眉头挑了下,不紧不慢的:“让她等着。” 三天过去,他还以为她放弃了呢。 姜隐就这么从六点等到八点,中间看了不下十次时间,就在她起身对一旁秘书说:“你们贺总如果今天没空……”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贺津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松弛散淡:“等两个小时都受不了,看来你想离婚的心也不是太坚定,要不你搬回尊府,这事儿算了。” 她那么郑重的提出离婚,几度快要崩溃,在他这里三言两语就成了一场儿戏。 贺津南好像永远拿不出认真的态度对待她。 他那副收放自如的矜贵浪荡样,既吸引她,又让她痛恨。 在这段关系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在崩溃。 她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认真考虑好了,明天上午你有空吗?带上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还有你近期的2寸半身蓝底单人照,去民政局申请离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离过一次。 查那么详细。 她越认真,贺津南就越是不舒服,不耐道:“近期2寸蓝底照片没有,得周六才有空去拍。” 就知道他嫌麻烦。 姜隐做过攻略了,“我选的那家办理离婚的民政局,可以现场拍照片,这个你不用烦。” 不用烦? 谁离婚不烦啊。 贺津南冷着脸就甩出一句:“我不烦,现在烦人的是你。” “……” 姜隐心脏猛地被重锤一击,呼吸瞬间变得稀薄,连带着脸色都白了。 她力持的冷静像是被击碎的冰面,四分五裂的摇摇欲坠,明明失望透顶了却还是能被他一句话伤得连话都讲不出。 过了好半晌,她哑声开口:“离了我就不烦你了。” 贺津南看她一眼,幽深视线里划过几不可察的懊恼。 心里那股火灭不下去,却还是拉着脸理性的解释:“我不是说你烦。姜隐,这阵子你见面就提离婚,见面就提,是个人都被提烦了。” “东西坏了可以扔掉再买一个新的,婚姻也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吗?” 婚姻不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可是她的心修不好了。 那能怎么办呢。 九年。 她不是说不要就不要的,是花了九年时间才决定不要他的。 而且一开始是他自己说的,睡够了就离,现在又在不情愿什么。 无非就是不爽离婚不是他提的。 她姜隐居然敢不要他贺津南,怎么敢的啊。 姜隐垂着眼睫,觉得身心俱疲。 “你不是答应离婚了吗?贺津南,你现在什么意思啊,你不想离婚不就是还没睡够,我让你睡够还不行吗?” 贺津南听到这些话就冒火,即使是他自己说的,他并不想羞辱她,他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姜隐好像永远不知道“退”字怎么写。 他压着愠怒:“我对你不好吗,就非要离婚,七夕那天,我让你跟我回老宅吃饭,你不去,我忙得要死根本没记得那天是七夕,我不记得你也没长嘴吗?你的嘴巴是摆设吗姜隐?” 不是只有七夕而已。 什刹海划船,她七月就跟他说了啊,结果怎么样呢。 她好累,到最后一句话也不想说,还不是在他这里听到了太多太多失望的答案。 她吸着鼻子说:“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好的话,怎么会对她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他转头就能忘了那些混话,可她忘不掉,她那么计较他说的每句话。 可他一点也不在乎她说的话。 就连提离婚,他也不当回事。 这才是姜隐最崩溃的地方。 贺津南觉得她在说气话。 沉了口气,抬手扯松领带,把她拉到面前,低头看着她,冷静的说:“谢秋跟我说,因为我没陪你过七夕,你才把镯子卖了,我跟梁吉月也没什么。”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今晚就去补过七夕,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离婚的事以后不提了,之前不管是你还是我说的气话,都一笔勾销。” 他不是在征求她,而是在告知她。 一笔勾销,好大度的一句话。 他连专一平等的感情都没给过她,就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一笔勾销。 她做不到像他这样满不在乎。 她小气。 她把手从他掌心抽离,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贺津南,我不是在说气话,更不是在跟你闹,七夕我也不想过,我想离婚自己过,可以吗?” “你说的三十天随叫随到,我做不到,我有工作,你也有工作,最多十次,如果你同意……” 贺津南实在烦了,音量拔高:“你那个狗屁师兄不离婚,你离什么婚啊!” “跟他没关系。”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很果决:“我单纯不想要你了,行吗?” 贺津南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他骨子里高傲极了。 哄了半天,一点用也没有。 一句想他都说不出口。 从进办公室到现在,一眼不瞧他。 他所有的递台阶,示好,她都不应。 确实没意思。 没意思极了! 贺津南浑身覆上一层薄冰,冷漠至极:“可以,行,离。” 姜隐:“那明天带上材料,民政局见。” 说完,她敛着眸子转身想走。 贺津南懒散立在办公桌边,视线落在她纤薄的背影上,慢条斯理的开口:“我话还没说完,三十天随叫随到做不到,你提的十次我也不接受。” 姜隐眼底一震,没回头,背对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第039章 谁不离谁是狗 贺津南就那么看着她倔强的背脊。 小尼姑似乎对他厌烦的连看一眼都懒得看了。 脑海里忽然想起五年前带她去上海迪士尼看烟花,那天晚上她戴着在园区买的米奇发箍,冲他笑得又可爱又漂亮,看他的眼神更是充盈而明亮。 那会儿眼睛里明明有他。 五年过去,他们之间竟然搞得这么僵。 人也瘦了点。 纽约的白人饭很难吃吧。 他声音不自觉缓和一点:“迪士尼的烟花还记得吗,还想看吗?” 姜隐敛下睫毛挡住泛红的眼睛,很淡的回:“不记得了,不想看。” 有问必答。 没有一个字是他想听的。 挺好。 还是那么有种。 他彻底冷下来,连带着嗓音也变得强势倨傲:“把年假请了,十天都给我,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不是想让我尽快玩腻吗,你可以试着对我百依百顺,轻易被我掌控的东西和人,并不吸引我。小尼姑,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乖乖的,也许用不了十天,我就腻了。” 他终于说出了最真实的心里话。 贺津南就是如此直白,说起混话来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坦荡。 姜隐弯了弯苍白的唇角:“只要我顺着你十天,冷静期一过,你就会跟我去领离婚证是吗?” 他答应的很爽快:“是,到时候你爱干嘛干嘛,谁不离谁是狗。” “好,我会尽快去把年假请下来。不过明天上午要去民政局申请离婚,你别忘了。” 她说的话,他一直不放在心上。 这次要去民政局打离婚申请了,总不能再忘了。 不然她会发疯的。 走出林氏集团,容艳芝的电话打过来。 她才发现自己脑子不好了,光顾着和贺津南谈离婚的事,却把周烈的事给忘了。 容艳芝问:“你找贺津南了吗?他怎么说?” 姜隐懒得和她解释太多,便说:“我还没找到他的人,明天再问。” 容艳芝愣了下:“你们不是夫妻吗?你找他还能找不到?我说你是不是成天在医院上班上傻了,也不知道盯着他,贺津南什么人,外面一堆年轻姑娘恨不得跪舔他,你就这么不上心吗?姜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姜隐:“你不知道说我什么好,就别说了,反正你说的话,我也只会当个屁给放了。” “你……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当初你跟这个贺津南领证,我是不赞同的,你不听啊,现在又这样,应了我当初说的话吧,你总是把自己姿态放得太高,那位太子爷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娶你?” 容艳芝的话真实却刻薄。 刻薄的让姜隐心酸。 “别人的妈妈总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能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我的妈妈,永远都在讽刺贬低我。可是容女士,我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我自己有多优秀,不是我配不上贺津南,是贺津南配不上我那么干净纯粹的感情!” 怼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谁让她今天心情很差,一点也不想给他们脸了。 十天……不知道贺津南会怎么整她。 他那个人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报完还能当做无事发生的亲你抱你哄你,既锱铢必较,又宽宏大量,矛盾而统一。 她挺怕她死在他床上的。 做恨做死也太丢人了。 姜隐发呆之际,何放电话打进来。 “宝贝儿,你干嘛呢?哥大科研机构给你发了邀请邮件,杰诺教授说你一直不回消息,都问到我头上来了。” 姜隐实在烦糊涂了,好几天没怎么关注消息,“我回家就看邮件。” 何放:“你是不是又去找贺津南离婚了?” 姜隐嗯了声。 何放给她出了个馊主意:“我看,他要是真拖着你,你直接跑回哥大算了,分居两年,他还能不离?” 姜隐笑他年轻,“分居两年也不能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贺津南要是想整我,分居十年也离不掉。” 何况这里是帝都,他的背景和手段那么强,法院万一是他家开的,那就更头疼。 何放努唇:“我爸之前给他爷爷当过秘书,我怕他给我爸打报告,我爸要是知道我把他老婆拐跑,能把我耳朵拧烂,不然我就带你私奔了。” “谢谢小何同志的好意了,不过贺津南已经答应明天上午跟我去申请离婚了。” 何放提醒她:“他都不知道他把你伤那么深,离婚跟他多要点东西知道吗?他在故宫旁边有一四合院,你给他要过来,别犯傻,这是他欠你的!” 一个青春洋溢的姑娘,硬生生被搞得要死不活,谁干的啊,人能有几个九年。 姜隐向来理智清晰。 “倒不是我清高犯傻,但我爱他九年,的确是我自己的事,他不爱我,他没错。总不能因为别人不爱我,就给别人判个刑。” 爱贺津南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他不爱别人就有罪,那他罪孽深重的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叹口气,又说:“他最错的,是在婚姻续存期内出轨。如果他愿意给我点补偿,我不会拒绝,但我不会去要。他能把离婚手续规规矩矩的办了,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再去要补偿,手续只会更繁琐更麻烦。” 她不想因为那点补偿,跟贺津南再有不必要的纠缠。 人活着是为了爽的,她虽然不像贺津南那么有钱有权,却也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拿着还不错的收入,人在物质独立的时候,想要的是体面和好聚好散。 尤其是对姜隐这种在专业领域有出色成绩的顶尖学霸来说,骨子里到底是有股傲气的。 何放替她不值:“我就是看不惯他,他不爱你没问题,那为什么当初又要在你身上留情,这就是他留的风流债,是债就要还!不爱你还睡你那么多次,他知不知道你在纽约差点……” “别说了,我自己犯贱我认栽。” 再说,他不爱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因为怜悯多看她几眼吗。 姜隐最厌恶被人可怜。 她不需要。 回了家,她点开邮件,是哥大科研机构的邀请函,邀请她重新回到哥大做科研,又或者去纽约长老会医院的肿瘤科担任主任医师。 哥大NIH经费全美前五,诺奖得主也多,长老会医院开出的薪酬更是可观,无论为钱还是为名,好像都该走。 今天ICU的负责人把她叫过去谈心,因为是同事,也不藏着掖着,跟她说,奶奶最多还有一个月了,让她尽快做好心理准备给老人家操办后事。 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 姜隐回了邮件。 她侧眸看看床边放着的那件黑色冲锋衣,即使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是觉得自己命好,在17岁那年遇到19岁的贺津南。 即使他从未记得那天埋着头跟在他身后踩他影子的姑娘。 贺津南,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第040章 散伙觉 姜隐从尊府搬走后,贺津南却住进来,但这里太空了,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他抱着贺老六回了钓鱼台七号院。 一进门就被贺老爷子骂:“我说你还知道回家探望留守老人啊!我还以为你当我这个爷爷入土了!” 贺津南懒怠的靠到沙发上,思绪放空的玩着狗,“骂人中气这么足,哪能入土啊,去打鬼子还差不多。” 贺老爷子扬起拐杖甩他小腿上,“我打你这个鬼子还差不多!” 贺津南不躲也不闪的,脸上甚至没什么情绪。 贺老爷子觉得今天不对劲,“你干嘛不躲,疼不疼?” 贺津南不走心的回:“疼啊,疼死了。” 不仅疼,还烦得很。 他不知道小尼姑为什么就非要离这个婚,她要什么他不给啊。 贺老爷子哼了一声,也懒得听他这些鬼话了,就问:“我最近认识一姑娘,你喜欢的学霸类型,人挺聪明水灵的,你要不要去接触接触?就是她结婚了。” 贺津南觉得老头疯了,“你这么愿意让你孙子当男小三?” “不是,人家快离婚了,她现在那个老公渣得很,出轨出到法国了!当然你要是介意人家结过婚就算了。” 贺津南唇角挂着轻嘲:“我饥不择食找二婚的?再说她说她老公出轨你就信啊,没准是她出轨做贼心虚,看你一老头儿坐个红旗L5,能不说点好听的吗?” 哎,要是小尼姑二婚,他还能将就一下。 别人就算了。 没劲。 贺老爷子对他无语:“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我看那姑娘挺纯粹的。” 也不能怪贺津南心眼子多,他身边这种人是最多的,开口闭口仁义道德的没准是个鬼,比如小尼姑那个狗屁师兄。 大大方方谈利益,讲价值交换,他还敬一个。 贺津南今晚兴致低得很,随便应付了两句老头儿,就带着贺老六去楼上了。 贺老爷子看看狗崽子的背影,无语得很:“多大点年纪,就会唉声叹气了,我八十了还没抱上重孙,我还没叹气呢!” 想起那个小姑娘,贺老爷子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 嚼菜根:【姑娘,你离婚手续办得怎么样了?你那个渣男老公没为难你吧?】 JY:【明天就去民政局申请离婚,应该离得掉,爷爷,不早了,您怎么还不睡啊?】 嚼菜根:【我那个狗孙子回来了,我刚教育他呢。】 姜隐笑了笑。 老爷子说话真风趣,谁骂自己孙子是狗啊,捡来的孙子吗。 她不喜欢过问别人的家事,便说:【爷爷,我要睡啦,晚安。】 嚼菜根:【晚安!祝你明天手续办得顺利!】 …… 楼上卧室里。 贺津南冲了个澡出来,收到一条微信。 看见发信人,他目光亮了一下,但看见消息具体内容,脸色瞬间沉下去。 小尼姑:【你记得带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拍照衣服穿黑衬衫就行。一式三份离婚协议我会带,你不用准备。】 “……” 她真够贴心的。 贺津南烦得一眼不想看。 把手机一扔。 离个婚,高兴死她了,半场就恨不得开香槟是吧。 贺老六看他爸靠那儿浑身没劲的样子,跳上床用爪子挠他手指。 贺津南皱眉:“干嘛,找骂?你妈都要跟我离婚了,你再在我眼前蹦跶,滚下去。” 他们没个孩子。 只有一条狗。 这狗是姜隐当初在公园捡的,还是他强迫跟他姓的。 狗也不要。 当初她扔下他和贺老六,一走就是四年多,拿到哥大的直博交换名额说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跑了。 在她的人生计划里,他贺津南算什么啊。 越想越操蛋。 他什么时候被这么玩弄过。 对着她的狗,骂了两句,才舒坦。 贺老六躺进狗窝,不敢汪一声。 爹妈要离婚又不是它造成的,它还怕他们分抚养权,把它一人一半呢。 …… 第二天一早。 姜隐特意请了半天假来办手续,八点半就到民政局了。 贺津南开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X707,蜗行牛步的迟到了两个小时。 再过一会儿,民政局都要午休了。 姜隐等得有点烦,正想开口说他,贺津南丢出一个不痛不痒的解释:“我又不是你姜博士,请假就真的请假没事干,上午开了个视频会议,等很久了吗。” 姜隐有点气他无关紧要的态度,“我说等很久了,你会愧疚吗?” 还是会改。 贺津南气死人不偿命:“你要什么补偿,待会儿睡个散伙觉?” 他这些混话说多了,姜隐也免疫了。 她随口怼了一句:“我要你故宫旁边的四合院你给吗。” 不给就别说了。 贺津南不假思索的轻飘回了句:“给啊,散伙觉睡完就给。” 她一怔。 分不清真假。 他只有工作的时候才像个正经人,杀伐果决又冷静从容的,浑身都透着天生上位者的游刃有余。 但下了谈判桌和会议桌,就人模狗样了,多数时候讲话也不太走心。 都是敷衍。 全他妈是敷衍。 姜隐气得快步走在前面。 贺津南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跟他吃饭就墨迹,跟他离婚那双腿倒是跑得快。 姜隐快走到办理处,身后的男人还没跟上,她喊他:“你能不能快点,他们都要吃午饭了。” 贺津南皱眉,没好气:“你催命啊,人家投胎到印度都没你急。” “……” 算了,待会儿还要托他帮个忙,姜隐识相闭了嘴。 提交离婚申请很快。 他们去拍了照,姜隐礼貌性笑着,贺津南全程板着脸。 当初的结婚证上,也是这样,姜隐笑着,贺津南冷着。 唯一区别是,结婚证照片上,姜隐是真心的在笑。 这次拿不到离婚证。 三十天以后,需要双方都到场,带着材料和离婚手续的回执单第二次办理,才能真正把婚给离了。 出民政局之后。 姜隐想着周烈那事还没着落,主动提了句。 “到饭点了,一起吃个散伙饭吗?” 怕他不同意,她补了一句:“我请客,吃你想吃的。” 小尼姑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难道是后悔了。 他走在前面,开了车门,“行啊,请我吃最贵的。” 第041章 犯冲 姜隐刚想拉开副驾的车门,又想起什么,走向后座车门。 这辆曜石黑的阿斯顿马丁DBX707,是贺津南所有车里,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台型号。 梁吉月坐过这台车的副驾,留下了很标志的顶级格拉斯茉莉香水味。 从现在开始,她讨厌一切茉莉香味的东西。 她刚拉开后座车门。 驾驶位的贺津南已经冷淡发话:“懂点人情世故好吗,坐前面来,我不当你司机。” “……” 他对别的女人那么包容,为什么每次到了自己亲老婆这里,就计较成这样? 哦,不对,她不是他亲老婆。 她已经半只脚踏入他的前妻行列。 姜隐忍着反感,进了副驾,反正离婚八字有一撇了,她也不想再容忍贺津南,便直截了当的说:“如果下次是跟我见面,别开这台车。” 贺津南搞不懂她,“这车又怎么惹你了?” 这种运动款的SUV空间大,其实比一些超跑开着舒服,他腿太长,车身比较矮的超跑其实有点憋屈。 姜隐学他冲人的语气:“犯冲。” 贺津南气笑了:“行,下次你翻车牌。” 这台车,直接打入冷宫。 这种小事上,贺津南一向纵着她,这就是贺津南的优点,从来不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除非你这个人惹到他了,那他会按着你的脸可劲儿在地上摩擦。 这次餐厅是贺津南挑的。 他说吃贵的,这次是真吃贵的,正大中心的锦日料店,人均三千多。 毫不手软的点了一堆贵的,蓝鳍金枪鱼大腹,M9+和牛,蓝龙虾,黑松露,鱼子酱,蜜瓜西班牙火腿,波士顿鳌虾……还有茶点和若干小食。 他指点完江山,将菜单递给姜隐,“看看还要吃什么,要不要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阴阳怪气极了。 姜隐觉得肉疼,“别喝了,待会儿还要开车。” 菜还没上桌呢,姜隐已经去大众点评搜这家店的代金券了,还好,贺津南还不算离谱,选的店至少还有代金券。 但也省不了多少,他们点的也不是什么套餐。 姜隐眼巴巴的默默问:“能吃个双人套餐吗?” 午市双人套餐1900多,虽然套餐里菜品少还没啥值钱货。 贺津南:“不能。” 给那个小白脸那么干脆的转五千块打牌,到了他这里,请他吃顿饭就抠抠搜搜。 他没挑更贵的餐厅,她就偷着乐吧。 姜隐战术性喝水的同时,不停地偷瞄他,总想找个恰如其分的好时机跟他开口。 贺津南格外松弛坦荡,逗她:“还没走完离婚程序,法律意义上我还是你老公,用不着偷偷摸摸看。” 姜隐耳根一热,如坐针毡的等菜,还是决定等他吃上再说吧,吃人嘴软,现在说的话,他要是不乐意起身就能走。 等菜上齐。 姜隐拍了张照片,这么好看又死贵的漂亮饭,她难得吃上一回,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 她手机拿的不高,贺津南正想说她吃个饭玩什么手机,目光一抬,扫到她的手机界面。 她在发朋友圈。 上次翻她朋友圈是一条横线,空的。 她发完,开吃的时候,贺津南拿起手机去看一眼。 朋友圈依旧是一条横线。 “……” 他看不见。 姜隐把他给屏蔽了。 草……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扔得有点重,姜隐不知道他怎么了,贺津南这个人秉性复杂,摸不透脾气,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他。 只能顺毛。 她机灵的夹了块蓝鳍金枪鱼片放进他碗里,“这个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贺津南一股无名火,“十天还没开始,用不着现在就演上。” 姜隐低头吃饭,嘀咕了句:“你不是说喜欢我乖,乖也不行。” 那她不装了继续冲他? 但周烈的事还要他办…… 一餐饭下来,姜隐全程低眉顺眼,他让干嘛就干嘛,本该舒坦才对,可贺津南讲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浑身不舒服。 结账的时候,姜隐装不下去了,一万块一顿饭,她一个月的工资都快干没了。 付完钱,姜隐捏着结账单不自觉垮脸。 贺津南低头看她一眼,忽然爽了。 垮着脸比装乖倒是可爱多了。 让她屏蔽他。 让她给小白脸转五千块。 贺津南语调悠闲:“走了,你再不走,我买瓶酒带走。” 姜隐:“……” 再来瓶香槟王什么的,她招架不住。 出了餐厅。 姜隐看他吃饱喝足后脸色不那么坏了,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小忙,行吗?” 贺津南怔了下。 所以请他吃贵饭就是为了找他帮忙? 他说呢,怎么好起来了。 还会给他夹菜。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他眉宇染上不耐和冷峻,“刚提出离婚申请就找我帮忙,你觉得合适吗姜隐?” 姜隐垂着眼睛小声说:“不合适……但你刚才吃了我一万块的饭,也不太合适吧?” 贺津南理直气壮:“不合适,但我就吃了,又怎么样。” 她镯子卖了150万,都拿去干嘛了,养那个小白脸了是吧,请他吃顿散伙饭还要附带额外条件。 姜隐不说话了。 她不是个脸皮厚的人,刚才已经算是使出浑身解数,贺津南一拒绝她,她潜意识就退缩。 只能心疼自己的一万块打了水漂。 好半天,她才憋出轻飘飘的三个字:“那算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就一件烂事,贺津南也不会想沾手。 算了? 她提都提了又算了。 贺津南自然不爽,语气谈不上好:“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哪有求人就求一下的?” 姜隐:“你都说了不合适,摆明不想帮,那我再怎么求也没用。” 贺津南不悦:“你这么会分析,那你分析分析我们为什么要去离婚。” 姜隐用他的话回他:“不合适。” 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除了床上。 “…………” 贺津南气得不轻,重重舒了口气:“到底什么事?” “我一个弟弟在烧烤摊跟人打架,把人鼻梁打断了,现在闹进局子,可能要立案判刑。” 她说的很快,怕贺津南没耐心听完。 贺津南眉心蹙了蹙,“你什么时候有的弟弟?” 小白脸那样的弟弟? 姜隐不想跟他说关于原生那些难堪的关系,便想糊弄过去:“就一个朋友,他帮过我,我帮完他这次,就能把人情还了。” 一个小奶狗朋友是吧。 贺津南睨着她雪白的脖颈,之前种的那个草莓已经不留痕迹,他眸光暗了暗,冷哼:“你拿我的关系去把人情还了,那你欠我的人情怎么办?” “就这么欠着吗?” “我没有善良无私到那个地步,去给一个曾经甩了我、即将又要成为我前妻的人,无偿办事。而且这不算小事,办不好会脏手,你说呢,小尼姑。” 他是最顶尖的投资人,做事一向讲究前景和回报率。 没发展前景也没回报的事,他坚决不干。 第042章 你不腻,我也受不了 贺津南对她没感情,所以讲究一物换一物。 他没有义务爱她。 更没有义务无条件帮她。 她吸了口气问:“你想我怎么还?” 贺津南偏头看向她,又不是要杀了她,这么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眉心动了动,半认真半戏谑:“你想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可以,先让我越过烂摊子收拾你。” “……” 姜隐脸色白红相间,“你……你要怎么收、收拾我。” 还会结巴。 他似乎踩住了她的小尾巴,盯着她意有所指的说:“你想的那种收拾。” 姜隐耳根冒着热气,“能换一种方式收拾吗?” “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他沉吟:“再说你是让我帮你捞个人出来,这点报酬还高吗。” 她敛着睫毛不吭声。 贺津南漫不经意的口气:“随你,我不强求。” “……好。” 姜隐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 贺津南笑了,朝她伸手,“那走。” 姜隐心惊了下:“现、现在就要吗?我下午还要上班。” 按照贺津南的权威程度,两个小时打底。 他一把拉住她手腕子,朝前走,甩她一句:“十几分钟就够。” 姜隐下意识就问:“……你最近身体出问题了吗?” 贺津南垂头看她,浪荡眉眼挑着明晃晃的坏,“胡说什么,老子身体好得很。小尼姑,你现在怎么学坏了,满脑子黄色废料,跟谁学的?” 姜隐耳朵红透。 不是跟他学的吗? 她有点懵,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直到贺津南把她拖到SKP商场里。 姜隐问:“你要买东西吗?” 贺津南:“你给我买。” “你……要买什么?” 他说的收拾,就是放她的血? 贺津南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甩她两个字:“婚戒。” 姜隐不解:“我们都要离婚了,你要婚戒干什么?” 贺津南不耐:“老子乐意,你买不买,不买走,懒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松开她的手,将手抄进西裤口袋,又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疏离模样。 当初领证,没有仪式,没有婚戒,更没有祝福。 如果是那会儿让她给他买婚戒,她会很高兴,可现在又是闹哪出呢。 姜隐看看他骨相优越的侧脸,看了这么多次,还是会不争气的对着这张脸心动。 她攥着被松开的手指,莫名的失落,“你又不想离婚了吗?” 又? 什么又。 贺津南不可一世得很:“你放心,三十天,你不腻,我也受不了。” 他略带厌倦的口气,那么的没耐心。 姜隐心尖被狠撞一下,有一丝清晰的裂痕,她潜意识里还在指望什么,指望他愧疚还是后悔。 人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格外的有耐心和用心。 所以,态度就是答案。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伤口装进龟壳里,再抬头已经很冷静:“我只是想问问你买婚戒做什么,而且太贵的我买不起。” 贺津南还是那副懒散样,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正经的话:“最近找了个大师给我看了看,说我离婚后会有一堆烂桃花,我嫌烦,他让买个婚戒戴着能挡烂桃花。” “你自己买也是一样。” 贺津南嫌她废话多,“大师说了,正牌老婆买的婚戒才有作用,你买不买?” 到底是她在求他办事,还是他求她? 姜隐努了努唇角:“你脾气那么大干嘛,我又没说不买,但你这么迷信,你爷爷知道吗?” 他们这种身份,迷信传出去影响不好。 贺津南嚣张道:“我领证都不用告诉我爷爷,我迷个信还要跟他打报告?” 好吧,没人管得了他。 姜隐乖乖闭嘴了,跟在他身后去专柜,“能买个便宜点的吗?反正作用都一样。” 贺津南头也不回,“大师说贵点的效果好。” 姜隐讨价还价:“几千块的可以吗?” 已经很贵了。 贺津南气得不行,顿住步子转头就怼:“你给何放那个小白脸一转就是五千,给我买个贵点的婚戒很难吗?姜隐,你分得清亲疏远近吗?” 一股莫名又不容忽视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口。 他凭什么这样吼她啊。 她忍着喉咙口的酸胀,音量不高却掷地有声:“我分得清啊,何放对我来说,的确更亲。” 在纽约读书那会儿,她想他想得睡不着,曲唑酮多吃了一片,陷入昏睡状态差点醒不过来,是何放还记得她这个人。 要不是何放来给她送饭,她可能就这么昏死了。 她怎么分不清亲疏远近啊! 她分得很清。 别说是五千块,何放就是跟她要五万块,她也能眼睛眨都不眨的转给他。 在她最需要陪伴和依靠的时候,她身边空无一人,任何人都指望不上。 她也想像梁吉月和徐欣瑶那样不分场合的发脾气去闹、去作,可她不能,只能把所有委屈和难过熬成一碗浓稠自愈的苦药,治好自己所有娇气,戒掉所有依赖,硬着头皮去独当一面。 她能走到今天,从来都不是她幸运,从来都不是。 她比任何人都更用力的在活。 在哥大那四年,如果不是何放偶尔在她身边逗逗她,陪她说说话,她只能去跟地上的蚂蚁自言自语。 在她离开北京的那一晚,她差点被周顺德那个色胚给毁了,他知道那天晚上她有多想去找他吗! 她用尽全部力气奔向他。 可是到了尊府门口,她又看见什么呢。 她最崩溃的时候,贺津南永远不在她身边,不仅不在,还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隐泛红的眼睛瞪着他,忍了半天,眼泪还是掉下来。 贺津南心里一紧,又烦又心疼:“不就是让你买个贵点的戒指吗,哭什么。” 她不会刷他的副卡吗? 一次都没刷过。 还说何放比他亲。 贺津南气得脸色也不好看。 但还是抬手帮她擦眼泪。 姜隐一把打开了,自己用手背抹掉,冷着脸避开他的注视,“去买戒指吧,两万块以内都行,太多吃不消。” 周烈的人情,一次还够。 她以后再也不想跟这些人有任何瓜葛。 包括贺津南。 第043章 离婚礼物 姜隐甩开他,兀自走在前面。 贺津南本就在气头上,哪里受得了这种冷落,盯着她背影冷声说:“何放比我亲,你怎么不去找何放帮你收拾烂摊子?” 姜隐背脊僵住,扯唇说:“何放小孩子心性,在家里不掌权,他爸妈更不可能看在他面子上,替他料理他朋友的破事。” “如果他能替我办,我不会麻烦你的贺津南。” 她说得多明了多干脆啊。 恨不得和他划下楚河汉界线。 贺津南冷哼一声。 