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先赚十个亿再说》 第1章 睁眼就是地狱开局,老子还没死! 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混着撕裂的狂风,狠狠抽打在二十五层高的楼顶边缘。 楚牧之的意识正在飞速消散,生命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流逝。 他能感觉到骨骼碎裂的剧痛,更能感觉到一颗心被碾成粉末的绝望。 在他视野的最后一角,那个他曾视为亲兄弟的男人——沈明远,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微笑。 那笑容像一把淬毒的尖刀,刺入他灵魂的最深处。 “牧之,别怪我。”沈明远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雷鸣和暴雨,清晰地回荡在楚牧之耳边,“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从来只认赢家。” 赢家…… 下一瞬间,楚牧之猛然睁开双眼,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的汗水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没有冰冷的雨水,没有刺骨的狂风,更没有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映入眼帘的,是泛黄的天花板和一只慢悠悠转动着的老旧吊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闷热的气息,窗外,是2010年盛夏独有的,聒噪而充满生命力的蝉鸣,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躺在一张狭小而坚硬的单人床上。 这是哪里? 楚牧之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惊恐,他颤抖着伸出双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皮肤紧致的年轻人的手,没有一丝常年握着高尔夫球杆留下的老茧,更没有最后时刻死死抓住栏杆留下的伤痕。 他猛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脏在有力的搏动,四肢完好无损。 他掀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腹部平坦结实,没有一丝赘肉,充满了二十二岁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几乎要疯狂。 他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翻下来,冲向不到两平米的洗手间。 洗手台的镜子边缘已经生锈,镜面也有些模糊,但足以清晰地映出他的脸。 那是一张何等年轻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脸色因为惊吓而显得异常苍白,眼神中残留着十五年后才会有的疲惫与沧桑。 这张脸,尚未经历过资本市场的无情绞杀,尚未被酒精和无尽的会议消磨掉所有的锐气。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楚牧之双手撑着洗手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几近崩溃。 潮水般的记忆,瞬间冲破了十五年时光的闸门,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2025年,他曾是华尔街都要侧目的金融巨鳄,一手创立的“牧远资本”,掌管着千亿规模的庞大基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牧远资本”——牧之的牧,明远的远。 这个名字曾是他兄弟情深的最佳见证,最后却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讽刺。 他最信任的兄弟,与他一同从大学宿舍里走出来的沈明远,联合了海外的顶级做空机构,用一份精心伪造的虚假财报,配合早已埋下的高杠杆仓位,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发动了致命一击。 一夜之间,股价雪崩,杠杆爆仓,他十五年的心血、千亿的资产,尽数归零。 公司破产清算,员工流离失所,而他,则背上了天文数字的债务和金融欺诈的罪名。 更让他肝胆欲裂的是,他那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早已投入了沈明远的怀抱。 在他被警方围捕,走投无路地站上天台时,他亲眼看到,沈明远搂着她的腰,就站在对面大楼的落地窗前,像看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一样,俯视着他的坠落。 那轻蔑的眼神,那胜利者的姿态,比万丈深渊更让他感到寒冷。 现实的残酷,逼迫着楚牧之从崩溃的边缘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恨意,开始审视自己当下的处境。 他翻遍了身上那条廉价的牛仔裤,口袋里空空如也。 最后在床头的旧书桌上,找到了他全部的家当:一张建行的银行卡,一张还带着崭新印墨的学生证,以及一张即将在一周后失效的“华联期货”实习录用通知书。 他颤抖着手,找到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开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日期——2010年6月18日。 毕业典礼,刚刚结束的第二天。 他迅速打开那台运行起来嗡嗡作响的二手台式电脑,接入龟速的网络,在搜索框里敲下了那个他刻骨铭心的名字——沈明远。 搜索结果很快跳了出来。 一则本地财经新闻的报道刺痛了他的双眼:【金融新锐沈明远载誉归来,即将入职国内顶级投行“宏瑞资本”,担任衍生品交易部副总监】。 新闻配图上,沈明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笑容和煦,意气风发,正与几位业内大佬亲切握手。 风光无限! 而自己呢? 楚牧之自嘲地笑了笑,他点开网上银行,输入了那串熟悉的密码,查询了银行卡余额。 837.52元。 这就是他全部的资产。 下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他只是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应届毕业生。 巨大的落差,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生存的危机,前所未有地迫在眉睫。 如果不能立刻行动起来,他毫不怀疑,前世的命运将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将他无情地碾压。 沈明远如今已经站在了比他高出无数个台阶的起点上,而他,却在泥潭里挣扎。 追上去? 不,他要将那个人,连同他背后的“宏瑞资本”,一起拖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冷静!必须冷静! 楚牧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些足以改变命运的关键信息。 十五年的金融市场沉浮,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那些数据、那些政策、那些暴涨暴跌的曲线,早已刻入了他的骨髓。 “2015年6月,上证指数……5178点见顶,千股跌停……” “2016年国庆节,全国一二线城市楼市……全面限购,房价进入横盘……” “2020年,新能源汽车补贴……再次加码,锂电池概念股一飞冲天……” 无数珍贵无比的信息如同金色的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却又模糊不清,难以抓住。 他头痛欲裂,这些记忆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他看得见轮廓,却看不清细节。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条无比清晰的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2010年,第三季度!全球经济在金融危机后开始缓慢复苏,工业需求抬头……沪铜!沪铜期货将迎来一轮波澜壮阔的牛市!” 楚牧之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迅速在电脑上调出沪铜主力合约的走势图,此刻的价格,正在五万三千点附近徘徊不前,成交量低迷,市场情绪一片悲观。 但他却死死地盯着那根平平无奇的K线,用一种近乎呓语又无比笃定的声音低语:“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必破六万!”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他的脑海中,那张模糊的K线图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一根根红色的阳线拔地而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势不可挡地向上攀升,精准地刺破了六万、六万五,甚至触及了七万点大关! 那是一张完完整整的,未来三个月的沪铜期货走势图! 那不是回忆,而是如同数据投影一般,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金手指!这就是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附赠的最大底牌! 楚牧之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炽热岩浆。 他关掉电脑,抓起桌上的银行卡和那张实习录用通知书,猛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狭窄的楼道里光线昏暗,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他冲下楼梯时,正撞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蹲在楼道口的电箱前,捣鼓着什么。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坚毅,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了楚牧之一眼。 仅仅一眼,楚牧之的脚步却陡然一顿,如遭雷击。 那眼神,锐利如鹰,沉稳如山! 陈默! 楚牧之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前世曾是他“牧远资本”的安保部主管,沉默寡言,忠心耿耿。 最后公司破产,仇家上门追债时,正是陈默为了护着他杀出重围,身中数刀,倒在了血泊里。 想不到,这一世,他竟然只是这栋破旧居民楼里的一个小保安。 楚牧之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对着陈默,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感——感激、愧疚,以及一份不容置疑的承诺。 陈默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也下意识地点头回应。 楚牧之不再停留,快步冲出了楼道。 外面,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又变得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空气中传来风雨欲来的潮湿气息,一场更大的暴雨,即将降临。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他抬起头,任由狂风吹乱他的头发,心中那股被压抑了十五年的怒焰,终于在此刻彻底升腾。 沈明远,你等着! 前世你夺走我的一切,今生,我要让你连本带利,十倍奉还! 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次,那就从今天起,从这837块钱开始—— 我要活下来!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要让所有背叛我的人,都坠入地狱!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路边的公交站台,挤上了一辆开往市中心的老旧巴士。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楚牧之的目光却穿透了车水马龙,死死锁定着远方那片高楼林立的金融区。 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一个小时后,巴士在市中心一个繁华的站点停下。 楚牧之下车,抬头望向面前一栋略显陈旧但气派不减的写字楼,大楼门口的烫金大字在阴沉的天色下依旧熠熠生辉——华联期货。 第2章 记忆拼图,仇人的影子已经动了 华联期货的交易大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胶质,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挥之不去的紧张气息。 巨大的电子屏幕墙上,红绿相间的数字像瀑布般无声地奔流,每一个微小的跳动都牵扯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楚牧之站在人群外围,一身洗得发白的休闲装与周围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格格不入,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在沪铜主力合约那一行鲜红的数字上:51200元/吨。 这个数字,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脑海深处那座尘封的记忆宫殿。 “三个月内,必破六万!” 这句前世让他家破人亡的魔咒,此刻却成了他翻盘的最大依仗。 记忆的洪流汹涌而至,更多零碎的、曾经被他忽略的未来讯息,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拼接成一幅宏大的经济画卷。 2010年9月,美联储即将祭出的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QE2),天量的美元将如洪水猛兽般冲向全球大宗商品市场。 与此同时,国内新一轮的基建投资热潮正在酝酿,无数项目嗷嗷待哺,对铜这种工业基础原料的需求将会被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峰。 一个是金融层面的货币放水,一个是实体经济的需求井喷。 双重引擎驱动下,铜价的暴涨,早已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听说了吗?宏瑞资本新来的那个海归,叫沈明远,厉害得很,一来就接手了跨境套利的大项目。” “当然听说了,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一表人才,听说背景也深厚。跨境套利,那可是核心业务,油水足得很啊。” 不远处,两个叼着烟的老客户的闲聊声,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楚牧之的耳膜。 沈明远! 楚牧之心头猛地一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竟然已经进入宏瑞资本的核心圈层了?比前世足足早了半年! 前世,沈明远正是凭借这个看似稳健的跨境套利项目,迅速在圈内积累了惊人的资本和声誉,然后像一条毒蛇,一步步渗透、蚕食楚家的产业。 他伪造的那些光鲜亮丽的投资项目,最终都成了套在楚家脖子上的绞索。 时间,比他想象的更加紧迫! 这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已经提前吐出了信子。 “楚牧之?”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牧之回过神,看到了林小雅。 她抱着一沓文件,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开户吗?” 林小雅是楚牧之的大学同学,一个努力又有些天真的女孩,毕业后进了宏瑞资本做行政助理。 不等楚牧之回答,她又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羡慕和崇拜:“我刚才来送文件,听我们投资部的领导说,沈明...就是我们公司新来的那个投资总监,下个星期就要主导一笔大宗铜期货的对冲交易,规模特别大!据说光是稳稳地对冲,就能赚好几个点呢!” 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憧憬:“你要是能进他们组就好了,听说里面的交易员年终奖都拿到手软。” 楚牧之看着她单纯的样子,心中那股因沈明远而起的戾气稍稍平复。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他那单,不止几个点。” “嗯?”林小雅没听清。 “我说,”楚牧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落入了旁边一些人的耳朵里,“他那单,如果拿到三个月后,会翻倍。” 林小雅愣住了,随即失笑地摇了摇头,只当是楚牧之在说胡话,安慰失意的自己。 她拍了拍楚牧之的肩膀:“别开玩笑了,快去办正事吧。我还要回去交差,先走了。” 说完,她便抱着文件匆匆离去,没把这句“疯话”放在心上。 然而,楚牧之的话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旁边一潭深水之中。 “呵,小子,口气不小啊。” 一个沙哑而充满嘲弄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楚牧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靠在墙边,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缭绕中,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正冷冷地打量着他。 是周振海。 期货市场里的老油条,人称“老海”,以操作风格凶悍、言辞刻薄闻名。 周振海吐出一口烟圈,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楚牧之:“你知道铜价上一次翻倍用了多久吗?十年!这十年里它就没翻过倍!你张口就是三个月?梦话回床上说去。”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发出了低低的哄笑声。 面对这毫不客气的挑衅,楚牧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转过身,迎着周振海的目光,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你说的是过去十年,”楚牧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大厅的嘈杂中异常清晰,“但你忘了2006年。那一年,沪铜从三万涨到六万,只用了八个月。当时的背景,是全球经济的同步复苏。” 周振海脸上的冷笑微微一僵,眯起了眼睛。 这小子,居然还知道06年的行情? 楚牧之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逼近一步,气势凌人:“而现在,是后金融危机时代!全球央行都在开闸放水,规模史无前例!中国的基建刺激计划,力度远超当年!政策和资金的双重烈火,烧的正是大宗商品这锅滚油。你说,这一次,会不会比06年更快、更猛?” 一番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楚牧之这番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分析给震住了。 这哪里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分明就是浸淫市场多年的资深分析师! 周振海叼在嘴角的香烟,烟灰都忘了弹。 他死死盯着楚牧之,心中的惊涛骇浪远比脸上表现出来的要猛烈得多。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甚至比他自己内部团队的分析还要深刻、还要大胆! 这小子是谁? 周振海不动声色地将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牧之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将这张面孔牢牢刻在了脑子里。 楚牧之没有再理会众人的惊愕,转身径直走出了华联期货的大门。 门外,刚才的骤雨已经停歇,积水倒映着被洗刷一新的城市。 他靠在冰冷的墙边,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试图平复胸中翻涌的情绪。 沈明远的阴谋,前世的绝望,此刻都化作了他脚下最坚实的踏板。 