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六夜》 第一章 照理说,这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浮浮沉沉于虚与实的暧昧交界,畏怯将永久沉沦在肉体快感中无法自拔,理智悬在不上不下的半空挣扎,颤巍巍的意识吊挂在悬崖边。 凌恩恐惺地紧紧攀附住现在唯一可靠的那双胳臂,宛如被钓上岸的失水鱼儿,无助而急促地喘息着。…哈啊…不…次次冲击在体内的淫靡热度,滚烫翻搅着血液,煎熬着神经。 不行了,已经招架不住…脑子晃过这念头的瞬间,更强烈的下一波快感浪涛又将他的脑子席卷一空。 “克…劳顿…”情不自禁的嗄哑唤声里,掺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媚音,眼角湿热热的,漾着求饶的水光。 “再忍忍,宝贝。我舍不得这么快结束…”男人停顿下来。 “…不…不行…”诱哄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粗喘紊乱的呼呼气息骚过耳畔,这感触引发另一阵倏窜过他背脊的甜蜜抽搐,直进两人深深相嵌的部位,咬着灼肉的嫩口,克制不了贪婪的痉挛。 “唔…宝贝你…你要谋杀我吗?”男人唇畔扬弯一抹苦闷的笑,失去了惯有的游刃有余,蓝瞳氤亮似雾。 “谁叫你…啊!”硬挺的茅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向上穿剌,夺走他其余的抱怨,破碎啜泣声含杂着情交发出的细小噪音,在昏暗幽静的室内听来格外响亮而猥亵。” 最后一道矜持的墙崩塌了。四分五裂的自尊在间歇不断的进攻、后撤、扭转、摇摆的节奏里,被一脚踹到理智能触及的最偏僻一角,惨遭冷落。 甜美的晕眩,喜悦的狂潮,全部官能感受都被男人所掠夺的同时,体内矛盾地高涨着被男人盈满的极乐。 在这样幸福到最高点的一刻,却也是最令他难受的一刻。渐渐、渐渐地,自己一步步地蜕变着。仿佛是只正欲褪壳的蛹,一个崭新的、他所不认得的自己,接受了男人日以继夜的热爱熏陶而诞生。 这种改变当然不是现在的他所乐见,可是他也无力扭转颓势。即使心中展开。“新的我”与“旧的我”的战争,即使他还企图否认这“已存在的事实”即使他平常还装得一副若无其事、一切如昔的模样… “但是,在剥光了文明伪装的此刻…在脑浆沸腾成一团没用处的浆糊的现在… 血液里红色的血成了赤色的熔岩,所到之处神智都被烧焦成干土的这时候…他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烙印在身上的无数吻痕,隽刻在心头上的点滴记忆。 自从放下固执成见,决定接受克劳顿·霍普这个男人…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性别、一样的生理构造、同为生物学里百分之百的雄性动物,以及这段违反自然法则、同性相吸的爱情… 之后,自己早就走得太遥远、改变得太多,根本没办法回头,也回不了头了。禁忌也好、罪恶感也罢。明明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自甘堕落在悖德的喜乐底下。 不仅是舍弃了大丈夫的尊严,还像个小女人般在情郎的占有中啜泣着达到高潮。这种种过去的他想都想不到的行为,现在他竟一次又一次地、一回又一回地做了,并且变本加厉地沦陷在男人的怀抱里,大胆地索求着、不知羞耻地要了又要。 “克劳顿、克劳顿…”痴狂地呓语着男人的名,沉醉在战栗的快感浪涛中。回应着他的呼唤,男人低哑呻吟,吮咬着他的唇、掬饮他的呻吟与喘息,尽情地将欲望释放在他温暖潮湿的体内。 感受到那股热泉灌注的瞬间,眼角进出激动的水珠,他跟着哆嗦、颤抖,在男人的抱拥中解脱。 或许是与妻子分手后,十几年的情感空白期里,孤独日子占去了九成九,所以自己没发现寂寞早已谗食鲸吞了他的抵抗力。男人乘隙而入的温柔,犹如久旱的甘霖,更胜上瘾的毒蜜,教他无从抵挡。 太寂寞,这三个字也许能解释“自暴自弃”的行为。可是克劳顿。霍普占据在自己心头,与日俱增的分量,难道也能硬拗成是自暴自弃下的“后遗症”吗? 打从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克劳顿毒”太深,否则怎会大白天就跟他背着众多员工的耳目,在总经理室内偷欢,还乐在其中呢?唉唉…“怎么?还觉得不够满足吗?” 扬起一道金眉,镇日游手好闲,将玩乐与人生划上等号的蓝眼恶魔,气息先他一步趋缓,行有余力地贼笑道:“没问题,再给我几分钟,我马上可以重振雄风。”凌恩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脚。 “你这个大老板可以不用工作,我这个小伙计还要上班,你给我收敛一点!”从克劳顿身下移出屁股,凌恩捡拾起脚边的衬衫、裤子,往办公室旁的小淋浴间走去。 “嗯,你也太无情了吧?一办完事就这么冷冰冰。这样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只有性没有爱的肉体交往喔!” “闭嘴,克劳顿。”凌恩懒得回头瞪他,迅速地钻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两坪大浴间内,关上门。 新改建完成没多久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之所以会多了专有的盥洗室,并非为了方便总经理享受一场午后小“插曲” 这纯粹是考虑到,一天内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必须在旅馆内待命的总经理,难免会有满身大汗或打个小盹流口水的状况。 让他能就近地梳洗一下,好随时保持神采奕奕、干净清爽的形象,而非一脸睡眼惺忪、困顿疲乏的模样,这也是为了旅馆招牌着想。…此话,当然就是出白霍普大老板之金口。 端出了“金士顿·台北”的形象当理由,就算底下的人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去质疑大老板的决定里是否带有“私心”的成分。凌恩在看见设计图时,心中不是没嘀咕过,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间小淋浴间有其必要性。 扭开热水,冲刷而下的透明雨雾,立刻淡化了浑身沾染的性爱气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凌恩站在水柱底下,任由无数道小水流滑过他锻炼有素,瘦归瘦削,却仍可雕塑出匀称筋肉的漂亮体魄。 光从体格与外观来看,没有人能猜到他今年早已突破三十五大关。加上天生丽质(?}的好肤质,生来就娃娃脸的文俊模样,多数人看到他,还以为他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呢! 更别提,每个后来才知道他已经离婚,和前妻育有一双已过十八岁的成年双胞胎儿子的人了,他们不是说他“骗人”、“开玩笑”就是大叹他“保养有方” 保养?天知道,他每天忙着处理公事都处理不完了,哪有心思做那么费工夫、浪费时间的无聊事。 有那种美国时间,他宁可拿来睡觉…纯睡觉!虽然在十几岁小鬼的眼中,三十岁就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坟墓中的欧吉桑了,不过以三十五岁之龄就当上国际知名连锁旅馆的分馆总经理,这在世间人的眼中可是“年纪轻轻” 就出人头地了。假如今天凌恩是女性,恐怕还会被怀疑是否靠了“特殊关系”、“攀龙附凤”的快速攀升法,才得以年少得志。 讽刺的是,当初凌恩被擢升的理由,确实是沾了点不名誉的关系。克劳顿·霍普最初是凌恩的小儿子凌夜的“玩伴”之一。玩伴是凌夜自己认定的,但克劳顿对凌夜可是一往情深,还不惜追到台湾,下榻凌恩所工作的“京苑旅馆” …亦即现在的“金士顿。台北”前身…想要虏获(挽回?)凌夜的心。 那时候,凌恩对拐骗未成年儿子的克劳顿全无好感,当他是外星来的生物、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偏偏克劳顿为了收买凌夜的心,刻意买下旅馆,安排凌恩做副总,这下子凌恩不但无法和克劳顿划清界限,两人还越牵扯,关系越密切。 结果克劳顿追求凌夜的事功败垂成,谁晓得经过数个月的风波、冲突与曲折离奇的过程,绕了好大一圈后,凌恩竟与克劳顿从“父亲与儿子的情人(?)”的关系,演变为一对打得火热的情侣… 瞧,世事有多难料?唉,老爸竟与儿子的前情人看对眼,说出去不知会跌破多少人的眼镜,何况自己又是年长对方两、三岁的长辈。 当初凌恩不是没挣扎过,该不该跳进这段关系里。可是…“我还是修炼不到家吧!竟会栽在那种邪魔歪道又没个正经的家伙手上…” 自言自语着,冲过身体后,感觉焕然一新的凌恩,关上水龙头,随手拿起毛巾边擦脸、边对着镜子问道:“你真的认为这样继续下去,可以吗?姓凌的。” “不可以。但是断不了。”毕竟凌恩还是个普通人,再怎么修炼也没到出凡入尘,能看破红尘俗世的境地。 开始时约定好做彼此恋人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进而展开的关系,在克劳顿死缠烂打地提出“每个月”分手又复合的赖皮式约定后,凌恩想要单方面“断绝两人关系”的企图,亦正式宣告胎死腹中。 现在偶尔克劳顿还会拿这约定来取笑他,把它当笑话一样看待,不过在凌恩心中的某处,还是抱着他们两人之间“迟早都会结束”的想法。现在还无法分手,不代表以后都不分手… 目前凌恩还无法想象两人分手会是什么情景,但他也无法想象两人永远不分手的神话。克劳顿的身分地位,两人同为男性的障碍,以及爱情的热度能维持多久?这段爱本身就是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有太多理由让凌恩不看好他们这段情感的未来。他是喜欢克劳顿没错,凌恩能肯定地这么说。而克劳顿则一贯西方人的作风,动不动就说我爱你。然而,这样就有了“爱情将永远不减”的坚定保证吗?曾有过一次婚姻触礁的经验,凌恩实在乐观不起来。让它顺其自然吧!凌恩更换上新衬衫与长裤,边扣着袖扣,边走出盥洗室。 情感上有缩头乌龟倾向的他,愿意和克劳顿(同性)交往,就已经是破天荒的大冒险了,得寸进尺地要他摇身一变为勇于挑战爱情、相信爱情恒久不变的勇者,实属强人所难。走出门外没两步,就遇到一堵人肉高墙。 “恩宝贝好香…”克劳顿守株待兔已久地扣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嗅了嗅凌恩的颈项,嘟囔着:“你居然锁上浴室门,把我关在外头,真没天良!” “因为某人管不住自己胯下的蠢儿子,一进浴室就不让我好好地洗个澡,毛手毛脚耽搁到我的时间。防微杜渐,你不能怪我先小人,锁门保身吧?”淡漠地瞟他一眼,凌恩指责道。 “你不觉得在浴室“办事”很方便吗?只要我做得快一点,你马上就可以洗干净了。反正又占不了你多少时间,干么这么小气?”嗤鼻。“你的“快”我不知领教过几次。对了,不必。”呵呵淫笑。 “这你得原谅我,我实在不像你那么缺乏定力,可以三秒钟搞定。时间的长短是因人而异的嘛,对我来说,能在三十分钟之内解决已经是奇快无比了。”凌恩作势给他一记拐子,克劳顿反应迅速,笑嘻嘻地躲开。 “哈哈,你气什么?你应该庆幸,早泻是自己还年轻的证明,通常到了中年之后,大多数人举都举不起来了,哪有早泻的本钱。”没空理会这个没神经、厚脸皮的死老外,凌恩走到衣帽间,挑选一条新的领带。 “下午三点的会议,你不要忘记了。”提醒克劳顿道。长腿跨两个大步,来到凌恩身后,他自作主张地把凌恩挑的深蓝斜纹领带,换成灰底点缀小黑点花色的领带,并熟练地系在凌恩的脖子上。 “为什么我也要出席?”“每个人都知道你这个大老板大驾光临了,你若是不出席会议,大家不是更奇怪你来做什么的?再说,开幕以来你在会议露脸过几次?你要让员工认为总公司对台北分馆的营运毫不关心吗?” 眯起眼,凌恩瞧了瞧穿衣镜中的自己。不得不佩服克劳顿精准的眼光,他挑的这条是凌恩鲜少搭配的,可是它与今天的黑西装配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我没有不关心啊!所有分馆里,只有这儿是我每个月必定造访的,每次都停留十天,这是其它地方都没有的特别待遇呢!” 站在凌恩身后,克劳顿望着镜中的一双黑瞳,微笑道:“我不出席,是因为我知道在你管理之下,台北分馆的营运无须我多费心思罢了。” “又说这种公私不分的话。”凌恩移开视线,再和那双透澈蓝眸对望个几秒,自己的双颊铁定会热起来。 “咦?我分得很清楚啊,不然你今天下午的会议就被我取消了。我们可是阔别了二十天,就算要你一整天都在床上陪着我,对热恋中的情侣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我还得感谢你的识大体、明是非吗?”啼笑着,凌恩摇摇头走到办公桌前,他翻开PDA行事历,不看还好,一看他吓了一跳。 第二章 “啧,这东西坏掉了!真该死,我十五号到二十一号的行程全不见了!”“噢,是我帮你删掉了。” “什么?你疯了吗?万一里面有重要的客户约会,要我怎么办?”凌恩拍桌子,怒骂。克劳顿掀高两道眉。 “不怎么办,取消。”凌恩瞠目结舌,刚刚还说自己公私分明,现在立刻自掌嘴巴!“为什么?你有什么理由要我空出十五到二十一日的行程?”克劳顿歪着脑袋,装可爱地问道:“嗯,宝贝,你喜欢泡温泉吗?” “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是认真地生气了!你不要以为自已是大老板,就可以这么任性妄为,我…”克劳顿上前以一指堵住他的嘴,蓝眸揶揄地说:“我知道你现在满肚子火,可是我这么做当然是有重要目的。 所以不管你多么不高兴,我们都要去温泉旅行,凌恩。这是大老板的命令,你不许抗命。”温泉?旅行?重要目的?怎么想,凌恩都觉得这是克劳顿的“新把戏”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鬼药!抗命就抗命,凌恩没笨得自投罗网,他绝对不会去的! “娇妻”小克1、“哇,老爸,快看!外头的枫树乱红一把的,好屌喔!还是日本比较有秋天的惑觉!” 眼前虽有无边美景,但儿子的蹩脚中文让人听得不头痛也难。坐在驾驶座旁的凌恩,原本就深锁的眉头,绞得更紧了。 抿直着嘴,他老气横秋地教训道:“阿夜,你回台湾都几年了?堂堂一名大学新生,要是不知道中文怎么说,就干脆别开口说话,省得说得乱七八糟,让外人听了当笑话。” 自机场租来的白色宾士SL300,奔驰在空旷的日本北海道公路上。面积有台湾四倍大,人口却只有两百万的这块土地,因有着远近驰名的四季美景,所以吸引络绎不绝的观光客。 初次造访的人们,无不被它纤细中带着旷野豪迈的风貌所虏获,进而爱上这块脱俗净地。假使这趟旅行是早有计划,凌恩也会放开胸怀,单纯地沈溺在满山枫红的旖旎风光中。 可是,他现在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想到被搁置的工作行程表,想到会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旅行而延误到的种种计划,以及这趟旅行的成员们… “为什么自己会待在这儿,和情人、儿子以及儿子的情人,四个大男人组成的诡异成员,一块儿前往温泉旅观?他纳闷不已。 真不知道克劳顿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凌恩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他总觉得嗅到了灾难与混乱的前兆。坐在后座的俊秀年轻男子,五官有着酷似凌恩的影子,优雅的眉宇却是得自貌美母亲的真传。 他轻嘟着不点而朱的菱唇,叛逆且不满地一挑眉。“喂,是老爸自己落伍了好不好?现在谁还在规规矩矩讲之乎者也啊?还押韵对仗咧! 我这样讲根本是小意思,你到校园去听,满教室都是在说宇宙语、青蛙文的家伙,包管听昏你。不然你自己问老师好了!”倏地转头,凌夜看向身旁的情人。 “老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以前在我们学校里,学羊叫的咩咩魔人,学青蛙嗝的呱呱魔人满地趴趴走,到处都是。”莫名其妙卷入父子吵架中的“老师” 江尚楠,尴尬地红了红脸。容易受人信赖的品格特质,完全彰显在那张浓眉深目、高鼻大眼,潇洒帅气的脸庞上…拿狗儿来譬喻的话,就像只温和、可靠的拉不拉多犬。 “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阿夜。你就别再这样喊我了。”他主动辞去“老师”的职务,就是为了由不伦“师生恋”的罪恶感中解脱。可是小情人恋爱三不五时地用“老师”的称号逗弄他。 “人家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啊!”凌夜的魔力笑容,火力全开。“阿夜…”求饶的眼神更是像极了被主人欺负的小狗狗。“嘻嘻,好啦、好啦,不欺负你就是了。” 凌夜毫不在意前座尚有两双监视的眼睛,双手攀上江尚楠的颈项,送上甜甜一吻。看得凌恩摇头叹息。负责开车的克劳顿,将视线由后视镜移到凌恩脸上,扬唇笑了。 “喔,我们好象被比下去了?要不要我靠边停车,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绝不输给他们的热情?”凌恩冷眼一瞪。“你这么想被我踹下车吗?”“因为…”克努顿不服气地掀起两道金眉。 “沿路上你都摆张臭脸,不给我半点好脸色看啊!我已经放弃,不奢求你像凌那么主动贴心,但起码也开心点,笑一笑嘛!我喜欢你的笑脸,胜过一切。” 为什么有些人的舌头能这么滑溜,说这种话也不觉得丢脸,舌头都不会打结呢?凌恩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嘿,我都这么求你了,笑一下吧!”凌恩撇开头去,彻底漠视他。“唉,怎样做你才肯消消气?木已成舟,你难道想要整整七天都对我不理不睬,让我们难得一次的温泉旅行,白白浪费掉吗?恩宝贝(BABYN)…” 完蛋了!凌恩旋即狠瞪克劳顿,以眼神制止他的发言。但爱起哄的儿子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而且也没放过这大糗特糗父亲一顿的机会。 “啧啧,好…甜…喔,甜到我耳朵都快烂了。”凌夜把脑袋挤到前座座椅的空档间,左看右瞧地说:“嘻嘻“恩宝贝”不是指小写的N吧?难道克劳顿是在喊你吗?老爸。”仿佛被小孩子半夜“捉奸” 在床的倒霉父母亲。登时羞红脸的凌恩,后悔自己没事先禁止克劳顿,不准他在“家门外”使用两人独处时的“特殊称号” 恩宝贝…个头!这下可好,自己严父的颜面要搁哪儿?“什么嘛,当初听到你们在一起,我还以为食古不化的老爸会感化你,想不到是老爸被你教怀了,克劳顿!” 戳戳前情人的肩膀,凌夜嘻笑地说:“了不起喔,敢喊我爸恩宝贝的人,全世界也就你这个不怕死的家伙了,克劳顿。” “恩宝贝哪里顽固、呆板了?他是我见过银河系、全宇宙里最可爱的宝贝!尤其是他动不动就会脸红的模样,真是…让我想一口吃下去呢!” “呵呵,你不是早已经吃掉了,还说!”“美色当前,只要是男人都把持不住,这不能怪我吧?” “呜哇…猛兽来了,大家当心喔!”真是老虎不发威,将人当病猫了!看这两人一搭一唱,双簧越唱越起劲,凌恩七窍都气得冒白烟了。 “你们两个再不住嘴,我马上回东京成田机场,搭飞机回台湾去!”板起脸,一叱。凌夜吐吐舌头,安分地缩回座位。 抑住叹息,克劳顿瞥瞥凌恩的侧脸。在旺盛怒火下,赭红得格外艳丽的双颊,诱人一亲芳泽。不过现在亲吻他,无疑是虎口捋须,不被他反噬一口,咬成重伤才怪。 脾气温和、有耐性的凌恩,唯独在生气时是吓人的。一旦他脾气发起来…六亲不认,想安抚可不容易。 伤脑筋,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气这么久。克劳顿承认他是耍了些不太光明的强硬手段,让凌恩不得不放下工作,陪他到日本来趟温泉旅行。 本来想藉机让凌恩放轻松点、休息休息的。毕竟旅观开幕这数个月来,他工作得像是个不知疲劳为何物的机器人,纵然这么做也让“金士顿。台北” 在管运初期交出亮眼的成绩单,让做老板的人吃了颗定心丸。但私心而论,克劳顿不希望凌恩冲得太快。经营旅馆可是长期、远程的激烈生存战争,单凭凌恩现在的冲劲一路猛奔,他迟早会倒下。 旅馆的生意再重要,也不值得他付出过劳死为代价。奈何自己一番用心良苦,却被凌恩曲解成是“不学无术的大老板一声令下出游去,玩伴不得不陪从”的邪恶居心。有时候克劳顿真怀疑一个人能木讷、不解风情到何种程度? 面对任何种类的客人(不管有多刁难或挑剔),他都能细心、体贴,对客人的需要随时能洞触机先,表现伶俐过人、聪明睿智的一面。怎么这种机灵,一遇上爱情就全当机了?常常误会、后知后觉,甚至视而不见人家对他的爱之深、情之切。 为了凌恩,他放弃了过去浪荡、游手好闲的生活。为了能每个月到台湾停留十天与他的宝贝恩相聚,其余的二十天他不敢懈怠,发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专注在工作岗位上。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是“玩玩” 而已,和凌恩在一起之后,克劳顿连正眼看其它美少年一次都没有,那些以往流连忘返的“狩猎”专用俱乐部,也都戒掉了。这些背后的努力,凌恩都不知道,克劳顿也不打算说。 过去的他为了取悦情人而做的事,都会迫不及待地向对方献宝、邀功,博取对方的心,换来短暂、浅薄而廉价的爱。等到双方厌了、腻了,爽快分手,再去寻觅下一段(也许是同时进行中)的爱情游戏。 但克劳顿很清楚,凌恩不是会被那些花俏小手段收买的人。以前交往的那些空有漂亮脸孔、内心空虚的美男、美女,总是肆无忌惮地享受挥霍克劳顿财产的快感,要求珠宝、名车、华服,个个不手软。 克劳顿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宠溺他们是豢养他们的主人应有的责任,自己有能力供他们奢华,何乐而不为?克劳顿是众所皆知大方、慷慨的好情人。自幼克劳顿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能用钱解决的事,都算是便宜的了,少爷。 这是在克劳顿七岁前,负责教育他的老管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语。可是少爷不能忘记,在这世上还是有不能被金钱所收买的人心。那种人你不是将他当成一辈子的好伙伴,便是远离他…因为这种人一旦成为敌人,将会是最棘手的一种。 不是他喜欢用钱砸人,只是对方都做出了这样的要求,克劳顿也乐得用钱砸死他们而已。…话说回来,凌恩是唯一一个认识这么久了,还不曾向克劳顿“要求” 过金钱上的好处的人。不论是昂贵的礼物、奢华的享受,只要他开口,本都唾手可得…他却连给我的“给”字都不说。克劳顿还有过主动送他礼物,却被凌恩痛骂浪费的记录。 …钱是你家的,本来不关我的事,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你与其送我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宝石袖口,要我穿也没场合穿,白白浪费金钱,我倒宁可你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只要你有这点心意就够了。 挨过一次骂,克劳顿也学乖了。适用在其它人身上的伎俩,在性格朴实、既不好高骛远、也不觊觎一步登天的凌恩身上,不仅发挥不了功用,还可能弄巧成拙,让凌恩对他玩世不恭的印象加深,无法信赖他所说的话。 老管家汉拿说的没错,不为金钱所动的人是最棘手的。克劳顿敢说,现在在凌恩的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工作,并列第二的是他的一双宝贝儿子,自己顶多是排到第三位而已。 相较之下,凌恩早就是他心中的第一与唯一,没有任何人事物能超越凌恩的地位。所以…无论要付出多少心力,无论要花多长久的时间等待,无论他迟钝的东方情人有多棘手、难搞定,他都不会中途放弃的。 克劳顿有自信,总有一天凌恩会将他放在第一位,绝对。据说由某个角度观赏阿寒湖,会发现它的形状与北海道极为相似。 车子沿着湖畔弯弯曲曲道路行驶的他们,很遗憾地看不透这点玄机。可是无须赘饰言语来妆点,光是火红苍绿共舞的山林奇景,倒映在碧翠静谧的湖心,几艘白帆游船悠闲飘荡其间的画面,已经十分心旷神怡。 中午搭乘飞机抵达钏路,再开车行至阿寒湖国家公园时,由于时间还早,他们几人也不急着到旅观Checkin,索性半途下车,造访该公园所设的旅客中心。 那儿已有几团观光的旅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木头长廊型的观景台周遭,远眺湖岸风光。理所当然地,凌夜迫不及待地拉了江尚楠,跑到纪念品店闲逛。留下两个“成年组”的大男人,在后头“慢慢”散步。 “恩,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克牢顿喊住猛往前冲的男子。笨!也不会看看左右。其它人不是夫妻带着孩子,或是甜甜蜜蜜的男女朋友、情侣挡,要不就是团体出游的年轻人,像他们这样两个大男人的奇异组合,要是肩并肩地走在一块儿,岂非刻意要惹人注目?“我脚程快,不行吗?” 第三章 克劳顿看他无意停下来,索性跨两个大步追上,握住他的手说:“唉,你怎么这么没情调?出来玩就是要放慢脚步,谁像你活像要跟人竞赛似的?来到这么罗曼蒂克的地方,你一点儿浪漫情怀都没有吗?” “很抱歉,我就是不懂浪漫。快把你的手放开,有别人在看!”不让他把手抽回去,克劳顿咧开笑颜。 “那就让他们看呀!反正这儿不是台湾,不会那么容易遇到熟人。除非,你觉得和我站在一块儿,是件丢人现眼的事?” 这像伙…存心找碴是吧?明明清楚得很,只要他随便往哪里一站,那傈悍伟岸、得天独厚的身材,那深邃出众的五官,再搭配上金璨璨的发、蓝透透的眸,组合成一名不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都难的耀眼大帅哥… 真要说丢脸,反而是不自量力,陪衬在他身旁的凌恩,更丢他的脸吧! “没错,我是帮在场的其它女性着想,她们可不想看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欧吉桑,厚脸皮地站在你这美男子身边,破坏这协调的美景。”再试了两下,还是没法挣开克劳顿“掌握”的凌恩,压低眉尖,紧蹙。 “胡说八道,我只注意到人家拿起照相手机在偷偷猛拍我们。瞧,我们多登对啊!”说完,克劳顿还故意竖起两指贴在唇心,朝那两、三名兴奋过度、哇啦啦叫的女子抛了个小飞吻。 一看到诉诸言语行不通,凌恩果断地付诸行动,他举起脚往克劳顿亮晶晶的真皮皮鞋上一踩,立刻得到令人满意的成果。“天杀的,恩!”克劳顿的俊脸揪结成苦瓜。“这是我最爱的一双鞋!” “好极了!以后你就会配得教训…不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无情地抛下这句话,凌恩掉头就走。 “FxxK!算你狠,有种你就不要理我,如果你不跟我道歉,我发誓我也绝不跟你开口说一个字!听到没有,凌恩!”脚一拐一拐地,怒火冲天的克劳顿狼狈地追上前,比出中指,对着情人的背影咆哮着。 半转过头,凌恩挑挑眉,仿效他竖起中指反比回去。比完,一句话也没说便把他晾在那儿,自己走到观景台边架设的望远镜处,投进钱币,欣赏起风光来了。 该死、可恶、混帐!克劳顿嘟囔着。自己一定有被虐狂,才会喜欢上这种脑子硬邦邦的家伙!虽然这一刻很想掐死凌恩,但他还是爱他爱得要命! “喂,克劳顿,你看我们买了什么?”喜孜孜地拿着一瓶怪异绿球藻的纪念品,凌夜跑到他面前。“咦?老爸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啊?”“别问我!”气得丢下这句话,克劳顿率先掉头走回停车场。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凌夜瞪大眼睛,问着身旁的江尚楠道:“哎,老师,是是北海道的空气不好啊?为什么我爸爸的坏脾气,也传染给克劳顿了?”江尚楠苦笑着。“大人有大人的麻烦与苦衷吧?”凌夜搔搔脑袋。 “这样可不行,我们得努力想办法让他们和好,要不然整趟旅行都得看他们两人冷战,谁受得了啊?”“办法?可是万一越弄越僵的话…”他担忧地看着一脸跃跃欲试、巴不得搅乱一湖皱水的小情人。 “呵呵,安啦、安啦,不会有问题的。就算到最后还是没办法让他们和好,趁这机会分手也刚刚好啊!我本来就不很赞成老爸和克劳顿的事,那家伙有多变态,我可是最清楚的。” 凌夜勾起了江尚楠的手臂,撒娇地说:“呐,你会帮我,对吧?”这样真的好吗?凝视着那双恶作剧的漂亮黑瞳,明知不该插手管闲事的理智在动摇。 江尚楠晓得,自己到最后,肯定会拗不过凌夜的要求,答应成为他的“助手”的。哪一次自己和凌夜对抗,占过上风了?一次也没有。只希望“助手” 不会在一瞬间变成“帮凶”就好。到旅观的途中,克劳顿与凌恩没交谈过半句话,连带着让凌夜和江尚楠都不敢随便开口。