就算是求他办事,她连一句好话也不屑对他说,连骗都懒得骗。 是啊。 什么狗屁师兄,谢秋,何放……这些人每个都他妈比他贺津南重要,重要得多。 他在她心里到底值几个钱。 贺津南气得转身走了。 姜隐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商场里干净发亮的地砖,唇角虚弱的翘了翘。 又搞砸了。 她求他办事,想着装乖装到底,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这副死样。 都怪她这臭毛病。 太倔了。 读书读书很倔强,每次都要拿第一。 搞科研也倔强,实验室做不出成果就死磕到底。 搞男人……也一样很倔强,倔强了九年,就是不肯换个人去爱。 贺津南真是她的克星,每次都能把她整哭。 她在别人那儿,受再多委屈,也不会轻易哭的。 周烈的事还是要帮的。 SKP大多数奢牌都很贵,她比了比价格和款式,最终挑了卡家C系列的铂金经典款,logo旁边有一颗细小的单钻,低调又点睛。 贺津南的手骨节分明又修长,手背青筋浅浅泛起,蕴藏男性力量,看起来有张力又禁欲。 冷调的铂金色很配他的肤色和气质。 只是超预算了。 说好的两万以下,专柜结账23600,特别像她对贺津南的感情,明明一直在心里设置好了固定的上限,却总在不自觉的超标。 一边恨他,一边又在这里掉眼泪,还要给他买这么死贵的戒指。 犯贱犯成她这样,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算了,就当离婚礼物吧。 她也没给他买过什么特别贵的东西。 大四那会儿,她在酒吧兼职两个月,挣了三千块,在他生日那天送了条皮带给他。 他从没系过。 三千块的皮带对姜隐来说,算贵,但对贺津南来说,实属上不了台面,哪儿配得上他那些高定西装和衬衫。 …… 姜隐下午回了医院上班。 跟贺津南见一面,直接出血三万多,他可比何放能烧钱。 容艳芝的电话又打过来,问她这边怎么说了,今天是周烈被关的第四天,再不利索点,要立案了。 一旦立案,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姜隐敷衍了几句,说今晚会给个答复。 挂掉电话,周嘉辰过来找她,“姜博士,来我办公室帮个忙。” 自从徐欣瑶和乔美心来医院闹过之后,周嘉辰和姜隐就自动保持距离了,连带着称呼也变得生疏。 梁吉月站在护士台那边,看见姜隐跟着周嘉辰进了办公室。 她发微信问梁思延:【哥,津南哥真的要跟那个女人离婚了吗?】 梁思延:【是吧,听说今天要去打离婚申请。】 梁吉月:【难怪,那个女人是我们医院的,前脚刚打离婚申请,后脚就跟她那个师兄进办公室搞暧昧了,你提醒一下津南哥,让他狠点心,别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梁思延:【还有这种事?】 梁吉月:【哥,我还会拿这种事骗你吗/委屈】 梁思延:【哥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震惊/摸头】 …… 办公室里。 周嘉辰给姜隐倒了杯水,自从上次的闹剧之后,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师妹。 姜隐看他欲言又止的,开口说:“周师兄,上次的事算了,也没闹出什么动静,但你要跟徐欣瑶解释清楚,她毕竟怀孕了,你要多照顾她的情绪。” 他踌躇许久的道歉,姜隐轻飘飘就揭过去了。 不知为何,他不但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不是滋味了。 他苦笑道:“要是欣瑶和你一样冷静懂事就好了。” 姜隐轻扯唇角,自嘲:“我在贺津南面前发疯崩溃你没看见,我比徐欣瑶还恐怖。再说,懂事又不见得一定是好品质,没那个资本只能懂事了。” 她有时候会羡慕徐欣瑶,那么无所忌惮的就跑来医院找她耀武扬威。 她干不出这种事。 周嘉辰叹息:“我带欣瑶向你郑重道歉,隐隐,对不起。” 姜隐接受了。 “周师兄,我还是感激你的。当初你鼓励我说,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出身,能跻身顶尖的医院,遇到贺津南那圈人,某种程度,我们比他们更努力,实力也更强,所以我们不用妄自菲薄。” “这话你对我说过,我一直铭记在心,现在回赠给你,你要记得,我们可是高老师最得意的弟子。” 周嘉辰只觉得一阵心酸。 当初一身的春风得意和少年傲骨,现在七零八碎。 他看着姜隐,像是照镜子,越照越难受。 “隐隐,你远比我,更优秀,更坚持,更强。” 姜隐难得和他谈心,便说:“医院里一些八卦我也听说过,他们都说你是因为看上徐副院长的人脉和资源,才和徐欣瑶结婚。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从没那样想过你。我一直觉得你和徐欣瑶很般配,和徐欣瑶自由恋爱结婚,也只是因为感情到了。” 周嘉辰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了握,眼睛有些红。 他自惭形秽的说:“我还以为自从上次的闹剧之后,你不会再搭理我,甚至会在心里瞧不起我。” 姜隐淡声笑了下。 “当初我和贺津南在一起,你也从没觉得我是图他的资源和钱啊,那我为什么要这么想你?你跟高老师都是我的家人,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不理你们。” 周嘉辰安心许多,拿出婚礼请柬递给她。 “下周婚礼,你来吗?” 姜隐接了请柬,紫色烫金的封面,看起来很用心也很大气。 她和贺津南结婚还真是够随便,别说是婚礼,结婚照都没拍一个。 “我会给你们包个红包,但婚礼现场我就不去了,我怕徐欣瑶看见我会生气的叫保安把我撵出去,这种复杂的情况我一向应付不来。” 姜隐拿着结婚请柬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周嘉辰看着她背影,忽然叫住她。 “隐隐……” 姜隐转头,“还有事吗?” 周嘉辰就那么看着她,看得有些恍惚了,要是能回到五年前就好了,又或者能回到哥大读博那会儿,他会主动扎破这层窗户纸。 明明他比贺津南更先认识她。 明明他比贺津南更适合她。 明明贺津南那么欺负她…… 最终,他也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什么,看你瘦了,多吃点。下次有空,我们一起去看高老师。” “好。” 姜隐离开后。 周嘉辰从办公抽屉里,翻出一张合照。 是他们穿着哥大博士服,并肩站在纽约哈德逊河畔草地上一起拍的博士照。 那时候她就站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五年前,他明明私下去找过贺津南,让他别黏着姜隐,姜隐和他玩弄的那些姑娘不一样。 当时贺津南一脸不屑的看着他,说的话更是刺人。 “怎么,小尼姑跟我在一起就是被玩弄,跟你在一起就是被珍视,姓周的,你怎么那么看得起自己,你能给姜隐什么,给她北京的老破小高额房贷吗。” 第044章 放洗澡水 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徐慧:【周师兄,听说你要结婚了?你跟隐隐真是郎才女貌,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徐慧是他的老乡,也是隐隐本科的室友,她和她北理工的男朋友毕业之后就回老家发展了,和他们联系一向很少,知道的消息也不多。 周嘉辰唇角颤了颤,那张一向和煦温谦的脸,缓缓崩裂。 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复:【新娘不是隐隐,你和你老公下周有空吗,如果有空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 徐慧闹了个乌龙,有点尴尬,一连说了好几个抱歉。 周嘉辰靠在座椅上,仰头呼出口气,忽然想抽烟,他一向不抽烟。 他和姜隐刚到哥大的第一年,有一次,他们一起去一个中餐馆吃饭,姜隐中途去上洗手间,她手机响了。 是国内的号码,没有备注。 他隐约察觉到什么,擅自接了。 贺津南不知道是从谁手里搞到姜隐的新号码,在电话那头几近咆哮:“姜隐,你去哪儿了,就算要分手也得给老子一个理由吧!” “你说话啊!是不是我哪儿惹你了,我道歉好吗。小尼姑,你别这样,吵架可以,搞失踪是不是过了?” “小尼姑你回来,你给老子回来!老子去找你行吗,以后你不让我抽烟我就不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贺津南一向倨傲无比,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纯精英的冷漠和理性,高高在上到让人痛恨。 可那天,这位太子说话声线居然有点发抖。 他情绪明显很差,用最强硬的语气,说着最卑微的话。 他本就看不惯贺津南。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那么不光彩不道德的事。 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笑着说—— “是贺太子吗,请你不要再来騒扰隐隐了,我和隐隐已经在一起,你知道隐隐多烦你吗,为了躲你,都跑来纽约这么远的地方读博,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们了。” 他一开口,贺津南明显僵住了。 隔着电话,他都能想象到这位太子有多不敢置信的悄然崩溃。 周嘉辰火上浇油的补刀:“贺太子,我们人已经在纽约,也不怕你了,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我和隐隐人在北京,惹不起你,隐隐只好答应你的死缠烂打,但隐隐不止一次跟我抱怨,你真的很烦。” 贺津南脾气多大啊,平时要是被谁这么指着脸羞辱,早就张口毒死对面了。 可是那天,他竟然一言不发。 电话是贺津南挂断的。 他知道姜隐的手机密码,隐隐性子冷又慢热,朋友没几个,但只要是朋友,就掏心掏肺,所以她的朋友自然了解她。 当时姜隐的手机密码,还是贺津南的生日。 她送贺津南生日礼物那天,他记得。 在实验室里,姜隐眼神老去瞥她刚买的那份生日礼物,还问他,男生会喜欢这种礼物吗。 他打开手机把那通电话记录给删了。 删的一干二净。 后来,贺津南再也没打过电话给姜隐。 大概是气疯了。 只有那一次,他有种把贺津南狠狠踩在地上碾碎的爽感。 可后来,隐隐回北京,也就过了半年,他们竟然又纠缠到一起了。 不仅纠缠在一起,还领证了。 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 后来每一次,贺津南见到他,都夹枪带棍得很,他就知道,那次他捅这位太子的那一刀,捅得有多狠、多准。 也是,像贺津南这样的权贵子弟,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别人对他说话大点声都受不了,怎么受得了自尊心被人那样践踏。 …… 晚上十点,瘾吧酒馆里。 贺津南喝了三杯威士忌后,理智清醒却头疼隐醉,他平时酒量挺好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江湛握着酒杯擅自主张的和他碰一个,“恭喜啊,还有三十天就要恢复单身了,准确来说就还有29天了!终于不用低三下四的去哄小尼姑了!” 就算要哄,也换个人哄吧。 小尼姑那丫头真是倔驴一样的难哄。 贺津南天性恣肆,放浪形骸,他爷爷、他爸都管不着他的,现在被老婆和一段婚姻束缚,是多么不爽的一件事。 江湛高声庆贺:“祝我兄弟脱离苦海!” 贺津南烦得要命,冷冷瞪他一眼,“……你他妈说话还能再大声点吗,炸着我耳朵了。” 再说。 脱什么苦海。 死外面吗。 婚姻的坟墓尚且可以躺一躺,孤魂野鬼更他妈窒息。 梁思延思忖片刻,还是开口说:“津南,我听吉月说,你这个小尼姑和她师兄搞暧昧?离了就离了吧,你还愁找不到老婆?” 听到那个狗屁师兄,贺津南就更不爽,“又怎么搞暧昧了?” 梁思延轻咳,小心翼翼道:“办公室暧昧。” 贺津南手里的杯子就这么砸了。 脸色平静又阴鸷的很。 …… 姜隐下了班后,就带着新买的戒指来尊府,她给贺津南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应该是懒得接。 一直等到晚上快十二点,门外响起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贺津南身上沾着轻微的酒气,看见那道纤细身影时,眉头挑了下,讲话有点混:“来找我干嘛,找干啊。” 姜隐吸气,“贺津南你能好好说话吗。” 就非要这样话里带刺。 都要离婚了,最后一段时间,她更愿意和平相处。 贺津南冷讽一声:“不能,我没有你那个师兄会说话,要不你去找他帮你捞人?” “周师兄哪儿有你本事大,会捞人会搞人。” 姜隐也阴阳怪气了一句。 贺津南气极反笑:“老子搞谁了,除了搞你……” 后面的荤话她不想听。 她是来求他办事的。 她把那只红色的礼品盒递给他,“你看看喜不喜欢。” 贺津南不接,他没那么好哄,解开衬衫扣子就说:“这点小恩小惠就想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怎么不去抢。” 比起捞一个人出来,这点东西的确不算什么。 可是…… 姜隐微微皱眉,“你说的,我给你买戒指,你就替我办。” 怎么讲话不算话了? 贺津南侧眸睨她一眼,没好气:“坐地起价没见过啊,瞪着我干嘛,你试试去瞪着别人,看别人理不理你。” 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就是太有道理了,才让姜隐无助。 “那你要怎么样?” 贺津南差遣她,“先去给我放洗澡水,我高兴了再说。” 都多少天没回家了,一回家就是找他办事,办什么办,先把她办一顿再说。 第045章 为什么回北京 姜隐叹口气,拿他没办法,谁叫她求人办事呢。 贺津南盯着她气鼓鼓的背影进了浴室,视线这才扫向桌上的礼盒。 虽然这牌子也不算什么高奢,但相较小尼姑那三瓜两枣的死工资来说,这家的戒指算贵了。 算她有点良心。 买都买了,也不知道拿出来给他戴上,就知道往那儿一扔。 不过贺津南阴沉一晚上的脸色,总算柔和一点了。 如果没有那个狗屁师兄,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还是想不明白,姓周的哪里好,就因为姓周的比他会装吗。 姜隐放好洗澡水,出来喊他,冷冰冰的口气:“少爷,去洗吧。” 还说他不会好好讲话。 她这张嘴好骂。 少爷是吧,不得如她愿吗。 贺津南扬扬下巴,一脸认真的使唤:“去,给少爷拿睡衣,伺候少爷洗澡。” “……” 姜隐甘拜下风。 怎么能有人比狗还狗! 贺津南进了浴室,他舒服的靠在大浴缸里,背对着她,姜隐给他送完睡衣就想跑,贺津南悠哉叫住她:“去哪儿啊,小丫鬟,过来伺候。” 坏透了。 姜隐不搭理他,贺津南手臂一伸,把她直接拽进浴缸里,他力度掌控刚好,这种坏事像是做惯了,双臂稳稳抱住她。 姜隐浑身湿透,单薄的夏裙紧贴在她纤细有致的身躯上,突然的心惊让她惊呼:“贺津南!” 他垂眸看怀里的人,眉眼挑着匪气:“怎么不喊少爷了,你不是挺会骂人的吗。” 都准备好跟她玩会儿少爷和小丫鬟play了。 姜隐又气又羞,脸色涨红。 她瞪他,“你放开我!” 贺津南哪儿是听话的人啊,润湿的手指从她脖颈一路轻滑到她腰际,大手骤然一掐,呼吸也逼近。 他嗓音很轻又很蛊惑的落在她脸颊和耳畔,撩起一阵痒,“这是你求人的态度?会不会穿太多了嗯?” 姜隐气息紧绷,“你只说买戒指,没说这个,坐地起价也要有个度!” 贺津南脸凑过去突然亲她一下嘴唇,灼灼的盯着她,“没度又怎么样,你咬我?” “……” 一浴缸的温水氤氲彼此的眼睛,也潮湿了心湖。 姜隐睫毛颤了颤,盯着他好看又好亲的嘴唇,不知是恨还是怒,又或者是别的她不想承认的,她上去就狠狠咬他一口。 贺津南没想到她会真咬的那么重吧,掐着她腰的手掌力度一瞬收紧,笑骂:“真属狗的啊。” “没你狗!” 姜隐气得眼睛有点红。 贺津南太会审时度势了,在她失怔的那一秒里,重新吻上来,这次吻得很深也很黏糊,带着他一贯强烈的占有欲。 他在生活琐事上也许敷衍,但在接吻上他从不敷衍,吻着吻着舌头就带着掠夺性的侵入。 她不张嘴唇,他手指在她下颌两边用力一捏。 不张也得张。 她对他没有太多的抵抗力,生理性的吸引很要命。 清醒理智和慾望的本能在拔河拉扯,她僵在那儿,竟然有点不舍得推开。 贺津南一边吻,一边剥她裙子,他从她额头亲到眼睛,鼻梁,嘴唇,锁骨。 吻很轻,却勾人。 那双大手摸到她微微硌手的胯骨,眉心不禁皱了皱,有点心疼:“小尼姑,瘦好多,在纽约没好好吃饭吗。” 那个狗屁师兄怎么照顾她的,没钱给她买好吃的吗? 吃不饱还谈什么狗屁恋爱。 有情饮水饱吗。 贺津南一句哑声问候,姜隐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砸下来。 不是没好好吃饭,是整夜失眠太熬人了,再加上还要做实验写大子刊,那四年她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半人半鬼的从地狱杀回来,能好好活着,还能冷静的面对他,就很不错了。 她不想回国的,真的不想,绿卡都送到她面前了,哥大科研机构的负责人甚至承诺替她把奶奶接过去…… 她可以不回北京的。 为什么要回北京。 为什么啊。 她告诉自己,奶奶年纪大了,不适合劳顿,语言不通,去国外不方便,也不喜欢国外。 她告诉自己,是京大和高老师一手培养了她,她要回来反哺。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的确是。 但好像又不全是这样的。 北京不仅是孕育她的土地,有奶奶,恩师,谢秋…… 还有…… 眼泪簌簌的流,她身体不可抑制的轻抖。 贺津南对上她通红的眼睛,怔了怔,抬手去擦她眼泪,“哭什么啊,跟我在一起老是哭,我让你很难受吗?” 接个吻就委屈成这样。 他还没欺负她吧。 姜隐声音沙哑却清晰的说:“是,跟你在一起我很难受,所以能放开我了吗?” 贺津南那口火气没下去,又冒上来,冷着脸松开她,轻嗤:“求人没个求人的样子,还要给替你办事的人摆脸色,你跟谁学的人情世故。” 一塌糊涂。 换个人谁搭理她。 姜隐起身出了浴缸,堵他一句:“跟你学的。” 贺津南冷哼:“你往反方向学是吧。” “……” 说不过他,她选择闭麦。 尊府衣柜里有她的睡衣,她东西还没有全部打包带走,擦干身体换了一套干净的。 刚才差点又贴上去了。 他们都快离婚了,这样对吗。 不过躲过这次,还有答应他的那十天……贺津南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更不是什么禁欲克制的人,他身体好得不行,要是休假,那么强的精力不发泄到工作上,必然发泄到别处。 十天待在一起,不可能不碰她。 姜隐站在衣帽间里平复情绪。 背脊陡然贴上来一具滚烫胸膛,贺津南有意无意的在她颈侧撩拨:“年假请了没?” “还没请下来,非要这样吗,都要离婚了……” 贺津南不以为然,混蛋得很:“离婚怎么了,离完了吗,没离完之前我想亲就亲。” 说着他就故意亲她一下侧脸。 亲的太突然。 姜隐眼睛都瞪大了,心跳也不可忽视的加快。 也是。 离了婚,他睡得更爽了,不用负责的睡,想睡谁睡谁。 浪死他算了。 陈飞说的对,这世界上就三种男人,一种生育能力很强身体很好的自然管不住自己,一种是羊尾的心有余力不足,还有一种就是他这种盖零。 贺津南自然是第一种,身体强又有资本,怎么甘愿委屈自己的刁啊。 她越想越失望,想推开他。 贺津南不放,还想着她哭那事儿,就在她耳边浪荡威胁:“下次再想哭去我床上哭。” 他只能接受姜隐在他床上被搞哭。 其他时候,他一点不想看她哭。 到底哭什么,跟他在一起就这么难受。 难受的她想死是吗。 姜隐微微挣开他。 情绪泛冷的已读乱回:“我那个弟弟在里面待四天了,你能不能快点派人去介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哪怕不捞出来,能跟对方和解,轻判一点也行。 贺津南气定神闲得很:“才四天,急什么,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冲动。” 什么弟弟啊,担心成这样。 多关几天才解气。 没给肯定答复,她待在他身边就又开始心不在焉了。 贺津南看她这样就心烦,皱眉说:“这种破事一般七天才立案,就是到了检察院也没事,他这事儿犯的不大,不算难调解。” 他语气虽然不好,但其中利害轻重关系说清楚,姜隐还是松了口气。 周烈和他那个该死的爹不同,周烈冲动本性却不错,他才22岁,要是因为这种冲动打架的事背上案底,那就毁了。 姜隐见他愿意管这事了,便说:“不早了,你明早也要上班,我先回了,晚安。” 她放下毛巾,转身就走。 “……” 贺津南都他妈愣了。 这什么操作。 求人办事求的这么横。 用完他就跑。 靠…… 他愤愤不平的大步上去,一把扣住她手腕子往怀里一带,张扬又危险的盯着她:“你挺会赖账啊,我准你走了?” 第046章 是她不配 姜隐木着全身站在他面前,冷淡的像是提线木偶,“你不准我走,是想让我留下来给你当床伴吗?” 贺津南目光一沉,语气严厉:“现在是我不会好好说话还是你不会好好说话?你每次都要逼得我发火是吗?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说是,你高兴了?” “你见过谁给床伴收拾烂摊子的?你以为你那破戒指我稀罕?” “你不稀罕,是你逼我给你买的,你以为我想给你买?” 她顿了顿,轻笑着看向他,“如果你帮我收拾烂摊子,就是为了这档子事,你早说啊,我何必花两万多买那个破戒指。” 说真的,他戴不戴婚戒,烂桃花都一样多,有差吗。 像他这样的上位者稍稍俯身,就像是给了别人莫大的恩赐,下位者前仆后继,还管他有没有结婚。 偏偏贺津南最不自觉,他稍稍俯身又不是真俯身,只不过就是为了勾引别人睡一觉。 她觉得没意思极了。 “是不是我给你睡一觉,就能走了?” 她越说越荒唐。 她把自己当什么。 又把他当什么。 贺津南脸色绷紧的厉害,冷冷嗤笑:“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的能耐了姜隐?像你床技这么差,腰杆子还这么硬,主动一下跟要你命一样难搞的,我租赁都不屑,还用得着买断!” 话音尚未落下。 “啪!” 响亮的一巴掌落在贺津南右脸上。 这不仅是贺津南第一次挨耳光,也是姜隐第一次扇耳光。 她脸色很寂静,寂静到苍白,从来没有人能把她伤到这种地步。 “我从来都没有拦着你去找漂亮又主动还好搞的女人,你去找好了。贺津南,你别忘了,我没有想过跟你结婚,是你想在我身上撒气报复才非要跟我结的婚。” “另外,床伴可以租赁,买断也可以结束!” 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 但都他妈是真话。 她是真想跟他结束一切关系。 贺津南疏离冷漠的立在那儿,嘲弄哼笑:“所以跟我交往,跟我结婚,都他妈是不情愿被迫的!你回北京从来没有一点是因为我!” “老子就该如你愿!去找一个比你漂亮比你主动比你会哄我的!老子明天就找给你看!” 他脖颈青筋泛起,突突直跳。 一字一句裹着雪霜,锋利如刀的捅在她身上。 捅得她千疮百孔。 姜隐一潭死水的眼睛还是起了涟漪。 她背对着他,轻而有力的回应:“你能找到很多,比我漂亮比我主动比我会哄人的,是我不配。”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尊府。 贺津南气得把桌上的礼盒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他要什么没有? 稀罕这种强迫来的礼物? 笑话。 …… 姜隐回到西里之后,临睡前在今天的日历上划了个叉。 叉满三十天。 就结束了。 半夜,她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妥协,爬起来吃了片曲唑酮,定了好几个闹钟,又给何放发消息。 【明早七点给我打电话】 何放是个夜猫子,还没睡,很快回复。 【隐隐你真是爱我,叫床服务都让我干,贺津南都没这待遇吧!】 姜隐轻嘲。 贺津南哪会愿意纡尊降贵的干这种鸡零狗碎的事,除非她给他睡。 他每帮她一次,都要讲条件谈利息,精英主义的利己思维直白的写在脸上。 他在床上说爱她。 可是爱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爱又不是只有性而已,爱是温暖、包容,就像那件黑色冲锋衣。 很遗憾,那些人生的至暗时刻,都是她一个人去了半条命硬挺过来的,贺津南不给她制造黑暗就不错了。 人的感情是这样的矛盾分裂又复杂。 让她觉得幸福和阻止她幸福的人,竟然可以是同一个人。 …… 周烈被关的第七天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姜隐下班去局子的路上,接到罗扬的电话。 “太太,这件事我派人了解了一下,是对方先挑衅的周烈,挑衅原因不明,周烈在里面七天都不肯交代。我找了个合适的中间人去跟对方谈判和解,对面要了三十万的治疗费,这事儿也就平了。” 姜隐问:“那会留记录吗?” 罗扬:“局子那边去了一个电话,案子没立,又不是什么太大的刑事案件,双方和解也就算了。” 姜隐礼貌道:“谢谢罗助理,那三十万我会跟周烈的父母要过来转给你。” 罗扬一噎,“也不是我的钱……我只是按指示办事。” 姜隐反应很淡:“那我转给你,你转给他吧。” 他? 好家伙。 这才过去几天,关系已经恶劣到连名字都不想提了吗。 罗扬挂掉电话后。 “太太说她一会儿跟周烈父母把三十万要过来,转给你。” “随她的便。” 贺津南靠在转椅上,忍不住轻嗤:“会转钱不会说谢谢?” 罗扬:“说了的……” 不过是对他说的,不是谢谢贺津南。 贺津南冷斜他一眼,“你哪头的人?” “……” 罗扬哪还敢啰嗦。 这几天小贺总笑面虎都不算了,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可他都这么生气了,为什么还要戴着太太买的戒指。 罗扬想说,烂桃花这么多,戴婚戒没用,得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外面太浪了。 不过他不好说。 小贺总只会用看白痴的眼神剜他一眼,回他一句:浪你爹的浪。 …… 姜隐刚到,就看见容艳芝和周烈一前一后的从警局出来。 周烈看见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时,怔了下,“你怎么也来了,来看我笑话?” 姜隐怼道:“要不是我,你连被人看笑话的机会都没有。你长点脑子吧,因为这种蠢事进局子,你觉得你很厉害吗?” 只会让人烦。 周烈气性也不小,“我让你来救我了吗?是不是又找你那个渣男老公帮的忙?你那么好条件找谁不行,非要找一个不爱你的人!” 姜隐也不否认,直接说:“和解书的三十万是别人代付的,我是来跟你们要钱的,赶紧把钱转了,以后我也不想跟你们周家人有什么牵扯。” 容艳芝皱眉,一副长辈教育口吻。 “你跟贺津南是夫妻,他那么有钱,三十万还要跟你分的这么清?你们结婚好歹也大半年了,他也不来拜访一下,你们这日子过得像什么样子?” 谁教育她都行。 容艳芝最没有资格。 姜隐冷着脸说:“他来拜访什么,来拜访一下我破碎丑陋的重组家庭吗?容女士,我不像你那么强大,强大的一点脸面也不要,就知道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伸手乞讨。” “啪!” 容艳芝一巴掌甩上去,怒骂。 “要不是我跟在男人后面乞讨,你跟你那个老不死的奶奶能活到现在?你以为是你奶奶养着你吗?她靠什么养你,靠她那点手工活吗?还不是我每个月寄的生活费!” 姜隐脸上火辣辣的疼。 呵。 她昨晚刚扇了贺津南一巴掌,这就遭报应了。 她怒红了眼睛瞪着容艳芝:“你算算你总共给我和奶奶寄了多少生活费,我双倍还给你!以后你们周家的破事别来找我!” “记得打钱!三十万!” 她丢下这句,转头就走。 周烈看着姜隐单薄的背影,没忍住喊了一句:“姐!” 姜隐没回头,眼睛一片湿,骂道:“别他妈乱喊,我不是你姐!” 容艳芝站在原地,捏了捏掌心,说着狠话:“听见没,人家嫁给太子爷了,我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都得断干净!省得给她丢脸!” 姜隐笑了笑。 周顺德偷看她洗澡的时候,容艳芝怎么不站出来扇她老公耳光,还要责怪她敏感矫情…… 这些人真会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们这些人先不要她的,就成了她绝情。 她绝情也是因为在这些关系里耗干净了! 她更没那个勇气,让贺津南走进她破碎不堪的原生里,他不爱她,她不想再把捅她的刀子亲手递给他。 第047章 喜欢她还是喜欢舒荷 姜隐就这么红肿着右脸站在谢秋面前,一如平常的问:“要不要去喝酒,我请客。” 明天是周六,刚好都休假,今晚喝死也没事。 “隐隐,你的脸……贺津南家暴你了吗!我们去报警!” 谢秋拉着她就要去警局。 姜隐笑看她,“没有,这不是快九月了吗,我们医院今天飞进来一只蜜蜂,给我蛰的又痛又痒。” “这明明是巴掌……真不是贺津南打的?那是梁吉月?” 谢秋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 姜隐挽着她手臂走出楼道,轻叹道:“贺津南没打我,我倒是把他家暴了一顿。” 谢秋震惊:“这么猛?他这都不弄你?” 姜隐:“我这不是跑得快吗,扇完他耳光我也慌得一批,赶紧就溜了。” 这两天最好别见到他,他劲儿可大了,要是真甩她一巴掌,能把她打耳聋。 她骂不过他,也打不过他。 就很委屈。 周五晚上的瘾吧很热闹。 大概是墨菲定律吧,越不想见到谁,就越是遇到谁。 她和谢秋刚坐下,还没点单呢,不远处的大桌沙发边,坐了一圈长相极为养眼的男女,闹闹哄哄的。 贺津南身上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锁骨和喉结在暧昧暗光下,看起来有种撩而不自知的蛊惑。 他搭在沙发扶手上那只手松散夹了根烟,身侧的沙发位置空着,一个穿着紧身亮片小黑裙的年轻美女往他身侧一坐,像是被他环在怀里。 “津南哥,你刚才还夸人家长得漂亮性格好呢,现在一个手机号也不肯给,小气。”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眉眼浪荡似調情:“这不是怕你的舌钉接吻会勾到我吗?” “我可以摘掉的嘛!” 他玩味:“那怎么行,摘了多没意思。” 戴着怕勾舌头,摘了觉得没意思。 那几个意思,就是她这个人不行呗? 年轻妹妹败下阵来,娇滴滴的抱怨:“津南哥,你真够难泡的。” 他不以为然的轻笑出声:“容易泡到手的多没劲。” 舒荷拿着一副扑克过来,让小黑裙让位,“妹妹,一边去,你没看见他手上的婚戒吗,挡烂桃花的。” 小黑裙撇嘴:“我很烂吗?我比舒荷姐解风情多了吧。” 舒荷撵她走,自己坐到贺津南身边,洗着牌,“巧了,他就喜欢不解风情的。” 江湛扑哧笑出声,拍拍身边的位置缓和气氛。 “来吧妹妹,湛哥的怀抱为你敞开。” 小黑裙人是坐过去了,但心还没死,盯着贺津南的婚戒,问了个特别不懂事的问题。 “津南哥,你是喜欢你老婆多一点,还是喜欢舒荷姐多一点?” 好问题。 贺津南好整以暇的轻嗤:“出来玩逮着我整是吧?刚说什么来着,谁提她谁喝酒。” 她? 自然指的是姜隐。 他烦她烦的,连她的名字也不屑提。 舒荷偏头看向他,“我也好奇。” 其实坐在这边的姜隐和谢秋,都他妈好奇。 贺津南挑眉,语气透着不走心的厌烦:“她那个狗脾气,讲两句就离家出走的,谁会喜欢,我又不犯贱。” 小黑裙:“那你怎么还不离婚啊?” 贺津南混的很:“离着呢,你爸不是在民政局系统吗,你让他跟上面提一下,取消这狗屁冷静期。” 小黑裙吃瓜不嫌事儿大,“好哦,那我明天可得跟我爸好好说说,津南哥你离婚了,跟舒荷姐结婚吗,我等吃你们喜糖呢。” 舒荷听一乐:“我自己也等着呢。” 谢秋盯着那边,坐不住的几度想起身。 姜隐背对着那一桌,伸手按住谢秋,闷声说:“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你还没习惯吗?” 他不爱她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清晰无比,现在难过什么。 谢秋:“可是……” “秋秋,我们走吧,没想到这么晦气,出门就遇到咬人的狗。” 她们还没点酒,姜隐拎着包,低头绕道就走了。 谢秋瞪了瞪那一桌男女,想用眼神杀死他们,可那桌人在玩牌,压根不care她。 她追出去。 姜隐形单影只的站定在人潮里,好一会儿没动。 就在谢秋想安慰几句时,她忽然很闷很轻的开口:“舒荷是比我漂亮比我主动比我会哄人吧。” 知道他浪惯了,她冷几天,他就会去找别人,毕竟那天吵架他也说了要去找。