他很清楚沈明远的手段:先利用投行光环和跨境套利项目,在圈内建立“稳健大神”的人设;再以此为幌子,发起虚假的并购或融资项目,吸引包括楚家在内的资本入局;最后,利用楚牧之对他的“兄弟情”和信任做担保,撬动巨额杠杆,在市场反转时引爆债务,将所有黑锅都甩给楚家,自己则金蝉脱壳,卷走一切。 而如今,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洞悉了这条罪恶链条的每一个环节。 楚牧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和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在墙上用力写下三个关键词: 铜市。 电商。 新能源。 这是他复仇与崛起的三级跳板! 第一步,就是在铜期货市场,用最快的速度,撬动他赖以生存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就在这时,厚重的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一缕久违的阳光刺破阴霾,精准地打在他的脸上。 那光芒有些刺眼,却也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楚牧之抬起头,迎着阳光,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万丈高楼平地起。 他已经规划好了通往云端的蓝图,剩下的,就是迈出第一步。 他将那张写着惊天计划的纸条小心折好,放回口袋,转身朝着自己那间位于老旧城区的出租屋走去。 那宏伟的蓝图与脚下破败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毫不在意。 这条路注定艰难,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输。 穿过几条湿漉漉的小巷,他熟悉的、墙皮斑驳的筒子楼出现在眼前。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把冰凉的钥匙,深吸一口气,迈上了嘎吱作响的楼梯。 通往天堂的路就从这里开始,但脚下的第一步,却是一个必须挣脱的泥潭。 第3章 请柬像刀,插进我重生的第一天 老旧的居民楼里,声控灯昏暗得如同风中残烛。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常年不散的潮湿霉味与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的气息,呛得楚牧之喉咙发紧。 他刚踏上三楼,一个臃肿的身影就堵在了他那扇斑驳的铁门前。 “楚牧之,你可算回来了。”房东太太双臂环胸,一副不耐烦的嘴脸,吊梢眼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房租呢?今天再不交,明天你就卷铺盖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工作都丢了,拿什么交?” 尖酸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楚牧之攥了攥拳,前世,他就是这样被一步步逼入绝境,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剥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正要开口解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边的旧信箱里,有什么东西正闪着金光。 房东太太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伸手去够,却慢了一步。 那张卡片顺着信箱的缝隙滑了出来,轻飘飘地,像一片金色的落叶,砸在楚牧之满是尘土的球鞋边。 那金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弯腰,捡起那张薄薄的卡片。 入手是冰冷的,质感极佳的特种纸,上面是烫金的华丽字体,每一个笔画都透着高高在上的奢靡与炫耀。 “诚邀楚牧之先生莅临沈明远先生与林婉清小姐婚礼盛典”。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的手指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几乎要捏不住这张轻薄的纸片。 日期:2010年9月18日。 地点:海天国际酒店,顶层宴会厅。 林婉清……他的未婚妻,那个曾经在他耳边呢喃着非他不嫁的女人。 沈明远……他曾经以为的“兄弟”,那个在他背后捅下最致命一刀的豺狼。 这张请柬,哪里是什么邀请,分明就是一份来自地狱的判决书,是胜利者对一个即将被碾碎的失败者的终极嘲讽! 他们算准了他走投无路,算准了他一败涂地,特意将这份“喜讯”送到他面前,就是要欣赏他痛苦、绝望、歇斯底里的丑态! “哟,婚礼请柬啊?”房东太太探过头来,看到上面的酒店名字,语气瞬间变得又酸又羡慕,“海天国际酒店?那可是五星级的,去喝杯酒都得上千块吧?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楚牧之没有理会她,他猛地推开房门,动作粗暴得让那扇老旧的铁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喂!你什么态度!房租……”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将房东的叫骂隔绝在外。 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里,空气浑浊。 楚牧之背靠着门板,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他将那张请柬举到眼前,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两个并排的名字,仿佛要将它们烧成灰烬。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前世那场婚礼上撕心裂肺的画面再次席卷而来。 镁光灯下,林婉清挽着沈明远的手臂,笑得温婉动人。 当记者问起他时,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和牧之只是大学同学,关系比较好而已,大家不要误会。” 一句“只是同学”,便将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三年相伴,彻底抹杀得干干净净。 而沈明远,那个春风得意的男人,搂着他曾经的未婚妻,对着镜头,意有所指地笑道:“真正的强者,才配拥有最好的一切。弱者,只配被淘汰。” 那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是对他这个破产者、失败者最恶毒的诅咒! “啊——!” 楚牧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手臂猛地一挥,那张烫金的请柬如同一只断了翅的蝴蝶,狠狠地撞在对面发黄的墙壁上,又无力地飘落。 他冲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旧书桌前,双拳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然后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咚!” 桌上的水杯被震得跳起,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就像他那颗曾经破碎的心。 “沈明远……林婉清……”楚牧之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你们欠我的,不仅仅是一条命!你们欠我的尊严,我的未来,我的一切……这一世,我要你们用一生来偿还!” 眼中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这间屋子都点燃。 不知过了多久,胸腔剧烈的起伏才渐渐平复。 仇恨是最好的燃料,但光有仇恨,无法摧毁敌人。 楚牧之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重活一世,他最大的资本不是仇恨,而是脑海里那领先了整整十五年的记忆! 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中已不见癫狂,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冷静与锐利。 他打开那台慢得像老牛一样的二手笔记本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清点自己此刻的“弹药”。 一、资金:钱包里所有现金,加上银行卡里的余额,总计837元。 二、知识:前世钻研多年,深入骨髓的期货市场知识和操盘技巧。 三、先知:未来十五年全球经济的走向、科技发展的脉络、金融市场的每一次惊涛骇浪,以及……沈明远的宏瑞资本每一个见不得光的阴谋和死穴! 他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837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点钱,在普通人看来,连一个月房租都不够。 但在他眼里,这是掀起滔天巨浪的第一个支点。 时间紧迫,距离那场“鸿门宴”婚礼还有三个月。 他必须在这三个月内,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至少要让自己有资格站到牌桌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开始成形。 沪铜!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2010年下半年,由于全球经济复苏预期和智利铜矿罢工事件的发酵,沪铜期货将迎来一波势不可挡的牛市,从五万点一路狂飙至七万点以上。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风险计算:本金837元,按照期货公司最低的保证金要求,大概能买入10手沪铜合约。 利用期货十倍的杠杆,三个月后,在最高点附近平仓。 理论上,这837元,可以变成接近十万!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杠杆将收益放大的同时,也意味着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让他瞬间爆仓,输得一干二净。 但楚牧之没有选择,这是他唯一能快速起势的路径,也是他向沈明远宣战的第一枪! 他在文档的末尾,重重地写下了一行字。 目标:第一步,先赚到十个亿。 第二步,让沈明远跪着,求我收下他的宏瑞资本! 关上电脑,楚牧之的眼神已经平静如深渊。 他换上一件还算干净的衬衫,再次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出租屋,径直走向市中心的华联期货。 营业大厅里人来人往,电子屏幕上红绿交织的数字不断跳动,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的味道。 楚牧之熟门熟路地填好开户资料,递交给柜员。 就在等待审核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小兄弟,又见面了。” 楚牧之回头,正是上次劝他不要冲动的客户经理周振海。 周振海靠在旁边的立柱上,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真打算做铜?” 楚牧之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不止做,还要重仓。” 周振海闻言,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和对新手的玩味:“年轻人,有魄力。不过,我多嘴提醒你一句,知道上个星期,是谁在沪铜这个位置上悄悄建仓吗?”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吐出四个字:“宏瑞资本。” 楚牧之的瞳孔骤然一缩,眼神瞬间冷得像冰! 宏瑞资本!沈明远的团队! 原来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前世的自己,正是在这波行情里,因为与沈明远对赌做空而被彻底击垮,最后血本无归。 这一世,他竟然这么快就和对方站在了同一条战壕里。 不,他必须比沈明远更快,更狠! 他要抢在沈明远前面,吃到最大的一块肉! “谢谢周经理提醒。”楚牧之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周振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沉稳,完全不像一个新手。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 很快,开户手续办妥。 楚牧之拿到了自己的交易账号和密码。 他没有片刻犹豫,走到大厅角落的一台交易终端前,坐下,登录。 熟悉的界面,跳动的K线,仿佛是他久违的战场。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837元资金转入期货账户。 然后,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精准地敲下指令:买入,开仓。 品种:沪铜1012合约。 价格:51230。 数量:10手。 按下确认键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屏幕上弹出一个小小的对话框:“委托成功,已成交。” 成了。 楚牧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体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仿佛能听到,那生锈的、停滞了无数个日夜的命运齿轮,在这一刻,伴随着这笔交易的达成,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着全新的方向转动。 走出期货大厦,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楚牧之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复仇的计划已经开启,但另一份深埋心底的愧疚与遗憾,也随之浮上水面。 他拐过一个街角,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家雅致的花店,玻璃门窗擦得一尘不染,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鲜艳的花卉。 一块木质的招牌上,用隽秀的字体写着三个字——晚晴花坊。 透过明净的玻璃,楚牧之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素色棉布长裙的女孩,正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专注地修剪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柔和地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温婉宁静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修剪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楚牧之怔怔地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晚晴。 那个在前世,为了从一场人为制造的车祸中救下他,而被卡车当场撞飞的女人。 那个临死前,还在用微弱的气息对他说“牧之,好好活下去”的女人。 那个他亏欠了一生,用尽轮回也无法报答的女人。 他重生的第一天,在他吹响复仇号角的那一刻,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命运的路口。 一阵风吹过,卷起花店门口飘出的淡淡花香,拂过楚牧之的脸颊。 那清雅的玫瑰香气,一如记忆中她身上的味道。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锁在心底,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与愧疚。 再次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仇恨的火焰旁,燃起了一簇更加坚定、更加炙热的光。 “晚晴……” 他站在街角的人流中,隔着一道冰冷的玻璃门,对着那个浑然不觉的身影,在心底用尽全部力气低语。 “这一世,换我来护你周全。” 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那扇玻璃门,仿佛要将那道安静的身影,永远镌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而他的脚下,复仇与守护两条截然不同却又紧密交织的道路,已经铺开。 第4章 蓝鸢尾开了,她说这花不卖给陌生人 这时候,天空上下起了大雨,挂起了大风。 大风很猛烈,将苏晚晴的花店,弄的一片狼藉,楚牧之看到这一幕,急忙走进了花店,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是一个劲的帮她整理。 然后,和她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听的苏晚晴都是一愣一愣的,但是她没有去打扰这个男子,因为他在帮她。 在整理好后,她伸手抓住对方,开始感谢起来,然后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你真的认识我?” “如果我说是梦里见过你,你信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苏晚晴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梦里? 这算是什么回答? 轻佻,荒诞,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认真,让她心头那点因陌生男人闯入而生出的警惕,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楚牧之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 他抽回被她温软指尖包裹的手,仿佛被那点温度烫到了一般,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却多了一丝刻意拉开的距离:“雨小了,我该走了。后窗最好明天就找人换掉,这只是开始,今年的雨水会比往年多得多。”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向门口,推开玻璃门,身影迅速消失在淅沥的雨幕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晚晴独自站在凌乱的花店里,空气中混杂着雨水的腥气、泥土的芬芳和花瓣破碎的甜香。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医药箱,又看了看那扇被楚牧之强行关上的后窗,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这个男人,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谜。 他知道她没卖的蓝鸢尾,知道她接了婚庆的单子,知道即将流行的花材,甚至连一扇窗户密封条的老化程度都了如指掌。 现在,他又预言了今年的雨水。 这一切,真的能用“路过时注意到的”来解释吗? 赵曼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冲进店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苏晚晴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残局,那些被楚牧之抢救下来的洋牡丹被妥善安置,只是眼底的疲惫和迷茫怎么也藏不住。 “我的天!晚晴!你没事吧?昨晚那雨跟天漏了似的!”赵曼放下包就开始帮忙,“咦?这些花怎么都搬到这儿了?哎哟,这后窗……这是遭贼了?” “没有,”苏晚晴摇摇头,把昨晚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隐去了那个关于“梦”的离奇对话。 “什么?一个陌生男人半夜闯进来帮你?”赵曼的八卦雷达瞬间启动,眼睛锃亮,“高吗?帅吗?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英雄救美啊这是!快,给我看看他留的那个供应商电话,我查查是不是空号,别是骗子!” 苏晚晴无奈地把那张纸条递给她。 赵曼嘀嘀咕咕地拨通了电话,几秒后,她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惊讶:“喂?……欸,你好,请问是‘绿野仙踪’花卉基地吗?……对对,我们想订一批浅紫雾钟草……什么?最后一批昨天被人预订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点点了?!” 