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双谐小说全文免费》 第十章 “水仙” 孛儿支斤·塔兀,今年四十岁。 自二十岁起,塔兀就有了“北元第一勇士”的称号。 他的形象也符合你对这个称号的一切想象:刚猛的面容、铁鬃般的络腮胡、大量肌肉和脂肪混合堆积而成的雄壮身躯…… 哪怕是昆都力那种天生神力的高大猛汉,站在塔兀的面前,也只得自叹不如。 然,在性格方面,塔兀也比昆都力更加极端。 贪酒、好色、蛮横、骄纵、残暴、无信、短视、少谋、耳根子软、缺乏同情心等等等等,你能想得到的,那些可以贴在古代昏君、暴君身上的刻板标签,贴在塔兀的身上全都合适。 也正因如此,即便塔兀早就是“第一勇士”了,上一任可汗也坚持把可汗之位传给了塔兀那个平庸的哥哥。 而塔兀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 至少当年的他没有。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理解,您想啊,一个智商和情商比昆都力还要低的、满脑子只想吃喝嫖赌玩的巨婴,在当不当可汗都可以享受到这些的前提下,他哪儿有什么兴趣去争夺汗位啊? 如果他身边有人教唆,比如说他的母后、或者某个近臣,天天不断给他耳朵里灌风,让他去争……那倒是有可能说动他。 但问题是,当今可汗和塔兀是同一个妈生的亲兄弟,他妈总不可能教唆两个亲儿子骨肉相残吧? 再者,塔兀和他哥的感情不说多好吧,至少比他跟其他那些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兄弟好啊,所以当年在继位这个事儿上,他非但不反对他哥,甚至是一种愿意帮哥哥扫除其他竞争对手的立场。 就这样,塔兀他哥顺利当上了可汗,然后也非常照顾塔兀这个混蛋弟弟,给他封了个“勇亲王”。 这号儿也讲理啊,一来他很“勇”嘛,二来他是可汗的“亲”弟弟,塔兀这人的身上也就只能找得到这俩好词儿了,其他全是毛病。 这些年,只要塔兀不做动摇国本的事情,他哥便不来管他,随他造去。 于是他也是不负所望、变本加厉,过了多年荒淫无道的生活。 直到……三个月前的某一天。 那天,一位来历不明的美人,出现在了塔兀的面前。 此女不仅是相貌如花似玉、国色天香,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销魂刮骨,而且她对房中之术似乎也颇有建树,纵然是塔兀这种阅女无数的酒色之徒、花丛老手……也照样被她整得是五迷三道、服服帖帖,很快就将她立为了妃子,对其宠若珍宝、言听计从。 因此女自称“水仙”,故号“仙妃”。 看到这儿呢,我估计不少看官已经自动带入妲己蛊惑纣王的剧情了。 是的,你们猜的也八九不离十…… “水仙”,即是前文(刀剑戡魔第54章)出现过的那位“水元仙子”,她还真就是魔道中人。 当然了,我单说个名号估计各位也记不清了,我就把“长得十分漂亮性感”、“穿衣风格十分奔放”、“喜欢撩骚”、“采阳补阴”这些个关键词儿列一下,各位迅速吸收唤起印象就成。 且说这位水元仙子,上一次出场时,还是在那悟剑山庄,当时咱们也有提过,水元仙子和火莲真君是同一位“魔道巨擘”的门下弟子,另外还有三个和他们道号相似的、分别为“金”、“木”、“土”的魔道存在。 如今到了这“四魔乱神州”的故事呢,咱就可以稍微聊一下他们这一门的事儿了。 先说那位“魔道巨擘”,名唤五极尊,他的地位嘛,这么说吧,跟不动子在正道的地位相仿,且辈分比不动子还要高出一辈。 他的五个徒弟:金鼎魔君,木清禅师,水元仙子,火莲真君,土殃法王,也是个个儿身怀绝技。 先说那金鼎魔君,他是这五人中修为最高的,但和黄东来相似,这货沉迷炼丹,“就这点爱好”,常年宅在山中洞府,除了收集材料之外几乎不外出也不跟人打什么交道。 你说他是好人吧,那他倒也没什么道德观念,杀生不眨眼那种,只要炼丹需要,人畜鬼怪他都不会手软。 你说他是坏人吧,其实他也很多年没杀过生了,因为他对炼丹的研究越深,越发现魔道那种“用活物生灵或者怨气之类的东西来炼物”的操作其实是很下乘的;靠这些也许短期内是可以弄出一些效果很牛逼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往往也伴随着很大的副作用,且上限也是锁死的。 此处插一句:那火莲真君搞的“剑魔胤”和水元仙子盗走王释莲的“先天灵骨”所炼的拂尘,其实都属于这类下乘之物。 总之,那金鼎魔君由于爱好而不断钻研,又因钻研不断精悟,渐渐就从炼丹这条道路上误入歧途……走入了他妈的正道。 这里也能看出,前文书渺音子把《十二谛》交给黄东来时说的那个“道法千万,殊途同归”的理论并不是他抬杠瞎扯,就是正确的理论。 哪怕你是魔道,只要你研究的某种“道”或“术”到了一定的境界,为了突破这个上限,你就一定会窥见那背后真正的大道之形,当然有些人坚决不愿意“踏到对面”那是另一回事。 金鼎魔君就属于踏过去了,所以作为魔道来说,这老兄基本算是废了,他要再研究一些年,说不定真就能炼出个什么仙丹来吃完可以渡劫飞升了。 再来说,第二位——木清禅师。 这位呢,假和尚,真坏种,五个徒弟里就数他跟火莲真君这俩最歹毒。 平日里这木清禅师总以一名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僧形象示人,到处寻找那些心善的、愿意帮助和周济自己的人,然后恩将仇报,害到他们家破人亡。 他甚至会故意在别人面前折磨和杀害对方的家人,以此让对方死后的怨气更甚,然后再收集这些怨气来提升修为。 那毫无疑问,像他这样造“业”,是长久不了的,所以前年,即“十三死肖”逃出烟灯坡之后、汇聚到京城之前的那一段时间,木清禅师便遭遇了和他一样喜欢变化骗人的一只死肖——“大火兔”。 以他的修为,自是识破不了死肖所作的变化的,结果他便遭遇了一出类似“老千被人反千后再虐杀”的戏码,挂了。 所以说死肖出世这事儿,也有正反两面,这世间有很多正道并不知晓或无处可追的业果,死肖却是能轻易消除掉,死肖的来和去,也自有其因果定数;这也是为什么,能掐会算、洞悉天道的不动子,在面对死肖们时,一直都表现得十分豁达坦然,他即便是对人动怒,也没对死肖有过什么私人恩怨层面的爱憎。 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这第三位了…… 水元仙子,这道号是美得很,人呢,现在确实也美,但其实当年她拜入师门时,只是个相貌平平的寡妇,守寡的原因则是因为她跟外人的奸情被丈夫发现,然后她就伙同奸夫把丈夫给害死了,再后来她因为怕事情败露,又找了个机会把那奸夫也害死了。 但毕竟是两条人命,当地官府再糊涂也得严查啊,所以到后来她眼瞅着再查下去她终究难逃一劫,干脆就畏罪潜逃,离了原籍,此后又几经周折,最终才拜到了那五极尊门下。 五极尊看到这种魔道的好苗子肯定也是不吝传授,没多少年,一个精通魅术,以“采阳补阴”为好的女魔头就这么出世了。 此后,这水元仙子的容貌,便一直在其“采阳补阴”的操作下,维持在了二十岁左右,并坚持了有一百来年。 在这一百年中,她那相貌、那身段……也是跟进化论中“生物会为了适应环境和优于繁衍而慢慢出现生理结构的变异乃至会长出新器官”那部分内容差不多,即她越采越漂亮、越采越性感了。 到如今,这位水元仙子端的是: 一头乌发垂腰际, 霜雪凝肌月妒光。 狐眼灵眸勾魄醉, 销魂胴体衵内藏。 反正你就想象,一个本来就挺漂亮的美女,再把美颜摄像头一开,把什么磨皮丰胸收腰等等特效全部拉到你觉得最合适的尺度,呈现出来是个什么模样……那她大概就是什么模样。 那像这种样貌的女子,哪怕是搁现在,走街上肯定也是回头率杠杠的啊,最多现代人会恶意揣测她全身都是“科技”嘛;而搁在古代呢,人们自然是很容易把她当作仙女或者妖精了。 然后咱就得退一步说了……仙女还是妖精,这重要吗? 你去问问那些被采阳补阴的受害者,重要吗?重要吗?重要吗? 我说他会吐你一脸血,再冲你吼一句“沉迷女色我乐意”,你信不信吧。 总之,不出意外的,水元仙子这些年来算是这个五个师兄妹里混得最好的了,因为她的受害者一般都属于自找的,就算有她主动找上门的,反正也没有拒绝的,更没投诉的,到死都没有。 这样的魔道“作恶”是很难被正道发现的,发现了说实话也不好处理。 除非赶上像之前悟剑山庄的那一回,水元仙子为了那根“先天灵骨”直接动了手,但这种抓现行的机会着实不多。 那么,眼下这水元仙子,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水仙”,或者说“仙妃”的呢? 这个咱就得说回三个月前了…… 彼时,中原魔门,发生了一场大战。 而这一战的引子,其实列位也听过,就是那黄东来带着不动子等人上京对付死肖的途中,不是曾经遇到过一个卖假药的假神医叫雄奉山的吗? 这个雄奉山呢,本是一山野村夫,数十年前他曾有过一次奇遇,只因当时他“残杀子母鹿”的举动被一路过的魔道瞧见,后者一时兴起,便点拨了他一二。 而那魔道,正是一位比五极尊还要厉害的前辈——不死魔王。 且说那雄奉山,当初他在乌仁寺卖假药的买卖被黄东来等人破坏后,不动子便废了他那点浅薄的道术,放了他一条生路。 谁知这厮并没有信守诺言,仍是不知悔改,还试图去找他那位“师父”出山给他报仇。 但他去哪儿找呢?他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所以他就回了最初遇到不死魔王的那座山、那片林,还是到了杀鹿的那个地方,结果……还真就被他找着了。 那不死魔王呢,活了太久了,其实早忘了点拨过雄奉山这么个徒弟了,但最近她也是正好闷得慌,今儿好像又隐隐感觉自己要渡什么劫似的,所以她一瞧雄奉山找上门来,寻思这也许是个机缘啊,那我就借这个节骨眼儿出山看看呗? 得,一出去,就遇上同行了。 原来是那五极尊,这天刚好要渡个天劫,且水元仙子和土殃法王也都在场帮他们师父护法。 这出山的不死魔王突然现身,对面自然就惊了啊……按魔道的逻辑:这肯定是我准备渡劫的消息走漏,有人来趁火打劫呗。 那还说啥呀?趁着渡劫的时辰未到,先下手为强吧,打赢了什么都好说。 然后那雄奉山在战斗开始的第一秒就变成灰给扬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哪怕他那点儿道术没被不动子废了,他可能也就撑到第二秒。 再接着就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结果您猜怎么着? 