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得仿佛当头一棒,锤得姜隐快碎了。 谢秋气得要命:“他真够渣的!手上还戴着你送的婚戒呢!在外面浪成这样!” 婚戒? 姜隐笑了下,眼泪不争气的冒出来。 她就说吧,戴了婚戒也一样那么多烂桃花。 哦,不对,舒荷不是烂桃花。 舒荷是他的正桃花。 听陈飞说,舒荷不仅是君成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她和贺津南一样,是特权子弟,根正苗红又事业有成。 谢秋很公正客观的为她打抱不平:“舒荷哪儿有你漂亮!” 舒荷是温婉美女。 可姜隐长相更惊艳,一双灵动温柔的大眼睛,挺立的鼻梁却带着清冷仙气的攻性。 再加上那一身顶级学霸的高智感傲气,看起来又乖又叛逆,反差感拉满。 似是怕姜隐不信,谢秋又补一句:“她真没你漂亮,我说真的!” 姜隐双眼浸湿,自嘲笑了下。 “比我主动比我会哄人却是真的,可能床技也比我好吧。” 贺津南嫌她床技差。 嫌弃成那样。 舒荷出身也比她好太多,好到能把她从这场完全不公平的赌局里,将她轻松踢出局。 舒荷的确更配他。 姜隐埋着头走在前面,低着脸掉了会儿泪珠子,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秋秋,你想去宝格丽酒店做美甲吗?” “啊?” 谢秋被这跳跃性思维搞得愣住,“做美甲?不是去喝酒吗?” 姜隐默默地说:“可以去宝格丽酒店行政酒廊喝。” 谢秋:“那多贵啊!” 姜隐:“再去把你喜欢的那只罗意威马鞍包买了,就当提前送你生日礼物了。” 谢秋眼球震了震:“你背着我偷偷买彩票啦!” 姜隐掏出一张百夫长的黑卡,“你花不花,仅此一次,离完婚就没这待遇了。” 谢秋:“靠!花!花死他!” 第048章 刷他的卡跟人开房 SKP扫荡一圈后,路过一家私定旗袍店,橱窗里陈列的京派旗袍高贵大气。 晚上七点,还没关门。 老师傅正在里面进行手工裁剪。 谢秋以为她喜欢,“你想定旗袍啊?” 姜隐:“我想给奶奶做一件,她这辈子没穿过什么好衣服,临走了,该穿件体面一点的。” 希望奶奶下辈子能投个平安顺当的人家。 就算不做她奶奶也没关系。 失去唯一的亲生儿子,对奶奶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比她失去爸爸更痛苦。 两人进了旗袍店。 姜隐连价格都没问,直接挑了最好最贵的料子,“师傅,旗袍工期大概多久?” “半个月的样子。” 姜隐报了尺码,又仔细问了句:“会延期吗?” 她怕出意外。 老师傅和蔼道:“一般不会延期,你着急吗?” 姜隐点点头,“我可以付加急的工费。” “那也行。” 一件高档的京派定制旗袍,加上加急费,一万五,这次姜隐刷的自己的卡,刷的毫不犹豫。 这是她孝敬奶奶的。 以前她没长大,再怎么早熟懂事,也不过就是给奶奶分担点家务。 等她独立工作了,奶奶却倒下去,没享到她的福,之前买点贵的水果带回去,奶奶都不肯多吃一口,还说怕自己血糖高不能吃,都留给她。 她去纽约读书读了太久,没在奶奶跟前好好尽孝。 谢秋看看她落寞平静的侧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奶奶生病半年了,姜隐早就接受了最差结果,可接受不等于不伤心不崩溃。 付完钱,出了旗袍店。 姜隐轻轻笑了下,“要是奶奶知道我给她做这么贵的旗袍,一定急得说做好了她也不穿。可是,她没机会拒绝了。” 谢秋鼻子一酸,“也许奶奶能度过这关呢,别灰心。” 姜隐摇头,“过不去了,我知道的秋秋。” 谢秋眼泪掉下来。 “好烦啊,人为什么非要经历生离死别。” “可能是看我们活着的人不够难,总给我们设置一些过不去的坎,让我们努力去跨。” 姜隐又说:“我唯一的遗憾是,奶奶托举着我去看了好大的世界,但她自己却一眼没看过。” 谢秋只能苍白安慰:“你替奶奶看过了,比她自己看过还高兴。” 她吸了口气,挽上谢秋的胳膊,强撑一个笑脸。 “走吧,不提那些难过的了,我们去宝格丽睡七十万的床垫,喝最贵的酒,刷爆狗男人的卡!” 这是姜隐第一次这么心安理得的刷贺津南的卡。 谢秋都纳闷:“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刷他的卡,怎么突然开窍了?” 姜隐:“以前太在乎啦,太在乎就会要该死的面子和自尊,何况我也不缺钱花,不过今晚他都在我眼皮底下撩骚出轨了,我放他点血又怎么样,他活该的。” 是第一次刷,也是最后一次刷。 谢秋双手赞同:“就是就是!你早该刷爆他的卡!我们今晚去住宝格丽的大套房!” 姜隐淡淡的说着最霸气的话:“住最贵的,11万一晚的总统套房,能看见亮马河的夜景。” “然后,再开瓶香槟王,你想喝几几年的?” 谢秋惊了。 姐妹一开窍,就开个大的! …… 姜隐在路上就预定好了,以贺津南的名义预定,就算是旺季也能在十分钟内搞定。 这就是特权的迷人又可恨之处。 到了酒店。 姜隐在大堂前台爽快刷了卡。 上电梯时,她夹着那张卡考谢秋:“你猜这张卡密码是什么?” 谢秋脑子里都是狗血霸总文,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你的生日?你别告诉我,他只是口嫌体直,嘴上说着不爱,其实爱你爱的要死?” 她才不信。 贺津南那个人,一特权子弟,高高俯视惯了,对隐隐总是命令来命令去的,身边一茬一茬的情妹妹,爱个屁。 狗血霸总文里的男主,都是洁身自好,高冷禁欲,哪有他那么骚包放浪又现实的。 姜隐:“他哪有那么弱智,银行卡密码设生日。” 谢秋:“那是什么?” 姜隐:“女人的三围,当然肯定不是我的。” 每个维度减两厘米,才是她的三围。 谢秋一口老血差点喷了,“真有他的!盗卡的估计都想不出这密码,不过他在床上还有量女人三围的癖好?” 啧啧。 玩的真够花的。 姜隐挑眉,语气带着难得的匪气:“你懂什么啊,渣男的眼睛和手就是尺,一摸一个准,跟选妃似的,一眼就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谢秋:“这得多丰富的实战经历!渣出天际了!” 她抱着手臂,一脸浪荡高傲,学贺津南说话。 “姜隐,你床技这么差,我租赁都不屑,用得着买断!” “老子是找不到比你漂亮比你主动比你会哄人的吗!老子明天就去找!” “我又不娶她,你急什么。” “什么姜啊蒜的,我谈过?” “姜隐你脑子是渗水了吗?把脑子里的水晒干再来跟我说话!” “……” 模仿的太特么像了! 谢秋:“我感觉刚才贺津南上了你的身!不过他怎么说了那么多狗屎话!” 两人坐在行政酒廊的吧台边,喝着最贵的香槟王。 姜隐浅浅的醉了,趴在那儿失笑叹息:“秋秋,你说他都渣成那样了,我居然还能想到他的好,我是不是没救了?” “不是你没救,是贺津南这样的浪子除了浪,其他都是顶配,他还故意勾引你,这谁受得了!这是他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谢秋心疼的看着她。 “但话说回来,都要离婚了,你爱他九年,就没打算让他知道吗?” 姜隐看着高脚杯里冒着气泡的金色香槟,问谢秋:“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了你九年,你会因此而喜欢他吗?” 谢秋想了一会儿,摇头,“除非他本来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我完全不喜欢那个人,他喜欢我十年,也抵不过我喜欢的人喜欢我一个月。我顶多会有点感动和愧疚吧……” 没准还会因为没法回应,心生负担。 话刚冒出去。 谢秋咬住嘴唇:“我刚才脑瘫了你别听……” 姜隐无所谓的笑笑。 “所以,没必要告诉他这件事,秋秋,我已经输了,所以我不想输的更难看。” 高高在上的俯视和怜悯,对姜隐来说,是一种刺痛和羞辱。 贺津南还缺人喜欢吗,对他这种人来说,获得别人的喜欢太简单,知道又怎么样,多的是喜欢他多少年的人。 有什么稀奇。 谢秋能理解,摇头晃脑的唱出那首歌:“请剪掉那些情节~让我看上去体面~可你曾经那么爱我干嘛演出细节~不在意的样子是我最后的表演~” 姜隐笑出声,眼眶却发酸,“你唱歌跑调好难听啊,难听的我想哭。” 谢秋摸摸她的头,“隐隐,是贺津南不好,不是你不好,你太好了。” 她茕茕孑立的光着脚,一路跋山涉水,独自走了很远很远又很难很难的路,才勉强走到贺津南身边。 在山顶看见他,就已经很幸运了。 不是谁付出成倍的努力和汗水,就一定能爬上山顶的。 姜隐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她和谢秋碰个杯,玻璃杯清脆的当一声,金色液体都是纸醉金迷的味道,“这是贺津南最常喝的一款香槟王。” “这么贵的香槟,奶奶还没喝过,我替她喝个够。” 谢秋被她两句话说的喉咙一哽。 …… 瘾吧酒馆里。 贺津南玩了几把德扑之后,兴致缺缺的翻了翻手机。 银行卡消费的信息跳出来。 五六条副卡的消费记录。 啧,怎么转性了,会花他钱了。 不过他没满意一秒,视线落在最新一条消费记录上。 是在宝格丽酒店刷了一晚房费。 草。 刷他的卡跟人去开房了! 第049章 我老公姓贺名甘蔗 宝格丽总统套房内,散落五六只空酒瓶子,全是名贵好酒。 俩人坐在地毯上,三万多一瓶的香槟王直接对瓶吹,姜隐糟蹋的很爽。 “石头剪刀布!” 姜隐拍脑门,又他妈输了。 她所有聪明劲都用在读书和做科研上了,玩这种游戏老是玩不过他们。 谢秋大方的说:“看在你喝了这么多的份上,这把饶了你,真心话吧!你这脸上的巴掌究竟哪个王八蛋打的?” 姜隐喝多了,倒在她肩上哼哼的笑。 “她可不是王八蛋,她没有蛋哈哈哈……” 她扭头看谢秋,忽然一本正经。 “你说我妈她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啊,我爸头七一过,她就跟那个畜生勾搭上了,那个周顺德哪里比我爸好?她等一下会死吗?就那么着急改嫁!” 周顺德以前是姜平海手底下的小包工头。 姜平海一出殡,容艳芝就开始跟周顺德有了密切来往,两人还一起开建材店,包揽生意。 那时姜隐只有十岁,妈妈突然跟爸爸手底下一个陌生叔叔成双成对,她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是恶心。 谢秋愤怒道:“所以这巴掌是你妈打的?她平时都不管你的,有什么资格打你啊?” 姜隐兀自灌了一大口酒。 “她又不是第一次打我了。” 十岁那年,她极力反对容艳芝和周顺德在一起,容艳芝抓着她就是一顿打,说大人的事情也轮得上小孩插嘴! 姜隐好笑道:“她都这么对我了,我居然还想问问她,我和她母女关系走到今天这步,她到底有没有忏悔过。” “可是就算她忏悔又怎么样,周顺德偷看我洗澡的时候,她不仅没站出来给我撑腰,还指责我矫情敏感。” 这件事够她记一辈子。 她没哭,谢秋心疼的泪眼汪汪的骂道:“那就不要原谅他们!凭什么要放过!就要恨!就要恨死他们!谁不是第一次做人啊,她是第一次当妈,你也是第一次做人女儿啊!” 姜隐嘲弄:“秋秋,后来我好像搞明白我为什么会对贺津南那么着迷。你知道吗,贺津南就算再渣,最起码他护短。” 人总是在追逐自己骨子里渴望又缺乏的东西。 只是贺津南护短,不是因为喜欢她,仅仅是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 大四那会儿,同学构陷她被人包养,品行不正,导致她错失那一期的奖学金。 她坐在操场看台的椅子上偷偷伤心。 贺津南就那么不动声色的坐到她身边,轻啧一声:“我看看是谁家小姑娘躲这儿偷哭。男朋友呢,这么不称职,也不过来哄哄?” “这不是我们家小尼姑吗,哭什么呢。” 他嘴上逗趣归逗趣,知道这事以后,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去院长办公室,给她讨公道。 那天晚上下大雨,他送她回家,下车之前,他把她抱到怀里,她后背抵着方向盘,前面是他宽阔的胸膛。 那抹让她安心的薄荷沉香冷冽气息,落在她脸颊和耳畔。 他嗓音很轻又很沉的说:“傻的吗,被欺负了,都不知道仗我的势,下次发生这种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真的吗?” “不是蒸的还能是煮的?” 他笑着亲她一口,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说:“给我们小尼姑撑一辈子腰。” 似真似假的哄人口气。 贺津南很会撩拨人。 和他恋爱,如果他高兴,也愿意耐着性子哄人,那他很会提供情绪价值。 但就是这样脱口而出说着给她撑腰一辈子的人,竟然从未喜欢过她一秒。 下大雨给她撑伞把伞偏向她的是贺津南。 狠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大雨里的也是贺津南。 贺津南很好。 贺津南又很坏。 …… 姜隐和谢秋都喝大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时,姜隐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嘟哝着问:“秋秋,你背着我点鸭子了吗?” 不然这么晚还有谁这么不懂事的敲门! 谢秋一脸茫然。 “啊?酒店还会送鸭子?送了几个?一个不够分啊……嗝。” 11万一晚的总统套房就是非同凡响,居然有免费的特殊服务。 门一打开。 一张巨帅无比的脸。 姜隐晃了两秒神,眨眨眼,扭头冲房间里的谢秋说:“秋秋,这个鸭子长得好帅!是你的菜!” 她又转头仔细看看这张脸。 怎么有点像贺津南呢。 “完了……也是我的菜。” 谢秋手指扒拉着眼皮,往门口看看,只看见一道虚幻的身形。 她垮着脸失望的说:“就一个啊!那怎么分!咱总不能三P吧!” 这酒店也忒不懂事了点! 不知道这里有两个女人吗! “是哦,太不周到了。” 姜隐朝门口的男人挥挥手,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帅哥,虽然你很帅,但我们不想玩三P,你去别的房间服务吧。拜拜。” 鸭子是吧? 三P是吧? 还跟他拜拜? 贺津南气得脸色结冰,一把按住她要关上的门,将人直接拉到跟前来,严肃至极:“来酒店点鸭子不怕扫黄把你抓进去?跟我回家。” 什么脑子。 喝成这样,还随便给人开门。 抓进去待两天算了,还能乖点。 姜隐脸红扑扑的,像个可怜小狗一样站在门口,吸着鼻子说:“我没有家啊,回什么家啊……” 贺津南语气一凶:“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酒喝进脑子了是吧?” 尊府不是她家吗,她自己不回。 不是,这鸭子什么口气啊,这么横。 贺津南骂她也就算了,一个鸭子也来骂她。 她抬头狠狠教育他:“你谁啊就吼我,你长得帅也要对客人礼貌一点知道吗,不然我投诉你!” 贺津南失了耐心,大手一把捏住她后颈,直接把人捞怀里。 那张恣肆张扬的俊脸骤然逼近她,恶狠狠地:“你说我谁?你老公你也不认识是吧?走,回家教你认识认识。” 姜隐被他半拖半抱往前走,浑身都在挣扎,“我当然认识我老公啊,你又不是!” 贺津南冷笑:“那你说说,你老公叫什么。” 叫错人,他保证她明天下不了床。 姜隐泛红的鼻尖一皱,“姓贺。” 贺津南稍稍满意,挑眉问:“贺什么?” “名甘蔗。” 第050章 这黑色冲锋衣谁的? 贺甘蔗是吧。 喝醉了还这么会骂人。 姜隐喝太多,双腿发软到站不稳,却还要固执的往回爬,“你拉着我干嘛呀!想骗姐的钱是吧!我告诉你,姐……没钱!” “不过姐的前夫有钱,你可以去骗他的钱,做你们这行的应该男女不忌吧……我盖蜜就特喜欢我前夫。” “小鸭子放姐回去喝酒……唔!” 贺津南从后将她拦腰直接竖抱起来,塞进车里,脸色阴沉的很。 谁特么是小鸭子! “再喊一句前夫,信不信我毒哑你。” 贺津南讲着最狠的话,却是倾身去给她系安全带。 这个人凶得咧…… 横起来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她那个混蛋前夫啊。 姜隐双手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 不对,那个浪荡鬼在外面鬼混呢,怎么会来找她。 一定是她喝大了,出现幻觉了。 这么近的距离,贺津南又没喝酒,清晰的看见她右脸上有道细微的划痕,像是指甲划的。 她刚累得把脑袋靠到窗边,就被他的大手掰回来,“咱俩这右脸巴掌是情侣同款?谁打的?” 她都敢打他,谁还敢打她。 姜隐眨眨眼,“被家暴了一下。” 贺津南气笑了。 “扯淡,不是你家暴我吗?” 那天晚上她一个耳光甩过来,谁这么打过他耳光,他小时候哪怕是被教育,长辈也不会往他脸上扇。 就她脾气大。 他哪儿舍得打她,骂骂她就要离家出走,把他气个半死。 眼前的小鸭子和贺津南长得真像,说话口气也像。 姜隐有些委屈:“冷暴力不算家暴吗。” 贺津南不接这口大锅,“我哪儿敢冷暴力你,冷暴力这一块你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五年前她能一声不吭的跑去纽约,断崖式冷战甩人,谁甩得过她啊。 他更擅长热吵。 当然了,他不喜欢也不想吵,他宁愿去床上炒一顿。 姜隐有点无语,她不觉得自己很会冷暴力。 “可是他送别的女人去医院假装不认识我,这还不冷吗?” 她跟陌生人说着心里话,陌生人就算嘲笑她,也不认识她。 贺津南盯着她,“你确定?你仔细想想,是谁先不认识。” 姜隐想半天,眼睛轱辘转了转,“我脑子不好了,想不起来了,但他送别的女人入职,这对吗?” 当时梁吉月刚回国,就住在钓鱼台七号院附近,一大早跑过来蹭顺风车,他家老爷子三令五申的让他送。 他本来懒得送。 但那会儿他们一周没见,前一周又因为她不肯跟他回老宅,大吵一架,他拉不下脸,又想去看看她。 但又气她不跟他回家见长辈。 谁的错呢。 贺津南伸手揉揉她脑袋,嗓音软下来:“不对,没有下次了。” 他不对。 一件记恨在心里好久的疙瘩,突然被认同理解,姜隐哽声说:“小鸭子,谢谢你,安慰我。” “……” 合着把他当倾诉对象呢。 “不过他为了送别的女人入职,还买了一堆咖啡,可体贴了……就算你安慰我,他也是没救了。” 她清透的水眸被酒精熏红,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贺津南心尖被很细的一根针扎了下。 “那一堆咖啡随便拿一杯都是绵云冷萃,你不是最爱喝这个吗。” 她大四做实验赶论文,一天能喝两杯绵云冷萃。 他讲她两句,年纪轻轻,身体不当身体,她还跟他不高兴呢。 “小鸭子,你嘴巴真甜,真会安慰人。” 她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递给他。 “小鸭子,你带POS机了吗,你安慰的姐很高兴,你想刷多少尽管刷。” 反正不是她的钱。 靠。 贺津南脸色一下黑了,“拿你老公的钱去养小鸭子是吧!” 姜隐闷声说:“谁让小鸭子都比他会安慰人呢。” “……” “小鸭子,你送我回西里吧,聊天费和司机费都从这张卡里刷,随你刷多少。” 刷爆也行。 说完,她就趴在车窗边,拿个圆圆的后脑勺对着他了。 一副用完他就不理他的样子。 他真是够贱。 比小鸭子还不如。 至少她愿意对小鸭子说这些。 …… 姜隐喝多了耍酒疯,坚持要回西里。 贺津南没办法,给人抱到小破屋前。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从她包里找钥匙的时候,姜隐盯着他的脸一瞬不瞬的看。 越看越像她那混蛋前夫…… 可是她前夫命超好的,不像小鸭子这么苦,要出来做这种生意。 贺津南开门呢,这破门有点难开,锁芯好像不大好了。 这傻子,出来租房子也不换把锁。 明天让罗扬叫个换锁师傅过来给她换把锁,按照她这犟脾气,说她也不听。 门锁咔哒打开的同时,滚烫温软的唇瓣贴上他脸颊。 蜻蜓点水的一秒。 他怔了下,挑眉看她,眼底有抹少年气的明亮和肆意,“怎么就亲一下。” 姜隐喝醉有难得的孩子气,咧嘴一笑:“怕你跟我要钱。” 贺津南逗她:“不是刷你老公的卡吗,亲两下也行。” 姜隐还没反应。 男人已经偏头,在她唇角亲了口,“免费的。” 她心跳飞快。 看来她也不是无药可救。 还会对别人心动。 挺好的。 离完婚,再去找一个像小鸭子这样的试试。 姜隐闹腾一路已经虚了,被他抱到床上就起不来了。 贺津南给她脱了鞋,换了衣服,刚在她床边坐下来,就发现床头叠着一件黑色冲锋衣。 他拿起来看看,男人的衣服。 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又没。 扬手一扔。 小尼姑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左一个师兄,右一个何放。 之前让他捞的那个小奶狗弟弟,也他妈姓周。 这辈子他最讨厌姓周的。 他去捏她耳垂,冷着声问:“这黑色冲锋衣又是哪个野男人的?” 第051章 你这么在意是喜欢我吗? 姜隐睡意来袭。 她挥开在耳边作乱的手,翻个身,背对他,“别烦我,睡觉!” 他一股闷火还没发出去,目光扫到桌上的日历,上面清晰的画着好几个叉,离婚倒计时,24天。 “……” 就这么想离婚,连日子都要每天掐着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冲刺高考呢。 气得贺津南把那本破日历扔进垃圾桶里。 姜隐半睡半醉,闻到那抹熟悉的干燥冷香,又往这边钻了钻。 贺津南眉心动了动,一伸手还是把她揽过来。 算了,感情的事她向来眼瞎又心盲,懒得跟她计较。 明天让律师去弄过户协议,故宫旁边那四合院过给她,这样总不能老是吵着离婚了。 那个姓周的能给她什么,名分给不了她,资源给不了她,房子和钱也给不了她,给她有情饮水饱吗? 有情饮水饱还瘦这么多。 她真是读书把情商读成负数了,做贺太太有什么不好,她好像从来没把他当成可以携手过一辈子的另一半。 贺津南一手搂着人,另一手垫着后脑勺靠在枕头上,有些走神。 名分,资源,钱权,陪伴……这些最要紧最好的东西,他全都可以给她,但她还是对那个狗屁师兄念念不忘。 他们一起在哥大那两年有那么难忘? 那破冲锋衣也是那个姓周的吧? 越想越火大。 真想把她踹下床。 贺津南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这么没招。 …… 第二天周六。 姜隐宿醉睡到中午,头痛欲裂,被客厅传来的动静给吵醒。 外面来了个陌生人正在撬她的锁。 她心惊,随手抄了把剪刀对着那人,“你干嘛?” 换锁师傅吓一跳,连忙说:“你老公让换的啊,说你这锁太旧了。” “老公?” 姜隐一脸茫然。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低磁男声:“嗯,你老公在这儿。” 她一转头,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在瘾吧鬼混吗。 早晨让罗扬送了套换洗衣服过来。 贺津南洗了个澡,用的她的沐浴露,有佛手柑的清淡香气。 他冷谑:“昨晚小鸭子用得高兴,用完就不记得是吧?” 小鸭子? 姜隐手里的剪刀忘了放下,正对着他。 贺津南语气不善:“要谋杀亲夫啊?” 他把剪刀抽走,扔一边。 姜隐大脑一片空白。 贺津南就那么冷睨着她,“用我给你的副卡养小鸭子,小鸭子哄得你高兴吗?” “高兴……”不是。 贺津南面上不悦,却是提了一句:“送梁吉月入职,我不对。” 姜隐一怔,默了几秒说:“也没什么,你都跟她上过床了,送她入个职又怎么了。” 应该的。 碰了别人还不负责,不是显得更渣吗。 ?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比那些网上的脑残黑粉还会造谣。 贺津南气得冷笑:“我他妈碰碰车啊,谁都碰!” “还是你躲在床底下,看见我和梁吉月上床了?” 姜隐被他吼得心脏都漏了一拍,“没有就没有,吼那么大声干嘛。” 没有梁吉月也还有一堆月,他的确不是碰碰车谁都碰,他要挑胸大身材好技术好的。 技术不好还要被他嫌弃。 贺津南对她的反应格外不满。 刚要走近她,姜隐低头就飞快的进卧室衣柜拿睡衣。 “我先去洗个澡。” 她一身的酒气还没退,得去清醒清醒。 那件黑色冲锋衣被扔在沙发旁边,一半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半掉在地上。 姜隐莫名有种被偷窥心事的紧张感,随手就把衣服塞进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落在贺津南眼里,她可宝贝这衣服了。 身后响起一道散漫却凌厉的质问:“梁吉月我跟你交代了。你是不是有义务跟我交代一下,这冲锋衣是哪个野男人的,贺太太?” 姜隐背对着他,身形一顿。 野男人? 她突然觉得刚才的紧张挺可笑的。 怎么忘了呢,十九岁的贺津南根本不认识也不记得她。 那年,他恣肆无比,风华正茂。 恰逢她最自卑最无助的人生至暗低谷。 后来酒吧相遇,她站在三点钟方向,对他来说,那句“能做我女朋友吗”是初识。 但对姜隐来说,那是一场巨大的久别重逢。 贺津南这个人得多没有心啊,不记得她也就算了,自己穿过的衣服也不记得。 是不是他睡过的女人其实过阵子也会记不清? 姜隐弯唇,似嘲似讽:“不是哪个野男人,是我喜欢的男人的。” 她喜欢着十九岁的贺津南。 可惜二十八的贺津南没有一点心。 他冷静,理性,强大,连发火也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立威的目的。 吵架闹矛盾,他张嘴骂一骂,再气一气,转头也就忘了。 他内耗什么,他都是让别人内耗到失眠。 在这段关系里,他像一面清晰冷寂的镜子,照出她所有的混乱和缺口。 贺津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轻飘命令:“拿去扔了。” 一件衣服而已。 那个姓周的要是真的爱她,怎么不娶她,还要跪舔着入赘徐家。 姜隐睫毛颤了下,“这是我的东西。” 贺津南置若罔闻,说第二次的时候,周身压迫感很强:“我说扔了。” “不扔又怎么样呢?” 姜隐非要跟他犟。 贺津南:“不扔也行,我把这衣服的主人扔出北京。” 姜隐:“那你扔吧。” 扔出宇宙中心,她都没意见。 他眼底凛寒,“一件衣服你也要跟我犟是吗。” 姜隐直视他。 “现在跟我犟的不是你吗?都要离婚了,你管我一件衣服两件衣服?贺津南,你这么在意是喜欢我吗!” 第052章 小尼姑为什么不要我 “是啊,老子在意,老子犯贱!” 一件衣服都不肯为他扔。 他犯什么贱! 在门口的师傅一边换锁,一边听着这两口子吵架。 真不是他想听。 这两口子自带喇叭,一个比一个吼得大声。 他正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身旁陡然掠过一道犀利的冷风。 换锁师傅转头看过去,只见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大步进了电梯。 这就吵完了吗? 他还没回答人姑娘,到底喜不喜欢呢,不过这两人也是够神奇,都特么结婚了,还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不喜欢给她换这么贵的密码锁? 男人的钱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就算是有钱人也不例外,只是对花钱多少的概念不一样罢了,超过一定数目,这个结论一样成立。 不过他这锁也换完了,这位女主人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好像很重,刚才一看见他就抄起剪刀,这回他没敢进去。 只站在门口说了声:“美女,锁我给你换好了,钥匙放在这儿了啊,我走了。” 那件被丢在地上的黑色冲锋衣,贺津南离开时踩了一脚。 姜隐吸了下鼻子,路过,也狠狠踩一脚。 踩死他。 “师傅,多少钱?” “你老公付过钱了,初始密码是123456,你自己按照说明书的教程改一下密码。” “好,谢谢。” 换锁师傅离开,姜隐站在门口,手指搭在门锁上。 这么老的小区,这么破的门,装一个这么贵价的密码锁,搬家又带不走,有病吗。 贺津南就是有病。 对她明明那么厌烦又要做这些让她误会的事情。 这些狗浪子是不是看见个漂亮女人,不撩一把都觉得自己吃亏啊。 他说送梁吉月入职,是因为拉不下脸又想找个由头来医院看看她,鬼信啊,看她还要送别人,是送了别人顺道看看她才对吧! 桌上摆着丰盛的早午餐,还没动过一口,里面有她爱吃的北京烤鸭和卷饼,还有……一杯绵云冷萃。 烦死了。 为什么一边伤害她又一边招惹她。 他是人格分裂吗。 …… 幻影后座。 贺津南衬衫扣子开了三颗,靠在那儿喉结翻滚的厉害。 什么冲锋衣啊那么宝贝,让她扔掉就跟他犟成这样。 他送她的翡翠手镯,她转头就给他卖了! 送她的钻石项链看都不看。 就他妈一件冲锋衣,宝贝成那样。 罗扬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窥伺一眼,“贺总,私厨做的北京烤鸭合太太口味吗?” 贺津南冷哼:“她爱吃什么北京烤鸭,她更爱小鸭子。” 昨晚还知道主动亲小鸭子一口呢,对着他就是吵吵吵,饭也不吃。 罗扬心想,小鸭子不是您自个儿吗,跟自个儿吃醋火都没处发,要不把自己揍一顿? 贺津南真被那件冲锋衣给气死了,但又不甘心,话锋一转:“我记得你结婚了是吧?” 怎么突然反杀到他身上了。 罗扬小心谨慎:“是啊,结婚五周年了。” 这周五还是结婚纪念日,他本来打算请个假的,但贺总自己情场不好过,看谁都不爽,他有点不敢请。 贺津南眉心皱了皱,脸色难看极了,“你太太会把其他男人的衣服放在枕边吗?” 这么惨吗。 被绿到头上来了。 罗扬:“那自然不会,都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想着别人,不过……贺总,那衣服有没有可能是你的?” 贺津南怔了半秒,嗤笑道:“放屁,老子穿冲锋衣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玩过家家呢。” 遇到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接手林氏了,除了户外登山那些特殊情况,多数时候他都穿西装。 那冲锋衣要是他的,他跪着给她道歉。 罗扬不敢再哔哔这件事,换了个话题:“对了,刚才徐青泽副院长打电话过来,邀请您明天去参加他女儿女婿的婚礼,您去吗?” 差点忘了这事。 他眼底勾起玩味,“去,我不得包个大红包恭喜一下这个姓周的嫁入高门。” 他不仅要去,还要带着小尼姑一起去。 五年前,这个姓周的可是狠狠捅了他一刀,捅的他都快碎了。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疼过呢。 巨大的资本和权力浸润之下,将他历练的冷静理性,见惯了大风大浪和诡谲风云,贺津南内在的锚稳定而强悍。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小尼姑提多少次离婚,他不想离,就不会因为那点怒火和冲动真的去离。 他确定他要小尼姑,就一定要。 可唯独那次,被那通电话整的……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放纵过,把自己锁在尊府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那时他刚跟贺景书一起接手林氏资本,三天没去集团,贺景书以为他撂挑子躲起来鬼混去了,还打电话给外公告状。 说贺津南这狗崽子翘班三天了,拉着外公一起去跟她捉人。 找到他人的时候,他抱着贺老六喝得烂醉,差点酒精中毒…… 外公没多问,不敢问。 因为贺津南从小到大,从没那么崩溃过。 也知道他不想说的事,问再多遍,也撬不开他的嘴。 他和贺景书是龙凤胎,贺景书只比他早出生几秒,就成了他的姐姐,从小到大他们吵吵闹闹,互坑对方。 对于他的八卦,贺景书自然也要拌着饭乐呵一下。 但那天,贺景书一点也不八卦。 只骂他:“你他妈要是喝死了,我一个人管这么大集团,是要累死我吗!咱妈就是过劳早夭,你这么想咱妈,梦里见见就得了,没必要真把自己喝死吧!” 平时他都要怼两句,那天破天荒的无动于衷。 贺景书不敢走,又骂他:“你要是真出事,爷爷和外公这两个孤寡老人让我一个人照顾吗,贺津南你疯了吗喝三天,我马上告诉爸让他来抽你……” 他靠在那儿,像是什么也听不见,轻飘飘的说:“小尼姑为什么不要我。” 他像是问贺景书,又像是问自己,更像是自言自语。 第053章 是是是,受不了你 晚上,周嘉辰电话打进来,没响两秒,又挂断了。 姜隐洗完澡就看见这通未接来电,她怕医院有事,回电过去:“师兄,有事吗?” “刚才不小心按错了,你晚饭吃了吗?” 姜隐嗯了声。 其实还没吃,不过上次徐欣瑶来闹过之后,姜隐就有意没意的和周嘉辰保持距离了。 “没其他事我就挂了,师兄,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明天是他和徐欣瑶的婚礼,朋友圈里共友太多,她看见好多祝福。 不像她和贺津南,没祝福甚至起初也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结婚。 