挂了电话,赵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晚晴:“神了!真有这个供应商!而且他说,这种雾钟草以前根本没人要,就这两天突然有好几个大花商来问,价格已经开始涨了!晚晴,那个男人……他到底是谁啊?” 苏晚晴的心重重一跳。 预言,又一次成真了。 就在这时,花店的电话响了,是昨天那个婚庆单子的新娘。 电话一接通,对方焦急又挑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小姐,我昨晚在网上看到一个新的森系布置,感觉之前定的方案有点普通了,我想改一下,要那种……空灵、高级,又与众不同的感觉!你能做到吗?”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在平时足以让苏晚晴头痛不已。 但此刻,她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楚牧之那句话:“换浅紫雾钟草更好,搭配尤加利叶,适合婚礼布置。”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电话:“李小姐,您放心。我正好有一个全新的灵感,保证给您一个独一无二的森系婚礼。” 挂断电话,她立刻对赵曼说:“曼曼,马上去‘绿野仙踪’,把他们剩下的雾钟草全部买下来!不管多少钱!” 同一时间,在城市另一端的廉价出租屋里,楚牧之正坐在吱嘎作响的旧书桌前。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微亮,映出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他一夜未眠。 他没有去想苏晚晴会如何看待他这个“怪人”,也没有沉浸在重生的狂喜或前世的悲痛中。 他脑子里只有一张张纵横交错的网,那是未来十年商业世界的风口与机遇。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积累起足以抗衡那个庞然大物的资本。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改写那个血色的结局。 花卉行业只是他的第一步,是他最熟悉,也是最容易切入的领域。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行精准的文字出现在文档中。 《2010- 2013年花卉消费趋势及商业模式预测报告》 一、产品趋势: 1.“永生花”定制礼盒将取代传统鲜花,成为情人节、纪念日等高端礼品市场的爆款。 技术壁垒低,利润空间巨大。 2.简约自然的“韩式花艺”将冲击传统欧式花束的市场,小巧精致的桌花、花篮设计需求将激增。 3.室内绿植消费升级,消费者不再满足于绿萝、吊兰,空气凤梨、琴叶榕等“网红”植物将成为新宠。 二、模式创新: 1.企业及高端住宅的“包月订花”服务尚处市场空白,可提供每周更换的定制化花艺服务,现金流稳定。 2.线上花艺教学课程,利用社交媒体引流,打造个人IP,实现知识付费。 3.…… 他写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在未来的财富版图上。 这些在几年后被无数人验证的“商业圣经”,此刻正诞生于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文档仔细排版、打印,然后装进一个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里。 没有署名,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他要给她的,是翅膀,而不是枷锁。 他要她凭自己的能力站上巅峰,而他,只需要在暗中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做完这一切,天已蒙蒙亮。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赶去上班的人流,一种恍如隔世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口袋里的廉价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发信人:华联期货。 内容:【尊敬的客户】您持有的沪铜CU1008合约,当前浮动盈利已达12.7%。 市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12.7%? 太慢了。 他记忆中的那次铜价暴涨,还远没有抵达顶点。 他目光沉定,删掉短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钱,正在以百倍的速度向他涌来。 而那个雨夜里为他包扎伤口的女孩,这一世,必须安然无恙,光芒万丈。 与此同时,“晚晴花坊”的门被推开,一位快递员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 “您好,请问苏晚晴小姐在吗?有您的快递。” 正在和赵曼一起处理雾钟草的苏晚晴闻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走过去。 她最近没有网购。 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她翻看了一下,上面只写着花店的地址和她的名字,寄件人信息栏却是一片空白。 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信封的封口。 这里面,会是什么? 第5章 匿名报告到了,她的花店要涨价了 那张写着“楚牧之”的订单,被苏晚晴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柜台最里层的抽屉,像藏起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心中的涟漪,并未因房租危机的解除而平息,反而漾开得更深、更远。 接下来的日子,“一隅花开”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永生花的订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淹没了小小的店铺。 赵曼的兴奋值达到了顶峰,她每天像一只快乐的陀螺,在花材、包装盒和快递单之间飞速旋转,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脸上的笑容比盛夏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姐!我们发了!是真的发了!”赵曼抱着一沓刚打印出来的订单,激动地挥舞着,“你看,光是今天上午的单子,就比我们过去一个月的营业额都高!咱们是不是该考虑招人了?再这么下去,我们俩就是长出八只手也忙不过来啊!” 苏晚晴正低头处理一捧娇艳的厄瓜多尔玫瑰,闻言,她抬起头,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是啊,忙不过来了。”她轻声应道,目光却越过赵曼,望向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如同梦境。 那份从天而降的《未来三年花卉市场趋势分析》,精准地预测了永生花的爆火。 那个嚣张跋扈的张会计,前脚刚放下狠话,后脚就被税务局请去喝茶,物业公司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谦卑得近乎谄媚。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为她的小店扫清一切障碍,铺平所有道路。 这只手,温暖而有力,却也神秘得让她心生不安。 她拨通了那家永生花供应商的电话,这是她第三次尝试联系对方的负责人了。 “喂,您好,我是‘一隅花开’的苏晚晴,我想再追加一批‘星空’系列的花材,这次数量比较大,大概需要……” “苏老板啊,真不好意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油滑而略带歉意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个热情爽快的销售,“您要的这批货,恐怕暂时供应不了了。”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供应不了?为什么?是断货了吗?” “这个嘛……苏老板,实不相瞒,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个大单,产能……实在是跟不上了。”对方的语气含糊其辞,“您也知道,这永生花的制作工艺复杂,我们得优先保证大客户的需求不是?” “大客户?”苏晚晴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你们之前承诺过会优先给我们供货的。” “哎,此一时彼一时嘛。商场如战场,苏老板您是聪明人,应该懂的。”对方干笑两声,不等苏晚晴再追问,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苏晚晴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不对劲。 这绝不是简单的产能问题。 供应商的态度转变太过突兀,话语里的“大客户”三个字,更像是一个精心准备好的借口。 “怎么了姐?”赵曼看到她的脸色,凑了过来,脸上的兴奋褪去几分,“供应商那边出问题了?”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 赵曼当即炸了毛:“什么?不给供货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我们还有这么多订单等着发货呢!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恐慌瞬间攫住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怎么办啊姐?没有花材,我们拿什么交货?违约金都赔不起啊!要不,我们再找找别的供应商?” “晚了。”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那份报告里推荐的供应商,是全国唯一一家掌握了‘星空’系列染色技术的。现在临时去找替代品,根本来不及,品质也无法保证。而且,我怀疑……不是他们不愿供货,而是有人不让他们供货。” “有人?”赵曼愣住了。 正在这时,店门的风铃发出“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个穿着剪裁考究的阿玛尼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气场强大,与这家温馨的小店格格不入。 男人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些精致的永生花礼盒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苏晚晴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苏晚晴?”他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苏晚晴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警惕。 男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峰,盛林集团的。想必苏小姐对我们集团不陌生吧,本市最大的高端花卉连锁品牌。” 盛林集团? 苏晚晴的心又是一沉。 这个名字她当然知道,那是花卉市场里真正的巨无霸,资本雄厚,背景深不可测。 林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容愈发得意:“那家永生花供应商,已经跟我们盛林集团签了独家供货协议。苏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商业眼光,能抓住永生花这个风口。只可惜,你的池子太小了,养不起这么大的鱼。” 图穷匕见。 赵曼气得脸色通红,指着他道:“原来是你们搞的鬼!你们这是不正当竞争!” 林峰嗤笑一声,看都懒得看赵曼一眼,目光始终锁定在苏晚晴身上:“小姑娘,商业世界里,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公不公平。我今天来,是给你指一条明路。”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第一,把你的店,连同‘一隅花开’这个品牌,一百万,卖给我。第二,我给你一个机会,来我们盛林集团做产品总监,年薪五十万,专门负责永生花这个项目。” 他的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仿佛给了苏晚晴天大的恩赐。 “你的那些订单,我们盛林集团可以帮你完成。你只需要交出你的创意和技术,就能轻松拿到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怎么样,苏小姐,考虑一下?” 一百万买下她的心血,五十万年薪买断她的未来。 这哪里是选择,分明是赤裸裸的掠夺。 空气仿佛凝固了。赵曼被对方的气焰震慑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苏晚晴却笑了。 她的笑容很淡,却像冬日里破冰的溪流,带着一股清冽而坚韧的力量。 “林总监是吧?”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的小店,不卖。我的人,你更买不起。至于那些订单,我会想办法完成,不劳您费心。”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林峰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精明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路,我自己会走。就不麻烦林总监‘指点’了。慢走,不送。” 林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敢当面拒绝他,而且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不识抬举。苏晚晴,我劝你想清楚,没有了供应商,你的这些订单就是一堆废纸。等着赔到倾家荡产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自己走’!” 说罢,他猛地一甩手,带着保镖转身离去。 店门被粗暴地推开,风铃发出杂乱而刺耳的声响。 直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消失在街角,赵曼才仿佛活了过来,她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哭腔:“姐,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苏晚晴没有说话。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绝望吗? 当然。 前所未有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盛林集团的体量,根本不是她这家小店能够抗衡的。 林峰的手段,阴险而毒辣,一出手就掐住了她的命脉。 可是,不知为何,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她的心中反而升起一丝奇异的镇定。 她想起了那份精准无比的市场报告,想起了张会计戏剧性的落马,想起了那个被她藏在抽屉最深处的订单。 那个神秘的“他”,既然能为她铺好一条路,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这条路被别人堵死吗?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场考验? 她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天上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每一次的绝处逢生,背后都必然有其逻辑。 她转身,回到工作台前,目光落在手边那几盒已经打包好的永生花礼盒上。 那是她仅剩的存货,原本是准备留作样品展示的。 “姐?”赵曼不安地看着她。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倔强的笑意:“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 她拿起其中一个最精致的“星空”礼盒,开始仔细地为它系上缎带,手法沉稳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总会有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安慰赵曼,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在找到办法之前,我们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她将手中的礼盒打包完毕,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尽善尽美。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目光再次望向门口的风铃,心中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会出现吗? 就在这时,那串被林峰粗暴对待后沉寂了许久的风铃,毫无预兆地,再次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像是某种回应,又像是某个序章的开启。 苏晚晴正在打包另一盒永生花的手微微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门口。 第6章 她终于递出那束花,而我的复仇已经开始 踏入“晴天花语”的瞬间,馥郁的花香如同一道温柔的屏障,将门外都市的喧嚣隔绝。 楚牧之的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那个正在专注打包的身影。 苏晚晴穿着一条浅色的棉布裙,长发松松地挽起,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耳畔。 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盒精致的永生花装进礼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似乎是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牧之。 四目相对,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抹明媚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如同阴雨天里骤然破云而出的阳光,瞬间点亮了整个空间。 “你来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楚牧之的心脏猛地一缩,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苏晚晴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局促,她放下手中的礼袋,转身从工作台后方捧出了一束花。 那是一束幽静而高贵的蓝鸢尾,每一朵都开得恰到好处,花瓣边缘带着一丝神秘的深紫色。 花茎被质感极佳的浅灰色丝带细细缠绕,旁边还点缀着一小片风干的尤加利叶,平添了几分文艺与复古的气息。 她捧着花,一步步向他走来,眼里的笑意愈发真切。 “这次,是送给你的。”她将花递到楚牧之面前。 楚牧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看着那束熟悉的蓝鸢尾,大脑一片空白,前世今生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疯狂交叠、撕扯。 苏晚晴见他不动,又往前递了递,轻声解释道:“上次你说……有些花,值得被长久保存。我想,蓝鸢尾就很适合。”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楚牧之的脑海中炸响。 他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伸出去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几乎不敢去触碰那冰凉的花茎。 前世,她葬身火海,在他怀中断气的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气说的,正是那句他刻骨铭心的话—— “楚牧之……蓝鸢尾的花语……是‘等待重逢’……下一世……你一定要……找到我……” 等待重逢。 原来,她一直都记得。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我……值得吗?” 值得你用一生来等待吗? 值得你赠予这象征重逢的花吗? 我这个前世害你家破人亡,害你葬身火海的罪人……真的值得吗? 苏晚晴似乎没听懂他话语中那沉重如山的分量,她只是偏了偏头,笑容干净而纯粹,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的罪恶与尘埃。 “你来了,就是重逢。”