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坠落于天堂》
1. 1
上千年后--
神仙有规定,神仙分为真神和伪神,这个世界上,为天地之灵气而诞生的神,称为真神,迄今也只有五位,据传,真神与天同寿。
为得悟而形成的神,称为伪神。
陪伴神,且与之有羁绊的伪神,为神使。
然而某位真神的神使却是一个实打实的人类,谣言其与神同寿。
——倒是引起了诸多异议。
.
黑衣清俊,双眸微垂。
……
微生喻坐在沙发上剥橙子,看都没看一眼半卧在白玉塌上,揉按着自己太阳穴的某位真神。
他将最后的白色经络摘下,双唇微启,舒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橙子皮扔进桌子上的紫玉盘里,说:“揉好了就过来吃橙子。”
神祇身着白镀金长袍,长发散落至胸前,眉头从一开始就皱着,像是思绪一直都混乱着。他闻言,神情淡淡,连没有睁开眼睛,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高贵,慵懒。
微生喻好歹和神祇相处了上千年,但转头看向神祇的时候还是一愣,随后又恢复自然:“过几日去斯兰首都,我明天便寻找一个好的宾馆。”
神祇听见“宾馆”两个字终于有了反应,睫毛颤抖,半垂眸的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的诱惑,说话不急不慢:“小凤凰,你到底让我来人间做什么。”
微生喻掰下一瓣橙子放进自己的嘴里,指腹沾上了些许汁水。他没什么表情的用纸巾把汁水抹去,道:“你已经上万年没有出亚特兰蒂斯了,神祇殿下,怎么,亚特兰蒂斯有什么吸引您的地方?”
值得您天天呆着,连动都不动的。
神祇看着他,没有说话。
微生喻也不甚在意,端起茶盏抿了口里面的清水,试图把嘴里橙子带来的甜腻感冲下去,继续说道:“这橙子真腻……最近伪神越发猖狂,你还呆在亚特兰蒂斯做什么。”
“伪神猖不猖獗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本就是活得久一点的人类罢了。况且管理他们的工作又不在我的身上,天父想找我的茬也找不了。”神祇满不在意,顺手整了整自己的浅金色长发,随口道,“你说我这头发是不是应该剪一剪,人间能剪好我这存了上万年的头发吗?”
“……”微生喻看着他,颇有些无语。他没有接神祇的话,又吃了一瓣的橙子,道,“我已经向神明界提交申请,如果你不去人间,我便把还愿任务的委托人再次填上你的名字。”
神祇闻言噎了一下,低头轻叹道:“天父就不应该让我捡到你。”
捡到你是为了气我的吗。
在神明界待得时间久的神,基本都知道传说中那个最神秘的神祇殿下最是反感自己的天命任务,也就是还愿。
微生喻把手里剩下的橙子都塞进嘴里,在空中拍了拍手,含糊不清的道:“烁神殿下过来,我猜测也是要和你商量商量伪神的事情。”
烁神,莫虞奚。
“莫虞奚心里有数,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过来找我。”神祇不知想起了什么,抬头眯着眼睛看着微生喻,心中叹了口气,大概,是时候到了。
腕间的金丝遮在衣衫下,变得越来越红。
神祇看了金丝一眼,不动声色的把它放在衣衫深处。
微生喻没有听懂神祇说的什么,但他也没有想过听懂。
微生喻自顾自地缠着手腕上的白线,缠到一半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迅速的把白线缠在手腕上,拉开自己的衣领,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若是仔细看看,锁骨上还有一圈类似牙印的泛着金色的伤疤。
这是当年神祇给微生喻的契约印记。
微生喻指着伤疤,余光看到越来越浅的印记,问神祇:“为什么最近契约印记在变浅?”
神祇没有理会他,自然往后仰去,伸了个懒腰,说道:“契约印记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暴露出来给别人看呀……你在人间待得久了些,身上难免沾染人间烟火气,若是你老老实实的待在亚特兰蒂斯,你看看会不会变浅,你现在的光息都快深死了,自己也不注意一下。”说着,伸手示意微生喻过来,语气无比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小事,“过来,我加深一下。”
微生喻在这方面了解的不多,只能哦了一声,心中却想着,看来下次抽空找一趟烁神殿下了解一些神使的事情。
微生喻算了算时间,惊觉自己最近竟然没有假期,最后只能悻悻然把拜访的事情不断延迟,然后把黑色外套脱下来放到沙发上,走到神祇身边坐下,把衣领敞的更大了些。
神祇觉得微生喻距离又自己太远了,伸手把他捞过来,揉了揉他的锁骨,像是在聊些家常,一边慢慢的把伤疤周围揉成红色,目光变得越来越深沉:“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和你缔结契约的时候?”
“多年前的事情记不得了。”
微生喻没有说假话,真神在遇到适合自己的神使的时候会立刻就缔结契约,深怕自己的神使跑了,结果神祇在他加冠之礼已成的时候才缔结契约,若是千年前问他这个问题,兴许他还能想起来。
况且,虽然他是神使,但除了完成神祇的天命任务以外,就没有做过任何神使该做的事情。说白了,他对神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一窍不通。
神祇没有说什么,似乎自己就对着自己提出的问题质疑了。他垂着眸子,没等微生喻做出反应,低头。浅金色长发滑落肩头,掩去他的神色。
牙齿抵在皮肉上,短暂的几秒中,源源不断的光芒涌进微生喻的身体里。
在微生喻看不到的地方,印记在一瞬间变得通红,险些将神祇注入的白光都压灭。
直到神祇把微生喻松开,微生喻还没有从这件事情反应过来。
充入体内的独属神祇的光息将自己全身稀释了一边。
是的,他想起来当初缔结契约的时候,神祇提醒过他,没有必要,不要缔结契约,更何况是重复加深印记,那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的疼痛,只觉得神祇的光给自己传了个通透。
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神祇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一样。
迷茫,无助。
微生喻张开手掌,看着手心出现的淡蓝色光息还有些恍惚。他下意识的看向神祇:“你……”
“别看我。”神祇很自然的把他的头掰过去,顺便压下了他的手,从空中捞出一个黑色的物品扔进微生喻的怀里,并说道,“你现在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吓人……收拾好了再过来。”
微生喻一愣,把怀里的东西翻了个身,看清楚了手上的东西,脸顿时黑了半圈--一面有着十分重要收藏价值的,不知道神祇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挖出来的铜镜。
微生喻转头瞥了神祇一眼,负气似的又把铜镜原封不动的扔给了神祇,恨恨剜了一眼神祇后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神祇看了一眼被扔在床上的黑色镀金铜镜,十分不理解现在的小孩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值钱的东西都不稀罕。他心中纠结片刻,最后随手一挥,铜镜便消失不见。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神祇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墙上,过了半晌,垂眸低声道:“还不出来?是打算住在墙里吗。”
随着神祇的话音落下,墙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蔓延着红色的光芒,与神祇的白光相冲撞。
不消片刻,一道红影在墙面慢慢的移动,一袭黑袍镀金带着鬼王面具的真神便从墙里走了出来。
神祇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早就见惯不惯的模样。他看着莫虞奚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冥王服饰,调侃道:“你们现在的服饰已经不打算换了吗。”
莫虞奚自觉麻烦,随手用一条红色的发带把头发束起,面无表情地说:“冥界的某些人,觉得这套衣服够我穿到下一次世界转场的时候……反正短时间内别想换了。”
神祇闻言,上下打量了一遍莫虞奚的服饰,不禁摇了摇头:“万年不换一件衣服,不得臭了……受不住受不住。”
“……”莫虞奚早就知道神祇的嘴里蹦出来什么好词。她面无表情的把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茶盏扔向神祇,“就你最爱换衣服,我整日在人间待着,没事穿什么冥王朝服。”
“你在人间待着,身上总有一股和小凤凰一样的烟火味。”神祇面色不变,伸手接过茶盏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少在人间待着。”
“呵。”莫虞奚坐在沙发上,“人间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几个待着玩得……我们五个真神就你一个人整日待在亚特兰蒂斯,其他的都在人间,你不觉得自己很突兀吗?蔚空殿下?”
“不觉得。”神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一枚素戒,感叹道,“年纪大了啊,不如你们那么有活力。”说话间,腕间的金丝不经意的随着袖摆的落下而暴露出来。
莫虞奚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金丝,神祇便面不改色的把金丝遮起来。
很少有真神去佩戴金丝。
尤其是……会变红的。
莫虞奚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她道:“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既然打算从亚特兰蒂斯出来了,那便把你家亲爱的神使的羁绊给清干净吧,谁知道他来趟人间还整羁绊这一出。”
“我的时间不够了,莫虞奚,我只能让他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神祇神色不变,并不在意莫虞奚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他摘下素戒认真欣赏片刻,一边说着像是在诉说一件家常事,而腕间逐渐便红的金丝却又在应着他的话的可信度。
“你……要让他待在羁绊里?”莫虞奚好像没有发现异样,冲他挑了挑眉说。
“那不是他的羁绊,是他的机遇。”神祇抬眸看着她,“说吧,在哪里。”
莫虞奚静静的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
“斯兰首都,HD区,悟意宾馆--------”
*
屋外星光灿烂,残月悬挂,人间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倒也是不停歇。
微生喻并不知道莫虞奚和神祇的谈话,等他收拾好了以后,心心念念的烁神殿下莫虞奚早就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他站在神祇房外,正打算推门,就见面前的门主动开了。
紧接着室内便传出神祇慵懒的声音。
“我刚刚在斯兰首都查到了一个还挺不错的宾馆,我们两个便去那里吧。”
“……”
事实确实如神祇所言,如意宾馆在首都的口碑不错,但很少有人去住。
贵是很大的一方面,住上一晚便是很多家庭几年但收入。
悟意宾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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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会不会有客人。如意宾馆的老板是首都作协成员,粉丝千万,这件事鲜为人知;老板的丈夫是著名跨国公司老板,身价过亿。而他们的女儿年纪轻轻便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悟意宾馆只有两层,从上空看,便是一栋用玻璃建造的房屋,通体围上翠竹,仅有几个客房的落地窗前没有翠竹遮挡。外围三处花坛,最后围上栅栏。
在高楼耸立中倒也显得尤为突兀,一股清流。
而“懒神附体”的神祇稀罕的出了一趟远门,管他想在首都的那个地方住下,微生喻统统都给安排。
反正不花他的钱,住在空中花园都没有问题
微生喻难得穿了米白色的卫衣,暖光一照,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悟意宾馆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很多人被他吸引了目光。
少年如同一束光,跌跌撞撞的出现在视野中,挥之不去。
微生喻神色不变的走到前台,把他和神祇的证件放在台面,道:“您好,开两间房。”
悟意宾馆不算是大,其实也没有所谓的前台,就一个长相慈祥的妇女站在收银台上,正整理着物件。妇人听到他的声音一愣,不知怎么了,没由来的酸涩和欣慰填满心头。
妇人察觉到了情绪的不对,又怕失态。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长相清俊的微生喻,压下心中酸涩,笑着说:“小先生一个人?”
“不是,两个人,另一个过一会就来了。”微生喻说着,靠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小指关节。
妇人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拿着他的证件,转头熟练的操控电脑。
倒是和微生喻猜的不错,神祇一个走几步路就开始狼嚎的人,一会就来到了悟意宾馆。但让他没有猜到的是,神祇还带来了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快要飞升成为伪神的人。
初见时,自由,浪漫,干净,形容那个人再适合不过。
微生喻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神祇走过来,指关节不轻不重的扣了扣柜台,白衬衫的衣摆像是钩住了他的指尖,神色令人琢磨不清:“不开两间房,三间。”
妇人取钥匙的动作一僵,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熟悉的声音,愣神片刻后,她下意识的看向微生喻,有点捉摸不透:“这,到底是开……”
微生喻抬眸看着神祇,静了几秒:“三间吧。”
十分钟前--
神祇在宾馆附近随便闲逛着,也不是他突然有了兴致,只是他自从把微生喻带回亚特兰蒂斯,几乎没有再来过人间逛逛,虽然以前他也不喜欢来人间。后来的四位真神来找他时,常常怀疑他是不是打算在亚特兰蒂斯永眠,一直到他消逝。
其实也不是。
他难得来一趟不知道转场几次了的人间,所以他要在短时间内了解现在的人间与以前有什么差别。
不能给小凤凰丢脸不是?
神祇看了一眼右手中指上的素戒,下意识的摩挲它,目光放到街道上,薄唇微抿。
【千年前也是车水马龙,规矩甚多;千年后也是车水马龙,百花欲放。】
倒也真是讽刺。
片刻后,神祇收回目光,正打算离去看看小凤凰有没有在悟意宾馆安顿好。转身的一刹那,一抹浅蓝色的光从他的余光飞跃而逝。
透亮,清纯。
很像存在回忆里的故人。
神祇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把素戒摘下来放进衬衣的口袋里,抬腿向那抹光的痕迹走去。
-
伪神飞升,他是没见过的。
但绝对不是周身缠绕光息,一袭风衣悬浮在空中。
能把黑色的风衣穿出自由感的,他活了这么久,也就见过一个。
眼前这个,要死不死的半伪神,也称不上是长相俊俏。若是让他评价一句,顶多是,“还算入眼”。
原来是他啊……
神祇面无表情的靠在墙上,看着这个好像在渡劫飞升的伪神倒是一直犯困。
人间温暖的太让他心生困意了,毕竟他以前在亚特兰蒂斯可以连续三天不睡觉。
然后一睡就是半年的功夫。
可还没等他蓄满困意,那位伪神莫名其妙的从空中摔了下来。
直挺挺的摔了下来,黑色的风衣被迫蒙上了一层灰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神祇挥了挥手,把往他这边飞扬的尘土拍下去,半眯着眼,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若是说刚才是“还算入眼”,那现在就是“愚不可及,中看不中用。”
即使小凤凰不是一个伪神,也知道摔在地上自己爬起来,并且黑衣上没有一点灰尘。
这就是他喜欢的点,毕竟他是一个那么爱干净的真神啊。
而面前这个,躺在地上是打算装死吗。
神祇不可察觉的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解。
-
若白在神祇的注视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面的,黑色的风衣倒是显得狼狈不堪。
他看见一身白衣的神祇有些羞恼,下意识的把脸上沾上的灰尘擦干净,磕磕绊绊的起身,说话还有些结巴:“你……你好。”
神祇微微歪了歪头,顿了两秒,然后笑着看着他,温柔说道:“你好啊。”
共青。
7. 7
其实微生喻还真不知道神祇在首都要工作这件事情。
神祇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神色不清不淡:“行了,刚才莫虞奚过来就是给我说这件事情的,我不信你没听到。”
微生喻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放到桌子上,转头看着他:“为什么万鬼镇被打开了,我却没有察觉。”
神祇闻言切了一声:“小凤凰,你能察觉到什么?你自己算算,自从你束发以后,你在亚特兰蒂斯的时间有多长?你还能和万鬼镇有联系,那可就真的神奇了。”
“……”微生喻被神祇无语了,无奈说道,“所以大部分的鬼魂去了大学,这也就是为什么最近频频有大学生消失的原因?”
“我猜,是的。”神祇说,“这帮从万鬼镇出来的鬼魂,没有几个是怕阳气的,而他们还一心只想要一个人类的躯体,用人类的躯体帮助他们来找我,既然他们最终还是要来找我,那我还不如主动去找他们。”
“明天,明天你就要去大学入职了。”
“嗯,还是哲学系教授呢,莫虞奚给我找的这个身份,真能看得起我。”神祇耸了耸肩,说,“让一个神明去讲哲学,真看中我。”
“……那你带回来的那个叫若白的伪神,你不管?”微生喻说。
“小凤凰,再给你说一遍,他不是伪神,只是一个飞升失败的生灵。”神祇随手揉了揉微生喻的头发,“而且,他自己有手有脚,宾馆里又没什么缺的,多大人了还要我管。”
“明天我不可能跟你一块去了,明天我还要找个还愿人。”微生喻愤恨的看了一眼神祇,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
“哪有那么多的还愿人,明天可是我入职的第一天,你们人类不是很注重这什么什么第一次的吗?”神祇转过来侧身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微生喻。
“虽然明天是你入职的第一天,但这不是你第一次入职。”微生喻起身,低头看着他,“反正没有我,你也可以安然入职。”
说完,从床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看着神祇说:“我先去睡了。”
“好吧好吧。”神祇说,“晚安,好梦。”
微生喻走到门前,手按在灯的开关上,点了点头:“晚安。”
-
平麟大学,是首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能够入校的学生,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神祇被微生喻大早上从床上踹出来,然后又被迫一通收拾了一个早上,紧赶慢赶的在十点之前进了大学。
等神祇被微生喻一手拎下车的时候,还在处于没有睡醒的状态,等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微生喻早就驾车不见踪迹了。
不是,他的课在下午啊。
大早上的把他从床上踹下去什么意思?!!
可都来到平麟大学门口了,神祇也不好原路返回,只得穿着微生喻给他准备的休闲装进了校园。
神祇平时看起来长相温和,嘴角总是若隐若无的挂着笑意,可今天严重的睡眠不足,眼睛都睁不开,反倒给人一种慵懒,高贵的感觉。
而神祇觉得自己一路上受尽了好多小姑娘的“白眼”。
他今天刚入职,结果就收获了一堆白眼!
神祇根据昨天莫虞奚的描述,一顿磕磕绊绊的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不愿意离开亚特兰蒂斯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微小原因就是因为,他路痴。
虽然他是一个神明,但并不能代表神明就应该无所不能啊。
神祇看着自己的办公桌,默默夸奖了自己一番,结果余光看见摆在桌子上的时钟,僵在了原地。
已经下午了……
小凤凰是早上七点的时候把他从床上摔下来,八点半左右就把他从车上扔了下去。
然后,他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现在时光回溯,来得及吗。
神祇在原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背了快一上午的黑包放到自己的桌子上,看着手机里的地图,自暴自弃的赶往教学楼。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第一天入职,就……迷路了。
当神祇来到一片竹林前,才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迷路了。
他已经在这一片地方绕了三圈了。
幸好出办公楼的时候他给其他老师换了课,换成了明天,不然,让他去上课,学生等到下课他也不一定到。
神祇倚着一根竹子,看着手机里的地图,正在尝试与记忆中的某处景色重合。
“滋滋滋----”
神祇听到声音时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迷路来的地方,竟然撞见一个小鬼。
那正好,还能找到一个指路人。
有小鬼出现在阳光下,必有人隐藏在阴影中。
神祇收起手机,转身走进竹林里。
明明竹林在还是晴日高照,可竹林在却是一片昏暗。
神祇揉了揉耳朵,随手往空中一挥,几步之内,黑雾散去。
果然是黑雾惹得鬼。
神祇慢慢往里走着,而黑雾像是有意识一般想要阻止神祇的前进,却不敢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连神祇都觉得这片竹林真大的时候,黑雾终于散去,而他的面前,便是这黑雾的操控鬼魂。
鬼魂脚下还躺着一位青年,可惜那位青年已经晕了过去。
鬼魂看向不请自来的神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是蔚空殿下啊。”
神祇没有说话,脚步也没有停歇,一步一步向前走。
鬼魂看着神祇的步伐,却是什么也不怕:“蔚空殿下还以为这里是万鬼镇吗?想来就来?”
神祇笑着说:“难道这人间,不也是本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鬼魂冷哼一声,猛地腾空而起,向神祇扑去:“我倒要看看,离开了亚特兰蒂斯的蔚空殿下,还有多大的本事。”
神祇笑着,脚步没有停下,慢悠悠的说:“蔚空殿下没有多大的本事,但是,神祇殿下本事就大了。”
最后那一句话神祇说的声音很小,连鬼魂都没有听清楚,就被神祇一手掐住命脉。
万鬼镇里的鬼魂与其他的鬼魂不一样。
就比如上次在手机专卖店见到的鬼魂,是只有依附在人类躯体上才能说话,但万鬼镇的鬼魂,是不需要的。
鬼魂感受到熟悉的窒息感觉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艰难看向神祇。
“你……不是蔚空?!!”
神祇还是笑着,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鬼魂在消失的前一刻,听见神祇淡淡说。
“能让神祇殿下抓到,你也是做鬼一生的荣幸。”
神祇殿下!!!!
--
微生喻放下电话,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打算开向草地的车只能原地打转,向平麟大学驶去。
他没有想到,神祇竟然在平麟大学迷路了。
是他太放心神祇了,就忘记了神祇不是人,也不是个多正常的神。
神祇还困在竹林里,原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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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一个大学的竹林能有多大,结果……
他已经按照一个方向走了一个小时了,这已经是他一年的运动量了。
而他这一路,也就只抓到了一个鬼魂。
他要休假,他要把这几天的运动量都通过睡眠补回来。
神祇这样想着,毫无意识的走出了竹林,然后与在竹林在等着他的微生喻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微生喻一脸烦躁的推开他,看了一眼神祇背上的人,挑了挑眉,问道:“这又是你从哪里捡到的人?”
“在竹林里面,快,换成你背他,我不背了,累死我了。”神祇当了一次甩手掌柜,直接把青年扔给了微生喻,说,“这人交给你了,我不管了,你把他带到医院就行。”
微生喻看了一眼背上脸色发青的青年,问道:“你打他了?”
“你这可冤枉我了小凤凰。”神祇说,“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被一个鬼魂给占据了,是我出手救下了他,然后大发慈悲的把他驮了出来,累死我了,你今天必须给我做好吃的。”
微生喻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我先把他送去医务室,车在门口,你认识,你一直往前走,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留下了我的光息,顺着光息走,别又迷路了。”
“你把光息当指路标,行吧。”神祇下意识揉了揉微生喻的头,“放心,这次,绝对不可能迷路了。”
……
神祇还是想回溯时间。
几分钟前还在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不会迷路的某个神仙终于体会到了现在人类经常说的。
打脸时刻。
真打脸。
神祇叹了口气,他明明一路上是按照小凤凰留给他的光息走的,但是就是没有走到大门。
而是来到了一处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神祇伸了个懒腰,虽然平日里他确实是个路痴,但还不至于一天迷路这么多次,他不想玩了,他现在只想回到悟意宾馆里,睡觉。
神祇想着,指尖的白色光息越发明显,下一秒,神祇直接转移到了校门口,不远处就是微生喻的车,而微生喻则是靠在车门上,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神祇给自己估算了一下活下来的概率,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一步走十步的走向微生喻。
微生喻静静看着神祇那乌龟式走路速度不禁气笑了。
但神祇还是逃不了走到微生喻面前的宿命。
他站在微生喻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于是与微生喻大眼瞪小眼。
……
神祇率先憋不住,也知道微生喻并不生气,一手揽着微生喻的肩膀,把他推进车里:“行了行了,进车里吧,天黑了,外面太冷了。”
微生喻没有说话,坐在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副驾驶的神祇,神情淡淡:“说说吧,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刚刚我找不到你的气息。”
神使的作用很多,其中之一的用处,可以和其神明相互“追踪”气息。
神祇干笑两声,打开了车内的空调,调高温度:“中了埋伏,顺着走了下去,耽误了点时间。”
中了埋伏顺着走下去,呵,莫不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埋伏吧。
微生喻并没有在意神祇的动作,什么也没说,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宾馆门口。
神祇原本打算回了宾馆便向微生喻解释,结果刚下车,神祇便被存在感全无的若白给拦住了。
然后神祇看着微生喻面无表情的从身边经过。
完了,彻底完了。
8. 8
神祇看着微生喻越走越远的背影,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看着面前的若白,开口询问道:“有事吗?”
若白说:“过几日我又要飞升了,蔚空殿下能不能,帮我护个法?”
飞升,你当飞升那么容易?还又要?
护法,你当护法那么容易?还让一个真神帮你护法?
神祇揉了揉眉心:“没空,这几天我都有课,没有时间帮你护法。”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若白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神祇不放。
神祇越发烦躁,他看着若白,丝毫不顾及情面,说道:“你既然要飞升成为伪神,那便应该靠自己,而不是靠我。”
若白有点慌:“我知道,我只是……”
神祇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我还要备课,你早点睡吧。”
若白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神祇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走进了宾馆里。
若白咬了咬牙,看着神祇的背影,满不甘心的在神祇的后面走了进去。
神祇原本还想着再看着他还能掀起什么花浪,结果现在若白就来截他的路。
呵,也是,不足为奇。
神祇想着,极为自然的走到微生喻的房门门口,然后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轻轻转动。
“咔--”
“……”神祇动作僵了僵,这是给他上锁的节奏?
神祇彻底泄了气,把在路上顺过来的橙子放到微生喻的门把手上,轻轻敲了敲门:“小凤凰,我把东西放到你的门把手上了,你开门的时候小心点。”
“……”没有人应他。
神祇最后看了一眼微生喻的房门,思索片刻后便离开了。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拐角处的一双眼睛。
……
神祇跪在落地窗前,看着首都的高楼大厦。
人们在大厦里来回往返,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悟意宾馆。
“你在看什么?”莫虞奚身着冥王服,站在神祇的背后,随着神祇的目光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风景。
神祇抬手露出手腕上的金丝,目光放到金丝上,不清不淡的说道:“我在想,为什么天父这么的,恨我。”
莫虞奚静了几秒,说:“还有多长时间。”
“若是按照亚特兰蒂斯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莫虞奚点了点头:“所以你想好怎么让微生喻变成一个正常人了吗?”
神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最近小凤凰的印记在变浅,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你家凤凰的印记变浅关我什么事?
神祇并没有注意到莫虞奚的神情,低眸说:“我骗他说,印记变浅是因为他在人间待的久了,但其实……是因为我给他的印记上做了手脚,他会变成人类的。”
等到印记消失的那一刻,就是微生喻脱离神使身份的时候。
莫虞奚从听到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神祇到底要做什么,她冷笑一声:“然后你就会死?”
神祇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莫虞奚怒了,她上前揪住神祇的衣襟,迫使神祇与她对视:“神祇,你当真是好样的。”
神祇听到莫虞奚对自己的称呼时瞳孔地震:“你……”
莫虞奚一时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痕迹:“你tm就不能给天父服个软?!就一定要固守那一点东西?你认个错天父怎么不可能让微生喻变成真神!你tm就一定要记得蔚空,记得天父唯一的过错?!你是有病啊!”
神祇原本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听到“蔚空”这个名字,伸手把莫虞奚的手掰开,把她压到桌子上,眼神阴郁,有些咬牙切齿的说:“莫虞奚!”