车内四个人(=两组情侣)在异常的沉默状态下约十多分钟后,抵达可尽情饱览阿寒湖美景及湖光山色的旅馆。 “欢迎光临“绮湖苑”霍普先生以及诸位贵宾。”穿着传统日式和服,梳着包包头的旅馆老板娘,说得一口日本人少见的流利英文,亲切地在门口迎接他们一行人。 殷勤的门房小弟,自动上前替他们搬运行李到美轮美奂的宽敞大厅。办完入房手续之后,老板娘更是亲自带领他们参观旅馆。 “我们是间小旅馆,规模和“金士顿”系统的大饭店是无法比拟的。不过这里的每间客房都是单独独立的,各自有专门的温泉浴池,每间房都有其特色。和以往一样,我为霍普先生安排了“桂间”至于另外一组客人则是“枫间”请问这样可以吗?” “谢谢香子老板娘的费心,这样很好。”克劳顿对熟识的老板娘微笑道。“您能满意就好。啊,到了,这边就是“枫间”现在离用餐还有一段时间,客人们可以尽情享受一下本馆著名的温泉浴汤,洗去旅途上的疲劳。 这样等到用餐时,相信您们会更加胃口大开的。”“哇,好漂亮的房间喔!窗外还可以看到枫树耶!”凌夜很自动地拉着江尚楠,前脚一跨,率先占据那间铺着榻榻米,布置高雅的别馆。 “尚楠,快点,我们来泡温泉!”不好意思地朝凌恩舆克劳顿一点头,江尚楠后脚跟着凌夜进去。看样子,可以省去分配房间的“讨论”了。“那么,两位请往这边走。“桂间”就在前面一点的地方。”客气地弯了弯腰,香子指引着他们说。 踩踏过铺着碎石与木头架的栈道,不多久,隐藏在鸟语花香间的另一栋相仿桧木平房,映入他们眼廉。 那是一间黑色屋檐搭配原木色层板,颇富古色古香气息的雅致和风木屋。老板娘为他们解开电子锁,推开木门道:“两位请上来吧。” 跨进一尘不染的房间里,宛如来到另一个世界般,独特的拧馨香气自敞开的窗户中透了进来。深呼吸一口,沁入心肺的舒畅感,抚慰了疲惫的神经,凌恩不由得讶异地问:“这是桂花香吗?” 香子跪坐在和桌前,熟稔地冲泡热茶,边点头笑道:“是啊,这别馆取名为“桂间”正是因为它窗外种植了十几棵桂花树呢! 在这一带并不多见,都要感谢霍普先生的慷慨捐赠,让我们能提供给入住“桂间”的贵宾们,最高的香味饕宴。”这层典故让凌恩颇感意外地瞥了克劳顿一眼。不过还在“气头上”的克劳顿,抿直嘴,不发一语。 “两位的运气也好,今年气候温暖,本来八、九月就开花了,今年却迟迟到现在才盛开呢!想必是桂花们苦等着霍普先生的光临,现在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欢喜绽放了。” 经验老道的香子,刻意缓和屋内气氛地微笑说道:“来,两位请喝茶,润润喉吧。”“谢谢。” 捧起茶杯,扑鼻而来的宜人茶香,再次令凌恩高抬起双眉。香子笑呵呵地说:“我想您喝台湾茶会比较顺口,所以特地准备好台湾的高山茶。可惜茶的种类有限,倘若这不是您喝惯的茶品,也请您多包涵。” “哪里,我是受宠若惊了。谢谢您的体贴安排,能在异乡喝到家乡的茶,让人倍感温馨。我很高兴。” 凌恩学到了一招。未来可多搜集各国的茶包,替预约的客人先行准备好。即使是必须采用自助式,相信依然可以给房客们宾至如归的感受吧!“谢谢。那我不打扰二位,请你们慢慢休息。” 应对进退的时候掌握得也恰到好处。凌恩相信这位香子老板娘绝非泛泛之辈,不知要累积多少年的经验,才能做到这么流畅、得心应手的服务。笑着目送老板娘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的和谐气氛忽地骤降下来。“…”一个不动。 “…”另一个不知该说什么。凌恩逃避地啜着茶,如坐针毡。虽然想问克劳顿和香子老板娘是怎么认识的?他似乎是这间“绮湖苑”旅馆的常客?可是刚刚在阿寒湖畔的争吵,似乎让克劳顿非常不高兴,不等凌恩道歉,恐怕他是不会先低头的。 好吧,刚刚自己是有一点过分,让克劳顿在大庭广众下,出那么大的糗。况且还踩脏了他心爱的鞋…这也是克劳顿之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喜新厌旧的他,只要看到中意的物品,总是二话不说地买下来,可是穿了、用了几次,厌了就会冷落在一旁。但,独被他列入“心爱” 行列的东西是例外,他会宝贝得不得了,碰都不给别人碰,将它供在那儿,重要场合时一定是穿上他最喜欢的,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该说是习福?还是浪费?或者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融合诸多矛盾的宇宙之谜! 无论如何,自己较为年长,还是该端出年长者的气魄,道个歉结束这场孩子气的吵架吧?…至于克劳顿捏造了什么东有重要研修活动,硬是将自己带离开工作岗位的事,绝不可轻饶、原谅,但是这笔帐可以等回家后再算,不一定非要在此时此刻破坏这趟旅行。 打定主意后,凌恩缓缓地放下茶杯,开口说:“对…”咻砰!门砰地被人用力撞开!发出巨大声响。“爸!老爸你快来!”咚咚咚的急切脚步声响起,惨白着脸的凌夜,仓仓皇皇地奔进来叫着:“老…老师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马上起身,凌恩话一问完,凌夜就硬将他拉往门边说:“别问了,你们快跟我来就是了!快点!” 见儿子心焦如焚又手足无措的样子,顾不得脚下颠簸,凌恩边祈祷希望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才好边跟着阿夜赶到了他们入住的客房。原以为会看到什么惊人景象,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却别无异状。 “老师、老师…”凌夜喊着,跑向通往客房专用浴汤的门。难道是泡汤泡到晕过去了吗?凌恩回头看到慢一步赶过来的克劳顿,两人交换忧心忡忡的一眼,随即便又听见凌夜在那头凄厉地喊着:“老师!老师!” 天啊!到底是怎么了?凌恩冲进门里,越过更衣间,一把推开落地玻璃门…咦?靠近了比普通浴盆要低矮凹陷下去的天然桧木浴盆边缘…怎么不见人咧?这在搞什么鬼?“阿…夜…” 气呼呼地回头,迎接他的却是儿子嘻嘻笑的脸,以及一盆温泉水!“哇!”地发出惨叫,闪躲不及的凌恩,双手在半空中挥舞,拚命想挽回失去的平衡。 “克劳顿,你还不快去帮忙我爸爸!”凌夜“好心”地在克劳顿身后补上一脚,将他踹向自己父亲。“啊,你别过…”“来”字卡在半空中,下一秒凌恩和克劳顿已经双双跌进两坪大的温泉池里。 扑通、扑通,媲美两只青蛙落水的他们,狼狈地吐出几口温泉水。勉强站起来的凌恩,抹掉脸上的水珠,黑瞳冒火地瞪着儿子,与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身旁,一脸歉意的江尚楠。 “你在搞什么花样,阿夜!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双手抱胸,幸灾乐祸的凌夜,先前紧张兮兮、呼天抢地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笑笑地说:“不对的是老爸和克劳顿。 好端端地来旅行,人家想和老师甜甜蜜蜜、快快乐乐地玩一下,却被你们的冷战波及,搞得气氛冷飕飕的。我真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想让你们两个泡个温泉,热呼热呼,顺便和好。” 歇口气,凌夜示意江尚楠先出去,接着说:“泡温泉本来就是要坦诚相见,你们快快脱下那副死要面子的臭脾气,重修旧好,要不然就早早分手。克劳顿,听到没?你再要欺负我老爸,我就不把他给你了,哼!” 第四章 扮了个鬼脸,他掉头离开。这年头的孩子都骑到父母头上了,不像话。凌恩边嘀咕着自己不该惯怀了他,边跨上浴池边的台阶。蓦地,一双手臂缠住了他的腰,将他重新拉回温热的水中。 “你…”落下的黑影占据视线,怔忡间,他的唇已经被男人夺走。哑然的舌,自舌根到舌尖,深深地被含入男人的口腔之中。轻吸慢吮。灵魂、脑浆都一块儿被舔噬了。身体的下半部开始着火。 “凌说得对,是我不好,恩宝贝。”抽离的唇,缠绵地徘徊在耳根子后方,用高挺的鼻头倚偎撒娇地磨蹭着。 “请你别再跟我生气了,我知道是我用的手段太强横,可是我真的很想带你出来游玩,我想独占你的时间、你的一切,而不是和工作瓜分你。 就这七天,不行吗?把这七天全部留给我,不要再去想工作上的事了。”连半点抵抗…都做不到。吃软不吃硬的凌恩,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当霸道的男人耍出撒娇的手腕时,那甜到心坎里的滋味。 “放开我一下,克劳顿。”“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男人失望地垂下双肩。凌恩嗔怒地一瞪。 “你见过有谁是穿着衣服泡温泉的?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脱…哇!”啪唰啪唰的,温泉的水在粗鲁的动作下溅溢了出来。跟着,几件衣服漂浮到外头。金色夕阳多情地撒在飘散着桂花香、几片枫落的温泉水畔,微凉的风带着秋天的气息吹送着浪漫情歌。 ---换上长袖浴衣的四人,分别坐在矮桌两端,热腾腾的豪华料理一字排开,引得人食指大动。 来北海道造访的游客必尝不可的石狩锅,正咕噜咕噜地滚烫冒烟。油花鲑鱼、肥美的蟹脚、胖嘟嘟的香菇、白嫩嫩的道地手工豆腐与无农药、保证生机栽培的翠绿山菜,全部会合在美味味噌汤头为底的陶锅里头,熬煮成一锅鲜美好料。 一旁的炭火炉上,还有滋滋作响的“残忍烧”…拳头大的海螺肉、活跳跳吐着细小泡泡的鲜鲍鱼、红通通又张牙舞爪的大龙虾,这些生猛的海中斗士们,直接在铁网上受烈火烧炙,而且很快就会被送进人们的胃袋里。 光是这些已经够让人口水直流了。再加上鲔鱼、旗鱼、现捉现宰的鲷鱼生鱼片、脆又嚼劲十足的甘美甜虾,全部放进一艘精美、铺满冰块与切得晶透的萝卜细丝的造景船上。 旁边的竹篓盘上,则有炸得酥脆、种类繁多的天妇罗,有明虾、带卵柳叶鱼、香松甜软的地瓜…这样的菜色还嫌不够?别担心,最高等级的霜降松阪牛排,与盛满海胆、由新泻名米“一见钟情” 烹调出来的白饭组合而成的海胆井,包管能让人吃饱、吃撑、吃到胃翻过去。早已饥肠辘辘的凌夜,耐不住五脏庙的小暴动,伸出手说:“呐、呐!可以开动了吧?我饿坏了!” 啪地以筷子敲了敲儿子的手背,禁止他抢先动着,凌恩古板地叨念着:“没礼貌,餐桌上长辈都还没有动筷子,晚辈抢什么?凌家的教养都被你丢光了!” “哎哟,跟老人家出来还真累人。”凌夜瞅着克劳顿,一脸怨怼地道:“暧,你是不是没好好伺候我老爸啊?看他还有力气骂人的模样,你该不是偷工减料了吧?这样不行喔,欲望没得到满足的人,脾气往往都很暴躁!” 满脸无辜的金发美男子,马上回道:“我很想啊,但是他不给我做嘛。”凌夜不信地抬抬眉毛。 克劳顿大吐苦水为快地说:“话说当时气氛正好,我一鼓作气想做到最后的时候,恩宝贝却来个“抵死不从”说什么“外头冷死了”、“弄脏了温泉怎么办”、“不要在地上做,会腰酸背痛”扫兴到极点。最后他还使出必杀绝技,威胁我说:“你要是不停,我们剩下的几天都分开睡!” 想到自己被迫强制熄火的过程,克劳顿怀怨在心地说:“凌,你评评理,这么做是不是很不人道?一口枪管都蓄势待发了,却不准我扣扳机开枪,分明是虐待嘛!” “克劳顿,给我住嘴!”凌恩才不懂,为什么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种根本不该搬上餐桌的话题。 “咦!?”凌夜大喊着:“你、你几时变得这么听话了?我以为你是那种想要做的时候,就算把人家梆起来也会进行到底的禽兽耶!”绑、起、来?凌恩脸色一沉。 “阿夜,够了,别再说了!”“凌,你怎么这么说?认识恩宝贝之后,我早已痛改前非了。想想宝贝的年纪也大了,我若是太强迫他,他那把老骨头受得了吗?” 克劳顿虚伪地揉着眼角,抽噎地说:“和恩宝贝在一起,我再怎么想大做特做,也得收敛个七分啊!”“哇噢…爱的力量真伟大啊!”噗滋、噗滋…不是鲍鱼熟了,而是凌恩额边突出的青筋折损了好几条。 “为了恩宝贝,牺牲一点自我不算什么,这是应该的。”作势掬一把隐形泪,克劳顿可怜兮兮地说:“不过,终于有人明白我的辛劳,懂得我多用心良苦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来,我敬你一杯,当作是给你的犒赏吧!”捉起大吟酿的酒瓶,凌夜殷勤地说。 “还是凌善体人意!好,你也陪我喝,我们一块儿干杯!”讲到喝酒,克劳顿这个东方通,已经完全习得东方人喝酒的真髓,开口闭口就是:“干啦”、“乎答啦”、“一口气喝掉” 等等中文、日文,甚至连韩文都不放过!啧,随他们爱唱戏就去唱戏,凌恩已经懒得理他们两个说疯话的家伙了。 举起筷子,不经意地瞧见坐在自己面前的江尚楠,一副被人遗忘的模样,拘谨的表情有丝寂寥,似乎不知道如何融入这个小团体中。凌恩旋即放下筷子,改拿起啤酒瓶。 “不好意思,江老师,你一定觉得很无聊吧?别管他们俩,我们喝一杯。”恭敬地拿起酒杯,江尚楠搔搔脑袋,害羞地笑说:“不,是我自己英文程度不好,跟不上你们的对话,真是抱歉。谢谢,这样就可以了!我也来帮你倒吧,凌先生。” 几个人里头,因为凌夜过去长期居住英国,凌恩则是因为在国际旅馆工作多年有所锻炼,所以英文会话的程度都很高。像江尚楠这样没喝过洋墨水,念英文全为了应付联考的普通人,要他跟上他们的快言快语,比登天还难。 不可否认,江尚楠现在松了口气,不必再鸭子听雷的感觉真好。他感激地帮凌恩斟酒,顺便为刚刚没能阻止凌夜的恶作剧,向对方再三道歉。 “哈哈,不要紧,我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我这做父亲的心知肚明。这事情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这做父亲的教育无方,养出这么个不听话的孩子,我被他活活气死也是自找的。” 感叹着,凌恩摇着头说:“阿夜不听我的,硬要和你同居在外时,我担心过一阵子。别误会了,我不是担心江先生会欺负他,而是怕阿夜那孩子会给你惹很多麻烦。 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全是我这做父亲的责任,请你多包涵了。”“凌先生…”放下酒杯,江尚楠突然低下头,说:“您…您别再提什么包涵不包涵的。 虚长凌夜几岁,本来我该是充当他煞车的角色,可是我这煞车却经常失灵故障,让我一直对您感到很抱歉。您待我这么客气,我真担当不起啊!”好一个老实、正直的年轻人。 初期凌恩也反对过他们交往,但很快地他就领悟到,没有江尚楠这个人出现,或许凌夜到今天还是一匹谁也管下住、控制不了的“脱缰野马”后来对江尚楠改观,没了偏见而仔细观察后,他越看这个年轻人越觉得阿夜是修了好几辈子的福气,才能遇上这么好的人。 纵使凌恩很遗憾不能抱到孙子,那也得怪阿夜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无法爱上普通女孩子,而这并不是江尚楠的错。 “呵呵,我们好象太严肃了点,你说是吗?”受他和煦的微笑所感染,江尚楠也放松肩膀,咧开嘴说:“这几天还请凌先生多多照顾了。”两人的酒杯在半空中,还没互碰到,凌夜就插进来强硬地说:“啊,老爸好狡猾,干么对我的老师抛媚眼!” “笨蛋!什么叫抛媚眼?你的猪脑是臭酸掉了吗?!”凌恩暴怒。委屈地扁扁嘴。“因为你对老师笑得好开心嘛!”“不然你是希望我凶巴巴地,看到人家就像在瞪仇人一样吗?”凌恩骂完后,忍不住揉着额头。 “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怎么会生出你这专门来忤逆我的孽子?真是家门下幸!”“凌夜,你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快向伯父道歉!”这次连江尚楠都不挺他。 翘着嘴,嘟囔着“我讲讲也不行喔?”的凌夜,本想继续撒娇、耍赖、蒙混过去,可是在江尚楠严厉的眼神逼迫下,终于乖乖地低头赔不是。 “老爸,对不起啦,你别生气了嘛,我赔你一只蟹脚好不好?”凌恩哼地扭过头不理他。“那我再赔你一块牛排!” 凌恩还是看也不看他。贼贼地转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凌夜朝克劳顿与江尚楠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帮忙。然后悄悄将盘腿而坐的姿势,改成蹲踞,不怀好意地笑说:“爸,你真的不原谅我喔?”凌恩装作没听见。 “好吧,那…克劳顿你快帮我压住我爸,尚楠去把门顾好!”攻其不备的凌夜,一边发动奇袭、号令那两人的同时,一边已成功地扑倒父亲,屁股大剌剌地坐在被压在地上的父亲的腰背间。 “喂,阿、阿夜你要干么?!”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摆平了。“尽孝道喽!”凌夜跃跃欲试地扭动着双手指关节,暖身。 “为了表现我是个孝顺的儿子,我这就来帮老爸舒筋活血、畅通五脉。呵呵,让我按摩是件很舒服的事喔!老爸要是有哪里特别酸,特别痛的,告诉我,包你“指到”病除!” “别闹了!凌夜,给我下来!”拍打着榻榻米,陷入垂死前的挣扎。玩得正高兴的凌夜,岂有听劝的道理?他使劲地往凌恩肩胛处的穴位一压,凌恩登时发出惨叫。 “呼呼,这位客人,你肩膀好硬喔!工作太忙,太累了素吗?”咚咚咚地敲打起来,活像在油炸猪排前,要先将肉拍松一样。 “免惊,偶会让你粉快活的!”“住手、你快住手…”在凌夜“六亲不认”的十指魔功下“啊”、“哇”、“呜”的叫声连绵不绝于耳。 痛得眼角泪水都快进出来的凌恩,后悔着自己没有早些掐死这可恶的笨儿子!坐在客房服务生帮他们铺好的被褥上,凌恩揉着舒坦许多的肩膀,嘀嘀咕咕。 “回想他还在襁褓中的年代,有多可爱啊!结果谁料得到他是伪装成天使的恶魔,现在长大、翅膀硬了,居然对我这老爸下手这么重!哼,那根本不叫按摩,他八成是想拆散我这把老骨头!” 一顿丰盛飨宴,成了一场荒唐闹剧。最后凌恩被迫说出“我原谅你”四个人才总算重开宴席。吃吃喝喝、吵吵闹闹了两个小时后,江尚楠才抱着醉醺醺的凌夜回房去,凌恩也得以重获耳根子的清静。 “瞧你说的。”克劳顿已经躺下来了,他支起一肘撑着脑袋,侧看着凌恩说:“其实你比任何人都疼他,就和阿夜比任何人都爱你这个爸爸,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们这些台湾人会这么嘴硬?我不懂。” 第五章 像他们西方人那样,成天肉麻兮兮地将“爱”挂在嘴上,才教凌恩不明白。他们难道都不会觉得讲“我爱你”三个宇,很不好意思吗?再说,嘴巴说多了,似乎…会让“爱”成了很随便的东西。凌恩多年的偏见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天到晚将爱挂在嘴巴上,成何体统? 掀开棉被,凌恩钻进自己的被窝,暖烘烘的感觉,让他满足地叹息,闭上眼睛。“今天累死了,我想早点睡,关灯就交给你了。” “…”嗯?为什么没听见回答?克劳顿那么快就睡着了?凌恩懒懒地想着自己该爬起来关灯,可是睡意已经慢慢袭上大脑,再睁开眼太麻烦,干脆就这么睡吧… 三分钟,或过了更久,黑暗的梦乡中响起男人的声音道:“恩,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唔…管他什么事都随便啦,不能明天再说吗?好困耶!“这趟来日本,不是单纯想带你来泡温泉而已…” 真是的,要说就快说,少在那儿拖拖拉拉地扰人清梦了。“你有在听吗?”一顿,不等回答,男人径自说道:“我一直在找时机,想跟你提这件事。可是我怕你会…”含糊带过后,男人叹息着。 “反正不管怎样,我现在都告诉你喽,你事后不许说你没听到喔!”喂、喂,老兄,这么做很卑鄙,对着一个快睡着的人讲话,这也能算数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我老头说想和你见一面。他坚持要亲眼鉴定一下,看看我挑的伴侣是什么样子的人,他答应我只要我让你们见面,他就会放弃帮我安排相亲的事,也不拿结婚两字来吵我了。 只是和我老头吃个饭而已,你不会介意吧?”什、么?!踹开难缠的周公,凌恩霍地爬出被窝,揪住了躺在几寸远外的男人。 “你居然这样暗算我,克劳顿·霍普!说,我有什么义务,非得跟你父亲吃饭下可?!”举起双手呈投降状,克劳顿极力安抚地说:“你不用紧张嘛,真的只是吃顿饭,又不是要你和我举行公开婚礼。” “啥?”摇了摇他的肩膀,凌恩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怒道:“天底下会有这么容易就放过儿子的男欢的老爸,我倒想瞧瞧他是长什么德行! 你当我是三岁小鬼,会被你骗吗?如果真是那么简单的事,你不会一开始就告诉我吗?故意算准我快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说出口,分明是你心虚!” 甚至是凌恩自己,若非大势已去,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就接受阿夜与江尚楠的事。只要当时凌夜的态度里有丝犹豫,哪怕必须打断他的腿,凌恩都不会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同居。 即使事后自己和克劳顿也发生了同性间的恋爱关系,但是为了儿子的幸福,再给他重作一次选择的话,他还是会想阻止。不,说不定自己有过经验后,他会加倍努力地阻止儿子走上这种悖离世道的歧路。 这不是什么双重标准,而是为人父母者受上天赋与的强迫症。举凡会威胁到孩子们幸福的“恐龙”做父母的都会挥动着那把“蛮不讲理”的大刀,无视孩子们的意愿,代替他们上场杀敌,不管孩子们是几岁…父母永远也无法治愈这种病。 可想而知,在克劳顿的父亲眼中,自己无疑就是那只该被宰杀的恶龙!“我不会让老头欺负你的,我保证,只要老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们可以马上走人。”克劳顿翻身坐起。“恩,一次就好,你就答应我这次吧?” “你…”告诉他,他也不会懂的。那种无条件为了儿女而战的天下父母心,没有养儿育女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况且,骂他太天真,克劳顿也不会就此放弃,他没那么好说话。 “我们分手吧。”凌恩放开他,死心地说:“你太看得起我了,克劳顿。实际上,我没那么强悍,会为了我们这段随时都可以结束的关系,去做任何努力。 我想我没义务做你的挡箭牌,如果你父亲认为和女人结婚才是对你最好的,你为何不试着去接受他这个想法?听阿夜所说的,你不是个双性恋吗?这代表你不是非男人才好,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生活,那么相亲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恩,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爱的人是你!”反过来扣住他。凌恩甩开他的手,冷酷无情地反问道:“你这句话跟多少人说过了?”“恩?!”蓝瞳错愕地瞪大。 “你不必做出这般夸张的绝望表情,以你的条件,很快就可以找到下一个情人,不是吗?” 拍拍屁股,凌恩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今晚我先到阿夜那边挤一挤,明天一早我就带他们回台湾去。”走到门边,一手放在门把上,背对着他,不禁冲口说:“我们…其实…曾经有过一段不错的日子,谢谢你让我…” 咚!从后方伸过来的双臂,像铁条般将凌恩锁在门与他的身体之间,牢不可撼。“你说我太看得起你,那么你就是太看不起我了,恩。”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口吻,低沉地传达男人的痛心。凌恩缩了缩。 “我晓得在你眼中,我比不上你的工作、你的儿子们,可是我以为起码也在你的心头占有一席之地…没想到,我错了。”蹙起眉,一触即发的空气中,酸楚的滋味在酝酿、在发酵。 “若是你有一点点把我放在你的心里、你有在乎我这个人,你怎么能够伤我这么深?我的心在流血,你看到了没有?”心口被罪恶感的针尖,狠狠地戳刺了。 “还说什么谢谢我,别说鬼话了!你是我见过最麻木不仁的家伙,你根本不晓得什么是爱!” 针尖戳了又戳,刺烂伤口。“很好,要分手就分手吧,像你这样不长眼睛的冷血家伙,就算我再怎么样爱你,你永远也不会懂!” 啪地拉开门,克劳顿将凌恩推回屋里,自己跨出去说:“去享受你的假期吧!很抱歉把你骗到这里,这趟旅行就当作是做老板的我,犒赏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你大可大方接受。我会交出亚洲区总监的位置,省得我们再碰面会尴尬。再见。” “克…”迅速阖上的门,彻底地阻断凌恩与克劳顿之间再沟通的道路。凌恩无言地站在房间里,克劳顿离开前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反复地回荡在他脑海中,啃噬着他的良心。 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点?完全没考虑自己说出的话,是怎样地伤人?一想到要与克劳顿的父亲见面,乱了手脚的自己,立即选择跳进最简便的处理方式。 以为只要逃避掉眼前的难关,后面的事可以后面再说…怎么办?他方才说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话,克劳顿应该不至于想不开吧? 自己应该追过去吗?但,他有什么立场去追他?是自己先说要分手的!为什么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凌恩”? 要是有十二个凌恩的话,我就每个月按你所说的轮流向他们示爱!你,要成为我的人,凌恩。我不是说要你陪我上床而已,我说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全部都要属于我的… 这是新的游戏,名称叫做“唱反调”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奉陪下去,我就不相信你能一路跟我唱反调唱到底。你是个傻瓜,凌恩。一个没有自信、过度胆怯的傻瓜…不论是什么、方式,我都要你。 这一个月,我会日以继夜地爱你、疼你,不许你有片刻喘息的机会,我会不断、不断地要你,直到你下不了床为止。 啾啾的鸟啼声,唤醒沉浸在追忆中的男人。抬起头,黑夜曾几何时被黎明的紫晕驱退,窗外吹来的一阵秋晨冽风,使一夜没睡的他打了个哆嗦。 伸手拿起深蓝厚底的浴衣外褂,将手套进长袖里,他蓦地想起什么外套也没穿,一身薄衣就离开房间的另一个男人。自责地咬住下唇,凌恩知道自己再等,也不可能等到克劳顿回心转意地回来。 明知希望多渺茫,可是心里多少抱着姑息的期待,认为等他气消了,会再跑回来与自己沟通…真是笨得可以。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居然还在等待着克劳顿主动放下身段… 彻底伤透那家伙的心的人是他,逼那家伙心灰意冷地离开的人也是他,事到如今克劳顿空有满腔再火热的热情也熄灭了,怎么还会愿意再踏进这间房一步?不,恐怕这辈子那家伙都不会再次靠近他半步了。 凌恩将睑埋在双掌中,他没有自信能获得克劳顿一辈子的爱,却变相扭曲成了一种傲慢与自大。 傲慢得不去正视现在的克劳顿对自己付出了多少爱,自大地假设身经百战的克劳顿已百毒不侵,什么话都伤不了他,而他口口声声的爱也是轻浮而不可靠的借口、借口,这些都是借口! 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凌恩惭愧地发现自己有多不长进。他这一生都在伤害别人的心,永远都学不乖。先是前妻,再来是一些交往过的女子,现在则是克劳顿…为何人们总是会不断反复地在重蹈覆辙呢? 揪着自己的发,凌恩用力地摇头。不行!不能这样就算了!至少要对他说声“对不起”即使一切都无法挽回,自己也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厚脸皮地打道回府! 想来想去,在这个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异国,要找克劳顿将是件不可能的任务,凌恩只好从柜台那儿打听点消息了。匆匆忙忙地走向柜台,一名年轻的女招待员低头有礼地说:“お客さま、おはょぅござぃます(客人,早安)。” “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昨晚霍普先生离开旅馆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他?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连串的英文让女招待员困惑地摇了摇头,接着又说了一堆的曰文,凌恩焦急地说:“没有人知道吗?有没有谁能回答我的?” 女招待员比个稍候的手势,接着拿起电话,与话筒彼端的人快速地交谈。不久,急急自柜台后方现身的,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香子老板娘。她边整理着衣襟,边不好意思地说:“让您久等了,凌先生。