五极尊这边,三打一,没打过。 因为他那俩好徒弟,先是被打死了一个,紧接着另一个觉得情势不妙,就溜了。 诶~魔道嘛,也正常,反正水元仙子这一溜,是活下来了。 五极尊带着俩徒弟的情况下也就能跟对面打个有来有回,那他一个人肯定更拿不下了,再然后他那渡劫的时辰也到了……于是,一代魔道巨擘,便陨在此劫。 再然后,更寸的事儿发生了。 不死魔王在这次意外的遭遇中干掉了五极尊后,白得了对方所有的法宝和修为,狂喜之下,竟是……寿终正寝。 她的预感没错啊,她今天真的……也有劫数。 她笑死了。 天道如此,谁会想到一个小小的雄奉山,竟成了两位魔道大佬“上路”的引路人。 但,事情到此还是没完。 五极尊和不死魔王是不在了,但他们在这里留下的魔气久久不散,引来了一个本身也沾点魔性的人。 这个人,姓顾。 他是前天奇帮帮主的弟弟,“幽影”的创始人,天文地理、数术化学样样精通,且武功盖世、身体也早已练至异于常人的……顾其影。 这一天,距离双谐“火烧天奇帮”已经过去了数年,虽然那晚顾其影靠着自己异常的身体和武功侥幸存活了下来,但此后他一直受到内伤的折磨,外貌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只能一直躲在山里生活,直到……这一天。 不过此处呢,咱暂且还是把顾其影后来发生了什么先寄下,待日后他重新现身,自会揭晓。 接下来咱还是回到先前所说…… 关于五极尊那五个徒弟,其中第四位,即火莲真君。 他在前文书里其实是被提及最多的,反正在悟剑山庄一战后,火莲真君还是跟着“剑魔胤”走了,也就是跑到闻玉摘身边去了,目前他还在那儿,在本卷中也会出场,故现在也不多赘述。 至于那第五位——土殃法王,咱刚才已经说了,给师父护法的时候被不死魔王给打死了,故我也就不用编……不用再多说了。 而在此战中丢下师父逃生的水元仙子,在并不知晓五极尊后来生死的情况下,因为害怕师父万一活下来会找自己算账,于是她干脆……离开中原,跑北元那边去了。 当然到了那儿她也不会安分的,甚至因为不在神州结界内了,她忽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也可以干大事。 长话短说,时至今日,如果一切计划顺利,再过个把月,水元仙子就能把塔兀推上可汗之位,届时她便是也可敦(即“大皇后”,后文为了方便理解就直接写皇后了)。 那么可能有人要问了,这水元仙子既然能蛊惑可汗的弟弟,为什么不直接蛊惑可汗呢?这不多此一举吗? 原因主要来自两方面…… 其一:现任可汗已经有皇后了,而且现任可汗是个脑子比较正常的、当了很多年一国之君的人,所以哪怕水元仙子再怎么有手段,想要一步步取代皇后也是有难度的,说到底宫斗也需要时间来酝酿对吧。 于是这就引出了第二个麻烦:以现任可汗的身体素质,如果水元仙子去接近的是他,那可能在水元仙子完成宫斗大计之前他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而这“勇亲王”塔兀就不同了,那身体,那智力……就算这货最后篡位失败水元仙子也算没白来啊。 且说这天,这塔兀带兵来前线亲征,把“仙妃”也给带上了。 那您说带兵打仗,身边还带个宠妃夜夜笙歌,这像话吗? 诶~塔兀这么干,就没人提出任何质疑,因为这些年更混蛋更荒唐的事情他干过无数,像这种程度的已经不叫事儿了。 只是这水元仙子也没想到,此番前来,她可就回不去了。 因为那渺音子让双谐来此应的劫数有二,而其中之一,就是要收拾她这个从中原出去企图祸乱北元的……魔道! () 第十一章 雨落二三日 夜,有雨。 这场雨,是和塔兀的援军一块儿到的,且到今夜为止,已然是下了三天两夜。 元军那边,虽然大帅亦卜剌对这位“勇亲王”的突然驾到很是意外,但孙亦谐倒是适应的很快…… 刚一见面,孙哥就将塔兀比作了“及时雨”,然后立刻发出了各种“惊为天人”、“相见恨晚”之类的马屁连招,还是当着前不久刚吃过这些马屁的亦卜剌的面来的。 其阿谀谄媚的意图之直白、之无耻,引得包括亦卜剌在内的所有元军将士叹为观止。 就连塔兀身边的水元仙子都有点惊到了,因为像这种极端画风的“奸佞小人”,莫说是在北元,在大朙她也没见过啊。 当然这也正常,毕竟孙亦谐是按照他以前看过的一些影视剧、短视频……再糅杂进几分他个人的理解来还原这种形象的,所以多少会有点浮夸。 另外此处咱得提一嘴:前文书中,虽然悟剑山庄事件时水元仙子有出现,但那次她从未近距离看到过孙黄二人,所以对他们的长相乃至兵器都是不知晓的;甚至可以说,她连这两人的名字都不记得,因为她从来也没把这些普通的江湖中人放在眼里过,除非你跟王释莲一样有“先天灵骨”这种东西能引起她重视,否则在她看来你也就是个面包,还是她没吃过的那种。 眼下,来到这元军大营后,亦卜剌向塔兀介绍孙亦谐时,用的直接就是“龟田一峰”这名号,且说是东瀛人,那塔兀身边的水元仙子自也不会想到别处。 当然了,没印象,可以建立印象。 就这短短两天,水元仙子已然是对孙亦谐刮目相看了,因为她发现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弄权小人,那欺上瞒下、见风使舵、投其所好、巧言令色等等等等的诸多手段,在这龟田君手里那是信手拈来啊。 塔兀本就是个荒唐王爷,这些年在他府上靠着些奇技淫巧讨饭吃的“帮闲”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从他见到孙亦谐的那一刻起,那些人在他眼里立马就连人都不算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嘛。 这个世界的北元政权都好几百年没染指过中原大地了,你塔兀就是玩儿到头,能有这生在江南富庶之地的孙少会得多么?就算有,那孙哥还有在另一个宇宙的见识呢,那些现代的娱乐理念、还有“家乡的小电影”他都是白看的吗? 反正任凭那塔兀随便问、随便聊,只要是吃喝玩乐的事儿,以孙亦谐那口才,连唬带编,就没有说不上来的,兴起时孙哥甚至能去亲自去炒几个菜给塔兀尝尝。 不过要验证孙亦谐所说的那些玩乐,其必需的准备工作,那他就不管了……塔兀自会甩给手下们去办。 就拿炒菜来说吧,要炒孙亦谐吹的那些菜,得先单独给他另砌一个专门的灶,灶周围还得有墙有顶儿,因为这两天在下雨嘛,然后这事儿塔兀一句话下去,士兵们就得火速去造办,晚饭前就要用。 那么炒菜所需的其他材料呢?新鲜野味儿尚可去猎,特定的调味料和厨具咋办? 那也不管,王爷说了要,你们想办法呗。 到最后好不容易都搞定了,那些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堆出来的东西,孙亦谐实操时却很可能也就仅仅是“鹿取茸尖碎、雁留舌上毫”这种用法,情绪价值是给拉满了,可味道基本就靠点儿新奇和锅气了。 饶是如此,塔兀也喜欢,也高兴,他就这种人嘛。 就塔兀这性格,几乎是完美适配大家刻板印象中那种极端奸佞和奸妃的,他这种人身边不挂两个这种挂件你都觉得不合适了。 那他是高兴了,亦卜剌和其手下将士们不干呐……凭什么呀?说是来了援军,实际是来一活祖宗呗,这几天将士们是不得操练也不得休养,全忙活着伺候他了。 关键有很多事儿都是龟田君那孙子为了拍王爷马屁、投其所好凭空生出来的,最后大家忙里忙外把事情办了,却是那小子在王爷面前领功得赏,真真叫一个可恶啊。 而另一方面,朙军这边呢…… 风满楼,也觉得自己遇上了“及时雨”。 当然此处的雨,就是指天上所下的雨而已了。 在风满楼的视角,要不是因为三天前突然下起了大雨,断断续续到现在还没停,恐怕塔兀带来的铁骑早就一鼓作气带着先前刚被挫过一阵的元军卷土重来了。 但现在嘛,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大雨缓了这么几天后,那些兵马的锐气自已大不如前,再拖几天,他的压力或许会更小一些。 然,这兵力上的差距,仍是摆在风满楼眼前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原本风满楼带到关外来与亦卜剌对阵的这支部队,兵力就是不如对方的,在这个基础上,他还得分兵兼顾几处兵粮的存放点,以及防着对方绕过他的大军去冲关……这也是为什么在遇到孙黄之前他都绷着好几天没合眼了。 如今刚靠着孙亦谐在对面卧底“卖队友”的操作赢了一场小仗,取得了一点优势,没想到塔兀的援军又到了,那下一次再拉开阵仗大战一场,胜负那真不好说啊。 最坏的情况下,风满楼恐怕得放弃自己最初“在关外的草原上解决战斗”的想法,退守关内,拉长战线;这无疑是朝廷和百姓都不愿意看到的发展,但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风哥,叫我来有事儿啊。” 人过帐帘,烛影微动。 法宁一进来,就用他那挺随和的口气跟风满楼打了声招呼。 闻言,风满楼也把思绪暂时从战事上拉回,整了整神色,准备跟法宁聊另一件让他颇为在意的事情。 “有,事儿还不小。”风满楼今夜的神情,似乎格外严肃。 “唷~这是咋了?”法宁看了看对方表情,顿时也一改轻松的语气,“这要是大事儿……我一个小小的掮客,也未必能搭上手啊。” “不用你搭手。”风满楼继续道,“你动动嘴就行。” 这话一出来,法宁已经有点猜到是什么事儿了,但他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那风哥您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能办的我一定……” 风满楼打断了他:“孙亦谐和黄东来,究竟是什么人?” 果然,法宁猜对了,对方要问的就是这个。 “嘿嘿……风哥你要这么问,那想必是已经从别处打听过了呗?”法宁讪讪一笑,还试图反向试探一下。 “你都猜到了,就直说吧。”风满楼不上套,让他继续,“正好我也听听你的‘真话’是啥,跟我打听到的情况对不对得上。” “那什么……”法宁知道现在再硬顶大家面儿上便都不好看了,于是开始用一种相对圆滑的方式开始往外吐实话,“风哥你也知道啊,我也有段时间不在中原了,可能对他俩最近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不过之前他俩的风评其实跟咱们先前聊的比,只好不坏。” 接着,他就把双谐在江湖上的种种事迹名声讲了一下,包括他们俩“护国有功”的内幕,这种一般江湖人不清楚的情报,法宁都知道,也给说了。 