莫虞奚泄了气,柔声道:“神祇,你一定要把自己搞死吗……”
搞死吗……
神祇慢慢松了手,莫虞奚趁机站起来,说道:“神祇,你应该想明白的。我们四个听你的,不会再叫你神祇,如果你真的认为过去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你就不应该让微生喻叫你神祇,毕竟神祇的名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的。”莫虞奚说的越来越小声,最后神祇都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莫虞奚根本不在意这些,往他的床上扔了什么黑色的东西,转身从墙壁消失。
搞死吗……
神祇瘫坐在地上,什么也没说。过了半晌,他伸手凭空从空气中取出一块玉佩,垂眸没有任何动作。
他其实,也不配为一个神明吧。
他只是……神祇。
神祇叹了口气,手却慢慢的收紧,手中的玉佩消失成为粉末。
玉佩是神明的特征。他不配为一个神明,所以,神祇身份尊贵,他受之不起。
他……不是神祇吗……
锁了房门开始做法的微生喻根本就不知道神祇的事情。
虽然说今天的还愿很简单,但是在途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伪神。
他的体质特殊,明明是一个人类,却像一个伪神一样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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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并且,若是没有错,他应该会和神祇同寿了。
微生喻想着,身边的光息越来越浓。
他睁开眼睛看着正在变色的光息。
淡蓝色,神祇说过,很好看。
微生喻眸低一暗,光息逐渐便深。
他的光息从来不是淡蓝色的,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便成淡蓝色,这是和神祇的光息混合的缘故。
可能淡蓝色的光息更给人一种神明的感觉吧。
微生喻叹了口气,身边的光息逐渐消失,最后一缕漂浮在他的手心里,被他轻轻一握,消失不见。
他,是个人,不是神。
*
遥远的亚特兰蒂斯泛着金光。
自从神祇离开了亚塔兰蒂斯,就从来没有生息。
天父看着室内的白玉装饰品迟迟没有动作,给人一种不言易怒的感觉。
莫虞奚站在天父的身后,说:“我劝过神祇,他什么也没说。”
天父垂着眸子,指尖微微一动,所有的白玉都碾成粉尘。
“他还在因为那件事情怪我?”
莫虞奚说:“可能吧。”
天父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莫虞奚伸开五指,空中漂浮着五枚玉佩。她看了几秒,好像松了口气,说:“玉佩还在。”
天父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转头的片刻,原本漂浮在空中纹着龙痕的玉佩与室内白玉一样瞬间粉碎,随着一阵莫须有的风默默消失。
莫虞奚动作一愣,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父,而天父面无表情的看着玉佩消失的地方,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但莫虞奚太熟悉天父了,她是唯一一个陪伴天父时间最长的真神,天父想做什么她都会知道。
如今,虽然天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莫虞奚很清楚天父现在很愤怒。
不亚于多年前蔚空的消逝……
天父挥了挥手,空中仅剩的玉佩全部消失不见。
莫虞奚听见天父说:“既然神祇这么做,我们也干涉不了他,就这样吧。”
莫虞奚莫名松了口气,既然天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不会去找神祇了,神祇……暂时在人间安全了。
莫虞奚说:“那我们怎么办?”
天父面无表情的向外走去,淡淡说道:“神祇既然想这么做,就应该做好了我去找他的准备,我足够了解他。”
天父越说越小声,莫虞奚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稀里糊涂的跟着他
9. 9
天刚刚破晓,还残有点星高缀。
微生喻熟门熟路的打开神祇的房门,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帘,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某位,毫不拖泥带水的掀开他的被子。
神祇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因为微生喻的动作还是因为梦境中的东西。
微生喻还带着些许困意,打了个哈欠后,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躺倒神祇的身边,把掀开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拢了拢,然后对准神祇的后腰一脚踹了下去。
神祇原本还在梦境中与天父不断的吵架和打架,结果就在梦境中看见一股力量把自己踹到了天父的身边,然后天父对踹过来的他笑了笑,一把天火把他烧的干净。
“……”
神祇被吓醒了,然后就感觉脸上一阵冰凉,睁开眼就和地板来了个面对面。
微生喻躺在床上手撑着脸,嘴角挂着笑意,眼里满是还在迷茫的神祇。
神祇看见地板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下来的了,他刚起身就看见微生喻的脸,无可奈何的掀开盖在微生喻身上的被子,自顾自地钻进去。
微生喻看着钻到自己旁边的神祇,揪了一把他暴露在外面的长发,说:“你还不起床?”
神祇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眼神迷离,含糊不清的说:“小凤凰,每天都来一遍你不烦啊……”
微生喻笑眯眯的说:“不啊。怎么,你是想让若小伪神来叫你起床啊?”
“别了……”神祇伸了个懒腰,慢慢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眼里是令人沉沦的柔情,“就你一个就行了,再来一个我不得烦死……”
微生喻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莫名的开心,他压下扬起嘴角,低头正好对上神祇的视线。
神祇看他笑,自己也笑了。
微生喻不明所以,问道:“你笑什么?”
神祇摇了摇头,他本来以为微生喻会因为自己在大学里迷路而责怪自己,结果一早上醒来,微生喻并不生气,反而像往常一样来“温柔”的叫他起床……
微生喻叹了口气,把神祇偷偷放到自己腰上的手放下去,动作干净利落,一脚又把神祇踹了下去,然后轻飘飘的说:“神祇大人,您还是快起床吧,难道你还要学着人类懒床啊?”
神祇被踹下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捏了捏鼻梁,说:“有时候人类身上真的有许多值得学习的……比如懒床。”
微生喻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说:“今天我没有事情,陪你去一趟。”
“……”神祇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转头再次询问微生喻,“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我陪你去一趟平麟大学。”微生喻神情谈谈,把被子盖到自己的头上,颇有困意的说“你先找衣服,我再睡一会,换好衣服记得叫我。”
“……”神祇想现在就奔回大学,不带上微生喻。
为什么小凤凰今日没有去还愿……为什么!
*
即使神祇磨蹭再久,也不可能不带上微生喻了。
神祇稀奇的带上了一顶鸭舌帽,惹得走在他身边的微生喻频频转头。
神祇被微生喻一阵一阵的目光刺到了,他并不在意大学里有多少学生,伸手揉了揉微生喻的头发,目光却放到前方:“小凤凰,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微生喻丝毫不忌讳自己说的什么,一把拍开神祇的手:“你怎么戴帽子了?”
神祇闻言,故作帅气的撩了一下露出来的头发,说道:“你猜猜?”
“没兴趣。”微生喻冷漠道,快步走到神祇的前面,头也不会的说,“跟着我,别又迷路了。”
神祇懒懒的回了个哦,漫不经心的跟在微生喻的后面。
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路人的“白眼”。毕竟眼睛在他们身上,难不成扣下来?
他和小凤凰才没有这种喜好。
*
自从神祇昨天与其他老师换课,原本所有人对这位新来的哲学教授十分好奇逐渐变得越发期待。
微生喻和神祇一起踏进学校的时候,学校论坛上就已经传开了两个人的照片,甚至有人猜测他们两个是不是新来的哲学教授。
只是这种猜测很快被他们两个的“庞大颜值粉”给压了下来。
当神祇和微生喻来到教室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到了。密压压的,全都是人头,神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拽住微生喻的衣摆,澄清的眼睛里却不见一丝慌张。
微生喻嫌弃的看了一眼神祇抓住衣摆的手,但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一脸看好戏的看着神祇,说:“徐一教授,上去吧。”
“……”神祇把目光放到讲台上,又设想自己站在上面的场景,动作一僵,不得不把目光投在微生喻的身上,眼神清澈,好像再说“你帮我上去吧”。
微生喻脸上的嫌弃越发的明显,直接上手去推神祇:“亲爱的教授,快上去吧,你今天有两节,还是连着的。”
“……”神祇被微生喻这么一推,偏巧不巧的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
他……现在对小凤凰的怨气越来越大了,但自己还做不了什么。毕竟,自家孩子……
唉。
神祇眨了眨眼,快速调整情绪,再次抬起头已经是一副风度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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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温柔公子的模样。他伸手取下帽子,随手扔给身后的微生喻,长发再一次毫无遮拦的暴露在空中,却引来阵阵欢呼。
神祇神色不变,嘴角极为自然的扬起一抹微笑,他笑着走到讲台上,冲台下的学生打招呼。
“大家好啊,我是你们新一任的哲学系教授,我叫徐一。”
神祇说着,拿着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徐一”两个字。粉末随着摩擦而掉落,染白了他的指尖。
神祇写的是行楷,却带有一定的狂草,给人一种神秘,桀骜,不可触碰的感觉。
神祇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越发觉得自己可以在人间当一届书法大师。
神祇想着,眼中温柔更甚。他转过身来看着底下的学生,轻启唇:“我的字是不是很好看啊?”
神祇本就长着一副君子模样,这般温柔,更是让所有人都失了心。
“好看!!”
“不仅好看!人也帅!”
微生喻看着讲台上神采奕奕的神祇,觉得刚才不敢上讲台的某个神纯属他的错觉。
神祇就这么喜欢上课吗……可以笑成这样……
“什么是哲学?”神祇站在讲台上笑了笑,“其实第一次知道这个科目的时候,以为哲学就像数学一样,枯燥无味,因为那个时候小,只学过语文,数学以及英这三门学科,所以我当时就觉得哲学和数学都有一个‘学’字,一定不好玩。”
神祇停了下来,收获了一阵大笑。
微生喻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真会编。
神祇不知道微生喻的想法,继续说:“后来啊,认识了个著名的哲学家,那段时间我寄宿在他家,父母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我。小时候叛逆心强,总想着逃离父母,刚开始我很开心,时间长了,就觉得父母不要自己了。”
“这个时候,那个哲学家叔叔就教我一些东西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他毕竟是个哲学家,教来教去效果都不怎么样,所以他就开始给我讲哲学……”
神祇讲的越来越远,可微生喻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心思了。
他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刚被神祇带回亚特兰蒂斯的时候。
他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了下来,,自己的家人却没有幸免于难。那个时候他才四岁左右,从尸山上爬出来,原本是要去找敌国报仇,结果走了几步便晕倒了。
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多日没有进食,已经十分虚弱了。
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白影。
那是神祇。
神祇救下了他。
12. 12
洄天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靠在沅执的怀里眼底泪水直打转。
沅执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揉了揉洄天的头发,低声说:“平麟大学那边有蔚空,不用担心。”
洄天懒懒的应了一声,转身搂住沅执的腰,乖乖枕在他的大腿上。
--
微生喻甩了甩指尖上的血迹,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伪神,冷漠的说:“愚不可及。”
伪神抬头看着他,心中满是不甘。
微生喻并不在意躺在地上的伪神,他转身看着身后的鬼,手中光息慢慢消失,只有一缕若隐若现的白色光息围绕在他身边。
“你们,是要和我再打一架还是乖乖的回去。”
微生喻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视野中暴露出来的鬼魂纷纷僵在原地,然后趁着微生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都消失不见。
他们才不招惹某斯里的暴躁小少爷呢,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倒霉!
微生喻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身影冷笑一声,转身看着地上的人。
“难得有不要死的伪神在我面前瞎晃悠。”
伪神冷不丁的对上他的视线,止不住地颤抖。最后“彭!”的一声消失不见。
微生喻挑了挑眉,语气中掩不住的惊奇:“自爆了?”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次来杀自己的伪神。百年未见的东西今天算是见了一半。如果神祇在这里,一觉得十分无趣。
微生喻摇了摇头,抬腿走进仓库里。
*
神祇没过多久便下了课,他来到前不久微生喻坐过的地方,重新戴上帽子,温柔的看着一批又一批来问他要联系方式的人,越发头疼,只能说自己的手机在自己的朋友手里,拿了微生喻的外套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在他身边人类容易发生诸多变故,他没有必要给自己的找事做,他可不是小凤凰,人类随便许下的一个诺言都随便实现。
神祇一路上跟着微生喻留下的光息往仓库的方向赶。
可还没来的及靠近,一个不算熟悉的背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若白。
神祇不耐烦的咬了咬后槽牙,掩下眼底的情绪。
他很少对一个人类展现出厌恶的表情。若白是头一个。
若白好像知道神祇要说什么,快他一步的先说:“蔚空殿下好巧啊,你……是在平麟大学任教吗?”
神祇点了点头,只想立刻远离若白。他怎么不知道一向存在感极低的若白身上有一股他很讨厌的味道。很烦很烦很烦。
若白面露喜色;“好巧啊,我是平麟大学的学生,你是……”他看了一眼神祇走过来的方向,猜测道:“你是新上任的哲学系教授吗?”
神祇终于抬头看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语气中带着丝丝阴冷:“没事情就让开,可以吗?”
若白被他的语气一惊,迟迟没有动作。
神祇看着若白,不可察觉的冷笑一声,从他的身边经过。
可还没走两步,神祇便听见了若白的声音。
“神祇殿下。”
神祇心中莫名的惊慌,他皱着眉却没有转身,径直向仓库走去。
“如果微生神使知道了他四岁时战场上的真相,你猜他会有什么反应?”
神祇步伐僵在原地,他转身看向若白,面无表情,但几乎低吼的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若白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我也没想说什么……就是,这么多年,你不会愧疚吗,看着微生神使的光息不觉得讽刺么?还是你觉得,瞒着微生神使很好玩?”
神祇眼底满是怒火,外套下的手也在慢慢握紧。
若白像是没有看见这些难得露出的情绪,继续说:“你看见微生神使的时候难道想不到蔚空殿下,想不到当年跪在你脚下苦苦哀求的他的亲人吗,想不到自己曾经亲自泯灭了他们的魂魄吗?神祇,你们身为神明的,就是没有心。”
神祇愣在原地,静静的听着若白的一字一句,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该有什么动作呢。
若白说的也没有多大的错误,只是……罢了,当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若白还在窃喜,正当他打算再说几句的时候,瞥见神祇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微生喻。
若白勾唇笑了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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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对不起微生神使,便将他囚禁在亚特兰蒂斯,不让他了解当年的真相,杀死了所有知情人。”
“神祇,你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微生神使的面前。”
若白刚说完,就看见神祇指尖的光息越发强盛,刺眼的白光像是要不断扩大。
若白心喊不妙,连忙逃跑,跑路片刻,看见微生喻握住神祇紧握的手,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神祇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缓。
果然。若白想。
……
其实微生喻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亲人了。刚到亚特兰蒂斯的时候确实是想过,但是后来神祇慢慢的尝试改变他,他那个时候就在想,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每次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小妹,他都会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死去了,可能现在都已经重新一段新的人生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变数,没有必要还要去找他们,改变他们。
没必要的……
真的没必要吗?
微生喻第一次想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看着身边情绪慢慢稳定的神祇,心里叹了一口气,可又是没由来的紧张。
如果真的是若白那样说的,神祇真的把自己亲人的魂魄给泯灭了,那他该怎么办呢,是该清醒的离开还是……
微生喻第一次举棋不定。神祇平时看起来并不着调,但是他必须承认,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神祇陪在他身边,每当他有危险的时候,也是神祇在。
神祇对他的意义,就像天父告诉他的一样,夜空不能没有星星,春天不能没有百花,人不能没有情绪。
可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神祇从微生喻握着自己的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微生喻的存在,许是被若白的三言两语扰了神智,他不知道微生喻到底听到了多少。
可能只听到了一点,可能从头听到尾,又或者……一句也没有听到。
不管是哪一种,神祇都不希望微生喻知道这些事情。
当年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他们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有一天有人来打破他们的生活呢。
他不想让微生喻知道当年的真相。
更不想让天父知道。
13. 13
陈欣瑶半躺在沙发上,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被无情的扔到了桌子上。
微生喻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给她打了个招呼:“中午好。”
陈欣瑶兴致不高,懒懒的应了声:“中午好。”
微生喻坐在她对面,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橙子,熟练的剥着它的皮。
陈欣瑶听到他的动作,顺势坐了起来,看着微生喻剥好一个橙子,处理好雪白的经络,然后掰成两半,给她一半。陈欣瑶伸手接过:“谢谢。”
微生喻说:“客气了。”
陈欣瑶往嘴里塞了掰橙子,把旁边的抱枕掀飞,藏起来的零食被暴露在空中。
她从零食里翻来翻去,最后手里拿着两瓶纯牛奶,又把抱枕放到剩下的零食上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靠着抱枕,把手里的一瓶牛奶递给微生喻。
微生喻接过纯牛奶,打开瓶口,仰头喝了一口便放到了桌子上。
陈欣瑶没有他这么敷衍,吃了一口橙子,抿了一口纯牛奶,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太好喝了。”
微生喻早就看怪不怪了,他看了一眼陈欣瑶,伸手从桌子上取了两张抽纸给她。
这两天没有还愿人,他和神祇的关系因为变得越发紧张,他几乎无所事事,一改以往的作息习惯,每天都是中午起床,然后就会和陈欣瑶背着馆主,也就是陈欣瑶的母亲,偷偷吃零食。
而且每次陈欣瑶都会从不同的角落里取出不同的零食。
陈欣瑶用纸擦了擦嘴边,十分享受的靠在沙发上,说:“你要是我哥就好了,我们一块躲着我妈吃零食……啧,想想就快乐。”陈欣瑶还在说这些什么,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晦暗不明,“哥哥……”
微生喻仰头喝了一口牛奶,余光看着她不断变化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陈欣瑶情绪低落的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微生喻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也并不在意别人的过往,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人便对着桌子上的果盘里的水果展开了一场疯狂扫荡。
过了半晌,两个人面前都堆上了一堆水果的果皮。
陈欣瑶看着果皮,动作停在半地,说:“喻哥,你相信神吗?”
微生喻握着牛奶,指尖微微发僵,他咽了口奶,紧绷着肩膀说:“我……相信。”
陈欣瑶闻言点了点头说:“我也相信。”
“你也相信?”微生喻有点惊讶,看着她,仿佛有些不解。
陈欣瑶一抬头就对上他不信任的眼光,“噗嗤”一声笑了,说:“别不相信啊……我有一个哥哥,因为他我才相信的。”
“你哥哥?”他并不记得馆主告诉过他,陈欣瑶有一个哥哥。
陈欣瑶笑了笑,靠在沙发上说:“我确实有一个哥哥的。我和我哥哥是双胞胎,但是我没见过他。
“那个时候我和哥哥还在母亲的肚子里,父亲很爱母亲,所以母亲从来没有受到一点的苦。但是父亲的工作很忙,通常都是晚上才能回家,母亲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任何紧急情况父亲都做了紧急措施。”
“但是那天母亲突然大出血,父亲原本还没有下班,但是担心母亲就提前下班把母亲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医生说母亲流了产,但是很神奇的,双胞胎保下了一个。也就是我。”
“父亲怕母亲又有什么意外,就把母亲安排在医院里,回家准备一些必需品。结果还没回到家,房东叔叔就给父亲打电话,说他们家失火了,那一层楼都被烧了。父母逃过一劫。”
“后来母亲生下我以后修养了一段时间就去了庙宇,算了一卦。那天正好阴天下雨,庙宇的人很少,母亲身体受不住这种天气,本想着来算一卦就行了,但是母亲发现庙宇其实并没有那么冷。”
“母亲在庙宇里待了一会,便打算离开。可等母亲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正好有一束光不偏不斜的打在母亲的身上。”
“就是那种,天空中只有那一束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陈欣瑶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口渴,喝了一口剩下的牛奶,继续说:“从那个时候,母亲就经常去那所庙宇,我自己觉得啊,很神奇。”
微生喻一直都沉默不语,直到陈欣瑶说完了,他才说:“我也有一个妹妹,但我妹妹还没有两岁,就去世了。”
陈欣瑶面露喜色,心中的苦涩却越来越重,说:“你当我哥哥吧!”
微生喻只是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他出现在陈欣瑶的世界里本来不就是错误的吗……陈欣瑶的生活不能因为自己而有所改变。
陈欣瑶以为微生喻不同意,也没有多么的遗憾,拽着他的袖子,撒娇的说:“你现在不同意也行,但我把你当哥哥好不好。”
微生喻苦涩的勾了勾唇角,轻轻点了点头。
陈欣瑶看见他点头,欣喜的从沙发上蹦下来,伸手取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说着:“等着啊喻哥,我亲自给你设计一套衣服!”
微生喻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陈欣瑶的动作,问了一个自己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你今年多大?”
“我吗?”陈欣瑶输入着电脑的密码,盘腿坐到沙发上,扭头看他,“我今年……18,再过几天过了生日就19了。”
“你,不上学?”
“肄业了。感觉上大学浪费时间,就在大一肄业了,然后就开创了自己的品牌,当个设计师。”
微生喻点了点头,看着陈欣瑶忙碌的身影,不禁呆在原地。
如果阿珊可以平安长大的话,是不是和陈欣瑶一样呢……
微生喻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去后厨,余光便看见陈欣瑶抬头看他,接着他便听到陈欣瑶愉悦的声音。
“喻哥,你陪我去逛街吧!”
—
微生喻打开车门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对上陈欣瑶满怀笑意的目光只是下意识的笑着。
逛街,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逛街了。
逛街容易出现的突发事件有很多,没准就会有一个伪神来找事。
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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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他便不喜欢逛街了。
陈欣瑶显然没有注意到微生喻的情绪,自顾自的系上安全带,兴奋的说:“我自从不上学了以后就很少出门了,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商店……嗯,随便逛逛吧,顺便给父母买件衣服,反正爸爸明天就出差回来了。”
微生喻嗯了一声,启动了汽车。
陈欣瑶像是第一次坐汽车,一路上东张西望,时不时惊奇的对微生喻说着路边的景色。
微生喻一心开车,大多数也是懒懒的嗯着,也没有在乎自己的手机一直都在振动。
他开车三不准:
1.不说话不吃饭。
2.不玩手机。
3.不带困意开车。
有时候神祇都会对他的三不准吐槽,但每次都自觉的遵守。
微生喻笑了笑,想起神祇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三不准时候的神情。
他把他的准则给陈欣瑶说,果然,陈欣瑶也和神祇一样的震惊。她知道了微生喻的准则后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还是放到窗外的景色上。
她真的很久没有逛街了,自从……
算了,不想了。陈欣瑶对着车窗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她现在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母亲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好,父亲也快要退休了,没什么不好的,对……没什么不好的。
陈欣瑶不可察觉的深吸一口气,车窗上映着的那一双眼睛里正在尝试掩去悲凉。
微生喻像是没有发现陈欣瑶莫名低落的情绪,继续一路上前。
陈欣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那么好,这么多年头一次逛街就逢上了集会。
首都的集会很难见,但也很著名。首都的集会全是首都的一种特色。因为集会并不是像其他的集会一样,都是一些小贩,一些稀奇的东西。
首都的集会会大力宣传百年前的文化,一些稀有的纪念品都会在集会上出现,有时候还会有节目表演,免费观看,不仅如此,一直以来不能供人观赏的景区和庙宇都会开放一天。
陈欣瑶从一下车就像只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兴奋的一路上上蹿下跳。
微生喻看着激动的心情都要蹦出来的陈欣瑶并没有开心多少。
他原本就打算的带着陈欣瑶去服装店之类的地方,谁知道会逢上集会。
首都集会人群拥挤,最是容易出现意外事故。虽然他喜欢听愿,但是听愿与的招惹是非是两种概念。可他又不能伏了陈欣瑶的心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遇到突发事件,他再想办法,打不了把因果甩到神祇的身上。
微生喻这样想着,不急不慢的跟在还在狂奔的陈欣瑶身后,漫不经心的从兜里取出自己的手机,看着备注的名字,眉心一跳。
姬肃。
十大伪神之首,他不为人知的,唯一的朋友。
换句话说,他放在伪神中的眼线。
所谓的十大伪神,就是指在登记过的伪神凭借能力和生活的寿命来定义。而百年不变动的榜首,便是这姬萧。
14. 14
姬萧……
微生喻心中默默念了两遍姬萧的名字,接了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客气的说:“怎么了?”
不知道姬萧那边在做些什么,微生喻只能听见听筒传来的纸张摩擦的声音。
姬萧显然还没反应到微生喻接了电话,被耳边手机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抱怨道:“你接个电话怎么这么慢啊……不是,你不在家啊,那么吵?”
微生喻下意识点了点头,想起姬萧隔着手机看不见,说:“不在家,在逛集会。”
“集会?”姬萧觉得稀奇,但是脑子里还没有忘记自己这次主动打电话的缘由,他从床上起身,身上只是松松的披着一件西装,常年锻炼的肌肉暴露在空中。姬萧丝毫不在意,任由衣服大敞,一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白光。
“小喻,你最近在首都出门的时候多注意一点,那帮人又要把眼睛放到你的身上了。”
微生喻跟在陈欣瑶的后面,虽然不断的应着她的话,但注意力却放到了手机另一方说的话上。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伪神来找他,每次虽然说着切磋切磋,但也没看精进多少。
微生喻想着,习惯性的抿了抿薄唇。
姬萧那边还在说着,微生喻明显听到了什么东西接触地面的声音,但他没有在意,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我知道以往你并不在意伪神能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危害,但是小喻,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止有榜单上的人,包括落伪那边也会有所动作。”
十大榜单的伪神为了好区分他们的界限,便规定,在涑神那边等级过的叫伪神,未曾等级过的成为落伪。
若白就是一个落伪。
不过,以往落伪从来不会闲来无事找自己的麻烦,因为他们觉得神祇身边的神使,也就是他,配不上神祇的威望,但是他们连个正经的伪神都算不上,不能动微生喻,只能等待着神祇把自己赶走。
于是他们眼巴巴的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的流逝。
但是为什么这次落伪会找自己麻烦?