周嘉辰有些失落:“隐隐,你好像真的跟我疏远了,你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 姜隐:“没有,师兄,你好好忙婚礼吧,我先挂了,我外卖来了。” “……” 周嘉辰看着这通被挂断的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敷衍的太明显。 明天就是他和徐欣瑶的婚礼,今晚他连班都没调,加班让他更轻松。 下了班,他没立刻开车回去,把车开到距离医院远一点的小路口上,这里人流车流都很少,他坐在车里放空。 过了好一会儿,车门被打开,副驾坐上来一个年轻又素净的姑娘。 “周师兄,你吃过晚饭了吗?最近我吃了家味道很不错的老北京面馆,要一起去吃个夜宵吗?” 说完又怕被拒绝,她有点怯懦退缩:“不过你没空就算了……” 周嘉辰转头看她,做了个决定。 “以后我们不要再私下见面了,你进儿科医院的实习名额,我会尽快帮你安排。” 这两年周嘉辰攒了一些人脉,互换个资源,安排这点小事不算难。 何况江颖资格条件都够,只是北京的三甲医院竞争都太大了,没有背景和人脉,就算资格够也很难挤进去。 江颖攥紧放在腿上的帆布包,咬唇说:“师兄,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跟你……” “我知道,但我明天要结婚了,如果她知道你,不会放过你。” 徐欣瑶那个人霸道蛮横,隐隐那么能扛事的一个人,被她闹得都不太搭理他了。 何况江颖远不如隐隐冷静稳定。 起初,他觉得江颖有点像隐隐,这份相似无关长相,只是一种感觉,可现在他发现他错的离谱。 隐隐眼睛里从来不会出现怯懦和软弱,更不会胆小。 这个江颖是一个医药代表塞给他的,恰好也是京大毕业的,算他学妹,不过远不如隐隐那么出色。 可以说,差远了。 各个方面。 只是名字同音,可是名字再怎么同音,人也完全不一样。 江颖低着头,脸色煞白的掉着眼泪,弱声说:“周师兄,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周嘉辰有些不忍,“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颖颖对不起,你把卡号发给我,我给你汇点钱。” “不用了。”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我也只能这么补偿你。” 江颖下了那辆保时捷Macan,背对车子几秒,又折回去,周嘉辰还没反应过来,她温软的身躯贴上来,搂上周嘉辰的脖子吻住他的嘴唇。 就在周嘉辰不由自主想回应时,她撤开了,没多说一句就跑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突然想起隐隐的背影,也是那么纤瘦。 他靠在车里,心里很乱。 徐欣瑶的电话打进来,口气很不好:“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还不回来?我刚才问过医院的人了,说你已经下班了,这都半个小时了,你到哪儿了?” 周嘉辰觉得累,“你能不能不要像个监视器一样盯着我,医院是你家开的吗?到处安排眼线盯着我。” 徐欣瑶控制欲很强,周嘉辰有时候真的受不了。 “你不做亏心事,干嘛怕我盯着你!你是不是又想那个姜隐了!我告诉你,她现在还是贺津南的老婆,不管贺津南拿不拿她当回事,她都是贺津南的人!你要是惹了贺津南,我爸都保不了你!” 上次在医院,贺津南那么护短,说明对那个姜隐也不是完全不上心。 周嘉辰:“我跟隐隐没什么,你爱信不信,我马上回来了,你也别气了,早点睡吧。” 徐欣瑶这才稍微消火。 她骄纵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我想吃方砖厂69号炸酱面,你给我带一碗回来。” 周嘉辰:“这个点都关门了,我怎么给你买?” 徐欣瑶:“我不管,我肚子里的宝宝馋了,方砖厂69号关门了,那你去别的店买,味道不好的我不吃。” 她总是这样刁难人。 如果她不这么咄咄逼人,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也不会跟江颖有什么。 周嘉辰没说什么,把电话挂断,开车满大街去找炸酱面,他刚好也不想回家。 …… 第二天一早。 姜隐啃了两片吐司,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堵住她去路。 贺津南站在车门边,甩她两个字:“上车。” 姜隐:“我要去上班,你有事吗?” 贺津南:“我早晨已经帮你跟你们徐副院长请过假了,你那师兄结婚你不去?” 那她怎么没收到通知? 她正想翻手机,贺津南已经扣住她手腕,将她往车里带,没好气的说:“别看了,你这手机有跟没有一样,给你打电话也能被别人接去。” 她看什么消息,他还能骗她不成。 姜隐皱眉,“你凭什么擅自给我请假?我不想去参加什么婚礼,你放我下车。” 车子已经开上大路。 她坐在右侧窗边,离他远远的,犯着别扭。 贺津南不悦,侧眸看她,“你气什么气,你们徐副院长亲自邀请你去参加他女儿女婿的婚礼,你不去?” “徐欣瑶本来就怀疑你,你不去婚礼显得更心虚。人情世故你不懂,脑子脑子也放家里当摆设了是吗。” 姜隐气结:“是,我不懂人情世故,我蠢,我笨,我的脑子是摆设。我就不想去有问题吗?” 贺津南:“我有说你蠢你笨吗,别给我添油加醋。” 姜隐:“有差吗。” “……” 他顿了顿,又咽不下那口气,冷刺了一句:“你不想去是怕看见姓周的跟别人结婚,你受不了是吗。” 姜隐一大早没劲跟他吵,昨晚睡得很差,直接摆烂:“是是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 说完,她把脸面向窗外,懒得看他。 贺津南看着她后脑勺,被她搞得又气又想笑,忽然想抱抱她,一伸手就把她拽过来,“坐那么远骂我,我哪儿听得见。” “你聋子吗?” 她摔进他怀里,鼻尖萦上那抹淡淡的薄荷沉香气,刚要坐起来,手不小心按到西裤中央。 一瞬紧绷。 她指尖发烫连忙收回去。 贺津南扣住她手腕更近一步,温热唇瓣贴在她耳边哑声戏谑:“受不了我什么,受不了它吗?” 第054章 想要两个孩子 紧绷的肌肉在她掌心发烫…… 受不了这三个字贺津南说的极具歧义,吻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耳廓轻点了下,“怎么受不了,除了第一次,后面哪次没把你伺候舒服?” 姜隐耳根泛红,抿着唇挣扎又被他控住。 前面的隔板降下来,他得不到想听的答案就一直弄她,“说话啊,哪次受不了。” 她不说他怎么进步。 他盯着她侧脸,目光暗沉又裹着暧昧的火光,直白的引诱:“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又买了几盆新的豌豆苗,你不回家看看?” 之前种死了好几盆,他哪儿甘心啊,继续买,接着养,他不信他种不活。 她还是不理他。 他不疾不徐,哑声说:“贺老六也挺想你的,回家看看它?它这么久没见到你,整天在家狗叫。” “……” 姜隐脸色涨红的拆穿他:“你确定你让我回尊府是看豌豆苗和贺老六?难道不是你想跟我睡?” 贺津南理所当然,“我想跟你睡是为什么,你多久没履行夫妻义务了?” 姜隐突然冒火,对着他骂:“都要离婚了我为什么要履行夫妻义务!贺津南你是头牌鸭王转世吗!整天就知道睡!不睡会死!” 让她回家他还有错了! 贺津南一甩手松开她,气得:“对,我特么是睡袋,成天就想被你睡!不睡会死!” 不睡他还想睡谁啊,睡那个姓周的吗?! “……” 姜隐被他堵的一噎。 隔板挡着,前面司机也能听见激烈的争吵声,车子停在一家店门口。 司机弱弱提醒:“贺总,到了。” 这里不是婚礼现场。 姜隐朝车窗外看,正纳闷。 贺津南斜睨她一眼,没好气:“下车,要我抱你吗。” 姜隐:“下车干嘛?” 贺津南叹气:“你穿这么随便跟个丧气小狗一样,你那师兄嫁入高门不知道多高兴,你不得穿漂亮点给他庆祝?” “…………” 宽松的白T恤,一条水洗淡蓝的阔腿高腰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就不动脑子的正常上班穿搭,反正到了医院,也要套上白大褂,穿多漂亮都挡住了。 再说,她每天上班加班都累死了,哪有空想明天穿什么。 姜隐撇唇,“哪儿丧了。” 贺津南看她低头检查衣服的样子,唇角漫开玩味:“小狗都没你丧。” 她一抬头,恰好撞上他促狭的目光。 姜隐微怔:“看什么,我穿这样给你丢人了?” 微卷的浓密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上,脸很素很白,清透又惊艳的五官,眼睛里还有刚出校门的清澈倔强,一身的书卷气,把她丢大学里,没人能看出来她二十六了。 可能不懂人情世故的低情商真的很显年轻吧。 小尼姑这眼睛里的清澈愚蠢,好像也不是全没好处,突然治好他的厌蠢症了。 贺津南开了车门,朝她伸手,“长这么漂亮丢什么人,你都丢人那今天的新娘该自杀了。” “……” 渣男就一点好。 嘴巴真甜,偶尔哄得人真的心尖一动。 姜隐下了车,没搭理他那只手。 贺津南不管,抓过来就牵上,冷声教育她:“还没离完呢,现在徐欣瑶他们也知道你是贺太太了,在外面装一下都不会吗?” 姜隐:“这里又没徐欣瑶他们。” 要装夫妻情深,到婚礼现场再装不就行了,他的面子就那么重要。 贺津南被她的脑回路搞得无语:“现在先装一下适应适应,你有演技吗,你情商都被狗给啃了。” “……” 行,她情商被狗啃了,被他这个狗给啃没了。 贺津南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她五指,十指相扣的状态,像这样的牵手已经是五年前。 小尼姑右手中指上面有一层薄薄的不起眼的小茧,念书搞题海战术写作业写多了,不仅不难看,反而为那双纤细素白的手平添更强的书卷气。 以前牵手,他经常有意无意的摸那个薄茧,心里想,真他妈爱学习,要是这个劲用到他身上,不得迷死他。 他垂眸看她,“又在心里蛐蛐我什么呢,给你买漂亮衣服也得罪你了?” 要不送她点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真题集?她是不是更喜欢那玩意儿。 姜隐:“蛐蛐你演技好。” 演得她都觉得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贺津南挑眉,大言不惭:“那当然,我情商又没被狗啃,学着点。” 姜隐:“学着呢。” 学他满不在乎,学他嘴甜心冷,学他死狗不怕开水烫。 …… 婚礼现场在远郊一处大庄园,是露天开放式的。 九月初的天碧空如洗,草地也绿,现场鲜花和气球到处是,布置的格外漂亮用心。 贺津南带着姜隐到场时,好多人和他们打招呼。 徐欣瑶穿着一身轻便的新娘礼服,挽着周嘉辰走过来。 她妆容精致漂亮,冲姜隐意味深长的笑,“今天隐隐好漂亮啊,随便打扮一下都把我这个新娘比下去了。嘉辰,你说是吧?” 姜隐脸上化着淡妆,穿一身白色法式真丝连衣裙,掐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有致的比例,真丝裙摆摇曳飘逸,脚上踩着一双裸色的细高跟,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贺津南身边,看起来格外的登对。 明明很低调大气的穿搭,不会抢新娘风头,但说不清哪里惊艳,周嘉辰就是一眼被吸引。 他强颜欢笑的回着徐欣瑶:“哪有,当然是新娘最漂亮。” 姜隐礼貌假笑,端着香槟喝了口。 “恭喜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徐欣瑶手持一杯果汁,抱歉的说:“我就不喝酒啦,前三个月要小心点,隐隐,你跟贺少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周嘉辰心里不舒服,用教育妻子的口吻说:“你怎么开始催生了,人家姜隐刚进京大附属,规培期还没过,怎么可能现在要孩子,这不是断送前途吗?” 他说的正义凛然,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但夹带私货了。 他跟姜隐要不要孩子,也关姓周的屁事了。 姜隐原本是挽着贺津南的手臂进场的,他手忽然一抽,紧扣住姜隐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挑眉看向周嘉辰。 “我们家姜隐喜欢孩子,想要两个孩子,一个跟我姓,一个跟她姓。周师兄,听隐隐说你算她半个家人,这么大的事情,她没跟你这个亲人说过?” 第055章 老子备孕 贺津南语气漫不经心的认真,又有点阴阳怪气。 姜隐侧眸看他。 她有说过这些话吗? 她是挺喜欢孩子的,因为她没什么亲人,最亲的奶奶也快离开她。 如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彼此相爱,有爱的延续,那挺幸福的。 可是她跟贺津南,从来都没相爱过。 以前她错觉有过……但仅仅是错觉。 感觉到她的出神注视,贺津南偏头,“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 他演得逼真,她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掉链子。 她看向徐欣瑶,淡声说:“我们过阵子是打算备孕了。” 22天之后,办完奶奶的后事,她就回哥大了,到时候徐欣瑶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贺津南眉心一动,抽走她手里的酒杯,“那你还喝。” 姜隐:“……” 他搞得跟真的一样。 徐欣瑶似乎安心了,笑道:“那就祝你们也早生贵子。” 周嘉辰目光有一瞬的暗淡,“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准备吧。” 等他们离开。 姜隐呼出一口气,看着布置浪漫的婚礼现场目光有些发直,原本搂抱在贺津南腰上的手也松下去。 这样瞩目盛大的婚礼,她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她羡慕徐欣瑶,有爹妈疼,周师兄虽然为人有时柔懦寡断,却也温柔体贴。 贺津南垂眸就看见她落寞的侧脸,不由冷哼:“还看,你想砸场子抢婚吗?” 那个姓周的那么懦弱,敢跟她走就有鬼了。 他捏着她喝过的那杯酒,似乎忘了,不爽的喝了一大口。 姜隐提醒:“这是我的酒。” 贺津南皱眉,“怎么,不能喝啊,接吻口水都互换过多少次了,喝你点酒怎么了。” 别说接吻,更过分的都尝过,这算什么。 他不仅要喝,还直接喝完。 她跟那个姓周的也不知道接过几次吻,靠,想想就火大。 一想到他和她做过的那些亲密事,她跟那个姓周的可能也做过,他就给不出一点好脸色了。 贺津南把空杯子塞回她手里,语气硬邦邦的:“自己拿着,坐那边去吃点东西。” 姜隐在医院穿惯平底鞋了,很不适应脚上的新高跟鞋,刚才站在他身边借着他的力偷偷在放松。 那边桌上有很多漂亮的奶油小蛋糕,姜隐看了看,还是夹了松饼和马卡龙放进盘子里。 因为爸爸的过世,她吃蛋糕老有罪恶感,大四那年,贺津南给她过生日也准备了生日蛋糕,她不想驳他面子,吃了好几口,结果吐出来了。 巨大的心理罪恶感,造成的生理排斥,是一种难以愈合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其实她挺喜欢吃蛋糕的。 想到爸爸,她正难受,身后有道女声唤她。 “隐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刚才看错了!你现在变得更漂亮了!” 比大四那会儿还漂亮,那会儿姜隐年纪还小,又没见过太多世面,身上还有一点底气不足的局促,去纽约读博四年,阅历随着年纪一起增长,更是落落大方。 姜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本科舍友徐慧,她们已经好几年不联系。 两人寒暄了会儿,稍微热络起来。 姜隐目光触及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问道:“是当初那个彻夜陪你煲电话粥的理工男吗?” 徐慧甜蜜的笑,“是啊,就是他,我们一起回老家创业了,创的还不错,这次刚好来北京办点事,我抽空就来参加周师兄的婚礼了。” 姜隐羡慕的轻叹:“从校园到婚纱,真幸福。” 也真的很幸运。 徐慧是藏不住话的人,支吾一会儿,小声说:“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啊。” 姜隐嗯了声,“什么事?” 徐慧凑过来生怕别人听见,小声哔哔:“我前阵子以为要跟周师兄结婚的是你,闹了个大乌龙,我本来说包个一千块的红包,这事给我尴尬的,我特地多包了一千就当赔礼道歉了。” 姜隐差点笑出来,“你怎么还是那么莽撞,我怎么可能会跟周师兄结婚啊。” “你们当初都一起去哥大了,大家都这么说啊,而且当年你跟周师兄金童玉女,又都是高老师的得意弟子,经常在一起,大家都这么觉得啊,谁知道你后来突然跟什么贺太子谈恋爱。” 提起这个,徐慧想起一茬来:“哦,对了,当年你走之后,没过多久,那个贺太子突然找上我,给我吓了一跳!” 姜隐心跳一滞,“他……找你干嘛?” 徐慧其实记不大清楚了,皱眉回忆着说:“他跟我要你的新手机号,你们当时不是都分手了吗,我不想给他的,我怕他找你麻烦。但是他家里那种背景,而且他当时看起来超凶,我又不敢得罪他,所以就给了。” “他后来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 没找麻烦,就是拖着她结了个婚,然后对她时好时坏,用这种手段不停地熬她,如果这是他的报复手段,那他真的挺成功的。 不过这种煎熬的日子,快到头了。 不远处,贺津南正和朋友聊天,他宽阔修长的背影对着她,姜隐目光失了焦,仿佛看见十九岁的贺津南。 九年过去,他的背影褪去少年涩气,更显挺拔清贵。 她不由自主的想,他为什么跟徐慧要她的新号码,既然要了号码又为什么没打过电话给她。 是想质问她为什么把他甩了吗。 ……还是求她复合? 姜隐被突然蹦进脑子里的这个想法给荒唐到了。 端起香槟,猛灌几口。 …… 这边,贺津南正跟梁思延他们聊公事,这种场合难免有人递烟。 贺津南不酗烟酒却也不忌,场合需要的话,他烟酒都来一点。 他身长玉立的立在那儿,双手抄着西裤口袋,第一次不接烟,“我戒烟。” 梁思延一愣:“你没事戒烟干嘛?” 贺津南散漫不羁的,没个真假:“老子备孕啊。” “???” 梁思延震惊了,但不大信,“别搞笑,你都要离婚了,备什么孕?让你前妻带球跑啊?” “前你大爷的妻,少咒我。” 贺津南懒得跟这群人说他和小尼姑的事。 鸡同鸭讲。 这群人自己结婚都是在大院圈随便找的结婚对象,他们哪里是找老婆,简直是找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梁思延翻着打火机点了烟。 贺津南不想闻二手烟,正准备走。 梁思延叫住他:“你别走啊,正想问你呢,下个月我妹办生日宴,你来吗?” 贺老爷子和梁老爷子是老战友,关系不错,也正因为这层世交关系,梁家做个什么事,贺津南一般都会给面子去参加一下。 “几号?我不一定有空。罗扬给我排的行程紧凑的老子做个爱都要计算时间。” 就这样,小尼姑还怀疑他在外面乱来。 罗扬最知道他有没有空在外面乱搞。 跟小尼姑约好的十天,他还没腾出来。 “真够惨的!”梁思延扑哧笑出声:“10月25号,你有空来啊,我家老爷子念叨你呢。” 贺津南一怔,“你说几号?” 梁思延:“你耳朵不好啊,10月25号啊,我妹生日,你不知道啊?” 贺津南:“……我哪儿知道你妹的生日,她又不是我老婆!” 草了。 跟他设置的手机密码撞了。 难怪小尼姑老怀疑他跟梁吉月上过床。 第056章 我从没说过不娶你 婚礼仪式很快开始,梁吉月也来了,阴魂不散的跟他们坐在一起。 这种场合总是悲喜交加,无论台上台下,有人哭,有人笑。 徐青泽把女儿的手交给女婿时,泪光闪烁。 徐欣瑶的母亲也在偷偷抹泪,看见女儿洁白的婚纱裙摆上沾了草叶子,很是自然的就弯腰将草叶子撵掉。 仿佛是怕这一片草叶子,破坏女儿完美的婚礼。 姜隐眼眶一酸。 十岁之后,容艳芝再也没这么关心过她。 如果十岁那年她不缠着爸爸要买什么生日蛋糕,如果爸爸没出车祸,也许他们一家三口和奶奶也会这样幸福。 她会跟一个爱她的男人结婚,就算婚礼场面不像这么瞩目,也会有亲人朋友的祝福,她的父母也会像徐欣瑶的父母一样,在她的婚礼上喜极而泣。 她很羡慕,羡慕到难过。 贺津南一偏头就看见她盯着台上,眼泪无声的滚下来,砸到裙摆上,在真丝面料上快速氤氲成一团。 姓周的结个婚,她哭成这样。 当初跟他分手都没哭一下吧。 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又心疼又愠怒:“你再哭,一会儿别人都知道你是新郎的前任了,丢不丢人啊?” 姜隐眼睛红红的,怨愤的瞪他一眼,“你有病啊,他不是……” 梁吉月坐在他们后面,突然凑上来问:“津南哥,你当初跟隐隐结婚怎么也不办个婚礼,害得我们都不知道你结婚。” 某人哭得他正心烦。 他凝着她侧脸,敷衍的回了句:“下次再办。” 姜隐心尖滞涩。 他们离婚手续还没走完,他就开始想着二婚办婚礼的事了。 怎么忘了,他已经找到比她漂亮比她主动比她会哄人的老婆了,上次在瘾吧他的朋友都在等着吃他和舒荷的喜糖。 他不仅没反驳,还挑眉回了句,等着吧。 刚才在草坪party上她喝了不少香槟,压抑的情绪让她胃部隐隐灼烧。 她一起身,贺津南捏住她手腕,“去哪儿?” “去女厕你也要管吗?要不一起去女厕尿一个?” 二婚人选都挑好了,还要逼她给他十天,跟他做恨,简直疯了。 舒荷知道他这么渣吗? 姜隐冷着脸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仪式现场。 庄园是在半山腰,景观看台上能看见山脊上大片的绿色茶园。 山风吹拂过她微烫的脸,带来一丝凉飕飕的心寒,没之前那么痛了,只是疲惫。 徐慧上完洗手间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景观台上,走过去问:“我刚才看见你跟贺太子坐在一起,你们复合了?”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他那种人居然会吃回头草。” 徐慧喃喃:“是有点震惊……” 姜隐弯唇轻嘲:“别人吃回头草是因为还有感情,贺津南回头是为了倒百草枯。” 她都快被他折磨死了。 他还一脸冷静又不耐烦的让她理智权衡一下,总觉得她提离婚都是在作,在闹。 从一开始,姜隐和贺津南恋爱,他们所有人就不看好,阶层差距太大,贺津南又是那样招蜂引蝶的浪荡公子哥,给不了女生一点安全感。 当年他们分手,徐慧以为是姜隐想清楚了贺津南不适合她,所以选择了周师兄。 他们一起去哥大之后,周嘉辰有一次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是姜隐在图书馆低头看书的样子,照片视角完全是男友视角。 而那条朋友圈的文案虽然不暧昧,却让人遐想连篇,很简单的四个字——岁月静好。 徐慧和周嘉辰是老乡,看见那条朋友圈后,就去八卦了一下,周嘉辰话里话外都是默认了姜隐是他女朋友的身份。 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们在哥大谈过,以后大概率是要结婚的。 比起贺津南,所有人都认为,周嘉辰更适合姜隐。 徐慧猜不透她的心思,犹豫着问:“隐隐,听同学说你在美国都能拿到绿卡了,为什么还要回北京,是因为周师兄,还是因为贺……” 姜隐打断她,毁灭自己最后一点留念,“不是因为贺津南,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我已经跟他离婚了。” 徐慧刚得知她结婚,同时又得知她离婚,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身后陡然劈来一道凌厉男声:“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要等冷静期过了,或者你有能耐让国家取消离婚冷静期!” 姜隐和徐慧皆是一怔。 贺津南一身疏离冷淡的站在不远处,目光阴沉的结冰。 他们夫妻吵架,徐慧自然不好参与,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姜隐也没什么好跟他吵的,淡声说:“我没能耐取消冷静期,我只希望22天之后,你能去民政局跟我把离婚证扯了,或者你有能耐,你去跟上面申请一下,能不能取消这狗屁冷静期。” 贺津南气得喉结翻滚,“姜隐,你知道离婚冷静期是什么意思吗?给你冷静期是让你冷静,你冷静思考一下我们这段婚姻真的没有一点让你留念的地方吗!” 冷静? 她嘲弄出声:“我越是冷静思考,就越是觉得这段婚姻傻逼!我留念什么!我只希望这22天过得越快越好!我恨不得明天就能把离婚证扯了!” “贺津南,谁都有资格让我冷静,偏偏你最没有资格让我冷静!” “是你拿我的第一次和江湛打赌!是你说不娶我!是你说娶我就是为了撒气!你告诉我!这段婚姻让我留念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第一次是五年前那场半年的恋爱,终止于他和江湛之间的玩笑。 第二次是现在这场半年之久的婚姻。 足足九年,为年少那场救赎买单。 一个背影,一件黑色冲锋衣。 她二十六岁,站在人生的七点半,把一辈子的喜欢和宽容都耗在了他贺津南身上! 她还要怎么冷静!她够冷静了! 她给不起他第三次机会了。 她已经碎了。 她眼睛通红的从他身旁目不斜视的走过去,走路掠过的轻风像是刀片一样刮过他的手腕。 贺津南胸腔震动,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失,像是沙漏控制不住的流。 他好像要第二次失去小尼姑了…… 他大步追上去,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声音发紧的说:“小尼姑,我从没说过不娶你。” 第057章 老子说的是不娶梁吉月! 景观台这边毫无建筑物阻拦,山间泛着凉薄冷意的风吹在她身上。 贺津南手臂收得很紧,几乎将她严丝合缝的勒进他怀里,他的大手按着她后脑勺,生怕一松手她就又跑了。 他沾着薄荷沉香气息的怀抱,像是一张细密强大的遮风网,真的好温暖。 因为贪念这份温暖,姜隐忍受一肚子的委屈,不停地掉眼泪,整夜睡不着的在想他今天又和哪个女人搞在一起。 那样难熬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继续了。 她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嘲弄:“你是没说过还是不记得?” “你总是说五年前是我断崖式把你给甩了,我不甩你,难道等着你来甩我吗?你不记得是吧,这些话是你自己亲口跟你的好兄弟江湛说的!” 贺津南哑声肯定:“我真的没有说过不娶你。和江湛打赌是一开始在酒吧的事,认识你是因为真心话大冒险,我承认一开始我没当回事,毕竟那时候刚认识,但……” “贺津南!你能不能不狡辩了!” 姜隐双眼赤红的打断他。 她不奢望等到他的什么狗屁道歉,贺津南怎么会道歉呢,他永远都对! 江湛从那边的宴会大厅出来,嬉笑着朝他们挥手,“你们杵在那儿干嘛呢,发伴手礼了,也找不到你们的人,我给你们拿了。” 姜隐听到江湛的声音,更是厌恶,步伐加速离开。 江湛愣住,“你们刚在吵架吗?” 刚才婚礼上,贺津南一直坐在姜隐身边,姜隐上个洗手间,贺津南没一会儿就去找人,连他这个兄弟都没怎么搭理。 小尼姑纤瘦的身影从他视线里渐行渐远,那片白色的飘逸裙角,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结婚后每次吵架都是他先走,因为他觉得他有理,她把他甩了四年半,跟那个狗屁师兄在哥大朝夕相处两年,她怎么能有理。 可这次是他注视着小尼姑的背影。 山风吹的贺津南眼睛有点痛。 他突然问江湛:“我有跟你说过,我不娶她吗?” 江湛一头雾水,“怎么突然问这个,都多久的事情了,姜隐因为这个跟你吵架?不就随口说说吗?她一回来,你不还是娶她了……” 贺津南烦透了,狠狠剜他一眼,冷道:“那时候我都把我妈留的手镯给她套上了,我怎么会说不娶她。” 分手之前,他把小尼姑按在尊府的床上做了两次,第一次她哭了,他没办法,就把家传的翡翠手镯给她套上了,哄了好一会儿,又缠着她做了第二次。 第二次的时候,小尼姑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问他:“贺津南,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他亲着她的眼睛说:“会,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呢,你想不想跟我生孩子?” 她浑身泛红,把滚烫的脸埋在他颈窝里,很轻很轻地点了个头,然后搂着他的脖子,随他干什么都不拒绝了。 都这样了,他怎么会说不娶她啊…… 江湛:“我给你演一遍?” 贺津南冷眼看着他。 江湛坐到长椅上一人分饰两角,绘声绘色的把情景重现。 “我当时说,你爷爷给你介绍了梁家的联姻,要是玩够了就赶紧撤,免得小尼姑缠上你闹,影响联姻。” “你一脸没所谓的样子,你说,我又不娶她,你急什么。” 江湛轻咳两声说:“这话你是真的说过,我作证,不过你要是想拉着我跟小尼姑作弊,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作弊,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在怔愣几秒后,像是被点开穴道一样,又气又疼:“老子说的是不娶梁吉月!” 江湛望着贺津南大步离开的背影,惊了:“卧槽,还能这么颠倒黑白??津南脑子就是好啊,学到了!” …… 姜隐坐徐慧的车回来的,到了西里就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了。 她在日历上又划上一个叉。 洗了个澡,又吃了一片曲唑酮,明天要上班了,今天累了一天,她得多睡一会儿。 正要入睡时,门口传来拍门声。 是贺津南:“小尼姑,你开个门,不开门也行,密码多少?” 姜隐蒙上被子,懒得理他。 贺津南站在门口输密码。 第一次输小尼姑自己的生日。 第二次输他的生日。 第三次输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日子。 第四次输他和小尼姑第一次上床的日子。 第五次输他们领证的日子。 第六次输尊府的大门密码。 …… 一次又一次,全都不对。 要是之前那个破锁,他随便一撬就进去了。 密码锁是他给她换的,现在把他自己锁外面了。 他站在门口,想破脑袋了,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密码。 现在连密码也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了吗? 以前她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不过是他从后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强行改的。 里面的人不应,贺津南就一直打她电话,她不接,他就在外面喊她。 “小尼姑,你开门好不好!” “你有什么问题我都能跟你解释!” “别躲着我行不行?” 婚后,他们再怎么吵架,她也不会这样避而不见。 贺津南有种莫名又强烈的预感,如果今晚他见不到小尼姑,这段关系就真的结束了。 这是老小区,隔音非常不好。 楼道里其他邻居不满,冲着门内喊:“301的!你们夫妻吵架能不能进屋吵!这都十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让不让人活了!” 姜隐明明吃了曲唑酮,却还是没睡着,可能是一片的量已经不够了。 今晚她挺想自私的睡死的。 那道一直紧闭的门,咔哒一声,忽然打开。 贺津南暗淡的目光一瞬被擦亮,“小尼姑……” 姜隐跟邻居道了个歉,又安静的转身进了屋,吩咐他:“把门关上吧。” 贺津南反手关上门,很自然的问:“密码是什么?” 第058章 烦,非要离婚,你放过我吧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映照的灯火笼着。 姜隐坐在沙发上,脸色很轻很淡,“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原本我答应了你十天,但我觉得我现在没有一点力气应付你,十天我也不会让你高兴,你如果有生理需求,去找别人吧,反正我们离婚了,你找谁都行。” 贺津南气恼道:“我要你十天又不是只想跟你上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什么找别人,我除了找你,还要找谁?” “你要找谁,跟我没关系了。” 她冷淡极了,贺津南有种一拳打在绵软的橡皮泥里,一拳下去,橡皮泥有了形状,却没有反馈。 