不知道您有何需要我们服务的地方?” “香子老板娘,昨天因为我和克劳顿发生些许口角,所以他离开我们所住的房间。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你可以帮我找到他的下落吗?” “有这种事?”掩不住讶异,香子老板娘立刻点头说:“那么请你到前面的迎宾咖啡吧稍坐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坦白说,现在的凌恩根本坐不住,他宁愿站着等。可是基于礼貌,他还是走到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频频张望。 香于与几名工作人员交谈着,翻阅着厚重的名簿,打了两通电话,约耗费了十分钟左右,终于结束调查,朝凌恩走过来。 “怎么样了?”“凌先生,霍普先生确实在昨夜十点,请值班的服务生,帮他在别的旅馆订了间房,然后就搭车过去了。”香子老板娘取出一张抄着地址与房号的纸条。 “就是这儿。我也打电话问过该旅馆的人员,他们肯定答复说霍普先生是住那儿没错。”如释重负的凌恩,接过纸条说:“谢谢,我现在马上过去!” “可以请您等一下吗?”不解地扬眸。香子老板娘温和地微笑说:“毕竟现在是清晨六点多,要造访也太早了。 您早餐还没有用吧?现在餐厅虽然还在准备中,不过我可以请大厨做点清粥、弄点小菜,请您赏光和我一块儿用餐吧?” “不,这样太麻烦您了…”“看您这样子,昨夜似乎也没睡好,要是再没吃早餐就出门,万一到了霍普先生那儿,想说的话也会因为没有充分的能量补给而说不清楚呢!”笑着,香子柔性劝说道:“请您一定要接受我的这点鸡婆。” 第六章 先前承蒙了对方的大力帮助,凌恩难以婉拒,于是和香子一块儿到只有几名工作人员在忙着铺桌、摆餐具的餐厅里。他们一入座,服务生便送上一壶刚泡好的日式热茶,香子挽起和服长袖,替他倒了一杯。 “请不要一副这么郁郁寡欢的样子,放宽心。不管你们吵架吵得多严重,霍普先生不可能不原谅你的,凌先生。有什么误会,等会儿说开,不就雨过天晴了吗?”香子老板娘瞅着他愁云密布的脸庞,温柔地说。 凌恩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这不是误会造成的,而是我一时失去了理智,说了许多不可饶恕、很过分的话。 现在想想,我真不能原谅自己。再怎么说,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尤其我自己知道那有多伤人!我真差劲!”“可怜的孩子。”香子老板娘苦笑地摇头说:“请不要这么苛责自己,我相信天底下没有不可以被原谅的事。 只要你真心想与他和好,那么霍普先生一定会谅解你的。他是那么高兴地在我面前谈论著你的事,那表情幸福得教人嫉妒,那么在乎你的人,又怎么会不肯原谅你呢?” “克劳顿他…向您提过我?”“嗳,我和霍普家族有点交情,算是多年好友。从以前,克劳顿很多事都会跟我说,也许他觉得我是个好倾听者吧!”含蓄地微笑着,香子老板娘继续说:“他总是告诉我,你有多努力、多上进,为了“金士顿·台北” 日夜不眠地工作着。他也常常说你是工作狂,害得他常受冷落,禁不住和你的工作争风吃醋起来。”凌恩微红了脸。连这些事都说?那家伙… “而且我认识他这么久,我想这一、两年是克劳顿最沉稳、最快乐的日子。我们不谈以前的他有多放浪形骸,现在他光是能这么专注在工作上,就已经是破天荒的了。 他总说是你改变了他,为了能到台湾和你见面,他其余的时间都紧缩成工作、吃饭、睡觉这三件事,连应酬都不参加。 很难想象他以前是个夜不归营的夜猫子。啊,这是我听家族里其它人说的,你可别让他知道,我偷偷报了他的秘密。” 原来…凌恩鼻一酸…自己每次都嫌他游手好闲、不做事,想不到全部都是自己的误解。他不做事,是因为想珍惜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不让工作来打扰一个月里这短短的十天。 自己还误以为他那二十天都是过着和以前一样,少了自己约束,大玩特玩的快活日子。他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何让自己一天到晚骂他不够敬业、不够关心旅馆的事? “他真的很重视你们的友情,凌先生。凡是过去认识他的,看到现在的他,都会为他改变之大感到惊奇。 可见得你对他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而且我认为这是很正面的,我没见过精神生活这么充实的他,甚至能让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香子老板娘说到这儿,恰巧饭菜也端上桌了。 “来,用餐吧。等吃饱饭,补足精神,你一定要和克劳顿好好地谈。身为霍普家族的亲友,我个人不希望你们的友情就这么结束,那对克劳顿而言会是重大损失,我相信对你来说,也是种损失。请好好地加油,凌先生!” 有了香子老板娘的鼓励,凌恩心中的希望扩大了不少。或许,事情还不迟!---吃过简单的早餐后,马上就想出发的凌恩,经香子老板娘的提醒,才又回房盥洗、更换一套保暖轻便的休闲服。 重回旅馆大门的时候,香子已经细心地先帮他叫了辆出租车,并且吩咐司机该送凌恩到哪里去。“出租车的费用,会记在这边的帐上,你放心坐。”“谢谢您,香于老板娘。” 从车上挥挥手,凌恩回头看着越来越遥远的大门,以及始终站在那儿微笑目送的她。一顿饭吃下来,现在香子老板娘和他之间,已经不仅是旅馆主人与客人的关系。 要是香子不介意,凌恩真想喊她一声“阿姐”!餐桌上,除了温暖鼓励之外,他们还聊了很多其它的事。包括许多凌恩没料想到,她会告诉自己的“过往” 最初,是她不经意地问着:“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呢?”或许是凌恩难以启齿的模样,让香子体贴地又说:“啊,不要紧的,我只是想不知能否帮上忙。 倘若是他人无法解决的事,那么我问也没用,请您别理会我的问题。”真正主因凌恩说不出口,但他间接地说:“克劳顿希望我帮一个忙,但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我是个自私自利、只考虑到自己方便的懦夫,他生气是对的,连我事后想想自己所说的言语,都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我是一味在逃避责任而已。”“唉呀,你又这么说了。” 香子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脸色。“好吧,既然要比小人,我可也不输给你喔!”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凌恩回说:“论身材,您确实比我娇小了点。” “呵呵,不,我不是指这个。”香子一眨眼。“我利用一个人比你还久,而且更过分,你想不想听啊?”凌恩当然点头。 她娓娓述说的人生故事,应验了香子给凌恩的第一眼印象!她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经历与过往,不是个“普通”的山间旅馆老板娘而已。曾经“绮湖苑”是间濒临破产的破旧旅馆。 二十岁时相亲结婚,嫁给年纪长许多的旅馆老板。时值泡沫经济的高峰期,不愁客人不上门,风光过好一阵子。 五、六年间急遽下滑的经济成长率,百业萧条的影响所及,旅馆生意一落千丈。香子的丈夫在筹银根、调头寸,焦头烂额的日子里不幸中风,躺在床上半年多。 不久连着又并发肾脏、肝病变,亡故。顿失依靠的柔弱老板娘带着年幼的孩子,赫然发现旅馆早已抵押给银行,即将面临拍卖。 她不仅是一无所有,还背负着天文数字的债务。面对着地下钱庄与各家银行的追讨,无论如何都急需钱的她,剩下的唯一道路,就是沦落风尘。 香子用自己当抵押,签下十年的工作契约,自银座酒店妈妈桑那儿借得了相当大笔的金额还债,也开始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日子。到这边,香子老板娘笑得有点凄凉地说:“这种故事,银座随便找就有,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特例。 女人啊,总是在情字上吃亏。爱上了、结婚了、孩子生了,就注定一辈子得帮不负责任的丈夫善后。我可学到教训了。”这点凌恩无话可说。 尽管相反的例子不是没有,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男女平等高唱多年,但社会与经济环境,要一夕逆转谈何容易?千百年来这世界运行在男性手中,根深蒂固的强势者与弱势者关系,早已深植许多人…不分男女的脑海里。 “就在我日积月累地被银座训练成讨人厌的虚伪女人,一切向钱看,差不多快做满十年的时候,我遇到了A先生。”这时,香子脸上透出朦胧的幸福光彩。 “他真是个好人,而且傻得可爱。明明年纪那么大了,却十分纯情,眼睛总是诚恳地看着人。他出生在高贵有教养的名门,第一次到银座的时候,一副拘谨有礼的谈吐,看起来很明显就是走错门、进错地方了。 那时,我只当他是个有趣新鲜的肥羊,所以玩了些花样来逗弄他。想不到几日后,他再来银座找我,竟说他已经爱上了我。”香子呵呵笑着。 “真是笨蛋呢!凭他拥有的万贯家财,银座再年轻漂亮的妹妹,都可以轻易包养了,他竟向我这早过了黄金期的出清货求爱,说他对我是真心的,他想娶我。 结婚我怕了,不过放掉这肥羊也可惜,刚好那时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银座,于是我说:“你如果真爱我,就证明给我看吧!”反正他一定是嘴巴讲讲,等我狮子大开口后,他就会夹着尾巴溜了。我是这么想的。” 沉浸在回忆中的香子,凝视着遥远的彼端说:““我不要爱,我要一间旅馆!”我对他这么说。隔天,A先生就带着一名瑞士银行经理,替我开了个户头,说我可以尽管支领我需要的钱,那户头绝不会有透支的一天。”看着凌恩,香子一笑。 “你猜猜看,后来呢?”想了想,这么好康的事,不会有人拒绝吧?“你以那笔钱,买回“绮湖苑”?” “对。利用了他的好意,很卑鄙地买回我的旅馆。当然啦,我还不想放弃做一个人,应守的道义还是要守。因此,我是以他的名义买下这间旅馆的。虽然他一次也不曾插手管过这儿的经营,可他仍是名义上的旅馆之主。 我自己是领死薪水的受雇员工,每年的旅馆盈余全数都缴回给A先生,一毛也不少。很笨吧?哈哈!”累积多少的泪水,才能换得一秒真心快乐的微笑?这答案,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那么你和A先生在那之后…”“你认为呢?”既然A先生都证明了他的爱,香子老板娘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吧?凌恩说出心中的想法,不料香子却放声大笑。 “我不是性格那么柔顺的人,很遗憾。实际上我的个性别扭又龟毛,还很小心眼,很在乎他人的眼光。 这种扭曲的个性从事服务业最刚好,我很擅长做表面功夫,即使是面对再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发觉这一点,同样的,我也很难完全去相信一个人…特别是A先生条件这么好的人。 年纪大归大,他还是非常有男性魅力,而且温文尔雅。我不以为他能持续爱我多久,所以我要不断地试炼他,到现在也是。”到、现、在?!引凌恩悄悄在心中掐指算数。老板娘看来顶多四十,也许不到,那应该是几年?“十年了。” 似乎看出凌恩的困惑,香子掩嘴笑说:“说来丢脸,我已经四十六了,是个老古董了呢!”呃?凌恩吃了一惊。“我完全看下出来。”“谢谢你,女人若没了虚荣心,也不算是女人了。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叹口气,香子道:“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十年来,他每年秋冬都跑来看我,长住在这儿。圣诞夜时,也一定向我求婚一次。可是我终究没答应他。” “为什么?”身为男性同胞,凌恩对这位不认识的A先生,深表同情。“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人的劣根性吧?就像是明知道会伤人,还是忍不住说了伤人的话。人不都是这样吗?” 不忘糗糗凌恩,她瞧见他脸红,又笑着扯回原题说:“我猜自己可能是想测试他爱我的极限在哪儿?没想到次数一多,我反而胆怯了,怕我若不测试他,便没了借口让他来找我,所有的筹码会从我手上转移到他手上去。” 朝凌恩一眨眼,香子揶揄道:“呐,我没骗你吧?这世上最小人的人,可不是你,凌先生。和我相比,你的道行还浅得很呢!”“香子老板娘…”饶了我吧!凌恩用眼神说。 这种事并不值得炫耀。每个人都会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谁不是自私地活着?然而在相互地伤害过后,人们还是会想念起对方的好,想念着分享体温的甜美,想念到爱在心头怦怦跳,于是人们学习着忏悔、学习着成长,学习该怎么样将两个半圆拼凑为一,让一颗心能完整,让灵魂不再孤独。 “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答应的时机一旦过去,要等下一个好时机实在很难。你可别犯下和我一样的错,凌先生。无论友情、爱情都一样的脆弱,因为人本来就是情感脆弱的动物。 你的个性和我似乎也很像,我们都认为自己是胆小的、卑怯的。请让我看看你突破这胆小自我的过程吧,那么我想我也会受到鼓舞,会更有勇气去尝试跨出去。” 第七章 若能如此就太好了。最后,香子这么说,笑着结束话题。出租车逐渐爬上一座小山坡,一栋颇具规模的温泉大饭店就在眼前。香子老板娘的一席话,令人茅塞顿开。 难道一定要测试一个人一辈子,等到时机已过,等到岁月已逝,才愿意相信他人的爱?如果香子在十年前就接受A先生的话,或许她早就已经重得幸福了。 任何旁观者来看,都会有同样的答案吧?当局者迷。凌恩默默地庆幸,自己不是虚耗十年后,才遇见香子。“先生,这里就是“花与鸟鸣国际观光大饭店””操着生硬的英文,司机告知凌恩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谢谢。”凌恩支付他一点小费,下车。站在铺着红地毯的气派旅馆大门前,凌恩给自己打气地握握拳头,踩着坚定的步伐进入饭店大厅,笔直地走向柜台。 克劳顿入住的是这间旅馆的VIP房,香子曾说他必须先经过柜台人员的知会,才能搭上专用电梯。 “向柜台人员表达来意,对方却给他这样的答案!“非常抱歉,霍普先生在九点以前不愿意受到打扰,可否请您稍等或稍后再来?我们也可为您留下讯息,在九点后帮您送到房间去。”小小挫折仿佛命运之神在嘲弄他似的…“不,我可以等,谢谢。” 你尽管笑,假使这是你对我的考验,抱歉,这次我将不会轻易被击退。凌恩在大厅里挑了个窗户旁的沙发入座,看看腕表,还要等一个多钟头。 这段时间刚好供自己慢慢思索,要说些什么向克劳顿道歉。可能的话,自己想要注销这次冲动提出的“分手”再次和他努力经营他们的爱…等一下,最后这一句话还是别提了。凌恩独自羞红了双颊,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讲那么八股、文绉绉的话,未免太恶心! 九点一到,凌恩随即前往柜台。“您找霍普先生?”与方才值班不同一位的服务人员,摇头说:“非常抱歉,方才霍普先生与一位友人刚离开了。啊,你应该能看到吧?他就在大门前,正预备要搭车!” 什么?!雪特!一回头,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玄关处。凌恩又急又气地赶往大门,忍不住在心中叨念着,想不到这里也有这种服务质量不怎么样的旅馆!既然自己都在大厅等人了,为什么柜台的值班人员,没有帮他拦下克劳顿:“…等一下!” 冲出大门,高喊。可是依然慢了一步。凌恩眼睁睁看着黑色出租车扬尘而去。凭着一股冲动,他做出以前自己绝不会做的事!不死心地跳上另一辆排班的计程车,对司机说:“麻烦帮我追前面的那辆出租车,谢谢!” “なに?(什么?)”厚!哪泥?我还这泥咧!凌恩绞尽脑汁地用比手划脚外加一点中(洋)滨腔日文,想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他。恍然大悟后,出租车司机一脸兴致高昂的表情,频频点头说:“OK、OK电影,我懂!” 什么电影?他究竟懂了什么?凌恩可是一头雾水。下管如何,能追上克劳顿最要紧!克劳顿所搭的车子停靠在阿寒湖畔前方的一栋白色小屋处。 自对向车道看见的凌恩,催促着司机快点回转,可惜错过一个路口,当他们大老远地折返回来时,那辆出租车以及克劳顿的身影都消失了。 急忙下车,看到小屋前有许多人在排着队。凌恩逐一搜寻着排在队伍里的人,却遍寻不着。该不是跑错地方了吧?他开始怀疑的那一刻,便在鱼贯登上甲板,准备搭乘湖上观光轮船的人龙当中,发现了克劳顿的踪迹! 眼睛里只剩克劳顿的他,挤过人龙,追了过去。“お客さま,困ります。顺番守ご、并んご下さぃ!(客人,您这样让我们很困扰。请照顺序排队!)”两名工作人员上前将凌恩拦了下来。 “我要找一个人,请让我过去!”众目睽睽下,他挣扎着,并试着大喊克劳顿的名字。可是距离遥远的情况下,丝毫没注意到凌恩的男人径自上船了。 “票!买票!”听见凌恩的英文,也改用英文的工作人员,频频摇手,说道。这么辛苦地追着一个人跑,还是头一遭。 凌恩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一个平常跟前跟后,贴在自己身边的人…他只感觉到“好缠人”、“好烦人”的家伙!一日一不在自己身边,竟会是这般的空虚。 况且追着一个人跑,意外地必须耗费很大的精神与体力,总是被人遗忘在后头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 克劳顿,你一直在忍受这种滋味吗?你怎么受得了呢?我是那么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回头你就会在那儿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一直看着我的背影的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回头?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重新去排队、买票,排队、上船,凌恩咬碎口中的苦涩,再次咽下自我厌恶。 这次的吵架,真是重新审视两人关系的好机会。自己活像个坐享其成的恶棍,什么都不曾努力过,一遇上麻烦拔腿就跑,还好意思义正辞严地怪罪克劳顿不该陷害他。 纵使他们两人都犯了错,那么自己犯下的错并不少于他。双层轮船的第一层是设有许多座位的室内船舱区,大部分的座位都被人占据了,兴奋的观光客手持相机,热中于捕捉窗外风光。 凌恩来回定了一遍,确认那儿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于是登上甲板区。三三两两的人群,靠在栏杆边眺望两相辉映的山岚湖景,凌恩则没有半点观光的心情。 他由前甲板、右侧船身找到了后甲板,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在后甲板的站立式咖啡小台桌旁,觅见了高大的金发男子。 “克…”一怔,驻足。戴着墨镜,低头微笑的男子,身旁并不是空荡荡的。一名留着黑色长发的清新美女,仰头对着男人绽开如花笑靥。笑语如珠的两人间,有种不容他人介入的亲昵,交流的眼波中,有着远远超出友谊的甜蜜。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对俊男美女,赏心悦目的组合,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还以为…当某一天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自己会如释重负地祝福他。 哪知道…当这一天真的来到了,自己的心口却宛如被人狠狠地鞭打似的,不要说是祝福了,他巴不得能从地表消失!以双眼吞噬着这幕景象,凌恩缓缓地合上双唇,手悄悄地握了握。 “…喔,听起来你在东京活得很逍遥。”克劳顿有些心不在焉,脸上虽然挂着笑容,身体虽然站在这儿,其实脑子还停留在某个地方。 “那是绝对的嘛!好不容易妈咪允许我搬到那儿去住,我怎能不玩个痛快呢?克劳顿,下回你到东京的时候,来找我嘛!六本木的夜总会,那儿的DJ超劲爆,你一定会喜欢的!哎,好不好嘛?” 他一扯唇,打算拒绝她的邀请,固然现在没那种心情,另一方面,他可不想带未成年人涉入不良场所。忽然,一道影子遮住了他们。她困惑地问着对方:“有什么事吗?”他则一脸呆滞兼难以置信。莫非思念过度,会让人看到栩栩如生的幻影。 为什么…凌恩不可能站在这边的!可是他不但在,还一句招呼也不打,俨然要冲过来揍人的样子,扯住克劳顿所穿的黑色皮革外套的衣襟。 以为自己会挨揍(?)而闭上眼睛的时候,克劳顿的脖子被下压的力道拉低了头颅。接吻过了几千次,每次每次还是令他深深陶醉的柔软唇瓣,出人意表地主动覆盖上来。呜哇?这…是不是他在作梦?假如这是一场梦,拜托帮个忙,让它成真! 以为顶多是点到为止的吻(根据凌恩过往的保守度归纳出的结论),可是幸运接踵而至,凌恩的舌尖撬开了克劳顿的嘴,缓缓地探入。守株待兔的舌老大岂有再傻傻错过的道理?迫不及待地一缠而上,疯狂吸吮着。 不会错的,这是凌恩,是凌恩的味道,是凌恩的小嘴!甜美到醺醉人神智的吻,令克劳顿的心激动地高唱着凯旋歌。他如梦乍醒地伸出手去,想紧紧拥抱住凌恩的身体,但连边都还没沾到,凌恩就倏地抽身离开。 “恩!”想再伸手去捞,凌恩却闪开,还冷冷地瞪了克劳顿身旁的女人一眼,然后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地掉头就定。 完全摸不着凌恩到底在做什么的克劳顿,顾不得她迭声追问“那人是谁啊?他怎么啦?好象把我当仇人看一样,为什么?”赶紧抛下一句“对不起,这些等会儿再说,现在没空!”就急急在凌恩身后追赶。 “恩,等一下,你别跑!”幸好他们在船上,就算凌恩再怎么跑,也离不开这艘船。在他要冲进下层甲板前,克劳顿及时逮到人。他扣住凌恩的肩,强硬地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既然你来找我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是不是你改变心意,愿意原谅我了?不然你不会吻我的,对不对?恩!” 摇晃着那宽阔但纤细的肩膀,命令凌恩抬起头看他。暗黑的瞳终于扬起视线,似有千言万语,湿润清澈的瞳心荡漾着汹涌波涛。凌恩绷着倔强的脸庞,抑郁的哑声沙沙地说:“你想扁我就扁我,问那么多做什么?” “扁你?”他爱他都来不及了!尤其一想到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克劳顿赌气说了“分手”两字后,根本不曾对凌恩抱着希望,作梦也不敢想他会来向自己求和。 凌恩的迟钝性格、看似柔软但很硬的脾气,以及他老是顾忌着面子的欧吉桑特征,综合这些因素,凌恩现在会自己出现在他眼前,不啻是造物主慈悲的礼物。 他几乎要怀疑这是昨天半夜凌恩被什么天外飞来的闪电击中,导致头壳坏去,或人格大变所造成的。要不…就是天可怜见,我日日夜夜催眠这个木头人,多少达到潜移默化之效,让木头开花了。 高不高兴?废话,克劳顿都不知道自己的双脚是踩在地上或是云端上了呢!“为什么你认为我要扁你?”黑瞳瞠大,踌躇地转动着,仿佛在求救似的,最后知道自己逃不了,只好放弃地开启嘴巴说:“这…当然是…因为我在你的女友面前,强吻了你。” 噗!地发噱的克劳顿,很辛苦地忍住这个笑,忍到头皮都发麻了。天啊,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明明该是见多识广的年纪了,还保持这么纯情的视角?莫非在遇到自己之前,他是被关在玻璃屋里头,被人家当成观赏动物,好好地珍藏起来了吗?过去他交往的女人,怎么那么失职,根本没负好教育他的责任嘛! 不、不,幸亏她们没教坏他。克劳顿马上推翻脑中的想法。凌恩若是“爱情达人”那么他一眼就会看穿自己荒唐、糜烂的过去,肯定会以超越光速的脚程,跑到天涯海角去躲起来的。 虽然气他的木讷,但克劳顿更疼爱他直勾勾的心眼、不知拐弯抹角的笨拙恋爱法。“喔,你为什么要强吻我呢?”顺着他的话语,克劳顿明知故问道。 “…我不知道。”撇开视线,双颊却红了。克劳顿故意追着他的视线,倾过头。“你嫉妒了?”“…”他又把头扭到另一个方向。克劳顿再追过去。 “你一定是嫉妒了。而且嫉妒到失去理智,才会不管四周有多少双眼睛在看我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了我。” 他逃无可逃的,默默低下了头。从克劳顿的角度,可清晰地看到那一路从双颊蔓延到脖子的红晕。细小电流窜过的噼哩啪啦快感,差点电晕了克劳顿。 “走,我们下船去!”不由分说,扣住凌恩的手腕,克劳顿猴急地往下层甲板前进。“喂!这儿可是湖心!“下船”?你是要我们跳到水里不成?” 第八章 焦急地反抗着,凌恩嚷着:“干么忽然急着下船?要扁我在这儿扁就行了!”克劳顿还是继续扯着他,头也不回地说:“我们不马上下船,你就等着在整船人的观赏下,领衔主演真枪实弹级的色情片!” 完全傻住的凌恩,轻而易举地被克劳顿给拉到下层。克劳顿径自走到船长室,劈头就要求对方将船开回港口。 啧,都端出银弹攻势了,那名船长却说不论多少钱都不行,他不能浪费已经上船的乘客们的时间,坚持要克劳顿等到这趟观光行程结束后才能下船。 ×的!要他再等上三十分钟才能回到岸上,然后还得再花三十分钟才能找到躺下的地方?到时他不憋死也剩半条命了! “听到没?你说要下船,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凌恩尴尬地朝四周好奇围观的人笑笑。克劳顿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他取出手机,这时候当然只有找一个人才能处理这件事了。 对方一接起电话,克劳顿便将目前的位置与此刻的问题全都丢给对方,对方以稳重老成的嗓音回道:“没问题,少爷。”便挂上电话。很好。满意地挂上电话。“你打电话给谁啊?” “那不重要,反正你等着瞧吧!”此时,不属于他们两人的第三人介入,喊了一声…“克劳顿!”踏着高跟鞋的长发女子,生气地走到他们面前。 “你好过分,就这样把我丢在上头,你忘记还有我在啊!”“啊!抱歉,我还真的忘记了。”毫无愧疚之色的男人,直言不讳。女子嘟起嘴,娇嗔地一瞪。 “真是的,我最讨厌克劳顿了!”“刚好你下来,那就顺便把话说清楚吧!”带过那名女子,克劳顿双手放在她肩上,让她站在凌恩面前说:“恩,这位是小笠原雅子“绮湖苑”老板娘香子的独生女、掌上明珠,不是我的女友!雅子,和恩打个招呼,他就是我口中的凌。” “咦?”小笠原雅子闻言也瞪大眼睛。“我怎么会是你的女友啊?嘻嘻,原来是这样喔,怪不得我多了个仇人。凌先生,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其实我和克劳顿认识好多年了,他哪有胆量对我出手?我就像他妹妹一样!” “是…我弄错了?”知道自己摆了个大乌龙,凌恩一张嘴像缺氧的鱼般开开合合地,脸胀得比煮熟的虾还红。 “对呀!没想到凌先生是这么大胆的人呢!唉呀,克劳顿都给人家错误的印象,我以为你很古板呢!而且你看起来也比他说的年轻多了,呵呵!”雅于恭敬地行个大礼。 “初次见面,家兄一直承蒙你的照顾了,我是小笠原雅子,请多多指教。”“不、不,不客气,我是凌恩,请多指教。”不知不觉地也模仿对方,行礼如仪起来。 这时自游船的后方,传来呜响的汽笛声,引得众人纷纷转头去看。唯独克劳顿毫不吃惊地向雅子说:“我们要先下船了,你要跟我们回去,或是继续留在船上呢?” “少来了,就算我跟过去,你还不是会把我赶跑?我还想多陪陪伯伯,你自己先回去好了!” 俏皮地说完后,雅子把手伸向凌恩道:“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陪我多聊聊喔!”被要得团团转,完全跟不上节奏的凌恩,刚握住雅子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克劳顿已经缺乏耐性地说:“走了、走了!” 到底要去哪里啊?此时游船慢慢地停了下来。克劳顿带着他登到上层甲板,来到后方的紧急用逃生梯。凌恩往下一看,吓了一跳,回头问道:“那、那该不会是警用快艇吧?”耸耸肩。 “上头不是写着紧急救生艇?管他是什么艇,能送我们回岸上就行。”“你、你是怎么动用到人家的…”“那种枝微末节的小事,你有兴趣的话,等我们解决完最要紧的事之后,我会派人慢慢跟你说明的。” 咧嘴一笑,克劳顿靠着他的耳畔,小声地说:“觉悟吧,恩宝贝!回去之后,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唉,凌恩有股想要直接跳进湖里的冲动,瞧他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真够怪的了,一大早的,那两人不在房里,跑哪里去了?” 