姬萧好像有读心术一样,把他的问题直接抛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落伪们闲来无事为什么要去找你的麻烦,但是我听说他们的老大,也就是那个岁数和我差不多大的糟老头子也来首都了,还是冲着你家那个真神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手空的又回来了,于是就传出了落伪今年也要刺杀你。虽然他们并不觊觎你的躯体,但是他们可是十分听从他们老大的话,所以你最近在首都注意,我和阿洛很快便去首都,你如果撑的了那么一段时间,等我们两个人赶到,基本就安全了。”
微生喻只是嗯了一声,他并不在意落伪的挑衅或者是刺杀。他在意的,是落伪的老大。
落伪的老大,共青。与姬萧同一年飞升,但是却没有等级,一路跌跌撞撞的把所有的落伪聚集在一起,从那一天起,他们才有了“落伪”这个名字。
但自从他与神祇一战后受了重伤,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但他既然在首都出现,就说明他还没有陨落,那么这样算来,共青确实是和姬萧一般大了。
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
虽然没有微生喻大……
微生喻想到这里不禁按了按眉心,如果天父正儿八经的设立制度,那么除了五大真神,所有飞升的,不管是什么,都要叫他一声爷爷……
爷爷……
微生喻脑海里自动闪现出一帮伪神跪在地上喊他爷爷的场景。他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场景抛掷脑后,说:“我没见过共青。”
“共青也不管你见没见过他……更何况即使让你见了,你认得出来吗?”姬萧话还没说完,手机便被是身边人给夺走。
确实,共青有着十分强大的易容能力。
微生喻还没来得及思索,耳边的声音便换成了一个熟人的声音,急匆匆的扔下一句话便挂断了。
他说:“小喻,我和姬萧还有点事情,我先挂了。”
……
就冲打了一通电话的功夫,微生喻手上大包拎小包的,步伐都有一些轻飘飘的。
好像购物是女孩子的特性。
陈欣瑶一路上都不累,对逛街的热情始终没有改变。她以前和闺蜜一起逛街的时候总是担心买的东西不容易带回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身边有了一个力气不知比闺大打了多少倍的哥哥。
所以难得的开心。
微生喻又走了几路,干脆在路中间的喷泉边坐下,看着陈欣瑶兴奋的跑了一间又一间的商店,丝毫不在意路边的东西。
他无奈地笑了笑,一抬头就看见陈欣瑶有些冒冒失失的向自己的这个方向跑来。
微生喻心下一惊,起身看着陈欣瑶。
陈欣瑶喝了一口微生喻手里自己刚买还没开封的奶茶,气喘吁吁的说:“哥,你还记得和你们同一天进来入住的,那个叫若白的人吗?”
若白?
“记得,怎么了?”微生喻扶着陈欣瑶坐在喷泉边上说。
陈欣瑶又大口喝了几口奶茶,好像是缓了过来,说:“前天,他办了退房,自己付的款,然后什么都没说的走了,我,我刚刚看到他了,在那个商店里看见他了,但我没注意,碰了他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他口袋里的匕首。”陈欣瑶说着说着,心中越来越惊慌,竟想着马上带微生喻离开集会。
匕首?
微生喻几乎立马想到了那天他撞见的伪神,还有那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共青,真是巧。他这样想着,下意识的跟着陈欣瑶走。
离开商店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那个许久没有见到的若白站在门后看着自己。
*
神祇今天只有一节课,所以变得十分悠闲,但他短时间内不知道怎么面对微生喻,只能没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没有想到堂堂神祇殿下,竟然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
神祇心中怒吼了一阵,但面色不显多余的任何情绪。他看着手里还在垂死挣扎努力释放黑雾的鬼,手中长剑若隐若现。
洄天靠在墙上,一脸枯燥的打了个哈欠,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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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神祇抓小鬼就是一件无聊的事情,现在沅执有事情又不在他身边,变得更加无聊了。
啊啊啊啊啊啊。
鬼好像还不死心,被握住命脉还在絮叨:“你有本事把老子放下来,老子还能再战三百回合!你把老子放下来!放下来……”
神祇觉得十分聒噪,随手一挥,一缕光息从他的袖间飞窜到鬼的脸上。鬼看着那缕刺眼的光息在自己的脸庞绕来绕去,还没等他的反应过来,那道光息便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
洄天看到这一幕笑了,可神祇神色淡淡,洄天也停住了笑声。
无声的寂静在狭窄的空间中弥漫开来。
洄天看着脚下的泥土,看着来来往往的蚁虫,一只脚抵着身后的墙。
他抬头看向神祇,欲言又止。
神祇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歪过头来看他,语气中夹杂着些:“你看我做什么?”
“……”洄天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就不应该突然对神祇有一点点的悲悯之心,这几天日子过的舒畅了,就忘记神祇是个什么东西了。
你还妄想可怜他?他不反手给你一个炮弹,那都是轻的。
“你把你的玉佩给打碎了。”洄天看着他说,“听虞奚说,天父都快气疯了。”
“哦。”神祇内心没有任何的起伏。天父气疯了与他何干,怎么,天父气疯了是让他吃不了饭了还是睡不了觉了?
他一个“睡神”,怎么可能睡不着?!!
洄天一个眼神就知道神祇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天父气疯了才好”“他气疯了就没有人来管我了!”“他气疯了来告诉我,是为了让我再气他一遍吗”“别拿你那眼睛看着我,小心我给你挖出来。”“……”
当然,神祇是不可能把自己的眼睛给挖出来,但是他心情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洄天没有多在意这个话题的含金量,一个界的神都想知道神祇为什么要自费身份,但他们几个真神不稀罕知道啊。
平常问问就算是对神祇的一种关心。哦不,说好听点是“关心”,说难听点,就是“鄙视”。
大大的鄙视!
干大事之前竟然不通知我们几个“小伙伴”,要干一起干,哪有一个干,剩下的眼巴巴的看着的。
洄天想着,思绪逐渐飞扬,根本就没注意神祇那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神祇受不了鬼因为说不了话,一直浑身散发着黑雾。黑雾这东西,容易生产,但不容易消失。
“洄天!把你傻了吧唧的眼神给我收回去!赶紧把这鬼给收拾了!”神祇低声怒吼,掐着鬼的力气在逐渐变大。
洄天被他满是怒气的情绪吓到了,切了一声,慢悠悠的走到鬼的面前,脸上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双眼睛满是清澈。
但只有鬼知道,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
“你说说你神祇,早些时候跟着天父学学这融术,多快乐。”鬼在最后听到洄天愉快的声音,和神祇不满的哼声。
晴日里,一缕白烟顺着指尖慢慢散入地底。
15. 15
微生喻被陈欣瑶一路带到了他熟悉又陌生的庙宇里,手上长时间拎着塑料袋被勒了一道又一道红印。
陈欣瑶跑的有些喘,双手撑着膝盖,原本手上的奶茶早就丢了。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微生喻,喘了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因为高负荷运动带来的无力疲惫感:“哥……哥……哥,你不累吗?”
微生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周围,伸手陈欣瑶的胳膊,把她扶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我不是很累……你先坐在这里歇一会,袋子里还有你买了没喝的奶茶,应该还是温的。”
陈欣瑶重重点了两下头,环顾四周:“我们这是来到了一处庙宇?”
在她印象中,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微生喻嗯了一声,蹲下身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到陈欣瑶的手心,就这样抬头看着她:“天气转凉,我进去看看……你如果累的话就别跟进去了。”
陈欣瑶正有此意,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动。
微生喻看了一眼把心思都写到脸上的陈欣瑶,起身走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门槛。
他没有想到那么巧,陪陈欣瑶逛个街就可以听个愿。
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还在脑海中游荡。还愿人看起来只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但他太清楚这个人了。
那个可以为了王朝,一刀捅进自己肚子的……疯子将军。
.
微生喻一步一步跨过门槛,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开口说道:“阿未,好久不见。”
顾未身子明显一僵,他慢吞吞的转过头来,仅仅只是看见一个衣角,眼眶霎时红了一片,以往在后代面前颇有威严的眼睛也被水汽遮住。
“……喻先生,好久不见。”
微生喻听到顾未的声音笑了笑,伸手把跪在蒲席上的他扶起:“你倒是老了许多。”
顾未苦笑,看着微生喻百年不变的面孔,口中苦涩的说:“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次您啊……”
微生喻只是笑着,不再说什么,但他的眼睛已经把思念之情说出来了。
无形之中像是有一双手,努力拽着他们深处的记忆。
顾未,文朝将军。家中世代忠烈,对圣上忠心耿耿。
那是微生喻第一次离开亚特兰蒂斯,是第一次离开那么长时间,还带着被神祇宠出来的天真,也是唯一一次在回家和不回家的抉择中头疼。
想回去,想看看自己种的花有没有枯萎,但如果回去了,就免不了承受一番神祇的唠叨。
唉……
微生喻一个人走在乡街小路上,往来见不到一个人影和烟火气,浓浓的血腥味却是在鼻尖怎么也挥不干净。
战时频繁,边境百姓慌不择路的逃离着战场。微生喻来的这一路上,见过了太多的杀戮和血雨腥风,但是好在他毅力强大,没有走到一半就被吓疯的经历。
微生喻环顾四周,见有一处还算干净的草垛,颠了颠脚,坐了上去。他熟练的从腰间的布袋之中取出一些看起来还算新鲜的饼,又从袋子里取出还没有巴掌大的水壶。就这样,微生喻坐在草垛上啃着一张饼,还在思考着要不要回亚特兰蒂斯。
不知不觉,大半的时间就在微生喻啃饼的时光中消失掉了。
“咔……”
正当微生喻吃饱喝足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稻草摩擦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丝毫没有兴趣转身查看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再耽搁个一时半刻,他就未必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村庄。
赶不到下一个村庄就代表着他将会饿着肚子一天。
他并不想饿肚子,而且他比常人更容易饿,所以,他没有闲工夫去看看草垛里还有什么。
微生喻整理了一下自己散落在地的东西,刚要起身,便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腕。
他本以为是稻草,随便挣脱了一下就打算离去,结果刚走一步,被缠住的那只脚被死死钉在原地。
险些摔倒的微生喻:“……”
微生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阻止自己前进的障碍物——手。
“……”如果不是因为他连鬼都见过的话,换做常人恐怕已经被吓死了。
毕竟自己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岭中,突然有一双沾染了鲜血的手缠住了自己,轮谁都会被吓一跳。
微生喻踹了两下那只手,只觉得有趣。没有黑雾,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人类。看这手上的鲜血,要么,这个人有自杀行为,要么,这个人就是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
第二种的可能性大。毕竟不久前他就听说顾家小少爷的军队在结束战争后全都消失不见,包括那个从小在御前长大的顾家小少爷,顾未。
微生喻蹲在地上,看了看四周干枯的树枝,捡起来一根看起来比较长的树枝戳了戳那只手,看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觉得有些无趣,正要伸手把那只手给拽开,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想死就别动。”
随着声音的出现,不可抑制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微生喻下意识掩了掩口鼻,说话都有些被蒙上的感觉。
“兄弟,你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扯着我干嘛?”
那位素未蒙面“兄弟”没有说话,但微生喻明显感受到了脚腕上的力量在加重。
微生喻啧了一声,变得有些不耐烦。他伸手,硬生生把“兄弟”抓着他手给掰了下来,一边还轻描淡写的说:“兄弟啊,鄙人不才,刚好会一点医术,你……从草垛里出来,我好救你啊。”
“兄弟”动作有些迟疑,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没有想到收回的那一刻微生喻一把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某处草垛说:“兄弟,相逢即是缘,你受了伤,我会医术,这不就是缘分吗?”
“……”
微生喻本以为“兄弟”不会再搭理自己,便松开了手,还没站起来就看见面前的草垛出现一道黑影。
“……”他刚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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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都靠在这里!!!被人从后背偷袭都不知道怎么偷袭的!!!
顾未把头上沾到的稻草都摘下来扔在地上,脸上不知道自己的血还是他人的血。一双丹凤眼看人都透着“老子要杀了你”的神情。
微生喻还处于蹲着的状态,他看着面前站起来的人,慢慢起身。果然是顾未。
顾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微生喻,目光里满是不屑,但也不得不相信微生喻。
微生喻没有再拖延,让顾未脱了衣服坐在刚刚的草垛上,一边从布袋中取出在离开亚特兰蒂斯的时候神祇给他的一些医治物品。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时冲动把这些东西给扔了。听了老人的话,真的有很多帮助。
远在天边刚睡醒的神祇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哈欠,也没多想,继续睡。
微生喻的救人本事都是跟神祇学的,但还没有很厉害的程度。幸好顾未身上都是刀伤,处理起来虽然他嫌麻烦,但好歹不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不然……他可以想象到顾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
……虽然他可以安然无恙的逃离。
处理完顾未伤口后的微生喻松了口气,一抬头便看见已经暗下来的天,心中哀怨连天。
完了,明天,他没有吃食了。他又要饿肚子了!!!
顾未似乎看出了旁边人的崩溃,他看了一眼微生喻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的血迹。他动了动胳膊,不知道微生喻到底用了什么东西,原本一动就疼痛难忍的胳膊现在只能感受到一丝丝的酥麻感。
微生喻看见了顾未的动作,一脸无所谓的仰头看着天,过了一会,颇有怨气的说:“喂!别乱动,伤口再次裂开我可不管你了。”
顾未闻言也不动了。
打了胜仗以后,他原本是打算带着自己的一班人马悄悄进京给陛下过诞辰,结果走到一半发现有一支敌方军队偷偷要进城,于是只能放下当时的计划与敌人厮杀起来。虽然最后把所有敌人都一网打尽,但是他的人也受了重伤。他不得不独自一人出来寻些野兔之类的。
结果听到微生喻的脚步声,想起附近没有百姓居住,以为微生喻是敌军剩余,于是躲进草垛里,然后……看着微生喻吃了一下午。
他就纳闷了,什么东西能吃一个下午,定晴一看,是一张饼。关键人家还吃的有滋有味。
顾未想起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眼底闪过一层阴郁,趁着微生喻的注意力都放到天空的星星上,一把抓住微生喻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搏。
微生喻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甩了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未:“你干什么?”
顾未探了他的脉搏有些震惊,迟迟没有说话。
微生喻自然是知道顾未刚刚是要探自己的脉搏,他看着顾未一脸震惊的样子,说:“怎么?我怀了?”
“……”顾未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一双眼睛被他瞪的前所未有的大,“你,不会武功?”
16. 16
“我不会武功不是很正常吗?”微生喻欲言又止的像看傻子一样看顾未。
神祇会教他武功?
神祇自己都不会!
顾未干呵两声,穿上自己的衣服起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微生喻。
微生喻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出声问道:“看我干嘛?”
顾未什么都没说,走出草垛旁,冲微生喻鞠躬,说:“感谢阁下救命之恩!在下还有几个兄弟危在旦夕,不知阁下可愿伸手援助?”
顾未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没等微生喻把话听完,他就揪着微生喻的衣领跑了。
那是微生喻第一次体验轻功。其实比神祇带他飞还是有点距离的。
微生喻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顾未说的地方。
他看着躺在稻草上的众多士兵,心中默默叹气,他就不应该招惹顾未,现在自己还要累死累活的来照顾伤员……
顾未显然没有注意到微生喻的情绪,冲着士兵拍了拍手,说:“兄弟们,我带来了一个大夫,可以信任!我再出去看看有没有野鸡啥的,你们放心医治昂!”
众多士兵很明显的听顾未的话,微生喻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目光的敌意消失了大半。
他真不容易,给别人治病还要收到仇恨一样的目光。
微生喻趁着顾未背过身的片刻狠狠剜了他一眼,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蹲下。
这些士兵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多多少少也会处理一些伤口,这让微生喻的工作重量大大减轻,甚至有空和重伤的士兵闲聊。
微生喻把他们都大致处理一下后,顾未便回来了,而篝火早就燃起,就等着顾未抓回来的野味。
几个士兵接过顾未手里东西到不远处去做清理,剩下可以走路的士兵也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微生喻重重打了个哈欠,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未,这才想起来一件大事:“我睡哪?”
微生喻说完,便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果然,和神祇混久了,睡觉都成第一大事了。
顾未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小木屋:“你睡那,明天我们就回京……哎对了,我叫顾未,你可以叫我阿未,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阿未。”微生喻冷哼一声,“你叫我喻先生吧,医者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顾未听到他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话竟然也信了,回头冲着一帮兄弟大声说:“兄弟们!以后我们就喊救命恩人喻先生!”
“喻先生!喻先生!”
“喻先生!”
士兵在顾未的带领下冲着他喊了三次,微生喻脸黑的想马上返回到刚刚的时间,把他们都给毒死!爱谁就谁救!
“哎!”顾未突然回头看着他,“你回不回京都?”
微生喻还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中,下意识的应了:“回。”等话说出口,微生喻才反应过来,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他听见顾未兴奋的说:“行!喻先生!我们带你回京!有我在,保你进京无阻。”
呵呵,他进京本就无阻。
他真的想给半个时辰前的自己一个巴掌!
没事去救人干啥?!!!
-
微生喻最后在顾未的“死缠烂打”下不得不跟着他们队伍进京,等睡觉的时候还想着偷跑,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了几个换岗的士兵。
“……”
微生喻不得已,只能用光息给远方的神祇传消息,让神祇把自己接回去。
然后他收到了一封嘲笑信。神祇说不可能把他接出来的,信里的意思是让他有本事继续在人间待一会,别回来,出事也别烦他。
“……”
微生喻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信封慢慢变成一缕白色的光息,恋恋不舍的在他身边纠缠了一会,最后从窗外消失。
唉。
于是微生喻向现实妥协了,乖乖的跟着顾未回了京都。
微生喻看着穿着铠甲的顾未,许是当时阳光明媚,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微生喻不禁问道:“阿未,你为什么……要放弃荣华富贵来战场上?”
顾家是将军世家不错,但他有一个哥哥,不缺他这一个将军。而且他从小在御前长大,深受陛下喜爱,甚至有世人怀疑他是陛下的儿子。
能得圣宠,自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他见过的人都会老老实实享受,好像只有顾未不怕苦,在与陛下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请求出兵。他在亚特兰蒂斯待的时间很长,所以他接触的人类很少。
顾未骑着马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牌匾,上边刻着“京都”两个字。
那一刻正好有一束光打在牌匾上,“京都”两个字像是渡了一层金,熠熠生辉。
半晌,顾未笑了,指着牌匾,语气轻快的说:“喻先生,你知道那块牌匾有多少人想要砸了吗?”
微生喻摇了摇头,把目光放到牌匾上。
“京都”这两个字还是他自己随便写的,哪里知道有多少人想砸了它?
顾未说:“全都城的人都不希望这块牌匾被砸,不管是谁,都会保护它。它的出现,是一个朝代存在的证明。但是平民百姓现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它,所以我们必须保护。”
“陛下身边可以少一个信任的孩子,但顾家不能失去一个将军。”
微生喻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顾未往前走。
顾未的意思是,他想护住一个国家,他想保护曾经保护过自己的人。
其实微生喻对京都还是抗拒的,比如现在。
刚进京,顾未还没把自己的兄弟安置妥当,便被一道带着愤怒的圣旨请进了宫,顺便带上了他。
微生喻跟在顾未的身后默默叹气,他最近是在人间招惹什么东西了还是怎么,运气一天比一天差,他已经能够想到满面春光的陛下坐在龙椅上……
不行,越想越心惊。
微生喻赶紧驱散没用思绪,听见顾未转头对他说:“喻先生,放心,陛下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别紧张。”说完,微生喻便觉得顾未在盯着自己某处看。
微生喻顺着顾未的目光,看到自己叠放的双手隐隐有血丝溢出来。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把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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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身后。
完了,他该怎么面对皇上!
顾未一直以为微生喻第一次见陛下很害怕,怕陛下像民间传闻一样,说陛下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啃骨头,所以一直走到书房,顾未都在开导微生喻,那聒噪的声音连旁边的侍从都看不下去了。
侍从:不行,自家少爷太丢脸了。
景帝从收到顾未回来的消息便一直等待顾未来找自己,结果硬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一打听,顾未正整顿自己的士兵,当朝陛下差一点就从龙椅上摔下来,立马下旨把顾未叫了过来。
没有想到一同过来的还有……那个庸医。
景帝看着微生喻头都气炸了,他根本没有看到站在微生喻旁边的,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顾未,那双眼睛像是要把微生喻吃了。
微生喻没有跪下,冲他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说:“陛下…好久不见啊。”
“……”景帝看着他,突然把面前的东西扔向微生喻,一边大骂,惹得身边的太监慌忙向前阻拦。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陛下这般失态,上一次还是因为喻神医。
等等……站在下面的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眼熟?
“庸医!你还回来干什么!庸医!……”
微生喻还是笑着,原地不动,看着景帝往他身上扔东西,身边年迈的公公拦东西,一来一往,场景倒是有些好笑。
顾未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去拦着“发狂”的陛下。
最后一阵兵荒马乱中,陛下没能注意到顾未,反而被只说了一句话的微生喻气进了太医院。
微生喻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陛下叹了口气,侧身对旁边的公公说:“岁公公,一会给陛下点上安神香……他被我气不得不轻啊。”
岁公公掩嘴笑了笑,轻声说:“奴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您差一点把左丞大人给医死,还逃跑了,陛下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微生喻探头看了一眼陛下,不屑的说道:“我这不是也把左丞大人给治好了,只是过程有些艰难,我保住了他的爱将,他还怨我。”
岁公公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顾未算是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这一个月都在战场上厮杀,京都的事情也只知道一点。
其中有一件事情,是整个军营都知道的程度。
那就是左丞大人谈绍择险些被医死,而差点医死他的就是医仙推荐的人,所有人都称他“喻神医”。
不过京都很快便传出来新的情况,说左丞大人并没有被医死,反而痊愈了,而救治他的“喻神医”跑路了。
“……”顾未很难把传闻中的“喻神医”代入到“喻先生”。他揉了揉眉心,正在努力调整情绪。
微生喻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对岁公公说:“我去一趟左丞大人的府上看看他,小顾将军……快把他送回去吧,陛下一时半会的醒不来。”
岁公公点了点头,目送微生喻离去。
喻神医,当真是神医。岁公公心中感慨,一抬头就看见了还在沉思的顾未。
“小顾将军……”
17. 17
微生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左丞大人了。
指尖摩挲着琉璃盏,不远处还响着刀剑相撞的声音。
谈绍择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一开口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回来了?”
微生喻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小口咀嚼,说:“被别人给拉回来了。”
“拉回来了?”谈绍择挑了挑眉,“什么人还能把你给拉回来?”
微生喻叹了口气:“小顾将军顾未,你知道吧?”
谈绍择点了点头。
微生喻说:“我早知道顾未在青州,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么巧,我就被他抓过去救治他的兄弟了。”
“那你还挺惨。”谈绍择不忘嘲笑他,“不过,喻先生,顾未这个人虽然自幼在圣上身边长大,但是他的武功高强,既然回来了,你倒是可以让他教你,毕竟,你一个大夫行走江湖没有点武功傍身,真的说不过去。”
“……我知道。”
谈绍择看着他不禁摇了摇头,随后把目光放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身上。
半晌,谈绍择牵过那人的手,眼角带着笑意:“喻先生,你是个好人,并不应该在这里生活,若能走,便早些走吧。”
微生喻点了点头,起身扭头看着他:“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望。”
谈绍择也站了起来,冲他鞠躬:“恭送。”
—
庙宇中
微生喻身后跟着顾未,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庙宇。
陈欣瑶看见微生喻冲他招了招手,目光放到他身后的陌生人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她哥进去了一趟还带出来一个爷爷?
但陈欣瑶从小就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她走到微生喻面前喊了一声哥,礼貌又疏离的冲微生喻身后的人喊了一声“爷爷”。
顾未一愣,笑了,拍了拍微生喻的胳膊说:“你这妹妹挺有意思的啊。”说完,他看向一脸迷茫的陈欣瑶,“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曾祖父。”
“……”陈欣瑶僵在了原地,“曾……曾祖父?!您看着也不过是七八十岁的样子啊?!!”
顾未闻言哈哈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泪水:“我都一百多了。”
“……”陈欣瑶像是觉得晴天出现霹雳,劈在了她的头上。
“行了。”微生喻转头对走到他身旁的顾未说,“天色渐晚,小顾将军还是快些回去吧。”
顾未知道微生喻只是害怕自己会生病,但还是忍不住调侃:“哎呦呦,人老了,长相不如从前,喻先生就要赶人喽……”
微生喻气笑了,话语中隐隐透着笑意,顺着顾未的话接了下去:“我赶的就是你,快回去吧。”
顾未切了一声,拄着拐杖正要离开。
微生喻走到陈欣瑶的身边,把她身后的东西都拎到手里,看着她说:“我们走吧。”
陈欣瑶点了点头,弯腰也拿了一些物品,替微生喻分担些重量。
“喻先生!”
微生喻下意识的回头,原本早就离开的人出现在视野中。
苍老的容颜隐隐与记忆中面孔重合在一起。
人还是抵抗不了衰老的。
顾未把拐杖放到一旁,向当初无数次见到微生喻时的行鞠躬礼,他说:“谢先生。”
微生喻只是笑着,看着眼前人慢慢离去。
几乎每一个还愿人都会对他行当年的礼数。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一生会见到微生喻两次,一次初逢,一次还愿。初逢做礼,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还愿做礼,是为了放下当年的事情,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给微生喻一个尊重。
陈欣瑶只是奇怪的看着远去的顾未和微生喻,目光在他们两个人往返。
她哥为什么认识那么多人?
微生喻好像没有察觉陈欣瑶在想些什么,拎着东西冲她说:“快些走吧,馆主很快就要回来了。”
陈欣瑶一听,很快把心思放到了“自己母亲要回来”这件事情,慌慌张张的,连忙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说:“哥!快点!跑起来!不然我们就遭殃了!”
就你一个人遭殃。微生喻笑着,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蔚蓝的天空。
多年前,有人说过什么,也是这般的天气。
“白棋染东风,
麻衣浸烛灯。
若问将来事,
怎肯料此生。”
“我想要的,不是陛下的宠爱,而是天下太平……”
“喻先生,愿我有生之年,得见盛世……”
—
顾家,练武场
神祇会武功,但是他不曾教过微生喻。微生喻到现在都还记得神祇幸灾乐祸的对他说:“我的武功是自己一步一步练出来的,天父都没有教我,那我为什么要教你?小凤凰啊,有些事情,并不能靠我不是?”
微生喻想起当时的场景,气的牙痒痒,步伐更加坚定的走向练武场上的顾未。
顾未的兄弟们都在养伤,现在正一个人待在练武场上无所事事。他看见微生喻来了,脸上闪过一丝雀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蹭上的土。
“喻先生……啊呸,喻神医!”
微生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必须要练武。
他静静的走到顾未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阿未,你教我练武吧。”
即使是被神祇骂着的风险。
最后顾未笑了他一下午,把他扔出了顾府。
美其名曰:“陛下厌恶之人,我顾某同陛下一致。”
想让我教你武功,我跟你很熟吗?!