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姜隐往旁边侧了侧,显然不想跟他有肢体触碰。 贺津南失落又烦躁,低脸看她,“你是听见我跟江湛说我不娶你,你才一声不吭的跟我分手是吗?” 她沉默。 贺津南捏捏她的手,“小尼姑,你怎么又哑巴了,干脆叫你小哑巴算了。” 姜隐抽开手,直视他。 “是又怎么样,我清楚的听见你们是怎么讽刺嘲笑我的,小尼姑那种雏儿最难搞,居然钓了你半年!贺津南,你原本是想着睡到我再把我甩了,这样玩弄我,让你觉得很有意思很开心吧!” 她目光带着刺,刺得贺津南心疼。 他疾声说:“我没那么想过,我跟江湛说不娶她,指的是梁吉月,你为什么觉得我说的是你?如果我说不娶你,那为什么你一回来,我要拉着你去领证?” 姜隐气笑了。 “你自己说的,娶我是为了报复我断崖式甩了你,在你撒气没撒完之前你不想离!你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贺津南?” 她自有一套完美清晰的逻辑,直接闭环了。 贺津南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缺口所在,握住她纤细空荡的手腕时,突然想起漏洞一般。 “不是这样,你卖掉的那个翡翠手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我要是不想娶你,干嘛要把传家宝给你?” 姜隐平静如水,只觉得好笑:“贺津南你什么家庭啊,像这样的传家宝,你家里有几十件甚至几百件!你家的传家宝就是给你撩过的每个女人都发一件,也多到发不完!有什么稀奇!” 这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他对女人挺大方的。 “我他妈除了撩你还撩谁了!” 他没撩吗。 那在瘾吧酒馆,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小黑裙和舒荷又是怎么回事,那都不算撩吗。 那要怎样才算,她亲手抓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才算吗! 是她对他要求太高了吗? 她对他都快宽容到没有要求了,还要怎么不计较啊! 贺津南急了:“你不信的话,明天你就跟我回家,你去问我爷爷,我跟他说了,我找了个学霸老婆,他很想见你,他要是见了你,会很喜欢你。” 姜隐听够了这些哄人的鬼话。 “你狡辩够了吗贺津南?那是你爷爷,最疼你的爷爷,他不向着你说话,难道要当着外人的面拆穿你吗?!” 他一瞬怔忪,连带着握她的手也僵住了。 “小尼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信我?” 五年前在尊府的床上,他一边吻她一边许诺惊天动地的誓言,说什么以后要跟小尼姑结婚生孩子,她信了,她不是没信过。 可又怎么样呢,第二天就是重创。 她信了他太多次,已经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奶奶快离开她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亲人了,她爱他九年,他曾经那么明目张胆的为她撑过腰,也说过要为她撑一辈子腰。 放弃贺津南,就跟切掉她的一半心脏那么痛,可再不切,整个心脏都快烂了。 她疼的快要死了,还要怎么信他。 姜隐眼睛湿红,却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我牺牲睡觉时间让你进门,听你在这里鬼扯,其实就是想求你,求你放过我,求你看在我以前跟你好过的份上,好聚好散,给你十天对我来说实在太残忍了,我熬不下去了贺津南。” 跟他在一起,她竟然说是熬。 他仿佛陷入自证的陷阱,如何解释都破不了冰,因为……他陡然发现,小尼姑对他的情感似乎已经冻结。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她放在腿上细细白白的手指,又想去摸摸她右手中指那个薄薄的小茧,他手指刚探过去,姜隐手指一捏,捏成一个拳头。 抵触的那么明显。 贺津南喉管生锈一样的闷,“我跟你要十天,是想带你去香港散散心,你跟我在一起,总是不高兴,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隐唇角翘了下,“你也说是以前,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信,因为我想信,所以我信了。” 贺津南不想放弃,无奈重申:“我真的没说过不娶你,小尼姑,你哪里都好,我为什么不想娶你。” 要是不离婚就更好了。 姜隐不想跟他争辩这个,“好,你没说过不娶我。什么姜啊蒜的,你没谈过,你也没说过吗?” 贺津南反驳不了这个,他说过,他当时很气她把他甩了,所以总是心口不一的说气话。 “我不对,你装不认识我,所以……” “所以你生气,你故意说的,故意让我在梁吉月面前没面子。” 姜隐只觉得失望透顶了。 “你总是自有一套诡辩论,我说不过你,也不想再跟你争辩这些没意义的,在这段婚姻里,我一肚子委屈,一枕头眼泪,我只想离婚。” 贺津南就那么看着她,张了张嘴唇,竟然失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开口:“你现在就这么烦我吗,烦到非要离婚?” 姜隐:“烦。非要离婚。你放过我吧。” 她没有一丝犹豫,回答的干脆,干脆到贺津南说不出话来。 她烦得根本不愿意看他一眼了。 一股酸胀的情绪在胸腔蔓延,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小尼姑要离婚的决心,好像再不离,她快碎了。 一肚子委屈,一枕头眼泪。 他们的婚姻就只是这样的吗? 第059章 手机密码的意义 姜隐不想看见他,贺津南坐在车里抽烟。 越抽越气,气得胸腔发痛,干脆把烟灭了,烟也解不了愁。 他点开相册,是一张姜隐在哥大图书馆低头看书的样子。 照片视角绝对的男友视角。 却不是出自他手。 是姓周的拍的,姓周的在朋友圈官宣姜隐是他女朋友,还特别绿茶的说什么岁月静好。 他没有姓周的微信,但京大杰出校友那么多,混到一定圈层,圈子很小,总有几个共友。 这照片就是共友发他的。 贺津南靠在车座上,气自己说那句不娶她,让小尼姑误会,一跑四年,到头来,竟然是他亲手把小尼姑送去了姓周的身边。 姓周的还敢把她甩了,一回国就去攀徐欣瑶的高枝。 他快嫉妒疯了,也懊悔疯了,如果小尼姑一直喜欢他该有多好。 他指腹隔着照片摩挲了一下小尼姑的脸,在哥大真的瘦了好多,姓周的欺负她了吗? 以前他带小尼姑出去玩,也会这样拍小尼姑,她还会嫌他拍得丑,瞪着眼睛问他:“贺津南,我有这么矮吗?我明明168!你给我拍成158!” 他笑得不行,说:“这不是挺可爱的吗?我太高了,我的错,我趴在地上给你拍成两米行不行?” 她努唇反驳他:“你才不会趴在地上给我拍照。” 他抱着她亲一口,逗她,“你以后来尊府多投怀送抱几次,我就趴在地上给你拍照。” 他的手机密码,不是什么梁吉月的生日,是她第一次对他投怀送抱的日子。 10月25号那天,下大雨,她第一次跑来尊府,全身都被雨淋湿了,他一开门,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她哭着撞进他怀里。 抱得很紧很紧。 贺津南很享受她投怀送抱,两人在门口就吻上了,她很少这么主动,他把人抱进屋里,把尊府大门密码也给改了,改成了16834C,是她的身高和胸围。 倒也不是纯粹的恶趣味,他一般不会用什么生日做密码,因为不安全。 那天她心情很差,洗完澡后,他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问了好半天,她眼睛红了:“我养了一个月的小白鼠全被人弄死了,差点没交上实验报告。” 他问了半天谁弄的,她说不知道。 第二天他买了一堆身体机能稳定的实验鼠给她,还特意在尊府弄了个饲养笼,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还说贺津南真好,要是一直对她这么好就好了。 他弹她脑门,就喜欢逗她:“你再主动点我就一直对你好。” 那阵子她挺主动的,来尊府的次数也很多。 她说来喂她的实验鼠,贺津南就哼哼:“你喂老鼠,我喂你,那我快饿死了,谁喂我。” 小尼姑一点都不经逗,一逗耳朵就红了,然后他就狠狠亲她,亲到她再也不说是来喂老鼠的,是想他了。 贺津南特别怀念那段日子,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狗屁师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后来他和小尼姑关系越来越好,好到他把他们以后的生活都规划好了,那个姓周的动不动就来找他,让他放过小尼姑。 他放过什么啊,他放过小尼姑,谁来放过他啊。 后来他烦了,因为姓周的和小尼姑吵了一架,小尼姑哭着说是他看不起他们。 他是看不起姓周的,但没看不起她,他讨厌小尼姑把自己和姓周的划为一类人,他们明明天壤之别。 小尼姑朋友亲人不多,把这个师兄看的很重,他也不敢弄这个姓周的,就这样一股闷气憋着,憋了五年。 贺津南就这样在车里待了一夜,抽了几根烟,越抽越没劲。 四年,好不容易回来,被他拉着结婚,现在又要离婚了,贺津南又气又痛,还一点没招。 小尼姑是真的一点不爱他了吧。 巨大的空旷感在胸口蔓延。 …… 那晚之后,姜隐安稳平静的度过了一周。 贺津南没再提那十天的事,大概是还有点良心,不想折磨她了。 还有十五天就能去领离婚证。 最近她每天都去ICU探望奶奶,但奶奶一次都没醒过,她在心里崩溃又平静的计算着离开的时间。 回到办公室时,容艳芝和周顺德就站在门口。 姜隐蹙眉:“你们来医院干什么?” 容艳芝眼神有点闪烁,“我们本来就要来京大附属看病,你又在消化外科,找陌生医生还不如找熟人。” 姜隐冷哼:“我跟你们好像不熟吧。” 周顺德一脸理直气壮,“你跟我们不熟,小时候还拿我们给你的抚养费?姜隐,你怎么长大成了个白眼狼!” 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继父,好几次试图偷看她洗澡,甚至差点……如果不是他的好儿子周烈那一酒瓶子砸他脑袋上,这个色胚就得逞了。 她看见周顺德这张脸就觉得恶心,“你还想让我感激你?你别找我做手术,我要是不高兴了,在手术台上弄死你怎么办,你不怕吗?” “你!” 周顺德胃癌早期,不仅不虚弱,看起来依旧那么身强体壮。 姜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容艳芝说:“你不是哥大临床回来的吗?临床经验那么丰富,肿瘤又是你的专攻领域,我们打听过了,你那个专利剥离技术,术后效果很好。” 周顺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医生吗?治病救人是你的天职,我还是你继父,你见死不救吗?” “我可以救任何人,但我不想救你,我们医院有很多优秀的医生,你可以找我师兄开刀,但我不会和他一起做你的手术。” 周顺德瞪着她,“我已经挂了你师兄的号,和他说好了要你一起上操作,你要是不给我做手术,我就投诉你!” “你去投诉吧,把我投诉到辞退我也不给你这种人做手术。” 她小气,她没那么大的医者仁心,给一个曾经性侵她的人做手术。 姜隐不理他,径直往急诊走。 容艳芝见他们闹得僵,就说:“老周,我去跟她说说。” 周顺德一脸愤恨:“你好好骂骂她,真是个白眼狼!以前没给她吃的喝的吗?还是少给她生活费了?” 容艳芝去追姜隐了。 梁吉月走过来问:“叔叔,你是姜博士的继父吗?” 周顺德一愣,“是啊!怎么了?” 梁吉月笑着说:“你一定要找我们姜博士给你做!她和周嘉辰医生在哥大学了很多先进的临床技术,他们俩同台的手术视频我看过,特别厉害!” 周顺德越听越心动,“但那死丫头犟得很,她不给我做,我也没办法啊!” 梁吉月看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她便凑过来说:“你去网上闹,闹大了她必须给你做,你可是养她的继父,这么忘恩负义怎么行?” 第060章 离婚补偿 容艳芝追上姜隐,“你给谁做手术不是做?周顺德现在就认准你了,他要是死了,那些做了一半的生意光靠我一个人做不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姜隐骤然顿步,“肯定不是为了我!他偷看我洗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我撑腰?” 她声音不受控制的拔高。 容艳芝下意识看看四周,“你小点声,让别人误会这种事很光彩吗?你现在好歹是大医院的医生了。当年他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不小心才……” 姜隐冷冷盯着她,“一次不小心是不小心,两次三次也是吗?” “我说过他了,还要怎么样?他也没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倒是你,成天记着这些事,贺津南知不知道啊?这种事别告诉他,男人知道这种事嘴上心疼,回头吵架就把这件事揪出来刺你……毕竟也挺丢脸的。” 姜隐怒极反笑:“周顺德偷看我洗澡,丢脸的是我?” “这社会不就这样,你改变得了吗?你改变不了只能去适应,你现在读书读出来了,已经有了体面和尊严,总抓着过去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我要是不跟周顺德结婚,你跟你奶奶早就饿死了!” 容艳芝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兀自叹气:“死丫头,总是犟得跟头驴一样!” 也不知道贺津南那个脾气,会不会让着她一点,毕竟她那么犟,她肯定不让。 这样两个人怎么搞得好? …… 医院小天台上。 姜隐靠在墙边吹了会儿风。 周嘉辰走过来,递了一瓶苏打水给她,“我刚才看见你和伯母在吵架,是因为你继父的手术吗?” 姜隐点头,“我不想给他做手术。” 周嘉辰思忖几秒说:“你继父挂了我的号,让我和你一起给他做,我看他那个人挺难缠的,隐隐,不如你先答应他,免得他闹出什么事来。” 姜隐没说话,只是目视前方的城市建筑物。 从医者角度来说,患者无高低贵贱,她应该放下个人恩怨去做这个手术。 从私人角度……她想拿手术刀捅死周顺德。 正茫然。 口袋里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罗扬。 她接了:“喂,罗助理?” “罗助理去摸鱼了,我跟你确定一下离婚补充协议。” 熟悉低沉的男声,就这么突兀传过来。 姜隐微滞,“……什么补充协议?” 贺津南语气淡淡冷冷的,“不是你跟我要的四合院?” 她难得要回东西,他能不给吗。 姜隐:“我就随口一说。” 贺津南:“我没随耳一听。” 彼此沉默几秒。 他开口说:“你准备好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今晚过来拿。四合院的过户手续比一般商品房要麻烦。” 姜隐:“我可以叫个跑腿寄给你。” 贺津南有些不耐,“补充协议你也要签字,叫跑腿跑来跑去你想累死跑腿的?” 就这么不想看见他。 她犹豫之际。 贺津南口气缓了缓:“真不想见我也行,你把大门密码和证件摆放位置告诉我,我自己拿。” 他又不会偷东西。 好像也没必要防着。 姜隐报了串密码,“你把要签的协议放在桌上就行,我签完会叫跑腿寄给你。” 160328? 是2016年3月28号吗? 这是什么日子? 贺津南想了半天,心脏窒闷。 因为这个密码,他怎么也想不出和自己有什么关联,连骗自己都骗不下去。 …… 挂断电话后。 贺津南将手机扔给罗扬,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揉眉骨。 罗扬试探性的问:“太太怎么说?” 贺津南少有的疲惫,“都不想见我了,还能怎么说。” 罗扬轻叹:“您跟太太嘴都挺硬的,谁也不服软。” 贺津南:“那你说说,你跟你太太怎么相处。” 罗扬有点骄傲:“我递台阶,我太太也愿意顺坡下驴。” 一下就扎到贺津南了。 他有点失神,“那小尼姑怎么不愿意下我递的台阶?” 罗扬轻咳,“您那是递台阶吗,您那是扔台阶,满脸写着,你再不下台阶试试。” 贺津南轻飘横他一眼,“我没服软吗,她心里没我,自然不想下台阶。” 罗扬又说:“我觉得是您服软的方式不对,比如太太很喜欢您送给她的实验鼠,但您送的钻石项链她看都不看,您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贺津南:“你这不是废话,以前她对我有感情,我送个实验鼠她也高兴,她现在对我失望透顶,我送金山银山她也不想见我。” 罗扬:“我不觉得是这样,我觉得实验鼠是您看到了太太的需求,太太被满足,所以她高兴,她觉得您是真的关心她。但您送钻石项链,这不是她的需求,就很像哄人的敷衍。” “她什么需求我不满足呢,现在她的需求是要离婚,我不想离也在勉强满足。” 贺津南眸光暗淡下来,看起来少有的失魂落魄。 罗扬一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能有些关系走进死胡同,必须断一次,才能触发新生的可能。 …… 姜隐下班回到西里,是晚上九点了。 其实她今晚六点就下班了,特意在外面吃了个饭,又在朝阳公园转了一圈,喂了会儿流浪猫才回家。 她刚才发微信问了贺津南,他说他走了。 西里这边比较老破,她走回来时,总感觉后面有人尾随。 她不敢回头看,只加快步伐朝小区走。 进了小区大门,尾随感消失,她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防备心太高导致的过度紧绷。 …… 屋内没开灯。 贺津南靠在沙发上等了两个小时,也没等到人,他有小尼姑的值班表,今晚她不加班,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到家呢。 答案太明显。 他不愿意想。 他只好兀自起身,去她床头柜的抽屉里找户口本和身份证,户口本下面,压着一张拍立得照片。 是五年前的平安夜,他们一起在上海迪士尼看烟花的合照。 他夹着那张照片,坐在床边,心脏涌上一股酸涩。 是路人拍的,还夸他们长得般配,这张照片他挺喜欢的,当时想放在钱夹里,但小尼姑也想要,他就交给她保管了。 原以为分手后,她丢了,没想到还在。 门外响起密码锁解开的声音,贺津南把照片塞进西裤口袋里。 第061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姜隐一开门,和那道挺拔的男性身影恰好撞在一起,那抹薄荷沉香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滚烫的吻不带一丝抗拒余地的悍然落下。 贺津南捧着她的脸,吻得很深,声音泛哑:“小尼姑,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姜隐被他抵到墙壁,后背碰到灯的开关,啪嗒一下,玄关处的灯瞬间亮了。 昏暗的暧昧一瞬被扫空。 姜隐一把推开他,脸色又红又白,“贺津南,你为什么又骗我!” 他明明说他走了。 他还要骗她几次才够? 他们之间隔着一步之遥,贺津南想上前,姜隐往后退。 他僵住,喉结滚了滚,嗓音沉哑:“我不骗你,我就见不到你。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迪士尼那场烟花你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吗?” “不……” “不记得为什么还留着照片!” 他胸膛起伏,有些失控的看着她。 姜隐深吸一口气:“照片上有我,我不能留吗?你如果看不顺眼,把它扔了也行,又或者把你剪掉。” “小尼姑,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贺津南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眼睛竟然有点红,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睛里找点他希望的答案。 一点也好。 姜隐弯了下苍白的唇角,“有过。” “现在没了吗?” 片刻寂静。 他等不到答案,喉结翻滚的厉害,“我跟梁吉月什么都没有,我也没带她去什么什刹海划船,跟你约定的事情我从来没跟别人做过。七夕那天我让你跟我一起去接梁吉月,就是想带你回老宅跟他们说清楚,可是你不去,我也很气,所以……” “所以你送她入职,所以你当着她的面,让我难堪。” “送她入职是我拉不下脸单独去见你,我爷爷不知道我结婚,让我顺路送她,所以借着送她的由头去看你,不然我才懒得送她,我和她没什么私人交情。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错了。但我从没说过不娶你,更没想过要离婚。” 姜隐似笑似讽,眼底隐有泪光,“你不想离婚,却一直在拿我撒气。” 他嗓音里裹着潮湿:“小尼姑,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段婚姻没有让她留念的地方,那五年前呢,五年前也没有让她留念的地方吗。 她打开大门,侧开身子,将视线别开。 “你走吧,补充协议我签好字会寄给你。” …… 瘾吧酒馆里。 贺津南坐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喝。 梁思延走过来,诧异:“上次不是戒烟要备孕?现在又喝上酒,你不备孕了?” 贺津南轻嘲:“我是想备孕啊,没人跟我备。” 还有半个月就要领离婚证了,他备个屁啊。 “胡扯,你要是愿意,多的是人愿意跟你备孕。等你离婚了,给我妹一个机会呗?” 梁老爷子很喜欢贺津南,很希望两家珠联璧合。 他跟梁思延一个大院长大的,经常一起玩,梁吉月跟在她哥后面,所以就有人传言贺家和梁家定了娃娃亲。 贺津南这些年在外面一副浪荡样,起初贺老爷子是高兴的,贺家和林家位置特殊,后代看起来太着调容易被式微,大院圈又老是一堆人来说亲,他和贺景书又不是联姻圣体,拒绝多了无形中就会得罪人。 所以梁吉月是他联姻对象这个谣言,好多年了,他没辟过。 贺津南插科打诨的说着认真话,“给你妹机会,我就没机会了。” 梁思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没什么机会?” 江湛扑哧笑出声,“他要是娶你妹了,小尼姑估计拿绿卡连夜跑路,到时候他连小尼姑的人都见不着,你说他能娶你妹吗?” 梁思延微微蹙眉,“你真对姜隐上心了?” “他也不想的,但是他对小尼姑的生理性喜欢根本腻不了一点。爱不释手懂吗?” 之前江湛觉得这气撒的有点久,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不是撒气,这是真放不下。 …… 第二天一早。 姜隐一路走到科室,周围同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但说不清是哪里怪。 同事何莎把她拉到一边去,给她看网上的消息。 是一段音频。 她和周顺德吵架的录音。 “你跟我们不熟,小时候还拿我们给你的抚养费?姜隐,你怎么长大成了个白眼狼!” “你不是医生吗?治病救人是你的天职,我还是你继父,你见死不救吗?” “你别找我做手术,我要是不高兴了,在手术台上弄死你怎么办,你不怕吗?” …… 被人掐头去尾,刻意引导,听上去像是含辛茹苦把继女养大的继父,得了胃癌,继女忘恩负义不仅不帮忙做手术,还反过来威胁继父。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个来自京大附属的优秀医生,说出那句“我要是不高兴了在手术台上弄死你怎么办”,这话都会让大众胆寒愤怒,进而无脑网暴。 新闻标题更是劲爆。 #京大附属医生 扬言在手术台上弄死你 就问你怕不怕# 音频是昨晚发的,但这条音频和新闻标题太有噱头了,又完全涉及民生,一下就点爆网友的愤怒值。 登顶好几个社交软件的热搜。 “这个医生牛逼Plus,一生气就要在手术台上把人给刀了!尔等屁民瑟瑟发抖!” “这种人无德无良,连养大她的继父都不救,果然学历和人品不能划等号!” “听说这个女的靠读书跨阶层嫁进豪门后,连亲妈都不认了,怕豪门老公嫌弃她的原生,所以一直在隐瞒底层出身。”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欧亚若?可是欧亚若的亲爸是坏的,她这个继父还给她抚养费呢,她比欧亚若更坏!” “啧啧,典型的恶毒灰姑娘飞上枝头,六亲不认,攀附权势以后也成了一条恶龙。” 姜隐看着那些难以入目的评论,脸色唰白。 周顺德简直畜生不如! 她快步走向安全通道那边,给容艳芝打电话。 一接通她就大骂过去:“网上的新闻是不是你们干的?容艳芝,我是你捡来的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只是不想给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做手术,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爸爸出车祸我也很难过!这些年我每次吃蛋糕都会吐!如果可以我希望当年被车撞的是我!我愿意替爸爸去死!你已经对我这么差了!还不够解恨吗!就非要这样毁了我才甘心!” 她一口气吼出来,眼泪伴随愤怒和心痛,夺眶而出。 接着泣不成声。 容艳芝说什么她听不见了,血液一下冲向头顶,耳边有嗡嗡的耳鸣声,她靠着墙壁滑下来,坐在地上,攥着胸口的白大褂,浑身发抖。 第062章 真是烦他烦透了 手机不停地在响,姜隐置若罔闻。 人在极度崩溃的时候,对外界根本没法做出任何回应。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像只遍体鳞伤的小兽无声地舔舐伤口。 消防通道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周嘉辰走进来,蹲下身温声说:“刚才吴主任一直在找你,说网上的新闻闹太大了,院方虽然在尽力压,但是舆情太凶。” 姜隐垂着脸,睫毛轻轻颤了下,却没有反应。 周嘉辰抿了抿嘴唇,给出一个建议:“这种事长十张嘴也说不清,隐隐,不如你把你继父他们叫来医院,一起协商解决?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一个手术,我们给他做就是,网上的舆情闹得太厉害,可能影响你的职业生涯。” “得不偿失,你说呢?” 姜隐眼泪砸在膝盖上,哽咽道:“容艳芝说的对,我改变不了这个社会,所以我必须适应。” 周嘉辰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也只能改变自己适应生存法则。” 煎熬的脱下几层皮,甚至要见骨,才能真的褪下一身清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国外的鄙视链不比国内弱。 周嘉辰有过这种遭遇,所以见怪不怪。 “当年在哥大,有个白人精英歧视我,组实验小组的时候故意孤立我,羞辱我。我一时冲动揍了他一拳,差点被他搞进局子,你知道要是留学生真进去了,那就全完了。所以我打了他,又给他当孙子赔礼道歉。隐隐,很多时候,没办法的。” 姜隐手指紧攥,一边崩溃一边平静:“我知道,我收拾好情绪,会去找吴主任商议。” 周嘉辰还想说点什么。 她闷声开口:“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周嘉辰捏捏她肩膀,“想通就好了。” 姜隐把脸埋进膝盖里,如果想不通了呢。 …… 傍晚六点,林氏大楼。 贺津南刚收尾一个并购案会议。 罗扬翻翻行程表说:“贺总,您之前要休息十天,空不太出来,除非景书总回来。” 他眉心皱了皱,“她还有几天回来?” “今天跟景书总通了电话,她在香港有两个项目要收尾,最快半个月。不过您让她在香港买的和胃片和益生菌已经邮寄回来了。是寄给太太,还是您自己送过去?” 贺津南看着那箱药,一时没回应。 这种和胃片,内陆没有,是香港一家老牌中成药。 小尼姑读书一直很拼命,别人的本科生活丰富多彩,小尼姑泡在实验室里不分饭点,有时候投入起来一天只吃一顿,饿过头了才知道吃饭。 他们在一起那半年,她有几次胃疼的直不起腰。 他带她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就是一日三餐不规律搞得,国内几种药她吃了效果一般,中药她在学校没地方煎,他跟朋友打听了一圈,都说香港这个老牌和胃片效果比较好。 当时他找人买了一堆带回来,小尼姑吃了一阵子,胃口都变好了,那半年,他带她吃遍北京好吃的餐馆,那会儿小尼姑有一百斤,细细的腰上也有点软肉,匀称又漂亮。 后来去哥大,被那个姓周的死绿茶甩了,就瘦成这样了。 贺津南几不可闻的轻叹:“算了,她不想看见我,你找个跑腿送过去。” 罗扬应声提醒:“对了,预约了明天上午十点的航班飞杭州,那边有几个技术项目要进入B轮融资。” 贺津南姿态松散的靠在那儿,难得的走神。 罗扬打量几眼。 是还在烦和太太离婚的事吗? 不是已经做了决定? 离婚补充协议都拟好了。 说真的,贺家姐弟在生活上看起来行事放浪,但骨子里最知道轻重缓急,极致的钱权力量将他们淬炼的冷静又果断,从来不会公私不分的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 更不会在一件已经决定的事上,反复打转。 这也是罗扬欣赏津南总和景书总的重要一点。 可现在…… 贺津南手一伸,“把你手机给我。” 罗扬:“要给太太打电话吗?” 贺津南皱眉,“我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让跑腿一起送过去。人家跑腿跑一趟,也不容易。” “……” 什么时候开始心疼跑腿了。 真有爱心。 结果,电话打出去,响了很久,没人接。 贺津南冷下来。 以前不接他的电话,至少还会接罗扬的,现在罗扬电话也不肯接了。 真是烦他烦透了。 …… 医院。 今天私底下都在议论网上的新闻,姜隐躲在消防通道哭的事,更是传了个遍。 “她自己白眼狼,拒绝给养她的继父做手术,还好意思哭?” “谁知道呢,可能不是哭网上的骂声,而是她那个传说中的权贵老公已经知道她的出身,开始嫌弃她,她是在哭自己的豪门梦碎了吧。” “我怎么听说,她老公早就要跟她离婚了,上次梁博士看见她的离婚协议了。” “阶层差太大,婚姻自然不会长久。” 姜隐没管那些暗戳戳的议论,脱下白大褂,从医院出来。 一辆白色卡宴从停车场出口滑过来,车子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梁吉月一脸好心,“看在你今天这么难过的份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姜隐懒得搭理她,兀自朝前走。 梁吉月故意好奇的问:“喂,你为什么不给你继父做手术啊?做一下又不会死,你腰杆子那么硬,是因为有津南哥给你做后台吗?” 这个姜隐跟津南哥毕竟还没离婚,她挺怕津南哥知道她以前霸凌姜隐的事的,不过……姜隐高三那会儿,津南哥还不认识她,就那一次见面,应该早就忘了吧。 除非姜隐告状。 不过他们都要离婚了,姜隐还会死乞白赖的去告状吗? 这么一想,她又没那么后怕了,没什么好怕的,发现又怎么样,她又没做犯法的事,欺负一下同学,毒死几只实验鼠而已。 津南哥再怎么护短,又能把她怎么着,叫警察来抓她啊? 警察才不管这种屁事。 …… 姜隐在外面茫然的走了很久。 九月初,七点钟的北京,天渐渐黑下来。 高楼住宅一盏盏灯光亮起。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灯是为她点的,她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容艳芝的电话打进来。 “这件事是老周一时冲动干的,但他就是想让你给他做手术,他说你给他道个歉,再帮他把手术做了,他就去网上澄清,不会影响你前途的。” 姜隐觉得太好笑了,笑着笑着眼睛都红了。 “容艳芝,你要我给他道歉?你说的是人话吗?我以为你打这通电话,是要跟我道歉,是要跟我解释!” 容艳芝有些不解:“那现在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犟啊,要不是你这么犟,也不会发生这件事!跟你说了当年的事就是个误会,你就是不信,说多少年了!你跟贺津南相处也这样吗?他怎么受得了你?” 第063章 你家小尼姑出事了! 是她太犟,所以把身边人都逼走了吗? 贺津南以前也说过她犟,可他当时说他喜欢她这股犟劲,反正他不犟,他受得了,他走到三点钟方向,把她带走,又把她留在了原地。 