反正总体就是往好的地方讲,再往后,也就是“争雄杯”结束后的事儿,法宁确实也不知道,毕竟他的情报再灵通也通不到欧洲去不是。 “嗯……”风满楼点点头,“看来你确实不知道他俩‘最近’摊上啥事儿了。” “哦?怎么讲?”法宁闻言,不禁疑道,“我说的跟你知道的对不上?” “对得上。”风满楼回道,“但……正因为对得上,所以连我也对‘最近的某件事’很惊讶。” “究竟什么事儿啊?”法宁又问。 “哼……看来你是真有段时间没回中原了。”接下来,风满楼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法宁都惊掉下巴的话,“前一阵儿,有一伙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上少室山,屠灭了少林寺近一半的僧众,此事想必你还不知吧?” “什么?”法宁很清楚,风满楼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所以此刻他的确是被这事儿给惊到了。 “近日冬闲,正逢‘打禅七’的时节,不少僧人并不在寺中,但纵是如此,要灭掉少林一门也绝非易事。”风满楼接着道,“但那天,少林众僧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被杀得七零八落,数位首座高僧战死,据说最后是寂尘大师和暂居少林的白如鸿道长二人断后,方保得部分僧人成功逃下山去。 “数日后,那些幸存之人与不在寺中的其他僧人会合,又喊上了嵩山一带数个其他的门派一同杀回山上,却只见人去楼空,寂尘大师和白道长也双双被害。 “非但如此,那伙凶手还在大雄宝殿上以血留书,写下——‘先诛少林,后灭武当,唯我混元,武林称王’这十六个大字。” 列位看官,书听至此,想必诸位也好奇,当日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人,竟能做下此等大案。 那咱这儿也不嫌费事儿,先把孙黄搁上一搁,下回书先来讲这段儿——风雪……少室山。 () 第十二章 风雪少室山(上) 冬日,午后。 有风,也有雪。 风不算大,雪却是搓绵扯絮一般,密密纷纷。 赶上这天气,纵然是少室山上的僧人们,也难免变得比平日里要松散些。 除了仍在严守山门的几位武僧,以及那些负责扫雪的弟子外,这日大部分的少林弟子都留在了室内诵经礼佛,并未强行到室外的风雪中练功。 然,就在这么一个木鱼声声、梵呗朗朗的午后,突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穿透了风雪,响彻了这座千年古刹。 起初,并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有人光天化日硬闯少林,并将少室山那厚重如峦的大门给击塌了”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 因此,尽管有不少年轻的僧人被这声响惊得有些鼓噪,但那些首座高僧们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他们只是让众僧肃静,并遣人出去查看。 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非但没有回来,风雪声中,还隐隐传来了微弱的疾呼和惨叫。 眼见这情况不对,高僧们终于也坐不住了,他们也陆续带着弟子冲了出去。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一群队形松散、自雪中缓步行来的蒙面人,以及一片片染在白雪上的……鲜艳的红。 血腥味伴随着屋外的冷空气闯入僧人们的鼻腔,突兀又强烈的感官刺激让他们的脑壳里仿佛爆开了一团冰镇辣椒油。 紧跟着泛起的就是一阵惊、恐、怒、急交加的后劲儿。 那么有人可能要说了,身为禅修,这些出家人不是该戒嗔戒躁的吗?但眼下这反应看着和一般江湖门派的人也没啥区别啊? 那这个咱得说句公道话,只要他们还是人、还没真正修成佛,那么在一些极端情况下他们该有的情绪还是会有的。 再者说了,有归有,不代表会表现出来,也不代表就控制不住。 或许那些辈分低、修行浅的弟子,看着和一般人反应差不多,但那些辈分高些的僧人,至少表面上还能绷得住。 “阿弥陀佛……”此刻在场的众僧中,要数达摩院首座寂浮大师的辈分最高、武功最强,故也是他第一个口诵佛号,迎上了对面的那群蒙面人,“诸位施主光天化日闯入本寺,不由分说便做下如此杀孽,却是为何!” “呵……你这秃驴真是招笑。”这时,一名语气有些轻浮的蒙面人笑着便回道,“既然今日我等都蒙了面,且不由分说便动手杀人了,那自然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太多,只想要你们性命,就这……你还非要开口问两句吗?”他顿了顿,又道,“难不成,你还指望跟我们说上几句,便能劝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哈哈哈哈……” 这人回应之时,他身后的其他蒙面人也没闲着,他们一边慢慢地朝前溜达,一边就顺手给地上一些仍有气息的僧人补了刀。 “哼……”这一刻,寂浮不由得也冷哼了一声,看来他是真犯嗔戒了,“施主说得对,那贫僧也不啰嗦了,只管斩妖除魔便是!” 最后那个“是”字儿喝出口时,早已饱提真气的寂浮纵身便上,冲着那名与自己搭话的蒙面人当胸便轰出了一掌。 这一掌,如惊雷降世,威势震天,那掌风,生生将半空中一大团飘落的雪花牵动成了涡流之形,随其卷来。 那蒙面人倒也不怵,当即就准备和这少林高僧硬对一掌。 然……他刚要抬起惯用手,好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换了只手。 结果这一掌,他对是对上了,但吃了大亏。 “嘭”一声爆响后,那蒙面人顿时如遭雷殛,气血翻涌,脚步涣乱之下开始急忙忙后退。 诡异的是,在他后退的过程中,他身后其他的蒙面人没有一个出手帮忙的,纵然有人就站在他倒退的轨迹上,也是轻巧地用身法躲开,丝毫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唔……”最终,那名蒙面人踉跄退后了足有数丈,终于是单膝跪地,停了下来,并口吐鲜血,喃喃道,“好……不愧是少林,我还是小看你们了……” 他这话自不是客气,他的心里很清楚:纵然自己刚才出掌时没有那一瞬的迟疑、也用了惯用手,恐怕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这里也能看出,少林的底子的确就是厚,哪怕今日包括方丈寂贞在内的不少高僧都不在寺中,也仍能找出好几位相当于是其他门派掌门级高手的人物。 另外这里提一嘴,在这个时间点上,除去那些还没得法号的沙弥或外门俗家弟子,少林基本就“湛寂淳贞素”这五个辈分。 这其中,“湛”字辈的一共就寥寥几人,都是八十岁往上的老僧,已经不怎么掺和寺中事务了,所以他们在后山别有居所。 “寂”字辈的呢,大多都六七十了,总人数也不多,不过顶尖高手和领导层基本都集中在这一辈。 再往下,就是中年的“淳”字辈和青年的“贞”字辈,这些算中生代,也是寺里的中坚力量。 不过淳空是个例外,咱前文也提过,因为他相当于是寂尘大师的“儿徒”,在佛学方面又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所以全寺就他一个是“素”字辈的年纪,“淳”字辈的辈分。 最后的“素”字辈就没啥好多说的了,都还是小和尚呢。 那么再说回寂浮大师这边……眼下他这一掌,尽管是占了个大便宜,但他的心里却是没稳下半分,相反,他甚至泛起了绝望之感。 因为在他原本的估计下,正面硬接他这一掌的人,就算不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可现实却是……对面那蒙面人甚至就没倒下去过,只不过单膝跪地,受了点内伤。 假设这几十个蒙面人的武功全跟此人差不多,那今日少林恐怕难逃一劫啊…… 当然,情况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那几十个蒙面人,自然不可能个个儿都那么强,他们大多也不过是介于一流和超一流之间的人物,只不过……其中有那么几个,特别强。 而在特别强的那些人中,刚才跟寂浮对掌的那位,算是垫底的。 () 第十三章 风雪少室山(中) 冬日,午后。 有风,也有雪。 风不算大,雪却是搓绵扯絮一般,密密纷纷。 赶上这天气,纵然是少室山上的僧人们,也难免变得比平日里要松散些。 除了仍在严守山门的几位武僧,以及那些负责扫雪的弟子外,这日大部分的少林弟子都留在了室内诵经礼佛,并未强行到室外的风雪中练功。 然,就在这么一个木鱼声声、梵呗朗朗的午后,突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穿透了风雪,响彻了这座千年古刹。 起初,并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有人光天化日硬闯少林,并将少室山那厚重如峦的大门给击塌了”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 因此,尽管有不少年轻的僧人被这声响惊得有些鼓噪,但那些首座高僧们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他们只是让众僧肃静,并遣人出去查看。 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非但没有回来,风雪声中,还隐隐传来了微弱的疾呼和惨叫。 眼见这情况不对,高僧们终于也坐不住了,他们也陆续带着弟子冲了出去。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一群队形松散、自雪中缓步行来的蒙面人,以及一片片染在白雪上的……鲜艳的红。 血腥味伴随着屋外的冷空气闯入僧人们的鼻腔,突兀又强烈的感官刺激让他们的脑壳里仿佛爆开了一团冰镇辣椒油。 紧跟着泛起的就是一阵惊、恐、怒、急交加的后劲儿。 那么有人可能要说了,身为禅修,这些出家人不是该戒嗔戒躁的吗?但眼下这反应看着和一般江湖门派的人也没啥区别啊? 那这个咱得说句公道话,只要他们还是人、还没真正修成佛,那么在一些极端情况下他们该有的情绪还是会有的。 