无奈,微生喻只能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菜刀,砍进了顾府,一路无阻,顾未吓得马上答应了。
早知道一把菜刀就能解决的东西,他为什么要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微生喻看着正在给他准备长剑的顾未,把菜刀扔到地上,拍了拍手上莫名其妙的灰,喊到:“阿未,好了没?”
顾未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的……额,确实是挺不靠谱的。
微生喻原本还想夸他两句,结果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顾未也不指望微生喻能说出什么,从众多刀剑中选了一把清一色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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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长剑,擦了擦剑柄,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说:“你不是说你家那位大人也是擅长长剑吗,这把,是右丞送给我的,放心,他送了我一套,每一个颜色都有……你就暂时用这个吧,等你以后找到趁手的,再换也不迟。”
微生喻哦了一声,接过长剑。
神祇善用剑是他推出来的,毕竟神祇经常用“我要去练剑了”来敷衍他,但他其实并没有看到过神祇把自己天天抱着的剑拔开。有一次他想拔开,结果硬是拉不开。
造型精致的长剑在微生喻的手上飞快的转了几圈。微生喻冲他挑了挑眉:“谢了啊!”
顾未看着他转长剑,速度快到他只能看见剑柄的残影。
“……”他是真不害怕剑开鞘戳到他的脸。
顾未叹了口气,手里还握着自己的剑。他拔开剑,冲着微生喻,说道:“来,让我看看你会多少,过一会我还要去看陛下。”
微生喻:我真的不会啊!
微生喻垂下头来看了看地上的石头,脑海里闪过一个妙计。
顾未见微生喻迟迟没有动作,不禁催促道:“拔剑啊!喻先生……不是,喻神医!”
微生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握着剑柄,雪白剑身暴露在空中:“阿未,小心了。”
顾未这辈子剑术还从来没遇见过对手,听到微生喻狂傲的声音说:“好啊!”
话音落下,顾未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尘土扑面而来。
“!”顾未慌忙之下迷了眼睛,但手中的剑还是紧紧握着。一睁眼的功夫,一把长剑指着自己的眉心。
顾未眼角跳了跳,把剑收回剑鞘,说:“我输了。你是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给我搞偷袭!”
“嘿嘿。”微生喻干笑两声,“能赢不就行了!”
这个道理还是神祇交给他的。
顾未算是服气了,开始正儿八经的教微生喻剑术。微生喻也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顾府跑。
一个月后
微生喻学起东西来适应的很快,他坐在蒲席上,长剑在他的指尖飞快跳跃,面前正躺着几个捂着不同位置的士兵。
顾未站在台下看着微生喻,刚刚微生喻的操作他看到了,他惊讶微生喻的学习能力,却也是敬佩他。他很是清楚微生喻这几日的努力,所以他才招人试试微生喻现在的能力。
足够了。
微生喻想,他一停手,剑柄稳稳的落入手心。他转头正好对上顾未的目光,笑了,起身跳下擂台,对他说:“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走了?”哦,微生喻本来就是要离开的,如果不是因为要学剑术,也不是在京都停留那么久。
“这几日麻烦你了,明日我进一趟宫,给陛下调理身体,你要不要一块去?毕竟这几日陛下找你你都在教我练功。”微生喻说着,把剑放回剑鞘。
顾未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是,你过几天要走,是在我成亲之前?”
微生喻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不过我喝了喜酒就要走,家里那位天天抱怨。”
顾未心想,那好。
18. 18
原本以为剩下的几天,微生喻可以安安静静的看着顾未成亲,看着陛下身体安康,像以前一样趁人不注意独自一人离开。
但还没等他喝完最后一口喜酒,吃上一块喜饼,一道圣旨把他和顾未火急火燎的召进宫中。
一同召见的还有左丞和右丞,包括一些留在京都的将军。
御书房内寂静一片,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不可能!!”顾未冲着景帝怒吼,愤怒的把手上的纸张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不可能!大哥不可能死!父亲不可能死!!”
就在一柱香前边境传来消息,说蔺月国攻打边境,顾家家主和长子带领一众士兵前去迎敌,奈何敌人人多,敌不寡众,没能等到支援。顾家家主和长子不愿被人俘虏,当场自尽。
而敌军已经攻下了三座城池,我军节节败退。
房内没有人阻止顾未的行为,任由他发泄情绪。
微生喻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前不久神祇还贱兮兮的给他传书让他赶紧回来,不然就只能捡到他的尸骨。他走到香炉旁,从布袋里取出一节香,把香炉里的安神香换成了自己拿出来的香。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神祇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经历什么,给了他这一节香。
被熄灭的香炉很快升起青烟,在室内逐渐弥漫。
右丞年纪大了,原本深夜前来身体多少有些问题,但不知怎的,身上的疲惫感和疼痛少了许多。而顾未原本暴躁又悲伤的情绪像是得到了缓解,跌坐在地上。
景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身体险些受不住。他看着顾未,眼角还有些红晕。
他和顾家家主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一方身死,他必须要把顾未保护好。
毕竟,顾家为了这个江山,为了让他坐在龙椅上安心,已经接连丧失三子,一个女儿至今还在敌军的手里,生死不明;一个女儿还在边境,一个幼子就被带上了战场。
所以他很庆幸,顾未还在京都,至少……他能保护好一个顾家人。
景帝揉了揉眉心,说:“朕的意思是,别让阿未过去了,太危险了。”
没有人说话,只还有顾未在低声哭泣。他们都在静静听景帝说的话。
“林将军带领一半的禁军前往边境,金军也已抵达战场,你到了那边,金军变会听从你的安排,朕也已经下旨,让边境附近的军队尽快去支援。”
林将军一惊,连忙下跪:“陛下!不可啊!若是京都主力军被撤走了大半,京都必定人心惶惶,陛下安危也不能保证啊!”
景帝觉得心吵,摆了摆手:“朕已下了旨意,林将军尽快动身。”
林将军抬头看着景帝,知道自己今日做什么都不可能劝住陛下了,只能一咬牙,退了出去。
林将军走后,其余的几个将军都收到了景帝的旨意,也都纷纷离去。
几句话的功夫,御书房只有左丞,右丞,顾未,和微生喻了。
景帝咳嗽了一声,看着右丞:“爱卿人也老了……朕本不愿看你继续劳累,但没有办法,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能过不了明天朕就会死了,哈哈哈。”
景帝看似开了个玩笑,但微生喻却明白,那是事实。还没等他说什么,景帝就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警告了他一下,然后继续说。
“这几日朝中必将震荡,会为了太子之位而争论不休,绍择你要安排好,右丞帮朕处理政务,辛苦你们了。”
左、右丞齐齐行礼:“臣遵旨。”
“至于……”景帝真正正儿八经的把目光看向微生喻,“这位庸医,快些离去吧。”
他知道微生喻有本事,能够独自一人把他的命延续撑到现在,但是,很显然,微生喻并不适合待在京都了,必须马上离开。
微生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景帝。
过了一会说:“我会离开,很快。但……”微生喻扭头看向离自己不远的顾未,“老头,你确定要把他关在京都里?”
微生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称呼当朝天子有什么不对,而室内的人也早就习以为常。
景帝听见微生喻怎么称呼自己不经意的翻了个白眼,但他明白微生喻的话。
他不可能把顾未留在京都,即使留住了,顾未也一定会偷偷的逃出去,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会去边境。
因为他姓顾,因为死在战场上的是他最亲近的人。
景帝叹了口气,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听见微生喻说:“把他交给我吧,但是……我阻止不了他去战场。”
“老头,你不可能困得住他的,你只能放他走。”
室内烛火通红,暖风轻扶。
顾未和微生喻走在街道上,漫天飞雪,白莹冲目,寂静的道路上没有人影,只有匆匆而过的冷风。
顾未一步一个脚印,脸上却不见任何神色。
他看向身边的微生喻,一开口便是死气沉沉的感觉:“喻先生,我想走。”
“没人拦着你。”微生喻一边说着,手里端着一碟点心,不紧不慢的吃起来。他很饿,忙活了一个晚上,就空腹喝了几杯烈酒,差点没一口气过去。
“……但是我又不能走。”
“没人拦着你。”微生喻依旧重复着刚刚说的话,好像从皇宫出来以后,他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想替哥哥父亲报仇。”
“没人拦着你。”可能说一句话太无聊,微生喻原本振奋的心情难得有了一点疲惫。
“我想要的,不是陛下的宠爱,而是天下太平……”顾未依旧低头看着地面,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微生喻说了什么。
“……没人拦着你。”他不饿了,他困了,他想睡觉,他想回家。
顾未不再说话,静静的往前走。
微生喻余光看见他颓废的模样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说:“京都的明寺,你去过吗?”
顾未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只能问什么答什么,仅有的情绪都在刚刚微生喻重复的话里消失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人的影子时而分开时而纠缠在一起。
微生喻说:“你去明寺吧,顾夫人那边,我来解释。”
许是微生喻的声音太过轻柔,就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下一秒就消失,还是以往他的话总能给别人一种信服力。顾未听进去了。
微生喻深深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呼出的气体像白雾,逐渐飘散。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微生喻转过身,与顾未走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一盏灯笼,把街道分成两半。两边各有一道无限拉长的影子。一方落雪,百世凄凉;一方偏有祥瑞划过,万世安康。
直到两边影子先后消失。
天降鸿瑞。
顾未一路上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只知道听从微生喻说的,去明寺。
明寺是由先皇着人建造而成,以往秋宴或者一些其他重要的宴会,都会在明寺举办。
顾未自幼便常常跟着景帝一同来这明寺,算的上是相当熟悉。他熟门熟路的走到正门,看着记忆里的红门,心中莫名引起恐慌。
好像打开了这扇门,会有什么东西来害他一般。
顾未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那扇门。与记忆中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处处给人一种凄凉之感。
可能是天寒。
但是以往住在寺里的僧人也不见。
顾未觉得奇怪,但还是走进了室内,常年挂在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也没曾发觉。室内灯火通明,在角落里燃着的煤炭正在清除着溢进室内的寒气。
他看着室内供奉于最高处的雕塑,被人打理的一尘不染。
“小顾施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出。顾未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明寺的住持。
顾未冲他笑了笑,笑意中满是凄凉:“心有困事,求得一解。”
住持坐到蒲席上,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有睁开:“解答在心,自有解时。”
顾未愣在原地,下意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雕塑。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事。
他仅仅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留在京都。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是交错纵横的刀伤,每一道伤疤,他都很清楚来历。而这双手,不知道染上了多少个人的血。
风内卷着残叶,残雪点点滴滴落在枝头。树下秋千微荡,落有枯叶。
“喻先生,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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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得见盛世……”
孤注一掷的背影出现在雪夜中,一路向前,没有任何阻挡。
战场之上只有生死。奋力拼杀的背影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
扬明五十年,景帝驾崩,德王继位,次日,左、右丞相以叛国罪被关进大牢,秋后问斩。
战争传来喜讯,顾未顾将军一举进犯蔺月,一刀砍死他国将军,被俘虏原地。后为了不让他国威胁当朝皇帝,顾未切腹自尽。
举国悲哀。
-
顾未早就料到了,自己会和父兄做出一样的选择。锋利的刀刃插进肚子的那一刻,血肉相互撕裂的感觉至今想想还是能感受到。
顾未在敌国切腹自尽后,敌军便以为他没有了用处,随处不知道把他扔到了哪里。谁知他们扔的位置正好是微生喻“暂时”的栖身之所。
还在吃着一张饼的微生喻看着面前被血糊了一脸的顾未啧了两声。想着相逢即是缘,顺手给救了,然后又把他扔了。一脸大有“自生自灭”的行为。
其实微生喻现在应该在亚特兰蒂斯,谁知道还没进门,神祇便一路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出去那么久了现在才回来,什么不想回来就直说,什么人间多姿多彩你怎么不继续就在里面?
一阵冷嘲热讽,微生喻受不了了。这几日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才不想继续听神祇唠叨,当机立断,“离家出走”了。
谁知道刚从亚特兰蒂斯出来,打算解决一下口腹,一具熟悉的……尸体从他的头上飞到他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他真的会觉得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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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月
士兵看着面前摆着的一袋珠宝,不禁有些动摇。毕竟,就这一小袋的东西,就够他好几辈子生活的了。
可……那毕竟是敌国的将军。
神祇好像天生就会观察人心,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瘦小的士兵,用扇子把珠宝往前推了推:“如果事情办成了,那么我再给你一小袋,两袋珠宝,办成一件你平时最长做的事情,还有什么好犹豫嗯呢?”
神祇的声音过于诱惑,士兵看了看他,似乎在想他说这话的可信度,就见神祇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小袋珠宝,放到了桌子上,冲他挑了挑眉。
士兵原本便心动了,他怕神祇反悔,把两袋珠宝都抓起来藏进衣服里,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好好……我绝对把这件事情办妥!大人!选对人了!”
神祇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目送士兵离开。
有些东西,其实改变了,还可以再改变回来,实在不行,他就用点手段瞒过天父。
士兵从离开神祇那里后把两袋珠宝藏了起来,直奔皇宫。
如果那位大人说的没错,那么,他再等上几刻钟,便可以完成任务的一半了。
正当着士兵幻想着以后用珠宝还做着什么的时候,顾未的尸体便被扔了出来,开门的太监只说了一句“把他处理掉”就消失不见了。
士兵看到任务人物,马上起身冲到顾未身边,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天色快晚了,就这个东西我来处理吧,毕竟走夜路没有人比我更熟了。”
身边的人原本便打算让他去,如果是白天,他们可能会随便一个人去,但是他们一个两个除了这个士兵,谁也不通夜路。
那些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辛苦了兄弟!”“今晚给你加肉!”
士兵脸上只是挂着笑,对于身边的这群人来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看着士兵带着顾未的越走越远。
……
对于士兵来说,这种血腥场所见多了,切腹自尽算什么,他以前还见过他们的圣上把一个小侍女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那才叫血腥。
士兵想起多年前的事情还有些心悸。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来到指定给点,猛一发力,把顾未扔到了山坡下。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大人为什么要把顾未扔到这里,但是他也不想问,他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
然而士兵一心回家没有看到,远处的树下站着这个黑影,等士兵离去后也悄然消失了,。
可能是因为他走的太快的缘故,他没有听到山坡下微生喻的破口大骂。
19. 19
陈欣瑶还在往前跑,手上拎着的东西跟着她的动作不断颤抖。许是害怕自己母亲的缘故,陈欣瑶以为微生喻会跟在自己身后,所以肆无忌惮的撒腿向远处的车子冲。
她可不想让母亲抓住。
微生喻看着陈欣瑶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如果是阿珊,一定不会像陈欣瑶一样跑走了连身后的人什么时候停下都不知道。
微生喻想着,呆滞在原地。
他最近想家人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可能真的是受到了若白的话的影响。
微生喻轻轻吐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庙宇。
这里,曾是京都最热闹的明寺。
-
微生喻慢悠悠的把嘴里叼着的饼取下来,拿了一根树枝,戳了戳还在流血的顾未,戳了半天见对方还没有半天反应,啧了一声,起身走到顾未旁边。一边把他拖到自己暂时的居所,熟练的扒开他的衣服,一边不忘冷嘲热讽,就像刚开始他要练武,顾未嘲笑了他一下午一样。
“哎呀,阿未,怎么就两个月没见你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还玩切腹自尽?”微生喻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伤口,“切都没切对,充其量就是捅了自己一刀,连内脏都没碰到。”
“也不知道蔺月人是不是眼瞎,就这样把你给送出来了?”
微生喻虽然一直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停。
“怎么着?你来蔺月送死啊?”
“你要死就死,怎么又掉到我在的地方了?”
顾未被疼痛冲昏了大脑,意识模糊间听到了微生喻的声音,极为聒噪。
原来……喻先生连他死都不让他安生。
微生喻察觉到顾未有些苏醒,不忘调侃说:“呦,小顾将军,醒了?”
顾未失血过多,面色有些苍白。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微生喻被放大的脸。
他被吓到了。
为什么微生喻到他死了还要来烦他!
顾未险些一口气过去。
微生喻打了个哈欠,瞥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被染上鲜血,然而他丝毫不知情,进一步包扎顾未的伤口,一边说:“放心,没死。”
“……”顾未两眼一翻,又晕倒了。
顾未: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微生喻看着他切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把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整理放到自己的布袋里:“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你到好,看见我就昏了过去……算了。”
他抬头看着月亮,身边的顾未早就昏睡过去。
为什么亚特兰蒂斯不能在月亮里,而是在水里,这样他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也不会被神祇一阵唠叨,然后离家出走。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他的花一定都枯萎了,神祇又从不在意这些零碎嗯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后来他住在了亚特兰蒂斯,谁都不能想到亚特兰蒂斯会多么荒凉。
微生喻越发头疼,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泛着白光的东西含在嘴里,目光紧紧锁定在月亮上。
半晌,轻吟:“霜白落枝头,
寒风欲打空。
轻听滴水绕南城。
望舒有残光,
思绪溢心头。
怎料归途连参宿,
找不得,
梦不得。”
顾未醒来之后便接受了自己还活着的这个事实,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的一些财产可能早就被新任皇帝给瓜分了。
换句活说,他无家可归。
微生喻还在吃着仅有的一张饼,听到他的烦恼,含糊不清的说:“京都确实都以为你死了,包括你那个刚娶过门的那个孟姑娘,也都改嫁了。如今左、右丞还在天牢里,不过玄阁会出手……如今你唯一的去处,只有明寺了。”
“?”顾未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好看着他,趁着微生喻不注意,十分不要脸的伸手把他的饼揪了一大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嘴里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家?”
微生喻怨恨的看了他一眼,默默远离顾未,听到他的疑惑说“不是,是你暂住一段时间。明寺的住持你认识,他是先皇的人,先皇有多宠爱你,他就会多照顾你,当然,如果你觉得其他的王爷可以信任,你也可以去找他们。”
顾未咬了咬后槽牙,恨恨地说:“所以,你为什么要把我救下来!救下来我又没有去处!”
微生喻耸了耸肩,把最后一口的饼放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说:“我为什么要把你救下来?你从山坡上直接砸我头上,我都快被你砸傻了我还救你,你还问我为什么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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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喻停下来喝了口水,看着他面无表情:“你有病啊,不想活着继续‘切腹自尽’啊!”
顾未被他吓住,迟迟没有说话。
微生喻看着他呆滞住的样子冷哼一声,转过头没有在理他。
明寺-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才到达京都,为了进入京都而不注意,微生喻只能把顾未易容成一个女子,扮成自己的妹妹。
起初,顾未是百般不同意的,要死要活的,后来微生喻的“好言相劝”,顾未才从众多的服饰中选择了让自己看起来还算舒服的衣服。
结果微生喻来了一句:“男扮女装,还不赖嘛,挺……”他斟酌了一会言辞,才说到,“挺妖娆的。”
然后被顾未给打了出去。
如微生喻说的一样,住持很乐意保护顾未,虽然他在京都只有这一座明寺,没有任何的实力,如今的新皇也不可能会来明寺,但是他保住一个顾未,还是轻而易举的。
顾未彻底在明寺安顿下来。
而微生喻也并不打算在京都久留,因为京都熟悉或者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自从至少他和顾未一起回到了京都,所有人都猜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他留在京都,就是一个活靶子。
越早离开越好。
走到了明寺门口,顾未亲自来送微生喻,一路上就只听微生喻怎么打趣自己,然后一言不发。
微生喻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顾未,收起了还有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他笑着说:“回去吧,在京都我还不至于迷路。”
顾未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从他回到明寺开始,顾未就没在说过几句话。
微生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啊顾未,上次没好好告别,这次我只是想好好的离开,别给我哭丧,我还没有呢!”
顾未闻言笑了,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悲伤。他说:“这次分别,以后就见不到了吧……”
微生喻微不可察的僵了僵,还是笑着:“还会再见的。”
只是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已。
红木门悄然关闭,天下大雪,寒风刺骨。
两道身影往不同的地方而去,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回头。
估计高傲
白衣混在大雪中,身姿挺立;素衣孤寂高傲,心中热血着衣燃。
20. 20
微生喻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看着面前几个来者不善的落伪。
他能一眼看出来,是因为他们身上共青的光息太浓了。
共青身上总是会出现淡蓝色的光息,跟他平时很像。
但是微生喻的光息终究是有意为之,他的光息原本是深蓝色的,深到快要与黑色融为一体,但是隐隐又发着蓝光,后来……便伪装成浅蓝色的了。
微生喻叹了口气,缠着手腕上的白线,面无表情的看着离自己不远的伪神。
他这人有原则,跟伪神不用光息,就用神祇给他铸造的武器。因为伪神的光息都是模仿,甚至偷取真神的光息。
一群人堵在明寺门口不让微生喻出去。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四点半。神祇五点就会准时回宾馆,他必须在这一段时间之前回去。
随着微生喻手中的动作频率越来越快,原本只是缠在手腕上的一条白线越变越长。他攥着白线,静静等待着。
他刚刚看见,在那一堆落伪中,有一个带着帽子的伪神,他身上共青的味道最为浓烈,也就是说,他和共青的联系最为紧密。
共青……
还没来得及思索,所有的落伪齐齐向他冲来,他们身上的光息被塑造成了根根刺,遮住了整个天空。
微生喻眼中隐隐闪烁着兴奋,他转动着白线,往天上一抛,柔软的白线像是有了生命,缠绕着天上的刺。微生喻伸手往落伪跑来的方向一挥,被线卷住的刺纷纷受控,速度之快导致部分落伪还没有反应,便倒落在地。
后面的人被微生喻的动作愣了一秒,然后重新冲上去。
微生喻握着光息拟成的长剑,原本他是不想着用光息,但是面前的这群落伪想要跟他玩消耗战。
伪神找他打架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觊觎他的身体,想要占为己有;二是想要占有他神使的位置。
哦对了,还有一个不经常有的原因。
单单觊觎神祇。
微生喻垂下眸子,轻轻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一声高喝出现在明寺,随后,一群熟悉的身影缓步进入。
这都是榜单上的十大伪神。
微生喻怔了怔,就听到走在最前面又穿着最醒目红色西装,拄着一根拐杖的姬萧贱兮兮的说:“落伪们,你们偷偷来打微生神使,怎么能不带着我们一起呢?人多力量大嘛!”
姬萧,他怎么……
果不其然,微生喻下意识看了一眼姬萧的身后,那个平日里把自己从头到尾都捂着的伪神再一次把自己捂住,漫不经心的跟着姬萧的脚步。
十大伪神榜第二,姬萧的青梅竹马。
微生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尖,一根白线瞬间分散成缕缕金丝,像触手一般齐齐向天上的黑刺冲去。
姬萧原本说了一半的话就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微生喻。
他刚刚接到消息说落伪要围微生喻,好不容易哄好了家里的那位,紧赶慢赶的跨省来到明寺,结果就看到这样一幕。
这么多年来,微生喻经常会和他们伪神进行切磋,但都是点到为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微生喻一直以来使用的白线的真正威力……不,可能并不是全部的。
微生喻,到底是跟着蔚空的神使。
还处于震惊中的各位就听见微生喻冰冷的声音在明寺响起。
“要打,便打,过一会蔚空殿下来了,就打不了了。”
………
万鬼镇的鬼魂一心都是想找蔚空来“报仇”,所以神祇收拾起来也算是易如反掌。明明只是任教了几天,就有无数的鬼魂过来送死,所以原本打算浪费两个月的时间硬是可以缓上一个月。
神祇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黑不溜秋的东西,耳边聒噪不堪。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很少和万鬼镇的鬼交往,一般大事都是小凤凰替他解决,他是真的不知道万鬼镇的鬼在这短短的千年之内,一个变得比一个话唠,不仅话唠,还喜欢哭!
一哭,原本就是空洞的眼睛马上流出血来,往往他的纯白色大衣在这个时候都会变成一种由鬼魂设计的妖艳红火长袍。
然后他会毫不留情的把污染了的衣服给扔了,有时候微生喻也只是把他扔掉的衣服收起来用光息点燃。
一想起微生喻,神祇的神色便越发冰冷。
原本还在叭叭个不停的鬼魂似乎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慢慢的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神祇最近几天原本便因为和微生喻处于“冷战”期间心情烦躁,没有一点心思去捉鬼魂,现在更是想要暴走。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里默不作声的鬼魂。
其实他很喜欢揪着鬼魂的衣襟,因为总是给他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如果……如果蔚空还在的话,抓小鬼的事情就轮不到他了。
天父。
神祇轻轻叹了口气,随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了一扇门。
他送来了鬼魂,向后退了一步,抱拳看着他,神色无异:“进去吧,进入就到万鬼镇了,没事别乱出来,有什么憋心的事就去给万鬼镇的老头子说,他会把你再放出来。”
鬼魂闻言,好像十分好奇神祇情绪的八百一十的转变,漂浮在地上又好像是在站着,歪着头看着神祇。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眼睛,神祇一低头一定能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一点委屈又好奇的看着自己。
“……”
想想还是有些惊悚,算了。
神祇弯下腰看着还没有自己一半高的鬼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用在意我,先回去吧。”
鬼魂吧唧两下嘴,呆头呆脑的想了想,像一只企鹅一样,慢悠悠的转过身去,走到门边还转头看了一眼神祇,见神祇不耐烦的冲着自己挥了挥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神祇看着消失不见的背影收起了大门,盯着空中的某个地方。
是啊,如果蔚空还在就好了。
记忆就像一条长廊,远远的走不到尽头。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又一幅的油画,记载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人们常说,语言是作为人的一种特有的功能。但其实不然,记忆才是。只不过看的方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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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引来的深思也就不同。就像小凤凰,总是喜欢在空闲的时候整理自己的记忆,把每一个还愿人的归属记忆都记在脑海里。
即使有一天忘了,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因为是他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那么,他也要负责。
腕间隐藏的金丝毫无征兆的暴露在空中,耀眼的金光在一处中极站视线。
神祇冷冷的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原本还在闹腾的金丝瞬间安静了下来。神祇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并没有多大的神色。
随后,一声怒吼从金丝中传出来:“神祇,你还要倔强多久!”
他就知道,天父一定会先按耐不住。
神祇轻笑一声,语气些许淡漠:“我倔强多久,天父大人不知道吗?”