姜隐连跟容艳芝争吵的力气都没了,哑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母女情分彻底结束,我不欠你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儿女心的话,请你让周顺德去网上澄清。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他做手术,你们越是逼我,我就越不想做。反正我一路都是光着脚的,我光着脚来,也可以光着脚离开。” “你要离开?什么离开啊!姜隐!你别做傻事!这件事……” “嘟——” 电话被挂断。 她一点也不想再听见容艳芝的声音。 手机静音,直接扔进包里。 她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一口又一口的朝嘴里塞着寿司,想逼自己再坚强一点,但实在吃不下去,和着眼泪全吐了出来。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但她的世界被拉了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电。 也许,永远都黑了。 …… 这边,贺津南接到林瑞之的电话,林瑞之这几年身体不好,老是伤风感冒,他正想让司机开车去林家看看外公。 江湛的消息发过来:【卧槽,津南,你看到八卦热搜了吗?】 贺津南手机里都没装那些多余的社交软件,全是垃圾消息,有什么好关注。 【你跟女明星上热搜又被你家老爷子给涮了?】 江湛手底下成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影视公司,签了不少流量明星,为了炒热度,花边新闻隔三差五多得是。 贺津南懒得看。 【你们家小尼姑被网暴了!今天京大附属的新闻都刷爆朋友圈了!】 而且这还不是哪个霸总哪个明星的无聊花边,这是全民都爱关注的社会民生新闻。 江湛把热搜内容发给他看。 贺津南目光一震,问罗扬:“小尼姑到现在还没接电话?” 罗扬坐在副驾,“还没有。” 车子已经往林家老宅去。 贺津南直接对司机说:“掉头去西里。” 今天小尼姑不加班,这个点怎么也该到西里了。 这回他连罗扬的手机都没借,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连着打了三通都没人接,他又给谢秋打电话。 电话一通。 贺津南直截了当的问:“小尼姑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有,我今天给她发了好多微信,她一个都没回,电话也没回,我和陈飞刚下班,正想去找她呢。” 挂掉电话后。 贺津南点开江湛发来的那个热搜链接,仔细看了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尼姑对待患者比对待他还认真,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除非她那个继父是个畜生。 罗扬感觉车内气氛有些压迫,转头问:“太太出什么事了?” “被她继父挂到网上网暴了。” 罗扬诧异,“太太还有继父?” 别说罗扬不知道,贺津南也还是头一次知道,小尼姑还有个继父,从来没跟他说过。 他们在一起那会儿,小尼姑告诉他,她爸妈都出车祸死了,还开玩笑的说,是她命硬给克死的,就只有一个奶奶。 这其中曲折,贺津南现在没心思想,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电话,打过去。 是网信办的钟主任,网络一切舆情都归网信办管。 车子快开到西里附近时。 贺津南一路注意窗外,吩咐司机:“车子开慢点,她不一定到家了。” 还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偷哭。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接他电话,找他帮忙。 罗扬也在关注外面的行人,担心的说:“太太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车子恰好开过一条河。 贺津南心跳莫名滞涩了下,“少给我胡扯!” …… 姜隐浑浑噩噩走到西里附近的小公园时,蹲在河边扔了会儿石子。 小时候爸爸经常教她用石子打水漂,教到十岁她也没学会,她想着有一天,一定能打好几个水漂赢爸爸,可是……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要是那场车祸里,死掉的人是她该有多好,那样容艳芝就不会恨她了吧。 拖着疲惫麻木的身躯,正准备回西里,那种强烈的尾随感再次席上后背,她不知道是哭懵了导致的幻觉,还是…… 目光触及地面。 地上除了她,好像还有道影子。 她走,那道影子也在动,她下意识顿了下,那道影子瞬间扑上来! 犹如一头凶猛的饿狼。 周顺德横肉狰狞的脸在眼前瞬间放大! 姜隐的脖子被一把掐住,周顺德拖着她就往树丛里走! “小表子!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你去美国读书那几年没花老子的钱吗!现在一台手术也不肯给我做!我看你傲到什么时候!” 他把她猛地推进树枯里! 姜隐摔进草丛里,掌心和手臂被灌木划破,但她顾不上这些,双手撑在地上就想爬出去。 周顺德抓住她的裤腿,一下把她拽回来,在草丛里生生拖了一大步的距离。 姜隐浑身发抖的往后缩,泪光泫然,恐惧的怒瞪他:“我花的是容艳芝给我的抚养费!而且我上次已经双倍还给她了!能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一大堆!你为什么非要找我!” “你妈的钱都是我赚的!你不是在哥大研究出一个肿瘤剥离术专利!我听说好多人都找你用这个专利技术做手术!你是专利人,其他人肯定没你做得好!要不是我出钱,你能去美国读书吗!当年还想用剪刀捅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周顺德像是魔鬼一样一步步靠近,笼罩…… 姜隐血色尽褪,额头冷汗细密冒出,她抖着身躯说:“好……我给你做,你放我走,我给你做!” “你以为我还会信吗!不抓你一点把柄你还真以为自己现在厉害了!连亲妈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扑上来,狠狠扇她一巴掌,开始撕她的衣服,他狞笑:“你放心,我不会真怎么你的!也就是拍几张裸照,你不是最要面子吗!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跟老子犟!” 周顺德的力气很大,按的她肩膀快碎了。 五年前那种恐惧感再次将她笼罩,她好像被困在一个密不透光的黑暗牢笼里,再也逃不出去了…… “不要……我给你做手术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从包里摔出来的手机亮了。 在草丛里跳跃着刺目的亮光。 来电显示,HJN。 她伸手去够,灌木扎破她裸露的手臂,巨大的恐惧让她痛感麻木。 她盯着手机的亮光哭了出来:“贺津南……我在这里!有没有人唔……” 她的嘴被一把捂住。 周顺德按住她,用力一撕! 树丛外面,掠过一道熟悉的男性身影。 姜隐眼泪滚出来,张嘴狠狠咬了一口周顺德虎口,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大到牙根都在发痛。 周顺德被咬得痛呼! 与此同时,姜隐大叫一声:“贺津南!” 第064章 别怕 周顺德虎口处被咬得鲜血淋漓,目眦欲裂的扬手又要扇她,“臭表子!当初拿剪刀捅我!现在还敢咬我!我弄死你!” 一道刺目的曝光灯,精准射向黑暗的树丛,直照在周顺德身上。 他被刺得眼眶一眯,还没来及反应,肩膀剧痛,整个人被猛地踹翻在地! “你谁啊!我在教育我女儿!你插什么手?” 周顺德愤怒狡辩,正欲爬起来。 贺津南疾步上去,一把扼住周顺德脖子,把他按在草丛里揍,一拳比一拳砸的更重。 “你他妈欺负我老婆,我凭什么不能插手!” 他不仅要插手,还要狠狠动手! “打女人!搞网暴!还他妈敢拍裸照!”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欺负她!” “人渣!” 猛烈强劲的拳头,犹如霹雳雨快而狠的挥在周顺德脸上。 拳头不知砸了多少下,周顺德感觉自己的脸骨快裂开,七窍冒血。 贺津南扼在他脖子上的大手,收到最紧,“不想给你做手术听不懂吗!你他妈是个畜生!听不懂人话!让你听不懂人话!” 周顺德脖颈青筋暴起,面色渐紫,眼白朝上翻,几近窒息。 罗扬赶过来,“贺总快停手!” 他上前去拉架,被一把推开。 贺津南拳头失控的狠戾。 再揍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姜隐哭着制止:“别打了!他要是死在这里!不知道多脏手!” 贺津南残余一丝理智,手一松,狠狠扔开周顺德。 起身后,似是不解气,朝他下半身又猛踹一脚。 贺津南脸色阴戾吓人:“再敢对我老婆动手动脚,就是脏手老子也废了你!” 周顺德被揍的去了半条命,已经叫不出声,只有虚弱的闷哼。 姜隐右脸红肿,身上的衬衫纽扣已经被扯掉好几颗,纤细白皙的脖子上掐痕明显,凌乱长发黏了好几片草叶子。 她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抖,苍白的脸上写满恐惧,身上那股倔劲也被全部抽空,毫无生气。 贺津南心里一刺,蹲在她面前,伸手想替她拢好衣服,姜隐下意识缩了下,双手紧抱自己,像只重伤的小兽,不让任何人靠近。 伸出的大手僵了几秒,最终落在她头发上,将那些草叶子撵掉,“别怕,把那些脏东西摘干净就好了。” 姜隐低着脸,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哑声说:“他手机里有照片,得交给警察。” 贺津南伸手揉揉她脑袋,应声:“嗯,我知道,交给罗扬和律师处理就行,他们知道怎么做,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姜隐默默点头,眼睛看着草地,始终没抬头。 贺津南本想去抱她,但她姿态防备,突然想起上次她拿剪刀对着换锁师傅,得多害怕才会随便看见个陌生男人就抄剪刀。 他没碰她,转过宽阔的背对着她,“我不看你,你自己上来?” 罗扬也体贴的看向别处。 姜隐这才动作缓慢地靠上他的背,贺津南圈起她腿弯将她背起来,大步走出树丛。 她双手一搂住他脖子,那抹清浅的薄荷沉香气息萦上鼻息,紧绷僵硬的身躯在此刻瞬间放松。 剧烈恐惧过后的劫后余生,贺津南的体温和气息,让她眼泪流的更凶。 回小区路上,全程没有一个眼神对视,也没说一句话。 温热的眼泪将贺津南的脖颈打湿。 她哭的压抑,几乎没有声音。 贺津南没回头,只是把背上滑下去的人,往上托了托。 “想哭就哭,我又不会笑话你,要是我遇到这种人渣又打不过他,我哭的比你还大声。” 堵在喉管的委屈再也压不住,像洪水一样涌出死死咬住的唇齿间,那些哭声埋在他脖颈里呜咽泻出来…… 顿了顿,他侧眸说:“你不丢人,丢人的是那个人渣,知道吗?” 过了好半晌。 姜隐闷哑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贺津南怔了下,皱眉,“我有那么无聊?” “江湛他们……” 贺津南喉咙一涩,完全收了平时的放浪,郑重应她:“不说,以前打赌的事,是我混蛋。” 年少轻狂就那么一次,恰好被她听见,结果一分就是四年半,还亲手把她推去了姓周的身边。 别说小尼姑恨他,他现在都想回五年前,抽自己一耳光。 要是没那个打赌,他也没说那句话让她误会,他们现在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 贺津南背着姜隐回到西里,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蹲在她面前问:“你要我帮你换衣服,还是你自己换?” 姜隐没看他,“你出去。” “那你换完叫我。” 贺津南没办法,走到卧室门口,深深看她一眼,把门关上。 小尼姑的眼睛在下大雨。 他心里也泛起躁郁的潮湿。 咬了根烟靠在阳台窗边,摸出打火机刚点燃蓝色火苗,靠近烟头时,蓝色火光又灭下去。 谈恋爱那会儿,姜隐老是没收他的烟和打火机,还威胁他说,要是还抽,以后就别亲她了。 他把人一把抓怀里,恶狠狠的亲她,笑骂:“烟不让抽,人不让睡,小尼姑,你整老子是吧?” 当时姜隐不知怎地,一下就红了眼。 她说:“贺津南,你不想被我管,那我们就算了吧。” 他只以为是小尼姑比较保守,好几次了也不让他碰到底,明明她也很有感觉。 那会儿也够作的,把人抱怀里边亲边哄:“你不让抽就不抽了,你什么时候让我睡,我再睡。别哭了,行吗?” 现在想起来,贺津南也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她一开始是挺怕这种事的吧?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怕他笑话吗? 贺津南将打火机放回口袋,又拿下嘴边没点的烟,有些怅然。 小尼姑已经彻底不管他了。 领证后,他好几次当她面点烟,她视若无睹。 他也是贱,小尼姑不管他,他竟然不爽得很,那几次逮着机会就怼她两句,她反应平淡,他更不舒服。 半年婚姻,时冷时热,彼此都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又舍不掉。 …… 门口响起敲门声,是谢秋他们来了。 姜隐刚换好衣服。 谢秋跑进卧室,指腹小心翼翼的触上她红肿的嘴角,愤怒又心疼:“那个人渣竟然还敢!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疼不疼?” 姜隐摇头,“还好。” 贺津南拎着医药箱进来,听到这两个轻飘的字眼,心脏一抽,声音冷沉的问:“都这样了叫还好?什么叫还敢?以前也有过是吗?” 谢秋忍不住骂道:“那个死畜生以前还试图偷看隐隐洗澡,那时候隐隐还是未成年啊!但是又没有证据……” 贺津南听了就火大,非常不理解她对他的隐瞒,语气不免冲了点,带着质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没有证据又怎么样,不送他蹲局子,我隔三差五派几个人去揍他一顿总行吧?” 姜隐喉间一哽,那股酸胀再次汹涌的冒上来。 她声音发颤:“我们只是大冒险游戏开始的男女关系。” 贺津南眉心蹙起,“所以呢,这样开始的关系怎么了?这样开始的关系我们不还是结婚了?姜隐,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 他语气烦闷又不满,声音不自觉拔高了点。 谢秋又怂又勇的瞪着他,口直心快的替姜隐鸣不平。 “你吼什么啊,你以为隐隐不想依靠你吗?她没什么亲人,那时候除了奶奶,就把你贺津南看的最重!因为你贺津南说过,要给她撑一辈子腰!” “当年周顺德那个畜生差点毁了隐隐,她没去找过你吗?即使你前一天跟江湛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结果呢!隐隐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嘛!” 第065章 老婆更重要 那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前一晚,贺津南在尊府的床上对她许下山盟海誓,还给她戴上那只翡翠手镯,手镯圈口有点大,并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但她还是很高兴。 因为贺津南和她睡完之后,各种伺候她,抱着她不放,看她的眼睛好像也更爱更温柔了。 还咬着她耳朵占有欲十足的说:“小尼姑,你以后不准把我放在你那个师兄后面,我只能接受我排在你奶奶后面。” 她说周师兄本来也没他重要。 他哼了声,不信:“那怎么上次还被我看见你跟他一起吃饭?以后不准跟他吃饭。” “上次我的实验鼠被弄死,是周师兄把他的实验鼠借我做实验的,所以我请他吃饭。” “我没给你买实验鼠?你怎么不请我吃饭?” “你喜欢吃的东西太贵了,把我卖了才请得起。” 他一边吃醋,一边支着脑袋,捏着她一蹙长发发梢去挠她的脸,锁骨,胸口……把她弄得又痒又脸红,再混蛋的一把抱住她,在她身上各种做坏。 他时轻时重的吻她,又浪又认真:“哪儿舍得卖我们家小尼姑。我什么也不想吃,请我吃你就行。” 她在他怀里热得快要融化,终于鼓起勇气说:“你可以跟奶奶一样排在第一位,那我在你心里能排第几?” 他挑眉,似乎对她问的问题很满意:“当然是第一,小尼姑,我都爱死你了,你怎么那么可爱。” 她微微张大眼睛盯着他,“真的吗?你亲人都没我重要?” 他一手垫在后脑勺上,一手搂着她,唇角撩起一个晃眼的笑:“他们当然重要,不过老婆更重要。” 草率又轻狂。 她从未如此心动过。 那天晚上,她真的信了贺津南爱她,也信贺津南想跟她结婚组成家庭。 第二天本想告诉他,她拿到哥大直博交换名额的事,想问问他的意见。 如果他实在接受不了异国,她也可以留在京大本校直博。 她本就纠结要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离奶奶那么远,离贺津南也很远,她很不舍得,只是想想都难过。 在亲密关系里她本就没有多少安全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信他一次,得到的却是重创。 听到他和江湛拿她的真心打赌之后,她转身就走了。 她去周家找容艳芝借钱,结果撞上喝醉的周顺德。 周顺德色眯眯的盯着她脖子上的吻痕,像头饿狼一样扑上来,满是酒气的脏嘴里说着脏话。 “老子看你洗个澡都不行!你竟然让别的男人在你脖子上搞这么重的吻痕!我还以为你多贞洁烈女,给我看看,是不是身上也有一堆男人留的痕迹!都被搞过了,给谁搞不是搞!你从了我,你跟你那拖油瓶的奶奶,要多少生活费,我都给!” 那晚她第一次见识到喝醉酒的中年疯男人有多可怕,那些恶心又混乱的画面,被17岁的周烈一酒瓶敲碎。 她逃难似的跑了。 北京很大,万家灯火,没有一处容身地,巨大的恐惧和孤独笼罩,她蹲在地铁口呼啸的寒风中,眼泪快要结冰。 她记得贺津南说过,以后尊府就是她的家,北京冬天的风太大,小尼姑要是一个人在外面乱跑,被风吹走怎么办。 她天真的觉得他还是有点爱她的。 她吃饭不规律,他就带私厨做的菜来学校找她,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抱着她在后座睡午觉,问问她最近都干什么了,想不想出去玩。 她要做完实验才能跟他出去玩,他就支着脑袋枯燥的看她做一下午实验,偶尔还给她打个下手。 她胃疼,他就托人在香港买了好多和胃片。 护照和去港澳的通行证,就是他带她去办的,说好年底要一起去香港迪士尼看烟花,共度第一个新年夜。 他对她的这些好,都是假的吗?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跑到尊府,想再去问问,问问他为什么要跟江湛说那些混话,如果他认真跟她道歉,她就不计较了,也不想分手。 21岁的姜隐真的爱惨了贺津南。 那些回忆刀尖裹蜜,边舔边流血。 贺津南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去找过我?你是去林氏找我,还是……” 姜隐抬头看着他。 “我去尊府找你了,我想去问问你为什么要跟江湛说那些混话,我想问问你,你说想跟我结婚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很后悔那天去找你。” 贺津南不免困惑,“为什么我没看见你?” “因为那天你从车里下来,搂着一个喝醉的漂亮女人就上了尊府。你眼里都是她,怎么会看见站在角落里的我?” 当时那个大美女吐了他一身,他虽然冷着脸,也就是没什么脾气的说了句:“真服了你,我的祖宗,欠你的!”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口吻也很淡,可每个字都像是在给他下刀子。 “是你说尊府是你和我的家,可你带别的女人去我们家。” 所以,刚领证那会儿,她说要换张床。 是因为这个? 他恍然,心里阵痛懊悔。 “那个女人是不是鼻梁上有颗小痣,那是我姐,我亲姐。那天她喝醉了,吐了我一身,你知道的,我受不了那么脏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把她带去尊府,我想换身干净衣服,再把她送回老宅。” “我没让她在我们家里过夜,她那天喝的烂醉,我都怕她吐在家里,怎么可能会让她睡在尊府?” 姜隐想平静的说出这一切,但眼睛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全世界漂亮女人都是你妹,你姐。梁吉月也算你妹妹,想嫁给你的妹妹。” 贺津南眸底冷静尽褪,有些烦躁,又心疼:“我姐现在人在香港,她半个月后就回来,你不信的话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面。你难道不觉得我和她长得很像吗?” “像,夫妻相。” “……” 他觉得可笑又憋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渣?全世界漂亮女人我他妈都想睡!你这么想我,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姜隐?” 第066章 离不离婚,都能仗我的势。 气氛压抑的谢秋都憋不住了。 她一鼓作气的抢过贺津南手里的医药箱,躲在姜隐身侧狠狠吐槽:“公平?你跟隐隐这段感情从头到尾公平过吗?那就算是你亲姐又怎么样,每次在隐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以前不在,以后也用不着在!” “我他妈知道这些事吗!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在!她去尊府找我,但凡出现在我面前,别说是贺景书,那就是我亲妈,我也先管她!” 谢秋细若蚊声:“你管什么了……” 贺津南冷厉愠怒的眸光射向谢秋。 “我不管她,我不管她会给你这个朋友摆平学校的屁事?我认识你吗,我要管你谢秋的事?她每次主动来找我,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 “我告诉你,我从小学的第一课就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可办可不办的小事,最好不要办,不重要但容易留把柄,被掀出来就是一堆麻烦事!我给谁办过这种屁事,我给你办是因为你叫谢秋吗?” “还不是因为她姜隐!” “她跟你们这些朋友都说过这个继父的事情,我他妈是最后一个知道!还不是她亲口告诉我,而是事情爆发瞒不住了,我他妈才被告知!” “我为什么不能要公平?就因为我说过混话,所以莫须有的罪名可以随便扣在我头上!连死刑犯都享有一定人权和辩护权,我连解释的权利都没有!我解释就是狡辩!” 贺津南吼出这些话时,锋利突出的喉结翻滚厉害。 胸腔里的痛意、怒意、不甘……交织在一起,像是涨潮一样,汹涌胀满,快要溢出来。 如果他和梁吉月在哥大谈过睡过,姜隐还会要他吗? 恐怕,连婚都不会跟他结吧。 这场感情,到底于谁不公平? 谢秋震了震,挑不出贺津南话里的错,又想张嘴指控他什么。 靠在卧室门口的陈飞连忙转移话题,翻着手机说:“咳,我突然发现网上骂隐隐的词条全不见了,搜索相关词条,搜出来也全是空的……我刚试了下,连用自己的号发言讨论都不行了,涉及敏感直接拉进黑屋,你们说,这是谁干的啊?” 谁有那么大本事啊。 “你白痴啊,还用得着问,肯定是……” 谢秋嘴快,瞥了眼立在那儿的贺津南。 他周身覆着冷霜,还是不可一世的模样,侵略的姿态,可眼睛里却泛着寂寥的无奈臣服。 那道目光始终落在姜隐身上。 像是在等她一个答案。 姜隐深吸一口气,“今晚的事谢谢你,我知道你们贺家身份和位置都很特殊,办这些事并不像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人情债暗地里都是标好价格的。你想让我怎么还你?” 她前半段说的没错,这些人情债都需要偿还,政场就是这样,你找别人办小事,就是给别人机会找你办更大的事。 一来一回,就形成了利益输送和变相站队。 这是贺老爷子从小就警示他和贺景书的话。 无论拥有多大的权力,都会受到一定约束,没有约束的权力,就像洪水猛兽,能随时把人吞噬。 所以贺津南面上看起来放浪,可骨子里向来约束自己,从不多管闲事,不轻易和人结下梁子,没所谓的事更不会去争的面红耳赤,那是蠢货做的事。 但好像这样的态度,让姜隐觉得他根本不在乎。 可有关她的事,他哪次不在乎呢,他从小跟着他爸踢正步、练军队格斗术,其实挺会打架的,但他从不打人,唯二两次,一次是揍何放,一次是今晚。 贺津南指腹轻轻摩挲一下她红肿的脸,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心痛:“为什么要还,我们不是夫妻吗。” 姜隐敛着眼睫,“是你说的,找你帮忙要拿出点诚意,得让你高兴才办。” “我那不是想让你主动点吗,我们结婚半年,你每次主动都是为了别人,平常我碰一下你,你总是不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我没办法,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要找我办的事更多一点,这样就能黏着我。被网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江湛关注八卦,如果他明天一早就去杭州出差,她一个人在北京该怎么办,会不会像罗扬说的想不开? 贺津南根本不敢往下想。 姜隐轻声说:“我们还有12天就要离婚了。” 她一直记着领离婚证的时间。 真的一点留念也没有吗? 他胸腔潮涨潮退,湿的一塌糊涂,哑然笑了声:“傻的吗,离不离,都能仗我的势。” …… 贺津南很想留下来帮她处理伤口,但这种时候,同为女性的谢秋帮她处理更合适。 他心里很烦很闷,把烟叼在嘴边,拿出打火机时,又想起什么。 陈飞看着他下楼的背影,微微皱眉说:“隐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卧室里,谢秋正在帮姜隐涂药膏,“你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陈飞:“那我忍不住,说真的,虽然我是个盖,但男人最懂男人,以我的直觉和判断,我觉得贺太子完全不像你们俩说的,对隐隐不在乎。” 不在乎的话,会说那么多解释的话? 反正都要离了,怎么离不是离,谁会在乎前夫前妻的误解? 如果是为了床上那点欲望,就更离奇了,以贺津南的身份和长相,会缺陪他睡觉的女人?别说女人,男人也不缺啊。 陈飞又多嘴了一句:“而且有句话我很认同贺太子说的,谁闲着没事去管老婆的朋友,要不是在乎老婆,管什么朋友的工作啊。” 谢秋撇唇:“你们男的都这么理性冷漠吗?要是我好朋友的老公工作出问题,我能管,肯定帮一下,不过我没这能耐。” 陈飞不认同她。 “一码归一码好不好,你也说你没这能耐了,你要知道坐在高位上的人,思维逻辑和咱们牛马是不一样的,资源是有交换代价的,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牺牲手里不可再生的人脉和资源?” “我做律师接触的大佬就没有不理性不现实的,都要离婚了,也不在乎,前妻被网暴,前夫第一个开香槟。像贺津南坐在这种位置上,这种家庭出身的,不现实才离谱。” 谢秋:“好好好,你对你对,你是律师,你能为所有渣男狡辩,讲不过你。” 陈飞认真道:“隐隐,就刚才吧,我看见他想抽烟,但应该是你不喜欢他抽烟吧,他又很烦的样子,就下楼去抽了,一般男的,真不在乎了,反正也吵成这样要离婚了,谁还管你这个啊。而且这个动作装不出来,他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姜隐睫毛细细的抖了下。 婚后,他只在她面前点过几次烟,她不理,他又烦躁的灭了,但从没在她面前真的抽过烟。 第067章 欠你的现在还,还来得及吗? 谢秋跑到窗边,确认一眼,略惊讶:“我还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甩手走了,但孩子都死了才来奶,会不会太迟了?” 陈飞离婚官司打得多,看待感情问题比较全面。 “他们才结婚半年,有什么迟的,有些老夫老妻结婚二十年了,都不知道彼此需要什么,人和人是需要磨合的。小秋姑娘,现实里不是所有夫妻都像你躲在被窝里看的狗血霸总宠文。是个人就有脾气,贺津南这种人,如果真的不在乎这段关系,他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谢秋嘴角抽了抽:“伤害完了再来在乎,还有意义吗?” 陈飞:“成长啊,只要是成长,就会经历痛。” 谢秋:“隐隐还不够痛吗,她都快痛死了。” …… 楼下。 幻影后座,车窗全降,烟雾却缭绕。 罗扬递过去一瓶水,“再好的烟和沉香条,这么猛抽,嗓子也受不了。” 他怅然若失,“我今天才知道,五年前她去纽约之前,去尊府找过我,现在看来,婚后这半年,我对她真够混蛋的。” “我刚才都听见了,其实我一直觉得,您和太太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沟通。你看你们恋爱过,结婚了,她不知道你有个亲姐,你不知道她有继父,说到底,还是彼此不够了解。” 贺津南不置可否,把烟蒂杵灭,问起正事:“周顺德人已经送去警局了?” “是,今晚的事已经打好招呼,不会泄露出去。” “便宜他了。”贺津南沉思几秒,“我记得他这种情况,可以申请保外就医吧?” 罗扬斟酌着说:“保外就医的医院是指定的,也不能选择什么专家手术。” 贺津南眼底骤然淬满刺骨的冰。 “他这么想让小尼姑给他做手术,不就是觉得小尼姑医术好吗。那就如他所愿,给他安排个技术最好的医生。毕竟是继父,不能亏待他。” 这么做合法合规,缜密又狠辣。 罗扬很快领悟:“好,等网上风头过了就去办。” 可不能让这个人渣出来蹦跶了,万一再吓着小尼姑怎么办。 罗扬提醒:“对了,太太这边还没验伤,我派个人带太太去还是……”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他们贺家人要么不做,一出手必然细节完美。 贺津南坐在左侧,抬眸就能看见三楼的卧室窗户。 他重重叹口气:“明天一早我带她去私立医院验伤,你先去杭州,那几个项目B轮融资的事,需要我决策的地方,直接线上会议。” 罗扬心头微震,“您还是第一次因为私事,耽误工作……” “小尼姑的事,我能不管吗。” 狗屁倒灶的小事,没什么好管,都差点被人拍裸照了,他能不管吗。 罗扬:“上次太太来集团找您,您开会,硬生生让她等了两三个小时,面不改色。” 贺津南气笑了:“她是来找我谈离婚,我不让她等一天不错了。” 当初知道她急着领证,他半夜就把户口本从老宅偷出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医院堵她了。 能一样吗。 罗扬:“您的嘴巴是怎么做到又甜又毒的?” 贺津南语气幽幽:“还不是两个老头教得好。” 罗扬:“除了没教您怎么追妻之外,其他事您做的都很好。” “……” 贺津南抽完几根烟后,吩咐:“公安蓝V那边发声明澄清,要注意措辞,不要提什么性侵,就说继父虐待家暴就行。小尼姑要面子,这种事传出去她心里不好受。” “好,公安那边晚上来过电话,澄清声明明早就发。” …… 陈飞和谢秋明早还要上班,姜隐情绪平复后,便让他们先回家了。 他们刚走。 贺津南拎着一箱和胃药,开门进来,看她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问:“睡不着?” 他身上有抹烟味,虽然不呛人,但味道不淡,应该在楼下抽了不少。 姜隐下意识皱了下眉,“你怎么还没走?” 婚后,他们大吵过后,他经常甩手就走的。 贺津南非但没走,还去找上次留在这儿的换洗衣服,“明早要带你去验伤。” 今天她都这样了,他哪儿敢走,就是睡外面,也要守她一夜。 “我可以自己去验。” “谢秋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现在我在了,又要推开我。到底几个意思,我怎么做都不对,小尼姑,你是不是看我这个人不爽?” 他皱眉看她,脸色不算好。 姜隐别开视线,“我从来没有看你不爽,但这半年的婚姻,我真的过得很煎熬,当初是为了奶奶结婚的,奶奶快走了,这段婚姻也没必要再存在了。” 贺津南胸腔一顿,深吸一口气,妥协了:“明天验完伤,我陪你去看看奶奶,就当离婚之前我最后为你做点事。” 姜隐压下喉咙的哽咽,“好。” 