再者说了,有归有,不代表会表现出来,也不代表就控制不住。 或许那些辈分低、修行浅的弟子,看着和一般人反应差不多,但那些辈分高些的僧人,至少表面上还能绷得住。 “阿弥陀佛……”此刻在场的众僧中,要数达摩院首座寂浮大师的辈分最高、武功最强,故也是他第一个口诵佛号,迎上了对面的那群蒙面人,“诸位施主光天化日闯入本寺,不由分说便做下如此杀孽,却是为何!” “呵……你这秃驴真是招笑。”这时,一名语气有些轻浮的蒙面人笑着便回道,“既然今日我等都蒙了面,且不由分说便动手杀人了,那自然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太多,只想要你们性命,就这……你还非要开口问两句吗?”他顿了顿,又道,“难不成,你还指望跟我们说上几句,便能劝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哈哈哈哈……” 这人回应之时,他身后的其他蒙面人也没闲着,他们一边慢慢地朝前溜达,一边就顺手给地上一些仍有气息的僧人补了刀。 “哼……”这一刻,寂浮不由得也冷哼了一声,看来他是真犯嗔戒了,“施主说得对,那贫僧也不啰嗦了,只管斩妖除魔便是!” 最后那个“是”字儿喝出口时,早已饱提真气的寂浮纵身便上,冲着那名与自己搭话的蒙面人当胸便轰出了一掌。 这一掌,如惊雷降世,威势震天,那掌风,生生将半空中一大团飘落的雪花牵动成了涡流之形,随其卷来。 那蒙面人倒也不怵,当即就准备和这少林高僧硬对一掌。 然……他刚要抬起惯用手,好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换了只手。 结果这一掌,他对是对上了,但吃了大亏。 “嘭”一声爆响后,那蒙面人顿时如遭雷殛,气血翻涌,脚步涣乱之下开始急忙忙后退。 诡异的是,在他后退的过程中,他身后其他的蒙面人没有一个出手帮忙的,纵然有人就站在他倒退的轨迹上,也是轻巧地用身法躲开,丝毫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唔……”最终,那名蒙面人踉跄退后了足有数丈,终于是单膝跪地,停了下来,并口吐鲜血,喃喃道,“好……不愧是少林,我还是小看你们了……” 他这话自不是客气,他的心里很清楚:纵然自己刚才出掌时没有那一瞬的迟疑、也用了惯用手,恐怕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这里也能看出,少林的底子的确就是厚,哪怕今日包括方丈寂贞在内的不少高僧都不在寺中,也仍能找出好几位相当于是其他门派掌门级高手的人物。 另外这里提一嘴,在这个时间点上,除去那些还没得法号的沙弥或外门俗家弟子,少林基本就“湛寂淳贞素”这五个辈分。 这其中,“湛”字辈的一共就寥寥几人,都是八十岁往上的老僧,已经不怎么掺和寺中事务了,所以他们在后山别有居所。 “寂”字辈的呢,大多都六七十了,总人数也不多,不过顶尖高手和领导层基本都集中在这一辈。 再往下,就是中年的“淳”字辈和青年的“贞”字辈,这些算中生代,也是寺里的中坚力量。 不过淳空是个例外,咱前文也提过,因为他相当于是寂尘大师的“儿徒”,在佛学方面又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所以全寺就他一个是“素”字辈的年纪,“淳”字辈的辈分。 最后的“素”字辈就没啥好多说的了,都还是小和尚呢。 那么再说回寂浮大师这边……眼下他这一掌,尽管是占了个大便宜,但他的心里却是没稳下半分,相反,他甚至泛起了绝望之感。 因为在他原本的估计下,正面硬接他这一掌的人,就算不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可现实却是……对面那蒙面人甚至就没倒下去过,只不过单膝跪地,受了点内伤。 假设这几十个蒙面人的武功全跟此人差不多,那今日少林恐怕难逃一劫啊…… 当然,情况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那几十个蒙面人,自然不可能个个儿都那么强,他们大多也不过是介于一流和超一流之间的人物,只不过……其中有那么几个,特别强。 而在特别强的那些人中,刚才跟寂浮对掌的那位,算是垫底的。 () 第十四章 风雪少室山(下) 冬日,午后。 有风,也有雪。 风不算大,雪却是搓绵扯絮一般,密密纷纷。 赶上这天气,纵然是少室山上的僧人们,也难免变得比平日里要松散些。 除了仍在严守山门的几位武僧,以及那些负责扫雪的弟子外,这日大部分的少林弟子都留在了室内诵经礼佛,并未强行到室外的风雪中练功。 然,就在这么一个木鱼声声、梵呗朗朗的午后,突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穿透了风雪,响彻了这座千年古刹。 起初,并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有人光天化日硬闯少林,并将少室山那厚重如峦的大门给击塌了”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 因此,尽管有不少年轻的僧人被这声响惊得有些鼓噪,但那些首座高僧们还是很沉得住气的,他们只是让众僧肃静,并遣人出去查看。 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非但没有回来,风雪声中,还隐隐传来了微弱的疾呼和惨叫。 眼见这情况不对,高僧们终于也坐不住了,他们也陆续带着弟子冲了出去。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一群队形松散、自雪中缓步行来的蒙面人,以及一片片染在白雪上的……鲜艳的红。 血腥味伴随着屋外的冷空气闯入僧人们的鼻腔,突兀又强烈的感官刺激让他们的脑壳里仿佛爆开了一团冰镇辣椒油。 紧跟着泛起的就是一阵惊、恐、怒、急交加的后劲儿。 那么有人可能要说了,身为禅修,这些出家人不是该戒嗔戒躁的吗?但眼下这反应看着和一般江湖门派的人也没啥区别啊? 那这个咱得说句公道话,只要他们还是人、还没真正修成佛,那么在一些极端情况下他们该有的情绪还是会有的。 再者说了,有归有,不代表会表现出来,也不代表就控制不住。 或许那些辈分低、修行浅的弟子,看着和一般人反应差不多,但那些辈分高些的僧人,至少表面上还能绷得住。 “阿弥陀佛……”此刻在场的众僧中,要数达摩院首座寂浮大师的辈分最高、武功最强,故也是他第一个口诵佛号,迎上了对面的那群蒙面人,“诸位施主光天化日闯入本寺,不由分说便做下如此杀孽,却是为何!” “呵……你这秃驴真是招笑。”这时,一名语气有些轻浮的蒙面人笑着便回道,“既然今日我等都蒙了面,且不由分说便动手杀人了,那自然是不想让你们知道太多,只想要你们性命,就这……你还非要开口问两句吗?”他顿了顿,又道,“难不成,你还指望跟我们说上几句,便能劝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哈哈哈哈……” 这人回应之时,他身后的其他蒙面人也没闲着,他们一边慢慢地朝前溜达,一边就顺手给地上一些仍有气息的僧人补了刀。 “哼……”这一刻,寂浮不由得也冷哼了一声,看来他是真犯嗔戒了,“施主说得对,那贫僧也不啰嗦了,只管斩妖除魔便是!” 最后那个“是”字儿喝出口时,早已饱提真气的寂浮纵身便上,冲着那名与自己搭话的蒙面人当胸便轰出了一掌。 这一掌,如惊雷降世,威势震天,那掌风,生生将半空中一大团飘落的雪花牵动成了涡流之形,随其卷来。 那蒙面人倒也不怵,当即就准备和这少林高僧硬对一掌。 然……他刚要抬起惯用手,好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换了只手。 结果这一掌,他对是对上了,但吃了大亏。 “嘭”一声爆响后,那蒙面人顿时如遭雷殛,气血翻涌,脚步涣乱之下开始急忙忙后退。 诡异的是,在他后退的过程中,他身后其他的蒙面人没有一个出手帮忙的,纵然有人就站在他倒退的轨迹上,也是轻巧地用身法躲开,丝毫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唔……”最终,那名蒙面人踉跄退后了足有数丈,终于是单膝跪地,停了下来,并口吐鲜血,喃喃道,“好……不愧是少林,我还是小看你们了……” 他这话自不是客气,他的心里很清楚:纵然自己刚才出掌时没有那一瞬的迟疑、也用了惯用手,恐怕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这里也能看出,少林的底子的确就是厚,哪怕今日包括方丈寂贞在内的不少高僧都不在寺中,也仍能找出好几位相当于是其他门派掌门级高手的人物。 另外这里提一嘴,在这个时间点上,除去那些还没得法号的沙弥或外门俗家弟子,少林基本就“湛寂淳贞素”这五个辈分。 这其中,“湛”字辈的一共就寥寥几人,都是八十岁往上的老僧,已经不怎么掺和寺中事务了,所以他们在后山别有居所。 “寂”字辈的呢,大多都六七十了,总人数也不多,不过顶尖高手和领导层基本都集中在这一辈。 再往下,就是中年的“淳”字辈和青年的“贞”字辈,这些算中生代,也是寺里的中坚力量。 不过淳空是个例外,咱前文也提过,因为他相当于是寂尘大师的“儿徒”,在佛学方面又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所以全寺就他一个是“素”字辈的年纪,“淳”字辈的辈分。 最后的“素”字辈就没啥好多说的了,都还是小和尚呢。 那么再说回寂浮大师这边……眼下他这一掌,尽管是占了个大便宜,但他的心里却是没稳下半分,相反,他甚至泛起了绝望之感。 因为在他原本的估计下,正面硬接他这一掌的人,就算不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可现实却是……对面那蒙面人甚至就没倒下去过,只不过单膝跪地,受了点内伤。 假设这几十个蒙面人的武功全跟此人差不多,那今日少林恐怕难逃一劫啊…… 当然,情况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那几十个蒙面人,自然不可能个个儿都那么强,他们大多也不过是介于一流和超一流之间的人物,只不过……其中有那么几个,特别强。 