凌夜坐在饭店附设的咖啡厅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呵欠。“可能是我们睡得晚,他们等不及,先去观光了。”江尚楠同样一脸睡眼惺忪。昨晚照顾暍得醉醺醺、后来还吐得一塌糊涂的凌夜,一会儿帮他擦身体、换衣服的,折腾到半夜才入睡。 “好无聊喔,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逛逛的吗?”这问题让江尚楠眼睛一亮,精神都来了。“听说有一条游客步道,可以去那里散步、做森林浴,还有泥火山可看。观光指南上还推荐我们到阿寒湖庄后面的“足汤”一游,边泡泡脚,边远眺阿寒山的风景也是不错的。” “哇,你去哪儿找来这么多的数据?”唯恐精力旺盛的调皮情人,无聊起来会专门拿自己寻开心,为了以防万一,江尚楠早就做好周全的准备了。拖他去爬爬山、游游湖,消耗一点他的精力,不然这七天六夜…都消磨在旅馆里也不象话。 “难得出国玩一趟,先做点调查是应该的。”“哦…不愧是老师,和上课一样都喜欢做准备工作。好吧,去逛逛森林也不错,要是有什么隐密不惹人注目的好地点,我们还可以来场惊险刺激的野合。 嘻嘻,不知老师的叫声在外头会不会特别响亮啊?”逐渐成长、变化,荏弱印象被俊美挺拔取代的凌夜,这几个月热衷用变态欧吉桑的口吻逗弄情人。 邪气双瞳镶在一张天使般的脸孔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再被那双眼锁定,百分之百可说是GAMEOVER了。江尚楠窘迫地一叱。 “你、你打哪里学来的…那种…让别人听见了怎么办?”“这儿是日本,谁听得懂啊?再说,旅馆里又没有来自台湾的观光团。”说着说着,他悄悄地在咖啡桌底下脱去室内便鞋,抬脚移动到坐在对面的男子的胯下。 “阿夜!”慌张地合上膝盖,但蠢动的脚趾头,已经在股间灵活地扇风点火。“说你爱我。”一手撑在下颚上,好整以暇地挑着眉,凌夜命令道。“别…玩了…” 江尚楠浑身僵硬,脸颊抽搐,心虚地望着左右,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张桌子底下所发生的情况。 “不说,我就让你湿裤子喔,这样也没关系吗?笨奴隶。”玩到兴起,脚趾头在那逐渐发热、膨胀的物体上,忽快忽慢地踩、放、挤、压。 “…爱…”“太小声了,人家听不到。”嘟嘟嘴。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绝对别想用“正常”的抬头挺胸姿势走路。和那种丢脸到死的情况相较,江尚楠毫不犹豫地选择服从主人的命令。 “我爱你!”不顾一切地大喊,引来旁人侧目,始作俑者的年轻人却笑吟吟地说:“讨厌,你好死相喔!叫这么大声做什么?人家都在看了啦!” 明明就是你害的!控诉的目光,宛如小狗狗奉命叼回飞盘后,却反过来被主人骂说:“你叼回来得这么快,不是存心累死我吗?”一样的无辜、一样的委屈。还好凌夜没有不遵守承诺,在江尚楠大喊的同时,他已经缩回脚了。 尚楠扭动着屁股,调整一下卡卡的坐姿,不停在脑海里描绘着冬天的冰山、北极的冰洋,南极的企鹅在冷到爆的水中悠游的画面,好熄灭那把心头淫火。 “咦?那不是老爸和克劳顿吗?他们回来得真刚好!”凌夜讶异地指着窗外道。江尚楠顺着他的视线延伸过去,眼角恰巧捕捉到正穿越大门前厅的两人。 迅速地起身,凌夜远远地就挥手呼道:“…爸,你和克劳顿跑去哪里了?”凌恩一见到他们,宛如见到了救星般,双眼一亮地朝他们跨出一步。 “阿夜,你们…哇!”站在凌恩身后的男人却二话不说地将凌恩腾空抱起,而且还是那种抱新娘子式的抱法。身处摇晃不稳的状态中,深怕摔下去的凌恩,被迫双手环住男人的颈子。 “爸?!”张大嘴巴的父亲,尴尬地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困窘之色显而易见。“我和凌恩有话要谈,你们自己打发时间吧!”擅自帮凌恩回答的男人,没有半点笑容地讲完后,跨着急促的步伐往客房区一路直行。 目瞪口呆的凌夜,傻愣愣地叹息道:“我…好象错过一条大鱼了,谁想得到那个变态的克劳顿,也能有这么酷的一面!我好像会再次迷上他呢!”“夜!你,你…”回眸一笑。 “紧张什么?我现在忙着训练我的忠犬莱西,没空钓鱼,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嘛!”真是这样吗?尚楠有些不放心地望着他。 “怎么,对我如此没信心?”媲美走秀模特儿等级的巴掌大脸蛋,搁在两手背所搭的拱桥上方,他妩媚中若隐若现着邪恶的黑瞳,细细眯起来,唇角笑意渐深。“不…是…”江尚楠承认自己撒谎了。“嗯?”他怀疑地挑挑眉。江尚楠唉地叹口气。 “因为…我怕自己有天会变成流浪狗。”凌夜不禁伸手掐掐他的鼻。“厚…你这样怀疑我,我要好好地惩罚你才对!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我才不会始乱终弃,见一个爱一个呢!即使你垂垂老矣,我也会帮你把屎把尿,照顾你到最后的。不要忘记,你可是我最心爱的…狗奴才。” 知道这是凌夜别扭的爱的告白,尚楠毫不介意被他喊狗奴才,甚至觉得这昵称里有他人无法了解的甜蜜滋味。 “汪汪!”→狗语翻译机: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就是!“好乖,来,我们去散步吧!”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的恋爱方式,有些看在他人眼中会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但既然当事人都没抗议,似乎也轮不到别人置喙喽!为了防止他开溜,克劳顿连开房门的时候,都没放凌恩双脚着地,直接叫凌恩动手开门,将他抱了进去。 凌恩脚一着地,果然活像屁股着了火似的,咚咚咚地跑到房间的另一头,顽固地瞪着他。“有些话,我要先说!”反正他已经是瓮中之鳖,克劳顿先把门锁了再说。 “你说,我洗耳恭听。”笃定凌恩哪里也去不了,多了分悠哉的男人,开始慢条斯理地上演脱衣秀。外套被甩到一边,然后掀开自己穿在里面的黑色T恤,露出结实的腹肌。 许多人花大把钞票勤上健身房锻炼,都不见得能拥有他这样精实、毫无赘肉的完美体魄。当他那身匀称又筋肉发达的伟岸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空气中的密度仿佛都随之改变了。 以他为轴心,半径一公里里盈满了压倒性的雄性狂野气息,情欲发酵的因子四处流窜。晴空色的蓝瞳一瞬也没放过凌恩的眼,牢牢地像磁铁般吸住,男人的手就在凌恩的注视下,慢慢地往下移到裤头。 “等一下!你不是要听我说吗?”让他脱掉,等于宣告大势已去。“我是在听啊!我并没有阻止你开口吧?我有吗?” 逗弄反问,长指解开裤扣,隐隐可见的肚脐卖弄着性感,对人说哈罗。混…帐!摆明了用那身肌肉发出的无形费洛蒙电波干扰他,还说没有! 凌恩的呼吸有点困难,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抑或在亢奋了。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咒,为什么眼睛就是离不开他那两朵小小的乳头? 第九章 咳嗽着,清清喉咙,凌恩逼自己移开视线,重振旗鼓地说:“我要说…一直没有发现你在我背后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真是抱歉。” “噢,没错、没错,我爱死你的背了。从你两边突起的肩胛骨到尾椎的线条,向来是我的最爱。当然你可爱小屁屁那边的凹槽,我也非常赞赏,总是不厌其烦地亲吻着它们。 怎么,你到今天才发现吗?那我以往那些吻痕不都白留了?”完全扭曲了凌恩语意的男人,大言不惭地说着。一瞪。“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双手摊开,克劳顿面无表情地扬起一道眉说“认真地研究你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支支吾吾地说这些话,我又得花多少时间剥掉你的衣服,接着我们得花多少时间爱抚彼此,然后是重头戏…我究竟几分钟后才可以让我的宝刀入你的热鞘?事实上,从我们还在船上,决定要完成这件事的那一刻开始算起,我的宝刀已经预热了四十五分钟,而这还是我以最快速的方式冲回来来计算的。” 一口气说完后,男人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这段话又过了三十秒,显示它就快耐不住高温,即将引爆了…好了,你“究竟”要说什么?”翻翻白眼。 “你这么不耐烦,我说得下去才有鬼!”“说不下去?那就是你不说了?好极了,我们总算达成共识。过来我这边,恩宝贝,我想狠狠地亲吻你的嘴。与其花那么多不必要的文字说话,让你的小嘴直接和我的嘴沟通不是更快吗?” 虽然命令凌恩过来,其实是克劳顿自己走到他面前。他话说完,人也站在凌恩面前了。低下头,以一指执起他的下颚。 “给我一个吻,凌恩,不输你在船上强吻我的那一个吻。”低沉嘶哑的美声,哄着。喟息。迟疑地抬起手,摸摸男人扎扎的下颚,凝视着蓝瞳。 “为什么不听我道歉完?”“为了什么?我做那些事不是要你的愧疚,而是要你的爱。要是你道歉了,不等于是同情我才爱我?你不需道歉,把你的爱给我、你的心给我,我要的就是这样…你的身体爱我还不够,我要你的人由里到外无一不爱我。” “万一以后我又想逃避呢?”“那我们就分手。”“啊?”凌恩有些受到打击。克劳顿一笑,捏捏他的下巴。 “然后等有一天你寂寞到想哭的时候,我又会回到你的身边,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我们起初不是就这样讲好了?不管分开几次,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们可以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个月又一个月地爱上彼此。”原来如此。所以…“那我继续麻木不仁也无所谓吗?” 知道克劳顿有打算重回自己身边,多少拾回一点信心,凌恩放柔了抿成一直线的唇,禁止不了的笑,蔓延。克劳顿装可怜地驳斥。 “喂,喂!你那么铁石心肠地说和我没关系,在我这元首级防弹玻璃罩住的自尊心上,都难得地留下弹孔了,你还想把弹孔炸成大洞喔?你这个虐待狂!” 但你看来似乎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啊…还想留条小命回台湾的凌恩,决定明哲保身地将这句话存进“良知保险箱”里。“嗳,我的吻呢?”讨论完有的没的,男人马上又想回这档事上头。看样子拖…也拖不了多久。凌恩斜睇他一眼,深深叹息。 “该不会用一个吻做甜头把人家勾回来,却打算让我吊在这儿,不让我做吧?”诈欺,这根本是诈欺!只差没用嘴巴这么说的男人,指责地问。当然…不是这样。可是要凌恩怎么告诉他?“好,你来吧!”、“一个吻有什么问题?” 或剥掉衣服说:“随你爱怎样就怎样!”…实际上,刚刚在船上主动的一吻,早消耗掉他一整年份的勇气了,他现在只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恩…”真是,吵死了。凌恩很想吼他“那么想做,我又没说不让你做,你干么不直接上啊!”这种无异是在邀请人家强X自己的话,偏偏这三十多年培养出的矜持,不是一朝一夕能脱得掉的。凌恩扯烂嘴,也说不出。 “恩恩…恩恩…”想上厕所就快去啊!恩个头啦!随着他每“恩”一声,脸颊上的红晕就更红,不胜其扰的凌恩,被逼得自暴自弃,怒道:“可恶!这是你自找的,要是敢嫌我笨手笨脚,我就断了你的命根子,让你再也不必罗唆!”在男人身前蹲下,凌恩一手扯下囚禁着非比寻常、非人类等级凶器的拉链。 “恩?!”“给我闭嘴!”“你确定?”不。在正式与“它”面对面之后,凌恩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难得这么近看,总觉得比“感觉” 到的尺寸还要庞大。他一点儿也不确定自己真想要这么做,但…没道理克劳顿做得到的,他凌恩做不到…我X!为什么又变大了?刚刚那不是已经到最极限了吗? 对不起,我认错,是我太轻敌了,我死也做不到!“恩,不是我想破坏你的努力,不过我想你还是算了吧?你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的儿子猛瞧,会害他更快长大的。 你看,他的头都兴奋得充血通红了,不是你那张小嘴能应付得了的。只要站起来给我一个吻,我就会像以往一样把你弄得舒舒服服,让你哭着解放的。” 低级、下流、混帐变态外星人!在心中骂过一遍他最常用来骂这家伙的话后,凌恩花了三秒钟深呼吸、两秒钟考虑、一秒钟准备… 等着瞧,我不会让你看扁我的!在雄性动物特有的愚蠢且无逻辑的自尊作祟下,凌恩以一手握住了“他”的根部,慢慢地把嘴巴凑上“他”的前端。 “哦,恩…”男人喑哑地叹出愉悦。“我想我要哭了…我好感动…”嘴巴没空回他,不然凌恩很想告诉他,既然感动,就不要越变越大,这样子做的人会非常辛苦!这家伙究竟是知道不知道?笨拙地动着舌头,吞咽不下的唾液从唇角淌出。 若问他第一次的服务有什么感想,凌恩空白的脑子大概只能挤出“真不知道那些拍A片的女演员是在想什么,怎么有办法做出一脸很享受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下颚都快脱臼了啦!但很显然的,即使是凌恩生涩的技巧,依然能给克劳顿很大的满足。 频频赞美凌恩很棒、很厉害,一边眯着眼睛直盯着他,像是随时都要把他给吞下去,克劳顿在几次摇晃腰身的动作后,迅速地抽离…“啊…”火热黏稠的液体喷溅在脸颊边,滴到了胸口。 “对不起,宝贝。”大口喘气的克劳顿,很快地蹲下身,以舌尖舔着凌恩脸颊上被自己弄脏的地方。 莫非这就是A片里人家所说的颜X?错愕中还有点恍神、恍神的凌恩,连骂他“不要舔这种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乖乖地由着男人像舔着冰淇淋般,一一舔去。 “谢谢你,今天的事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我爱你,恩宝贝。”雨点般的轻吻细细地落在凌恩的唇边,慢慢回过神的凌恩,开始回应男人的吻,他们像接吻鱼,不断地交换着啄吻彼此的唇。 “克劳顿…”忙着在变换角度的男人“嗯?”了一声。纵使拙于表达,但凌恩至少希望自己所做的“行为”能传达给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不爱他,只是难以启齿。 “…你不用记一辈子也没关系。”在呼吸与呼吸之间,在彼此的鼻息越来越急促之中,在他的唇占有他的之下,凌恩羞赧地说:“这是第一次,不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觉得我做得很糟糕,以后我也会努力的。” 哪怕做的过程不是一件能令人“享受”的事,可是凌恩却喜欢男人在过程中的愉快表情…只要他能高兴,凌恩觉得自己喜欢或不喜欢做,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恩!”蓦地,克劳顿使尽力气抱着他,紧紧地拥抱,仿佛要将凌恩整个人都揉进自己心坎里似的。“我爱你,我好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傻气地,男人不断不断地说。 在他怀中忍不住要微笑的凌恩,心想也许满口都是爱,并不会影响到爱的价值或影响到男人的面子。因为克劳顿说了这么多遍,自己还是一点都听不烦、听不厌,不是吗? 在榻榻米的地板上,克劳顿要了他两次之后,他抱起浑身被汗水与体液弄得湿答答的凌恩,来到户外的露天温泉。 像伺候公主一样的,小心翼翼地替他全身抹上沐浴乳,再以天然丝瓜布,从脚趾尖到发梢都替他洗刷得闪闪发亮后,再帮他冲干净,送他到岩风吕(以巨大岩石雕凿出的温泉盆)里。 全身泡在暖呼呼的热水中,凌恩满足地闭上双眼。扑通!草率地洗了个战斗澡的克劳顿,也跟着泡进乳白色的硫磺温泉里,他划着水,溜到了凌恩身旁。很自然的,凌恩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聆听着风声、潺潺流水声… “克、劳、顿,你在摸哪里?”真是的,误会好不容易才解开,云淡风也轻,心情好到不行的时候,为何这家伙偏要做杀风景的性骚扰色狼? 既然被发现了,男人的大手索性沿着小屁屁,顺势搂住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硬拗说:“呐,再做一次嘛,好不好?”再一次、再一次,男人到底讲过多少次了?凌恩嘟起嘴,说:“不行。我不喜欢在水里头做。” “为什么?这儿又不冷,而且景色优美。”哈!景色优不优美和他的色狼企图,完全是两回事,谁会上当?“会有水跑进去,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喔,那好吧…”等凌恩松了口气后,男人马上狡猾地补充说:“我们就站在池边不就得了。”什么?!凌恩的“不要” 立刻被克劳顿的动作打断。他快手快脚地将凌恩捞起,翻过他的身,让他趴在温泉池边。紧实的两块圆臀堪堪露出水平面,翻搅的泉水不住拍打着大腿,淫亵快感随之刺激着腿内的神经。 “我不…啊!”男人说进入就进入,毫不留给他转圜余地地突击,一口气盈满他的体内,本来已经和缓下来的潮湿内襞,在无预警中受到强劲力道的刺激,迅速疯狂地收缩起来。“啊嗯…啊嗯…”短暂静止,给予一点适应与习惯的时间。“真厉害…”计谋得逞,克劳顿开始亲吻着凌恩的肩膀,一手刺激着凌恩前胸的小乳尖。 “毕竟才做完没多久,这次一下子就进去了。”再次缓缓地前后抽动着。“啊…”噙着泪水,愤怒地回头看着他,凌恩怒道:“我不会就这样算了!我00你个XX、你死定了!”一深、一浅地穿刺。 “哦,天啊,你一生气,那里动得更厉害,缩得好紧。”克劳顿吐吐舌说:“如果你是说这种死法,我乐意为你捐躯,宝贝。” “别开玩笑了!”再一吼,这回轮到凌恩自己要呻吟了。要命,他说的没错,自己喊得越大声,便越鲜明地感受到体内炙热的脉动,不住磨蹭着令他战栗的敏感地带。那种欲进还退的折腾,带起一股焦躁与苦闷。弧状扭动的猥亵节奏,渐形加大。 “我赞同你,恩。”发热的蓝瞳雾蒙蒙一片,克劳顿加入了断续喘息的阵营。啪啪啪的撞击声在温泉池边,嘹亮地响着。高高举起的腰,在冷风中簌簌颤栗。 后方双臀间冲击的力道,让他不得不扣紧两边的岩石,仿佛会就此粉碎在强烈的快感浪涛中,他无意识地开始啜泣了…无法再承受的肉体喜悦跟着翻滚的温泉一样,在血管里姿意奔腾着。 “恩…”连绵不断的痉挛,自吸吐着男人欲望的窄门,直窜上脑中枢,火花迸射。不行了,要…去…晃过这念头的瞬间,突如其来的门铃声中断了他们的“韵事”凌恩紧张地回头一望。 “喂,等等,有人来了,你快点停下来!”“啊?根本不用理他,反正一定是凌故意在闹我们的。”决心置之不理的男人,套弄着凌恩的腿间说:“不要说是我了,你也不可能停得下来吧?”“啊,你、你别…” 第十章 纵使脑中有一小部分还在犹豫着这么做真的好吗?但凌恩也自顾不暇了。克劳顿轻而易举地操纵着他的身体,指挥着他体内的所有细胞,随着男人抽出、进入的动作,狂乱飞舞。 “哈啊、哈啊,哈啊…”被男人五指环掐住的硬挺欲望,汩流出透明的汁液,极限就在伸手可及的…“我们一块儿去,好吗?” “嗯啊…”焦急地扭动着腰,积极迎接着男人的欲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紧迫的一击接续着另一更强、更猛的撞击,宣告着令人屏息、目眩、神晕的一刹那就要到来了! “啊…克…劳顿!”全身抽紧,弓高,释放出呼唤的同时,欲望象征也在男人手里抖动、抽搐地喷发。 紧接着是男人压抑不住的嘶吼,以及强悍顶向他的深处,不住将种子撒入内腔的窒息瞬间。喀啦!落地拉门突然被谁推开。 “…很抱歉,少爷。有件事要请教您,现在方便吗?”刚攀上天堂,登时又坠入地狱。瞪着那双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视野内的皮鞋,凌恩不仅是呆若木鸡,全身体温更仿佛在瞬间尽失,脸色唰地死白,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被、人、看、见、了! “喔,汉拿,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咧?”气息紊乱的克劳顿,仰头看着入侵者,笑说:“你认识凌恩吧?我就不替你介绍了。凌恩,来跟汉拿打声招呼,他是我最信赖的人。” 不管他是皇帝老子或玄天上帝,总之…快点叫这家伙滚出去!---典型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式装潢,采用了大量金粉与翠绿图样交织的色泽,满布在这间等候室的四面墙壁与圆形金顶。 等候室里放着仿路易十四皇朝家具风的两座长沙发,目前正被凌恩+克劳顿&凌夜+尚楠这两组人马占据中。“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脸色怪怪的。”“老爸…现在很想死。”宛如灵魂出窍状态的男人,气若游丝地说。 “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是说啊,也不过是被撞见了,瞧你形容得这么夸张,不是让凌穷紧张吗?我都说了,汉拿是我最信赖的人,甚至是帮我换过尿布的老管家,他都不知看过多少次光屁股的我了,你有必要这么介意吗?” 不提就罢,一提满肚子的火气又冒上来。凌恩揪住他的领子,震天价响地咆哮道:“你是指责我心眼太小吗?那你要不要试一次看看,像只四脚动物般趴在温泉边,屁股里还夹着另一个男人的XX,让一个陌生人看光光的滋味!啊?啊?你要不要我立刻让你尝尝看?!” “…”顿时,整间等候室里,静得可比隔音室。我、完,了!凌恩讲完,领悟到自己冲口而出了什么话,再想到一旁有谁在后,额头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爸…我可以翻译给尚楠听吗?”忍俊不禁的凌夜,捧着肚子闷笑地问。 “他很想知道我们在讲什么耶!”恼怒地,凌恩将发火的目标转移到幸灾乐祸的儿子身上。“你这死小鬼!不懂得给自己老爸留点面子,也要为自己留点口德!你要是敢把刚刚的话说给其它人知道,我发誓,非把你逐出家门不可!” 吐舌,凌夜耍赖地说:“好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那么做了。”“你、你…你还当我是你老爸,就不许说!”气死我了、活生生气死我了!心头嘀咕着。凌恩有种腹背受敌、完全被儿子给背叛了的感觉。 “唉,不翻译就不翻译,你小心别爆血管中风了。还有,记得省点力气,等一下不是还要和克劳顿的老头见面吗?你与其担心屁股被看光,不如操心这边的问题吧!克劳顿的老头可不是普通人物呢!”跷起二郎腿,凌夜吊儿郎当地说。 凌恩经他这么一说,瞬时冷静下来。最后那句话让人有些挂心。 “除了是“金士顿集团”的总裁之外,他还有什么身分?”那位汉拿老先生的出现,就是为了询问克劳顿他们几时可以到饭店与霍普老爷见面。好象是克劳顿的父亲在今天一早抵达,已经在饭店等了他们好几个小时了,但克劳顿根本没对他提过一个字。 最后征得了凌恩的首肯(都已经这样了,不答应也不行吧?),打铁趁热的,决定今夜来饭店接受霍普老爷的招待。闻言,凌夜蹙起眉,怪罪道:“克劳顿,你是怎么搞的,和我爸爸在一块儿这么久,连自己家里的背景都没向他交代过喔?” “这种事还需要特别讲吗?恩是和我谈恋爱,又不是和我家谈恋爱。”他不解。“厚,所以说我最受不了你们这些西方人的没神经了!有时候虽然很方便,可是遇到这种状况,好歹也替我老爸考虑一下,他会作何感受吧!” 忘记自己的年纪,毫不客气地指责着。“但我觉得他不需要知道那些,纵使我父亲有那些显赫的名号,又怎样?他的身分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凌恩只需知道他是我父亲,这就够了。” 还是不认为凌夜的话有何道理。“阿夜…”在旁边的凌恩感动地拉起儿子的手。“对不起,老爸错怪你了,你心里头还是有我这个爸爸。我是真的很高兴…不过刚刚的事,你还是不许给我说出去。”“知道了啦,老人家就爱罗嗦!”他们一出父子情深的亲情伦理大戏还没演完,等候室的门终于开启。 白发苍苍,穿着一套只曾在电视萤幕里看过的正式管家装束,年纪在六十岁上下的汉拿,面无表情地说:“让各位久等了,餐点已经准备完毕,老爷即将过来,也请各位移驾到餐厅。” 倘使不是他们很清楚这儿并非什么皇宫古堡,一定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来到了英国吧?但这儿不过是“花与鸟鸣国际观光大饭店”的总统套房。虽说是套房,不过里面客厅、餐厅,会客室等等一应俱全,不愧是住宿一夜动辄日币百万为单位的顶级套房。 “我们走吧!”克劳顿一派轻松地说着,凌恩则掩藏不住紧张的神情。毕竟天底下有哪个人在见公、婆前,是不会紧张的呢?“恩,放轻松。”克劳顿握住他的手,灿然一笑。 “我保证,要是我父亲拿出枪,我会替你挡子弹的。”“…谢啦!”一瞪。这家伙,到底以为是谁害得他不得不接受这生平一大危机的考验啊? 乍见克劳顿的父亲…安德鲁·霍普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搭乘时光机来到了未来,和二、三十年后的克劳顿碰面了。 极为酷似的脸部轮廓,差别只在脸部皱纹的多寡与鬓白、转淡的金发。安德鲁那双严肃的蓝瞳,和熠熠生辉、相形之下不正经多了的克劳顿的双眼,是如出一辙的天空蓝。 不晓得这是因为家族遗传的基因很强烈吗?凌恩想起克劳顿的侄子,也是晴蓝色眼瞳的成员之一。克劳顿简单地以“我的心灵伴侣,凌恩” 将他介绍给父亲安德鲁之后,安德鲁并未多说些什么刁难或不客气的话,仅是扬起很有架势的眉,淡淡地说:“很高兴认识你。”这当然是场面客套话,因为安德鲁的眼神冰冷异常,丝毫不见半点“高兴”的样子。这点,凌恩早有心理准备。安德鲁请管家上菜,随着一道道餐点被端上桌,气氛并未和缓下来。没有人想打破沉默,众人在凝重、寂静的状态下“专心” 地用餐,豪华的餐厅里只听得到刀叉互碰、餐盘移走、放下的声音。想当然耳,大家吃的速度也变快了,一顿可能得吃上一小时半的套餐,他们花不到一小时就解决了。 正餐后的点心时间,克劳顿执起红茶杯一口气喝干,起身说:“人你见到了,饭也已经吃完了,父亲大人。这样你满意了吧?凌恩,我们走…” “在场还有人在用点心,你这样莽莽撞撞的起身,像样吗?”安德鲁老爷子缓缓地放下杯子。“而且,我还没有和凌恩先生交谈过,一切都还不能算数。”“父亲大人,这和我们当初约定的不同,你答应…” “我只答应你不会再强迫你相亲,可是如果今日谈的结果没有令我满意,我还是要你照我的意思,和我安排的对象结婚。”克劳顿难以置信地瞪着父亲。 “凌恩先生。”将克劳顿撇在一边,安德鲁转过头说:“霍普家族是个有传统、有其地位的名门,身为这家族目前最具有说话分量的人,我必须说,你并不是我预备接纳为家族一份子的人。 同性恋…这种活生生的丑闻,若是刊登在小报上,与我家族的任何一人连在一块儿出现,都是我无法容忍的。”凌恩静静地听着。“假使克劳顿坚持要和你在一块儿,我势必得将他逐出家门。”克劳顿马上大喊:“我不在乎!” “或许时代不同,你们的事未来会被世间所接受,可是至少目前还不是这样。我年事已高,这副朽躯再撑也没几年,等我死了,这逆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在天上也管不了他。因此,我希望你现在先和他分手,让他负起继承家业与留下继承者的责任,等我断气了,到时候也没人会拦阻你们在一起。” 安德鲁合情合理地说着:“本来你若愿意做他的地下情人,我亦不反对,可是这个笨儿子说什么你不会接受,坚持不结婚,因此我只好转而向你请求了。对一名来日不多的老人家的诚恳拜托,你不会狠心拒绝吧?” 担心凌恩极有可能会因为“心软”而中了父亲的离间计谋,克劳顿急急地绕过桌子,来到凌恩身旁,一把捉住他的手肘。 “不要再听了!和这种卑鄙的人谈下去,也不会有结论的,我们回“绮湖苑”去!”凌恩却坚定地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克劳顿低咒一声,无奈地唤着“凌恩!”再次尝试要将他拉走。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凌恩抬头向安德鲁说:“霍普先生,昨天之前的我,可能会答应与克劳顿分手。 我也有两个孩子,能体会你这么说的道理何在。我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与全世界战斗。对我而言,他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看了凌夜一眼,凌恩再看回安德鲁与克劳顿。 “我曾经告诉过克劳顿,我不会为他而战,因为我有宝物要守候。但,只要克劳顿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不会和他分开的。