天父:“你!”
神祇看着消停下来的金丝,重新放回了袖子里,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消失不见。
“天父,别来找我了……当年的事情,我不会,也不可能原谅你。”
“神祇,你要明白,你是真神!没有必要因为蔚空而一直执迷不悟!”
神祇抬头看着阴下来的天,语气轻快的说:“我早就不是真神了,不是吗……今天天气不好啊,快要下雨了。”
“……”天父听了他的话静了几秒。
神祇看着天空,丝毫没有在意天父的情绪变化。
他不想成为真神,这都是逼着他干的。
“天父,我可以回去,如果,你能把时间回溯到那个时候,我或许就,原谅你了。”
天父彻底没有说话,以至于神祇都怀疑天父的神识已经从金丝上退去了。
时间回溯,是天父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这么多年,他的回溯能力早就已经能够媲美天父。
他都无法回溯到过去,天父也不可能的。
他的意思是,他不可能原谅天父的。
永远。
天父没有退下去,只是静静的和神祇一起看着天空。
神祇小时候就很喜欢看天空,他就会陪着他一起看,有时候一看就看了很久,久到蔚空总是以为他们两个又去搞回溯,气哄哄的来找他们。
那个时候确实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天父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如释负重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压在胸口的石头在今日被搬了下来。
有人告诉他,你可以自由的喘气了。
“共青神使你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神祇闻言,懒懒的应了一声,好像对天父还在这件事情并不惊讶。
“他以前一直都在养伤,可最近却在人间有了踪迹,你最近多多注意一下你的微生神使,他很有可能是共青神使第一个盯上的人。”
毕竟,所有的伪神都知微生喻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小凤凰这边自然有我照看,不劳烦天父大人了,天父大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制定的制度吧……我听说最近虞奚一直待在人间,应该帮不了你了吧?”
“……”
金丝彻底消失。
21. 21
神祇知道微生喻受伤是在半个小时之后,等到他赶到明寺的时候,落伪和一部分伪神已经离开,原本应该离去的陈欣瑶站在微生喻的不远处,旁边还站着姬萧等一众和微生喻来往密切的伪神。
陈欣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本来已经要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但一转头发现原本一直跟在自己后面像一个透明人的“哥哥”神奇的消失不见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心急,只顾着自己跑了,忘记了本来就跑步慢的微生喻。
等到她又重新跑回明寺,就远远的看见微生喻坐在石坛上,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
正当她想靠近的时候,那一群像麻雀一样的,尤其是“麻雀”的头子--那个穿着红色西装还带着一个墨镜,拄着拐杖的老年人一个箭步,把她拦了下来。
与她面对面的进行了半个小时的灵魂洗礼,然后她彻底忘记了自己来明寺做什么,也没有再看见微生喻,就这样傻傻的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就像一个丧失了神志的行尸走肉。
这就是姬萧的看家本领,不过一半看家的时间,都是替微生喻擦屁股。
这就是命啊。姬萧叹了口气,熟练的往身后人的肩上一靠,小眼一眯,看着明寺门口,紧紧看着过往的人类。
算了,擦屁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差这一回。
围着微生喻的伪神们好像都对他的行为习惯了,就只是浅浅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靠在背后人身上的时候又十分默契的把头转了过去。
然后又开始对微生喻进行360度无死角的观察。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微生喻怎么了,原本一开始打的十分火热,落伪们渐渐落了下风,但不知怎的,微生喻突然跪在了地上,面色苍白,五指紧扣着地面,隐隐有血迹溢出,紧接着落伪们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全部都开始撤离,丝毫不拖泥带水,打的伪神们一个措手不及,纷纷愣在原地,看着落伪消失的身影才反应过来微生喻还跪在地上。
姬萧离微生喻最近,他下意识的去扶微生喻,却发现自己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撼动微生喻一步。
紧接着伪神们都上前来帮他,于是,一群人硬生生把微生喻压到石坛上,用光息去探微生喻的状况。
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空白一片。
姬萧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用光息,所以这种重任就交到了剩下的伪神身上。
他眯着眼睛,原本连着好几天没有睡一个安稳觉,计划这今天睡一天,结果就收到了微生喻被落伪围剿的消息,又过来收拾烂摊子……
姬萧这样想着,意识越来越模糊,感觉有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尽的黑暗涌进意识里。他隐隐在光中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哦,明寺还有人来啊……
白色……
等等!白色!
姬萧一个激灵,把眼上的手拍了下去,眼睛还没有来得及聚焦,意识还模糊不清,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便飞进自己的大脑里。
神……呸,蔚空!
姬萧下意识的想遮住身后被伪神围着的微生喻,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看见神祇面无表情的随手一挥,站在他面前的伪神都被扬到远处的墙上,狼狈不堪。
在他的印象中,蔚空很少发怒,仅有的一次,还是在微生喻以身犯险,想要学天鸟浴火重生的时候。
他到现在还记得蔚空见到躺在废墟里的微生喻说的第一句话。
“我叫你小凤凰,并不是说你就配得上天鸟,浴火重生,你当真是能想的出来啊微生喻!”
天鸟,天父座下亲授,传言天鸟可浴火涅磐重生,双眸赤红妖艳,光息渐强,非五大真神不可敌,是神鸟也。
如今……
姬萧只能让微生喻自求多福吧,他这次可是帮不了多少的忙了。
毕竟那是蔚空殿下啊,那个连天父都又爱又恨,无可奈何的真神。
-
空白的记忆像是碎片,在间隙中寻找出路,一直走到脑海。刺痛的感觉像是冲身体里的痛苦,毫不珍惜他的感受。
他看见记忆深处消失的东西,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好像要和自己融为一体。
微生喻内心苦笑,越来越熟悉的记忆被一阵一阵的划过,好似在说他这么多年的行为都是在满足他自己,满足他自己那少的可怜的怜悯。
但这是神祇教会他的,可如今神祇亲手把交给他的东西给粉碎了。
为什么呢。
明明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为何就是不能把真相告诉自己呢……
即使他是和神祇接触最久的,但是他还是不明白神祇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并不在意这些真相,那么多年过去了,想知道东西早就找不到了,更何况是那一段他自己都不大记得的,甚至都不能说自己能否判断是不是真的记忆。
他真的不在乎。
他就只想知道,为什么神祇要瞒着自己,为什么真的多年了,他一点都没有想说的欲望。
为什么就是不告诉自己……
难道神祇也觉得这对自己有愧吗……
朦胧间,总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刺骨的寒冷像是要把他从深处里挖出来。
微生喻难得获得一丝的清明,一抬头,迷茫的眼睛对上了神祇的眸子。
他下意识的喃喃道:“神祇……”
神祇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面冷若冰霜,自顾自的拦腰抱起微生喻向外走去。
微生喻仅仅只是窝在神祇的怀里,静静的看着他。鬼迷心窍下,慢慢伸手摸了摸神祇的脸,什么也没说。
但是他深深感受到了神祇的战栗。
神祇在害怕吗?他在害怕什么?
难道他真的觉得对自己有愧疚吗?
神祇一直往前走,自动忽视了两边对他行礼的伪神,走到陈欣瑶的面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自己的身影在别人的眼里便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他要带小凤凰回亚特兰蒂斯。
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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祇刚踏进穿梭门没走几步,一道红影便拦住了他。
神祇自然知道是谁拦住了自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目光放到面如白纸的微生喻身上,冷漠的说:“让开。”
莫虞奚也看到了他怀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微生喻,定晴看了几眼说:“微生神使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些惊吓,交给我就行。”
神祇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在一片漆黑中准确的看向莫虞奚所在的方向。
是,莫虞奚是一个天生的医者,以往真神有了什么伤势,不想等到痊愈,都会交给莫虞奚的身上。
所以,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是莫虞奚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
莫虞奚知道什么话才能吸引神祇的注意,她正了正神色,对神祇说:“微生喻这边有我,你可以放心,然后落伪那边我也查清楚了,他们是被共青派过去的,共青现在在……”莫虞奚顿了顿,看了一眼神祇的神色。
神祇在整理着微生喻的头发,看都没再看莫虞奚一眼,平静的说:“继续说,共青在哪里。”
“……他在天之眼。”
五大真神各有各的居所。但是这么多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没有真神的存在,那就是天之眼。
因为,天之眼是蔚空的居所。
天父规定,真神消逝后,所住居所将会被真神封锁,不得入内。
所以蔚空消逝了那么久,五大真神没有一个去过天之眼,包括神祇。但是如今,却让一个落伪进入了,并且在他们五大真神的眼皮子底下住了这么多年没有发觉。
神祇听到天之眼神色便阴沉下来。他看着莫虞奚,把微生喻交给她,神色不变,眸底却是深不见底。
“小凤凰交给你,我回一趟天之眼。”
莫虞奚听出来了,神祇说的是“回”,不是“去”。
所以,神祇可以进入天之眼。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他和蔚空是……
莫虞奚叹了口气,侧过身来给他让路,说道:“路上小心,别对共青做什么,毕竟他的身份特殊。”
神祇从她身边走过,闻言冷哼一声:“天父都不敢动小凤凰一下,共青直接派人伤了他,哪怕他的身份再特殊,在我这里,没有特例。”
莫虞奚眯了眯眸子,看着神祇在穿梭门里的身影越来越暗淡,然后抬头看着靠在边缘沉睡的微生喻,轻声说:“该醒了吧……谕,再装下去,共青就要死了。”
微生喻睫毛轻轻颤了颤,接着莫虞奚便看见了深红色的一双眼睛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诱惑,神秘,动人心弦,不寒而栗。
这才是微生,微生喻。
莫虞奚轻笑一声,弯腰做礼,说道:“谕,请。”她只觉得有一道视线盯了自己许久,然后缓缓消失。
却仅仅是那几秒,巨大的压力铺天盖地涌上心头。莫虞奚下意识的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抬头去看到底是谁看着自己,只是静静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眸子模糊的看着地面。
过了半晌,脚步声响起。
22. 22
说真话,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天之眼了,自从蔚空消逝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天之眼,所有他没有想到共青这么多年一直躲在这里。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天之眼的殿内,身上的光息硬生生把殿内溢出来的淡蓝色光息逼退。
旁人都说,天之眼是亚特兰蒂斯的另一个本体,只有天之眼和亚特兰蒂斯合为一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其实是也不是。亚特兰蒂斯掌水,本体在深海处,天之眼掌天,本体在云端处,两者神秘又无相似之处。
神祇静静的看着熟悉的梁柱,越往前走一步,周围浅蓝色的光息越发的浓烈。可神祇并不怕,身上的光息反而骤减,结果浅蓝色的光息却没有靠近。
神祇冷笑,停在了原处,神色淡然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不敢靠近的光息,开口说道:“若白……哦不,共青,还不打算出来吗?打算在天之眼呆多久呢。”
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有些退避的光息突然向神祇冲去,没有一点的犹豫。可神祇却没有任何的动作,继续说:“共青,你觉得你还配待在天之眼吗?”
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祇没有动,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匕首,接着便听到共青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难道你配吗!!”
神祇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当然配了,我和蔚空是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吗?”
共青在暗处咬牙,低声道:“神祇,你当真是好样的。”
神祇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共青紧握着拳头,一步一步走进神祇的视野。
神祇勾了勾唇角,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看着他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躲在天之眼。”
共青愤恨的看着他,身上淡蓝色的光息越来越浓烈:“蔚空殿下的消逝你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神祇眸光暗了暗,静了片刻说:“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共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癫狂的笑起来,笑声传遍天之眼,“你竟然说没有关系?!哈哈哈哈,神祇,原来你也不肯承认当年的事情……”
共青说着说着,声音逐渐颤抖,止不住的眼泪溢出眼眶,他红着眼睛,面露苦色,神情接近悲哀的说:“原来……连你都不承认,你们,都不承认……”
神祇静静的看着他,说:“当年的事情与我们五个真神没有任何的关系,与天父,天鸟,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那个方法的。”
“跟你们没有关系?”共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你们嫌弃蔚空殿下资质平庸,不教他任何秘术,他又怎么可能铤而走险的去找那个方法!”
神祇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右手,主动握住了那缕从他进入天之眼就跟随自己的淡蓝色光息。而那缕光息像是有什么意识,回握住了他,顺着他的指尖一路向上。
“共青,我不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共青的注意力从刚刚就转移到了那缕光息上,闻言,抬头看着他,愣了愣:“……什么?”
“蔚空说了,他若是消逝,你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活的最久的伪神,甚至都不能说是伪神了,况且,即使蔚空消逝,六大真神变成了五大,但是还是会有伪神觊觎你的身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实力强盛的伪神来找过你麻烦。”
“不是……”
“为什么十大榜单上的伪神没有找过你,为什么这么多年小凤凰都没有主动寻找你的下落。”
“共青,你以为这么多年,你一直承受着谁的保护。”
神祇神色淡然,看着面前接近疯狂的共青。淡蓝色的光息紧紧缠绕着他的指尖,与白色归为一体,难以分离。
共青不知怎么了,突然向神祇袭去,怒吼道:“你现在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蔚空殿下回不来了!!!他永远回不来了!!”
谁也不能让蔚空殿下回来了……
神祇没有动,只是抬起来右手,一缕光息轻而易举的把他和共青隔离开来。他抬起眸子,看着被光息托在半空的共青,眼底阴郁。
片刻,轻声说:“这么多年,你用蔚空的光息已经够久了,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贪心不足,竟然妄图盗取小凤凰的光息,引得小凤凰发病。这些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是你敢派人去追杀他。”
神祇眯了眯眼睛,指尖的光息越来越强烈。
“共青,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落下,浓烈的光息向共青冲去。
共青瞪大了双眸,下意识的抬手想要躲避。但是他毕竟是一个伪神,实力依然是比不过神祇。
没能抵挡多长时间,上千的光息穿进他的身体,把他逼到墙角。一身红衣紧紧缠绕着他,令他动弹不得。
猩甜的血液卡在喉咙中,无力的窒息感蔓延全身。
共青吐了一口鲜血,抬头便看见近在咫尺的神祇。
“……你。”
神祇走到他的面前半蹲着,看着他一脸狼狈的模样,笑了:“共青,你说你是怎么敢伤他的呢。”神祇说着,右手慢慢拢住共青的脖子,缓慢的捏紧。
“共青啊,本殿自从把小凤凰带进亚特兰蒂斯,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真的是让我失望啊……”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巨大的轰响在天之眼响起。
神祇动作愣了愣,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出现他们两个人的耳边。
“神祇殿下,住手吧。”
神祇冷哼一声,手上却是停止了动作:“怎么,躲了我这么多年,共青一要出事你就打算出来了?……天鸟。”
可整个天之眼只有神祇和共青两个,能够回答神祇的也就只是那个声音。
声音的主人好像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神祇殿下,你应该还记得当初答应过蔚空殿下什么承诺的。”
“承诺?”神祇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嘴角微微勾起,“天鸟,你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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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殿,最是不守规矩。”
天鸟的声音突然消失,找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神祇切了一声,小声说了一声“没意思”,就把目光又放到了共青的身上。
他笑了,眼中却是不寒而栗:“这就是你一直躲在天之眼的原因?你觉得天鸟可以护着你一生?共青,你真天真。”
共青苦笑,眼角微微还闪烁着泪光:“神祇……不会有谁再护着我了。”
蔚空殿下不会再护着我了,天鸟也不会在护着我了。
百年前就是这样了。
神祇没有说话,手上的力量却在慢慢收紧。
“神祇殿下,请收手。”
天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这次却伴随着大量的光息向神祇袭去。
神祇眸光一暗,却并没有躲开。
他真的不信,天鸟会伤害他。
“呲--”
皮肉相离的声音随着光息的消失而出现。
血液缓慢浸染白衣,绽开一朵朵红花,妖艳,美丽。
神祇低声笑了,松来了放在共青脖子上的手,撑着膝盖起身。
“天鸟,你当真是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
天鸟还是没有现身,只是寂静了几秒说:“神祇殿下,我们要遵守当年许下的承诺。”
“承诺?”神祇面无表情的环视着天之眼的大殿,“天鸟,你跟我说承诺,你不觉得可笑吗。”
“……”天鸟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神祇殿下,当年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神祇笑了,却是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大殿。
过后,大殿传来神祇的最后一句话。
“共青,别以为天鸟可以护着你一辈子,我迟早有一点,会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共青目送着神祇的离开,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懈,他瘫坐在地上,冲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抬了抬下巴,语气颇有些轻松:“谢了啊,天鸟。”
天鸟没有说话,久到共青以为他已经离去了,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共青,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共青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天鸟说的什么事情。确实,他并没有遵守承诺。
“共青,我现在保护你,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答应蔚空殿下的事情……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确是你自己承认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人类,所以,共青,别让我讨厌你。”
共青迟迟没有动作,过了半响,缓慢开口:“天鸟,我知道,我也遵守了。但是,蔚空殿下的事情,我不可能放下心。”
“要么,神祇承认那件事情是他们做错了,否则,我不能原谅他们。”
“我只有蔚空殿下这一个牵挂,我不想让我自己帮不了他。”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声音再回答他。
弥漫天之眼的淡蓝色光息围绕着他,好像在舔舐他的伤口,与他难舍难分。
“我的唯一用处,就是保护蔚空殿下。”
“可是我还是没能护住他。”
23. 23
离开了天之眼的神祇慢慢往亚特兰蒂斯的方向走去,胸口还在流着止不住的鲜血,可是他并没有多在意。
就这一点的伤,还没有他以前受的伤严重。
他只是不能相信,天鸟真的伤了他。
【神祇殿下,你为什么每次回来都搞得一身伤啊?】
【因为总有人想要杀我,所以出门不带伤说不过去。】
【那我以后绝对不伤害你,我要好好保护你。】
【一个刚被天父创造出来的小东西,你怎么保护我啊?我保护你差不多。】
【我以后就要保护你!】
神祇掩嘴轻声咳嗽一声,继续向前走。
也是,这么多年了,过去的承诺不过也就是玩笑话而已。
神祇摇了摇头,熟门熟路的走进亚特兰蒂斯,没有在意周围的那一片狼藉,甚至自己收藏了多年的白玉被随意扔到地上都没有多在意。
他躺在白玉榻上,看着眼前忽远忽近的灯光。
胸口隐隐泛着疼痛,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天鸟,天父座下亲授,传言天鸟可浴火涅磐重生,双眸赤红妖艳,光息渐强,非五大真神不可敌,是神鸟也。
天鸟……
神祇想着,过往的记忆模糊的从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他闭上了眼睛,身上的光息把他包裹起来。
所以他并没有看见白玉柱后的白影。
天鸟,天父座下亲授。闻无情。
神祇在亚特兰蒂斯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以后才匆匆离开,回到了悟意宾馆。
等他到的时候,莫虞奚已经离开前往冥界处理事情了,原本沉睡不醒的微生喻也坐在床上玩弄着神祇的手机。
神祇一看见他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依附在床上就莫名的生病,伸手一把夺过手机,毫不怜惜的扔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微生喻见状啧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花的我的钱,你当然不心疼。”
神祇伸手放到微生喻的额头上,测了测温度,闻言说道:“嗯,是你的钱,从我这里拿,然后变成你的。”
“……”微生喻叹了口气,“钱不好挣啊。”
这下轮到神祇哑然了。因为他在平麟大学就任,一个月就一万,而他向来金贵,在人间一个月的花销就几十万。
神祇心中暗骂一声,余光突然间看了微生喻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淡蓝色光息,想起了共青。走到微生喻身边坐下,在微生喻迷惑的目光中说道。
“你还记得若白吗?”
微生喻点了点头:“记得……他是共青吗?”
“是。”神祇下意识的捏着微生喻的手心,语调淡淡的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他,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且我答应过蔚空,要保护好共青。”
微生喻哦了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他:“神祇,你说,这么多年了,爹娘和小妹应该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话音落下,微生喻便感觉到了原本捏着自己手心的那双手僵了僵,随后又恢复正常。
微生喻暗暗叹气,面上却没有变化。
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呢……
神祇佯装不经意的欣赏微生喻房间里的东西,一边说:“应该已经投胎了,等虞奚回来以后,你就问问她。”
“……好。”
可是微生喻只是当这是神祇的托辞,即使他问了烁神殿下,烁神殿下也会下意识的维护神祇。所以问了和没问,也没有多少的区别。
但是若是那个时候他问了,或许就会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有些东西,不能只凭着自己的臆想和猜测就妄下结论。若是可以,倘若自己观察,那就会是一个新的发现。
因为微生喻的身体还很虚弱,神祇深知人类身体的娇贵,和他们这种真神不一样,断胳膊断腿都不可能叫一声。但这群人类不行啊。
真不清楚天父当初创造人类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这就导致他刚开始照顾微生喻的时候,差一点就把微生喻给照顾断气。自此以后,他就明白了人类是一种轻养的物种。所以每当微生喻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他都会毫不客气的把远在冥界的莫虞奚揪到亚特兰蒂斯来。
然后一脸轻松的站在他们两个人的旁边,不亦乐乎。
等到神祇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一番离开后,微生喻强装着的神情才终于送下来。
其实他猜对了,当时在明寺他看见的那个光息最浓郁的落伪就是共青。
至于他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晕倒。
无论是伪神还是落伪这两类人其实都没有微生喻活的时间长,但是有一个是例外。
共青。
他是这个世界上活的最久的伪神。他跟随的真神是已经消逝的蔚空。
而微生喻是从来没见过蔚空和传说中的天鸟的。
当他出现时候,蔚空殿下已经消逝了,而天鸟也和天父以及剩下的五大真神吵了架,从此销声匿迹。没有谁知道天鸟在哪里,包括与天鸟关系最为紧密的神祇。
不过他没见过,不代表共青没有见过。甚至传言,共青神使与天鸟的关系是次之神祇的。
所以,共青知道他所知道的,知道他所不知道。
比如……他的血亲。
当年到底是怎么没得。
共青趁着他一心对付落伪的攻击,向他打入了自己的记忆。而那段记忆,正是神祇在战场上见到他的时候。
他看见满天迷烟,黄沙随风飞。
满身鲜血的人跪在地上祈求着高高在上的神祇。
他们说着,叫嚷着,可是神祇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他们。
刺眼的白光缓慢的往那群跪着的人蔓延。
他很清楚,这是光息在杀人的前兆,总是喜欢一点一点的折磨。
直到他看见神祇抚摸着他小妹的头,然后轻声说:“我可以就他,但是你们,要把灵魂献给我。”
这是散灵。也就是献祭灵魂。
神祇以前给他说过,他只觉得有些残忍。因为散灵,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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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生人在清醒状态下硬生生的承受着灵魂剥离的痛苦。
虽然说人类的灵魂是后期才注入身体,慢慢与身体融合,慢慢有了真正的意识。但是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很高,往往契合度越高,就越痛苦。
可是他却看见神祇要让他们微生家的人献祭灵魂。
那是他的至亲啊……
他真的很好奇,这么多年,神祇对他有没有一点的愧疚。
应该是有一点的吧。不然刚刚他也不会紧张。
可是……他没有爹娘了啊。
微生喻想着,渐渐放松四肢,缓慢向下滑动,不一会就滑进了被窝里。
暖烘烘的被窝掩住了他眼角闪烁的泪光,也掩住了他的情绪。
-
神祇刚从微生喻的房间里出来,就被一直躲在暗处的洄天拉到了穿梭门里。
“……”神祇一脸怨恨的看着他,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洄天自动忽略神祇的视线,说:“你想找的地方,我帮你找到了,但是你必须保证,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神祇点了点头:“放心,我做事有数……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想拜托你,只不过我希望这个忙永远都帮不上。”说着说着,神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洄天看着他,一脸难为情:“干啥呢婆婆妈妈的,有事要帮忙就早点说。”
“……帮我照顾好小凤凰。”
洄天定在了原地,过了一会抬头看着他:“神祇,你现在真的很像那个时候的蔚空,那个知道他也是……”
神祇知道洄天想说什么,出口堵住了他的话:“我不会跟他一样,最后只剩下一缕神魂整日混迹在人间。洄天,我不是他,我是神祇,所以不会跟他犯一样的错误。”
“是吗?”洄天一脸的看着不信任他。
神祇一脸无奈,推着洄天的肩膀往前走:“行了,我自己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数吗,说了不能就是不可能。我可不想像蔚空一样,留下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神魂,然后整天乱撞,让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知道怎么,洄天突然红了眼眶,转头用力砸了一下神祇。
微微带有哭腔的说:“你不能和他一样,我真的不想让我们五个再失去一个了……我不想看见蔚空的神魂时还看着你的……神祇,我真的不想,一点都不想……”
洄天是六大真神中情感最为丰富的一个,极易共情,也是他们几个中观察最为细腻的。所以以往沅执和洄天一起拘留鬼魂的时候,关于勾记(回收鬼魂前世的记忆)的这项任务一向都是沅执孤身去完成,不然每每勾记结束后,洄天都要休息好几天来缓解情绪。
神祇知道洄天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也没有把握把那件事情做好,也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平安的回来。
倘若不能及时的回来……他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没有什么东西可担心了。
神祇一边抚摸着洄天的被来缓解他的情绪一边想着。
24. 24
神祇失踪了。
微生喻起先以为神祇只是像往常一样,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直到陈欣瑶的母亲,也就是悟意宾馆的老板刘笙找到了他。
并告诉他,那个所谓的徐一先生,已经快一周没有来了。她想知道微生喻要不要退房。
闻言,微生喻整理东西的动作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神祇了。
以往神祇无论去哪里,都会给他说一声,但是这一次倒是什么讯息也没有的消失了。
“不退房,徐一……学校里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处理,最近几天都在学校里。”
刘笙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过问其他的,继续搜刮着陈欣瑶藏匿的零食。
微生喻看着刘笙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可能要去找一趟烁神殿下了。
烁神殿下,莫虞奚。
莫虞奚在人间有一所当铺,虽然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淋江出警,但是想找她也可以来当铺里碰碰运气。
好巧不巧,莫虞奚正好今天在当铺。
微生喻掩下心中的诧异,走到柜台旁的莫虞奚身边:“烁神殿下。”
莫虞奚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整理柜台上的东西,说:“是来问神祇下落的?”