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像一道和煦的圣光,瞬间刺破了楚牧之心中最黑暗的角落。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接过那束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眼中的湿意决堤。 重逢……晚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待,更不会再有离别。 将那束蓝鸢尾带回狭小破旧的出租屋,楚牧之仿佛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 他找遍整个屋子,才翻出一个被原房东遗弃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净,灌上清水,然后郑重地将花插了进去,摆放在书桌的正中央。 那抹幽静的蓝色,让这个压抑的空间瞬间有了生机,也有了希望。 他坐在桌前,静静地凝视了那束花足足十分钟,直到心情彻底平复,才打开了那台老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熟悉的交易系统界面弹出,红色的K线图在屏幕上跳动。 他点开自己的持仓账户,一行冰冷的数字像有了心跳般,在他的瞳孔中猛烈搏动。 沪铜主力合约,浮动盈利:82.3%! 账户总资产:152,840元! 从最初的三万本金,到如今突破十五万,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这笔资金在真正的资本大鳄面前不值一提,但对他而言,却是吹响反攻号角的第一声军号。 他没有沉浸在喜悦中,而是熟练地调出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他利用重生的信息优势,提前搜集整理的,关于他前世最大仇敌——沈明远的近期所有公开资料。 指尖在触摸板上飞速滑动,很快,一个加粗的项目名称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环亚矿业——跨境铜矿对冲套利私募基金”! 就是它! 楚牧之的心脏狂跳起来。 前世,就是这个听上去高大上、充满了专业术语的基金项目,如同一只贪婪的巨兽,以“保本高息”的诱饵,将他父亲毕生的心血——牧远资本,连同无数中产家庭的积蓄,一口吞噬得干干净净,最终引爆了他整个家族的债务危机! 命运的齿轮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吱嘎声,开始与前世的轨迹缓慢而精准地重合。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眼睁睁看着深渊降临的无知者。 他,已经站在了时间的上游,握有了洞悉一切的先机! 楚牧之关掉资料,拨通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期货经纪人,周振海。 “小楚,今天怎么有空约我这个老头子喝茶?”周振海呷了一口铁观音,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周哥,主要是想感谢你。另外,也想跟你请教一些东西,比如期货里的套利模型,我一直不太懂。”楚牧之姿态放得很低,一副谦虚好学的模样。 周振海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感谢就不用了,我就是个赚手续费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那笔铜的多单,建仓的时机(timing)抓得太准了,简直像是提前看到了底牌,这可不像一个新手啊。” 试探来了。 楚牧之心如明镜,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赧然:“周哥你快别捧我了,纯粹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周振海不置可否地“呵”了一声,他显然不信。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和蛊惑:“小楚,既然你对铜这么有感觉,那有没有听说沈明远他们搞的那个‘跨境铜矿基金’?” 楚牧之心中一动,知道正戏开始了,面上却故作茫然:“有所耳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据说光是第一期就要募集上亿的资金。” “厉害?”周振海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那是割韭菜的噱头!我收到内部消息,他们为了做出漂亮的业绩吸引大机构的资金进场,前期会不计成本地拉高国内期铜的价格。你要是真懂行,眼光够毒,不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等他们拉到高位,提前埋伏空单,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这一刻,楚牧之几乎要为这位老经纪人的敏锐嗅觉鼓掌。 这和他前世的计划不谋而合。 周振海,这个在券商圈子里混迹了半辈子的老狐狸,显然也看出了沈明远这个局里的风险与机遇。 他这是在投石问路,甚至是在寻找能一起上船的“盟友”。 楚牧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皱起了眉头,故作犹豫:“可是周哥,现在整个市场的看涨情绪太强了,连官方媒体都在说未来铜价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我们这时候去做空,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正因如此!”周振海外露的算计和冷静,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冷酷,“当所有人都觉得它会涨到天上去的时候,就是它崩盘的开始!等那些被洗了脑的散户和机构在高位疯狂接盘,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楚牧之知道,周振海已经上钩了。 他需要的,就是一个能撬动沈明远帝国的支点,而周振海,就是他选中的第一个支点。 “周哥,这事太大了,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既心动又畏惧的年轻人该有的反应。 从茶楼出来,楚牧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又绕回了花店。 他需要用苏晚晴那里的平静,来中和一下刚才会面所带来的沸腾杀意。 他将洗干净的玻璃瓶还给苏晚晴。 “这么快就送回来了?”苏晚晴接过瓶子,有些意外。 “花……我带回家了。” 她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关切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看起来很累。”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花丛上,低声说:“是,有些事情,必须在夏天结束之前做完。” 苏晚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转身,为他手冲了一杯咖啡,递到他面前。 “我爸爸以前常说,天大的事,也别忘了停下来喝杯咖啡,抬头看看花。不然,就算赢了全世界,心里也是荒的。” 楚牧之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僵。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前世她葬礼上的那一幕。 他从火灾废墟里,找到了她被烧得焦黑的遗物,其中,就有一朵被紧紧攥在手里、已经碳化了的、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洋牡丹。 那是她买给他的,因为那天是他的生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滔天的悔恨与悲痛强压下去,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凝视着苏晚晴的眼睛。 “晚晴。” “嗯?” “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任何一天,你觉得有危险,或者有不认识的人纠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无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苏晚晴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她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啦,知道了,楚大保镖。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危险。” 她笑得灿烂,却没有察觉,在他低头喝咖啡的瞬间,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凛冽刺骨的杀意。 沈明远,这一世,你要是敢再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你和你整个家族,都万劫不复! 深夜,出租屋里只剩下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微光。 楚牧之的脸上再无一丝白天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宛如冰山般的冷峻和决绝。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果断而有力。 交易终端上,一行新的指令被输入: 开仓,沪铜1103合约,卖出开仓。 手数:5手。 杠杆:五倍。 确认,执行! 随着指令的发出,他账户里一部分资金瞬间化为5手空单头寸,像一枚精准的定位导弹,锁定了那个正在被沈明远疯狂吹大的泡沫。 这不是对冲,更不是试探。 这是狙击的开始,是他向沈明远打响的第一枪!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了一个新建的加密文档,在空白的页面上,敲下了第一行字: “牧远资本重建方案”。 紧接着,是第二行和第三行: “第一阶段目标:2010年9月前,个人账户资产突破一百万。” “第二阶段目标:2011年6月前,完成对一家电商领域上市公司的壳资源控股。” 屏幕的微光映照在他年轻而坚毅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跳动着的是宛如重生之焰的光芒。 窗外,夜色正浓。 书桌上,那束蓝鸢尾在寂静中无声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屏幕的冷光,仿佛在默默见证着—— 一个金融巨鳄的悍然归来,和一段命运重写的浴血救赎。 第7章 暴雨前的宁静,和她手心的温度 雨夜的最后一丝寒意尚未散尽,黎明便已悄然降临。 楚牧之几乎一夜未眠,那条匿名短信如同一根尖刺,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沈明远,这个前世将他逼入绝境的男人,这一世的动作比他预想中还要快,还要狠。 盯梢,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招,必然会落在苏晚晴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花店。 他没有丝毫犹豫,天色微亮便起了床。 简单的洗漱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看盘,而是径直出了门,在巷口那家开了二十年的老店里,打包了两份滚烫的豆浆和几根刚出锅的油条。 当他再次站在“晚晴花坊”门口时,清晨的阳光正温柔地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 店门虚掩着,显然苏晚晴已经来了。 楚牧之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晚晴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昨天被雨水威胁过的花材,她的侧脸在晨光下显得格外专注而柔和,长长的睫毛上仿佛还挂着昨夜的忧虑。 赵曼则在一旁拿着小本子记录,嘴里还在小声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和不靠谱的屋顶。 “苏姐,还好昨天楚大哥来得及时,不然这几箱‘卡罗拉’非得报废不可。”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起头。 “楚……楚牧之?你怎么这么早?”苏晚晴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想起了昨夜在灯下为他包扎伤口的亲密瞬间。 “路过,顺便带了早饭。”楚牧之将手里的早餐放在一张干净的桌上,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趁热吃吧,忙了一晚上,肯定饿了。” 他的目光扫过室内,墙角的积水已经被清理干净,花箱也被整齐地码放在高处,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那片湿漉漉的墙根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惊险。 赵曼欢呼一声,立刻跑过来拿起油条,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哇,还是热的!楚大哥你真是神仙下凡,昨天救急,今天还送温暖!” 苏晚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他面前,轻声说:“谢谢你,昨晚……还有今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看着他手背上那块洁白的纱布,眼神里流露出心疼。 “小伤,不碍事。”楚牧之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店外。 那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牌京N·A87XX,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安静地停在街对面的停车位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来了。 他的心底一片冰冷,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苏晚晴说:“屋顶的漏水点只是临时封堵,等天晴了最好还是找专业的师傅来彻底修一下,免得再有麻烦。” 苏晚晴点点头,正要说话,店门却被人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来人正是昨天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张会计。 他今天连那副虚伪的笑容都懒得伪装了,一张脸拉得老长,手里拿着那份新合同,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苏老板,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耗。”他的声音尖锐而刻薄,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看到楚牧之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哟,还有外人呢?谈正事,不相干的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赵曼气得脸都白了,刚要发作,却被苏晚晴拦住。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张会计,一个月涨三千,这个涨幅实在太高了,已经超出了我们小店的承受能力。你看能不能和王叔再商量一下,我们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 “商量?没什么好商量的!”张会计不耐烦地打断她,“苏老板,我明跟你说吧,这地段现在抢手得很!你不租,有的是人排着队要租!隔壁吴老板的书店为什么搬?就是交不起房租!月底之前,你要么签字,要么就准备打包滚蛋!”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句句扎心。 吴老板的书店是这条街上十几年的老店了,上个月关门时,吴老板那落寞的眼神苏晚晴至今还记得。 现在,这把刀终于悬在了她自己的头顶。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可以吃苦,可以受累,但这间花坊是她母亲留下的心血,是她的全部,她绝不能让它就这么倒下。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股压力压垮,准备开口妥协,哪怕是饮鸩止渴也要先保住店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楚牧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嚣张的张会计一眼,只是低头对苏晚晴温声道:“别急,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合同有问题。”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张会计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却让张会计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张会计是吧?”楚牧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小小的花坊,“听说你除了帮王叔收租,自己也开了两家公司,做贸易生意,真是年轻有为。” 张会计一愣,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以为对方是在奉承他,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还行吧,小打小闹而已。” “是吗?”楚牧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荣顺贸易’和‘恒达咨询’,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大气。尤其是‘荣顺贸易’,上个季度的流水很漂亮啊,特别是跟几家建筑公司的采购合同,开票金额都不小。”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张会计的脑海里炸开!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荣顺贸易! 恒达咨询! 这是他用来走账套现的两个空壳公司,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和几个核心的“客户”,绝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开票对象是建筑公司这种细节都一清二楚! 恐惧,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着楚牧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只觉得那不是眼睛,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能将他所有的秘密都吸进去,让他无所遁形。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会计的声音开始发颤,色厉内荏地吼道。 楚牧之仿佛没听到他的否认,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那个做财税的朋友,对税务稽查流程比较熟。他说,现在系统升级了,大数据风控很厉害。像那种常年只有进项发票,没有出项,或者流水巨大但利润率异常低的公司,最容易被系统标记为高风险预警对象。一旦被盯上,稽查小组介入,往前追溯三年都是常规操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轻描淡写,却也更加致命:“哦,对了,他还说,虚开发票,如果数额巨大,好像……是要判刑的吧?” “判刑”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张会计的心上。 他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扶住了身后的货架才没有瘫倒在地。 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浸湿了衣领。