别说是一年或两年,甚至连一个月、一星期,我都想尽可能地和他在一起。” 凌恩半点迟疑都没有,凛然的目光直视着安德鲁道:“恕我拒绝您的要求。” 站起来,行个礼。凌夜等人也跟着陆续起身,凌夜还笑嘻嘻地对凌恩说:“帅喔,老爸!这辈子我还没看过你这么酷耶!” 克劳顿一手搭着凌恩的腰,情不自禁地在他颊上烙下一吻说:“我也是,就算我从来不认识你,刚刚我也会对你一见钟情的!谢谢你,没有将我交出去。”凌恩啼笑皆非。 “喂,你们这么意外的样子,难道没一个人对我有信心啊?”他们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好吧,算他做人失败。凌恩认了。几个人正要走出餐厅之际,被众人遗忘的安德鲁·霍普,扬声道:“慢着,凌恩先生。”停下脚步,回头。 “你先前说,如果在昨天之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眯起眼,还不放弃寻找起死回生之术的老人,目露精光地探问。 “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吧?总之,凌恩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他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与凌恩的争吵,说不定他又要大作文章了。 “我没在问你。”凌恩没有半点旁徨、犹豫的神色,淡淡地说:“我下榻的那间旅馆,那儿的老板娘告诉我她的亲身经验,而这点醒了我,让我知道相聚的时间有多可贵。 那不是任何东西能取代的,假使我现在放开克劳顿的手,我们之间流失的时间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我不想等十年、二十年后,才知道自己浪费了多少幸福。” “你住的旅馆?你是指小笠原女士?她自己告诉你的?”点点头,凌恩反问道:“您和香子老板娘也是熟识吗?不晓得您认不认识她身边的一位A先生?要是您也认识,您能帮忙传句话给那位A先生吗?” 第十二章 “你!竟要我安德鲁·霍普当个传声筒?!”深受侮辱的,老人吹胡子气道。 “这也是为了香子老板娘的幸福着想。请转告A先生,不要再浪费时间等老板娘点头了。她需要人推一把的勇气,所以带她私奔也好、绑架她到结婚会场也行,她的心早在A先生的身上了,只是蹉跎太久,让她无法踏出最后一步。” 这样,也算回报了香子老板娘的恩情了。当他们再次要离开的时候,安德鲁并未再拦阻他们,因此还算顺利(?)地结束了此趟旅行中的一大考验。 凌恩庆幸自己来了,能把握这次的机会,将心中的话语一吐为快,使克劳顿的父亲明白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以后不必再忐忑地挂着一颗心头巨石,或对克劳顿的家族存有愧疚感了。相信今夜能安稳地入睡,作场好梦。隔天清晨,一件令人错愕、晴天霹雳的事,发生了。 非比寻常的喧闹声先将凌恩吵醒,他揉着眼睛,意识朦胧地翻了个身,企图以棉被遮挡那些噪音。天杀的,究竟是谁一大清早就在外头吵吵闹闹,扰人清梦的?“…爸…救命…” 微弱但确实传进耳中的一句话,让凌恩跳了起来,他立即摇醒身边的克劳顿。“我听到凌夜在呼救,跟我去看看!”两人拉拢了睡得凌乱的浴衣,套上拖鞋就往外跑。 很快便看见不远处,一群黑西装的家伙和凌夜在拉拉扯扯,而江尚楠已经被打倒在地上了。“爸!爸爸!”被几个人重重押住,不能动弹的凌夜,见到他们马上说:“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要捉我走,我一个人根本对抗不了他们!爸,快帮帮我!”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不怕我们报警吗?快点放开我儿子!”未免太离谱了,连普通的观光客都要绑架,还说这儿是治安良好的国度?!凌恩卷起衣袖,准备和对方开打。 “不用跟他们说这么多,你去报警,我来对付这些人!”克劳顿举起拳头,挺身而出。这时,自黑衣人身后,缓缓走出来的安德鲁·霍普说道:“不用报警,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帮手。” “父亲大人?!您、您这是在做什么!”完全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儿子,安德鲁迳自走向凌恩道:“你知道英国人有两样热爱的美好传统吗?” “安德鲁先生,无论我昨晚说的话冒犯您什么地方,您都可以直接找我这当事人理论,请不要对我的儿子动手。”凌恩铁青着脸道。 “那就是保险与赌约。”置若罔闻地,老人家继续往下说:“我们喜欢赌,热爱赌博文化,并将它视为一种高尚的乐趣。 但我们也不允许有人弃赌,一旦下了赌盘,它一定要开出个结果。输与赢,都不容人抵赖,所以又多了保险这一行。它就是为了确保输的人们会交出该付的代价,而赢的人则可以拿到自己应有的奖赏。” 听到这里,凌恩有种熟悉感。他瞟了克劳顿一眼,父子就是父子,强悍、不讲理的地方相同不说,连思考逻辑也一样。 克劳顿接触到他非难的眼神,瑟缩了下。现在凌恩没时间找他算旧帐,叹口气地问安德鲁:“您的意思是要我和您赌?” “你的儿子做我的贵客,以防你最后不想履约。”老人家一挥手。“我不会让他少一根汗毛的,会找上他,是因为你肯定地说你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战。那么,他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抵押品了。” “要是我不想和您赌呢?”“那也行。克劳顿,你现在就跟我到东京去,挑一个女孩结婚,我就放他们父子安然无恙地回到台湾。如若不然,少了一根指头,人也是照样能活的。” 凌恩总算见识到何谓“不择手段”连剁手指这种威胁都使出来了,凌恩怀疑克劳顿的父亲是不是在旅馆里看了太多日本黑道电影。 克劳顿立刻与父亲对骂起来,激烈不满的情绪藉着许多高深(?)的英文脏字与嘲讽、尖刻闻名的法文国骂发泄。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但是谁也不愿意先让步。 “不要再吵了!”立见成效的一吼过后,凌恩对着停止互骂的安德鲁说:“在讨论我要不要和您赌之前,我想您忘记告诉我最重要的…您想要跟我赌什么吧?”安德鲁哼了声。 “你跟我到旅馆外面,就会知道了。”不先弄清楚这点,谈什么都是枉然。凌恩别无意见地,率先跟着安德鲁往外走。跟着是被黑西装的男人们押住的凌夜,也被带往大门。气愤难消的克劳顿,则搀着一拐一拐、脸上还有瘀青的江尚楠殿后。他们一路走到了停车场。 “老爷,所有一切都照您说的,安排好了。”从一辆厢型车上的驾驶座位置下车来的汉拿老管家,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拉开车厢的滑门。脚踏车?车内装载着一辆脚踏车,以及几圈轮胎,看得凌恩一头雾水。 霍普老爷子在打什么主意啊?“我原本是坚决不赞成你们的事,可是几经思量,我愿意做有条件的让步。 你,凌恩先生,得向我证明你有这本事能进入我霍普家族。体力、耐力、人品这些基本条件,我都不接受二流的人…特别是,你和我儿子在一起的决心,有多坚定不移?” 有些悻悻然的,安德鲁老爷哼道:“要是我答应了你们,你们却像时下不中用的年轻人一样,三、两下就分手,那我大费周章的安排就泡汤了。逞口舌之快,谁都会,可是你能身体力行吗?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您希望我如何证明?”“由今天起这最后的五天四夜,你必须身无分文地骑这辆脚踏车,从这儿到小樽,中间搭乘我安排的货船,到横滨后,再继续骑脚踏车到“金士顿,东京” 饭店。如果五天后的中午十二点以前,你没办法到,你就输了。”安德鲁指着克劳顿,得意地说:“到时我要他在顶楼婚宴会场,直接举行订婚记者会,马上和我挑选的女子订婚。无疑的,那也是你们俩分手的仪式。” 还真是…凌恩佩服他想得出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可是这个挑战也和日本综艺节目神似,那个叫什么“黄金X说”的。安德鲁老爷的日文想必也很溜,才会一天到晚看这种节目打发滞日时间,唉。 “换句话说。”凌恩重整一下思绪,道:“我若是及时赶到会场,你就会接受我们的事了?哪怕我可能会给霍普家族带来引人议论的丑闻?” 得意一转为心不甘、情不愿,安德鲁老爷漠然地说:“要真是那样,我已经想出能杜绝丑闻的方式。不过,那是釜底抽薪之计,非不得已才做的。”克劳顿立刻臭骂:“死老头!你干么这么吝啬?不要搞这种花样,有什么良策,现在就说出来!” “不行!这个男人是你挑的,我能相信你这不成材的东西的眼光吗?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的男人,不配我花功夫成全你们!”气呼呼地,安德鲁瞪着他们。 “快点决定!是要我现在就拆散你们,抑或要跟我赌一盘?”凌恩很想一口答应,但这里他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概念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骑完老爷子所说的全程。 到时候,若是失败了,自己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克劳顿与别的女人订婚…抬起头,凌恩困惑地望着克劳顿。你希望我怎么做?我相信你,凌恩,无论你作什么决定…克劳顿的眼神如是说。 安德鲁冷笑地说:“快快决定比较好,你现在所耽搁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万一你决定接受挑战,现在出发的话,普通人得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才有办法赶上我给的时限。”没时间多犹豫了。 “我接受您的挑战,霍普先生。”“很好,那么…你们其它几个,都跟我上车吧!我们搭飞机到东京,等候他的好消息喽!”“不行,你不能让凌恩一个人上路!”克劳顿咬牙说:“我要跟他一起挑战!” “身为战利品的你,不留在东京,就成不了赌注了。”安德鲁老爷嘲讽地回绝,并说:“再者,你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路上,等我们一到东京,你就得跟我自世界各地的各大家族、名门所召集来的女子相亲。 她们都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凌恩先生不会自己一个人的,我派汉拿开着厢型车跟着他,一路照应顺便监督,不需你操心。”汉拿老管家闻言也恭敬行礼道:“请少爷安心,我会负起责任,目送凌恩先生平安地抵达东京。” “这样你们放心了吧?上车了。”“等一下!”被数人押住的凌夜,嚷道:“我有意见!”以为他也要提出与克劳顿相同的请求,安德鲁不耐地说:“你是确保你父亲履约的保证品,我不会让你跟你父亲在一起的!” “不是的。”凌夜转头看向江尚楠,以中文说:“请你跟着我的父亲,老师!”“阿夜,可是你…”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江尚楠一心只忧虑这些人企图对凌夜做什么。 “我没事,等一下老爸就会跟你解释的。你跟着我来也帮不了我,可是你至少可以帮我爸打气,陪伴他。当主人分身乏术的时候,你会帮我吧?” 凌夜红着眼眶说:“我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喔!”“…”曾经誓言不再让他泪流的尚楠,千百个不舍,也只能点头说:“好,我一定会代替你,好好守护伯父的。” 克劳顿同时以英文翻译了凌夜的请求给父亲听。安德鲁耸耸肩,道:“我可以再供给他们一辆脚踏车,只要这孩子在我手上就行。” 一切就这么定案了。凌恩再三拜托克劳顿,绝不能让人伤害凌夜之后,和江尚楠一块儿站在停车场里,望着扬尘而去的白色凯迪拉克,在心中发誓… 我很快就会抵达东京的,你们要等我啊!远远看过去,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大地风景,可是现在对凌恩而言,遥不见尽头的地平线,却带给他焦虑与沮丧。 不能就这么认输了,虽然双腿内侧的肌肉硬绷到一个极限,脚踏车坚硬的坐垫也让屁股阵阵作痛,但他还是不曾停过踩踏板的动作与速度,一圈又一圈地拉近自己与东京的距离。“凌先生,喝点水吧?” 江尚楠骑着脚踏车追上来。“哦,谢谢。”接住他抛过来的水瓶,稍事休息地放慢速度,凌恩擦着汗水,苦笑地说:“不好意思,结果让你陪我一起受罪了。其实你可以搭汉拿管家的厢型车啊,毕竟这是我的挑战。” 以稳定的车速,离他们约有半公里距离的厢型车,始终都在那儿。“不、不,那怎么行呢?凌夜要我跟着你,况且我也不愿意伯父一个人努力的时候,我却在一旁休息。 旅行本来就是增广见闻,不是每个来北海道玩的人,都有机会像我们这样踩着脚踏车,跑过这么多地方。把这当成难得的体验来看,就会觉得很有趣了。” “谢谢你,尚楠。”也许江尚楠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只要有一个人陪着,凌恩就多了股力量,由内而外地支撑自己。 而且看到江尚楠就会想到凌夜、克劳顿他们,这让凌恩不敢停顿,持续地在公路上以双轮车奔驰着。…不晓得被带往东京的那两个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坐落于代官山的“金士顿·东京” 第十三章 饭店,今日显得格外热闹,各路“人马”纷纷聚集在此…有气质出众的淑女,也有珠光宝气、富贵逼人型的千金娇娇女,以及全身上下无一不走在时尚流行尖端的名牌女。宛如争奇斗艳的孔雀们,在家仆(?)的陪伴下,将整座迎宾大厅挤得有如百货公司在进行大拍卖似的。 “真是厉害,这就是霍普家族这个金字招牌的威力啊?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凌夜自二楼的透明玻璃护栏往下望。这根本是时空错置,饭店大厅俨然成了古时代的千金抛绣球,或是王子招亲舞会的会场。 想不到有这么多人,会冲着年收入高达上亿美金的身价而聚集到这儿,作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可是她们不都出身显赫吗?已经不愁吃穿了,何必追逐着金钱而出卖自己的婚姻呢?凌夜真不懂。 “里面有一半以上,纯粹是为了给我家老头一个面子而来的吧?她们不见得都想和我结婚。” 一副旁观者的冷淡态度,克劳顿嘲讽地说:“看样子死老头动用他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了,政治界、财经界甚至是八百年来的上流社会关系,全都不放过,这回他是玩真的了。” “是啊,我可怜的老爸现在不知道骑到哪儿了,这两夜又睡在哪儿?该不会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着落吧?” 提起这个,凌夜忍不住转身扁了克劳顿一拳(当然是小扁)。“喂,你真的很废耶!为什么要让我爸做这件事啊?反正都下定决心要离开家了,你就想办法带我爸跑啊!万一我爸到时候没赶上,你真要顺老头子的意,和这些女人之一订婚吗?” “不,我相信凌恩,他办得到的。他是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的人,你不是也很清楚吗?”不过为了分散风险,他还是有悄悄地留了条后路,预备出了岔子之际,能和死老头的恶势力对抗。 “…谁知道你家老头会不会暗地里搞鬼啊?就是怕这样,所以我只好借出自己的小奴隶给老爸。”嘟嘟嘴,凌夜当然也很相信父亲是言出必行的人。 “这我倒是吃了一惊。凌恩不过是对你的小奴隶一笑,你就大吃飞醋,怎么现在反而让他们俩一路独处、相依相随的?”妒忌在心的克劳顿是不方便发作,不然又要被凌恩臭骂一顿了。 “要吃醋也得看场合和状况,连这都不懂,呿!”趴在护栏上,凌夜唉唉叹气。“都三天了,人家好想快点见到我的小奴隶,我想死他了!” 克劳顿又何尝下想凌恩?他此刻就想飞到他身边,亲吻他的双唇,抚摸他的小脸,帮他按摩麻痹酸疼的双腿… “你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偷溜出去见他们吗?今夜老爸他们会抵达小樽,搭货船到横滨吧?你认识那么多人,动用一点人脉,花点钱,想法子让我们晚上溜出去找他们嘛!” 凌夜频频鼓吹。克劳顿百般无奈地说:“我的人脉也就等于老头子的人脉,即使我只动了一毛钱,老头子也一定会知道。我不想让老头握有任何赖帐的把柄,除非能天衣无缝地瞒过他…你呢?有什么好点子没有?” “你都办不到了,问我当然是没有。”日本又不是他凌夜的地盘。两人束手无策地对看,深深地叹口气。一名黑西装的男子走过来说道:“霍普先生,下一位相亲的对象已经在房间里等您了。请您移驾。” “知道啦!”不耐地挥挥手,要他先退下。克劳顿拍拍凌夜的肩膀说:“好了,我又得去扮演一下惹人厌的恶棍了,你就自己打发时间吧!” “这次又是哪里的名门大小姐?”这几天来,凌夜几乎都是这么过的。一个人百般无聊地坐在二楼的沙龙喝咖啡、喝酒,俯瞰底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景象。 “好象是警视总监(等于警政署长)的女儿吧,不过才十八岁,乳臭未干的。我老头不知在想什么,对方可是小了我将近一半的岁数耶!”根本没在听克劳顿的抱怨,光是“警视总监”的响亮名号,就让凌夜登时两眼发亮。上天果然是疼爱傻人的,这“天赐良机” 非得好好把握不可!---“加油,伯父,还差一点点,路标说我们再过十公里就到小樽了!”听到这句话,已经骑车骑到脑子呆滞的凌恩,沉重的呼吸顿时舒缓不少,他疲惫地点头。 “是…吗?终于…终于…快到了?”自前天早晨八点出发到现在,虽然三天合计睡不到四小时,但是和体力早已透支、一副快挂掉的凌恩相较,年轻体能好的江尚楠,依然显得精神饱满。 这点教凌恩不得不承认,十岁的年龄差距,还是很可观的。“这样子我们应该可以顺利搭上船,到横滨前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听见了“休息”两字,宛如天籁齐声在耳边歌颂着赞歌!“那…我可得…好好加把劲了。” “就是说啊,我们就快走完半程路途了。绝对没问题的,伯父,我们做得到!”遵照“主人”凌夜的吩咐,沿途尽忠职守地不断为凌恩打气的尚楠,已经成为这场赌注中替凌恩加分不少的意外胜因了。 可是,还没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很难料呢!另一个陪伴他们全程的人物,就是如同影子般沉默的汉拿老管家,他像是小叮当的万能口袋,自饮水,食物到可以临时搭建、提供他们睡觉的帐棚都能随时自厢型车中取出。 凌恩他们有任何需要,也是向他说一声,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送东西过来,设想之周到,令人叹为观止。而他的存在又时时刻刻提醒凌恩,这场赌注是没有任何能投机取巧的空间,这是分秒必争的胜负游戏。 骑吧、骑吧,努力往前进!他不会拱手白白将克劳顿交出去的!经过三十多分钟,两人骑着自行车进入了小樽市。 沿着夜晚灯火辉煌的美丽运河,他们没有多花时间逗留观光,只是一心一意地朝港口前进。接近港湾区时,始终守候在后方的厢型车,忽然加快速度引导他们前进。 两人跟在车后方,进入了小樽港。里面停泊着多艘货船、渡轮,厢型车则往前一路慢速行驶,开到了某艘装载着二、三十个货柜的中型货轮边。 “两位,辛苦你们了。”汉拿管家等在岸边,对他们说:“自行车请交给我,我会放进车内,整辆搬运到船上。至于两位请在货轮上的舱房休息,预定明天清晨八点半会抵达横滨。”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一想到这儿,凌恩浑身几乎虚脱地摔下脚踏车,幸好江尚楠牢牢地接住他,兴高采烈地说:“伯父,我们办到了,我们真的办到了!”还有点不敢相信的凌恩,揪着他间:“我…不是在梦中吧?我们真到小樽了?” “真的、真的!”尚楠撑着他,帮助他下车,说:“您还好吗?能不能走?要不然我背伯父上船好了。” “没事,只是脚有点没力,你借条手臂给我就好,我还可以走。”两人像是历劫重生的难民般,在踏上船甲板的那刻,忍不住想高呼万岁。 接着,船员引导他们到一问窄小到勉强能挤张双层单人床的舱房(据说是借了三副的房间)。隔了三天才看到一张像床铺的床,凌恩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栽在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两条人影,在船开始航行后,摸进了三副的舱房。“好厉害,他们两个人都睡得好熟喔!还打鼾呢!”“这是一定的,你以为他们骑了多远的距离?让你三天内从台湾头骑到台湾尾试试,不累才怪呢!” “那怎么办?要不要叫醒他们?好不容易赶到这边见他们,难道我们只能坐在这边看他们的睡脸?” “别吵他们了,就算只能看到睡脸,我也心满意足了。”“嗯…我还是不要,人家三天没见到我的小狗狗,现在心头可是有一把熊熊大火在烧啊! 嗳,你把老爸弄到外头去嘛!反正他睡得那么死,不会被你惊醒的。否则我爬到上层床铺作怪的时候,老爸如果刚好睡醒,我不被宰了才怪。” “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你自己也想和老爸独处才对吧?你抱着他到甲板上去赏星星啊!不要忘记是谁想到这个好点子,让我们能短暂逃离东京,跑到这儿来和他们相聚的。你不知恩图报,会遭天打雷劈!” 悠悠一叹,男人抵抗不了某人的鸭霸淫威,不得不照办。摇啊摇、晃啊晃的,好舒服。躺在两树间挂起的吊床里,让身体随风自由摆荡。顽皮的午后阳光自枝头树阴间窥探,仰看着晴蓝天空,耳边是自然万物演奏的交响乐章。 人生至乐,本该是如此吧?好想这么一直睡下去…“哈啾!”杀风景的喷嚏,将美梦吹开。睁开蒙眬的睡眼,迎面而来的是第二声、第三声的喷嚏。 凌恩傻愣愣地看着在自己脸孔正上方,那不断打着喷嚏的男人,困惑地说:“克…劳顿?你在这边做什么?”再转头四望,自己什么时候跑到外头了?这里是甲板吗?头顶上是一轮明月高高挂、万点星芒相辉映。 前方是无垠夜洋,地平线彼端的灿烂灯火离得远远的。凌恩记得自己睡着了,一上船就不支倒进床上,那又怎么会变成躺在外头、在克劳顿的膝盖上睡觉呢?他弄丢了哪一段的记忆? “和我相亲的女子里,刚好有一名是警视总监的女儿,凌夜编了个可怜兮兮的故事,我就照本宣科地博取她的同情,让她帮忙我。没想到事情很顺利,她瞒着父亲调动了一辆直升机让我们搭乘,我和阿夜就过来探望你们了。” 以手指梳着凌恩的发,克劳顿的蓝瞳像漆黑的夜,也似静谧的洋,装满愧疚地看着他。“对不起,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我却没在你身边。” 着了魔似的,拚命踩着脚踏车的回忆,又涌现。皱起苦瓜脸,凌恩哼了一声。“谁让我看上了高不可攀的塔里公主,所以只得像童话里苦命的王子般下停地斩妖除魔,好拯救你喽!” 高大俊美的金发“公主”低下头,亲吻了他纤细坚强的黑发“王子”微笑地说:“每个童话故事的结局一定是HappyEnding,那你一定能救出我的。到时候,我一定会以身相许,嫁给你。你可别说要退货。” “谁要一个比自己高,块头又比自己大的妻子啊?当然要退货!”早被他逗得漾出笑意,黑瞳重拾活力,嘴巴却还要逞强的“王子”回道。 “不行,小克克非嫁给小恩恩不可!”“靠!你知不知道自己装肉麻很恶心啊?”都几岁的人了!凌恩啐道。 “你不要我,我就一直装肉麻、装可爱、装天真,装到你答应为止。小恩恩…”双手搂着他,抱他个满怀,不断地在他耳边娇滴滴地叫着。 “够了!娶、娶、娶,我娶就是,你这该死的变态外星人,别每次都给我装成跳针的唱盘了!快给我闭嘴,否则你信不信我当场掐死你!”每回都是这样沦陷的,存心呕死人。 “恩…”男人性感的唇,逐渐靠近。和克劳顿接吻,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虽然他没有吻遍天下人,但他认为这么懂得接吻这门艺术的男人,世上应该没有几个。 懂得何时转换角度、深浅刺探、探索着他舌腔内的每一处蜜津来源;懂得怎样挑起他颤抖、贪婪的本能反应;懂得怎样细细地。 叩尝着他,也引导他赏味自己的舌。他让凌恩明白了,接吻不是只有四片肉胶合这么简单的动作而已,那是种从头到脚都会被幸福所环绕的美妙享受。 不由自主地,收紧环在他项间的手臂,伸出舌与男人的舌在冰凉的空气中玩着捉迷藏,最后再深深地吞入男人的舌尖。 第十四章 几天未尝到的快感,促使情不自禁的呻吟自鼻腔哼出。男人的手把握住时机,将运动夹克的拉炼扯开,手指在他的胸口上摸索着…“啊…”隔着T恤布料被揉搓的乳头,以惊人的速度挺立起来。仿佛比他还清楚这具身体的秘密,交互拉扯搓弄乳头的指尖,男人使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夹住后放开,放开又夹住,反复地玩弄下,很快地他就熬不住腰间阵阵骚动、似疼又似闷的感触,发出浅浅的急喘。 “…克…”不够,这样还不够。蓦地,男人忽然抽离了手。“抱歉,我一时忘记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做这种耗损体力的事。”错愕的,发烫的身子呐喊着“那A安捏”? 脑子运转缓慢地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你也有点年纪了,要是明天没办法骑脚踏车,那就糟糕了。”男人万分遗憾地说。 咚!脑门受到重大刺激,失去理性的凌恩,不服气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年纪?说得好象我已经七老八十动不了!少看扁人了!我告诉你,就算和你做个七回、八回,我明天照样生龙活虎地骑铁马给你看!” “不行、不行,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节制点得好。”蓝眸闪烁诡笑。“废话少说,乖乖把你的××掏出来就是!我会让你见识到底是我有体力,还是你有体力!” “这…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男人的指尖早就在裤腰边待命。凌恩则动手解开自己的。“我今天非让你收回我已经老了这句话不可!”“好吧,恩,那你可要温柔点喔…”暴露在空气里、殷红怒张的欲望,宛如张牙舞爪的兽,傲然挺立地等着。 “唠唠叨叨的,烦不烦啊?是男人就给我闭嘴,好好地做!”将男人推倒在方才自己裹着的棉被堆里,骑上他的腰间,扭动的腰就在男人的欲望上方,擦来蹭去。 男人用一手固定住他的腰,制止他胡乱蠢动,另一手则陷入丰臀幽谷里,找寻着入口,在确认过位置后,慢慢地说:“我要进去喽?”压在男人胸口上的双臂,撑高身体,黑眼俯瞰着他,凶巴巴地说:“叫你快进…呃啊!”体积庞大的欲望,挟着强悍力道与烫伤人的温度,由下而上地穿刺进来。夹在男人腿旁的双腿疼痛的缩紧,双手抠着男人光滑结实的胸肌。 “啊…”男人由内而外地摇晃着他的身子,联系住两人的部位忽而没入、忽而抽出,猥亵的声响跟着动作不断刺激着耳膜,引发另一种亢奋到极点的快感,逐步将痛楚转化为难以言喻的喜悦。 星空在头顶上旋转着。起伏的海水在身下汹涌翻腾。明天或许会有些船员讨论著夜半听到的诡异哭声,但…现在那些小麻烦并不重要。 对凌恩而言,怎么样收回“做个七回、八回都可以”的天大谎言,才是最要紧的课题!货船在隔天准时地抵达横滨港。“剩下的路也要加油喔,你们两个。”凌夜精神奕奕的模样,看在凌恩眼中,真是格外刺眼啊!“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来做什么的?”皱皱眉,凌恩一手扶在腰后说。 “来确定你们真的平安无事,并送上爱的精神粮食…” 抛了个飞吻给挂着两个大熊猫眼的江尚楠,凌夜嘿嘿地笑说:“这是一定要的嘛!”“我看是敌人派来搅局的成分多!”凌恩忿忿地小声嘟囔。克劳顿低头在他耳边说:“抱歉。你的腰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勉强了你。” 死要面子的凌恩,立刻抬起下颚,站得笔直地说:“啥?我的腰哪有怎样?好得很啊!是我自己说要做的,你没事道什么歉?神经病!你不用操心这么无聊的事,从横滨骑到东京是小意思,我绝对没问题。 你也别再耽搁,快带凌夜回去,在那边等我们就行了。”其实在场的人,包括凌恩自己,都知道这根本是谎言。光看他走路时腰都挺不直的样子,就够让人担心了。不过谁也没勇气戳破凌恩的谎话,只好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地成全他可歌可泣、到死都不放下的自尊心。 “那么,东京见。”挥着手和凌夜、克劳顿道别。凌恩撑着腰,跨上脚踏车,瞬间…“噢!” 地一声哀嚎。但不是出自于凌恩,而是江尚楠。两人尴尬地对看着、苦笑着,接着凌恩安慰地说:“忍一忍,很快就到了,尚楠小老弟。” “是,伯父。