自从神祇在天之眼险些杀死共青的事情传遍了神明界,五大真神就一改以前的称呼,都叫回了“神祇”。
微生喻点了点头:“他没有告诉我他去哪了。”
莫虞奚啧了一声:“他去找天父了,每过几年他不都是要找天父的吗?我相信很快,他又又又跟天父吵架的消息就传出来了,你不用担心。”
“我又不担心他。”微生喻小声嘟囔几句,冲莫虞奚告别,“我还要还愿,就先走了。”
“嗯,好,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受伤了倒霉的又是我。”
微生喻笑了一下,替莫虞奚正了正门帘便离开了。
既然神祇去找天父了,那自己的担心也就是多余的了。
微生喻想着,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莫虞奚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悲悯。
她是冥王。
莫虞奚心中默念几遍,终于收回了视线。
“小光子,开始典当吧。”
……
因为受伤,休息了这几天,微生喻觉得自己像是散架了一样,整个人都打不起来精神。
他走在街上,眼中的景色逐渐变化。
以前总是喜欢待在亚特兰蒂斯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偷偷跑出来,在街上走上一圈又一圈,然后直到神祇一脸怒气的找到自己,把自己带回去。
不过等他束发了以后,神祇就再也没有来人间把他带回去。只有他在人间待的时间有些长了,神祇才会给他传信,让他回来。
好像……他很喜欢神祇来找自己,把自己从别的地方叫回来。
微生喻叹了口气,浑然没有注意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
“小大人?”温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熟悉的称呼让微生喻动作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但却是陌生的人。
姜文挽。
微生喻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姜文挽听见微生喻的声音还有一点的恍惚,呆滞了几秒之后,笑道:“好久不见。”
微生喻看着他,正好看见了她身边跟着的小孩子。
唇红齿白,乖巧可爱。
他微微有些惊愕:“这是……你孙女?”
姜文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孙女,脸上洋溢着笑容:“是啊,今年三岁了。”
微生喻点了点头:“这些年你过得很好。”
姜文挽笑着看着他:“你还是一点没变,刚刚看见你,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就总觉得好像还在那个时候,那个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微生喻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替自己遮住阳光的高木。过了一会,说:“如今的姜家,还是原来的姜家吗?”
“姜家只要还有我一天,就不会变成以前的那样子。”
“那就好。”微生喻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低头弯下腰,看着有些怯懦的,怕生的小孙女。
“她很像你,以后……也会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吧。”
姜文挽一愣,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微生喻的意思。她苦笑,摸了摸小孙女的头:“我倒是不希望她会跟我一样。”
为了姜家,为了当年的破事。
“她会像你一样的,找到一个良家,然后继承家主的位置,不过,她的爱人,会帮她解决这些的。”微生喻静静看着小孙女,“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担心这些。”
姜文挽点了点头,说:“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微生喻摇了摇头:“不了,还有点事,早些解决,早点了断。”
姜文挽没再说什么,只是驻在原地,看着微生喻即将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过了几秒,直到微生喻走到姜文挽身边,姜文挽才开口说道:“最近我发现姜家的禁地有东西混进去了。”
微生喻动作一愣,抬腿的动作停在了原处。他说:“禁地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应该是谁误闯禁区的。”
“救不救?”
微生喻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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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得,姜家的事情你比我清楚,应该知道,救不得了。”
姜文挽没说什么,微微转头看着微生喻的侧颜,轻声说:“小大人……喻先生,你真的和以前有些差别。”
“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不同的地方。”
…
两人没聊几句姜文挽的家人便都来了,微生喻也用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好便离开了。
姜文挽坐在车内,枕在自己腿上的孙女也已经睡着了。
她看着微生喻渐行渐远的背影,微长的黑发被暖风轻轻吹起,孑然一身的背影没有一点的留恋。
姜文挽叹了口气,下意识的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
半晌,车内响起她的声音:“倘若你知道进去的是谁,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姜家,禁区。
神祇轻轻咳嗽两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他苦笑,胸口还在渗着鲜血,脖颈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原本深褐色的眸子在这时候却是淡蓝色的双眸。
腕间金丝已经不能说是泛着红光,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红色。
神祇吐了一口血,伸手拽了拽越来越紧的金丝,却没什么效果,最后果断放弃。
他看着眼前的残骸,原来,你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吗……蔚空。
腕间传来丝丝痛意,可神祇并没有管它。即使他自断一臂,金丝也会不屈不挠的缠着自己。
这就是天父的厉害之处。
当初天父偷偷给神祇安上金丝,是怕他因为蔚空的消逝而情绪波动太大。
天父说过,神明,不能动悲悯之心。
但是神祇动了。
天父不得已,只能限制神祇的情绪。可是挡来挡去,却没有挡住微生喻。
自从见到了微生喻,神祇百年安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有了波动。
若是说以前的情绪波动是因为蔚空是神祇的兄长,那天父还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波动。
可是他理解不了,为什么神祇会因为微生喻情绪波动的那么大。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阻止神祇与微生喻的往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神祇竟然疯狂到把微生喻封为自己的神使。
神祇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玉佩,眸光暗了暗,什么也没说,径直向面前的那扇门走去。
人类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们可以创造出来连天父都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东西去。
毕竟,他们也曾经是天父的一部分。
所以,有些东西,既然在人间寻得,那就让人间来还吧。
某些人,是这辈子都不能妄图拥有的。
25. 25
神祇失踪的一百天。
微生喻目送一位满含泪水的还愿人离开,近些日子里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
他按了按心脏的地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腕间的丝线,内心的感觉才稍稍有些缓解。可他没有注意的是,他后颈的契约的印记变得越来越浅。他轻叹一口气,正要离去,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微生喻。”
微生喻停在原地,转头看向声源。
姜文挽。
这次姜文挽第二次主动寻找自己。
微生喻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令他奇怪的是,一向喜欢着白衣的姜文挽竟然身着一身黑色西装,腰间还佩戴着她自己十分厌恶的姜家家主的玉佩。
旁人可能不知道姜家这一块玉佩对姜文挽的意义,但是他是清楚的。
就像姜文挽为什么会明白神祇对他的重要性,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姜文挽像是什么都只知道一样,总是可以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能让姜文挽亲自来找自己,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就像多年前他们两个人第一次重逢,姜文挽来找他是因为姜家禁地被别人误闯了,姜文挽拿不定主意,主动联系了他。
而那个时候他和神祇正好因为一些小事而吵架,姜文挽的联络,倒成了他临时的去处。
姜文挽一脸正色,快速走到微生喻的面前,什么都没说,一把扯住微生喻的手腕就把微生喻扯进自己的车里。
因为是熟人,微生喻几乎没什么挣扎的就跟着姜文挽走了。
车上有许多微生喻不认识的人,但等到他和姜文挽上车,那群人就把他围住,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而他尝试去回答他们的问题,但是他发现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陌生的窒息感把他团团围住,巨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因为……他们在说一个他极为熟悉的……神。
神祇。
为什么神祇会去闯姜家的禁地,他明明知道姜家禁地的危险,为什么还是要去。
后来那群人围着他又说了什么,可是微生喻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为什么,神祇还是要走蔚空的老路。
为什么。
明明答应好对方不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的……
为什么。
而姜文挽从一上车除了对司机说了一句“出发”就没再说什么了,,也没有在意微生喻的不正常,没有注意到微生喻的瞳孔逐渐变得深不见底。
倘若她那个时候没有想事情,倘若那个时候她没有告诉微生喻,那么一切的事情,结果可能就不是那样了。
姜家禁地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姜家人不知道禁地里有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姓姜的就必须保护这个禁地,不能进,不能出,这么多年从禁地里平安出来的,只有姜文挽,而姜文挽能够出来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找到了微生喻,微生喻把她从死亡的边境拉了回来。
至于姜家禁地有什么……
那是天父在创建人间是留下的一缕,独属于六大神和天鸟的混在一起的光息。
虽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是微生喻和姜文挽太明白他的厉害之处了。毕竟当年,微生喻都险些自身难保,若非神祇的光息认主,素传天鸟的光息和蔼,最是没有杀伤力,否则,若是世间仅有的七种光息都来攻击他,那他一定逃不出来。
……
神祇半跪在地上,看着身上的光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逝,淡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父,笑了。
“怎么,你现在才出现,是想看看我是怎么狼狈的消逝的?”
天父没有说话,手中握着的正是原本戴在神祇手腕上的金丝。
神祇见天父没有说话,想要说话的意思也都荡然无存。他无趣的揉了揉眼睛,看着以往最是亲近他的光息从自己的指尖慢慢的流淌,直至消逝不见。
他突然说:“天父,是不是当年蔚空快要消逝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站在他身边一句话不说的?”
天父还是没有说话,但是神祇却第一次猜准了天父的情绪。
天父在失望。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神祇扑哧笑了一声,继续说:“那这样的话,蔚空当年消逝应该也不甚无聊,毕竟有你陪着,他应是开心的。”
天父闻言,终于正儿八经的看着他,缓慢开口:“当年蔚空消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神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天父自始自终脸上都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说:“蔚空当年的消逝我并不知道,我是等他消逝了几千年都才知道的。这么多年我确实调查了是谁封锁了我的消息,最后的结果——却是蔚空自己。”
“毕竟,只有他自己有能力让我的信息封锁。”
“所以,神祇,当年的那件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蔚空就只告诉了你一个,也就只有你知道。”
神祇停滞在了原地,身上的光息随着他停在了原地,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叹息什么。
“原来……当年的求救,他就只跟我一个说过。”
“原来,只有我一个……”
天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引领着神祇的光息,缓慢的注入神祇的身体里。
只要光息还在,神明是不可能消逝的。
神祇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天父的动作,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为什么蔚空知道他一个。
“神祇,你说,我再穿一次浅蓝色的华衣,共青会不会同意?”
“你是想死吗你穿浅蓝色的,你又不是我,我的光息是白色的,但是大部分的华衣都是白色的……天父定的规矩是只有我们消逝的时候才能穿和光息一样的华衣,我劝你,还是别穿,最近共青有点精神失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穿浅蓝色的,这不是一心吓他的吗?”
“我不告诉共青,而且天鸟最近不也穿深蓝的了?”
“你能是天鸟?天鸟又不是真神,你别跟着一起胡闹。”
“我就穿,你别拦着我。”
“行行行,那我不拦着你,别让天父和共青看见了昂,不然又是一顿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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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知道了。”
原来,那个时候你根本就不是想穿浅蓝色的华衣,只是想看看我是什么反应,原来那个时候你说的都是反话,只是想看看我……
蔚空,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当初你要一意孤行……为什么……
天父像是猜透了他在想什么,冷漠地说:“为什么他当初要一意孤行,那你倒不如问问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或许,你的答案恰好是蔚空消逝前想给你的答案。”
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神祇,你是不是傻,白玉能种花吗?别整天待在亚特兰蒂斯人都傻了。”
“我说真的,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真的可以永远离开亚特兰蒂斯不回来!”
“我就是想让你接我回家,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样。”
“你不说一句话会死啊?我不就是把你的东西打碎了吗,我再给你造一个不就行了。”
“神祇,你要把我养死了。”
“宫栀,是谁啊……”
可能,真的有在意的人想要保护,甚至不惜牺牲生命。
天父看了他一眼,见神祇流逝出去的光息悉数回到了他的身体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神了,不能在失去一个了。
好歹,能保住了。
可天父还没有松一口气,漫天的光息扑面而来。他震惊的躲避光息,看着源头——神祇。
“神祇!你疯了!”
神祇这些日子难得那么平静一次,他站了起来,浅蓝色的眸子变得越发炽热。
他看着天父歪头笑了,第一次又疯癫又清醒的说:“天父,我明白这么多年你并不是恨我,只是想束缚我,别让我走蔚空的老路,但是天父,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你也问了蔚空为什么一定要消逝,蔚空可能也会跟我一样说不出来个所以来来。”
“但是,我们两个确确实实是想消逝了。”
“无其他,不关乎其他人。”
“就只是突然想走了。”
“而恰好,我们两个重要的人都有了灾难,而我和蔚空又会选择去帮助他们。”
“不帮助他们会死,帮助了他们也会死,那么这两者就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遗憾,就是不明白小凤凰的光息为什么是深蓝色的,为什么天鸟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毫无征兆的消失。”
“天父,其实你都是知道的吧,你只是,不想告诉我,对吧?”
“不止你,莫虞奚他们应该都知道天鸟就是小凤凰,但是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以至于,我现在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那么巧。”
“为什么天鸟就是不喜欢橙子,是因为他以为我喜欢吃,所以每次等到人间的橙子成熟了,他都喜欢拿给我吃。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他不喜欢吃。”
“我也没有告诉小凤凰我不喜欢吃橙子,但是小凤凰也会给我吃橙子,明明自己是那么喜欢橙子的一个人。”
“……”
“可是这些都没有人告诉我。”
“为什么……”
26. 26
微生喻浑浑噩噩的被姜文挽带下了车,一下车变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顾未,他怎么在这里。
顾未显然也看见了他,冲着微生喻笑了笑,微不可察的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扬起的尘埃掩住了情绪逐渐失控的微生喻。
姜文挽身为姜家家主,一下车就有大批的人围住了她,个个都是询问禁地的事情。
姜文挽早就被这件事情弄得有些烦躁,她站在原地,身后是那辆还没来得及开走的车,眼中微微有些怒意:“怎么,问那么多你们是打算进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禁地的传闻还是因为姜文挽的威慑力,围着她的一种人纷纷闭上了嘴,然后慢慢散去。
姜文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心中的烦躁算是有了一些缓解。她看了一眼还没有任何动作的微生喻,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放到了离他们不远的顾未。
“顾家主。”
顾未看着站在微生喻旁边的姜文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姜家主。”
姜文挽也没打算和顾未叙叙旧,原本便不是一个时期的人,也没有多少的旧要叙,三言两语的话就聊到了正题上。
“禁地的事情我在三个月前就有所察觉,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确保是不是他,所以这几日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他进去了。”
顾未静静听着姜文挽的话,听着听着便皱了眉,他下意识的看向微生喻,哪知微生喻还没有缓过神来,于是看着姜文挽继续说:“禁地这个地方只有你进去过,但是那个时候你大部分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进去。禁地的一切事情都是未知的,但是如今……你确定,喻先生可以?”
“但是当初只有小大人是经历过的,虽然自从从禁地出来以后他就大病一场,但是现在在禁地里面的毕竟是那位大人,我不敢乱来。”
顾未想了想,说:“林家最近出了几个小辈,天资卓越,这次林老把他们都带过来了,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浪费了人才,毕竟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通灵师了,局里也不能承担这个罪过。”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他带过来了。”
“……”
姜文挽和顾未的声音变得越发不清晰,微生喻像是坠入了什么泥潭一样,压抑的环境让他动弹一下都不可能。
他还要去找神祇,他不能在陷进去了……
微生喻努力挣扎,但是却是没有任何的效果。他只能意识到自己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可不知为何,原本压抑的环境变得越发明亮,他像是来到了自己的归处……或者极为熟悉的地方。
“瑜,你回来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
微生喻下意识的回头,一抹深蓝色的光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疼痛感铺天盖地,痛得他睁不开眼睛。
要死了吗……他想。
“这是天鸟?”
是谁。
身处的环境突然开始旋转起来,越来越清晰的画面映入眼帘。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面前。
微生喻躺在地上,胸口隐隐约约渗出些血液。
他伸出不断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个熟悉的身影。
神祇……神祇……
“宫执……”他喃语道。
身影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微生喻的方向,戏谑的眼神看了一会微生喻,过了一会贱兮兮的说:“天父,这就是你创造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天鸟?好小啊。”
坐在一旁的天父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说:“天鸟不归属神明界。”
神祇一听便没有了兴致:“哦,不是神明啊,没意思。”
正要离去的时候,一声软糯糯的声音叫住了神祇:“神祇……神祇殿下。”
许是刚刚说话的原因,天鸟说话还有一些结巴。
神祇转身看着已经睁开了眼睛的天鸟只觉得好笑,又看向天父说:“你莫不是创造了一个初始形态的天鸟吧?”
天父没有应声,像是默认了这句话。
“你傻了吧天父,你创造出来这么一个玩意谁照顾?你这是闲出毛病了,还跟着蔚空学起来了。”
天父还是没有搭理神祇,像是睡了过去。
神祇见天父迟迟没有搭理自己就知道天父一定睡着了,不轻不淡的切了一声,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天鸟的身上。
过了一会说:“哎,以后我叫你瑜行不行啊傻鸟?”
天鸟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他只会说“神祇”这两个字。
“喂,傻鸟?真傻了?”
“瑜?”
“傻鸟?”
别喊了,他不会说话。微生喻想着。他看着画面里的神祇,替天鸟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怀疑他应该闯进了天鸟宫主的记忆,而他现在看到的就是天鸟宫主以前的记忆,所以,他现在就是天鸟宫主在看着这些记忆。
走神的片刻,记忆已经转移到了天鸟长大以后。
“瑜,天鸟?别再摔我的白玉了好不好,啊?这一窝子都是你摔的,你说说你怎么赔?”
神祇指着一片的狼藉质问着微生喻所处的地方,虽然嘴上说着一些重话,但是脸上却笑着看着天鸟。
“你去问天父要,天父一定给你好多。”他听见天鸟清脆的声音随着神祇话音的落下而响起。
“天父?天父没有那么多的白玉,你说说怎么办!”
天鸟好像真的相信了神祇的话,静了一会突然抱住了神祇,往神祇的嘴上嘬了一口,然后快速的跑出了大殿。
天鸟……亲了神祇?
神祇愣了一会,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嘴唇,低声笑了一下,看着天鸟的背影说:“跑什么啊,敢做不敢当啊?”
微生喻看着画面中的人,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神祇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他和天鸟……是这种关系。
画面转了很多年以后,神祇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深蓝色的长袍莫名沾上了血迹。
天鸟站在大殿上,一看见神祇便冲他跑了过去,神祇下意识的张开手臂,被天鸟撞了个满怀。
天鸟嗅觉惊人,很快就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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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神祇身上鲜血的味道。他比神祇矮一些,抬起头看着神祇说:“你受伤了?”
神祇轻轻摇了摇头:“今天解决了一些碍事的伪神,是他们的血溅到了我的身上……我去换个衣服,你先去休息。”
天鸟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神祇,然后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些什么。
神祇自然是明白了天鸟说的什么,他笑了一声,把天鸟更用力的搂在怀里,想要他整个都镶嵌在他身体里。
然后充满笑意的说:“你啊,最近真的是胆子大。”
天鸟满不在乎的说:“天父才不会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让你亲我你就亲嘛……”
天鸟说着说着就委屈上了,神祇笑了两声,捧起天鸟的脸:“瑜,你真的是……”
话还没有说,神祇便低头吻住了天鸟。
“你真的是让我……没有办法啊。”
画面突然毫无征兆的转变,神祇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神祇,我不想做宫主了,我想试试一个人类的一生,看着他们生老病死,真的很好啊。”
神祇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天鸟的头发里,过了一会闷声说:“你如果想的话就去找莫虞奚,她的当铺可以帮你。”
神祇本来便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他本以为天鸟知道那间当铺的危险性不回去尝试,可是他还是忘记了天鸟的执念。
天鸟还是去当铺了,瞒着神祇的,然后当掉了所有的东西,包括和神祇在一起的记忆。
后来神祇找了天鸟很多年,等待了很多个世界转场,可是他就是没有找到天鸟。
所以他断定天鸟一定是躲着自己。
再后来他捡到了微生喻,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天鸟身上转移出来。
*
画面突然变成了深蓝色,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其他的什么。
整个世界,只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微生喻。
他想起来了,原来,他才是天鸟。
那年,天鸟去了当铺,可是莫虞奚却并没有答应他。
她知道天鸟和神祇的关系,换句话说这个世界还没有莫虞奚不知道的事情。她不希望一直以来毒言毒语的神祇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身边人。
天鸟退了一步,说保留他的记忆,但是要封锁起来,倘若以后神祇做了什么傻事,他的记忆就会自动回到他的身上。
莫虞奚同意了。或许她真的相信了天鸟的话,或者,又是想着什么。
天鸟毫无留恋的奔向了人间,把在亚特兰蒂斯还等着他回来吃饭的神祇给忘掉了。
他只想着一件事情。
神祇静静看着还在尝试给他输送光息的天父笑着说:“天父,你别费劲了,你帮不了我的,我也不想帮。”
“天鸟挣扎了这么多年,其实也陪了我一段时间,我很感谢他,我也……很爱他。”
神祇又低声重复了两遍我很爱他,然后垂下了眸子,说:“所以,我不能不帮他完成心愿啊不是?”
“他只是想变成一个人类而已。”
他只想变成一个人类而已。
27. 27
微生喻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记忆被强行塞到他的脑海里,强烈的不适让他难以寻得一丝的喘息。
他是天鸟。他是天鸟。
“神祇,神祇,你理理我啊。”
他怎么能是天鸟呢……
“为什么你的光息是白色的,为什么我的不是?”
他又怎么会是天鸟呢。
“我可是天鸟,你神祇必须让着我。”
……可是,他本来就是天鸟啊。
“我?你听好了,天鸟,天父座下亲授,神祇殿下亲赐,瑜。”
“神祇,你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
“看你可怜。”
“天鸟……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
光息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微生喻的脚腕。深红色的刺眼光芒饶是微生喻再没有注意也还是注意到了。
莫虞奚?
“莫虞奚……”微生喻喃喃说道。
“天鸟,醒了啊?”找不到尽头的声音强行塞到微生喻的脑海里。他看了一圈这个被深蓝色充斥着的世界,没有找到莫虞奚的身影,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那既然回来了,就去处理一下神祇的事情吧,天父那里,支撑不了多久。”
微生喻没有动,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自己的光息慢慢的出现,然后慢慢的消失。
他说:“莫虞奚,你当初不是这样答应我的。”
莫虞奚静了静,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微生喻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好像并不相信莫虞奚的解释,漫不经心翻转着自己的手心。饶是莫虞奚也不明白微生喻现在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世界响起微生喻略带沙哑的声音:“莫虞奚,你很明白我想要什么,但是你没有这么做。”
“不是……”
“你有能力。”微生喻毫不留情的打断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个角落,缓慢的起身,一边说道,“莫虞奚,你有能力这么做,但是你没有,为什么。”
“瑜……”莫虞奚还想在说什么可是还是打断了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变成一个人类,为什么宁愿离开神祇还要变成一个人类。”
“莫虞奚,你食言了。”
话音落下,满天的光息喷涌而出,直逼某个角落。
“莫虞奚,你触碰了我的底线。”
-
微生喻张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涌上悲哀的情绪。他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还在商量策略的姜文挽和顾未,抬腿向那扇方圆百里没有人待着的门走去。
许是微生喻从一开始都沉默寡言,所有姜家人都以一种保护姿态护着他,很多人偷偷把目光放到微生喻的身上。当他们看见微生喻正在向禁地走去,纷纷开始阻止微生喻。
可微生喻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身后那些跟着自己的人已经给自己清出来了一条路。
被拦着的人也没闲着,开始质问起了姜文挽他们。
“姜家主,让一个外人去禁地,这不合规矩吧。”
“是啊,万一再闹出一条人命怎么办啊。”
“我们不能让他进去吧。”
“……”
微生喻像是没有听见那些话,让那些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人停下,自己踏入了那个被划着白色符文的地界,然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
姜文挽和顾未当然注意到微生喻的动作,姜文挽看着还拦在外面的人,沉声道:“就凭,我让他进去的,怎么姜家家主,没有这个权利了?”
有些人本来就忌惮姜家的实力,早就不吱声了,可还有几个不怕死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顾未紧接着说:“顾家和姜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杂碎插手了!”
顾未这句话没有说错,姜家和顾家真正掌事的,有权力的,其实就只有那十几个人。剩下的那些人都只能说是旁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禁地的原因,那些旁支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有机会见到姜文挽和顾未。
顾未确实是震慑住了其他人,但还是有些人对微生喻颇有些意见。
因为他们从小便从老一辈的那里知道禁地的事情,但是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们自小便对禁地又害怕又想要尝试。
如果能从禁地活着出来,那无论是对姜家还是顾家,都是头等功一件。
只可惜这么多年也只有姜文挽和一个不知名的神秘人从禁地里活着出来。
姜文挽从停止了和顾未的对话,目光便一直放到微生喻。如果可以她确实想和微生喻一起进禁地,但是她明白,即使她进去了,也是给微生喻添加负担。
谁知微生喻突然毫无征兆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有怨言的人,冷声说道:“就凭,我敢进禁地,而你们,连止线都不敢踏入。”
止线就是被微生喻踩在脚下的那条白色符文。
现场一下子噤了声,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身边的人。
包括姜文挽和顾未。
因为面前的这个“微生喻”从头到脚都给他们一种陌生的感觉。
甚至他们都怀疑这不是微生喻,只是……和微生喻长的一样的人。
微生喻冷冷的环视了他们一圈,没有任何留恋的推开了那扇门,在一片漆黑中走了进去。
只留下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
神祇看着还在试图挽回的天父,口中慢慢溢出一丝鲜血。他按了按胸口,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愈合趋势的伤口,笑着说:“天父,你放手吧,你看,我都没有自愈能力了。”
天父没有搭理他,仍然坚持把光息渡进神祇的体内。
神祇收住了笑容,看着不远处的门,微微动了动指尖,为数不多的光息悄然消失,然后又自嘲的笑了。
“天父,你说……为什么天鸟一心要变成一个人类呢……”
“其实,瑜也没有多么喜欢我吧。”
身上的气息逐渐消失,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可是神祇丝毫不在意。他又把目光放到天父的身上,像是聊着什么家常。
“前几天我遇到蔚空了,就是那个我在平麟大学救的那个学生,我没想到他就是蔚空,然后共青应该是找到他了,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他们两个完成了我们当时的那个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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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永远在一起。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共青的,蔚空给他铺好了一切的路,然后在人间飘荡千年变成一个人类,和共青又一次再一次……挺好的。”
“天父,你也是,这么多年了,人间这么多人,神明界那么多神,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
“我可不信……”
神祇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眸中仅有的光芒也都消失殆尽。
天父听见神祇最后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声音太小了,或者神祇的故意隐瞒,天父也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对的。
可能吧。
他说,瑜,你就能喜欢我一下吗。
到了之后,神祇还是不敢相信天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是不是真得爱他。
到最后都在自我怀疑。
微生喻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神祇完全消逝变成的残花。
在亚特兰蒂斯的时候他就说过,神祇如果消逝了,那一定会变成残花。
没想到,真的。
他看着残花在原地环绕了两圈然后毫不犹豫的奔向自己,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裹起来。
“神祇……”
微生喻正看着手心落下的残花,冷不丁的听见了天父毫无感情的声音:“天鸟,你来晚了。”
“我没来晚。”微生喻目光还是放到残花上,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天父,“神祇把我拦着了,他用光息给我设下了陷阱。他不想让我进来。”
“可是你能进来!”天父突然冲他怒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天父释放的火焰。可是残花紧紧护着,硬是没有让微生喻受到一点伤害。
微生喻看着残花的样子笑了:“天父你看,神祇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是护着我。”
“天鸟,我真的对你失望透顶。”天父握着仅有的那一缕白色光息,愤恨的看了一眼微生喻,然后的从原地莫名消失了。
微生喻看着天父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丝苦笑,像是散架了一样一样瘫坐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身上也开始或多或少的露出血迹。
残花像是慌了神,急忙去捂住微生喻的伤口,而他整个人像是陷进了花海里,不可自拔。
过了一会他听到自己苦涩的声音响起。
“神祇,你说说你,怎么一定要拦着我呢……”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见我最后一面呢,为什么就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的那么绝呢……”
“为什么你从一开始都不明白我在想些什么呢……”
“神祇……”
泪水顺着眼角慢慢的流下来,寂静的大地只有微生喻一个人的声音在响。
微生喻看着快要和自己融为一体的残花,慢慢开口道:“神祇,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变成一个人类吗?”