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 对方不是在猜测,不是在诈他,而是真的掌握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 这一刻,他再看楚牧之,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轻蔑,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他知道,自己今天踢到了一块看似普通,实则坚硬无比的铁板! 不,是钢板! 旁边的苏晚晴和赵曼已经完全看呆了。 她们完全听不懂什么流水、开票、稽查,但她们能看懂张会计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前一秒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连大气都不敢喘。 楚牧之……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牧之没有再理会已经快要崩溃的张会计,他拿起桌上那份旧合同,轻轻放到苏晚晴面前,然后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递给她。 “我觉得,原来的租金就挺合理的。你说呢,张会计?”他侧过头,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合理!合理!非常合理!”张会计如同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声音都变了调,“苏老板,不不不,苏姐!您看这样行不行,房租我不但不涨了,我……我每个月再给您降两百!不,降三百!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了!那份新合同就是废纸,废纸!” 说着,他一把抢过那份新合同,当着所有人的面,“嘶啦嘶啦”几下就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动作麻利得像是在销毁罪证。 “以后您这店里有什么事,您随时招呼我,我保证随叫随到!”张会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楚牧之和苏晚晴连连鞠躬,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花坊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赵曼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最后才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苏……苏姐,这……这就解决了?” 苏晚晴也没有从巨大的震惊和反转中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着楚牧之,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手背上还缠着为她而伤的纱布,可就在刚才,他仅仅凭着几句云淡风轻的话,就解决了一个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大难题。 他到底是谁?那个做财税的朋友,真的存在吗?还是说……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大的风浪,都能变得风平浪静。 楚牧之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吃早饭吧,都快凉了。” 他转过身,望向窗外,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已经发动,仓皇地调头离去。 楚牧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沈明远,你派来的狗,我已经帮你打断了腿。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警告。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在铜市的资金链了。 第8章 她不知道的暗战,和他藏起的刀 清晨的阳光刚刚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晚晴花坊”的门铃便被一阵粗暴的力量催响。 张会计提着他那标志性的黑色公文包,像一头发怒的公牛闯了进来,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往日里精明算计的脸上此刻一片铁青,眼球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仿佛一夜未眠。 “苏晚晴!”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而尖利,将店内清晨的宁静撕得粉碎。 赵曼正在给新到的洋甘菊浇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立刻放下水壶,像母鸡护雏一样张开双臂挡在了苏晚晴身前。 “张会计,你发什么疯!” 张会计无视了赵曼,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钉在面色平静的苏晚晴身上。 他将公文包重重地砸在收银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几支包装好的玫瑰被震得跳了起来。 “发疯?我看是你们逼我发疯!”他从包里抽出一沓文件,狠狠摔在台面上,纸张散落一地。 “税务局!今天一早就突击稽查!我名下两家公司,两家!账户全被冻结了!罚款通知单就压在我办公桌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如实质般喷涌而出:“我本来只是想涨点房租,你们倒好,背后给我来阴的?别以为找人换了份新合同,这事就算完了!你们到底找了谁动我?” 赵曼气得脸颊通红,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我们查过,我们没违规,我们也没去告过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没点数吗?空壳公司?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喊!” 张会计被戳到痛处,一时语塞,脸色由铁青转为猪肝色,只剩下喘着粗气。 苏晚晴一直没有说话,眉头微蹙。 她能感觉到张会计的愤怒并非伪装,那种倾家荡产前的绝望与癫狂,是装不出来的。 但她确实没有举报他,赵曼的性子更不可能。 那么,是谁?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如此精准狠辣的手段,直接打掉了张会计的命脉? 她心中闪过一个身影,下意识地朝店门外望去。 街角的梧桐树下,楚牧之正安静地站着。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手里拎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仿佛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上班族。 晨光穿过稀疏的叶片,在他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隔着一条马路,与苏晚晴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没有走过来,没有解释,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一切有我。 昨夜那场暴雨带来的狼狈,他背上被瓦片划破的血痕,以及此刻张会计的癫狂,似乎都与他无关,又似乎都由他一手掌控。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临近中午,张会计早已灰溜溜地离去。 隔壁咖啡店的吴老板端着一杯新调的拿铁走了进来,他把杯子放在苏晚晴面前,神色却不似往日那般轻松,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小苏啊,”他压低了声音,朝门外瞥了一眼,“最近不太平,你可得当心点。总有个男人在你们店外面转悠,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牌是京N·A87XX。我瞅着那架势,不像什么善茬。” 苏晚晴端着咖啡的手一顿,京N·A87XX? 这个车牌她好像有点印象。 旁边的赵曼却眼睛一亮,凑过来兴奋地小声说:“吴老板,你说的是不是一个又高又帅,特别有气质的男人?他不会是冲咱们楚先生来的吧?英雄救美,仇家追杀?这剧情我熟!” 吴老板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什么楚先生?就是那个天天来店里,一坐就是半天,又不买花,就光看着你们剪枝的那个小子?谁知道他图什么。那辆奥迪可不是看他,是盯着你们花店。” 苏晚晴的心头骤然一紧。 吴老板的话像一根针,戳破了赵曼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她心中的疑虑与感激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想起昨夜楚牧之冒着倾盆大雨为她修补屋顶的背影,想起他总能在她最缺货的时候,精准推荐出最受欢迎的花材,又想起清晨他那个平静的眼神。 他到底是谁?这辆车,又是谁派来的? 她再也坐不住,找了个借口回到里间,拨通了楚牧之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键盘敲击的声响。 “喂?”楚牧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楚牧之,是我,”苏晚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今天吴老板说,有一辆京N·A87XX的车总在店外……” 她话未说完,便被楚牧之轻轻打断。 “别担心。”他只说了三个字,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人想查你,我已经替你挡下了。”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挂断,只留下一阵忙音。 苏晚晴握着温热的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挡下了? 他用什么身份,又用什么方法,去挡下一个开着京牌奥迪进行暗中调查的势力? 与此同时,陆家嘴的顶级期货公司交易室内,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楚牧之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桌上,目光重新回到面前六块巨大的显示屏上。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冰冷的数字洪流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最熟悉的语言。 他调出沪铜主力合约的K线图,屏幕上红绿交错的线条,在他眼中勾勒出的却不是价格,而是人性的贪婪与恐惧。 结合前世记忆中那个老对手——沈明远惯用的对敲手法和资金腾挪路径,他反向追踪着那股隐秘的资金流向。 就在三小时前,他通过那个被他用几条好烟收买的停车场保安老李确认,那辆京N·A87XX的奥迪,果然属于沈明远旗下一家用于处理灰色事务的影子公司。 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沈明远,你终于还是来了。 他迅速在交易系统中建立起三组复杂的异常交易模型,十指如飞,模拟出“某个神秘自然人账户,正以极高频率与晚晴花坊周边的咖啡店、便利店、干洗店等商户,发生着一系列毫无规律的小额资金往来”的假象。 这套数据模型完美地复刻了地下钱庄为海外代购进行洗钱结算的典型特征。 做完这一切,他通过一个加密的匿名IP,将这个精心伪造的数据包,“不经意”地泄露至沈明远团队最常光顾的一个黑产情报交易网络。 他要让沈明远和他的团队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让他们得出一个顺理成章的错误结论:他楚牧之,不过是个依附于花店做掩护,搞些上不得台面小动作的洗钱中介。 而晚晴花坊,也并非什么风暴中心,只是一个资金流经的“壳”而已。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花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楚牧之推门而入,这一次,他手里没有带花,而是拿着一份用蓝色文件夹精心装订好的文件。 他将文件轻轻放在收银台上,对正在整理账目的苏晚晴说:“一个朋友做的市场分析报告,关于高端婚庆花卉市场的,我觉得对你有用。” 苏晚晴疑惑地接过,封面上印着一行醒目的标题——《2011-2013年高端婚庆花卉市场趋势预测及小微花店应对策略》。 她翻开第一页,立刻被其中详实到可怕的数据和精准的预测给震惊了。 报告中明确指出,随着新生代明星婚礼的带动效应,色泽独特、花语小众的“蓝鸢尾”将在未来一年内,取代传统的红玫瑰,成为高端婚礼的标配。 更有一条预测让她心惊:基于消费升级和情感经济的爆发,高品质的“永生玫瑰”将在明年情人节期间,迎来至少三倍的订单暴涨,市场将出现严重的供不应求。 报告的每一页都充满了前瞻性的洞见,从花材的流行趋势,到包装风格的演变,再到与婚礼策划公司的合作模式,几乎为她这样的小店规划出了一条未来三年营收翻五倍的黄金大道。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牧之:“这……这么专业的东西,你怎么会……你朋友是做什么的?” “金融圈的,做消费赛道投资研究。”楚牧之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份随手可得的行研简报。 实际上,这份报告是他昨夜在修完屋顶后,熬了半宿,凭借未来三年的真实行业数据反推,亲手为她撰写而成。 他不愿看到她辛苦经营的小店,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无情淘汰,更不愿看到她因为资金压力,被迫离开这片他想要用尽全力守护的街角。 深夜,沈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灯火通明。 助理指着电脑屏幕上刚刚从情报网买来的数据分析,向沙发上的沈明远汇报:“沈总,查清楚了。那个叫楚牧之的,背景很干净,但最近他的个人账户和花店周边的几家商户有大量、小额、无规律的资金往来,我们的分析师判断,他极有可能是在利用这些商户做掩护,进行地下代购的跨境资金结算,那家花店,应该就是他的一个洗钱中转站。” 沈明远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眯起了眼睛:“难怪他天天往那儿跑,我还以为是什么痴情种,原来是条逐利的野狗。” 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先别动他,也别碰那家店。派人给我死死盯着,这种贪小便宜的货色,早晚会为了更大的利益露出马脚。等他把资金链做大了,再一网打尽。” 助理恭敬地应声退下。 同一时刻,在那个能望见花店的简陋出租屋里,楚牧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远处“晚晴花坊”的灯光温柔地熄灭,融入沉沉的夜色。 而那真正的杀招,早已在瞬息万变的铜市中悄然布下。 他将用沈明远最引以为傲的“杠杆陷阱”,狠狠地反手做空其即将重仓押注的海外铜矿并购项目。 雨已经停了,但风,才刚刚开始。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夜风吹散:“你想查她?那我就让你,连她店门口的一片花瓣都碰不着。” 夜色渐深,城市陷入沉睡。 而已然决定放手一搏的苏晚晴,却在台灯下,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那份报告。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厄瓜多尔进口巨型永生玫瑰”那一行字上。 她的手指在通讯录上划过,找到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一个专做南美高端花材进口的供应商。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下了一张足以赌上花店全部流动的资金、远超任何旺季备货量的订单。 她要的,是最好、最大、最完美的那一批。 第9章 永生花爆火那天,他说“别信温柔的男人” 雨丝瞬间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天地笼罩。 楚牧之那句“除非下雨”仿佛一句咒语,竟真的召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 他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青瓦滴落,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晶莹的帘幕。 他没有动,身影在雨帘后显得愈发挺拔坚实,像一座任凭风雨侵袭,也绝不会动摇的山。 苏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一跳。 她呆呆地望着他,那句脱口而出的“下次……别消失了”还回荡在耳边,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恐慌。 而他,用这样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回应了她。 是巧合吗?还是…… “哇塞!姐!这是什么偶像剧照进现实的剧情啊!”赵曼夸张地捂住嘴,一双眼睛在苏晚晴和楚牧之之间来回扫射,闪烁着八卦的熊熊烈火,“楚先生,你该不会是龙王爷转世吧?说下雨就下雨!” 楚牧之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目光依旧落在苏晚晴身上,那抹笑意里带着几分安抚,几分了然。 “哼,装神弄鬼。”一声冷哼从旁边传来。 吴老板端着空了的咖啡杯,脸色阴沉地从花店里走出,经过楚牧之身边时,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对面的咖啡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苏晚晴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解释,是道歉,还是…… “雨不大,我先走了。”楚牧之却仿佛没看到刚才的插曲,他收回目光,对苏晚晴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入雨中。 他的背影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就融入了灰蒙蒙的雨景,消失不见。 他真的走了,在雨中。 苏晚晴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剪刀冰冷的触感,以及被划破后那一点点刺痛。 可此刻,她心里涌起的,却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 酸涩,迷茫,还有一丝丝无法抑制的甜。 “姐,你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啊,别淋湿了!”赵曼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回店内。 花店里,因为永生花的爆火而显得有些凌乱。 打包好的礼盒堆在角落,地上散落着剪下的花枝和包装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新纸箱的味道。 这一切,都昭示着花店正在走向前所未有的繁荣。 “姐,我跟你说,刚刚又有两家五星级酒店打电话来,要预定我们下一批的永生花做高端客户伴手礼!”赵曼兴奋地挥舞着手机,“还有那个网红孵化公司,想跟我们合作,把永生花做成他们旗下主播的专属礼物!” 订单,合作,金钱……这些曾经是苏晚晴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雪崩般涌来,她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看着那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趋势报告,最后一页那行铅笔小字——“别信温柔的男人,除非他愿为你淋雨。” 他为她淋雨了。 那,她可以信他吗? 接下来的几天,花店的生意进入了一种疯狂的轨道。 苏晚晴和赵曼几乎是连轴转,从清晨忙到深夜。 为了保证品质,苏晚晴坚持每一款永生花都由自己亲自设计搭配,她几乎是以花店为家,累了就在里间的小沙发上眯一会儿。 吴老板依旧每天送来咖啡,但话里话外的敲打却从未停止。 “小苏啊,生意好是好事,但身体是本钱,别把自己累垮了。”“那个姓楚的,自从那天淋了场雨,又不见人影了。你看,这种男人就是这样,忽冷忽热,最不靠谱。” 苏晚晴只是默默听着,不反驳,也不辩解。 她知道吴老板是关心她,但她心中那杆秤,却在不知不觉中,朝着一个方向倾斜。 楚牧之确实没有再出现。 但他并非消失了。 在城市另一端,一间毫不起眼的出租屋内,他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电脑屏幕上,绿色的K线图如同一条被激怒的毒蛇,疯狂跳动。 