而在特别强的那些人中,刚才跟寂浮对掌的那位,算是垫底的。 () 第十五章 “练兵” 黄东来行至风满楼的营帐时,外面的雨几乎已停了。 “唷,宁哥也在啊。”他迈步进帐,一看法宁也在场,便顺嘴打一招呼。 “嗯……在,在……”但法宁回应时,却显得略有些不自然。 黄东来见状,心中登时一愣。 他很清楚:像法宁这样的老油条,如果当真有意掩饰,便不太可能流露出这种“不自然”,所以眼下法宁这表现,估计是在提醒他什么。 风满楼在旁把这两人的神态和心思都看得很分明,不过也不点破,只是立即出言对黄东来说道:“来啦。” 黄东来反应也快,一听这句,便马上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扭头冲风满楼应道:“诶!风哥,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经过了这几天的接触,黄东来对风满楼的说话态度早就是自来熟了,这声“风哥”他也不是第一次叫。 然…… “呵……不敢当啊。”风满楼这时的回应却是阴阳怪气的,“我觉得你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叫我‘风将军’吧。”他顿了顿,神情微变,加重了语气道,“毕竟……你可是‘护国有功’的天师,论起来,这职位真不一定比我低啊。” 这句话呢,就属于是在亮牌了。 至于这是不是底牌,黄东来这边暂时是不知道的,但一般来说……人家张口说“一”,你就要做好后边儿还有“九十九”的准备了。 “呵……”于是,黄东来先是讪讪一笑。 这一笑之间,他已经想明白了法宁为什么要搁那儿变颜变色的,并且把接下来该怎么回话也都琢磨完了。 “既然风……将军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好再瞒……”笑罢,黄东来便恬着脸开始满嘴放炮,“不错,鄙人的确是曾经救过驾、保卫过江山社稷和万千黎民性命的……护国天师,但我这个人呢,为人低调内敛,不喜欢张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特意去到处说,望风哥……呃……风将军见谅。” “哦……”风满楼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那这么说来,你这简直就是高风亮节、怀瑾握瑜啊。”他话锋一转,“诶?那你那个去对面卧底的兄弟怎么说啊?他好像和你一样也是‘护国有功’的吧?” “他啊?”黄东来撇了撇嘴,“非要说的话……也算帮了点忙吧。” 风满楼闻言,先是没说话,看了看法宁。 然后他又将视线移回黄东来脸上,继续保持沉默。 这个过程,尽管只有几秒,但黄东来不知为何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害!你早说嘛。”可数秒过去,风满楼的脸色又是突然一松,并用一种相见恨晚般的口气接道,“若前些天我就知道你俩是这等功臣,那我早就重用你啦!” “啊?”黄东来一听都傻了,心说这什么情况?原来是我高估他了?其实这风将军远没我想象中那么靠谱? “不说了,既然你有陛下亲封的‘天师’之衔,那我也不用担心手下不服你了,赶明儿你就领我一支令箭,阵前调兵,去跟元军对上一仗,让我看看你的能耐。”风满楼下一句就开始布置任务了。 “呃……”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黄东来本能的就有点想推脱,可这气氛都到这儿了,他一时又想不到有啥拒绝的理由,故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行啊,定不辱使命!” 见对方答应,风满楼也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只有法宁在旁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这风将军,表面上那话里都是吹捧、都是信任……但却又处处透着一种让人不容回避和拒绝的压力,最后一步一步就把黄东来给逼进了他的局中…… ………… 次日,元军大营。 这雨过天晴的早晨,原本是该让人心情愉悦、精神振奋的。 然而,自这日的清晨起,就有一阵阵痛苦的呼喝声从元军的营地中传出,且这动静一直持续到了日上三竿。 那么这是咋回事儿呢? 也没啥,就是孙亦谐在“练兵”而已,不过他练的,可不仅仅是峰字营的兵——亦卜剌原本这支队伍里有一多半儿的兵卒都被他给叫来,参与到了这场“操练”之中。 什么?您问他凭什么? 那还用问吗?人家现在是勇亲王跟前的红人,跑出来随便传句话,就说是王爷的命令,你敢不照办? 别说是不照办了,即便是办得慢了些……这个奸贼都随时可能给你扣一个造反的大帽子。 就前两日,便有一名将领因为在帮王爷搜集一些奇技淫巧相关的物料时抱怨了几句,加上找来的东西有点次,而被孙亦谐进了谗言,最后重责了几十军杖呢。 这种情况下,他“龟田一峰”说要练兵,谁敢不配合? 他怂恿王爷搞那些荒唐事时,不配合都要吃军杖,现在他要搞的可是练兵这种正事儿,你不配合那还有命? 于是乎,这日一大早,孙亦谐就让兵卒们在大冬天的脱了一光膀子,然后在那种随处都埋着石子儿的沙土地上前扑后跃,对自己的身体不断翻腾摔打,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余。 而这,仅仅还只是热身…… 热身完了还没躺平吐血的那些人,接着要面临的就是“从布满碎石的山坡反复滚下”以及“在底部布满尖刺木桩的绳网上倒悬速爬”这样的地狱训练。 那这一上午练下来,能不哀嚎遍野吗?要照他这种练法,不出三日,估计伤亡数字比直接跟朙军决战还大呢。 终于,在临近中午时,一直躲在帐中喝闷酒、假装听不见的亦卜剌,忍无可忍了。 他冲出帐去,策马来到孙亦谐的马畔,开口就厉声喝道:“龟田君!你不要太过分了!” 孙亦谐闻言,慢慢转过脸来。 如今亦卜剌在他的脸上,可就看不到当初那种拍马逢迎的模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亦卜剌将军。”孙哥用轻蔑的语气、以及仿佛和亦卜剌平级般的称呼方式念叨了一句,随后立马又接道,“你来得正好,我还想问你呢……你以前是怎么练的兵?简直就是废物练废物。” “你!”按说亦卜剌还算是个还有点儿城府的人,不至于被人一两句话就搞得破了防,但这会儿他已经喝了一上午的闷酒,加上孙亦谐这货的嘴脸实在太气人了,导致他听完这句当即便气血上涌,一阵头晕,差点儿血管都爆了。 “你……”但气归气,亦卜剌也不敢对今时今日的孙亦谐说出太重的话来,只能强压怒火,咬牙切齿地跟他讲道理,“……像你这样的练兵方法,必有死伤,军心难服!” “废话!”孙亦谐却是想都不想就怼回去一句,“要练出虎狼之师,就是要将这些兵士的身体练到如钢似铁……谁要是挺不住的,死不足惜!” “龟田一峰!你不要以为现在勇亲王重用你,你就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亦卜剌这下是真急了,“你不要忘了先前还是我一手提拔你……” “军法不容情!”而孙亦谐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便高声打断道,“亦卜剌,现在不是套交情的时候,你少在本将军面前行这种小人行径。” 此言一出,亦卜剌那心里真是一万句脏话奔涌而过。 换个人来骂他小人真没啥,但眼前这个小人中的极品当着他的面反咬一口,简直是震碎他三观啊。 于是……他就吐了。 当然了他这不是因为恶心而吐的,只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加上饮酒过多,导致连胃都抽搐了。 “哼……亦卜剌。”至此,孙亦谐干脆连“将军”都不称了,就直呼其名道,“我看你还是回帐内歇着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亦卜剌抹了把嘴,抬头恶狠狠瞪着孙亦谐道,“我要去面见勇亲王,参你胡乱练兵,徒增伤亡!” 说着,他就调转马头,准备驱马前往塔兀的营帐。 “王爷他……”但孙亦谐却是忽然提高了调门儿,道出了这三个字,用一句话头扯住了对方,“……正在营帐中与仙妃共商大事。”他微顿半秒,再道,“且王爷昨晚就已经跟我说了,今天日落前,谁都不准去打搅他们,违令者……军法论处。” 他这话说了半截儿,亦卜剌其实就已经勒马停步了。 就算心里百分之九十九认定孙亦谐这是在放屁,亦卜剌也不敢冒那百分之一的风险继续闯营。 “什么共商大事!”但亦卜剌还是不服,回头就怼道,“我看是共赴巫山吧!” “诶~”孙亦谐立马露出一副抓到对方把柄的表情,“亦卜剌,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儿啊……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呐,王爷和王妃之间……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你也不能用这种词儿……像这般大声的议论啊。” 他那阴险的语气,如一桶冰水,浇得亦卜剌酒都醒了大半。 这一刻,亦卜剌才意识到,自己急火攻心之下,已是在众人面前失言了。 “我……我有点醉了。”故他也是赶紧找补,“龟田……将军,我先回营中休息了,告辞。” 正所谓多说多错,亦卜剌知道事已至此,过多的解释只会适得其反,故只留下一句“醉了”,便赶紧跑路,指望大事化小。 孙亦谐冷笑一声,也没拦他。 就这样,二人的这场小冲突,暂时告一段落。 半个时辰后,孙亦谐觉得“练”得也差不多了,再搞下去他这卧底行为就有点儿过于明牌了,这才下令停练解散。 此时已近午时,饭点将至,孙亦谐现在的级别已经可以在营帐中单独用餐,会有专人提前把饭菜送到,所以练完了兵的他便悠然地步行回了帐内,准备开饭。 然,今日一揭帐帘儿,孙哥就发现情况不对…… 因为此刻他这帐内,不仅有饭菜酒水,还有位不速之客。 且说那美人儿,衣衫半敞,媚眼如丝,半倚半躺地便卧在了孙亦谐的饭桌后,就这么直勾勾地望过来。 按这肢体语言来说呢,水元仙子基本是在暗示自己就是对方的“午饭”了,当然咱们都知道,她其实才是来“吃饭”的那个。 () 第十六章 求战 且说那水元仙子,此时身披一件紫色的轻纱薄裙,那裙子的厚度甚是微妙,让她内里那淡绿色的贴身衣物显得若隐若现。 