贺津南伸手按按她脑袋,“乖了,我去洗澡,不然一身烟味。” 他在树丛里跟周顺德打架,估计也染了一点脏味。 …… 贺津南洗完澡回来。 姜隐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她长发发梢还沾着湿漉,穿着一条白色的真丝睡裙,看起来安静又孤独。 要是离婚了,奶奶也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办啊,会不会难过的整夜睡不着。 贺津南心脏抽疼,坐到她身边,伸手紧紧抱住她,大手摸着她的脸问:“还疼不疼,明天得让医生把你的伤描述的重一点。” 突然的拥抱,让姜隐浑身僵了几秒,但那抹若有似无的薄荷沉香气息,又让她缓缓安心松懈。 他不知道,今晚他冲进树丛里,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劈开一道光。 姜隐不允许自己再依恋,可还是想哭。 今晚贺津南身上的体温和气息,和19岁的贺津南,一样温暖,温暖的让人不舍得放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给周顺德做手术?” 所有人都在说,不就是一个手术吗,何必。 吴主任,周师兄,容艳芝……科室的所有同事,都不理解。 只有贺津南按着周顺德就说,不想给你做手术听不懂吗,他甚至连原因都不问。 贺津南亲亲她额头,“不想做就不想做,不就是一个手术,他找谁不行,非要为难你。” 姜隐很高兴,又很难过。 伤害她的是贺津南,不问缘由就认同理解她的也是贺津南。 他右手手背因为揍得太狠,刚才没处理又淋过热水,破皮混着斑驳血迹,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你去把医药箱拿过来。” 姜隐撕开一个便装的生理盐水倒在他手背上,处理好后用干净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 处理完,她刚松开他的手,贺津南一把反握她的手,将她再次抱住,这次抱得更紧,几乎是将她勒进怀里,两人胸口密实的紧嵌。 吻轻柔的落在她耳畔和脸庞。 “小尼姑,我从来都不会看不见你,五年前欠你的那个拥抱,现在还上还来得及吗?” 第068章 迪士尼烟花是专属回忆 贺津南真的爱过21岁的姜隐吗。 她在他怀里闭了闭眼,那抹薄荷沉香的干燥温暖气息,让坚定的念头裂开一丝轻微的动摇。 她突然想问问他:“你之前是不是打过……” 电话给我。 还未问出口,一抹突兀的手机响声。 来电显示,姓舒的。 是舒荷吧。 混乱的冲动,激烈的涌上来,又悄无声息的落回心底。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 贺津南直接按断,紧盯她的眼睛问:“打过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打过何放?” 他不免吃味,翻身坐起来,冷冷丢了句:“打过又怎么样,你心疼了?” 姜隐没否认,“之前在哥大,他对我挺好的,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和何放没什么,也没同居,希望你能跟他道歉。” 贺津南脸色倏地沉下来,“不道歉又怎么样。” 和姜隐恋爱那会儿,她来尊府经常给他做赤豆元宵粥,他默认那是他的专属。 结果呢,何放那小白脸都喝上了。 是他自作多情。 姜隐扯唇,“不怎么样,反正你从来都不道歉。” “我……” “你出去。” 她把他推出卧室,门重重关上。 冷酷无情的门风砸在贺津南脸上,他咬牙:“何放对你好,我对你就不好吗?” 姜隐靠在门后,“你对我更好,但你对我坏起来,也更坏。” 她对何放和贺津南的要求,怎么能相提并论。 何放是朋友,再好的朋友帮你一把那都是情分。 但贺津南是她配偶栏的另一半,是给过她温暖又把她打入冰窖的人。 所以,贺津南更坏。 …… 就这样,贺津南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夜,其实也没怎么睡,沙发太小,很憋屈。 第二天一早。 舒荷的电话又打进来:“我说津南总,你架子也太大了,你跟我说,想好最后一个条件找你,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鸟都不鸟?” 贺津南修长的双腿岔开,靠坐在沙发上,心烦得很:“之前牌也玩了,你们君成律所想代理林氏的部分业务,流程已经在走。说吧,你还想怎么整我?” 舒荷好笑道:“以前你身边没小尼姑的时候,偶尔一起打打牌不是很正常?至于我们律所代理你们林氏的业务,那也是资格足够。要是资格不够,你贺津南那么精明现实,能让我们律所代理?” 生意上的事,顶多叫互惠互利。 所以这两个条件,算什么整他,太容易做到了好不好。 贺津南耐心见底,“你再不说,我直接派人去你家抢。” “法治社会好不好。” 何况他们两家交情还不错,贺津南没必要为了一个镯子,干出这么强盗的事。 “听江湛说,你以前带小尼姑去迪士尼看烟花,我最近刚好也想看烟花,你陪我去迪士尼看一场烟花,看完我就把林伯母的遗物还给你,这不难吧?” 舒荷存了心的想整他,也存了心的想试探,贺津南对小尼姑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他火气一下冒上来:“姓舒的,你是不是太蹬鼻子上脸了?就因为当初我拒绝你,你要这么整我?” 舒荷悻悻然,“我当初在清大追你,你拒绝的干脆,让我丢了脸,我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拒绝过。看场烟花而已,即使是朋友,也能一起去看,你要是怕被误会,带上江湛一起也行。” 她就是好奇,他有多喜欢小尼姑,空窗四年半都没开始下一段感情,一重逢,就又跟小尼姑纠缠在一起。 贺津南骂道:“我跟你和江湛看什么烟花,你是不是有病?有病治病,我这儿不是医院。” 舒荷:“这么简单你都不想做,难道这是你和小尼姑的专属回忆?” 他装也不装了,冷呛:“是,你满意了吗。以后这种膈应人的条件,直接烂死在肚子里,老子不会答应。” “你不陪我看烟花,那镯子……” 卧室门打开。 姜隐穿好衣服,出来洗漱。 贺津南直接把电话挂了,暂时把舒荷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里,真够烦的。 …… 这边,舒荷挂掉电话后。 江湛拿着爱心早餐递给她,“我说舒姐,你别指着津南了,他就是离婚了,二婚也还是跟他的小尼姑。不如你考虑一下我?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舒荷笑了笑,“我这儿可不回收渣男,你江湛都谈过多少女人了,成天在八卦热搜上挂着的人物,我敢碰你?” 江湛尴尬的挠挠眉心,“那都是逢场作戏好不好,炒流量呢。不过我好心劝你,以前我也觉得津南只是玩玩,最后会和咱们大院圈的结婚,但这都五年下来了,傻子也看出他认真了。现在想来,他对他家小尼姑当初是一见钟情。” 舒荷狐疑道:“你不是说,当初你们是玩大冒险游戏,小尼姑刚好站在三点钟方向,因为恶搞才谈上的吗?这样也能叫一见钟情?” 江湛意味深长的笑,“我的舒姐,你猜是小尼姑先站在三点钟方向,还是先有的大冒险游戏?这两件事,谁前谁后?” “当然是先玩大冒险。”舒荷一愣,“你是说……?” 江湛:“嗯哼~对咯!是先看上站在三点钟方向的人了,所以才有的那场大冒险。不然你觉得津南这么会玩游戏的一个人,玩大冒险会输?” “而且津南那么挑剔的一个人,你以为谁站在三点钟,他都带走?他眼光很高的,这点你不是最清楚?” 舒荷怔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又觉得大快人心:“真是天道好轮回,谁叫他这么玩。一个很会玩的人,某一天突然认真了,小尼姑还是觉得他在玩。他以后解释都解释不清楚,谁信。” 江湛为兄弟捏一把汗。 “这真是,就算我帮他去解释,小尼姑也只会觉得,我和他是串通好演戏的,毕竟小尼姑一直觉得我是个大烂人,嘴里没半句真话。” 舒荷:“你不是大烂人吗?你确实是啊!” “我怎么烂了,我们公司的艺人谁不说我这个老板好?我牺牲自己的名声带他们走上流量巅峰。你跟小尼姑都是……哎,看人太片面。我们这群大院子弟,就骂骂人嘴贱一下算什么烂啊,都没用特权干什么下三滥的事,骨子里还是很约束自己的好不好。” 舒荷嘴角轻抽:“你还自豪上了,对了,小尼姑叫什么啊,我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没准以后成朋友呢。” “叫姜隐,你爸不是京大附属的院长吗,就是你爸把姜隐从哥大人才引荐回来的。” …… 京大附属这边。 梁吉月刷到朝阳公安蓝V发的声明。 一时间,网络舆论一边倒的心疼姜隐。 “我的天,这种大瓜果然有反转!” “之前我就觉得这个继父肯定是披着羊皮的狼,姜医生真可怜,被继父虐待殴打还要给他做手术!” “这么看,这个姜医生真是美强惨,拼命读书好不容易远离这种原生,这个继父阴魂不散的要毁了她!” “虽然但是……没人觉得风向转变太快了吗?会不会还会反转?” “楼上,你是在说警察搬弄是非吗?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声明是什么号发的?” “姜医生威武,坚决不给人渣做手术!让这种人渣趁早得癌症死了吧!” “支持继父牢底坐穿!” 梁吉月刷着那些评论,气得眼底现出阴狠来。 一定是津南哥在背后帮了她。 不然公安蓝V不可能站出来为姜隐澄清。 这个姜隐,如果一直在他们圈子里晃荡,当年霸凌的事,迟早会被掀出来,到时候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爷爷爸爸他们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狠狠教训她。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刚往住院部走,就看见津南哥搂着姜隐一起上了三楼,是去看姜隐那个快死的奶奶吗? 不是要离婚了,怎么又搂上了? 第069章 你不想跟我一辈子吗? 这边,贺津南和姜隐正等电梯。 明明快离婚的两个人,又离谱的透着亲密。 姜隐侧眸看向扣在肩上的那只大手,“还没到病房,奶奶也不一定醒着。” 贺津南直视前方反射两人身影的电梯门。 面不改色的扯:“网上都在骂你的豪门老公嫌弃你的出身,你不想辟辟谣吗?没准这些话,就是你们医院哪个嘴贱的同事传出去的。” 姜隐:“你不嫌弃我的出身吗?” 贺津南没好气的用余光斜她,“嫌弃你还娶你,我脑子进水了吗。” 姜隐幽幽回瞥他。 “可你之前说,周师兄如果跟我在一起,就只能得到我奶奶的住院账单。” 这不是嫌弃吗。 “……” 啧。 他说的好话一句不记,赖话她倒是一笔一笔的记在小本子上。 怪记仇的。 贺津南哼笑:“你是审计会计吗,这么爱翻老账,干脆咱们翻到五年前,比比谁欠谁的旧账更多。” 姜隐回答的利索:“你。” “那你给个机会,让我补偿你,我不喜欢欠别人。” 他低头笑看她,语调随意的透着几分认真。 电梯门打开。 站在电梯里的周嘉辰看到姜隐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张,随即往右侧站了站。 姜隐率先进去,朝周嘉辰点了个头,算打招呼。 周嘉辰出奇的没有回应,稍显僵硬。 这趟电梯人不多,也不算少。 贺津南步调懒散的跟进去,手一揽,直接把姜隐圈进怀里,强烈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她,“太挤了,给别人让点道。” 姜隐脸微热。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公德心了。 贺津南怀里抱着姜隐,恰好站在周嘉辰前面。 他透过姜隐的发顶,锐利清明的视线落在电梯门的反射画面里—— 周嘉辰死死攥紧电梯扶手,而站在他左侧的那个陌生姑娘,目光复杂的仰头看他,过了会儿又扫向姜隐这边。 那姑娘的手,俏俏覆上他紧攥的拳头,似是安抚。 周嘉辰大概是做贼心虚,连忙抽开。 贺津南一不小心掉进瓜田里了。 啧。 这家伙上门赘婿都当的这么不老实吗。 三楼很快到了。 贺津南搂着姜隐,破天荒的跟周嘉辰打了个招呼。 “周师兄,我和隐隐先下了,回见。” 态度虽然疏冷,却彬彬有礼,诡异极了。 周嘉辰皱眉,不想理,出于礼貌敷衍了一句:“慢走。” 出了电梯。 姜隐好奇看他,“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他意味不明的轻笑,“没吃药,吃了点瓜。” 本想跟她分享一下,但又算了,小尼姑对这个姓周的有十级厚的滤镜,他也不喜欢空口无凭的嚼人舌根。 还是让人拷贝一份监控比较直接。 他也好奇,要是小尼姑知道她这人模人样的好师兄,家里一个,心里一个,外面一个……会不会难过的哭鼻子。 她要是哭,他也跟着烦躁。 贺津南眉头微挑,“怎么不问问是什么瓜?” 姜隐:“你的瓜我一点也不想吃。” 吃了就心梗。 他双手抄进西裤口袋,轻嗤:“你真是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姜隐微噎。 研究了他九年,还要怎么感兴趣啊。 她一点也不想研究他第十年了。 研究不透,他就是一阵风,捉摸不透又没有方向的风。 两人穿着隔离服,进了监护室。 仪器屏幕上,奶奶心跳平缓又微弱。 姜隐握着那只枯槁粗糙的手,柔声说:“奶奶,贺津南来看你了,你之前不是有话想对他说吗?他来了,你睁眼看看好不好?” 贺津南一向理性,并不喜欢医院这种煽情的场面,他母亲生病去世的时候,他和贺景书才十二岁,贺景书趴在他身上哇哇大哭,他难过的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僵在那儿,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跪在那儿守灵守了三天。 遗体送去火化的时候,意识到母亲要被烧成一把灰了,他死死抱着遗体,固执的不让他们烧,还是他爸和爷爷把他拽回来的。 爷爷哭着骂他:“傻小子,你妈已经走了,你不让他们烧也回不来了,你再看看你妈,跟你妈好好道个别吧。” 当时父亲对着母亲遗体保证:“佳音,以后我不会再娶,两个孩子你放心,贺家和林家的一切都是他们姐弟俩的。我会好好教育他们,保护他们,给他们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后来父亲真的没再娶,等他和贺景书长大,外公有时都劝他再去接触一个,他说算了,除了佳音,跟别人都是凑合。 姜隐眼泪砸在奶奶的手背上,“奶奶,你睁眼看看我……隐隐和小贺都来了。” 贺津南喉咙也有些堵塞。 他不擅长分别,也不喜欢分离,修长宽大的手裹住姜隐和奶奶的手说:“奶奶,你放心,我会给隐隐一个家。以后我会照顾她,迁就她,包容她一辈子。” 贺津南浑然收了平日里的混不吝,郑重又认真。 他的手掌温暖又宽大,紧紧包裹她的,有那么一瞬间,姜隐错觉他在说真心话。 目光对上。 他眼底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和沉重,嘴上却混得很:“我说一辈子不对吗,还是你在奶奶面前,都不想跟我一辈子?奶奶听着呢,你别犯浑。” 姜隐又想哭又有点气,到底谁在犯浑啊。 两人陪着奶奶说了好一会儿话。 探视时间快到了。 正准备离开,奶奶衰老松弛的眼皮动了动,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有了一丝微弱的呼声:“隐隐……” 她扑过去,几乎是跪在床边,“奶奶,隐隐在这儿,你要说什么,隐隐听着呢。” “小贺……” 两人都跪过去。 贺津南裹住奶奶和姜隐的手,三人的手握在一起,“奶奶,你要交代什么,我都答应。” 奶奶声音很弱很弱:“你们……好……好好的。” 贺津南保证:“奶奶,我会跟隐隐好好的,不离不弃一辈子,您放心吧。” 姜隐哽声:“奶奶,我给你做了一件新旗袍,已经做好了,你快好起来,等你穿上旗袍,就能参加我的婚礼了,你不是一直很想参加我和小贺的婚礼吗?” 奶奶很虚弱的笑了下。 贺津南心里滞涩发疼,当初彼此都赌气,婚礼也没办一个。 他揽住姜隐的肩,沉声说:“奶奶,我会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给隐隐,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奶奶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沙哑又含糊的撑着一口气交代:“不要……吵……” 不要吵架。 姜隐眼泪一下冒出来,奶奶知道她喜欢贺津南,总是不放心。 贺津南眼睛里也像是进了沙子一样的胀涩,“奶奶,我们不吵,以后都不吵了。就算吵,我以后也让着她。” 第070章 离婚了,把狗分一下 周嘉辰站在门后的暗处,“阿姨还有几天就要出院了,不是让你在医院别总找我……” 江颖咬了咬唇:“我妈肠梗阻,是你做的手术,我找你沟通一下病情也会让人起疑吗?” “刚才在电梯里,万一……” 他脸色有点焦躁。 江颖低着脸,忽然说:“她很漂亮,比我有气质多了,周师兄一直喜欢的人其实是那个姜隐吧。” 这阵子母亲住院,她去打听了一下这位姜医生,不仅人长得漂亮,履历也光鲜,双学位博士,有科研专利在手。 周嘉辰一顿,有被人戳破心事的窘迫。 “颖颖,你别乱想,人和人不能这样比较,我师妹她在京大本科的时候,就是临床第一,她读书一直都特别拔尖,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样。你……” “周师兄,你不用安慰我了。”她低落的同时,又好奇:“当年你们一起去哥大,为什么不在一起?” 周嘉辰面上暗淡,没说话。 她小心翼翼的问:“是因为她身边那个男人吗?” “嗯,他们结婚了。”周嘉辰怕在这里逗留太久不好,便问:“你叫我过来,是医药费的问题吗?我改天用我爸的账户转给你,这几天你就不要私下……” “不是钱。” “那是什么事?” 江颖看看他,犹豫好半天才说:“我这个月例假推迟好久了,我怕有什么问题,上午就去查了一下……” 周嘉辰一惊,“你……你怀孕了?” 她点头。 周嘉辰懊恼至极,捏着拳头捶了捶额头,心惊之后是无措。 “怎么会这样,不是做了措施?” 她有些委屈,“你是觉得我在骗你?你不记得了吗,之前你喝了点酒,那次没戴套就……” 那次是姜隐的奶奶进ICU,她给贺津南打电话是个女人接的,后来部门聚餐喝多了,他把她送回家。 在尊府门口她借酒劲哭着问:“师兄,你说贺津南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为什么我每次难过他都不在……那个女人又是谁啊!” 他看着她,轻声说出了心底的话:“爱过。” 他爱过她。 不过姜隐喝醉了,根本没听见,一个劲的在骂贺津南,还把贺津南那一打收藏级跑车的车钥匙扔进了垃圾桶泄愤。 他离开后,心情也很闷,鬼使神差的就找了江颖。 他拉住她的手,眼底有丝恳求:“颖颖,这个孩子能不能不要?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我还没积累足够的人脉和资源,事业也正在上升期,马上副高职称就下来了,这时候闹出事,对我影响很不好……” 他才刚刚三十岁,半只脚已经踏上副主任医师的位置,的确凤毛麟角。 江颖伸手捏住他的白大褂衣袖,“你会跟徐欣瑶离婚吗?” 周嘉辰很坚定:“会,你相信我。” …… 这边,姜隐和贺津南出了ICU,她收到谢秋发来的微博链接。 【公安蓝V帮你做了澄清声明后,现在网上一片倒的站你!贺津南这个人虽然渣了点,但做事够麻利!】 姜隐偏头看他,“网上的事,谢谢你。” 贺津南唇角轻扯,“以前我给你讨公道,你不会说谢谢我,但会投怀送抱。” 更主动的时候,会凑上来亲他,然后抱着他的脖子说,贺津南,好喜欢你。 现在是一点也不喜欢了? “你是想睡吗?”姜隐直白的问。 贺津南呼吸微沉:“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 他是想跟她睡,但他希望是你情我愿的睡,就像五年前在尊府那一夜,冲动又热烈,她泛着泪光的眼睛里全是他,还会问他,她在他心里能排第几。 婚后这半年,也做过不少次,甚至地点和花样都变多了,但没哪次比第一次更让他身心满足。 他也希望他单纯只是想跟她睡觉,那现在就不会这么窒闷。 现在她的话越来越少,以前再内向孤僻,到了他这里,也还是会跟他说一些没用的废话,现在废话也不说了。 已经这么无话可说了吗。 贺津南双手抄着西裤口袋,一贯的疏冷,心里却泛起潮湿,开始说废话:“贺老六的抚养权我不要。” 姜隐怔住,“为什么,这五年一直是你在养它,我没空遛,而且我……” 贺津南皱眉打断,冷声说:“是你把它捡回来的,你才是它妈,姜隐,你这么狠心吗,连孩子也不要。” “它是狗,不是我孩子,我生不出狗。” “狗孩子不是孩子?” 姜隐不解:“那你还是贺老六的爸呢,你为什么不能养它?你养它五年,对它一点感情也没有?” 贺津南喉结动了动,“抚养权给你,我只要探视权。” 顿了顿。 他又说:“你要是没空遛,我给你请个保姆,你天天吃快餐也不是事,刚好让保姆给你做饭遛狗。” “……” 姜隐想,奶奶如果走了,跟贺津南一离婚,她回哥大了,身边半个亲人也没有,会很寂寞,贺老六陪着她,会稍微有点慰藉。 把贺老六托运去美国有点麻烦,但也不过就是费点事花点钱。 她应声:“那好吧,贺老六给我。” 贺津南目光微亮,“那你好好养,不准给贺老六找什么后爸。我会定期去看它的。” 姜隐服了他,“狗找什么后爸,又不是孩子。” 贺津南语气一凶:“你的意思是,如果贺老六是个孩子,你就要给他找后爸?” “……是个孩子你还会给我吗?” 贺津南眉心蹙了蹙:“怎么不给,你跟我生一个,就知道我给不给你了。” 孩子跟她姓都行,他管她,她管孩子,有什么不能给。 “……” 哦,忘了,小拖油瓶会影响他和舒荷的二婚。 两人在车里拌了会儿嘴。 讨论完狗儿子的抚养权之后,又是一阵寂静。 贺津南发动车子,“我刚才陪你去看奶奶,你现在是不是也该陪我做件事?” 姜隐:“什么事?” 车子开出医院地下车库。 导航目的地显示什刹海。 他说:“七月的荷花没看,都要离婚了,我不想欠着。” 姜隐心尖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九月的荷花都凋零了,只能划划船。” 错过了最佳机会,就错过了。 贺津南从来都不信邪,“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没有,就当陪我划船了。还是你跟姓周的划过了,就不想跟我划了?” “我没跟周师兄划船。” “我也没跟梁吉月划船。” “……” 姜隐吸了下鼻子,将脸转向窗外,后脑勺对着他。 第071章 贺津南是大混蛋,小尼姑对不起 老鼓楼一带都是景区,贺津南把车停在附近。 下车后,两人身形招摇的在北京胡同里走街串巷。 他们穿过烟袋斜街,路过一家很chill的咖啡店,四层露台可以俯瞰什刹海,是特别适合打卡拍照的机位。 不远处,落日掉入什刹海,波光粼粼的一片。 初秋的傍晚,泛着暖橙色的温柔。 贺津南垂眸看她,“要拍照吗?” 姜隐喝着刚点的咖啡,又甜腻又发苦,“算了,我今天有点丑。” 她被周顺德扇了一耳光,右脸还有点肿。 贺津南打开后置摄像头,抓拍了几张,“哪儿丑了。” 是实况图,他拍的时候,她恰好抬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透着一点懵。 贺津南唇角轻勾:“不是挺可爱,传给你?” 姜隐不要,“走吧,不是来划船的吗,跟你说了没荷花,你不信。” 贺津南步调散漫的走在她身后,“急什么,等等说不定荷花就长出来了。” “都秋天了,荷花还能二次发育?” “你不给它一个机会,怎么知道不能?” 就像他们这段婚姻。 沉沉的视线落在她纤薄清寂的背脊上,前方的日落光影居然有些刺眼,他眼眶轻缩了下,小尼姑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阔步上去,伸手揽住她的背,“腿很长是吧,走那么快。” “是你走太慢了。” 他嗯一声,轻飘又认真:“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过几天我刚好要去香港跟贺景书交接工作,迪士尼的烟花秀还想看吗?” “不了。” 五年前没完成的约定,就让它烂在五年前吧。 贺津南心里有点堵,“小尼姑,你现在就这么无情。” 他们明明做过所有亲密的事,亲密到他几乎吻过她每一寸皮肤,在她不为人知的地方留下过最滚烫的烙印。 他却连她的朋友圈也看不见。 都说至亲至疏是夫妻。 贺津南一点也受不了这个疏。 姜隐吸一口气,喉咙涨涩:“我们都离婚了,我还对你有情的话,就是对我自己无情。” 还有11天冷静期就过了,他突然想再混蛋一次,就算小尼姑恨他…… 但小尼姑会崩溃的发抖吧。 …… 九月晚上的什刹海格外热闹,湖面上飘着好多船。 贺津南诡异的租了条电动小船,有些拥挤。 姜隐坐在他身旁,看看他,“为什么不租个大船?” “大船太贵。”他不太走心的胡扯一句。 贵? 她听错了吗,一个离婚补偿能随便给套四合院的人。 贺津南单手搭在船的方向盘上,触及她些许幽怨不解的眼神,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还有点气闷:“大船那么空,你会愿意坐在我身边?也就最后一次了,你就算再烦我,也忍忍吧。” “……” 小船晃荡的飘在湖面。 贺津南开船开的很随便,开着开着连方向盘也不扶了,随便这船怎么飘,今晚他都不想上岸。 姜隐趴在右边,吹着初秋晚间的湖风,眼前忽然一刺,湖中心骤然亮灯。 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条船上是一家三口,半大的小男孩忽然惊呼:“妈妈快看!那边的荷花开的好漂亮啊!” “都这个季节了荷花都蔫了吧?” “真的是荷花!还有灯!” 大片盛开的荷花簇拥在湖中心,每一朵都鲜艳饱满,迎风飘逸,完全不输盛夏的盛放模样。 姜隐一怔,后背忽然一暖,贺津南胸膛贴上来,双臂环抱将她锁在怀里。 他低沉嗓音落在她耳畔:“今晚全北京开的最好的荷花都在这里了,只要你想看,别说是秋天,就是冬天,我也能让什刹海开满荷花。” 太空荷花花期长,这个时间,只有莲花池还有,贺津南费了点人力和关系,从莲花池挑了形态最好的荷花移栽过来的。 姜隐目光发直看着湖面的荷花。 贺津南轻吸她发丝传来的淡淡香气,越抱越紧,也越舍不得放开,今晚真他妈想把她带回尊府,什么也不管,不做措施的狠狠做一顿,搞出个孩子来。 他承认自己很混蛋,混蛋到荒唐。 在离婚冷静期里,荒唐的想用孩子去绑住她。 贺津南偏头亲亲她发丝,“小尼姑,怎么呆了,不喜欢吗?” “喜欢……” 这么费心的讨好,没有人会不喜欢。 不远处一盏又一盏明亮的荷花灯飘过来。 有人惊呼。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荷花灯啊!” “那些荷花灯好像是电子控制的!在排序哎!” 姜隐眸光一顿,遥遥望去,那些荷花灯乱中有序的渐渐组成阵型。 岸上游客纷纷拍照。 “是不是要国庆了,所以什刹海在放荷花灯?” “快看那些荷花灯组成的字,是什么字啊?” “好像是……小、尼、姑,对、不、起?” “哈哈哈……这不是国庆放灯,这是谁在用荷花灯道歉啊!” “还有哎!那边的荷花灯组成的字笔画更多!” “贺、津、南?贺津南是谁啊?” “贺津南……是……大、混、蛋!” “这句话应该是……贺津南是大混蛋,小尼姑对不起吧!天啊……这是哪个京爷在搞道歉啊!这么大阵仗骂自己!” 小船渐渐飘近。 姜隐也看清荷花灯组成的字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了一把,下意识转头看他,唇上呼吸骤然被掠夺。 贺津南吻得深入又灼烈,大手也探入她腰际摩挲那一寸冰肌玉骨,被湖风吹凉的皮肤温度缓缓升高。 夜色,狭小摇晃的小船,盛放在秋天的荷花,暴烈温柔的深吻,温暖紧嵌的怀抱……还有那句她等了很久已经不再期待的道歉。 他按着她吻,吻到难以自控,拦腰轻轻一抱,把她抱到腿上,两人额头相抵,连呼吸都融为一体。 “小尼姑,分开的那四年半,我很想你,想到发疯,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次。” 第072章 离婚是你想要的,那我给你。 想过。 在无数个想他的日夜里,几乎把自己杀死,她泡在冰水里泡了太久,早就不期待他的任何回应。 泛着凉意的湖风,吹散灼烫的暧昧。 姜隐双手推开他的肩,一点点冷却下来:“五年前你把猫弄丢了,你以为那只猫回来了,其实没有,它早就死在五年前了。” “你今晚的道歉和荷花,我替21岁的姜隐收下了,但26岁的姜隐已经不期待了。” 贺津南紧攥她手腕的手指竟然有些发麻。 “五年前我们再去找回来,你以前会来尊府喂实验鼠,我认为那是我们的默契,你只要来喂实验鼠,就是想我了。” “后来结婚了,我以为豌豆苗是我们的默契,可你把豌豆苗送人了,我又买了好几盆豌豆苗,一直种,一直死,我不想放弃。” 姜隐弯唇,冷的像一面镜子,“一直种,一直死,是在提醒你,该放过它了。” 在她把豌豆苗送给谢秋的那一刻,无论是他们的五年,还是17岁的姜隐一厢情愿的那九年,全都结束了。 她一直在替17岁的姜隐跟28岁的贺津南,进行一扬慢性告别,她的确犹豫过,九年谁能不犹豫? 但从没动摇过要离开的决心。 即使他告诉她,那些都是误会,可那些误会却真真切切的狠狠伤害过她,贺津南救赎过她,又把她推向深渊。 她看着黑漆漆的湖面说:“把船靠岸吧,太晚了。” 贺津南心脏像是缺了一大块,冷飕飕的湖风贯穿胸膛。 他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真的太晚了吗?” “太晚了。” 她坚定不移。 小船缓缓靠岸,姜隐却在这段感情里缓慢又彻底的离岸。 贺津南想牢牢抓住她,抱紧她,焐热她,可她碎的像冰渣,越是紧握,越是灼痛她,失去她。 …… 把她送回西里。 姜隐坐在副驾上,提醒一句:“别忘了20号要去民政局。” 贺津南声音闷哑:“如果今天是我跟你见的最后一面,你也没其他话对我说吗?” 姜隐皱眉,“你又要耍我吗?” 他勾唇轻嘲:“我哪儿舍得耍你,上次混蛋,你一走就是四年。我再混蛋一次,你一辈子都不会让我看见你了。” 她下了车,往楼道里走。 贺津南注视她单薄的背影,三秒不到,那抹强烈的不舍像是惊涛骇浪一样拍打他,快把他击碎。 他大步上去,从后一把紧紧箍住她,密不透风的拥抱,像是要把她勒碎在怀里。 姜隐背脊一僵,“贺津南,你又想干嘛?” 他俯身将脸埋进她颈窝里,声音闷到发颤:“我不想干嘛,怕以后再也抱不到你,所以想再抱抱你。小尼姑,其实我以前……” 他自嘲失笑了声。 “五年前你说走就走,连句分手也没有,那会儿其实我挺恨你的,想着等你回国,我要狠狠报复你。分开的那四年半,我又恨你又想你。” “婚后这大半年,还没恨够吗?” “气过,起初很气。送梁吉月入职,一方面是想找借口去看你,另一方面也是想气你,气你当初对我断崖式分手,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我以为我恨你,但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想着怎么抓住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混蛋,我也不想放手。” 姜隐轻轻呼出一口气:“放过我吧,贺津南。”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进她颈窝,稍纵即逝,是她的错觉吗。 贺津南那么高傲理性的一个人,怎么会哭。 他压着翻滚的喉结说:“那我呢。” “你不归我管,贺津南。” “……” 沉默的紧抱,像是在告别。 贺津南心脏钝痛,缓缓松开她,“如果离婚是你想要的,那我给你。” 姜隐吸了口气,没转身,匆匆进了楼道。 她没看见贺津南湿沉的眼睛。 …… 两天后。 姜隐接到警局的电话,让她配合调查去做下口供和笔录。 她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罗扬。 “太太,我刚从杭州回来,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没来得及叫司机去接你,抱歉啊。” “只是录个口供而已,罗助理不来也没事的,费心了。” 罗扬随她一起进去。 “那怎么行呢,津南总特意交代的,警局这边有什么传唤,一定要陪着您。” 说到这个,罗扬解释:“哦,对了,津南总昨天就飞香港和景书总交接工作去了,特意让我留在北京帮太太善后这件事。” 景书总? 是贺津南之前说的亲姐姐吧。 五年前在尊府看见的那一幕,真的是她误会了。 姜隐弯唇礼貌笑了下,“这样啊。” 罗扬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多嘴了几句。 “太太,我跟在津南总身边也有五年多了,您跟他恋爱那会儿,他刚初步接手林氏资本,他以前怎么样我没看见,我不做空口无凭的作证。