伯父也要加油啊!”江尚楠湿了湿眼眶,这种“辛酸谁人知?”的滋味,能与人分享,真好! 十几分钟后,他们并肩骑在横滨的繁华街头。经过了海洋灯塔,山下公园、中华街,然后著名的皇后广场也遥遥拜见过了,随着一个个著名景点渐渐远去之后,他们离开市区,朝着摩天高楼林立的东京,奋力踩着脚踏车前进。 这时,时间是早晨九点三十分。“金士顿·东京”早晨十一点。记者发表会的现场,许多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忙着安排座位,整理好发言台。 金色屏风前放置着一张铺盖着洁白色桌巾的长桌,长桌中央放置一盆出自知名花道老师之手,以纯白百合为主轴,五彩缤纷的玫瑰陪衬的花艺作品,缀点出隆重、庄严的气氛。 数个座位前方,则有几支麦克风,相信陆续还会因为前来采访的媒体数量而快速增加。毕竟举世知名的霍普家族,罕见地发出新闻稿,表明有“重大消息”要发布,加上近来在饭店内,又有许多前来“会晤” 集团总裁的女子,种种迹象,使大家都猜测着,所谓的重大消息,可能是世界十大黄金单身汉又要少掉一人的喜讯。因此热爱采访名人八卦,或是嗅觉敏锐的财经、政界记者,无不群聚于此。 “霍普阁下,会场这样布置,您还满意吗?”东京分支饭店当然派出第一线的总经理,前来处理这难得的盛会。安德鲁以挑剔的眼光看了一遍,说:“挂在中央的告示牌,有照我的意思做了两份吧?” “是,一切都照您所指示的。”“很好,那就交给你们了。”安德鲁遣走总经理后,转身看着儿子说道:“克劳顿,你很明白吧?只要十二点整一到他还没出现,你就必须坐在那儿和席金司家族的长女订婚。我可不接受辩白,不管差一分钟或两分钟,你都得认了!” “凌恩不会输的。”要他和老头挑中的女人订婚,门儿都没有!“喔?那可难说。”“我相信他。” 他的黑发“王子”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安德鲁蓝眸熠熠,胸有成竹地说:“我也不会输的,今天你非给我订婚不可!” 互不相让的父子,以视线相互对抗着。东京,惠比寿。研究着地图,决定好要走的路线后,凌恩与尚楠便一直沿着川崎前行,进入品川前北上转到惠比寿的方向,现在离代官山已不远了。 前方红灯亮起而停下来,尚楠骑在凌恩身旁高兴地说:“差不多快要到了呢,伯父。我们应该可以准时抵达吧!”“是啊,希望接下来的路途不要迷失方向就好。”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剩半个小时,也没时间浪费了。” “啊,绿灯亮了,我们快走吧!”他边向着凌恩说,边踩动脚踏车。忽然,一辆车自转角冲出,凌恩错愕地大喊:“尚楠,小心前面!”但已经骑出路口的江尚楠来不及煞车,只好打弯脚踏车的把手,往旁边斜过去。整个人受到车头的轻微擦撞,翻身卧倒在地。 “尚楠!”丢下车子,急忙跑到他身边。“尚楠,你要不要紧?你等一下,我马上请汉拿打一一九!”抱着右膝,整个身体弯曲,脸色发白、表情痛苦不堪的男人摇着头说:“别,别管我,时间…要紧…伯父你快…” “笨蛋,现在是你的伤势比较要紧吧!”凌恩怒斥。“可是,可是…”“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得马上送你到医院去!”跟在后面的厢型车靠边停了下来,下了车的汉拿老管家,表情严肃地定到江尚楠身旁。“失礼,请让我看一下你的腿。”做过简单的检查后,老管家说:“骨头没断,可能是扭伤。 我会负起责任,将他送到最近的一间诊所包扎与检查。请您不必担心,将他交给我吧!我们包扎完后,会赶到饭店去的。所以请您按照既定的方向,继续您的行程。”凌恩摇头拒绝。 “我要陪他到医院去,这是我的责任。”“要让这位辛苦陪伴您全程的先生,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也跟着泡汤吗?您现在所耽搁的时间,都是两位日夜不休、拚着体力与耐力的极限,好不容易才争得的。 假使在这儿放弃,就等于前功尽弃了。战场上的指挥宫,是不会因为一个人或两个人倒下,就赔上全军团的性命来冒这种险的。”老管家面无表情地回道。 “就…是说啊!”挤出一抹笑容,尚楠也加入劝说道:“去吧,伯父,你要连我的分一起,让那个大人物看看我们台湾人的气魄!”去,或留。一时之间,凌恩作不出判断。 “伯父!”尚楠焦急地喊。凌恩一咬牙,哽咽地点点头,毅然决然地背过身,强忍着泪水重新搬起脚踏车,跨上去“哈啊…”地狂吼着往前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好慢喔,老爸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十二点眼看就要到了,为什么连人影都没看到?”凌夜一个人在大厅门前,不断地徘徊。顶楼的会场内已经满满是记者,而克劳顿从十五分钟前就被关在准备室内,不被允许出来。 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安德鲁老爷子,为了预防克劳顿临阵脱逃,可是作了万全的准备,滴水不漏的保全人员,将克劳顿看得死死的。“啊!”凌夜原地跳起来,他看到了,在对街的马路上,有道人影骑着单车往这边冲过来。 “快、加油!老爸!”叮咚、叮咚…饭店大厅的落地大吊钟,沉重地宣唱着十二声冰冷的机械音。凌夜低咒着。还是…没赶上吗?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在这上头第三十层的楼顶,此时此刻,记者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就算老爸搭乘电梯,最快也得花上三分钟才能自一楼赶到三十楼。唉,不行了,没希望了。钟声停止的时候,凌恩穿越过自动玻璃门。“阿夜!在哪里?会场在哪里?” “爸,你太慢了,十二点刚过。”凌夜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还是别上去吧,万一刚好看到克劳顿被宣告订婚的场面,不哭死才怪。我想,我们还是直接回台湾去吧…爸,你听到没有?” 凌恩绷着脸冲向电梯间。凌夜赶紧跟过去,拉住他。“没用的,你不要傻了,我们回家去。叫尚楠…咦?尚楠人呢?” 焦急地揿着电梯钮,凌恩看着每台电梯都被占用,想也不想地便往另一头的安全梯口全速跑过去。凌夜没见过如此满是“冲劲”的父亲,当场吓得俊容失色。不会吧?总共三十楼,会爬死人的!一脸木然表情地坐在中央,克劳顿的视线直直地停驻在会场的大门上。 “今天非常感谢各位聚集到本发表会场,本人谨代表“金士顿·东京”与霍普家族向诸位传达谢意。”司仪开始说话的同时,安德鲁也对着儿子说:“瞧,他终究是没有赶到,赌注是我赢了。 等会儿席金司小姐出来的时候,你给我放点笑容,不许弄砸这场子,否则凌家父子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克劳顿默默无言,他仍没放弃希望,他等待的王牌应该随时会出现才对。 “大家都非常期待,想知道霍普阁下要发表什么样的重大消息?接下来我们请霍普阁下自己亲自宣布。”安德鲁点点头,微笑地起身。 “呃,今天本人要发表一件…”喀砰!会场大门被人撞开,汗水不断自濡湿的黑发滴到额前、脸颊边,可是凌恩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哈啊、哈啊地喘息着,双眼盯在长桌后的金发男子脸上,边移动着僵硬的脚,直往前行。 第十五章 记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甚至举起了相机猛拍,因为在这名突然冒出的访客身上,他们嗅出了新闻价值。“”“喂,快叫保全…”安德鲁脸色大变,吩咐兼任司仪的总经理道。 “慢着。”克劳顿也起身了,他抢过父亲手中的麦克风,丢到一旁,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在这边赶走凌恩,我马上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放弃霍普的姓氏,放弃一切权利,放弃我在家族里的所有事业,什么都不要地离开这儿!” “你、你…”在安德鲁踌躇不决之际,凌恩已经走到克劳顿面前了,他朝克劳顿伸出手。“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上…”说完这句话,凌恩整个人虚脱地往地上倒下,失去了意识。 “恩!”克劳顿直接翻过长桌,蹲到凌恩身边,脱下西装盖住他的脸,不让那些此起彼落的镁光灯照射到他。 “不要拍了!”旋即将他抱起来,大步穿越过会场,迅速离去。“霍普阁下,我该怎么办?总裁他就这样走了,您、您还要继续举行发表会吗?” 看到乱成一团的会场,总经理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安德鲁面容铁青地说:“不。先告诉他们有急事发生,过三十分钟再重新召开。先招待他们用餐点吧!” 他绝不允许克劳顿擅作主张,赌约就是赌约,怎可破坏规矩!克劳顿将凌恩抱回自己下榻的房间里,他在双人床上温柔地放下凌恩,拧了条毛巾帮他擦汗,原本失去意识的人缓缓地苏醒。 “我…怎么了?”“稍微昏过去一下。可能是一口气冲到这边,把力气用光了吧?休息一下,不要讲话。”无比温柔地,男人爱怜地摸着他的脸颊说。 是了,他想起来了。爬楼梯的时候全凭一股意志力,所以好不容易赶到那儿后,精神一松懈就全然不省人事了。 真是不中用啊,而且他还是没能在十二点整以前到达会场。不仅输掉了赌注、输掉了克劳顿,还害得江尚楠发生那种意外,他到底在干什么?凌恩举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却止不住懊恼的泪,汩汩流出。 克劳顿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拜托,是我不好,全部都是我!”迭声道歉,喑哑地说着:“不要管什么烂赌注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要拿枪杀了我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不会让死老头碰你们一根手指的!” “可是…”“我不管!谁也不能从我身旁将你带走!”砰地,房门被人用力拉开,安德鲁跨着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押着脸色死灰的凌夜进来。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可是我不会任你要性子的。克劳顿,现在就跟我回会场,你如果不听,每十分钟我就砍这孩子一根指头,直到你屈服为止!” “为什么?凌恩他有多努力,你已经看到了!难道非得每件事都照你的意思进行,你才能满意?我不过是你生出来的,但我的人生不是该由你来决定的!”克劳顿抱紧怀中的人儿,以免凌恩冲动地扑上前和父亲对战。 “努力?努力过又怎样?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是他没能及时完成任务,这要怪谁?我给他的考验,他并没有通过!”嗤之以鼻。“”门前,一道人影现身。 “启禀老爷,事实并非如此。”老管家汉拿搀扶着脚上裹着纱布,一拐一拐的江尚楠走进来说:“凌恩先生抵达的时间虽然是十二点零五分整,但是若扣除掉江先生不幸发生意外所耽误的时间,也就是十一分又五十秒,那么他确实能赶上十二点的时间。 无论能力或耐力,凌恩先生已经证实他是第一流的。”安德鲁蹙起眉。“怎么连你也…汉拿,这件事不需你多嘴。”“是,老爷。我只是阐述事情的经过而已,您要我监视,我现在禀报的就是我监视的过程。详细记录容我稍后再向您提出。”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老管家说道。 安德鲁低啐着,咆哮道:“即使是意外也得算在内啊!如果会发生意外,那就是上帝的旨意,赌注本来就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要怪就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你这该死的老头子!”凌夜再也忍不住地说:“活生生拆散人家情侣的人,下辈子都不得好死!” “什么!?没教养的东西!可见得你父亲连身为家长的职责都做不好,才会养出这么没教养的孩子!”安德鲁益发顽固地说:“你们别想我会让步,我绝对不会答应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唉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安德鲁咆哮地回过头。“又是哪个…香、香子!?为什么你会跑来?” 带着春风般的甜美微笑,小笠原香子身着正式和服,翩然地进入屋内,她向大家弯腰行了个礼,说:“很抱歉,没打声招呼就跑来这边,请多多见谅。” 本来气得整张脸铁青的老人,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红着脸,宛如青春少年般呐呐地说:“香子你…你是来找我的吗?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忙着教训孩子,你到外头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办完这边的事。” “呵呵,我来确实是找你的,不过我不想离开这儿。我希望大家也能跟我一块儿,听一听你的回答。”眉开眼笑的香子,仿佛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在这问满是暴戾气息的屋里,显得很突兀。 “你想要说什么话?不能等我们独处时再说吗?”安德鲁尤其不解。香子还是笑嘻嘻地,说:“是的。安德鲁老爷,你常常说英国人喜欢的传统,现在我也想教你日本人最喜欢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安德鲁呆愣地摇摇头。 “我们偏好是非题,对或错,圈或叉,YES或No。现在我就给你一道是非考题,请你仔细考虑过后,给我回答。我要问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一点头,香子便说:“我答应你的求婚,你是不是就愿意成全两个年轻人的事?啊,小心点儿。如果你答得不好,我或许会认为你是不想再向我求婚了。”“香子!”安德鲁大叹三声。“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站在我这边?我真不明白!” “安德鲁老爷子,因为我认为你错了。”香子保持着微笑说:“要是今天换成你家里的长辈不让我们在一起,千方百计要阻止,你就会放弃我吗?感情的事,不是你想勉强就能勉强的,如果我不爱你,我早把旅馆还给你,退休躲起来了。 正因为你不懂这点,所以我们才会蹉陀了十年。你认为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今天我是抱着一个女人最后的矜持来的,倘若你不想与我成婚的话,我们…就说再见吧。” 走到老爷子的身前,香子执起他的手。“你决定怎么样呢?”第二日,世界各地主要财经报纸、八卦报的头条,全部都是“富豪黄昏之恋修得正果”、“排行前二十大英国巨富迎娶日本温泉饭店妈妈桑” 或“另类麻雀变凤凰,女老板娘嫁入英贵族豪门”等等的标题。翻开内页,在大篇幅报导的下方,还有一段小小的、较不起眼的记事。 “富豪认员工为义子,天上掉下来的大礼”为标题,内文则是:“本报独家,拥有超过百亿美元身价、数个跨国集团的英国巨富安德鲁·霍普,宣布收“金士顿·台北”的总经理凌恩(华人,三十七岁)为义子。 根据安德鲁本人所述,凌恩工作期间的表现杰出、能力一流,私底下其诚实、刻苦的人格特质,也深获他与家人的喜爱,因此收其为义子,不仅期盼未来他能成为辅佐“金士顿饭店” 连锁集团总裁克劳顿之重要助力,亦能以家族成员的身分参与集团未来的发展,分享成果。据悉,凌恩将被拔擢到集团总部高层,任职总裁特助一职。 “金士顿·台北”在年后将由新总经理接任。新总经理据推测将…”凌恩的长子凌日将报纸放下,忿忿地走到窗前向东方高声怒吼着:“喂!你们怎么没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啊! 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就多了个义祖父,这像话吗!”---细长优雅的指头快速地按下几个键,国际越洋电缆秒数传输到隔着欧亚大陆的彼端“嘟噜噜噜”的声响在空响十几声后,长指的主人皱着眉头,改拨另一个号码。一声、两声,当他数到第十声后,好不容易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你找谁?”熟悉的声音饱含睡意道。“报纸上刊登的东西,是什么?”他满腹不满,劈头就问。 “…是你啊,阿日。”稍微恢复点精神,格格的笑声传来。“你一定很吃惊吧?最后老爸还是成了霍普家族的一员。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姓凌,只是义子,没人会因此迁户口的。” “我是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凌日爱生气,但性格严肃的他,和天生随兴的弟弟,有很深的代沟。 “唉,你非得现在问吗?人家在日本玩得好累,那天开完记者会后,接着就是老爷子和香子妈妈…啊,我该叫香子奶奶吗?嗯,不管啦,反正就是举办一场庆祝派对。 我们喝到晚上七点,又赶飞机回到台湾,现在我爱困到不行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凌夜在彼端说。 “我刚打回家里,没人接。”否则也不会找凌夜了。天知道这个弟弟讲话的逻辑有够凌乱,想问清事情的全貌,怕不耗掉上万元的国际电话费!“我想也是,呵呵,现在老爸和克劳顿可是恩爱得不得了。八成是某人拔掉了电话线头,想好好地独处吧!” 一手压住额边的青筋,凌日蹙起眉头说:“你有没有毛病?我们老爸被人抢定了,有什么好高兴的?和他交往也就算了,现在连霍普家族的大门都进去了,我们老爸竟成了人家公认的“老婆”有没有搞错啊! “阿日,不、不、不,老爸不是成了人家的老婆,而是娶了小克当老婆。这差别可是很大的,你知道吗?小克自己说的,他说老爸是拯救他的英雄,所以他要以身相许,做老爸的妻子。” “知道个鬼!你们什么也没说,我连你们几时跑去日本,搞出这认义子的把戏,全都不知道!” “…哈,阿日,你是在气我们冷落你了喔?”凌日悻悻然地说:“要是我在台湾,绝不会让你唆使老爸做蠢事的!我真是错了,当初让你跟着老爸,可不是要你也把他变成同性恋的!” “厚,讲安捏!”凌夜啧啧地说:“这又不全是我的错!你自己还不是,有机会回台湾念大学了,结果申请到剑桥的学院,就又反悔不回来。不要把老爸的事,全推给我负责!” 吵起来没完没了,结果重点还是什么也没问到。“这件事先放一边,你快把这些什么义子、婚礼的东西给我讲明白!” “好啦,说就说嘛!”双胞胎弟弟一五一十地口述着。听见这七日六夜以来的温泉风波,凌日有点失落…老爸发生这么多事,身为儿子的自己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向来孝顺的凌日,不仅歉疚,也很自责…当初留在英国读书的决定,是否错了呢?“…结果就是这样。安德鲁老爷子为了娶香子老板娘回家,自然得接受老爸和克劳顿在一起的事。 他收老爸作义子之后,就算老爸成天和克劳顿出双入对,人家也不会有什么话说,住在一起也可说是兄弟互相照顾,聪明吧?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老谋深算的克劳顿,他早安排香于老板娘作最后的王牌,用来对抗安德鲁老爷子。”凌日冷哼。 “那种人,如果有什么王牌,干么让老爸受那么多苦!”“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香子奶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可是吊了安德鲁老爷子十年的胃口,想也知道个性很ㄍㄥ!她说她一方面是被老爸的努力感动,一方面是克劳顿苦苦哀求,考虑到最后的最后,亲眼看见老爷子蛮横的作为,她才下定决心要出面的。”笑嘻嘻地补上。 第十六章 “所以,老哥,你也是,做人不要太ㄍㄥ,我们身边的人都会过得很辛苦。对了,不要忘了帮我跟迪肯问好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放弟弟回去补眠,凌日挂上电话后,长长地叹口气。一双手臂悄悄地袭来,圈上他的肩膀,将他拉入怀抱里。沙哑的美声,腻着耳背说:“这么长的一口气,是为谁叹的?如果对方是个男的,我马上过去扁他。” “是男的。”很干脆地说,他推开那双手臂。“叫什么名字?说!”茵绿色的眸子本该给人和和气气的印象,但它却镶在俊美、脾气火爆的黑发年轻人脸上。 “是我爸爸,你敢扁他?”冷冷一瞥。迪肯·莫迅霎时间张大了嘴,然后像消了气的皮球般,哼哼地说:“你早说嘛!”凌日毫不客气地回道:“请问我有何义务知会你?” “义务?当然有啊!想要知道情人叹气的理由、为谁叹气,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迪肯挑起眉说:“不肯说,就是你的不对!” 凌日一早上心情已经够坏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他”…“给你一个NEWS,我们仍在吵架中,而且我并不打算原谅你!既然如此,请你不要以“情人” 这么可笑的字眼,厚脸皮地自居!”跨着大步走到自己租屋处的房门口,拉开门指着外头说:“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迪肯耸耸肩,边往外走,边说:“好吧、好吧,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们上次去巴斯温泉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要是你不想看就算了…” 临别前一回头,恰巧看到凌日举起厚重的书往他砸过来,他连忙闪开。“雪特!你、你在干么?要杀人啊!”“永远、永远都别在我面前提“温泉”两个字,我恨透温泉了!”咚!连同方才砸他的书,和他的人,都被凌日一脚踢出门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男人,还是不懂他为啥这么生气?“上次的巴斯之旅,不是还挺好玩的吗?明明是他自己说想去的!” 低头一看,原来那本被凌日丢出来的书,封面上便写着《世界温泉游记》。---诗人徐志摩笔下的“再别康桥”让这个百年来培养出多位诺贝尔奖得主,各界菁英不计其数的纯朴小镇,染上一抹浪漫缤纷的色彩。 大家都想一窥叹息桥的美丽,一尝康河撑舟的乐趣,尤其是在皇后学院与国王学院的后方河岸,到处可见观光客与学生们三三两两恣意地坐在如茵草地上,或悠哉阅读、或聊天嬉闹的景象。 不疾不徐地散步过河岸,越过一道桥,钻入石板路铺的小巷,不经意间可能又来到了某间学院的天井庭园。 坐在院子里供人稍事休憩的木椅上,犹如身处自家般恰然自得,享受阵阵轻风的吹拂、大片绿的洗礼,再继续逛逛。这就是剑桥的魅力。俯拾可得的恬静美景、处处可觅得的寻古访幽乐趣,让人逛他百遍也不厌倦。 “那么你预定住进来的日期,就是九月初没错吧?”胖胖的棕发女房东,确认着支票的金额与期限。 “是的,到时候我有些行李可能会先寄到这边,这儿有人能够代收吗?”站在这问预定要住上三年的三房公寓里,凌日走到窗边往外眺望。刚好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再过两、三个月后,自己将展开剑桥大学第一学期生活的圣约翰学院。 “如果你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东西大约哪一天到,我会过来帮你查看的。”住在隔壁栋的房东太太,公事公办地说:“还有,这儿有三个房间,你会再找室友进来住吧?我希望你能注意挑选室友的人选,我不希望房子被人弄得乱七八糟的。” “或许有我的朋友会在这儿过夜,但我并不打算另找室友。”不过是一个学生,便租下三间房的公寓独居,在这房租不亚于伦敦中心区的剑桥,相当少见。众所周知,以“教育” 为重要外汇来源的英国,任何学校的学费都不便宜,没有拿奖学金的话,剑桥大学一年的学费与生活费可高达百万台币。 大部分能省则省的留学生,先租好房子再找室友分摊是很常见的事。因此,房东太太有些吃惊,再审视了凌日一次,对他的印象由原本的普通亚洲留学生,更正为富有的亚洲留学生。 “既然这样,我很欢迎。在你住进来前,我也会将房子重新粉刷一遍。有任何问题,你可以随时给我电话。”笑容也多了丝亲切。 “谢谢。以后请您多多指教,房东太太。”离开这栋公寓,凌日如释重负,住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起初他还很担心自己找不到理想的住处呢!一年的预科课程即将结束,学校方面提供的一年一约学生宿舍又到了抽签的季节。 这次凌日运气不好没抽到,害得他天天在忙碌的预科课业中,还要抽空寻找下半年度以后的新住所。 虽然出租的房子不少,但符合他想要的条件的并不那么多,这间公寓一开始被凌日排除在外,就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用到三间房。 可是找来找去,没有比这儿的地点更理想的,所以最后他还是咬牙订下来了,这也是因为继父布兰·莫迅说了一番话… “假如是钱的因素,让你犹豫不决,那你就太见外了。我和你母亲瑷玲,可是很早就准备好你们的教育基金了,不管你想攻读到硕士、博士,都尽管花我们的钱。 请不要剥夺我们培养自己孩子的这点乐趣。”培养,是吗?不愧是养育上万坪树种、在爱丁堡拥有一座城堡的人会说的话。 考虑到自己现在和母亲的关系还不算稳固,使凌日决定接受这份好意。他的决定让母亲非常的高兴、喜形于色,凌日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或许是母亲对十几年来不曾照顾过的儿子内心有愧,至今对他还是很客气…若是凌日继续顽固抗拒接受他们的好意,母亲会误解他的用心也不一定。 凌日不像弟弟那么会说讨人欢心的话,他只会以行动来表白,他相信日积月累,母亲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真的早就不怨她了,现在他对母亲只有满心的感激…感激她怀胎十月将自己带到这世界上来。 “哟,凌!”绿眼黑发的男子,坐在停放路旁的一辆四驱吉普车里,一见到他就扬起手说:“都已经办完了吗?”很自然地走过去。“嗯,契约已经打好了。” “跳上来吧,我送你回宿舍。”“我想先到书店去,有几本我要买的参考书,一直没空去买。” “没问题,宝贝,尽量使唤我吧!”咧嘴,名义上的继兄,但实际上凌日一点儿也没有将他当成哥哥,反之亦然的迪肯·莫迅说道。对他有事没事就爱在口头上占便宜的习惯,凌日早见怪不怪,仅是挑挑眉,打开乘客位子的车门,坐上去。 吉普车慢速行驶到小巷子口,到了大马路上,才加速地开往镇上最大的书店。“今天一个韦尔斯中学时代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要开同学会。怎么样?你有兴趣出席吗?”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嘿,别这样嘛!虽然刚开始时,他们让你很生气,但是暗棋会的纠纷落幕后,大家不都收敛了许多,也对你很好啊! 当然啦,我是没兴趣帮这些人劝说你,和他们见面我自个儿也兴趣缺缺的。可是你一天到晚闷在剑桥,整日念书,你都不会想出外透透气,到别的地方转换一下心情吗?” “可是你们所说的透气,不是到南方海滩晒太阳,就是到湿答答的爱尔兰爬山、野营。至于苏格兰我每个月都会回去一次,不需刻意去观光,待在家里我就很放松了。因此,我看不出有何必要特地跑一趟。” 凌日才觉得奇怪,过去在校内向来是独行侠的人,干么这么积极地要他去参加同学会?“你连开同学会的地点都不听一下吗?”还不死心的迪肯,问。凌日纳闷地横他一眼,他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讲就讲。” “你听过自我主义海滩没?他们把那儿给包下来,说要过两天一夜的文明解放生活。”迪肯扯唇笑说:“只有我一个,我就不想去,除非你也肯答应…”“什么自由主义海滩?”眉心揪在一块儿。 “是自我主义。呃,知道的人就知道,那儿是私人海滩,专门开放给天体营的团体们租借…”凌曰马上打回票。 “无聊!我干么要光着身子在海滩上走来走去?我不去!”“可是你不想尝一尝在大自然中光溜溜的滋味,脱下所有文明束缚,解放自己的心灵与身体吗?