而她那斜倚着的姿势,也很是讲究:看似松松垮垮、仿佛全身都绵软无力一般,实则该绷的地方都给绷住了,身体的支撑也非常稳定,就刚好能以一个特定的角度展示自己身体那曼妙绝伦的曲线。 再看她那表情,一双桃花般的媚眼稍稍上挑,两片饱满的朱唇微微轻张,其眉梢眼角,恰有三分漫不经心、两分似笑非笑,以及……九十五分的春意荡然。 就这场面,反正在那个时代来说,绝大多数男人只要看上那么一眼,立刻就会心猿意马,连自己姓什么都能忘了。 那么见得此景的孙亦谐又怎样呢? 这么说吧……他当即露出了一个傻子般的笑容。 水元仙子一瞧:得,这脸上都乐开花了,一点儿不带掩饰的,那估计是个猴儿急的主,一盏茶之内就能拿下了吧。 她正在那儿下判断呢,孙亦谐已然是不紧不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来到近处,孙哥便面带微笑地站定,然后将他那双小眼睛一眯,开始肆无忌惮地扫视水元仙子。 其灼灼的目光,从水元仙子那张娇媚的脸,扫到她那欺霜赛雪的玉颈,再从其精致的锁骨一路向下,越过其胸前的起伏、抚过其纤细的腰肢、滑过那修长交叠的双腿,最后恨不得在她的脚丫子上钻个洞似的又盯了几秒。 虽说水元仙子采阳补阴的年月已经比孙亦谐两世的寿命还长了,但这种“瞧法”,她还真是头回见。 按她的经验,在她摆出这种“诱敌架势”后,目标通常只会在最初那几秒粗略地看一眼她的全身,之后他们的目光就会像锁死一样只在她身上某几个部位之间来回游走了。 然,孙亦谐不同,这货虽然脸上的表情是在傻笑,但其看人的方式,简直跟机场安检在检查重点怀疑对象一样,完全就是在寻找危险品或者说武器的那种扫法。 “呵呵呵……”在将对方上上下下仔细扫视了一遍后,孙亦谐终于笑着开口了,“娘娘,来我这儿蹭饭呐?” 水元仙子听见这句,“架势”差点儿都垮了。 这场面要形容的话,就仿佛那西门大官人在捡筷子时一把攫住了潘金莲的脚,然后在小潘欲拒还迎的热切注视下,抬头来了句“你这鞋哪儿买的?” 当然了,水元仙子还是挺能绷的,她稍稍调整了一下表情,便若无其事地回道:“唷~这儿又没有旁人,你怎么还‘娘娘、娘娘’的……叫得如此生分呢?” “哦?”孙亦谐说着,谨慎地来到了饭桌的另一侧坐下,并隔着桌子,继续不动声色地应道,“那依娘娘之见,属下应该怎样称呼您啊?” 水元仙子见状,当时就有点儿不高兴了,其心中暗道:“嘿~这小子还搁我这儿装起来了?就冲你丫前几天在王爷面前干的那些个破事儿……我还看不出来你是个什么人吗?你这獐头鼠目、行若蛇豕、口蜜腹剑、蝇营狗苟、夤缘攀附、狐假虎威、胆小好色、卑鄙无耻的小人……在老娘面前装你妈呢?” 列位,看到这儿肯定有人要问了,既然在水元仙子的心目中,这个“龟田一峰”已经不堪到她能骂出一串贯口来了,那她又为什么偏偏要来“采补”这货呢。 这事儿呢……得分两方面来讲。 首先,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水元仙子这人除了采阳补阴之外,第二个兴趣就是收集法宝,所以她有点想要孙亦谐的那柄三叉戟。 此处顺带一提,元军这边早就都接受了孙亦谐可以把那宝兵刃“变出和收起”的事儿,反正他就愣说是东瀛忍术,你们觉得是仙术还是邪术那随便。 水元仙子也不纠结那个,因为她也听说过日本有阴阳师啊、忍者啊啥的,在她看来都是些修炼界的杂鱼,会几个简单的小术法也不奇怪,她关注还是那三叉戟本身。 但是愣要呢……她也不太好开口,毕竟她在塔兀面前还是得装一下的。 你说你一个妃子,要些吃喝穿戴的东西,哪怕再离谱、再奢侈……甚至你说要星星要月亮,这都没啥,但你要王爷把他手下一个部将的兵器赐给你,这反倒很难解释。 再说了,水元仙子觉得,想取这兵刃,本就是顺手的事儿——王爷身边的人里,被她采补过的也不在少数了,还怕多这一个吗? 只要她把这人“拿下”了,那还不是让他交什么出来,他就交什么出来? 然后咱们就不得不提,她干这事儿的次要原因了…… 那就是:她还真没吃过“日料”,今日机会难得,便想尝尝。 这你非要说,也算是一种收集癖吧,今儿你要是让她赶上顿西餐她也一样会想试试的。 书归正传…… 气归气啊,但水元仙子也不是那种会把夹到嘴边的食物给放跑的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孙亦谐话音未落之际,那水元仙子便已动了。 她那身子,真就柔软得如同流水一般,晃眼间,她居然就用一套翻滚加扭动的连续动作,从饭桌下面“游”到了孙亦谐这侧,还将自己的一条腿往孙亦谐后腰上一盘,一条胳膊往孙亦谐的肩上一勾,半边身子就这么贴了上去。 “你可真能‘装’啊~”接着,水元仙子便吐气如兰,几乎是贴着孙亦谐的耳朵吹出了这么一句娇嗔。 这营帐之中,本就充斥着一股由皮革、汗水和劣酒交融而成的浑浊之气,此刻伴着水元仙子身上那甜腻又妖异的体香和呼吸,一同朝着孙亦谐劈脸盖来,这他还能顶得住? 答案是……能。 为什么? 因为,他脸疼。 巨疼。 几天前第一次看到水元仙子时,孙亦谐脸上那个旧伤口就有点隐隐作痛了,只是当时还有塔兀和许多其他人在,他有点不好判断到底是哪个人导致的。 但经过几天的时间,加上眼下这么明显的独处环境,他肯定已经确认了——眼前这娘们儿根本就不是人呐。 那他不得问对方“是不是来蹭饭”的吗?不得好好“扫扫”对方身上有没有武器吗? 比起“好色”这档子事儿,孙亦谐此刻更多是在害怕自己会“被妖精给吃了”;您别看他面儿上是在笑,其实心里慌得一逼啊。 “娘娘……咱们身份悬殊,男女有别,您可得自重啊。”一息过后,孙亦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已是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而那水元仙子也是有点意外,她本以为这小子是那种非常禁不起诱惑的人,却没想到能在她面前“招架”到这个程度。 “你小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于是,她就开始瞎猜了。 “呃……我没有啊。”孙亦谐这时已经慌得连声音都有点虚了。 但他把这词儿一说,用的又是这种嗓音,水元仙子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嗯?没有?难道你是……” 她正要接着往下猜,忽然…… “将军——龟田将军!” 帐外,一名传令兵的喊声传了进来。 当然,这小兵并没有进来,因为方才孙亦谐进了这营帐后,水元仙子事先安排的人手就已经把这营帐的四周和入口把守住了——以她“偷吃”的经验,自不会犯没人看门这种低级错误的。 “什么事?”孙亦谐闻声,如获大赦,他赶紧从水元仙子的钳制中脱身站起,一边跟外面的小兵搭话,一边就冲着营帐入口快步走去。 数秒后,他便已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帐外。 而他拨开布帘出来的时候,那小兵俨然是已经瞥到了一眼帐内的撩人春色。 “禀将军……”不过那小兵也没敢多说什么,他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孙亦谐一眼,随后又好似忘记了刚才要说啥一样,犹豫了一下,再道,“呃……朙军那边有个自称‘护国天师’的,适才带了一骠人马来到我军营外骂阵,并且他……点名要与您一战。” (本章完) () 第十七章 送功名(上) 逃离了营帐的孙亦谐如获大赦,他一边戴盔上马,一边就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黄哥赶巧在这时候前来叫阵,但凡再晚一些,我都不好收场。 后怕之余,他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这次上阵的机会,干脆来个故意被擒,逃回朙军那边算了。 看到这儿可能有人要问了,孙哥这卧底不是卧得挺好吗?俨然是一副本色出演、如鱼得水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打起退堂鼓了呢? 很简单,就是刚才水元仙子给他整的这一出,让他嗅到了危机。 首先,从明面上讲,水元仙子的身份是勇亲王身边的宠妃;孙亦谐即便再得王爷欢心,也不可能跟人家那种一被窝儿睡觉的关系相比。 那么按照今天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要是水元仙子下回还来找他,他该咋办? 得罪了水元仙子,人家只要在王爷耳边吹吹风,孙亦谐可能就要脑袋搬家;而不得罪水元仙子呢,那就是要得罪王爷了,事情一旦败露,孙亦谐还是要脑袋搬家。 当然了,你可以说:如果他既满足了水元仙子,又没让王爷发现,就像王爷身边很多其他被采补过的人一样,这不就没事儿了吗? 但这其实就是旁观者视角外加赌徒心理了——当事情真落在自己头上时,肯定不能这么考虑问题,你得优先想想最坏的情况。 更何况,除去“明面上”的危机,“暗地里”孙亦谐都已经知道水元仙子是属于“妖魔鬼怪”这个类别了,他就更不可能抱着侥幸心理去冒这个险了。 站在孙哥的视角,这娘们儿或许是字面意义上的要“吃”了他的,这他能就范? 再者说,王爷身边其他被水元仙子采补过的人,实际上也都没能活过太久;比如今日在帐外帮水元仙子把风的那些人,他们就都是被采补过的,通常来讲,这种已经被魔道给摄去心魄的人,如果没有人来搭救,后续就算水元仙子没再把他们吃干抹净,他们的命也都长不了,且一直到死前都会对水元仙子言听计从。 刚好塔兀又不是个东西,其身边的下人平日里因他玩乐而被整死的就不少,几乎一年到头都在更迭,所以他也根本注意不到有哪些人的死与水元仙子有关。 总之,孙亦谐的想法也算没错,如果水元仙子真盯上了他,一定要“尝尝”才罢休,那元军这边他确是不宜久留了。 但……现实果真如此吗? 并不是。 因为经过刚才那番“勾引”,水元仙子已经判断孙亦谐是生理上有问题了,所以她其实已经放弃了。 什么,您问她怎么放弃得那么快? 这不明摆着吗?人家这买卖都干了多少年了?百年老店啊,经验放在那里。 在水元仙子看来,除去生理上有问题的人、以及看破了自己真身的修道者……这世上就没有男人能顶得住自己方才的那番攻势;而像“龟田一峰”这种极品小人,他就不可能是修道的,说他是魔道的同行可能性还大点儿呢,那么剩下的结论就只有生理问题了。 当然,她此刻的想法,孙亦谐也不清楚。 