“我一直都认为,天鸟这个身份是天父赐予我的,不属于你,所以我想着,想变成真正属于你的瑜。”
“伪神,神使,一旦缔结了契约,我便真真正正的属于你了,瑜就永远都是神祇的了。”
“可是,你怎么就认为……我不爱你呢。”
“我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28. 28
微生喻看着逐渐消失的残花,脸上毫无血色可言。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还在不断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但是他并没有阻止自己。
因为没有什么比神祇还重要了。
“天鸟。”
“我们该回家了。”
微生喻一怔,下意识寻找声源,可自己的周围却是空空如也。
“神祇……”
微生喻撑着地慢慢的起身,默默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在地上苦笑一声。
“原来你一直都在跟着我啊……”
姜文挽的匕首,段白的玉帛,顾未的玉佩,沈鸾的长命锁,于默然的佛串……
零散的物品全都是微生喻这么多年还愿人的东西。
难怪……难怪神祇从来都不担心自己在人间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都知道。
当铺-
四周昏暗不见五指,梁上红绫悬浮在空中,窗边的麻雀不断的张望着室内的情况,门后模糊的背影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微生喻垂着头,腕间的鲜血顺着地面的凹槽流入中心,衣服也不如原先的光鲜亮丽。他一遍一遍的用手指画着地面,哪怕磨出了鲜血。
他像是没有了灵魂,只重复着画地的动作。以及重复着一句话。
“天鸟,天父座下亲授,愿祭之。”
“天鸟,天父座下亲授,愿祭之。”
“天鸟,天父座下亲授,愿祭之……”
“天鸟,天父座下……”
每一句重复的祭词都是微生喻对神祇的无限思念。
莫虞奚看着跪在地上的微生喻,身后站着一堆神明,这一群都挤在当铺门后观察着微生喻的一举一动。
她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她像是不怕微生喻听见,声音平缓又沉重的说:“瑜的这般模样才是神祇最不愿意见到的。”
“如果有一天……微生神使有了值得的挂念,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陈欣瑶,他亲人的转世载体,而另一个,就是让他‘重生’的,这个情况,只能是神祇。”
“没有谁可以明白神祇在他心中的地位,或许,我相信神祇自己都不知道。”莫虞奚一直把目光放到微生喻的身上从没有转移,停了一会继续说。
“不……他可能是明白的。”
……
“神祇……我找不到你了……”
随着光息的慢慢流淌,越来越稀少的血液流入凹槽,微生喻感受到了自己的能量越来越薄弱,他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果然人类就是弱啊,上百年前是这样,如今还似乎这样。
微生喻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手,低声说:“神祇,天鸟来找你了,你不出来吗?”
*
后来微生喻同众神回到过一次亚塔兰蒂斯,但是他现在是一个人类,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到达亚特兰蒂斯还是不可能的。
于是众神联合自己的力量硬生生把微生喻抬到了亚特兰蒂斯。
可是谁也进不去,包括微生喻。
所有神都记得那一天,微生喻跪在结界外,头抵着结界,哑声说:“连蔚空都让共青回到天之眼,你却不让我回来……神祇,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神祇消逝了,用人间的话来说,就是死了。
神祇彻底的死了。
宫执走的那天。
正是人间秋之末尾,冬之初始。
与他和喻重逢之时,正是同一刻。
只是当年流血千里,哀鸣不断。
如今和平安百世,万家幸福。
-
忽然间,微生喻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着天空,淡蓝与白空掺杂在一起,仿佛那日之事还发生在昨日。可是他在慢慢衰老。
以前他总是喜欢开玩笑的对神祇说:“你看,我不会像人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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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了……”
可是现在,他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这么些年,姜文挽和顾未陆陆续续的也都找过他,他也处理了禁地的事情。但是自从莫虞奚把神祇遗留下来的东西都交给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神明。
而共青他也就在平麟大学见过一面,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共青便急急忙忙的消失了。
而他,凭着记忆过了一年又一年。
衣冠冢上没有名字,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记得他了。
微生喻苦笑,微长的头发遮住了鬓角不小心露出来的白色。
他抚去了衣冠冢上的灰尘,额头抵着墓碑,闭上了眼睛,轻声说:“真可惜啊,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你就不在了。”
“你说,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神祇殿下啊,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你在布局什么。”
“你总是说你看不透我,但是,其实是我们看不透你吧……”
微生喻叹了口气,接过身边人手上的花放到墓碑前,轻声说了句什么,可惜声音太小,又或者那时的风太大了,话都拼不了一句。
他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墓碑,站了一会,最后转身离去。
身边的人牵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颇有些艰难的说:“师傅,明年我们还来吗?”
“明年来。”
身边人哦了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多说,连挣扎都没有。
而那句“我永远都喜欢你”,被风轻轻托起,又轻轻放下,好似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世间不会因为失去一个神明而陷入危机。
从木后的白影一闪而过,红色的光息悄然消失。
“小凤凰终于……涅槃,重生了……”
“这才是真正的浴火而飞,天鸟,天父亲授。”
----正文完------
29. 29
神祇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微生喻的时候。
那个时候微生喻也就5岁左右,那么小一只,整日里喜欢对着天叫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叫着,奶里奶气的,有时候就对着天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神祇本是没有注意到他的。
但是“微生祇”,本就是让他看到的。
所以他送了微生喻一次寒冬中最温暖的一场雪。
再次见到微生喻,便是微生喻12岁的时候。
已经找不到5岁的影子了。神祇想。
城墙之下,敌军攻陷,黄沙蔓延,飞奔,似有喜事欢乐多。
又有烽烟未燃,鲜血顺着沙坑向下流动,要永不出世。
微生喻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父母和妹妹躺在自己身上,鲜血流进了他的嘴里,长发纠缠在一起,眼里模糊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意识的叫了那个好几年没有叫过的名字。
“宫执……”
神祇本还在亚特兰蒂斯,可不知怎么,下意识的来到了微生喻在的地方。
看见了微生喻跪在地上,叫着自己的名字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原来人类,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但是神是没有悲悯之心的。
哪怕现在微生喻跪在地上,求着自己救救他的父母。
但让他惊讶地是,本该去寻莫虞奚的微生喻的血亲竟要散灵,请求神祇来救微生喻。
神是没有悲悯之心的。他想。
“神吗……”
可是微生喻看得见他。
一个人类,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能看见他。
所以神祇怀着好奇的情绪把微生喻带回了亚特兰蒂斯,也没有让他的血亲去魂飞魄散,亲手送他的至亲进了轮回。
之后神祇就按照培养神使的方式培养以及照顾他。
可神祇逐渐发现,他越来越像天鸟,甚至……他最后竟然拥有的深蓝色的光息。
光息随主,永远不会改变。
神祇知道了,天鸟终于来找他了。
用一个人类的方式。
神祇当即就明白了天鸟是什么意思。
他想永远的,只属于神祇,而不是那个传扬百世的“天鸟,天父座下,亲授”。
战火的雄起,必是百姓流离失所,城池遭殃,血腥充斥鼻尖,黄沙飞奔,战胜挺立的旗帜染上斑驳血迹--却无东日初升。
寂静中,好似穿出了呢喃声--
“神明啊,求求您,出来吧……”
可又不知为何,呢喃声似是变大了,仿佛要震撼天地,将无数亡魂唤醒--
“神明大人!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远方奏响哀曲像在宣布一切都是荒唐。
尸横遍野的天地一隅,哪来的声音?
敌军撤退后留下的马蹄泥印,残破兵刃的嵌入人心。
白棋染东风。
“神明啊……”
麻衣浸烛灯。
“你别说话不算话啊……”
若问将来事。
“我等,谢过。”
怎肯料此生。
*
若是敌军撤退前仔细看着,便会发现,遍地的尸体下,竟还存活着一个奶娃娃。
白皙的脸蛋上沾染着丝丝血迹,眼里不见惊恐和慌张,镇定,一向倔强的脊椎一次次的弯下,一次次的望着东方。
恍惚见,有着一抹白影从眼前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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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娃娃神志不清多时,只重复着弯腰,磕头,祈愿。
白影之下,是无数的光芒争先恐后的涌向他。
温暖。
奶娃娃抬起头来,许是光芒过于耀眼,下意识的眯上眼睛,呢喃道:“神吗……”
白影好似一僵,脚下光芒更甚。
白影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了,无穷尽的黑暗笼罩着他,本近在咫尺的光芒离自己愈来愈远。他挣脱不得。
下意识的去抓住身边的一切事物。
……
再次醒来的那一刻,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
一年后--
自山崖而俯视,欲览白山,清风几许,亦是泉声,鸣鸟,而后苍白又飘渺。恍然见,似有空灵。
白衣飘渺,站在众众灰色高梁后,白玉所筑的床上躺着一块破布。
“既然你姓微生,那便唤作喻,字涅槃,既是从战乱中而重生,便配得上涅槃重生,既是神之使者,自是当得起喻字。”
“微生喻……好。”
“从今往后,你便要记得自己是谁。”
两年后--
自常有人影,亚特兰蒂斯流着淳淳清水,从白山自起,至幽云而逝。
室内白光大减,源头处,一衫红袍席地而坐。
“你若是有能力下去,我自是不会阻止你,微生喻,你还不是时候下去。”
“为什么……”
“缘分未到,便不得下去。”
第三年--
仙出朦胧,自有飘渺空虚。
“既已束发,便到时候……微生喻,切记,不可动贪念。”高台之上,坐跪之人仰着头,去看着不得触摸之地。
“微生,谨记……”
30. 30
自从神祇在平麟大学迷过一次路后,微生喻便开始每天跟着神祇一起上班。
他看着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神祇没忍住打了个瞌睡,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
微生喻揉了揉眼睛,压下了仅有的一丝睡意,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低头玩着手机的神祇说:“下课了?”
神祇正专注的玩着消消乐,闻言嗯了一声,全神贯注的把注意力放到游戏上。
这让微生喻想起了当代网瘾青年。
微生喻看不惯他一心扑在手机上的样子,扯过身上披着的衣服,一把夺过神祇的手机给熄了屏。
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给神祇买手机。
后悔……
神祇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颇有些怨言的盯着微生喻一语不发。
那双含情眼像是在诉说他的哀怨。
无声:你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
微生喻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神色从容的站起身来,顺手将神祇的手机放进自己的裤兜里,目光随意环视了一圈,扫过教室里还留着的人时,顿了顿,说:“既然下课了,教室里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
“……不知道。”神祇见自己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索然无味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勾着微生喻的衣角,目光涣散的盯着天花板。
微生喻显然不信神祇的话,看着离他们不远并且兴致勃勃的举起手机拍照的男女大学生们,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在拍什么?
好巧不巧,正当他疑惑之即,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快发到学校论坛,新建楼新建楼,要死我们一起死……”
平麟大学还有学校论坛?
他一脸狐疑的从兜里取出神祇手机,不带一丝迟疑的输入了手机密码,通过教师网搜索出了平麟大学的校园论坛,刚点进去就看见了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
热度第一……
“妻管严高冷教授&傲娇呆萌小娇妻,快来看新出炉的照片,呜呜呜真是苏死我了……”
微生喻虽然从小就在亚特兰蒂斯长大,但好歹混迹人间多年,虽然年纪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有的年纪,但是应该少的现代知识一点也没少。
当他看见“小娇妻”这三个字的时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一群学生一个劲的给自己和神祇拍照。
他的动作停到半空迟迟没有点下去,脸色越来越僵硬。
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神祇目光汇聚时,便看见微生喻是这幅表情,有些好奇什么事情能让他变成这样,起身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直接点了下去。
直到大标题被无限放大到屏幕上时,神祇才看见了标题上的字,后边还明晃晃的还写着“热度第一”
微生喻还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制止神祇的动作,眼睁睁的看着神祇点开了那个热度第一的帖子。
“嗯?”戏谑声音在耳边响起。微热的气息铺洒在耳廓上,微生喻的耳朵下意识动了动,瞬间变得通红一片,紧接着听见罪魁祸首幸灾乐祸的趴在他耳边说:“这是什么热度第一?学校论坛?……‘妻管严高冷教授&傲娇呆萌小娇妻,快来看新出炉的照片,CP粉可以大饱眼福了,有没有哪位大大的同人文救济一下楼主,楼主很渴。’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手机神祇一脸正经的要把手机拿走正准备细细琢磨,微生喻一着急,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神祇拿手机的动作保持不变,脸上有些诧异,歪着头看着微生喻,一双邪魅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神祇本来就站在微生喻的身后,仗着身高比微生喻高,一直弯着腰跟微生喻说话,拿手机的动作就像是把微生喻整个人搂在怀里。
人潮中突然引起阵阵惊呼。
微生喻不用想就已经想到他们两个现在的动作到底已经引起多大的误会了。
他红着耳朵把神祇推开,然后状似满不在意的双手插兜,酷酷的说:“既然下课了,那我们就先走吧,今天还要还愿。”
神祇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把他拦下,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根本不在意人潮的喧闹。
他问:“CP……是什么意思?”
微生喻感受着手臂带来的阻力,无奈扶额,他就知道神祇要这么问。
他想了想说辞,解释道:“CP就是……人间最近新造出来的词,没什么意思,就是,钞票,对!等于我们会越来越有钱。”
神祇听完,面色不变,眼睛里带着些许笑意,静静看着他,像是要把他劣质的谎言戳破。
你骗鬼……不是,骗神呢?
微生喻仗着神祇刚来现代没多久,新鲜词都没接触多少,于是越发壮着胆子开始忽悠他:“你看啊,我在人间的消费每天都这么高,而且在悟意宾馆的食宿费用那么高,老板一家人都不是什么缺钱的,万一有一天我们突然没钱了怎么办,所以你的学生就希望你能够越来越有钱。”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在外住的是宾馆,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钱。”神祇一脸“我就看着你撒谎”的样子看着他。
“……”微生喻自知自己不擅长编造谎话,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慌乱之间连忙推着神祇,对着他的背影掩下自己的慌乱,说,“行了,我们快走吧,再晚一点就赶不上时间了。”
神祇像是还没有逗过瘾,一脸笑眯眯的任由微生喻推着自己,语气轻佻的说:“是你还愿又不是我,我又不急,我还想和我的学生们好好聊一聊什么是‘CP’呢,你别推我啊……”
微生喻一点也不想神祇说话了,一心把他推走。
神祇也像是没有脾气一样,一路上都满含笑意的被微生喻推着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离开后,学校论坛上又刷出新的一批照片和帖子。
热帖内容:论在现场的我或者众多和我同龄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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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什么心情--本人是徐教授教的学生之一,因为一心想着磕CP,所以就和大部队一起没有走,然后就目睹了以下照片里的事情。
照片一,照片二,照片三,照片四,照片五……照片X等等。
咳咳……来来来,诸君倾耳以听,嘿嘿
具体应该是家属醒来看见徐教授玩手机不理自己就把徐教授的手机给收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学校论坛里的帖子,耳朵都红了,真的!!!!!每日一感叹:家属真的超级可爱!!!!!!
然后徐教授一脸正经的问家属“什么叫CP?”,家属的耳朵更红了,而且[划重点],徐教授看上去就是为了抱家属才去看的帖子,还咬耳朵!!!!!!!!妈耶,这两人真的一点也不避嫌,大庭广众之下就撒糖,我死了。
家属红着耳朵对徐教授说CP的意思就是钞票的意思(细细想想好像也对哦,佩服家属临场应变的能力),真的可爱死了,我当场萌死啊!!!!!然后徐教授就一脸宠溺的看着他。
徐教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CP的意思!!!他以前还给我们涉及了CP之类的话题,让我们磕CP要注重不要过度放纵自己的感情,磕CP的需要谨慎。
徐教授就是为了逗逗家属,他怎么会不知道CP是什么意思,妈耶我死了我死了……
然后家属恼羞成怒就推着徐教授走了,徐教授一脸“拿他没撤”的样子任由家属推着他走了。
谁能理解!!!!谁能理解!!!!!!
1星星:对对对,我当时也在教室,就看见家属红着耳朵的样子真的很要命,可爱到爆。楼主拍照真的绝美!这暧昧气氛,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2校花是我的:我一个直男都觉得徐教授和家属有点东西啊。
3家属让我亲口:依旧是爱家属颜值的一天(不得不说,楼主这拍照技术真的可,是学摄影的吧。)
4别整天作死,没人宠着你:楼上加一,不过……学摄影的去学哲学……羡慕啊
5家属和教授要长长久久的:反正这对CP的钥匙我吞了,他们两个必须是一对的!
6要永远热爱时钟哦:差一点我就放弃时钟来磕家属和徐教授的了,保持原则,保持原则(原则逐渐不保)
……
100863295438快来拯救我:……说实话,都一次知道我们学校的人数竟然这么多。
100863295439我来啦:求两人立刻原地结婚,礼貌抱图。
*
神祇坐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微生喻的头发,看着帖子的热度愈演愈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点开那几张神图来回看了几遍,保存到了私密相册里。
他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微生喻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滑动着手机。
没彻底关上的房门微微向室外露出一抹光线,然后悄然消失。
----全文完-------
31. 31 蔚空&共青(若白)
蔚空选择共青作为自己的神使其实就是一次意外。
蔚空与神祇虽是兄弟,但性子却是大相径庭。比如神祇见人怼,他就待人和善。神祇不喜欢在人间瞎逛,因为他认为人间不过就是天父闲来无事随便创造的一个世界,迟早有一点会变为粉尘。可蔚空就不是这么认为的了。在他的眼中人间比神明界更加有趣,他可以在人间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看人心冷暖。
神祇真名为宫执,是神祇自己一时兴起给自己起的名字。蔚空向来随着他,于是跟着他一同起了个名字。名为,宫殇。
神祇一度吐槽这个名字晦气,但蔚空却不以为然。左右不过就是个名字,哪来的什么晦气之分。
这次下凡他是带着事情来的。
天父自从创造了人间,就给他们五个真神分别派送了任务。
比如莫虞奚,人间阎王,掌管人类轮回;沅执与洄天人间无常,缉拿鬼魂;涑神主管人类飞升为伪神事宜;神祇专掌人间还愿;蔚空的职责,便是调和四季关系。
说来也是神奇。四季(1)与真神共同诞生,向来无所事事。自从人类出现后才有了各自的职业,也偏偏这四个神仙谁都看不起谁,经常在换挡的时候大打出手,这个时候蔚空就必须来制止他们。
但一当季节稳定下来之后,蔚空也就闲了下来。
他是仅次于神祇还要休闲的真神。
可见天父对他们两个人的宠爱。
恰逢换季,神祇千里迢迢的来到天之眼,一下子拦住了正打算去人间有玩的蔚空。
他站在蔚空的面前,带着些许笑意的说:“长兄,替我去还愿吧。”
蔚空原本还有些诧异,闻言便心中了明。他笑了笑,把包袱放到一旁。反正现在是不急着走了。
“天鸟怎么不帮你?”
神祇性子懒惰,自从身边有了微生喻这么个勤劳的神使,还愿的任务就自然而然的放到了天鸟的身上。
神祇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说道:“最近给我闹别扭,说什么都不打算帮我……长兄,反正你也要下人间,不如帮帮我吧,而且我记得最新一批的伪神快要选拔开始了,没准你还能有个神使,不是吗?”
蔚空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轻轻弹了下神祇的额头,说:“你像以前哄着天鸟一样哄着他呗,还愿这事不难,你别忘了给天父报备。”
神祇因为微生喻的缘故已经不知道和天父吵了多少次架了,闻言,脸黑了一圈:“我不去找天父,听说他最近又在研究什么什么金丝什么物件,爱谁找谁找,我懒得找他。”
蔚空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观点,说:“天父毕竟看着你长大,你好歹也要尊重一下他。”
“他不配……如果不是他,我才不用去还愿。”
“这些究竟是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记在心中……”蔚空动作轻柔的揉了揉他的头,说,“还愿的事情就先放到我的身上,天鸟到底是年纪尚小,少年心性,你早些哄着。”
神祇满不在意的应了一声,见蔚空答应了自己,像个狗腿子一样前前后后打理蔚空的东西。
蔚空深知神祇的秉性,见神祇如此,一把揪住神祇的衣领,迫使神祇看着自己,说:“神祇,乖乖给我说,是不是小天鸟不让你回亚特兰蒂斯了?你无处可归,就过来找我了?”
神祇傻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早该料到的。蔚空颇有些无奈。
*
早些年的时候,蔚空便替神祇处理过还愿,所以这次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当他刚收拾出来这次关于还愿人的相关信息,涑神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行踪,上门找到了自己。
蔚空性格温柔,剩下的五位真神或多或少的都会在他空闲的时候拜托自己替他们工作一阵。
蔚空当然次次没有拒绝。
涑神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神使,但他的那位神使是个惹事精,常常失踪跟涑神玩捉迷藏,让涑神去找自己,也亏了是涑神惯着她,饶是神祇,可能直接给这个神使来个大大的惩罚。
蔚空听了缘故也是理解,毕竟涑神这么多年身边难得有个可以调动他情绪的人,蔚空自然是要帮他这个忙。
帮忙记录新晋伪神名册。
伪神还是个很神秘的一类神明,蔚空本身对他们就比较好奇。只可惜蔚空的身份并不能和伪神走的太近。
他动作熟练的把还愿人的东西传回天之眼,便回客栈换了套行头,匆匆出门。
地点其实并不算远,而这次飞升的人也没有多少,不然涑神也不可能安心把事情交代给蔚空。
蔚空手上拿着记录名册,一袭月牙色白衣身形高挑的站在门前,垂眸看着手上名册上的名册。
伪神的创造是他们几个谁都没想到的。人类想法多如繁星,摆脱天父的控制室迟早的事情,于是就创造出了伪神。
可也不是谁都能成为伪神的。
共青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伪神。
他的死就是一个乌龙,不,也不能说是一个乌龙,更像是一个笑话。
他本是白家大少爷白萧阑,虽然是大少爷,但他一出生便被送去了寺庙从小在庙里长大,一直到束发时白家才想起来还有个大少爷,于是又把共青接回了白家。
可共青在寺院里清贫惯了,根本受不了白家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趁着白家给他准备婚事的时候逃了出来。
可好巧不巧的,出门便被恶人绑架威胁白家要钱。白家因为他逃跑的缘故,并没有出手救他。
恶人见共青没有任何的用处,便把他扔进来了乱葬岗。
共青哪里遭过这种罪。正当他打算继续回到以前的寺庙,可命运弄人,正当他体力不支有一下没一下的爬着乱葬岗的壁山时,突然有只鸟从上面高高坠落。
正好扑倒共青的脸上。共青没见过这些,自然是被吓了一跳,手脚一送,直愣愣的坠落在地上。
命大,没死。
他把鸟儿从自己的头上拿开,忍着剧痛的起身。
他要回去。
可共青刚走一步,脚下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绊了自己一下。共青没有防备,直接脑袋着地,一命呜呼。
总之,共青死的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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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共青出于佛门,修身养性多年,一身好习性不说。
一睁眼竟然没有到阎王庙,而是变成了待定伪神。
“……”
这也是因祸得福,吧。
共青一脸迷茫的站在人群里,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俊朗的蔚空。
多年后共青确实是承认,自己对蔚空一见钟情,额,见色起意也有可能。
虽然说这次飞升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但起码也有上百号人。
蔚空展开记录名册,抬头细细观察着每一个来的生灵,并将他们飞升的过程记录下来。一旦有人飞升成功,他就要标上那人的名号。
但飞升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上万个人都难找到一个真正可以飞升成功变成伪神。
共青以为自己也是被淘汰的其中之一。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过度放在自己的心上,对于他来说,变成一个伪神,或者是轮回转世换一个人生,并没有多少区别。
可能就是前者活的比较久吧。
他学着其他生灵一步步走到蔚空的面前,最后在距离蔚空还有一点空间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个神长的真好看。他想。这次能见到这么好看的神,倒也是没白来一趟。
蔚空并没有察觉到共青的心思,目光与共青相碰的那一刻还冲着笑了笑。笑容暖化了此时寒冬的酷冷,让人莫名觉得温暖。
共青看着这样的笑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变成伪神也可以。如果能天天见到他的话。
于是共青在毫无征兆下变成了一个伪神。
他是这几百号人中唯一一个伪神。
上天真眷顾他。共青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神。
蔚空也有些惊讶,看着共青身边围绕的若有若无的光芒,将这一切都记录在册。
他在最后一空“是否已飞升成功”那一空给共青打上了勾,然后抬头看着共青,笑着说:“你的名号是什么?”
人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
名号?
共青愣了愣。
白萧阑。
不不,他以前的名字是寺中的方丈给他起的,其实没有任何的含义。说来那终究是以前的名字,既然他现在是一个伪神了,那么便应该将过去之事抛之脑后,换个名字吧。共青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错。
他对白家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不如说是淡漠,所以做了伪神也没必要冠上白家的名头。
“共青,我的名号是共青。”
共青,共情。
蔚空闻言没说什么,回应性的点了点头后,便把共青的名字填在了最后一栏。
他说:“你好,共青伪神。”
蔚空说话温柔,总有一种可以柔化人的感觉。
共青莫名有些拘谨,看着蔚空清澈的眼睛,不经意的卷着衣角,问道:“那个……神仙大人,您怎么称呼?”