楚牧之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手指在键盘上精准而快速地敲击着。 他面前的泡面已经冷透,但他浑然不觉。 沈明远比他记忆中更加贪婪,也更加愚蠢。 在铜矿期货上尝到一点甜头后,便立刻加大了杠杆,试图一口吃成个胖子。 而楚牧之散布的“环保调查”假消息,就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沈明远吹起的泡沫。 恐慌性抛售开始了。 楚牧之冷静地在最低点附近平掉了自己的空头仓位,然后反手做多,吃下了一波绝地反弹的利润。 “滴。” 手机银行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账户余额后面,多了一串零。 总金额,已经悄然突破了七十万。 距离他设定的“第一桶金”一百万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然而,这快意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另一股担忧所取代。 他点开另一个加密聊天软件,一个叫“老李”的头像发来消息。 “楚先生,今天有三拨人来花店附近踩点,不像普通客人。带头的是个光头,脖子上有蝎子纹身,道上人称‘豹哥’,专门在这一带收保护费。” 楚牧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果然来了。 前世,苏晚晴的花店刚刚有所起色,就被这群地痞流氓缠上。 她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只能忍气吞声,每个月被敲诈走一笔不菲的“保护费”,直到最后花店倒闭,这也是压垮她的稻草之一。 这一世,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继续盯着,别打草惊蛇。他们有任何动作,立刻通知我。” “明白。” 关掉聊天框,楚牧之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密密麻麻的城中村握手楼,霓虹灯的光芒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知道,沈明远那种级别的对手,不会亲自下场来对付一个小小的花店。 但财富的累积,必然会引来鬣狗的觊觎。 他必须为苏晚晴扫清这些障碍。 他不仅要给她一条通往未来的路,还要确保这条路平坦无阻。 两天后,豹哥终于失去了耐心。 傍晚时分,花店临近打烊,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光头豹哥,他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了最贵的进口玫瑰上,劣质的香水味混杂着烟味,瞬间污染了满室花香。 “老板娘,生意不错啊。”豹哥剔着牙,一双三角眼肆无忌惮地在苏晚晴身上打量。 赵曼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躲到苏晚晴身后。 苏晚晴心里也发慌,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握紧了手中的花剪。 “几位要买花吗?” “买花?”豹哥嗤笑一声,和他两个小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兄弟是来‘卖’花的。” “什么意思?” “卖‘平安花’。”豹哥站起身,走到一束包装精美的永生花前,伸出粗糙的手指捻了捻娇嫩的花瓣,“老板娘你这店开在我们这条街,我们兄弟帮你看着,才没人敢来捣乱,对不对?这片儿的安宁,可都是我们兄弟拿血汗换来的。你这生意做大了,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赤裸裸的敲诈。 苏晚晴的脸沉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合法经营,按时交税。” “哟,还挺横?”豹哥脸色一变,猛地一挥手,将那束价值数千的永生花扫落在地。 精致的玻璃罩瞬间四分五裂,脆弱的永生花瓣碎了一地。 “姐!”赵曼发出一声惊呼。 苏晚晴的心脏像是被那破碎声刺穿,疼得厉害。 那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作品,是客人的定制款! “我最后说一遍。”豹哥一脚踩在破碎的玻璃渣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每个月一万块,买个平安。不然,我不保证你这些漂亮的花,还能不能这么完整地摆在这里。” 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豹哥,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 她想报警,但她也清楚,对付这种地痞,报警的用处不大。 他们最多被拘留几天,出来后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她的平安,你买不起。”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楚牧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神情淡漠,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场。 雨后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他走进来,仿佛将那份凉意也带进了燥热的对峙中。 “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豹哥上下打量着楚牧之,见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脸上露出不屑的狞笑。 楚牧之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苏晚晴面前,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和紧握花剪而发白的手指上,声音放柔了些:“别怕,我来处理。” 这简单的六个字,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苏晚晴心中的惶恐。 她看着他的背影,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此刻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楚牧之转过身,这才正眼看向豹哥,眼神平静得如一潭深水,却又暗藏漩涡。 “张豹,三十四岁,老家是豫南的。三年前因为聚众斗殴被判了一年,半年前刚出来。你老婆上个月刚生了个女儿,现在住在城西的出租屋里,没错吧?” 豹哥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三角眼里满是震惊和骇然:“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这些信息,只有最亲近的兄弟才知道!这个小白脸是怎么查到的? 楚牧之缓缓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狠狠砸在豹哥的心上:“我给你一个选择。现在,带着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以后永远别再出现在这条街上。或者,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贴着豹哥的耳朵说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豹哥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看着楚牧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恐惧压倒了贪婪。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带着两个小弟冲出了花店,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花店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赵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苏晚晴也怔怔地望着楚牧之,心中翻江倒海。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连豹哥的底细都一清二楚? 他那份报告,那句关于下雨的预言,还有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手段……他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楚牧之弯下腰,小心地捡起地上破碎的玻璃罩,又将那朵被踩坏的永生玫瑰捧在手心。 他走到苏晚晴面前,将残花递给她,轻声说:“抱歉,来晚了。” 苏晚晴没有接,只是看着他,眼眶里的雾气再也忍不住,凝结成泪,滑落下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陪着她。 夜深了。 楚牧之回到他那间简陋的出租屋。 他没有开灯,直接走到床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床上。 解决豹哥只是举手之劳,但与沈明远在资本市场的博弈,却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 他太累了。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复仇的火焰和那个需要他守护的身影。 今天,她哭了。 他不喜欢看到她哭。 浓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将他吞没。 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他不知道,有些债,不仅刻在现实里,更烙印在灵魂深处。 当他坠入沉眠,那片看似平静的意识海洋之下,一场更为汹涌、更为真实的噩梦,正悄然撕开帷幕,等待着将他彻底拖入深渊。 第10章 梦里她死了,醒来我写了封匿名信 雨水冰冷,伞柄却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灼得苏晚晴心尖一颤。 她站在原地,任由冰凉的雨丝打湿肩头,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你会活很久,久到……看遍所有春天。” 这句话,像一句来自遥远时空的谶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狠狠撞进她的心房。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口吻,谈论一个人的生死? 直到赵曼撑着另一把伞跑出来,焦急地拉住她的胳膊:“苏姐!你傻站着干嘛?快进来,要感冒了!” 苏晚晴这才如梦初醒,被赵曼半拖半拽地拉回花店。 温暖的灯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但她心中的迷雾却愈发浓重。 “苏姐,你跟楚先生说什么了?他怎么就把伞给你,自己淋着雨走了?”赵曼递上一杯热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刚才那个背影,简直了!比偶像剧男主角还有范儿!” 苏晚晴握着温热的杯壁,却没有心思理会她的调侃。 她将那封牛皮纸信封里的建议书重新铺在桌上,指尖抚过那一行行精准得可怕的文字。 “2011年双11平台将推首届大促,建议提前备货5000束永生花……” 这个所谓的“双11”,目前在淘宝内部还只是一个初步构想,连正式的公告都没有。 而这个写信的人,不仅知道,还精确到了建议备货的数量。 这已经超出了商业预测的范畴,更像是一份……来自未来的备忘录。 是他吗? 楚牧之。 那个前一秒还在噩梦中惊惧颤抖,后一秒却能冷静地告诉她“你会活很久”的男人。 “赵曼,”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发紧,“联系我们合作的所有永生花供应商,就说我们要追加订单,有多少要多少,必须在十月底之前全部到货。” 赵曼愣住了:“苏姐?这……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万一这信是假的,咱们的资金链会断掉的!” “我赌一次。”苏晚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如果他是对的,‘晚晴花坊’就能活。如果他是错的……”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但她心里清楚,如果信是错的,那楚牧之这个人,就远比一个商业骗子要复杂得多。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搞清楚。 与此同时,楚牧之并未走远。 他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滴落,狼狈不堪,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振海的电话。 “牧之,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周振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沈明远这个人,水深得很。明面上,他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温文尔雅,热衷慈善。但他背地里,通过好几个离岸公司控股了国内最大的新能源电池原材料供应商,同时在城南那块还没公开招标的地上,用他助理李伟的名义,悄悄收购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产权。这家伙,是个玩资本的高手,心也黑得吓人。” 楚牧之的眸光一寸寸冷下去。 这些信息,与他前世零碎的记忆完全吻合。 沈明远就是靠着新能源风口和城南地产项目,在短短几年内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构建起他庞大的商业帝国,也正是这份滔天权势,让他敢于肆无忌惮地夺走别人的生命。 “他最近有什么公开活动?”楚牧之的声音嘶哑,带着雨夜的寒气。 “下周五,有个他牵头的慈善拍卖晚宴,就在市中心的君悦酒店。据说会拍卖一块罕见的蓝宝石,噱头搞得很大,请的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慈善拍卖? 又是这套伪善的把戏。 前世,苏晚晴出事后,沈明远还以她的名义捐了一大笔钱,博得了一个“深情”的好名声,现在想来,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知道了。”他挂断电话,正准备离开,巷口的光亮处,却出现了一个让他瞳孔骤缩的身影。 是沈明远的助理,李伟。 他撑着一把黑伞,身后跟着两个黑西装保镖,径直走向了“晚晴花坊”。 楚牧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这么快就亲自派人来了! 花店内,赵曼正对着电脑核算追加订单的成本,店门上的风铃忽然响起。 她抬头一看,只见三个穿着考究、气场迫人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斯文的表象下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请问……需要买花吗?”赵曼被这阵仗吓得有些结巴。 李伟环视了一圈店内的布置,目光最后落在柜台后方,那张被苏晚晴反复摩挲的建议书上。 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们不买花。我们来,是想和苏晚晴小姐谈一笔生意。” 苏晚晴从里间的操作台后走出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我就是,请问是什么生意?” 李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玩味:“下周五,沈氏集团将举办一场慈善拍卖晚宴。沈先生希望能用‘晚晴花坊’的花来布置全场。他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的主花,都要用最顶级的” 蓝色妖姬。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一种价格昂贵、对保鲜要求极高的花,整个城市里,只有少数几家高端花店有渠道拿到货。 而对方要求的,是布置全场。 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哪里是生意,分明是一个警告,一个试探。 “苏姐,这是大单啊!”赵曼不懂其中的弯绕,激动地扯了扯苏晚晴的衣袖。 苏晚晴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和楚牧之有关。 沈明远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知道了一切,他在宣示他的主权和控制力。 拒绝?她一个小小的花店,拿什么去拒绝沈氏集团的“好意”? 接受?那就等于一脚踏进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接下这单生意。”电话那头,传来楚牧之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但价格,在市场价的基础上,翻三倍。告诉他,你的花,只配得上这个价。” 苏晚晴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李伟。 楚牧之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迎上李伟那审视的目光,清晰地说道:“可以。不过,我的蓝色妖姬很贵。布置全场,定价三百万。预付一半定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议价。” 赵曼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呼出声。三百万?这简直是抢劫! 李伟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敢狮子大开口。 他眯起眼睛,镜片后的寒光一闪而过:“苏小姐,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我的花,我的规矩。”苏晚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被动的棋子,而是真正握住了博弈的主动权。 而这份底气,全都来自于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 李伟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簿:“很好。苏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定金一百五十万,明天会准时打到你的账户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去,花店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赵曼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天……天哪!苏姐,你刚才也太帅了!三百万!我们就这么……接下了?” 苏晚晴挂断电话,看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心脏仍在狂跳。 她没有回答赵曼,而是迅速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为什么?”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回信只有一个字。 “信我。” 窗外,雨势渐歇。 楚牧之收起手机,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雨水洗过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但他的眼中,却燃着一簇复仇的烈火。 沈明远,你以为用一场晚宴就能将她困住,用金钱就能彰显你的控制? 你错了。 你抛出的诱饵,只会成为我刺向你的第一把尖刀。 你想玩资本的游戏,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他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却整洁的出租屋,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照亮了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没有再看那份给苏晚晴的建议书,而是打开了一个专业的金融分析软件,界面上,红绿交错的K线图疯狂跳动。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行代码和数据流淌而过。 城南地产、新能源电池,这些都是沈明远未来的现金奶牛,也是他帝国的基石。 但任何庞大的帝国,在崛起之初,都必然有其最脆弱的命脉——杠杆。 