说回眼前,孙亦谐在几名兵卒的辅助下,已然是披挂了上马,随后他就率领“峰字营”的一众人马来到了大营之外。 远远望去,那对面的朙军……还真就只有“一骠人马”,目测连百人都不到。 黄东来就在那队人马的最前方,手里拿着个自制的黑科技扩音喇叭,大声叫骂着。 孙亦谐一瞧,便暗忖道:“这狗逼可以啊,还特意搞个喇叭,离得这么远开骂,这边想放冷箭都够不着你。” 心里头起手就是考虑暗算,但表面上他却是一副大义凛然、豪情万丈的模样:“哼!区区鼠辈,也敢阵前叫嚣!”他说着,便回头下令,“你们都待在这儿别动,看本将军单枪匹马上去会会他!” “遵命!”他那些部下这会儿可听话了,毕竟操练了一上午,浑身疼得要死,谁愿意这时候上啊? 于是,两秒后,孙亦谐喝了声“驾!”,便单骑冲了出去。 他的想法咱们前文书说了,这就是奔着“被擒”去的,所以这操作也不奇怪。 可黄东来不是这么想啊,今天他是带着风满楼的“任务”来的,事先是做了不少“布置”的,再说他也不知道孙亦谐突然就要“撤退”了。 因此…… “呆!龟田小贼!你还真敢来!”黄东来见孙亦谐越跑越近,隐隐有点猜到这货可能要干嘛了,故赶紧先用这句骂放缓了孙哥前进的速度。 孙亦谐一听,心中暗道:“怎么回事?到这儿了还要演一出?” 而黄东来则是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上次算你运气好,今日且看我再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他一边喊着,一边也抄起了兵器催马出阵。 “哼!没脖贼!来得正好,有种这回你别跑!”孙亦谐见对方上来,那就配合一下呗,刚好凑近了能再交换一下信息啊。 就这样,两人又装模作样打了起来,且这次因为离元军那边比较远,两人讲话也比较方便了。 孙亦谐觉得自己的状况比较急,所以他就抢着把水元仙子相关的事儿先给讲了,然后就表示“那边有妖精我不玩儿了”,并要求被擒。 其实他这要求提的也算合理,因为此前亦卜剌的那整套进攻部署,已经在他的“事先泄密”、“献计假胜”、“谎报军情”和“背刺队友”等一系列操作下废了大半,再加上塔兀来了之后,元军内部也在他那“小人得志”的风气下被搅得乱七八糟、矛盾重重……做到这个地步,他这卧底行动已经算很成功了,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也恰恰是因为他讲了水元仙子的事儿,黄东来又品出新的问题来了。 “你确定吗?那北元勇亲王身边的最亲近的女人,竟是妖邪?”黄东来又确认了一遍。 “那我能搞错咯?”孙亦谐道,“我告诉你……今儿也就是我,换个别人,已经着了她的道儿了。” “嗯……”黄东来想了想,蹦出一句,“那你就更不能走了啊。” “什嘛?”孙亦谐道,“什么意思啊?” “你现在一说,我再一琢磨……或许咱俩从欧洲回来后,会直接出现在元军大营,不是我师父失误了,他是故意的。”黄东来道,“他是算到有妖魔邪祟蛊惑北元皇室,且会出现在此,才有此一着。” “你——妈——的——”孙亦谐这就骂上了,“那也是你们玄奇宗的事儿啊,关我屁事啊?” “嘿!”黄东来声音也高了,“那你算计我师父,给他来一招‘换家’的时候,也没问玄奇宗关不关他们的事儿啊?”他顿了顿,“再说了……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我就问你,大家好兄弟,是不是应该一条心?” “哼……”孙亦谐立马开始冷笑,“呵呵呵……哈哈哈哈……”这笑声渐渐又演变成了有点癫癫的苦笑。 当然,他也没再还口。 因为他明白,此处他要是强行再扯皮下去,下一句对方可能就要跟他提“烟灯坡反手狂战斧”了。 “唉……好好好……一条心一条心。”笑完,长叹一声后,孙亦谐又道,“那你说,你现在怎么打算?” “那好说……”黄东来眼珠子一转,也是心生一计,“咱们换一换……今天我不擒你,你来擒我。” “哦?”孙亦谐一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嗯……那咱们现在再对几招,然后你就假装落马?” “不不不……”黄东来道,“今儿我还有别的安排,一会儿你就……” 他剩下的话呢,咱这说书的讲来,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反正他迅速交代完之后,孙亦谐便点头应是。 随后两人又斗了几招,紧接着,竟是孙亦谐先摆出落败的姿态,怪叫一声,调转马头,便开始往回跑。 () 第十八章 送功名(下) 逃离了营帐的孙亦谐如获大赦,他一边戴盔上马,一边就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黄哥赶巧在这时候前来叫阵,但凡再晚一些,我都不好收场。 后怕之余,他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这次上阵的机会,干脆来个故意被擒,逃回朙军那边算了。 看到这儿可能有人要问了,孙哥这卧底不是卧得挺好吗?俨然是一副本色出演、如鱼得水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打起退堂鼓了呢? 很简单,就是刚才水元仙子给他整的这一出,让他嗅到了危机。 首先,从明面上讲,水元仙子的身份是勇亲王身边的宠妃;孙亦谐即便再得王爷欢心,也不可能跟人家那种一被窝儿睡觉的关系相比。 那么按照今天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要是水元仙子下回还来找他,他该咋办? 得罪了水元仙子,人家只要在王爷耳边吹吹风,孙亦谐可能就要脑袋搬家;而不得罪水元仙子呢,那就是要得罪王爷了,事情一旦败露,孙亦谐还是要脑袋搬家。 当然了,你可以说:如果他既满足了水元仙子,又没让王爷发现,就像王爷身边很多其他被采补过的人一样,这不就没事儿了吗? 但这其实就是旁观者视角外加赌徒心理了——当事情真落在自己头上时,肯定不能这么考虑问题,你得优先想想最坏的情况。 更何况,除去“明面上”的危机,“暗地里”孙亦谐都已经知道水元仙子是属于“妖魔鬼怪”这个类别了,他就更不可能抱着侥幸心理去冒这个险了。 站在孙哥的视角,这娘们儿或许是字面意义上的要“吃”了他的,这他能就范? 再者说,王爷身边其他被水元仙子采补过的人,实际上也都没能活过太久;比如今日在帐外帮水元仙子把风的那些人,他们就都是被采补过的,通常来讲,这种已经被魔道给摄去心魄的人,如果没有人来搭救,后续就算水元仙子没再把他们吃干抹净,他们的命也都长不了,且一直到死前都会对水元仙子言听计从。 刚好塔兀又不是个东西,其身边的下人平日里因他玩乐而被整死的就不少,几乎一年到头都在更迭,所以他也根本注意不到有哪些人的死与水元仙子有关。 总之,孙亦谐的想法也算没错,如果水元仙子真盯上了他,一定要“尝尝”才罢休,那元军这边他确是不宜久留了。 但……现实果真如此吗? 并不是。 因为经过刚才那番“勾引”,水元仙子已经判断孙亦谐是生理上有问题了,所以她其实已经放弃了。 什么,您问她怎么放弃得那么快? 这不明摆着吗?人家这买卖都干了多少年了?百年老店啊,经验放在那里。 在水元仙子看来,除去生理上有问题的人、以及看破了自己真身的修道者……这世上就没有男人能顶得住自己方才的那番攻势;而像“龟田一峰”这种极品小人,他就不可能是修道的,说他是魔道的同行可能性还大点儿呢,那么剩下的结论就只有生理问题了。 当然,她此刻的想法,孙亦谐也不清楚。 说回眼前,孙亦谐在几名兵卒的辅助下,已然是披挂了上马,随后他就率领“峰字营”的一众人马来到了大营之外。 远远望去,那对面的朙军……还真就只有“一骠人马”,目测连百人都不到。 黄东来就在那队人马的最前方,手里拿着个自制的黑科技扩音喇叭,大声叫骂着。 孙亦谐一瞧,便暗忖道:“这狗逼可以啊,还特意搞个喇叭,离得这么远开骂,这边想放冷箭都够不着你。” 心里头起手就是考虑暗算,但表面上他却是一副大义凛然、豪情万丈的模样:“哼!区区鼠辈,也敢阵前叫嚣!”他说着,便回头下令,“你们都待在这儿别动,看本将军单枪匹马上去会会他!” “遵命!”他那些部下这会儿可听话了,毕竟操练了一上午,浑身疼得要死,谁愿意这时候上啊? 于是,两秒后,孙亦谐喝了声“驾!”,便单骑冲了出去。 他的想法咱们前文书说了,这就是奔着“被擒”去的,所以这操作也不奇怪。 可黄东来不是这么想啊,今天他是带着风满楼的“任务”来的,事先是做了不少“布置”的,再说他也不知道孙亦谐突然就要“撤退”了。 因此…… “呆!龟田小贼!你还真敢来!”黄东来见孙亦谐越跑越近,隐隐有点猜到这货可能要干嘛了,故赶紧先用这句骂放缓了孙哥前进的速度。 孙亦谐一听,心中暗道:“怎么回事?到这儿了还要演一出?” 而黄东来则是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上次算你运气好,今日且看我再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他一边喊着,一边也抄起了兵器催马出阵。 “哼!没脖贼!来得正好,有种这回你别跑!”孙亦谐见对方上来,那就配合一下呗,刚好凑近了能再交换一下信息啊。 就这样,两人又装模作样打了起来,且这次因为离元军那边比较远,两人讲话也比较方便了。 孙亦谐觉得自己的状况比较急,所以他就抢着把水元仙子相关的事儿先给讲了,然后就表示“那边有妖精我不玩儿了”,并要求被擒。 其实他这要求提的也算合理,因为此前亦卜剌的那整套进攻部署,已经在他的“事先泄密”、“献计假胜”、“谎报军情”和“背刺队友”等一系列操作下废了大半,再加上塔兀来了之后,元军内部也在他那“小人得志”的风气下被搅得乱七八糟、矛盾重重……做到这个地步,他这卧底行动已经算很成功了,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也恰恰是因为他讲了水元仙子的事儿,黄东来又品出新的问题来了。 “你确定吗?那北元勇亲王身边的最亲近的女人,竟是妖邪?”黄东来又确认了一遍。 “那我能搞错咯?”孙亦谐道,“我告诉你……今儿也就是我,换个别人,已经着了她的道儿了。” “嗯……”黄东来想了想,蹦出一句,“那你就更不能走了啊。” “什嘛?”孙亦谐道,“什么意思啊?” “你现在一说,我再一琢磨……或许咱俩从欧洲回来后,会直接出现在元军大营,不是我师父失误了,他是故意的。”