莫非,你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嘿嘿,你根本不必害臊了,我可以挂保证,你的身体瘦得恰到好处,漂亮得很!” “你这话听起来很像诡异的新宗教劝说,迪肯。”哪有可能上当,凌日嗤鼻地说:“要我在家中脱光光,除非是在洗澡;到外面脱光光,除非是去泡温泉。 除此之外,我对自己既不自卑、也不自傲,我就是我,我只在我高兴的时候脱给我愿意给看的人看。我说得够清楚了没?讨论到此结束。” “啧,咱们交往这么久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儿都不可爱。”迪肯碰了一鼻子灰,满腹不爽写在脸上。“我也说了,没人稀罕你称赞我可爱。”两人各自赌气地闭上嘴,迪肯开车到达书店,停靠在路旁。 “你不用下车,我买完就出来。”“我偏要下车!某人不给我看,我只好去买些花花公子来看,怎样?” 凌日一瞪,抛下一句:“随便你,你不要在里头给我碍手碍脚,妨碍我找参考书就好。”掉头进书店去。迪肯踹踹车胎出气,低咒自己,也气凌日的别扭脾气。 最近老是耐不住性子,又和凌日杠上了。可能是与凌日交往了一年多、将近两年,除了第一次凌日让自己半骗半拐地做完全套…也就是真枪实弹地进到凌日的窄穴里… 以外,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突破数字“1”的关卡。这足以磨掉一个男人很多的耐性。亲吻、爱抚,甚至是相互手淫、口交,凌日都已经热能生巧,越来越高明了。 唯独最后的步骤,他总是说“没这个必要,你爽,我也爽到了,干么非得要我像个女人一样,打开腿让你×?你那么想插进去,就去找真正的女人!”悍然地拒绝。 那小子知道不知道,看到洞就想钻,是每个男人的本能啊!何况还有“爱”的成分在里头,他不光想和凌日一起爽,他也想和凌日合而为一,感觉那种在一瞬间两人是一体、相连、相系的快乐!说来说去,这也是迪肯的误算了。 在凌日还没有万全的心理准备前,没有循序渐进地开发他的身子,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趁着凌日懵懂、措手不及之际,毫不客气地夺走他的处子身。 那回对迪肯与凌日而言,都是永生难忘的经验,不过一个是美好,另一个却是惨痛。结果,凌日这两年死也不给迪肯碰触到“禁地”…他什么花招都用过了。 苦苦哀求→凌日相应不理;蛮干硬上→早已准备好的凌日反过来痛宰、痛扁他一顿;就连循序渐进、打蛇随棍上的策略都被凌日看穿,只要迪肯的手指稍微碰到不该碰的地带,凌曰就会立刻将他踹下床、赶出门。 都这么久了,他也差不多该“解禁”了吧?迪肯嘀咕着,要是凌日愿意和他到天体营去,或许看到许多同学们和他们的女伴,大家自然又不扭捏地在阳光下相亲相爱,可以改变凌日不符合时代潮流的“老顽固” 脾气。偏偏他考虑都不考虑,便拒绝了自己。再这样下去…难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真得吃“素”吃一辈子? 第十六章 “所以,老哥,你也是,做人不要太ㄍㄥ,我们身边的人都会过得很辛苦。对了,不要忘了帮我跟迪肯问好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放弟弟回去补眠,凌日挂上电话后,长长地叹口气。一双手臂悄悄地袭来,圈上他的肩膀,将他拉入怀抱里。沙哑的美声,腻着耳背说:“这么长的一口气,是为谁叹的?如果对方是个男的,我马上过去扁他。” “是男的。”很干脆地说,他推开那双手臂。“叫什么名字?说!”茵绿色的眸子本该给人和和气气的印象,但它却镶在俊美、脾气火爆的黑发年轻人脸上。 “是我爸爸,你敢扁他?”冷冷一瞥。迪肯·莫迅霎时间张大了嘴,然后像消了气的皮球般,哼哼地说:“你早说嘛!”凌日毫不客气地回道:“请问我有何义务知会你?” “义务?当然有啊!想要知道情人叹气的理由、为谁叹气,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迪肯挑起眉说:“不肯说,就是你的不对!” 凌日一早上心情已经够坏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他”…“给你一个NEWS,我们仍在吵架中,而且我并不打算原谅你!既然如此,请你不要以“情人” 这么可笑的字眼,厚脸皮地自居!”跨着大步走到自己租屋处的房门口,拉开门指着外头说:“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迪肯耸耸肩,边往外走,边说:“好吧、好吧,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们上次去巴斯温泉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要是你不想看就算了…” 临别前一回头,恰巧看到凌日举起厚重的书往他砸过来,他连忙闪开。“雪特!你、你在干么?要杀人啊!”“永远、永远都别在我面前提“温泉”两个字,我恨透温泉了!”咚!连同方才砸他的书,和他的人,都被凌日一脚踢出门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男人,还是不懂他为啥这么生气?“上次的巴斯之旅,不是还挺好玩的吗?明明是他自己说想去的!” 低头一看,原来那本被凌日丢出来的书,封面上便写着《世界温泉游记》。---诗人徐志摩笔下的“再别康桥”让这个百年来培养出多位诺贝尔奖得主,各界菁英不计其数的纯朴小镇,染上一抹浪漫缤纷的色彩。 大家都想一窥叹息桥的美丽,一尝康河撑舟的乐趣,尤其是在皇后学院与国王学院的后方河岸,到处可见观光客与学生们三三两两恣意地坐在如茵草地上,或悠哉阅读、或聊天嬉闹的景象。 不疾不徐地散步过河岸,越过一道桥,钻入石板路铺的小巷,不经意间可能又来到了某间学院的天井庭园。 坐在院子里供人稍事休憩的木椅上,犹如身处自家般恰然自得,享受阵阵轻风的吹拂、大片绿的洗礼,再继续逛逛。这就是剑桥的魅力。俯拾可得的恬静美景、处处可觅得的寻古访幽乐趣,让人逛他百遍也不厌倦。 “那么你预定住进来的日期,就是九月初没错吧?”胖胖的棕发女房东,确认着支票的金额与期限。 “是的,到时候我有些行李可能会先寄到这边,这儿有人能够代收吗?”站在这问预定要住上三年的三房公寓里,凌日走到窗边往外眺望。刚好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再过两、三个月后,自己将展开剑桥大学第一学期生活的圣约翰学院。 “如果你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东西大约哪一天到,我会过来帮你查看的。”住在隔壁栋的房东太太,公事公办地说:“还有,这儿有三个房间,你会再找室友进来住吧?我希望你能注意挑选室友的人选,我不希望房子被人弄得乱七八糟的。” “或许有我的朋友会在这儿过夜,但我并不打算另找室友。”不过是一个学生,便租下三间房的公寓独居,在这房租不亚于伦敦中心区的剑桥,相当少见。众所周知,以“教育” 为重要外汇来源的英国,任何学校的学费都不便宜,没有拿奖学金的话,剑桥大学一年的学费与生活费可高达百万台币。 大部分能省则省的留学生,先租好房子再找室友分摊是很常见的事。因此,房东太太有些吃惊,再审视了凌日一次,对他的印象由原本的普通亚洲留学生,更正为富有的亚洲留学生。 “既然这样,我很欢迎。在你住进来前,我也会将房子重新粉刷一遍。有任何问题,你可以随时给我电话。”笑容也多了丝亲切。 “谢谢。以后请您多多指教,房东太太。”离开这栋公寓,凌日如释重负,住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起初他还很担心自己找不到理想的住处呢!一年的预科课程即将结束,学校方面提供的一年一约学生宿舍又到了抽签的季节。 这次凌日运气不好没抽到,害得他天天在忙碌的预科课业中,还要抽空寻找下半年度以后的新住所。 虽然出租的房子不少,但符合他想要的条件的并不那么多,这间公寓一开始被凌日排除在外,就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用到三间房。 可是找来找去,没有比这儿的地点更理想的,所以最后他还是咬牙订下来了,这也是因为继父布兰·莫迅说了一番话… “假如是钱的因素,让你犹豫不决,那你就太见外了。我和你母亲瑷玲,可是很早就准备好你们的教育基金了,不管你想攻读到硕士、博士,都尽管花我们的钱。 请不要剥夺我们培养自己孩子的这点乐趣。”培养,是吗?不愧是养育上万坪树种、在爱丁堡拥有一座城堡的人会说的话。 考虑到自己现在和母亲的关系还不算稳固,使凌日决定接受这份好意。他的决定让母亲非常的高兴、喜形于色,凌日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或许是母亲对十几年来不曾照顾过的儿子内心有愧,至今对他还是很客气…若是凌日继续顽固抗拒接受他们的好意,母亲会误解他的用心也不一定。 凌日不像弟弟那么会说讨人欢心的话,他只会以行动来表白,他相信日积月累,母亲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真的早就不怨她了,现在他对母亲只有满心的感激…感激她怀胎十月将自己带到这世界上来。 “哟,凌!”绿眼黑发的男子,坐在停放路旁的一辆四驱吉普车里,一见到他就扬起手说:“都已经办完了吗?”很自然地走过去。“嗯,契约已经打好了。” “跳上来吧,我送你回宿舍。”“我想先到书店去,有几本我要买的参考书,一直没空去买。” “没问题,宝贝,尽量使唤我吧!”咧嘴,名义上的继兄,但实际上凌日一点儿也没有将他当成哥哥,反之亦然的迪肯·莫迅说道。对他有事没事就爱在口头上占便宜的习惯,凌日早见怪不怪,仅是挑挑眉,打开乘客位子的车门,坐上去。 吉普车慢速行驶到小巷子口,到了大马路上,才加速地开往镇上最大的书店。“今天一个韦尔斯中学时代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要开同学会。怎么样?你有兴趣出席吗?”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嘿,别这样嘛!虽然刚开始时,他们让你很生气,但是暗棋会的纠纷落幕后,大家不都收敛了许多,也对你很好啊! 当然啦,我是没兴趣帮这些人劝说你,和他们见面我自个儿也兴趣缺缺的。可是你一天到晚闷在剑桥,整日念书,你都不会想出外透透气,到别的地方转换一下心情吗?” “可是你们所说的透气,不是到南方海滩晒太阳,就是到湿答答的爱尔兰爬山、野营。至于苏格兰我每个月都会回去一次,不需刻意去观光,待在家里我就很放松了。因此,我看不出有何必要特地跑一趟。” 凌日才觉得奇怪,过去在校内向来是独行侠的人,干么这么积极地要他去参加同学会?“你连开同学会的地点都不听一下吗?”还不死心的迪肯,问。凌日纳闷地横他一眼,他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讲就讲。” “你听过自我主义海滩没?他们把那儿给包下来,说要过两天一夜的文明解放生活。”迪肯扯唇笑说:“只有我一个,我就不想去,除非你也肯答应…”“什么自由主义海滩?”眉心揪在一块儿。 “是自我主义。呃,知道的人就知道,那儿是私人海滩,专门开放给天体营的团体们租借…”凌曰马上打回票。 “无聊!我干么要光着身子在海滩上走来走去?我不去!”“可是你不想尝一尝在大自然中光溜溜的滋味,脱下所有文明束缚,解放自己的心灵与身体吗?莫非,你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嘿嘿,你根本不必害臊了,我可以挂保证,你的身体瘦得恰到好处,漂亮得很!” “你这话听起来很像诡异的新宗教劝说,迪肯。”哪有可能上当,凌日嗤鼻地说:“要我在家中脱光光,除非是在洗澡;到外面脱光光,除非是去泡温泉。 除此之外,我对自己既不自卑、也不自傲,我就是我,我只在我高兴的时候脱给我愿意给看的人看。我说得够清楚了没?讨论到此结束。” “啧,咱们交往这么久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儿都不可爱。”迪肯碰了一鼻子灰,满腹不爽写在脸上。“我也说了,没人稀罕你称赞我可爱。”两人各自赌气地闭上嘴,迪肯开车到达书店,停靠在路旁。 “你不用下车,我买完就出来。”“我偏要下车!某人不给我看,我只好去买些花花公子来看,怎样?” 凌日一瞪,抛下一句:“随便你,你不要在里头给我碍手碍脚,妨碍我找参考书就好。”掉头进书店去。迪肯踹踹车胎出气,低咒自己,也气凌日的别扭脾气。 最近老是耐不住性子,又和凌日杠上了。可能是与凌日交往了一年多、将近两年,除了第一次凌日让自己半骗半拐地做完全套…也就是真枪实弹地进到凌日的窄穴里… 以外,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突破数字“1”的关卡。这足以磨掉一个男人很多的耐性。亲吻、爱抚,甚至是相互手淫、口交,凌日都已经热能生巧,越来越高明了。 唯独最后的步骤,他总是说“没这个必要,你爽,我也爽到了,干么非得要我像个女人一样,打开腿让你×?你那么想插进去,就去找真正的女人!”悍然地拒绝。 那小子知道不知道,看到洞就想钻,是每个男人的本能啊!何况还有“爱”的成分在里头,他不光想和凌日一起爽,他也想和凌日合而为一,感觉那种在一瞬间两人是一体、相连、相系的快乐!说来说去,这也是迪肯的误算了。 在凌日还没有万全的心理准备前,没有循序渐进地开发他的身子,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趁着凌日懵懂、措手不及之际,毫不客气地夺走他的处子身。 那回对迪肯与凌日而言,都是永生难忘的经验,不过一个是美好,另一个却是惨痛。结果,凌日这两年死也不给迪肯碰触到“禁地”…他什么花招都用过了。 苦苦哀求→凌日相应不理;蛮干硬上→早已准备好的凌日反过来痛宰、痛扁他一顿;就连循序渐进、打蛇随棍上的策略都被凌日看穿,只要迪肯的手指稍微碰到不该碰的地带,凌曰就会立刻将他踹下床、赶出门。 都这么久了,他也差不多该“解禁”了吧?迪肯嘀咕着,要是凌日愿意和他到天体营去,或许看到许多同学们和他们的女伴,大家自然又不扭捏地在阳光下相亲相爱,可以改变凌日不符合时代潮流的“老顽固” 脾气。偏偏他考虑都不考虑,便拒绝了自己。再这样下去…难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真得吃“素”吃一辈子? 第十七章 迪肯同情地看看胯下,哀怨地说:“别怪我,儿子,谁教我就是喜欢他那脾气呢?你再忍忍吧,我会另想他策,早晚让你开荤、吃香喝辣的。”抬起头,隔着书店的透明玻璃窗,看见迪肯那家伙还在门口,一个人对着空气又踹又踢。 凌日挑起一边眉毛,喟口长气。他还会不晓得那个家伙的脑袋里装着什么歪脑筋吗?即使自己去参加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学会,也不可能改变人生观,更不可能照他所期待的,忽然解禁,准许他逾越“雷池” 半步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是一朝被“蛇”欺,十年怕蹲厕。凌日转过身,继续在书架上找着自己要的参考书。别人怎样他是不知道,但一次“痛不欲生”的经验,若还不能学到教训,肯定是有天生被虐狂的人,才会一而再地做那种事。讲起初次的体验,呃,其实在迪肯把“XX广的香蕉放进SSS的吸管里” 前,还挺OK,也满舒服的,加上他若真的讨厌迪肯,现在也不会和他继续保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喜欢他这个人是一回事,要为他“死” 上N遍,可是另一回事了。有一必有二的定律,谁都晓得。但,凌日不管这个“二”何时到来,总之能拖就拖,拖过一天是一天。 陆续把参考书取下,转眼间凌日手边已经堆了五、六本书。大概就这些了吧?“凌,你看、你看!”不知什么时候进书店里来的迪肯,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到他身边。 “刚刚你说要是去泡温泉你就肯脱光光了吧?那我们去温泉玩吧!这上面介绍了一个叫巴斯的温泉小镇,据说从罗马时代开始,就是人们泡温泉的地方耶!” 哈啊?英国有温泉吗?狐疑地蹙起眉,凌日低头去瞧他手中那本《世界温泉游记》,上头刊载着几幅小镇风景照。 优雅杨枝在深绿涧水的河岸上摇曳生姿,还有一张是罗马式的方形浴场,白色石柱环绕,中央的水池呈现青灰色,还飘着些许白烟。 “喔,这儿挺漂亮的嘛!”这只是凌日单纯的感想。“是吧、是吧!我们去那里玩,一定会很好玩的!”迪肯笑里藏刀地鼓吹。眯起眼。 “我们?”“你不跟我,想跟谁去啊?难道说你心里头还有别的男人!?”喷火。这家伙,脑袋上引爆用的雷管也太短了点吧?什么事都要吃醋! “我有那么说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你再乱发飙,我绝不跟你去。”“易言之,你是答应我,和我一块儿到巴斯温泉去喽?”咬住凌曰的语病,迪肯帅气的脸庞漾着稚气的笑。 “去…是可以。”凌日很好奇在英国泡温泉是什么滋味,以前在台湾时,老爸曾奢侈地带他到花东泡过一次温泉,那次是他们父子俩少数出游、享有的美好记忆。 这也让他还挺爱泡温泉的,至少比去海滩把自己晒黑来得有趣。不过眼前的男人,应该是别有“居心”才会想去泡温泉吧? 斜瞟他,凌日先下手为强地说:“你必须订两间房,可以各睡各的,没有什么小暗门互通的那种。” “咦!?干么那么浪费,白做冤大头?反正我们只用得着一张床啊!”“不订拉倒,我不去就是。” 看见凌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表情,迪肯决定先“吃亏”再来“占便宜”说:“好,照你的意思,两间房。那我们就挑你课业结束的六月份去,两天一夜,日期和旅馆我订好后,再跟你联络。” 凌日一点头,整件事就这么定案了。六月的英国是苏醒的美丽少妇,气候宜人、干爽凉风徐徐吹,即使偶尔飘来一阵雨,很快又会雨过天晴。 至少和潮湿的春天及寒冷的秋、冻死人的冬天相较,即将进入夏季的不列颠岛是最适合出游的天堂。难得地舍弃爱车,他们利用国铁为交通工具,由伦敦的维多利亚车站出发,快车不到两小时就可抵达小镇。 坐在摇摇晃晃的直达车上,凌日还特别展现东方人搭火车的“习惯”带了一包零食,和买自车站小摊贩的法式夹火腿三明治、几罐饮料。坐上车就是零食时间。 “这样子才有“远足”的气氛。”他笑着告诉迪肯。迪肯拒绝了零食,但接受他的饮料招待,取笑他说:“在火车上吃东西,小心被票务员赶下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坐在旁边?要是票务员突然跑来,我就把东西塞到你手里,栽赃!”一吐舌。 “好呀,你这冒牌货!快说,你把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凌日藏到哪儿去了?你分明是披了凌日外皮的假狐狸,快把凌日吐出来!”假装掐住他的脖子,迪肯摇晃着他说。 “哇哈哈,别闹了,我的零食都被你摇掉了!”两人像小孩子般打打闹闹一阵,天南地北地聊着聊着,一个小时多的旅程转眼就结束。 火车停靠在巴斯火车站,踏上古朴干净的月台,通过无人看管的闸门口,凌日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伸伸懒腰说:“好了,导游,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边走?” “看你想先到哪里;是先去民宿放下行李,或是到罗马大浴场逛一逛?”翻着从游客资讯中心拿到的免费简易地图,迪肯研究着。说是行李,但也不过是一小只手提袋的分量。因为不过是两天一夜的小旅行,没什么需要带的。于是凌日决定道:“我想先看看这儿的温泉,一定和我们在台湾的截然不同吧!” “OK,那就沿着前面这条路直走。”他们之所以不开车,也是听说巴斯是个非常值得用双脚去逛逛的小镇,开车不如徒步散心。 如果在假日开车来,可能会被塞在路上,动弹不得。前往浴场的途中,他们经过一座公园,广场上聚集了非常多的人。 他们凑近一瞧,公园中央架设着简便的舞台,五、六人分别持着小提琴、大提琴等等乐器,即兴演奏着悠扬的古典乐章。 凌日忍不住拉了迪肯,到广场点杯咖啡,坐在那儿听了半个多小时的即兴演奏,直到乐队进入休息时间,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凌日最喜欢伦敦的一点,就是在很多地方,像苏活附近、像科芬花园都有这种卧虎藏龙式的街头表演,杂耍的,扮小丑的、拉小提琴的,水准都非比寻常,值得聆赏。 想不到来了巴斯也能欣赏到!接着他们才转往许多人正排着队入场的“罗马浴场”付了不便宜的入场费,他们排着队的时候,凌日好奇地看着走出来的人们,纳闷地缩起眉头。 “喂,你说他们怎么有办法洗身体却不弄湿头发的?”迪肯转头去看,耸耸肩。“或许是里面有供应吹风机吧?我怎么知道。”这么说也对。过了三十分钟,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入场了。 一名女解说员(?)引领他们进入大门,同时开始解说起温泉的历史。凌日正佩服他们英国人热爱历史,热爱到在洗温泉前,都得先上一课典故之际,他们终于走到了温泉池畔… 但,这是什么?凌日看着被红色绒带围起来的四周,再看看中央那池在照片里冒着烟的美丽温泉水,在现实生活中却变成了眼前这一潭喷放着阵阵干冰的绿色死水。 他缓慢地转过头,一手揪住迪肯的脖子,低声地说:“你这骗子!这叫温泉?你给我跳下去!现在就给我跳下去!”没错。巴斯温泉,其实是巴斯温泉博物馆而已。---“哈哈哈…”民宿女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银发老妇人,和多数性格含蓄的英国人不同,她有双神采奕奕的眼、活泼的肢体动作。 像现在,她听见凌日对巴斯温泉抱持的误解,便笑着说:“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曾有人异想天开地想重新打造这儿为温泉城市,但工程进行困难,到现在温泉还不知在哪里呢!” “但,过去这儿不是著名的温泉圣地吗?”凌日大失所望。“孩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这儿早已没落,没人再为了治病疗养而来。 事实上那时发生了一些事,让人们认为这儿的温泉受到污染,渐渐地,旅馆、大小温泉浴场都关闭起来,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了。有的话,也不对外营业吧。” 摇摇头,老妇人微笑说:“总之,虽然泡不到温泉,但这儿还是个风光明媚,风情万种的小镇,你们就好好地放松心情、到处走走吧!” 老妇人忽然想起地说:“对了,大约晚上九点左右,在我们前面的月牙广场大树下,有人专门做夜游导览,你们不妨参加看看,很有趣喔!解说人会告诉你们许多有关这个城市的传说、轶闻,以及很多人最有兴趣的鬼故事,这应该很适合你们年轻人参与。” 凌日还是显得郁郁寡欢。见状,迪肯拍拍他的肩膀说:“听来很有意思,我们去参加…你不喜欢鬼故事吗?” 对那种根本不存在世上的东西,现实主义者的凌日兴趣缺缺。只是看在老妇人和迪肯都想哄他开心起来,他不好令他们失望,因此强打起笑颜说:“说的也是,泡不到温泉,这儿依然是个美丽的城市,到处都古色古香,我想夜游是个好主意。”老妇人高兴地笑笑。 “好、好,来,我带你们到客房去。”听迪肯说,老妇人并不是专门经营民宿的。她说自己做这个只是因兴趣而兼差的,可以和来自各地的人接触,是件颇有乐趣的事。 因此,当凌日看见这栋位于巴斯著名星月广场之一的月牙广场的屋子,美轮美奂的内在装潢时,也才没有多吃惊的表情。墙壁到处都挂着肖像画,老妇人一边带他们爬上二楼的阶梯,一边说:“我因为腿不好,都睡在一楼。 二楼的房间就让人借住,这层楼有三间房,本来预定住在你们旁边那一房的夫妻,突然临时取消,今晚就剩你们了。” 仰头看着上面还有两层楼,但楼梯口却悬着一条铁链,禁止人进入。凌日不免好奇地问:“上面的房间,是您家人的住处吗?” “我那结了婚住伦敦的女儿一家子,和搬到法国住的儿子、媳妇,偶尔会回来探视。那些房间是我替他们留着的。” 老妇人开朗的脸上略微伤感地说:“他们非常不赞成我做民宿,说什么家里让不认识的陌生人进来,万一对方是坏人,我怎么应付得了?讲归讲,还不是没人要回来陪我!” 明显感受到老人家寂寞的情绪,凌日虽然认为老妇人的儿子、女儿说得很正确,可是他们想过老妇人连个说话对象都没有,一人独居的寂寥心境吗? 老妇人马上又笑说:“不要讲我那些孩子了,其实没他们想的那么危险,来这儿游玩的旅客都是些正直、规炬的人,我也是有经过身分验证的手续,仔细筛选过房客的。”她将房门打开。 “这间是可以俯瞰广场、视野最好的,以前都是男主人在睡的房间呢!”又将另一间的房门打开。 “这间就是过去的女主人房了。虽然看不到广场,但它在最里面,所以是最安静、能不受干扰地好好休息的一间。”老妇人将房门钥匙交给他们。 “你们自己决定要睡哪间,我下楼去了。”凌日率先说:“我要睡男主人房,你睡女主人房好了。”“嘿,很抱歉,我也不要睡“女”主人房!如果你这么坚持要睡这间男主人房,要不然我们可以一起睡。” “喂,房间是你订的,现在应该轮到我挑房间了!”“搞错了吧?我们两个之间,要说谁是“女主人”当然非你莫属!” “哈啊?你该不是精虫充脑变笨了吧?同样是男人,谁跟你分什么女主人、男主人?你想自抬身价,我可不奉陪!” 按照惯例,他们两人又开始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直到两人肚子咕噜噜大声抗议着,最后才以猜拳的方式来决定。运气略胜一筹的迪肯,老实不客气地抢走男主人房,凌日只好不情愿地提着行李来到女主人房。 虽然没有景致,但一张四柱式、垂挂着睡帐的双人大床,窗边还有长型躺椅,纯白家具搭配草绿色地毯与鹅黄色窗帘的房间,给予人舒适、温馨的印象。 算了,这也没想象的那么坏,何必拘泥什么男、女主人的名称呢!午餐是在快餐店以汉堡果腹,当然晚餐就得豪华些。 第十八章 他们听从老妇人的推荐,到镇上一间专作英国传统食物的餐厅用餐。在世界各地普遍被嫌弃的英国食物,让在台湾吃惯各种美味小吃的凌日,也常觉得还不如自己回家煮一煮,可是今天他可要收回偏见了。 服务生端上烤得恰到好处,呈现嫩粉红色的烤牛肉,搭上薄荷芥末,看得人食指大动。切下一块来品尝,那软中带劲的滋味与咬下去满满的一口肉汁,不禁令人回味再三,竖起大拇指称赞。 配菜的火烤洋葱、马铃薯泥、水煮菠菜也在水准之上。但,凌日对于饭后甜点(?)的布丁颇不能理解,它竟是咸的?!不过整体而言,这还是值得他三颗星评价的一餐。吃饱过后,他们又回到下榻的民宿,稍作休息,凌日也顺便洗了个热水澡。 大约九点,迪肯前来敲他的房门。“凌,时间差不多了,你准备好要去夜游了吗?”“噢,我马上来。”火速套上长袖薄衫、牛仔裤,凌日微微喘息地打开门说:“不好意思,我正好在换衣服,让你久等了。”不带声警告,迪肯忽然吻了他。 “嗯…”自喉咙深处发出了妩媚的叹息,脑子飘飘然的,被舌尖挑弄过口腔上颚性感地带的瞬间,凌日的双膝就不由自主地发软,仿佛力气都被男人吸光了。 现在他们接吻虽然是家常便饭,有时凌日还是免不了会产生困惑…自己到底算不算正常?让一个男人亲吻,应该是件很恶心的事,可是他不但不觉得恶心,还…有了快感。这样是不正常的吧! “呼…可恶,我实在不想让刚洗完澡、脸颊红通通的你,被其它人看见。可是我们若是留在房间里,我一定会踹破房门,跳上你的床侵犯你的。”迪肯沙哑地说:“所以让你选吧,你要去或不去?”一瞬间差点选了“不去”自觉丢脸的凌日,脸泛薄红地强迫他转身,推他往楼梯走去。 “我会脸红是谁害的!拜托你下次别随便吻我,这是别人家,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在!”迪肯遗憾地一叹,认命地下楼。意兴阑珊的两人,加入夜游团体时,导游已经一边解说、一边带领大家往小镇的市中心去。 他们起初以为会是趟无聊的行程,出乎意外的,这名戴着黑色高帽,拿着拐杖,打扮得宛如从十八世纪走出来的绅士导游,却将众人逗得很开心。 上自罗马大浴场过去繁华的场面、什么地方曾经是战场,小到哪家知名面包店的历史、哪儿的菜肴绝对不碰等等,配合上抑扬顿挫夸饰过的英国腔,让人轻易地就回到时光隧道的彼端,浸淫在他口中描绘的巴斯多样风貌里。 走着走着,他们又回到月牙广场前…“这儿曾经有过许多传说,听说过去的人为了维持这地方的特色,不允许这附近的人家将屋子漆成白色以外的颜色。但有一户人家坚持要漆成蓝色,结果还打了场官司,结果如何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 指着那户突兀的蓝颜色大门,导游笑着说:“也许再过几年,你们就会看到五颜六色的门出现了。”导游正想走到下一个地方时,有一名团员问道:“听说这儿闹鬼,是真的吗?” “噢,大家对于这种故事有兴趣是吗?让我想想…对了,就是从第二栋算过来第五间的那户人家,过去曾发生过残忍的凶杀案。这在当时可是轰动一时的案件,毕竞那个年代能住在这儿的人,不是贵族就是富豪。 我记得凶手确实是位爵士,什么爵位就不记得了。”