为了撬动这两个巨型项目,沈明远一定动用了巨额的金融杠杆。 而在这个时间点,能让杠杆瞬间崩盘的,只有一个地方。 楚牧之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一角,那里,是国际大宗商品期货市场的实时报价。 他的嘴角,缓缓牵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沈明远,你最大的软肋,不是苏晚晴,而是支撑你野心的金钱。 而我,将亲手扼断你的命脉。 夜色深沉,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复仇的棋局已经布下,而猎人,即将在黎明前,踏入他的战场。 第11章 他押上身份证那晚,铜价正奔向涨停 晨曦刺破云层,给沪海市的金融区镀上一层淡金色。 楚牧之站在期货公司冰冷的玻璃门外,神情平静地注视着大厅内巨大的电子显示屏。 屏幕上,沪铜主力合约的K线图在开盘集合竞价后,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绿色缺口——低开1.3%。 昨夜外盘的微跌,如同在早已紧绷的市场情绪上又浇了一盆冷水,寒意透过玻璃,仿佛能冻结人的血液。 大厅里稀稀拉拉的几个早到的交易员,脸上都挂着凝重,低声交谈的内容无外乎“减仓”、“避险”。 楚牧之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金属与电子设备气息的空气,让他无比熟悉,也无比清醒。 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径直走向柜台,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他从磨得有些发白的钱包里抽出身份证,推到柜员面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开通融资融券账户,五万额度,全部建仓,满仓沪铜多单。” 年轻的柜员抬起头,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 他的穿着普通,眼神却锐利得不像个学生。 “先生,”柜员忍不住好心提醒,“今天市场风向很不对劲,铜价下行压力很大,我们很多大客户都在清仓或者转为空头,您确定要……满仓做多?” “我知道。”楚牧之的回答简短而有力,没有丝毫动摇。 他的目光掠过柜员,再次投向那片跳动的绿色,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他当然知道今天的行情有多“差”,但他更清楚,三天后,也就是2010年6月18日,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大宗商品市场的消息将会由国家发改委正式公布——“四万亿后续基建投资”的具体细节,将引爆一轮前所未有的铜价单边暴涨行情。 这是他重生归来,第一次动用自己全部的本金。 这五万块,是他上一世蹉跎半生攒下的血汗,更是这一世逆天改命的唯一筹码。 他押上的不只是钱,更是对前世记忆的终极验证。 成,则一飞冲天;败,则万劫不复。 手续很快办完。 当资金划入账户,按照他的指令,化作一张沉甸甸的沪铜多头持仓单时,楚牧之甚至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 他没有留在大厅,转身离开了这个即将见证无数人悲欢离合的战场。 中午时分,交易圈内最活跃的论坛“铜市猎手群”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ID名为“铜王刘志高”的资深交易员发布了一篇帖子,标题极尽嘲讽之能事:《惊爆! 期货市场惊现送财童子,新人楚某五万本金满仓做多,纯属拿命开玩笑! 》 刘志高在帖子里写道:“各位兄弟,今天市场什么行情大家都清楚。昨夜LME铜库存又增加了三千吨,国内各大钢厂的夏季检修潮也已经开始,需求端严重萎缩,铜价跌破六万大关只是时间问题!就在这种时候,我听说有个叫楚牧之的愣头青,居然敢拿五万块钱满仓做多,这跟把钱直接扔进黄浦江有什么区别?我断言,今天收盘前,他就得爆仓!” 帖子下方,还附上了一张打了码的账户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楚牧之”的名字和一串刺眼的绿色浮亏数字。 这截图,自然是刘志高花了点小钱从期货公司的内线那里买来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的散户们瞬间被点燃了。 “卧槽!这哥们是疯了吧?大学生拿学费来赌命?” “刘哥威武!跟着刘哥做空,别墅靠海!” “这截图都亏了快两万了吧?哈哈哈,真是个大冤种,活该被割韭菜!” 嘲讽和谩骂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一个ID为“期货老马”的用户默默地给楚牧之发了一条私信:“小兄弟,我是老马。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看好后市,但我信你的眼光有独到之处。不过,千万别硬扛单子,市场是无情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自己留条活路。” 楚牧之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消息,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他认识这个老马,上一世,这是个在市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心肠不错的散户。 他回复道:“谢谢马叔,行情我自有判断。这单,我看得见结局。” 发完消息,他果断关闭了手机,不再理会外界的任何纷扰。 他调出前世自己整理的发改委新闻发布会时间表,屏幕上冰冷的数字在倒数:距离消息公布,还剩下46小时38分钟。 下午,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晚晴抱着一本新收到的匿名项目建议书,快步走进街角那家熟悉的咖啡馆。 她想找楚牧之聊聊,问问他是否认识写这封信的人,信里的商业逻辑和前瞻性让她感到震惊。 她刚推开门,就听见角落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低声议论,他们是附近写字楼的交易员,也是这里的常客。 “……那个姓楚的,你们听说了吗?头太铁了,账户已经亏损超过30%了!” “听刘哥说了,他今天要是再不平仓,晚上外盘稍微有点波动,明天开盘就直接被系统强平出局了。” “年轻人嘛,总以为自己能创造奇迹,最后还不是被市场教做人。” 苏晚晴的脚步猛地一顿,心头一紧。 她下意识地朝窗边望去,正好看见楚牧之独自坐在那里。 他面前的屏幕上,是那根不断下探的绿色K线,手边的一杯黑咖啡早已冷透,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焦虑或沮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碎的声响,映着他略显孤单的侧影。 苏晚晴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走过去询问信的事。 她转身到吧台,点了一杯热姜茶,然后轻轻地走到楚牧之身边,将温热的杯子放在他手边。 “下雨了,天有点凉,别着凉了。” 楚牧之从屏幕上抬起头,看到是她,微微一怔,眼中的锐利和冰冷瞬间柔和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谢谢。” 苏晚晴没有提那封建议书,更没有问一句关于他账户的事情。 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用一种轻柔却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楚牧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重生归来,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秘密,独自在钢丝上行走,周围满是质疑和嘲笑。 而此刻,这个女孩,在他看似即将坠落悬崖的前一秒,没有问缘由,没有求解释,只是选择伸出手。 他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触动了一下。 这一世,原来真的不一样了。 傍晚,雨势渐大。 楚牧之走出期货公司,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他更加清醒。 手机铃声响起,是周振海打来的。 “小楚!听我一句劝,现在减仓!立刻!现在走,还能保住大半本金!别犯傻!”周振海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急。 楚牧之站在昏黄的街灯下,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家名为“晚晴花坊”的小店,店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在雨夜中像一个宁静的港湾。 他低声对着电话说:“周哥,谢谢你。但我比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 挂断电话,他没有回家,而是转身走进了一条背街的小巷。 巷子深处,一家挂着“诚信典当”招牌的店铺还亮着灯。 他走进去,将自己的身份证拍在了柜台上。 “抵押这个,借三万块,最快的速度。” 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按规矩办了。 三万元现金,连同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一同打入了他的期货账户。 他再次打开交易软件,将这笔刚借来的钱,全部化作了沪铜多单,再一次,满仓加码。 次日上午十点整。 国家发改委官网,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突然弹窗推送了一条重磅新闻——《关于加快推进中西部地区铁路网、国家电网改造升级等重大基础设施建设的指导意见》,文中明确指出,将在原有基础上,追加投资超八千亿元人民币。 消息公布的瞬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核弹。 沪铜主力合约的盘面上,一根巨大的阳线拔地而起,仿佛要刺穿屏幕! 价格在短短一分钟内,从跌势中暴力拉升,涨幅瞬间超过4%,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冲! 期货公司的交易大厅内,前一秒还充斥着抱怨和叹息,这一秒,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根不可思议的红色K线,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角落里,刘志高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为一片惨白。 他的手机上,经纪人发来的短信冰冷无情:“刘总,您的空单保证金已不足,触发强平线,系统已自动平仓。” 而在另一个无人关注的账户界面上,一串数字正在疯狂跳动,最终定格——账户权益:87.6万元。 “铜市猎手群”里,沉寂许久的老马突然发出一条帖子:“入市二十年,今日亲眼见证奇迹——有人提前三天,重仓加杠杆,满仓做多。今日一战,盈利近九倍。我等皆为凡夫俗子。” 这一次,帖子下面没有任何回复。 只有那条疯狂上扬的行情曲线,像一支刺破重重迷雾的利箭,昭示着一个新神话的诞生。 而神话的缔造者,楚牧之,却早已站起身。 他没有看那串代表着巨额财富的数字,也没有理会大厅里那些呆若木鸡的人们。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平静地推开玻璃门,走向那条熟悉的街角。 次日清晨,楚牧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期货公司的大门口。 他刚刚走进那扇旋转玻璃门,便敏锐地听见大厅里几个相熟的交易员正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既兴奋又敬畏的语气低声议论着什么。 第12章 他们笑他疯了,直到涨停板亮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期货公司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燥热。 楚牧之刚踏入交易大厅,一股混杂着咖啡因和肾上腺素的议论声浪便扑面而来。 “听说了吗?‘铜市前线’昨晚半夜炸了!有人爆料,北方一家大型钢厂的期货账户爆仓,把整个产业链都拖下水了,今天开盘绝对是血流成河!” “真的假的?这种消息满天飞,别是哪个空头编出来吓唬人的吧?” 人群中央,交易部主管刘志高一脸尽在掌握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次不一样,不是空穴来风。我已经通过内部渠道确认了,消息基本属实。那家钢厂的资金链早就出了问题,这次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享受着众人投来的敬畏目光,仿佛自己就是市场的先知。 一名交易员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正是论坛的帖子截图,标题用刺眼的红色加粗:“惊天黑天鹅!钢厂爆仓引发连锁反应,沪铜失守六万大关在即!” 楚牧之的视线轻轻扫过那张截图,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这则消息,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它将在48小时后,被工信部的官方公告,定义为一场彻头彻尾的乌龙。 前世的他,曾是这场闹剧的受害者之一。 一家地方钢厂在上报数据时,因操作失误,将库存数据多写了一个零,引发了短暂的市场恐慌。 然而,真相在当天午后就已经澄清,所谓爆仓更是子虚乌有。 但此刻,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恐慌就是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好的养料。 对于重生归来的楚牧之而言,这哪里是什么黑天鹅,分明是老天爷亲自递到嘴边的黄金盛宴! 上午九点整,开盘的钟声如同死神的丧钟,在交易大厅内回荡。 沪铜主力合约应声低开,屏幕上的数字瞬间染成一片惨绿,2.1%的巨大跌幅,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多头的心上。 恐慌的情绪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抛售盘蜂拥而出,价格节节败退。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刘志高得意地环视四周,目光在角落里独自操作的楚牧之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不屑与怜悯,“顺势而为,这才是交易的真谛。跟市场对着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的话引来一片附和。 趁着这股恐慌情绪,刘志高迅速在自己的VIP客户群里,联合了三位资金雄厚的散户大户,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联合绞杀行动”。 “各位,目标58000点!我们合力把价格砸穿这个位置,逼那帮死扛的多头爆仓!到时候,他们的尸骨,就是我们的军功章!”群里气氛热烈,一笔笔巨额空单如同炮弹,精准地轰向摇摇欲坠的市场。 就在这时,楚牧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马发来的私信:“小楚,这次的动静太大了,空头来势汹汹,别硬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马的声音里透着真切的关心。 楚牧之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马叔,多谢关心。不过,现在还不是退缩的时候。你帮我做件事——把我在‘铜市前线’论坛发的那篇《基建周期与铜价共振的深度剖析》,用你的老账号顶上首页。” 老马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这波操作的意义。 那篇帖子他看过,写得确实有深度,但那是分析长期趋势的,跟眼下这种突发利空引发的恐慌性下跌,根本是两码事。 现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看长篇大论的宏观分析? “小楚,这……能行吗?” “马叔,相信我。顶上去就行。”楚牧之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马虽然满心疑虑,但出于对楚牧之此前精准预判的信任,还是叹了口气,照做了。 很快,在那篇技术性的长文帖子里,一句被特意加粗的话,在无数唱空的帖子中,如同一块顽固的礁石,悄然浮现:“短期利空不改长期趋势,政策底已现,任何非基本面因素造成的深度回调,都是战略性建仓的良机。” 中午时分,财经记者李薇正在为选题发愁。 她敏锐地察觉到今天铜市的异动,但千篇一律的暴跌报道早已让读者审美疲劳。 就在这时,她的线人老马,给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 “薇薇啊,我这有个料,‘小资金逆袭’,绝对劲爆。”老马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上次那个精准预判政策市的小子吗?今天他又出手了,在所有人都疯狂做空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做多。” 李薇的职业嗅觉瞬间被激活:“他叫什么?有什么背景?” “叫楚牧之,背景不清楚,看着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老马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这小子……邪门得很。他交易不像是靠技术分析,更像是……靠看得远,他好像能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看得远?”李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挂掉电话,她立刻动用自己的权限,调取了楚牧之所在期货公司的部分匿名交易数据。 通过交叉比对老马提供的时间点,她很快锁定了那个神秘账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近一周的交易记录清晰地显示,这个账户的每一次关键操作,都堪称神来之笔。 尤其是在上次重大基建政策发布前,账户在消息公布前的12小时内,精准地完成了所有多头仓位的建立。 而今天,在市场因谣言而恐慌性下跌时,这个账户非但没有止损,反而在分批次、有节奏地吸纳多单。 李薇的心脏猛地一震。 一次精准踩点可以是运气,但连续两次,而且都是在市场转折的关键节点,这绝不可能是运气! 这是一种近乎恐怖的预判能力!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立刻打开文档,敲下了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标题——《神秘操盘手:他为何总在风暴前夜选择重仓? 》 下午两点,距离收盘还有一个小时。 交易大厅内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沪铜价格在58500点附近反复拉锯,多空双方的厮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角落。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楚牧之动了。 他面色平静,眼神古井无波,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屏幕上,他的账户资金——87万,一分不留,全部化作了新的多头合约,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冲进了血腥的战场。 满仓! 不仅如此,他还设置了自动追加保证金的指令,这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他不仅要死扛到底,甚至准备好了迎接更猛烈的暴风雨。 “疯了!这小子彻底疯了!”刘志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出声,对着身边的跟班们说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我敢打赌,他活不过今天收盘!等着吧,等明天开盘,他会哭着求我,让他能以一个体面的价格平仓!”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嘀!”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交易员的电脑屏幕右下角,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出了一个来自工信部官网的实时新闻推送。 标题只有短短一行字:“关于网传‘部分钢企因期货爆仓导致停产’消息的澄清说明”。 