黄东来道,“他是算到有妖魔邪祟蛊惑北元皇室,且会出现在此,才有此一着。” “你——妈——的——”孙亦谐这就骂上了,“那也是你们玄奇宗的事儿啊,关我屁事啊?” “嘿!”黄东来声音也高了,“那你算计我师父,给他来一招‘换家’的时候,也没问玄奇宗关不关他们的事儿啊?”他顿了顿,“再说了……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我就问你,大家好兄弟,是不是应该一条心?” “哼……”孙亦谐立马开始冷笑,“呵呵呵……哈哈哈哈……”这笑声渐渐又演变成了有点癫癫的苦笑。 当然,他也没再还口。 因为他明白,此处他要是强行再扯皮下去,下一句对方可能就要跟他提“烟灯坡反手狂战斧”了。 “唉……好好好……一条心一条心。”笑完,长叹一声后,孙亦谐又道,“那你说,你现在怎么打算?” “那好说……”黄东来眼珠子一转,也是心生一计,“咱们换一换……今天我不擒你,你来擒我。” “哦?”孙亦谐一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嗯……那咱们现在再对几招,然后你就假装落马?” “不不不……”黄东来道,“今儿我还有别的安排,一会儿你就……” 他剩下的话呢,咱这说书的讲来,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反正他迅速交代完之后,孙亦谐便点头应是。 随后两人又斗了几招,紧接着,竟是孙亦谐先摆出落败的姿态,怪叫一声,调转马头,便开始往回跑。 () 第十九章 拜义父 山谷外,在听到前方那阵阵的山石崩落声后,亦卜剌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此前他是真怕对面的埋伏不到位或者不给力,弄不死龟田这丫的,现在一瞧是“落石计”,那就稳了呀。 当然了,出于谨慎,亦卜剌还是选择继续按兵不动,以避免因自己的人马太早上去接应而打断了朙军的埋伏战术。 于是,他又观望了片刻。 终于,在落石发生后约一盏茶的功夫,陆陆续续有一些元军的残兵从山谷里逃出来了。 毕竟峰字营现在的人马众多,在这样的地形下,即便是埋伏的一方也很难做到彻底的断后包围,故最后还是有两三成残兵成功退了出来。 那到了这个时候,亦卜剌肯定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否则恐怕连他自己的手下都会有微词,因此,在看到那些友军出谷之际,他便立马惺惺作态地带队喊杀一阵,上前“接应”。 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装模作样”的支援真的起作用了,反正那些紧追在峰字营后方追杀的朙军追到谷口,便都没有再往前冲了。 只有一人,例外。 这一刻,但见……风卷浮尘,马啸西风,从谷内那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息中,一员高大如黑熊般的悍将,正舞着一根黑铁狼牙大棒,发狂般杀将出来。 这不是昆都力又是何人? 而眼下昆都力在追杀的目标,俨然便是骑在同一匹马上逃窜着的孙亦谐和黄东来。 昆都力对“龟田一峰”乃至整个峰字营的仇恨大家都是清楚的,今日风满楼也正是利用了这点,来了一手偷天换日、驱虎吞狼……把黄东来也给诓进去了。 反正不管此战的结果如何,风满楼都是赚的,区别无非是能消耗对面多少兵力,以及在元军内部引起多大的混乱而已。 在风满楼这里,孙黄也好、昆都力也罢,他根本不在乎你们是什么身份,也不会真正的、完全的信任你们,他只在乎你们对朙军的胜利有何价值。 当然,这只是从大局来讲,若从个人角度出发,风满楼自然还是希望这两位“护国天师”能活得长久些、而昆都力则最好尽快“起到他该起的作用”。 且说此刻,事情的发展也正如风满楼所愿…… 一息过后,只见那昆都力前倾身体、斜拖兵刃,整个人仿佛与胯下的烈马融为一体般,再度驱马提速。 一时间,那马蹄踏地之声,重若擂鼓,密如雨奔,很快其马头就逼近了孙黄那匹马的马尾。 而孙黄二人,因共骑一匹马,本就跑得慢了,再加上这时候的黄东来为了假装“被擒”,还得横过来匍匐在鞍前装晕,导致马跑起来的阻力进一步加大。 这种状况下,昆都力追上他们自是顺理成章。 不多时,孙亦谐就已进入了昆都力的攻击射程,而后者也已举起了狼牙大棒,下一秒就准备给孙哥的后脑勺开瓢了…… 不料! 那电光石火之间,昆都力只觉视线中有一道银芒一闪,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一丝寒意已穿过了他的右臂。 “什……”紧接着,他就感到自己持兵器的手变得颓然无力,似乎是手臂上有根筋被什么东西给撕断了。 而就在昆都力诧异的这两秒间,孙亦谐则是好似“背后长眼”了一般,看都不看就扬臂朝后方一甩三叉戟,那戟锋刚刚好越过了已然挥不动兵器的昆都力的右肩,使其身首分离,当场落马而亡。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别说离得较远的亦卜剌,就算是周围正在逃窜的那些兵卒也都没看清昆都力是怎么被斩的……人们就只知道这“龟田将军”在马背上还擒着个俘虏的前提下,竟用一招就把昆都力给秒了。 当然列位看官自都明白,这其实是个“二打一”的局面,装昏的黄东来因为是横过来匍匐在马背上的,所以他随时能看到后方的动向,且根本不用特意调整姿势就能用很隐蔽的动作朝后面甩出暗器,而孙亦谐在黄东来的提醒下,自也不需要回看就能发动攻击。 不过归根结底,昆都力这样被杀,主要还是因为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今日如果他打完埋伏见好就收,不要死追着孙亦谐不放,那他也不至于会死在这里。 风满楼就算将来迟早还要找机会弄死他,也不会在这个他刚刚照着自己的命令立完功的时候动手。 然而,昆都力确实是……太想杀孙亦谐了。 他到死都没注意到自己追出山谷后,那些风满楼交给他“指挥”的朙军,一个都没跟上来…… 也就是说,即便他没有被孙黄反杀,接下来等待他的也是元军的包围。 虽然昆都力本就是元军将领,但刚刚才率领朙军打了自己人一波埋伏的他,纵然没被当场格杀,被俘后等着他的也绝不可能是“欢迎归队”之类的待遇;再考虑到他的人缘儿和口才,恐怕没孙亦谐在旁拱火,他也很难再官复原职、甚至他都未必活得下来。 说白了,风哥什么都算到了。 只不过眼下的发展,是相对更好的一种结果,即孙黄都还活着,而昆都力这个原本是亦卜剌手下第一悍将的人,今天反倒变成了孙亦谐在元军那边的军功。 这下,亦卜剌可就傻眼了。 咱前面说了,他本以为他在“第二层”,可现在一看情况不对啊…… 这龟田君不但是活着逃回来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回合就挑翻了疑似已经投靠朙军的昆都力,并生擒了对方那个什么“护国天师”。 这么一算……这小子“冒进中计”之后损失的那点兵马,至少也能被“功过相抵”? 再考虑到这个小人本就巧舌如簧、又深受王爷的喜爱,搞不好他能吹出个“功大于过”来啊。 此处呢,咱只能说,亦卜剌那心肠啊,还是不够黑。 因为不久后,回到大营的孙亦谐,远远不止是把自己吹成“功大于过”那么简单…… 这货在王爷面前,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一张三刀不透之面皮……把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和功劳吹得是天花乱坠、旷古绝今,且在最后还不忘用“当然了,跟王爷相比,我这点实力也就马马虎虎了,今儿若是换了王爷亲自上阵……”这样的句式来个转折,强行给塔兀拍上一套全然建立在假设上的虚空马屁。 整完这些之后,他还没完。 “功”不是邀完了吗?那再聊聊“过”呗。 背锅的事儿,孙哥肯定是说起自己来避重就轻、淡写轻描,而说起别人来则捕风捉影、火上浇油,甚至可以无中生有…… 于是乎,他就这么当着亦卜剌和一众见证者的面,愣是把今天他“冒进中伏”造成的损失,讲得好像有九成都是亦卜剌袖手旁观的责任似的。 关键……类似的操作,在王爷来之前,他可是亲自对昆都力干过的,而且干得比亦卜剌过分多了,害得人家全军覆没了都。 所以看到他能这么大义凛然地在王爷面前告状、痛批亦卜剌那尚不及他的行为,旁边的知情者们可以说全都被秀得头皮发麻啊。 在那几分钟里,他们真就都在内心深处发出灵魂拷问——这世间竟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就这……也还没完呢。 孙亦谐讲完这些,亦卜剌那边肯定也要跳出来反驳加骂街啊。 这亦卜剌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孙亦谐可就更来劲儿了,因为接下来,他就要展开讲讲“已经叛变投靠朙军”的昆都力,曾经是你亦卜剌的心腹爱将的这件事儿了…… 要是你觉得这还不够,今儿上午你亦卜剌对王爷和王妃出言不敬的那出,人证也不少,咱也可以拿出来聊一聊。 那孙亦谐这么一搅合呢……周围那些本来还想出来帮亦卜剌讲几句的将领们,很快便也都不再多话了。 因为这时候他们都有点意识到:再继续掺和,一顶“朋党”的帽子多半就要被这小人给扣过来了,到时候怕是咱自身都难保。 长话短说,这天闹到最后,孙亦谐没受罚,亦卜剌倒是被拖出去打了军杖。 当然,塔兀还没离谱到敢下令直接把亦卜剌杀了或是撤职的程度,因为再怎么说亦卜剌这个主帅也是现任大汗钦封的,你勇亲王教训教训他可以,但“杀”或是“废”……就有点过了;况且,像亦卜剌这个级别的将领,必然都是出身自北元的贵族阶级,也就是说他家里多多少少都跟皇室沾亲带故,所以就算是大汗要办他都要三思,何况是你这个王爷呢。 不过,经此一番,亦卜剌也算是寒了心,用咱今天的话来讲,从这天之后他就“摆了”、“自闭了”……你们爱咋嚯嚯咋嚯嚯吧,我反正从此托病不出,问就是屁股烂了,上不了班,有事儿你们去找龟田好了,现在我说啥都没用,王爷都听他的。 而孙亦谐那边呢,当晚他就趁热打铁,在塔兀高高兴兴说着要给他论功行赏的当口,一脸真诚地表示自己不敢居功,但如果王爷非要赏些什么,那……“我龟田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王爷若是不弃,今愿拜为义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