摸着下颚上的山羊胡须,导游以阴森森的口气述说起来。妒忌心重的年长男子,娶了年轻貌美的续弦后,每天都将妻子软禁在屋子里,不让她外出,也不让她给任何人看。 可是有一天,妻子再也受不了丈夫的蛮横,于是计划要离家出走。她写了封信请表哥帮忙,表哥欣然同意,他们藉着书信往来商量好离家出走的日期。 按照着约定的日期,表哥假装探视表妹地前来拜访…可是,他把门敲了又敲,屋子里却无人回应,于是他找了探长陪同他一起将门打开,当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哗!”几个女孩子被导游吓得尖叫起来。凌日只觉得好笑,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楼梯口,他们看到丈夫在那儿上吊自杀。他们赶紧到处找他的妻子,可是却怎么都找不着。 只有在妻子的房间里,发现了大片的血迹,可是不见她的人影。探长推测妻子逃跑了,但表哥却相信她一定是被丈夫给杀了,而这个谜始终没有能解开。 再也没有人看过妻子,只有到了夜晚…”导游伸长了手,吐出舌头,令人毛骨悚然地模仿说:““你在哪里?伊莲娜,你在哪里?”…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出现,很久、很久都不曾消失过。” 女孩子们尖叫得更厉害了。不过也有人笑出来就是。凌日得承认,虽然他不相信,可是心里也觉得怪怪的。倒是迪肯笑得很大声。“这一定是你编的!”有人这么说。 导游很有风度地抬抬帽檐。“我的朋友,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故事,也许它不是真的,但那绝不是我编的,说不定是那位探长编的。呵呵!好了,今夜时间也差不多了,祝各位在巴斯有趟愉快的旅程,欢迎大家再回来。”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凌日也和迪肯踏上归途,他们辩论著到底方才的故事是真或假,凌日当然是打死也不信的,迪肯却说:“你怎能肯定那不是真的呢?这些房子都这么古老了,会发生什么怪事也不稀奇。再说,你们中国人不都最信这套?” “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我认为就算它的前半段故事是真,但最后那句绝对是导游编的。”况且,眼前这个英国人,不就比自己更信这一套吗?怪不得许多夜*程里,会有专门跑鬼屋的。 “让我碰上那家伙,我倒很想问他把妻子埋到什么地方去了?”“无聊!”啐他一句,凌日跨上大门前的台阶。迪肯突然一把拉住他说:“嗳,等等!我们这儿是不是刚好是第二栋的第五间啊?你自己算算看!” 悄悄在心中数着,凌日表面装得若无其事,打开大门走进去说:“是又怎样?你还真信这套啊?这里要真闹鬼的话,芬恩太太还住得下去吗?她早搬了!” “呵呵,可是刚刚你害怕了对吧?”迪肯逗着他,指着墙壁上许多的肖像画说:“我早就注意到了,那儿有张画,里面的女人和你好像喔!会不会就是失踪的伊莲娜啊?小心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来找你喔!” 走廊阴暗的灯光下,朦胧的画像,迪肯若看得出上头画的是方脸还是圆脸才叫有鬼。凌日理都不理他,嗤鼻地说:“多谢你的关心,真有什么东西出现,我会用十字架对付,将他赶回他的世界去的。” 一路跟着凌日到房门口,迪肯耍酷地一手扶着门框,说:“何必那么麻烦,我可以陪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必担心有鬼魂来骚扰你了,凌。” 露出真面目了吧!凌日笑嘻嘻地说:“不必,晚安。”砰地用力关上门,迪肯在门外惨叫了一声。凌日吐吐舌,活该,谁教他要装神弄鬼地吓唬自己。 夜阑人静,万物都进入甜美的梦乡中,只点燃一盏昏黄夜灯的漆黑卧室里…胸口上的一股闷气,压得凌日喘息不过来,他在梦中挣扎着,最后睁开了眼睛。 “迪肯,你,你干么跑进我的房间?!”他不是将门锁上了吗?脑子一边想着,他一边伸脚想将身上的男人给踹下床,可是神情和普通时候不太一样的男人,以十分强劲的力道,制住了凌日的双腕,重重地压在凌日脸庞的两侧。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手!”严厉斥责着,凌日瞪着男人。失去焦点的茫然绿眸虽然放在凌日身上,却仿佛在看着远方,男人慢慢地开口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让你逃走,你哪里也不准去,伊…莲…” “哈啊?”凌日直觉地认定这是迪肯的恶劣玩笑,这家伙!“臭迪肯,你居然跟我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别装了,你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可是男人没听凌日的话,俊美的脸庞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有木然、呆滞的眼神看着凌日,不断地说:“你是我的、你是属于我的…你要离开我的话,我就杀了你…”“混帐,你给我放手!迪肯!”为什么会动弹不得?以前明明只要他使出全力挣扎,多少能让迪肯松开手的…如果这是在跟他开玩笑,这玩笑可开得太大了! 这时,男人将他的双腕捉在一块儿,以一手制住他,然后扯下床畔用来系住睡帐的金穗绳子,企图将凌日的手绑起来。 一旦手被绑住,自己就别想挣开他了!凌日拚着绝不屈服的志气,不断踹着男人,趁着男人身体稍微拾高的空隙,死命地翻下床。 但他还没来得及爬离,双肩又被扳住,迪肯手下毫不留情地揪住他,将他摔回床上,方才木然的神情一转为狂暴,失去理智般地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留在我身边?” “我不懂你在说什…”同样怒火冲天的凌日,听到“啪”的一声,下个瞬间,只感觉脸颊火热地烧起来,剧痛从他被打歪的脸上传来。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被甩了好几个耳光,甩得他头晕目眩,失去了抵抗的力气。然后男人又再次地将他的手高抬过头,用系带分别绑在左右两边的床柱上。凌日克服了晕眩感之后,发现自己的双手失去了自由,不敢置信地瞪着迪肯。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这种手段太卑鄙了,我不会原谅你的!”男人的大手掐在凌日的脖子上,原本美丽的绿眼死勾勾地盯着他。从前那洋溢着诙谐、不时闪烁坏坏光芒,但有时候又温柔的眼神,到哪里去了? 这个…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迪肯吗?手逐渐的缩拢,恨意深浓的声音说着:“我是这么地爱你,你却总是在看别的男人!不要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偷偷地和男人相约要逃跑,对不对?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这个贱人!淫妇!人尽可夫的婊子!” 缺氧的脑子里回荡着这些可怕的咒骂,凌日的嘴巴忙着在吸取救命的空气,否则他一定会告诉他:看清楚一点,你现在掐的是个男的,没有胸部、没有阴X,还带着X具,只有笨蛋才会搞错吧! 可是,完蛋了…我…我没办法呼…吸气…凌日的眼角开始冒出生理本能的泪液。听说被人擒住咽喉不用一、两分钟就会送命了,现在他的生命还剩几秒? 第十九章 迪…肯…无意识地,他既没有想起双亲,也没想到弟弟,只有那个正掐住他的男人,但又不是这个男人。 他要平常的,总是和他斗嘴、爱耍酷但真正的他是很温柔的迪肯。就在胸口的心跳因吸不到氧气而飙到破表,就快跳挂的一刻,压迫他气管的手终于移开了。 “我爱你,伊莲…请不要离开我…我是这么地爱你!”刚刚还要夺走他的生命,现在男人又趴在他的身边喑喑哭泣着,男人不断槌打着床。 凌日则没办法再否认,这如果是演戏,迪肯绝对是他见过最高明的演员。但以迪肯的个性,要他哭得这么自然,没来几滴一点就灵的眼药水,是不可能的! 那,眼前的这个迪肯,究竟是怎么了?凌日自动跳过那个“答案”转而务实地想着,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迪肯“清醒” 过来?男人的哭声渐弱,开始在凌日的身上,到处抚摸着。“我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的关系,要是那孩子没有夭折,你也不会想要离开我。 没关系,孩子我们还可以再有,我马上就在你的身体里,放进很多很多的种子,然后你要为我生下一个孩子。”凌日的头皮发麻。 “你、你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要碰我!”男人将凌日下半身的睡裤和内裤一并扯下,公事公办的态度宛如在替鸡,鸭拔毛似的,随手一扔后,男人跟着脱下自己的睡裤,半勃起的欲望暴露出来,他爬到凌日的腿间,将他的双膝分得很开。 “我会很快的,你要忍耐一下。”天杀的!他以为凭那样一点点硬起来的物事,就能进得了吗?这家伙没长脑子是吧? 可是男人不断在凌日的后门处尝试,一会儿抠、一会儿戳,动作粗鲁,笨手笨脚不说(光这点实在不能让凌日相信他是迪肯,迪肯再笨也比他好一百倍),还频频滑开,到最后凌日真的受不了了,只好怒道:“鬼知道,我要是你老婆,也会甩了你!你这个没志气又一点技巧都没有的家伙,嫁给你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事!你老婆逃离你,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闻言,男人僵止住。既然骂都骂了,索性骂个痛快,凌日端出自己从小当班长锻炼出来的肺活量,和句句犀利、一针见血,让人痛不欲生的教训人本领,冷冷地看着“迪肯”说:“你以为我会怕一个上吊自杀的家伙,那就大错特错了!懦夫才会自寻死路,我会怕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吗?瞧瞧你裤裆中装的是什么?没鸟蛋的混帐! 杀了人就把尸体交出来,下地狱去赎罪,不要在这边哭哭啼啼地说你爱你老婆!见鬼的你爱她!你爱的是控制她、绑架她,欺负她!欺负一个女人的男人是最可耻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阴魂不散!我要是像你,岂只没脸活在这世上,连做个鬼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对方被自己骂到呆愣住,凌日冷笑地说:“你去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鬼没有鬼样!你吐舌给我看啊,翻白眼给我看啊!皮肤怎么没有腐烂?现在用电脑随便模拟出来的电影特效都胜过你!你真该感到惭愧,做人做得失败,连做鬼也这么不专业,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迪肯”开始浑身抖颤。 “你、你瞧不起我!”“是啊,就是瞧不起,你咬我啊!电影“贞子”看过没有?“七夜怪谈”看过没有?都没有?啧啧,废物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落伍,要做一个鬼也给我用功一点,去看看“三更”人家那个才叫恐怖,你这算什么?游乐场里不要钱的鬼屋,还比你有娱乐效果!要吓人就要像样,要有音效、有灯光,还得牺牲自我的装丑、鬼哭神号,这么点本事都没有,你凭什么出来吓人?我他XX的呸你个XX,给我滚!” “迪肯”开始抽搐,抖个不停的唇吐出些许白沫,瞪着他的眼开始翻白。“你…你不是伊莲…伊莲是个天使…她下会说这么恶毒的…你…”凌日眉一挑、唇一扯。“恭喜你啊,你总算从白痴提升到低能的程度了!既然知道我不是伊莲,你还在这边讨骂做什么!快点把我放开,你这个无能窝囊废! 被嫉妒阉割掉男人的自尊,丢尽全天下男人的颜面,让我们这些男性同胞都同感唾弃的超宇宙级大饭桶!快、快给我消散,闪边去!” “唔啊…”宛如起乩的乩童“迪肯”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鬼叫了一阵后,几秒钟之间又戛然停止,什么声音都没有,直挺挺地往凌日所躺的位子倒下。 “靠…”不自觉地啐道,凌日在迪肯的脑袋瓜撞上自己光裸的肚子时,痛得皱起眉头。“你要躺就不能躺在地上?躺我身上干什么?” 偏偏自己双手都被绑在床头,也推不开身上的家伙,无语问苍天地瞪着天花板,凌日深深觉得今天是他这辈子最衰的一日。 “…肯…迪肯…我叫你醒醒…喂,你是猪啊,要睡到什么时候!”严厉的音调失去耐性,往往这也是大事不妙的讯息。迪肯从梦中慌慌张张地惊醒,含糊地应道:“好、好,我醒、我醒…”爬起来一看,他吓得两眼陡睁。 “哇,这是怎么回事?凌日你…”绿眸从他茂密暗草的双腿间,缓缓往上看到白嫩肚皮上的小肚脐,到胸口洁白瓷肤上的两抹扁平桃蕊,迪肯咽了口口水说:“这是在作梦吧?我那个冷冰冰、恰北北的凌日竟会摆出这么撩人的姿态,活色生香地引诱我?我一定是在作梦!” “去你X的作梦,还不快点帮我松绑!”双臂被捆在两侧床柱,又酸又麻,凌日的心情指数已经从乌云密布直接跳到飓风来袭了,这家伙还不识相地开玩笑。“松绑,太可惜了吧?”迪肯想也不想地说。 “你不给我松绑,你爸爸才会一辈子可惜,可惜自己生出了这么笨的儿子,这么喜欢自找死路!” 冷然的黑眸进出两道杀人凶光。呃,当凌日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最好不要再得寸进尺,迪肯不敢造次地乖乖动手拆解。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跑来我房间,还把自己绑在这边做什么?”“谁跑到你房间了?给我看清楚点,这是我的房间!”凌日皱起眉,这家伙动作真慢。 “你到底会不会解啊?不要慢吞吞的!”“这结打得死紧,你不能怪我啊!”迪肯嘟囔着:“自己半夜三更爬起来玩SM游戏,不知会我一声就算了,现在还对我发飙“女人心”真够难搞的了。” “有种你再给我说大声点!”咬牙切齿。迪肯自认倒霉地耸耸肩,再次尝试,但自己粗大的指头实在抠不开绳结。“干脆用剪的算了。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剪刀?”“我的行李中有一把瑞士万用刀,你找一找。” 闻言,迪肯下床翻找他的行李,边说:“然后呢?你究竟要不要告诉我,我怎么会在你房间里?难道我梦游到你房间,陪你玩SM却睡着啦?这是不可能的啦,那么好康的事,我死也不会睡着。” 凌日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悻悻然地说:“谁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是活见鬼,要是世上真有鬼的话。喂,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是不是你装的,存心戏弄我?” 找到了瑞士小刀,无端端被指控的迪肯,不悦地回到他身边说:“什么跟什么?我是完全都不知道,少乱栽赃好吗?你快点说,说完我才要帮你割断绳子。” 看样子不说不行,凌日勉强地开口说:“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总之我醒来你就压在我身上,对我鬼叫着什么“伊莲”的名字,还对我施暴,将我绑起来,掐住我的脖子,企图要强暴我…” 数落完刚才的暴行,眯起眼,凌日对他说:“最好那真的不是“你”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件事的!” “强暴你?!你说“我”?怎么可能!”迪肯深受侮辱地说:“我要强暴你,早就强暴了,你以为这两年来我在忍什么?我发誓那绝不是我!”唰唰地切开绑住凌日的绳子,迪肯旋即将他搂进怀里。 “我的天,你没事吧?我真该死,竟让你受这么大的惊吓。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是啊,有一刻他真以为自己死定了。凌日难得安分地窝在他怀里,看他这么激动与担心的模样,心中的怀疑也顿时消失。啾啾亲吻着他的额,迪肯边咒骂着那个借自己身体胡作非为的“鬼”边问:“最后你是怎么脱困的?”凌日扯扯唇。 “我将他骂跑了。”“啊?”迪肯一脸“你说啥?”的表情。“狠狠地骂他个狗血淋头,骂到那家伙受不了刺激,鬼叫着昏过去,然后我把你叫醒,就这样。”一口气说完,凌日也还他一个“你不服气吗?”的眼神。”迪肯目瞪口呆了三秒钟,接着爆出狂笑。 “这个好,这个妙!我的凌实在太棒了,你一定会留下传说的!第一个用嘴巴就能骂跑鬼魂的人,哈哈哈哈…我开始要怀疑你是不是在编故事寻我开心了。” “哼!我的屁股到现在还在痛,谁跟你开玩笑了!”这句话马上让迪肯脸色一沉,伸手扣住凌日的双臂。 “他连你那儿都碰了?!他进去了没有?我都没能再进去过,那家伙凭什么给我抢先?!给我看,我要看看他给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神经病!说看就给你看,把我的屁股当成是你的呀?”凌日话刚说完,迪肯揪住他双臂的手,强硬地将他拉上来,低头封住他的嘴。这不是普通时候略带点玩笑意味的吻,也不是凌日能够轻易地以“不过是一个吻” 一语带过的…认真起来的男人最可怕。凌日似乎能从迪肯身上,印证这句话。从前的他以为过去的迪肯都是“认真”的,但他此时才晓得那不过是迪肯拿出十分之一的“实力”而已。性感的厚唇碾压到凌日弃守双唇,强悍的舌不由分说地挑开他的齿列,吸住舌瓣直让人无法呼吸。 拟似静电电流的快感,透过神经传导至中枢,中枢释放出高浓度的化学反应,制造出近似醉酒时陶然、晕晕然的错觉。 “不…不要…”微弱的抵抗,不过是垂死挣扎。“你不肯答应,那我只好一直吻到你答应让我看为止,我要检查过你身体的每一寸,确定他们没有被坏人欺负。如果有,我也会让他们忘记那坏蛋,只记得我给你的感觉。” 软软热舌舔过了他的挺俏鼻头、凛凛眉宇。再回到他的殷红唇畔,舔舐他淌出的透明唾液,然后重回他的双唇里,饥渴地吸咬着、吞噬着他。 “嗯…”以前的经验完全被推翻了,他是被恶狼咬住咽喉的猎物,意识被抛甩在空中,除了狼狈地呼应迪肯野性的挑逗,完全被男人掌握在手中之外,凌日竟连一点招架的力量都没有。 男人边吻着他,边将他推倒在床海里。沿着他起伏剧烈的胸口,探索的指尖开始爱抚着他一边发疼突起的乳端,以指甲来回抠过敏感的乳尖,再左右扭转着它。 第二十章吵吵闹闹全文完 当凌日不禁挺出自己胸部的时候,男人的唇迅速覆盖住自己刚刚宠爱过的单边乳头,深深地一吸。 “啊哈…”快被逼疯了。他的指、他的舌,无一不是为了折腾他而存在。可是自己为什么抗拒不了,为什么还想要更多?男人没有忘记眷顾另一边,他灵巧的手指重复着先前刺激乳头的动作,以唇舌和指尖双管其下,轮流地刺激着它们,让它们发红肿胀宛如两朵楚楚可怜的小巧樱花,绽放在他白皙的胸口上。 男人还故意在他心口上,咬啮吸吮出深红吻痕。“以后你的心脏每跳动一下,我的烙印也会跟着动吧?这样像不像是我永远跟你贴在一起,不分开的感觉呢?” 大口吸着气,凌日反复地摇头,都怪他的胡言乱语,让他的心跳乱得几乎快窒息,不要再说了! “可是还有呢,你的腰侧也很敏感,肋骨这边,和凹下去的小腹…都在这儿印上记号,让你每CC的血液流经这儿时,就会隔着皮肤与我的印记接触,让你不能忘记我的存在。” 顺着他说的次序,男人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咬着那儿敏感的皮肤,霎时着了火的身子在微痛与快感的模糊地带间,颤栗摇晃着。“我…不要…迪肯,住手…”“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恶心吗?你讨厌我这么做吗?” 舌尖粗糙地在光滑无瑕的肌肤上滑动着,粗热的鼻息吹抚过温暖的皮肤表面。“如果是的话,你就大力地将我推开来吧!骂我去死,骂得我狗血淋头,骂到我心灰意冷能对你断了念为止,快点骂我吧!” “你…你…”方才怒骂人的丰富语汇、滔滔不绝脱口而出的急智,全都停摆。不堪入耳的字眼全被令人害臊而说不出口的语词覆盖。不要停…继续下去…我还想要…心口不一的冲突,跟着男人沙哑轻笑而高涨。 “瞧,你说不出口,是不是?别小看这两年我花在你身体上的功夫,它已经被我收买,完全站在我这边了,唯一不肯面对现实的,只有你顽固抗拒的心啊,小宝贝。” 巡梭到下腹的手,轻柔地包覆住他最致命的弱点。四指环着如丝微皱的表皮…拇指压着贲张的铃口…徐缓地、稳定地,上下摩擦着。热流转眼汇集成熟焰,滚烫地塞爆每一根血管,撑大了粉色肉身。 “啊…”腰,控制不住地跳动着。腹,无意识地收缩着。大腿内侧的肌肉,频频地痉挛。“说吧,你到底给看不给看?下让我看的话,我就一整晚扣住你的命根子,让它想消下来却消不掉,想解脱也不能解脱喔!” 呜的低鸣从凌日咬紧的牙关间泄出,他不甘心地遮住脸,慢慢地点头。“这才是我的凌。”男人翻过他的身,让他趴在枕头上,四肢着地、臀部高高朝着男人翘起。羞死人的姿势,使他做出了逃避现实的鸵鸟行为,将热到冒烟的艳红脸颊藏在枕头里。 但他后悔地发现,失去了视觉,全身的神经随着加倍的敏感,清楚地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游走在哪里。后穴的每一皱折在男人的视奸下,紧紧地缩在一块儿,集体抵御着男人欲望眸光凌辱到内部。 “四周的皮肤,有一点点红,好象有些擦伤。”严肃地,男人报告观察结论。“幸好你的屁X没有出血,没有撕裂伤。刚刚“我”有摸到这儿吗?”凌日先是摇头,接着点头,补上:“一…根手指…的样子。” “真是可怜,委屈你了。”凌日怀疑这句话是对自己,或是对自己的屁X说的?“行…行了吧?你看也…看过了…我…啊嗯!”趴在床上的人儿忽然仰高身子,臀部密缝传来的濡湿感触,让他揪住枕头死命大喊着:“啊嗯、啊嗯…住手、住手,我不要…你不许舔…哈啊、哈啊、哈啊…”不听凌日抗议的男人,噗滋噗滋地以舌尖在洞口周遭,中心处不停地突进,刨开软肉,舔舐着内部肉襞。 波波强烈的刺激,冲击着他的四肢,又麻痒、又酥软、又教人浑身无力的淫靡之火已经从里面泛滥到外面,流向亢奋膨胀的海绵体,嚷着要自小小火山铃口,喷出阵阵浓郁的欲精。 “哈啊…你该死…都是你…迪肯!”止不住嘤嘤娇吟。腰肢连到后臀,下半身不知不觉地前后、左右款摆起来。直接舔到最里面的舌,受限于长度,无法更深入,只能在边缘浅浅抽动,这反而唤醒了身体尘封已久的记忆。 被火热贯穿到内部…明明痛到不行,却又教人难以忘怀的快感,尖锐鲜明地主宰着脑门,分泌出极度饥渴的错觉,渴望再一尝战栗的、令人忍不住要哭泣的、捣毁粉碎后再重新于天堂里拼凑成一块儿的滋味。 就在他快要降服于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无言呐喊之际,男人却挑在这个时候,抽离了他的舌,留下空虚的、狂乱缩合张放着抗议声的窄小蕾瓣。错愕到想杀人。 “这样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只要抹抹药膏,你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不良影响。”揪着床单,凌日回过头,低吼着:“没问题个鬼!问题可大了!你这样玩弄我的身体,玩弄完了、高兴了,就打算丢下我是吗?!”迪肯拱起双眉。 “我可以继续进行下去吗?”“该死,你少明知故问!你一清二楚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现在就给我过来!你今天要是不让我爽,像上次一样让我痛到三天下不了床的话,你就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我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 迪肯弯扬起唇角,绿眸盈现无限欢喜。“凌,真的可以吗?”“你要问几次?烦不烦!”羞红脸。迪肯上前,再次亲住他的唇,说:“最后一问,你爱我吗?” “你再不快点,我就踹你下去!”嘴巴上这么说,但回应他的吻却相当的热烈,凌日激动地咬着他的肩膀说:“快点把你的XX给我就是了!”经过多次舔舐、完全潮湿柔软的部位,和硬挺火热的肉刀无比契合地相连在一起。 “啊…”想象中的苦痛像褪色的发黄照片,超乎想象的喜悦鲜明地穿透视野。他啜泣地扣着男人不断在他腿间晃动的双臀,十指深深陷入他绷紧的筋肉间,长腿夹着男人的体侧,频频催促。 “会不会很难受?要不要我慢一点儿?”这回不再一意孤行,直往前冲的男人,每过一会儿就会确认一下他的反应。“啊、啊…叫你继续…你就继续…”漾着泪光的眸,潋艳而妖媚的模样,让人不禁再次成为他的俘虏。 难受的不是受到外来力量入侵的身子,而是了解到自己心里已经少不了迪肯,不论凌日愿意或不愿意,他们注定都要成为彼此生命中最大的羁绊,这苦闷里又带着甜美的觉悟,让他逃不开迪肯。 “凌,我爱你…”温柔的占有转为蛮横的索讨。克制不住的狂悍律动节奏,一次又一次地剧烈摇晃、震撼着,直达心房。 融化了,两年来的坚持,融化在男人的激情中,全身都沾染上男人的味道,再也无法挣脱。中午,他们与芬恩太太告别。 “有机会,要记得再回来探望我这个老太婆。不住在这儿也没关系,来陪我喝杯茶啊!”老妇人很中意这两名教养良好、举止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好的。”凌日微笑着,忽然想起来,问道:“冒昧地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的家族里,真的有一位名叫“伊莲”的女子吗?” “伊莲?那是我的闺名,你怎么会知道呢?”老妇人讶异。可是更讶异的是迪肯与凌日,他们面面相觎,凌日禁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又问:“那,您的丈夫…有点失礼地请问,是不是自…自杀的?”“哈啊?”老妇人失笑。 “你们打哪儿听来的?没这种事,他才不是自杀死的,是死于肺癌。叫他别抽那么多烟,他还是不听。不过,呵呵,我老伴年轻的时候,因为气我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有次就故意在我面前拿绳子装作要上吊,但是并没有成功。 那绳子太细,一下子就断了,把我吓个半死,后来被我好好地训了一顿呢!”“…是这样啊?不好意思,问了你奇怪的事。” 凌日越想越不明白,那天晚上的,究竟是“谁”?那个“魂”真是老妇人的丈夫吗?“不会、不会。可是你们怎么会问这个呢?” 凌日随口说了“从导游那儿听来的轶闻,纯粹好奇”的理由搪塞过去。简单地聊了两句后,他们挥挥手,离开月牙广场。走在巴斯的街头,凌日还是无法理解。 “迪肯,你觉得呢?”“谁晓得,也许是不同年代的另一个伊莲,也或许是老妇人的丈夫很想念她,一直留在屋子里头,等待机会想和老妇人重聚,却摸错了房间,跑到你那里去了。” 迪肯促狭地笑道:“结果遇上你这个“虎霸母”将他给吓得升天了也不一定。”看凌日一副无法释怀的样于,迪肯拍着他的肩膀。 “忘掉吧,反正没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而且我们这两天一夜也过得挺愉快的。对了,凌,我们同居吧?以前你不答应,是怕我做些什么,现在你都接受我了,没道理我们不能同居。” “…”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旦答应,凌日又担心是否会“后患无穷”“凌,你就答应嘛!”凌日正要告诉他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时,一阵狂风吹来,刺得他眼睛张不开。好痛,有沙子跑进我眼睛里头了!” “来,我看一下。”迪肯掰开他的眼睛,看着他红通通的眼,帮他吹了吹,说:“这只要点个眼药水就会好了,你等一下。”从口袋中,他掏出了小瓶的眼药水。凌日脸色一变,这、这难道是…“这药水是你的?” “对啊,怎么了?”凌日的脸色由白发红,气得七窍生烟。“这么说,昨天晚上果然还是你在装神弄鬼!迪肯·莫迅,我要和你绝交!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啊?喂,为什么我有眼药水就是犯人啊?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哪个鬼在搞鬼啊!等等我,凌日,你不要走啊!”两人甜甜蜜蜜的两天一夜巴斯温泉之旅,在吵吵闹闹中落幕。迪肯为期两年的辛苦等待是结束了,可是下一回得到情人的谅解,实现他“第三次”的美梦,可不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时候了?还好,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做本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