但我确定的是,这五年里,他没有过其他女人。” 姜隐手指蜷紧,“罗助理也在给他当说客吗?” 罗扬淡笑,“太太,您真误会我了,我一直都支持您离婚的。不过这五年,津南总的行程表我很清楚,满满当当全是工作,林氏资本这样的大财团,也没空给他时间去谈恋爱玩女人,佳音总过世了,林家这一脉全靠他和景书总撑下去,他嘴上再混,出格的事真没干过。” 如果真说出格的事…… 罗扬沉吟。 “当初您和他断崖式分手,他把自己锁在尊府喝了三天酒,要不是林董事长和景书总去抓人,他没准酒精中毒人都没了,这算一件出格的事吧。太太知道这件事吗?” 第073章 你敢爱上别人试试 香港中环,林氏分部。 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议交接。 吃午饭时,贺景书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 “我说津南总,你今天怎么老走神,下午还要交接呢,你这个状态怎么继续?” 贺津南仰头靠那儿,有些颓,“我要离婚了。” 贺景书夹菜的动作一顿,“前阵子你不是还准备在香港迪士尼求婚的事吗?无人机都安排了,你又不求了?” 是他不想求吗。 “她都不愿意跟我来香港,让我放过她,我还为难她干什么。” 五年前约定好的,要一起来香港迪士尼看烟花,他还记得,她忘了吧。 贺景书不免唏嘘:“你俩这分分合合……都五年多了,还要放过谁啊,要放过早点不放过,沉没成本下这么大,我要是觉得不合适,三个月不到就放过了,搞不懂你们。” 他轻嘲,嗓音落寞:“也没有五年多,中间分开四年半,她爱上别人了。不过是我自己混蛋,把她推到别人身边。” 贺景书狐疑:“爱上别人?小尼姑自己说的吗?不应该啊,虽然我没见过小尼姑,但你说的小尼姑那么倔强,会轻易移情别恋?” 反正那件黑色冲锋衣不是他的。 有时候他挺气她的,气她跟他结婚了心里还想着那冲锋衣的主人,有时候又恨自己,当初怎么就让她跑了呢。 但一看见她,又想抱抱她,种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婚后这大半年的相处,就总是带着刺。 贺津南眸光暗淡,“可能是那个姓周的,刚好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给了她陪伴吧。” 贺景书不清楚他们怎么会闹成这样。 只是遗憾:“我还没见过弟妹呢。本来想着等你求完婚,你们别扭解决好了,再回老宅坦白……毕竟你们闹来闹去,给长辈知道也不好。但现在我还能跟爷爷外公他们说吗?他们要是知道你一声不吭结了个婚,才半年又要离……不打死你?” 尤其是爷爷那个脾气。 抛开他们这种出身和身份,哪怕是个普通人,结婚也应该慎重再慎重,结了才多久又要离,闹着玩吗? “打死我,还能演一出苦情戏。但小尼姑对我已经没感情了,再把长辈牵扯进来去当说客,小尼姑会更烦我。” 贺景书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一个礼盒递给他,“在HW定制的钻石手链,送给弟妹的见面礼,本来想这趟回北京亲自去见见弟妹的,但你们闹成这样,我这个亲姐去了反而像威胁人姑娘不准跟你离婚一样。买都买了,你转送一下吧。” 贺津南没什么情绪,一向高傲恣肆的眉眼,此刻神情恹恹。 贺景书提醒:“当初你们结婚就很随便,如果真要离,那就好好离。” 手机响了下。 是罗扬发来的消息:【太太的事情已经办妥,医院的监控发您邮箱了。】 …… 这边,姜隐从警局出来。 周顺德的案子这两天就会移交到检察院,他坐牢是坐定了,只是不知道具体量刑多久,普通性侵未遂的案件,量刑不算重。 他报复心那么重,如果出来…… 但转念一想,再过不久,她就离开北京了。 原本笼罩在身上的多年阴霾,一下被强光驱散,她重重松了口气。 年少时分,她也幻想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报复手段,比如从实验室里偷拿点什么出来,把他毒死,但理智战胜冲动,她选择远离深渊。 罗扬送她回医院的路上。 姜隐坐在后座,一直看着窗外滑过的风景,她和贺津南的过去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 北京的大小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 五年前,他们实验小组去郊区的山里采集实验样本,八月的天变幻莫测,遇上大暴雨,通讯很差,几个学生被困在山里。 女同学心惊胆战:“隐隐,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高老师已经给我们叫了救援队,很快就会来的,你再坚持一会儿。” 她冷静地安慰着别人,其实骨子里是个悲观主义者,就在她偷偷想遗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搜救队的声音。 贺津南一身湿泞,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以为是幻觉,却被他疾步冲上来紧紧抱住。 他呼吸比她还急促:“小尼姑,你要吓死我,跑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提前报备一下!最近是汛期知不知道?” 她一时发懵:“赶着交作业,我跟高老师报备过了……” “那你跟你男朋友报备过吗?” 他质问的语气并不温柔,甚至有点凶,雨水从他英挺的眉骨滑下,他一身黑衣都湿透,喉结滚动着,脸上有明显的紧张。 她眉眼不自觉弯起来,眼睛里盛满他,“你为什么跟搜救队上来,这里很危险。” 他冷着脸骂她:“你还知道这里很危险,还笑。” 山路很滑。 他背着她下山,她趴在他肩上,像是淋了很久的大雨,找到一处避风港,心尖滚烫,甜蜜的想哭。 她抱紧他脖子,“贺津南,我以后肯定爱不上别人了。” 因为已经狠狠爱上他两次。 他恶劣的掐一把她腿根,不满得很:“你敢爱上别人试试。” 她占有欲也很强,小声在他耳边要求:“你也不准爱别人。” 他眉眼笑意匪气又明亮,“爱哪个别人,小尼姑你有分身吗?”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山下的酒店,一起洗了澡,在浴室做尽亲密的事,她怕疼,他忍着没到底。 只是抱着她,越亲越过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也能亲密到那种地步。 他亲完翻身上来,故意吻她,她眼睛都瞪大了,想捂住嘴,却被他一把拉开:“嫌弃什么呢,嫌弃自己?” 他坏透了,把她弄得面红耳赤,分开那四年半里,怎么忘也忘不掉。 她觉得他爱过她,可又因为他那句混话,她否定他们过去所有感情……就这样反复横跳,最后陷进沼泽里,沉到水底淤泥的那一刻,有种踏实堕落的安心。 他们分手后,他真的在尊府喝酒喝到差点酒精中毒吗? 印象里,贺津南从没那么失控过。 …… 车子抵达医院门口。 姜隐道了谢,机械的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 罗扬微怔:“太太还有事吗?” 她折身回来,想问个明白:“罗助理,当初贺津南打过电话给我吗?” 第074章 你该感激我,教会你痛的滋味 可她没接到过贺津南的电话。 罗扬思忖道:“我只知道你们分手之后,他半个月没来集团上班,津南总这样懈怠工作真的少有,所以我印象很深。” “但有没有给您打过电话我就不清楚了,太太您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呢?就算要离婚,也要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如何释怀?” 连释怀都做不到,又谈何放下。 …… 姜隐回到医院,已经临近四点,还没坐到椅子上,就被赵医生叫过去一起查房。 她拿上听诊器和查房表,“今天不是周医生带人查房吗?” 赵医生讳莫如深的笑笑。 “徐大小姐不是怀孕初期吗,孕妇情绪不稳定需要老公陪,周医生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今天下午请假了,让我代一下。” 到了四楼的消化科住院部,例行公事的挨个询问,记录。 查到24床,肠梗阻患者,术后第六天了。 “魏春兰,今天肚子还胀吗?有没有排便?” “不胀了,排便一次挺好的,周医生手术做的真好,伤口也不疼!” 姜隐正执笔记录,“那就好,再观察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魏春兰正想夸几句周嘉辰,扫到姜隐的胸牌,眼前一亮:“姜隐?我女儿也叫江颖,只是字不一样。” “这么巧。” 魏春兰得意道:“我女儿也是医生,跟你们周医生一样,都是京大附属毕业的。这次能让周医生给我做这个手术,多亏了我女儿和周医生熟。” 认识的校友之间帮个忙也正常。 江颖拎着水壶从外面进来,看到姜隐,身形顿住。 连忙对魏春兰说:“妈,你在姜医生面前炫耀什么,姜医生也是京大附属的,而且是他们那一届的临床第一,跟姜医生比,我那点成绩都不够看。” 姜隐微怔,看向她,“你认识我?” 江颖自圆其说:“姜学姐在京大附属这么出名,很多人都知道你。” 她温和笑笑,嘱咐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刚离开病房。 江颖追上来,“姜医生,今天不是应该周医生查房吗?” “周医生下午请假了,你找他有事吗?” 这位学妹总觉得面熟,但姜隐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她摇头,“没什么,周医生给我妈做的手术很好,我想着还有两天就要出院了,想当面感谢一下。” 姜隐:“这些都是应该的,不必放在心上。江学妹,我们以前见过吗?” 江颖心一惊。 难道在电梯里被发现了? 但她又隐约期待被发现,因为她很不确定,周嘉辰会不会为了她离婚。 “没有,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脸,所以姜医生觉得面熟。” 姜隐淡笑,“怎么会,你长得很漂亮。” 她看着姜隐离去的背影,摸出手机一看,早晨给周师兄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他是在躲她吗? …… 下班后,更衣室里。 梁吉月换了一套迪奥小黑裙,靠在柜门边,轻佻看了眼姜隐。 “听说你真的要跟津南哥离婚了?趁着年轻赶紧捞一笔走吧,离个婚直接实现财富自由,有什么不好?” 姜隐脱掉白大褂,讽刺:“我跟贺津南离了,好像也轮不到你,舒荷还没急呢,你急什么。” 梁吉月双手抱着臂,眼底闪过讶异,“你什么意思,津南哥要跟舒荷结婚?” “梁大小姐,你消息这么落后的吗,贺津南没告诉你这个亲爱的妹妹,他都把他跟舒荷的喜糖准备好了?” “你胡扯,津南哥从来就没有跟舒家联姻的打算。” 如果真有什么消息,她这个大院圈的百事通会不知道? 姜隐面无表情,“爱信不信,先等我把婚离了,你再去跟舒荷急,你跟我急没有用。” 梁吉月蹙眉,“当年舒荷在清大追津南哥都被拒了,这事谁不知道,真想跟舒家联姻当初会拒绝的那么干脆?” “也许他忽然发现舒荷比你好。”姜隐冷冷看着她,忽然嗤笑:“毕竟,舒荷应该不像你会心思歹毒的去霸凌同学。” 梁吉月眸光骤然紧眯。 “怎么,都要离婚了还想倒打一耙?我告诉你,我爷爷跟贺爷爷可是有过命的革命友谊,你觉得津南哥会为了那点小事,跟我们梁家闹掰?” “姜隐,太天真了吧。底层出身的人,都爱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吗?在维系阶层权力面前,你那点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谁在乎。如果津南哥在乎,那我就太瞧不起他了,为这点事,给自己家族树立一个政扬上的敌人,这是不计代价的愚蠢。” 这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她从未将高中的事告诉过贺津南。 两害相权取其轻,是成年人理性又成熟的做法,本该如此,谁不利己呢。 就像当年容艳芝在她和周顺德面前,看似选择了周顺德,其实她选择的是自己的生计,姜隐能理解,却做不到不恨。 她不想让自己再去恨上贺津南一笔,恨他是折磨自己,她想放过自己。 姜隐肩膀撞过梁吉月,“如果你真的不怕,何必一次又一次警告我?因为当年那点恶事,你要一辈子这样人前装善,人后装鬼。如此惴惴不安,也算一种报应吧。” 梁吉月瞪着她背影,心虚又理直气壮。 “我那叫做什么恶事,要不是我,能激发你的潜能走到今天这步吗?姜隐,你的人生并不是因为我出现才苦的,你那种出身就注定了你要吃苦才能爬上来。所以,某种意义上,你该感激我,给你的成长之路添了一把柴火。” “啪!” 姜隐转身,响亮又突然的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梁吉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睛都瞪大了。 “姜隐!你疯了吗?” 相较于她的震愕,姜隐平静冷嗤:“痛吗?你该感激我,教会你这种人知道痛的滋味。” …… 瘾吧酒馆里。 谢秋不敢置信:“罗助理真这么说?可他当年既然跟徐慧要了你的新手机号,为什么你没接到过电话?” 姜隐点了杯青柠莫吉托,冰冷又清甜的鸡尾酒滑过喉管,酒精渐渐发酵升温。 她脑袋一片混沌,“我也不知道,秋秋,你说我要问问吗,但都要离婚了,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谢秋也有点茫然:“可他既然心里有你,又为什么婚后老是气你?” “他说是因为气我和周师兄在哥大那两年。” 谢秋激动道:“你跟周嘉辰又没什么!” 姜隐摇头,很不解:“我曾经也说过我跟周师兄没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笃定我跟周师兄在一起过,后来吵架吵厉害了,我也懒得解释了,反正我跟他真正的问题,又不是因为一个周师兄。” 谢秋正想骂什么,背后传来一道揶揄男声。 “你当初都跟姓周的在朋友圈官宣了,还怪津南误会你?姜隐,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开始说胡话,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第075章 他给她打过电话 调酒师见到江湛,相当熟稔:“江哥,还是威士忌吗?” 江湛点头,又对调酒师说:“以后这位姜小姐的酒钱不用收。” 姜隐语调淡漠,面上全是对他的不喜,“用不着你请客。” 江湛好笑道:“我哪儿敢请老板娘的客,给津南知道,不得掀了我?” 谢秋最先反应过来:“姓江的,你是说,这家瘾吧酒馆是贺津南开的?” “不然呢,要不是津南开的酒馆,我能经常在这儿?” 北京大小酒馆那么多,他何必成天光顾这一家。 “那我也不是老板娘,我和他很快就离婚了,不过不收酒钱挺好的,秋秋,你刚才不是想点那个M9+和牛当下酒菜,点。” 人在不怕失去的时候,会特别没所谓,就像姜隐现在。 谢秋求之不得,“好好好,我点死他,再点个豪华大套餐,带回家当夜宵。” 江湛古怪的看着她,“你不是从来都不肯花津南一分钱吗?什么时候想开了?” 之前津南还老纳闷,姜隐不肯花他的钱,是不是准备随时跑路。 现在又花上了怎么说? 江湛见过一茬又一茬的女人,这个姜隐,他最是搞不懂。 她不图钱和资源,那就是图津南这个人呗,既然图人,又为什么当初跟姓周的在一起? 他实在好奇:“姜隐,你跟那个姓周的在一起是为了气津南跟我说的那句不娶你吗?那句不娶你真是误会,实不相瞒,当时我也理解错了,毕竟我们这圈人谁不是跟大院圈的结婚,是我惯性思维了。但津南是真喜……” 姜隐:“江总你坐过来就是想朝我身上泼点脏水吗?我跟周嘉辰没谈过,你泼我脏水,是怕我跟你兄弟离婚,我从他身上捞走太多吗?” 江湛吸口气,想发火又忍住,毕竟津南宝贝死她了,他哪敢得罪。 “姓周的都在朋友圈官宣了,你别告诉我,那是你们故意演戏?” 姜隐一头雾水,皱眉问:“什么朋友圈,我从没发过什么官宣的朋友圈,我也没看见周嘉辰发。你想泼我脏水,就拿出证据。” 又不是小孩子了,谈个恋爱要在朋友圈大张旗鼓的官宣,就为了气死前任? 姜隐没那么幼稚。 “行,你等着,我马上翻给你看。” 江湛掏出手机就翻那个朋友圈截图,但手机图库里的照片太他妈多了,都五年前的残羹冷照了……他也不记得删没删。 姜隐冷冷睨着他,仿佛在意料之中的眼神,“江总,我等半天了,你翻出来没?” 江湛胜负欲一下被激起,“你等着,津南没准还留着,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今天非得把证据甩她脸上。 姜隐已经没耐心了:“江总不是开了个娱乐公司,想演戏可以演给全国观众看,在我面前演得再好,我也不会给你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什么演戏!” 江湛一下炸了。 “当初嘴贱那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姜博士,我嘴贱真对不起你。但姜隐你就对吗?当初你把津南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什么都不说就断崖式分手,谁知道你在气什么?结果你一转头无缝衔接姓周的,跟他官宣!搁谁受得了?” 靠。 他觉得他够渣了,这么一想姜隐的操作,比他还渣。 难怪贺津南忘不掉。 要是来一姑娘这么断崖式甩他,他也能记一辈子。 姜隐深吸一口气,酒精后劲上来,也不管不顾了:“我说了我没跟周师兄在一起!更听不懂你讲的什么朋友圈官宣!我断崖式甩他,那也是你们先伤人在先!我难道要像个疯子一样去质问他为什么玩我?” 她过来喝酒是想释放情绪的,不是来找气受的,更不是想听江湛空口无凭的诬蔑她。 “秋秋,你吃饱再走,江总说的不用付钱,你多吃点。” 谢秋还在等她的M9+和牛呢,“你不吃点再走?或者我打包,我送你回去吧!” 姜隐抄起搭在椅子上的薄风衣,挽上臂弯,拎着包就走,“不用,脏水喝饱了。” 江湛快步跟上去,声音有点急:“不是,我怎么就泼你脏水了,你要是没跟那个周嘉辰在一起,当初津南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是周嘉辰接的?!” 她步伐骤然一顿,“你说什么?” 谢秋拎上打包好的牛排,凑上来就推开江湛,“你别放屁了,贺津南要是给隐隐打过电话,为什么隐隐这边连电话记录也没有?难道是周医生删的吗!周医生那么神通广大,还能知道隐隐的手机密码?” 姜隐滞涩的呼吸,缓缓恢复正常,“江总,你嘴上的火车已经跑到冒火星了,不嫌烫嘴吗?” 江湛双手抄兜立在那儿,毫不意外。 “就知道你不会信我,你一成天埋头念书搞科研在事业单位待着的姑娘,见过多少社会上的人,就那么肯定你那个周师兄是好人?我确实不算什么大好人,但我肯定你那个师兄比我烂多了!” 谢秋怼道:“得了吧你!我又不是没见过周医生,他温文尔雅,待人彬彬有礼,哪儿像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子弟,他可比你们善良多了!” 江湛破罐子破摔。 “是是是,周医生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我们这些人都是大混球。” 姜隐被酒精熏红的眼睛,清寒扫过他,“难道不混吗?周嘉辰怎么烂,没烂到我身上,跟我没关系。贺津南的确是混在了我身上。” 江湛盯着她背影,皱眉说:“说真的,姜隐,你就没想过,以贺津南的背景,他真想在你身上撒气,难道必须要娶你才能欺负你吗?我今天回过头再想他说的那些话,简直了,矛盾的要死,不过就是拉不下脸又各种给自己找借口,非要把你绑在身边而已!” 第076章 学绿茶打倒绿茶 “那我宁愿他没娶过我。” 那样,没有期待,没有伤害,更不会挣扎煎熬。 如果在纽约那四年是不人不鬼,那回北京跟他婚后的这大半年,就是抽筋扒皮。 …… 姜隐她们刚走。 江湛就接到舒荷的电话。 他接起,懒洋洋的:“喂,舒大小姐,是考虑好给鄙人一个机会,让我陪你去香港玩吗?” 舒荷毫不客气的说:“别说我欺负你啊,我是带我侄子去迪士尼玩,你陪我去,是要给我带熊孩子的,我侄子可会闹腾了。” “那没事,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中用啊!熊孩子我又不是没带过,骑我脖子上都行。” 舒荷笑起来,夸他:“你小子够上道,难怪一堆姑娘跟你屁股后面追。” “我的姐,我很乖的好不好,谁没点过去,别让过去抹杀我的机会。行,那就这么说,机票行程什么的我来安排。” 成年男女,到了婚定年纪,又是一个圈的,门当户对,看着顺眼,能出手自然就出手。 谁跟津南和姜隐似的,磨磨唧唧五年多了,黄花菜都凉了。 …… 谢秋把姜隐送回西里。 下车之前。 姜隐坐在副驾上,“秋秋,等我把奶奶的后事办完,我请你跟陈飞他们一起吃个饭吧。” 谢秋摸摸她的手背,“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些,奶奶没准还有希望呢,宝,你别胡思乱想,一定能挺过去的。” “我朋友不多,这些年,多亏了你们一直愿意跟我这个闷葫芦玩。” “说什么呢,突然搞那么煽情,又不是以后不玩了。” 姜隐看着她,微微一笑:“忘了跟你说,等办完所有事,我就辞职回哥大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北京。” 谢秋怔住,满眼不舍,“你真要走?你不会拿了绿卡就永远不回来了吧?我还想给你介绍体育生小奶狗呢!” 姜隐吸吸鼻子,“我去了纽约,不是正好给你代购化妆品吗,你该高兴才对。” 谢秋扁嘴:“傻子,化妆品找谁买不行啊,非要你跑去纽约帮我代购,我舍不得你,你要走了,我们仨苦比喝酒都凑不齐了。说好的啊,打官司找陈飞,有孩子找我办理入学,生病找你……你走了,我们生病找谁啊?” 她很轻的说:“秋秋,我现在自己都病了,还怎么治别人。” “是失眠又犯了吗?曲唑酮吃了也没用?我陪你一起去看心理医生,远离贺津南那个大渣男,你一定能好起来……” …… 上了楼。 姜隐在门口输密码。 20160328。 他之前站在这里,输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没输对。 当年在酒吧,他以为的初次见面,对姜隐来说,其实是一扬巨大的久别重逢。 她低着脸在昏光中,苦涩笑了笑。 密码锁打开,她进了门。 洗漱完,吃了药,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摸到手机,指尖顿在贺津南的微信上。 他的微信头像是贺老六。 微信昵称懒得取,就一个“。”,像是随手打上去的。 朋友圈一片空白。 这种微信,看上去特别像渣男小号。 她退出来,点进朋友圈翻了翻。 本科同学徐慧下午发了一张她抱着孩子办周岁的照片,笑得特别开心,徐慧和她老公从校园到婚纱,从高中就喜欢彼此了,约定好一起考来北京,后来又携手回老家创业,不离不弃。 真奇怪,看见别人幸福,她也幸福的想流泪。 一抹直觉在心里煽动。 她私信了徐慧:【慧慧,你之前为什么那么笃定我和周师兄谈过?是因为周师兄在朋友圈发过什么吗?】 她等了会儿,没有回音,快十二点了,徐慧可能睡了,她也关了手机。 桌上的日历画了一堆红叉,还有五天冷静期就到了。 贺津南不知道哪天从香港回来,他不会混到不回来吧。 姜隐抱紧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 …… 第二天一早,医院。 查完房之后,梁吉月在邀请科室同事去附近新开的湘菜馆子吃午饭。 “隐隐,一起啊,我请客。” “我吃不了湘菜,你们去吧。” 梁吉月记恨昨天那一巴掌,故意说:“我记得你高中不是挺爱吃辣子鸡的吗?每次去食堂都会打这个菜,川菜吃得了,湘菜吃不了?” 姜隐找个借口敷衍,“胃疼。” 梁吉月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隐隐,之前我让你代了几个夜班,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昨天你也打了我一巴掌,还要怎么样才能和好?我们那么多年同学,你因为这点小事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旁边同事讶异又困惑的看向姜隐,那眼神仿佛在说,有必要吗? 何莎跟姜隐关系比较好,上来缓和:“梁博士,姜博士这几天真胃疼,你看她桌上的和胃片。” 她目光笔直看向梁吉月,“我打你是因为我跟贺津南还没离婚呢,你就急着做小三,我打你有问题吗?” 梁吉月没想到被摆了一道,愣住,“你胡说什么?” “之前送你入职给大家送咖啡的那个大帅哥,大家不是都记得吗?难道你不知道他已婚,你不知道他已婚,又是怎么知道我要跟他离婚的?你都知道他还没离婚,还挽着他手臂,怎么,有妇之夫的手臂挽起来很爽是吗?” 姜隐脸色淡淡,却说了一个足够劲爆的大瓜。 这帮医生都是高学历分子,平时足够体面,就算私生活作风有问题,也不会被人拿到台面上这么赤裸裸的揭开。 梁吉月这种权三代最要面子,平时在医院都是春风得意、四面玲珑的样子,此刻被这么明晃晃的下面子,脸色一阵红白相间。 她咬牙:“姜隐!你少胡扯!我跟津南哥从小一起在一个大院长大,他像我哥哥一样……” 姜隐偏头看她,用最平静的语气攻击:“哦?既然是哥哥,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个嫂子说,你跟你的津南哥睡过?” “我回家问过你津南哥了,他说他不是碰碰车,不是谁都碰。所以,梁博士,你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去倒贴一个不喜欢你的有妇之夫?” 同事的八卦之魂都被点燃了,纷纷用异样吃瓜的眼光瞥着梁吉月。 梁吉月羞愤的脸色涨红,“之前你们隐婚我哪儿知道,再说我跟津南哥是发小,既然你也知道是误会,还扇了我一巴掌,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她的解释很苍白。 姜隐学她的茶里茶气,委屈的说:“我打你是我太冲动了,可我太爱贺津南了,你挽他手臂,我怎么能不伤心?我因为这件事难过的胃疼,中午的湘菜,真的一点也吃不了,对不起啊吉月。” 第077章 姜隐说爱他 消化科这个瓜,在医院内部快速传爆。 大家当面不会说什么,背地里议论起来就七嘴八舌了。 “我的天,梁博士居然抢姜博士的老公?!” “我还以为梁博士是个大家闺秀,竟然这么恬不知耻!” “贺津南这名字,我搜了下,网上的信息少的可怜,连照片也没有一张,十有八九是红门子弟。” “姓贺,好像是咱们以前老书记的孙子!难怪这个梁吉月要倒贴。” “额,同志们,咱们中午还去吃湘菜吗?” “小三请吃饭,要是我们去了,会不会被人瞧不起?” “我退出,反正梁吉月家里多大权力都跟我没关系,但我要脸。” “+1,姜博士那么美强惨,我们要是再跟梁博士为伍,岂不是成职扬霸凌了?” …… 梁吉月从同事那边收到这些小群聊天截图时,肺管子快被戳爆了。 她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就这么被姜隐给毁了。 科室有同事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咳,梁博士,我中午有点事,就不去吃饭了,下次再约!” “我早晨喝了杯冰奶茶,有点拉肚子,不能吃湘菜了。” 同事们接二连三的退出。 梁吉月握着手机的手指快捏碎了。 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抱着手机去给梁思延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哭唧唧:“哥,我在医院被人霸凌了,你跟爸爸管不管?” 梁思延吓到了,“谁敢霸凌你啊?” “是姜隐,她仗着自己是津南哥老婆的身份,不仅扇我巴掌,还在医院造我黄谣,同事现在都不理我了呜呜。” “还有这种事?”梁思延皱眉说,“你跟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把事情说了一遍。 梁思延愤愤然:“就为这点事,她扇你耳光,还造你黄谣?我马上跟津南说,我看他管不管这个姜隐。” 贺家和梁家可是世交,谁也不是下位。 梁吉月不信,津南哥那么权衡利弊的一个人,会为了一个要离婚的前妻,和他们梁家不对付! …… 这边,舒荷和江湛刚落地香港。 舒荷收到一段视频,是她爸舒院长的学生发来的。 【舒荷姐,我们医院的最新瓜!男主角竟然是贺津南!太劲爆了!他居然和咱们医院的姜博士结婚了!你知道这事吗?】 舒荷点开视频一看,惊呆了,“梁吉月这么不要脸的吗,跑去人家老婆面前说自己跟贺津南睡过,不嫌丢梁家的脸吗?” 江湛凑过来一看,乐了:“这么劲爆,赶紧转发给津南,他可是男主角!” 舒荷随手就转发了。 又指着视频里,问江湛:“这就是姜隐吗?” “是啊,挺漂亮吧?就那脾气有点犟。” 舒荷客观评价:“比梁吉月漂亮,难怪他不想离,长这样一点也不像小尼姑啊,你们干嘛喊她小尼姑?” 江湛好笑道:“什么啊,又不是我们喊的,是津南老这么喊。小尼姑又不是说姜隐长得寡淡,姜隐这姑娘吧,一心读书搞科研,清心寡欲,两袖清风,这不就是一心清修的小尼姑吗?反正姜隐跟她那个周师兄,完全是两种人。” 舒荷摸着下巴,“是有点意思,现在这浑浊的社会,清高都成了贬义词,她这样能坚持本心的人已经算稀有。” 江湛调侃:“可不是吗,就是少有啊,不然津南喜欢成这样?按照他的话说,投怀送抱的人间香奈儿多得是,实验室做实验的清冷反差更击中人心。” “你别说,津南跟姜隐恋爱那会儿,姜隐连烟都不让他抽,那半年他也成了小和尚。嘿,小尼姑和小和尚配一对。” 舒荷被江湛逗得哈哈大笑。 …… 香港中环,林氏分部。 贺津南正在开会,梁思延打了两个电话过来,都被他按掉了。 舒荷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视频封面就是姜隐和梁吉月,他戴了一只蓝牙耳机,点开播放。 贺津南一心二用,边开会,边单只耳朵听她们无聊的吵来吵去。 好像是小尼姑扇了梁吉月一巴掌。 就这点事,吵成这样? 吵着吵着… 姜隐委屈的声音,透过耳机清晰传来:“我打你是我太冲动了,可我太爱贺津南了,你挽他手臂,我怎么能不伤心?我因为这件事难过的胃疼……” 贺津南眉心一跳。 连带着心尖也震荡了一下,又酸又疼,又惊喜。 小尼姑说爱他? 视频已经播放完,他拿起手机,坐直身体,重新点开播放。 这回,是一心一意的看上、听上了。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 梁思延的第三个电话打过来时,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起身离开会议室,接听了电话。 电话一通。 梁思延带着质问:“津南,姜隐在医院霸凌我妹,这事儿你得给个说法吧?” 贺津南懒散靠那儿,反正他家小尼姑没吃亏,他语调悠悠:“不就是吵了几句,这叫什么霸凌,你语文没学好啊,用词这么不精准。” 梁思延眉心蹙得很深,“吵了几句?她还打了我妹!在医院造我妹的黄谣!” 对面语气不大好。 贺津口吻也变得犀利:“她们吵架的视频我看了,是你妹先去姜隐面前胡说八道,姜隐才打她,就算造黄谣那也是你妹咎由自取。” “津南,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妹活该?” 贺津南眉一挑,嗓音冷下来:“梁思延,你什么态度,要跟我算账是吗?你妹这张嘴在我老婆面前胡说八道,我没去掌她嘴,是因为我不打女人,你该感恩戴德。” 梁思延不悦:“我妹一个未婚姑娘,又是被扇耳光,又是被造黄谣,这合适吗?她从小哪里受过这种气啊?” 贺津南嗤笑,“你妹都把我们家姜隐气得胃疼了,这就合适了?我跟你妹关系什么样,你最清楚,她好意思说我跟她睡过,梁思延,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 “你妹造我黄谣,你不给我一个说法?难道因为我是男的,我的清白就不值钱?” “…………” 梁思延一时语塞。 “你意思就是姜隐一点没错呗?” “那不然。” 错了又怎么样,难道要道歉,姜隐扇他耳光都不带道歉的,跟别人道什么歉。 梁思延不仅没要到什么说法,贺津南还大有反要说法的样子。 挂电话前,他警告:“让你妹在医院离姜隐远点,姜隐不喜欢她,以后她再敢去姜隐面前胡说八道,梁爷爷的面子我也不看。” …… 医院这边。 快吃午饭时,姜隐收到徐慧的微信。 【隐隐,不好意思啊,昨晚我睡了,今早一直在带孩子,现在才看手机。当年周师兄发的朋友圈,你没看到吗?我以为那是官宣你是他女朋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