哎呀,真被自己笨死,还问人家的名字。
蔚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缓过神后依旧嘴角挂着笑意。他说:“我是蔚空,你可以叫我,蔚空殿下。”
32. 32
共青第一次庆幸自己幼时没当和尚。
不然……以后的剧情是真不好发展。
他乖巧模样的跟在蔚空身后,时不时偷瞄蔚空一眼。
蔚空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注意力集中在记录名册上。这百来号人就出现了一个伪神,照理说成功飞升后的伪神是要由涑神亲自带走的,具体带到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以前帮涑神的时候基本都是记录完名册后,涑神便回来带走人,现在看来一时半会的涑神也不可能赶过来。
不如直接把他带回天之眼,然后给涑神传讯息。收到讯息的涑神不会不来。
蔚空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毕竟这可是个成为伪神的生灵,不能随随便便的放在人间。
唉。他心中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下凡一趟还没玩成。下次应该学会拒绝他们,嗯。
蔚空将名册收起来,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共青。正想说什么,就见共青像个提线木偶直愣愣的撞向自己。
“……”
共青看着蔚空的侧颜看的有些出神,一时竟没注意到蔚空停下了脚步,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撞到了蔚空。
共青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冲蔚空道歉道:“抱歉,是我走神,撞到了蔚空殿下。”
蔚空没有在意的笑了笑,说:“无需在意……迎接你的真神还有些事耽误,共青伪神可介意与我一同?”
共青求之不得。
他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说:“好,好,都听殿下的。”
蔚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随手向面前一挥,淡蓝色光息紧紧团住空气,不消片刻,空气中凭空出现一道传送门。他想着共青可能并不适应走穿梭门,想了一会后伸手握住了共青的手腕,往穿梭门里走去。
“?”共青有些诧异,但却并没有挣开。蔚空温暖的温度偷着手心传递到他的手腕上,一点一点把他捂热。
是不是所有的神仙都如蔚空殿下这么温柔待人呢?……
天之眼-
蔚空猜对了,共青是真的不适应走穿梭门。刚开始共青的注意力还放在蔚空抓着自己手腕上,但越往前走,共青魂魄与穿梭门的共鸣便越发明显,惹得目光不得不频繁看向穿梭门,结果越看越难受。
蔚空自然察觉到了共青的不对劲,但他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带着共青就此停下,只得加快脚步走到穿梭门的尽头。
等到了终点,看到了熟悉的室内摆设时,蔚空才松下一口气来。而他一直注意着共青,观察着共青会不会随时晕倒在穿梭门里,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圆滚滚的光滑物件,一个不留神就踩了上去。
蔚空一边还牵着共青,重心不稳的向前倒去。
共青魂魄还有些不稳,眼中无神的只知道跟着蔚空。许是比蔚空高一些的缘故,共青倒在蔚空身上的时候正巧蔚空碰到他的颈部。
“……”
大量的光息铺天盖地的收不住,在空中汇聚成一缕一缕的全都向共青的身上涌去。光息带来的暖意彻底将他的魂魄温暖起来,并讲他牢牢钉在地上。
天鸟早就原谅了神祇,也允许神祇回到亚特兰蒂斯。可神祇念着多年未曾和自己的兄长共待一室,跟天鸟申请了几天待在天之眼。
天鸟正帮他还着愿,也就随了他。
所以神祇就在天之眼里整日闲得无聊。
好不容易专属蔚空的穿梭门出现了,神祇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狂奔过去给疲惫的蔚空一个大大的拥抱。
结果就看到--
蔚空正在跟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伪神缔结契约。而不远处还在滚动的物件赫然就是自己随手扔在一边的白玉球。
额,自己要死了。
神祇灵机一动,趁着那两个神正在失神的片刻把自己的白玉球迅速揣进怀里,然后装做什么都没看见的快速远离现场。
蔚空想象过无数次会有自己的神使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契约一旦注入光息就永远也不会消失,直到一方的消逝。
但现在他也只能顺应天命。既然已经缔结契约成功了,就直接去涑神那里登记说明吧。
蔚空和神祇一样,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他将面色苍白的共青扶起身,想了片刻后便下下定了决心,什么也不顾的抛下共青再一次踏入了穿梭门中。
共青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蔚空消失在穿梭门内,而他自己也不敢再踏进去。刚刚在穿梭门中魂魄撕裂的感觉依旧萦绕在他的脑海中,现在只能看着自己眼中温润如玉的真神抛下自己消失了。
像极了采花贼……这么形容也不贴切。
算了。共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慢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可他一抬眸就在柱子旁的阴影对上了一双猩红带着打趣的眼睛。
“……”我去!!!!!!!!
共青差点吓得原地蹦起。他的周身围绕着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光息,一点一点额把他包裹在内。
神祇没想到自己会把共青吓成这个样子。他连忙从阴影中走出来,猩红的眼睛像是共青刚刚的错觉。
“那,那啥,小伪神,放松放松,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共青见神祇身边若有若无的白色光息,像是下一秒就会和周围的环境混为一体,自己的警惕心也消失了大半。也对,这里不是人间,没有那么多的刺客。
神祇察觉共青因自己的话放松下来后,好奇心逐渐弥漫心头。他一直让蔚空找一个神使在自己身边纯属是一个玩笑话,可没想到蔚空一回来就现场给他缔结契约变了个神使出来。他还以为蔚空要和他一同会有神使。
他不禁问道:“小伪神名号为何?”
“……共青。”共青觉得现在的自己浑身使不上劲,一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神祇周旋,只想找个地方彻底沉睡过去。
可神祇肆意惯了,哪注意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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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模样,道:“共青神使,你和蔚空相识多久了?”
“我,我与蔚空殿下初识。”身体内的灌入的光息疯狂叫嚣着,下一秒就好像要彻底撕破共青。共青自知不对,靠着一旁的柱子上喘了一口气,被人掐住嗓子一样艰难。
“初识啊……”
我信你个鬼啊。初识蔚空就和你缔结契约,初识蔚空就当着我的面缔结,骗神也不是这个骗法啊。
神祇笑意不明的看着他,故作深沉的走到共青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
共青本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被神祇这冷不丁的拍了几下,险些被拍出一口血来。如果他现在不是生灵的话,可能还真吐出来。
神祇看着他这一脸虚弱无力的模样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自己的面前又凭空出现一道穿梭门,门的尽头离自己不过一拳的距离。如果从这里出现了什么东西,一定会撞到神祇。
蔚空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把穿梭门传到神祇的面前,正一脸迷茫的对上了神祇的目光。
“神祇?你怎么还没走?”
不对啊,平日里神祇和天鸟吵架不过一两日就能和好如初,怎么神祇现在还在自己的天之眼?如果神祇不在,自己也不会险些撞到他。
“天鸟不是去还愿了吗,我自己待在亚特兰蒂斯也是无聊,想着你快回来了就在天之眼住了几天。”神祇向后退了几步给他们两个留出些空间,回答道。
“你们两个和好了就行,我最怕的就是天鸟去找天父告状,届时你们又要大打出手。”蔚空闻言松下一口气,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说,“天之眼不如亚特兰蒂斯繁华,我怕你呆的时间长了难免觉得有些无趣。”
“我觉得无趣什么,如今你在天之眼,身边又有了个小神使,我自是快乐。亚特兰蒂斯周围有人鱼群部在,我又不怕被伪神袭家,如果真袭家,就让天鸟把他们全部干趴下。”神祇大手一挥,找个干净的地方就席地而坐。
“靠着天鸟你也是出息。”蔚空虽是这么说着,语气却带着一丝的宠溺。
神祇知道蔚空向来惯着自己,变本加厉的继续说,“蔚空,你怎么瞒着我找个了小神使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人间的时候?认识多久了?”
蔚空只得干笑两声,对于神祇这一串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他和共青也是刚认识没多久,神祇定又要觉得自己是在骗他。
如果蔚空能读心语,早些时候在共青与神祇交流的那片刻时,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与神祇想的一般无二。
神祇见蔚空不回答自己,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他说:“蔚空,你倒是回答我啊,我对你这位小神使可是十分的好奇啊。”
共青当然看到了蔚空,但只因蔚空一来神祇便把他引到了一边,那位温柔的神竟是一点目光也没给自己,胸口的那股微不可察的郁闷劲突然袭击自己。
33. 33
神祇也不打趣蔚空,打了两个哈欠后,余光扫了一眼被遗忘在角落的共青,故意靠近了蔚空抬手将他们两个之间的遮住,低声道:“兄长啊,你别忘了带你这位亲爱的小神使去见一见天父啊。”说完,神祇冲蔚空神色不明的笑了笑,轻飘飘的从蔚空身边离开。
蔚空不知道神祇做什么幺蛾子,但还是随着他去了。等神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内,蔚空一转头便看到了靠在柱子上神色阴郁的共青。
一不下心把他的神使忘了。
蔚空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共青的面前。他其实并不想这么早的有自己的神使。真神契约一生只能缔结一次,所以也就解除不了。如果当初天父让他跟着神祇一起学习回溯时间的能力的话,或许他还能挽救一下。
顺应天命吧……
共青的目光还死死盯着神祇消失的地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什么大仇人。他现在魂魄不稳,所以也就没有能力听到神祇到底对蔚空说了什么,而自己也不能问蔚空殿下,毕竟他跟蔚空殿下也只是刚认识,问这些事情便算是出格了些。
“共青……共青伪神,我已然向涑神交代过,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蔚空的神使。虽然你神使的身份来的有些意外,但消息一旦放出,你共青便是我蔚空名下神使,无神敢犯。”蔚空说着,扶着共青走到一旁的石桌。
“神使?什么是神使?”共青强忍着不适跟着蔚空走了几步,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身上已经有了我的光息,从今往后便是蔚空座下神使。陪伴神,且与之有羁绊的伪神,为神使。你是伪神,刚刚你我又不小心缔结契约,所以你理所应当是一名神使了,过几日待你魂魄安常我便带你去见其他真神身边的神使。”蔚空十分有耐心的对共青解释一切。
“那神使平日里需要做些什么吗?”
“神使的主要职责是跟在真神的身边,协助真神完成任务。我的任务算是六大神中最为轻松的一项工作,所以需要的帮助其实也不多,你大可安心。”蔚空扶着共青坐下,伸手扶上共青的脉搏,静了两秒后轻声道,“你魂魄不稳主要是因为穿梭门给你带来的共鸣,此责任怪我。我向天父寻些灵物来帮助你快速恢复。你体内现在有我的光息,行走在天之眼不是问题,明日我便向其他真神的居所留下你的标记,这样你也可以在真神界来去自如……”
共青被蔚空说的有些云里雾里的,大多数都是他没有听说过的东西。他不禁打断了蔚空说的话,有些迷茫的问道:“何为‘天父’,何为‘真神’,何为‘光息’,殿下的说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蔚空反映过来自己说的话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的说:“我忘记了,你不知道我们的这些,我给你解释解释……”
共青听着蔚空一边又一遍的给自己解释,又一次切切实实的觉得面前的这位神仙是真的温柔。
至少,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又耐心和善。
*
神祇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天之眼找没趣了。蔚空现在身边都有了个神使了,自然也就不寂寞了,也就不需要自己时不时的借着与天鸟吵架为由头在天之眼住上几日缠着蔚空。
现在他可以好好的待在亚特兰蒂斯了。
神祇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正当他要踏进亚特兰蒂斯门外水晶的那一刻,抬起的腿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又想到什么,轻啧一声,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能就这么干干净净的回去,不然自己出来这一趟不就什么东西都没赚到吗?
神祇太明白神明界的布局,不消片刻就找到了伪神的落脚地点。他看着石洞内整顿休息的伪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步步走进石洞内,指尖光息微微闪烁,在黑暗的空中显得格外耀眼。
石洞内还没休息的伪神显然比其他伪神发现神祇的莫名闯入更早一点。他连忙拾起自己的武器,,目光不善的看着离自己不远的神祇,问道:“神祇殿下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不知神祇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这位伪神话音落下,剩下还在养目的伪神纷纷被惊醒,立马警惕的起身持着自己的武器对着神祇。
伪神与真神实力悬殊,井水不犯河水,要说上万年双方都不会有一点的交集。但自从那位天鸟宫主涅槃而生的那一刻,双方的和平就此打破。
倒也不是全部的真神都与伪神打破,只有神祇一人,常常在某一天突然找到伪神的巢穴,然后没有任何理由的开始大杀四方,最后把伪神全都打得落花流水后才愿意离去。曾经伪神曾派人与神祇谈判,却是连神祇的样子都没见着,最后空手而归。
可神明界却没有任何的神愿意把这件事情暴露出来,神祇的形象也在伪神界越发的恐怖。导致现在伪神一看到神祇就下意识的跑走。
神祇笑了一声低下了头,让伪神看不见他的神色。可伪神们都知道,这是神祇开始大杀四方的开始征兆,如果现在还不逃,下一刻就逃不了了。
但这一次找到的伪神显然是一群愣头青,只听说过神祇对于伪神的影响力,并不是打心眼里畏惧神祇,一时间也没见有伪神离开。
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个在伪神界传的神乎奇乎的神祇殿下,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神祇给他们了一小段时间离开,却发现没有一个伪神离开,心中越发雀跃。他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响指,石洞内顿时白光大昼。
“对不起啊。”神祇说,“我不大喜欢黑夜,所以就擅作主张把石洞变得明亮一些了。”
伪神不明白神祇的这波操作,只当是神祇真的怕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石洞内的所有伪神全都向神祇扑去。
幸好这个石洞足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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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神说的不错,真神对上伪神,两者实力悬殊的太大,所以真神难免有些胜之不武。神祇不是什么小人之辈,不会以光息作为武器,这也算是他的一种原则。右手放在身侧,指尖在空中画了个不太规则的圆。随后神祇的手在空中一挥,在空气中抓住了一柄长剑。
神祇熟练的收回长剑,嘴角的邪笑依旧没有消失。可神祇不知道的是,就是自己的这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在场的所有的伪神。他们被神祇激发了斗志,所有伪神都拼尽全力的去对付这个无故擅闯他们领地的真神。
神祇自是希望如此,见状眼里的火焰欲燃欲烈。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全都是往日一点点所磨练出来的。但双手难敌众人,时间拖得越长,神祇身上的挂彩也就越多,力气也就越来越少。
神祇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心中却是十分满足。
够了,这样就够了。
神祇不愿再与他们多加纠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没有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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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空抿了口水,终于将真神界的所有东西都跟共青说了一遍。
共青也不傻,仔细听了一遍后便了解了大半。他重新给蔚空续上了水后,轻声道:“所以我以后就住在蔚空殿下的住所吗?”
蔚空点了点头,拿起茶盏跟他道了声谢,说:“是,因为你现在是神使,便与伪神并不相同,也不能放任你与其他的伪神住在一处,但不如在真神的住所中住下。”
共青得到了肯定答案后,眼里的欢喜都快溢了出来。他一想到以后可以和这位殿下住在一起,就难免的有些雀跃。
倘若,倘若他是名女子,那他一定会向殿下表达爱慕之心。但现在与殿下住在一处自己便已经知足了。
蔚空哪知道共青想的那么多,见共青的模样以为他很不喜欢与伪神待在一处才如此欢悦,不禁说道:“你以后住在天之眼不必想这么多,伪神不敢靠近天之眼,你在这里除了会见到一些与你一样的神使,还有剩下的真神,基本上是见不到其他的了。”
共青自然知道蔚空是误会了自己,但却没有解释。他睁大一双空灵的眼睛看着蔚空,问道:“那殿下,我应该住在哪里呢?”
如果住在殿下的隔壁就好了。共青心中暗戳戳的想。
“天之眼有许多空房,除了那些室内已经明显了东西摆放的地方,或者门口若有若无的闪烁着有颜色的光息,那些地方都是有些神明住的地方,最里端的房间是天父的独属房间,你要记得不能靠近……剩下的房间就任你挑选。”
任我挑选啊,那岂不是可以……
共青正想到一半就听到蔚空继续补充道:“我隔壁的两间房是神祇和天鸟宫主的居所,那里也是不能去的地方。”
神祇,又是神祇。
啊啊啊啊啊。共青心中咆哮,凭什么他在殿下的寝室旁。
34. 34
虽然这一次伪神的数目要比往日的多,神祇身上多多少少挂了些彩,但最后还是平安而退。
他站在亚特兰蒂斯屏障前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当他打算进去的的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深色身影从亚特兰蒂斯跑出来,看都没看一眼的就直接扑进神祇的怀里。
神祇垂眸闻着淡淡茶香,嘴角在怀中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他将手放在天鸟的头上揉了一把后,双臂慢慢抱紧天鸟,舒适的叹息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天鸟的头顶响起。
他道:“怎么出来了?”
天鸟被他抱在怀里,闷声道:“有人鱼告诉我你来了,我就过来了……身上的血气又是你从哪沾来的?”
见话题终于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部分,神祇眼中闪射着疼痛,故作受伤的模样,手上却一点也没松开天鸟,道:“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想杀我的伪神,他们人多势众,我想要全身而退难免受了点伤,不过不必在意,这点伤我在亚特兰蒂斯休养几日就好。”
“什么伤休养几日便能痊愈的啊。”天鸟语气中有些心疼和埋怨,想碰却又不敢碰神祇的那些“伤口”,伸出去的手好几次都收了回来,“明明最近在神明界你的名声已经够大了,为什么还是有些伪神去找你……每次回来都落得一身的伤。”
神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着不笑的继续装可怜。
这种套路他都已经用了很多次,偏偏每次都能骗过天鸟,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鸟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有看出他的“阴谋”。
神祇松开天鸟,顺从的牵着天鸟的手往亚特兰蒂斯里走,语气温和道:“伤不伤的倒也无需担心在意,我的自愈能力堪比你,还不放心吗。”说罢,余光看到天鸟过长的衣摆,松开他的手去托起天鸟的衣摆,防止他意外踩到衣摆摔倒。
天鸟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两下,像是在留恋着什么,但一转头就看到神祇低着头为自己提着衣摆,双眸自然下垂,有一种说不出的乖张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算了,无论神祇怎么骗自己,自己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他一次吧。
就一次。
亚特兰蒂斯常年泉水流动,屏障外的人鱼整日无所事事,唯一的乐趣不过就是看自家首领带着小娇妻回族,或者就是看名声在外的神祇殿下变相的哄着天鸟宫主。
总之,好不乐乎。
天鸟脱下因为跑着的缘故而脏了的外衫放到一旁,将手上淡蓝色的喜帖递到神祇的面前,道:“蔚空刚传送过来的喜帖,他什么时候有的神使?我不是记得他下凡游历去了吗?”
也就只有天鸟一个会把下凡玩看做是去人间游历。
“是啊。”神祇不知道是回答了他的哪个问题,伸手接过喜帖展开,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一边继续说道,“那个神使,好像是叫共青……蔚空这次好大手笔,为了这个神使几乎花了半个天之眼的财富。”
“不止要用上半个天之眼的财富,到了期限那日,我们就要在天之眼居住几日,天父也会过来,可想而知,就凭天父的金贵加上一个出门在外随身携带白玉的你,开支会更大。蔚空还要带着共青神使去伪神那里混个眼熟,将宴会持续七天七夜把来来往往的神明都邀请个遍,不算上蔚空和共青去人间,就这么一笔,可就不止止是半个天之眼了,蔚空不找你借钱就是奇迹。”天鸟就着神祇的手看了一眼喜帖上的东西,解释道。
“亚特兰蒂斯又不缺钱,大不了到了期限那日,让人鱼带一座白玉城堡送给蔚空,当做是找到神使的贺礼。”神祇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也是很不错的,瞧见手上的喜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身旁的天鸟,仰头问道:“你怎么对于‘迎接神使’这个流程这么的了解?怎么,你也想要个神使待在自己的身边?”最后一句怎么找着都听着有点醋意。
神使这种身份,其实只有真神可以赋予,向天鸟这样身份特殊的宫主,也是没有神使的。神祇一个真神都不知道这个流程,天鸟为什么这么的熟悉。
天鸟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又很快的掩饰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勾起神祇的指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苦涩,道:“你不是迟早要有神使的嘛,但你又不喜记得这些琐事,所以我就记得多些,免得到了那日你还手忙脚乱的。”
神祇是看着天鸟长大的,自然察觉出了天鸟的不对劲。他伸手回握住了天鸟勾着自己的手,天鸟心不在焉的,神祇稍微一用劲便将天鸟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天鸟坐在神祇的腿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愣神的看着神祇。神祇深深看了一眼天鸟,掩下心中的欲-望,将头埋在天鸟的颈窝里,闷里闷气道:“我不会有神使的,身边有你就够了。”
天鸟眼神空洞,听着神祇的话终于有所反应。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道:“你的身边不能只有我啊神祇,你不可能没有神使。”
“我是真神还是你是真神。”神祇感受到天鸟恢复了正常,抬起头看着他,看着天鸟眼中倒影着的自己,正巧没有看到天鸟脸上一闪而过的苦色,佯装怒意道,“我要不要神使是我说了算,我神祇,身边有你就行了,没必要没是找事干,我又不是亚特兰蒂斯外面的那一群人鱼。像沅执和洄天那样就够好的了。”
“噗”天鸟闻言笑了出来,下意识的搂紧了神祇,笑着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任性。”
神祇忽视天鸟对自己的调侃,暗戳戳的掐了一把天鸟的腰,眼神深沉道:“……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啊?”
天鸟双臂环住神祇的脖子,一语不发却是最好的回答。
*
期限到的那日,果真如天鸟所说,蔚空看起来都十分的疲惫繁忙,却还要强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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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他们。
与几天前的蔚空判若两人。
神祇与蔚空的关系最为密切,眼中也是满满的心疼。他走到蔚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蔚空,你太累了,歇一会吧。”
蔚空轻轻摇了摇头,一副状似感慨的模样,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涑神和虞奚不赞同我们两个找神使了,家里突然多出来一点身影是真的适应不了。”
神祇太过于熟悉蔚空,甚至比熟悉天鸟还要熟悉,怎么可能听不出蔚空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共青,低声道:“这次天父也在……要不然我们去找天父将契约解除了?”
蔚空又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已经下了喜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人间的道理本便无需在意。”神祇虽然这么说着,但知道蔚空是不可能赞同自己的观点的了,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虽然蔚空很累但是自己却很开心。
蔚空居住在天之眼这么久,久到神祇都已经忘了,其实蔚空素来不爱寂静,所以他总是喜欢去人间,哪怕他们几个会动不动的让他帮忙也不推脱。
现在想想,人间就好像是为了蔚空而存在的。
天父为了蔚空而创造出了一个人间,烟火喧嚣的人世间。
蔚空不在多言这件事情,转头看见大殿内探着头不断张望的天鸟,语气中难得一些调侃,道:“天鸟还真是一点也离不开你啊。”
“哈哈。”神祇饶了饶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蔚空看向自己继续说。
“你身上的光息都快跟我的一样了,最近和天鸟收敛一点吧。”蔚空说着,反过来拍了拍神祇的肩,语重心长的说,“你们还要在天之眼住上几日,天父也在……如果他看到了你和天鸟的光息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神祇,这次是我的喜宴,别惹天父生气,好吗?”
光息可溶,两者光息放在一起就会生成一个新的颜色。当他们七个的光息混在一起,便是五彩斑斓的黑。
神祇原本因为蔚空的话羞红了脸,但听到最后一句接近恳求的话顿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蔚空与他们一样心中并不是很在意人间,因为人间的存在纯属是天父闲来发狂创造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人间的存在,或许他们几个还想从前一样整日聚在一起打趣对方,还能时不时的出去玩上一天。
自从人间的出现,他们几个便很少聚会,因为都有自己的工作。蔚空最是闲,又不需要像神祇一样整日学习不同的术法,但他又不爱静,只能去人间打磨时光。哪怕神祇经常和天鸟“吵架”的时候,来找蔚空蹭吃蹭喝的,但也无法消除蔚空的寂寞。
他们每个真神身边都有神使或者其他的陪伴,只有蔚空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如今终于身边出来一个神使可以和他一起待在天之眼,这是蔚空最想要的生活。
35. 35
很多人都说,共青是蔚空的福星。
但或许,他们都有误解。
为了向整个神明界宣布共青的存在,蔚空着着实实的亏空了大半个天之眼。若不是神祇送来的城堡,或许蔚空身上还会背上债务。或许就不能像如今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闲书,然后趁着天父不注意带着自己溜下凡。
他们说,自从天之眼有了共青,一片荒凉的天之眼就有了生机,有了活力。而一向情绪稳定的蔚空身上,也出现了一点名为“情绪”的词。
为什么天父在众多真神中只宠爱神祇和蔚空。宠爱神祇,是因为神祇是天地间的最后一个真神;宠爱蔚空,是因为天父将蔚空当做下一任的神明界界主来培养的。
所以蔚空要比其他的真神更加的忙碌,也更加的理智懂事。或许将共青命定为自己的神使,是蔚空活了上万年的做出的唯一一件没有向天父报备过的事情。
所有的真神都说,蔚空与以前不同了。
眼下--或许真真不同了。
温度在室内慢慢变得炽热,灼烧了一半的蜡烛不知什么缘故被人掐断
蔚空轻咳一声,两肘支撑着自己没有躺下。他衣衫半腿,眼睛迟迟不知道看向哪。
共青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廓,笑了一声:“大人什么时候耳朵变得那么敏感了。”
蔚空侧过头来使蔚空落了个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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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了清嗓子想训斥一下共青,可声音却止不住的软下去:“……放肆。”
这话确实没有什么威力,毕竟共青“以下犯上”又不止这一次了。
他靠近蔚空,炽热的气息扑在蔚空的脖颈上。
“大人还没回答我,是从哪里回来的。”
“……”蔚空收不住,只想推开共青。却没料到共青单手缚住自己,使自己直愣愣的躺在了床上。
共青笑着,俯身用自己的唇缓慢摩挲着蔚空的唇,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永远的刻在自己的回忆里。
“既然大人还是不愿意说,那我,就要对大人用些东西,强迫大人说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