内容更是简洁明了:“经核实,网传‘钢厂爆仓’等信息系企业数据误报引发的市场误读,相关企业目前运营一切正常,钢材市场供应稳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推送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下一秒,火山爆发! 屏幕上那条绿色的价格曲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拽住,以一个骇人的垂直角度,悍然掉头向上! “涨!涨了!是假消息!” “快!快平空单!快反手做多!” “完了!来不及了!价格拉得太快了!” 恐慌瞬间逆转。 刚才还在疯狂抛售的空头们,此刻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溺水者,不顾一切地想要买入平仓。 但汹湧而入的买盘,瞬间将价格推向了云端。 59000!60000!61000!62000! 短短五分钟,铜价如同坐上了火箭,V型反转的凌厉走势,在K线图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尖刺! 刘志高的脸,在价格突破六万大关的那一刻,变得惨白如纸。 他手指颤抖着,疯狂地敲击着键盘,想要反手买入,但系统不断提示他“保证金不足”。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红色的K线不断拉长,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叮铃铃——” 下午三点,收盘的钟声响起,像是一场审判的终曲。 楚牧之的账户界面上,一串鲜红的数字最终定格:1,034,720元。 一百万! 整个交易大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块刺眼的电子屏。 刘志高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的账户。 屏幕上,刺眼的“强制平仓”字样下,账户余额显示为:-183,500元。 他不仅赔光了所有本金和利润,还倒欠了公司十八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牧之缓缓站起身,神色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呆若木鸡的人群中穿过。 他身后,巨大的电子屏上,那根代表着他辉煌战绩的红色阳线,光芒刺眼。 没有人敢和他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只有几声微弱的键盘敲击声响起——有人在交易群里,偷偷地将群名称,从“铜市精英交流群”,改成了:“铜神出世·勿嘲”。 楚牧之走出期货公司大楼,傍晚的暖风拂面而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苏晚晴发来的微信消息。 “赵曼说你今天在公司大发神威,赚翻了?我在花店煮了姜茶,暖暖的,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他抬起头,望向天边绚烂的晚霞,嘴角的弧度终于彻底舒展开来。 “好,马上到。” 这一战,他不仅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更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 夜色渐深,喧嚣了一天的城市归于平静。 然而,金融圈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发酵。 第二天清晨,期货公司的大楼前还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 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放轻了脚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气息。 人们交头接耳,谈论的中心只有一个名字——楚牧之。 那个一夜之间,一战封神的神秘年轻人。 就在这时,一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大楼门口。 车门打开,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率先落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在略显安静的晨间,划破了微妙的平静。 第13章 记者来那天,他正给花店修水管 清晨的阳光穿过金融街的摩天大楼,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光刃,切割着行色匆匆的人群。 李薇带着她的摄像师,像一只嗅觉敏锐的猎犬,雄心勃勃地踏入了那家在期货圈声名鹊起的公司。 她要找的人,是那个凭空出现,在铜期货市场掀起滔天巨浪的“神秘百万账户操盘手”。 然而,前台小姐职业性的微笑中,却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歉意:“抱歉,李记者,您说的楚牧之先生,今天早上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正式离职了。” “离职了?”李薇的眉心瞬间拧紧,这个答案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胸中燃烧的火焰,“去哪里了?他没说吗?” “这个属于员工个人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 摄像师在一旁小声嘀咕:“薇姐,白跑一趟?这人也太神出鬼没了,赚了钱就跑路?” 李薇没有理会他,大脑飞速运转。 跑路? 不像。 从她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来看,这个楚牧之的操作风格冷静到可怕,绝不是那种赚一笔就走的投机客。 他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她不死心,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翻出那个她研究了无数遍的论坛帖子。 线索! 一定还有别的线索!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条不起眼的跟帖回复上,那是楚牧之的账号在几个月前无意中提到的——“心情烦躁时,我常去一家花店静心。” 花店! 这个与冷酷的金融世界格格不入的词,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李薇的灵感。 她立刻在地图上搜索,将目标锁定在离期货公司不远的一条老街上,那里有一家评分很高的花店,名字很雅致——晚晴花坊。 半小时后,当李薇推开晚晴花坊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时,清新的花香混合着微潮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西装革履地坐在某个角落,品着咖啡,指点江山。 恰恰相反,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他正蹲在地上,身旁是一个敞开的工具箱,扳手、胶带散落一地,神情专注地修理着一根正在微微渗水的水管。 那双在期货市场翻云覆雨、敲下价值百万指令的手,此刻正灵巧地拧着一个阀门。 阳光透过花架的缝隙,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但他浑然不觉。 这一幕的冲击力,远比在期货公司见到他本人要大得多。 李薇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她愣在原地,声音都有些干涩:“请问……你……就是楚牧之?” 男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拿起旁边的毛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和油污,然后才缓缓抬头。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刚才修理的不是水管,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有事?”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没有丝毫波澜。 中午时分,花店后厨的小桌上,赵曼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她把手机举到苏晚晴面前,屏幕上的标题刺眼又醒目——《百万账户背后的神秘人:三个月,五万到百万的资本奇迹! 》 “苏姐!苏姐你快看!财经网的深度报道!主角就是楚先生!文章里说他拥有超越常人的市场洞察力和近乎野兽般的交易直觉!天啊,太帅了!我们店里居然藏着这么一尊大神!” 苏晚晴正在整理一批刚到的永生花订单,听到这话,捏着花茎的手指微微一颤,一朵娇嫩的蓝色妖姬花瓣险些被她捏碎。 她的脑海里,无数个零碎的片段瞬间被这篇文章串联了起来。 那封提醒她花店有财务漏洞的匿名信……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他沉默地爬上屋顶修补漏水点的身影……还有那次在医院,他看着自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的那句——“我知道你会活很久。” 原来,所有她以为的巧合,背后都站着同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后厨的窗户,望向店外。 街边,楚牧之正和那个叫李薇的女记者站在一起。 阳光下,他的神情依旧冷淡,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拒绝着什么。 李薇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急切,但他只是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苏晚晴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从不刻意炫耀他的能力,也从不邀功。 他就像一棵沉默的大树,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铺平前方的路。 花店后巷,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李薇不甘心地追了出来,将楚牧之堵在了巷子口。 “楚先生!”她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执着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三个月,从五万到一百万,这不是正常的收益率!是内幕消息?还是你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分析师团队?” 楚牧之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把玩。 他看向巷子口透进来的光,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只是比别人,多看了几步路而已。” 他当然不能说。 重活一世,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复仇的唯一底牌。 这个秘密一旦暴露,不仅会引来科学无法解释的麻烦,更会立刻惊动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沈明远。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任何过度的曝光都是在自掘坟墓。 见他转身欲走,李薇急了,脱口而出:“那你怎么解释,为什么你每一次的关键操作,都精准得像是提前知道了市场的最终结果?铜价的每一次暴涨暴跌,你都完美地踩在了节点上!” 楚牧之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回头,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刺穿人心。 “记者小姐,”他缓缓开口,“如果一个人,总是在下雨之前带上雨伞,你会说他精通天气变化,还是会指责他偷了气象局的内部数据?” 一句话,让李薇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楚牧之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 她懂了。 这个男人,拥有着一套完全自洽的、外人无法理解的逻辑体系。 他不会说的,一个字都不会。 他用一个绝妙的比喻,堵死了她所有的问题,也守护住了他所有的秘密。 傍晚,晚霞染红了天际。楚牧之的手机响了,是老马打来的。 “小楚!你小子可真是火了!”电话那头,老马的声音兴奋又带着一丝担忧,“现在期货论坛里全是你!‘铜市先知’、‘少年股神’,什么外号都出来了!还有人给你建了粉丝群,天天在里面分析你的操作手法,都快把你封神了!” 楚牧之的目光落在花店里。 苏晚晴正低着头,专注地修剪着一束淡紫色的风信子,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岁月静好。 他嘴角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声对电话那头说:“马叔,帮我个忙。” “你说!” “用你的老账号,去论坛发个帖子,就说那个百万账户已经全部清仓,账户主人也金盆洗手,彻底退圈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别让人再盯着我。” 老马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多可惜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跟你学两手,你倒好,自己把自己的热度给掐了。” “名声是给死人用的,我要的是安稳。”楚牧之淡淡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推门走进花店,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苏晚晴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弯成了月牙。 “忙完了?” “嗯。”楚牧之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手中的花,忽然开口道,“以后,可能会有人在街上认出我,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不炒股,也不懂期货。” 苏晚晴停下手中的活,歪着头看他,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忽然笑了:“那……别人要是问我,你是干什么的呢?” 楚牧之顿了顿,目光扫过墙角那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工具箱,一本正经地回答: “修水管的。” 深夜,城市陷入沉睡,但有些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狭小的出租屋内,只有一盏台灯亮着。 楚牧之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名为“牧远资本-商业计划书”的文档。 他移动鼠标,用一道鲜红的删除线,将文档里的第一行字划掉。 “第一阶段:完成百万级原始启动资金。(已完成)” 紧接着,他在下方敲下了新的一行字。 “第二阶段:组建三人核心团队,启动社区生鲜电商项目筹备工作。” 他合上电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书桌的一角。 那里,那束曾经鲜活的蓝鸢尾已经干枯,却被苏晚晴细心地压在了一块透明的玻璃板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将那份心意永久封存。 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周振海的消息:“小楚,我有个朋友是做风投的,看了财经网的报道,对你的‘市场洞察力’非常感兴趣,想约你见个面,聊聊投资的事。” 楚牧之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他解锁手机,打开备忘录,在里面缓缓敲下了一行字: “真正的战争,从被人看见的那一刻,才算正式开始。”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未眠,宛如一张巨大的棋盘。 而他,终于将第一枚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做完这一切,楚牧之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没有看脚下繁华的夜景,而是抬起头,望向了城市东北方的天际。 那里,是他曾经挥洒了四年青春的地方。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缓缓成形。 核心团队……要找到那两个在上一世与他并肩作战,却最终被沈明远逼上绝路的天才,或许,他该回“起点”去看一看了。 有些尘封的档案,是时候去翻阅一下了。 第14章 论文上的酒杯倒影,和他不敢碰的记忆 深夜的出租屋,死一般寂静,只有笔记本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着楚牧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明远置业……” 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刺入他灵魂最深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的起点,并非他前世记忆中那场导致楚家倾覆的金融风暴,而是早在十年前,在他还沉浸在毕业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中时,沈明远就已经布下了这枚最阴险的棋子。 那篇被篡改参数的论文,那场假惺惺的“托付未来”,那一次次在他面前扮演着“亦兄亦父”角色的温情脉脉,背后都隐藏着这条早已挖好的资金暗道。 沈明远,他最敬爱的师兄,他父亲最信任的弟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愤怒像是岩浆,在地心深处翻涌,却被一层极寒的理智死死压制。 楚牧之的眼神里没有火焰,只有一片冰封的死海。 他清楚,仅凭一个公司注册信息,根本无法撼动如今已是金融巨鳄的沈明远。 这甚至都算不上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沈明远有远见,早早布局了房地产。 他需要的,是那三段转账记录的铁证! 是那份“做空指令”的原始数据! 可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滨海国际信托,英属维尔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这些都是全球顶级的资本藏匿之所,没有内部权限和确切的账户信息,想从中查到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每当他试图深入回忆那些具体的账号、服务器地址时,太阳穴的刺痛便会如期而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最关键的核心信息牢牢封锁。 “还不够……还差一个引子……”楚牧之低声自语,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知道,自己的记忆碎片就像一个个散落的火药桶,必须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火星,才能将其引爆,炸开通往真相的道路。 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在房间里扫过,最终,定格在了书桌一角。 那是一朵已经风干的蓝鸢尾。 是苏晚晴送给他的。 那天他修完水管,她为了表示感谢,从一堆花材里挑出这支形态最美的,告诉他蓝鸢尾的花语是“宿命的使者”与“破碎的希望”。 当时他只当是句文艺的客套,此刻,这朵静静躺在月光下的干花,却像一把古老而神秘的钥匙,瞬间撬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 嗡——! 大脑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楚牧之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眼前不再是闪回的画面,而是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完整的场景! 这是一间宽敞奢华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年轻的沈明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意气风发地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一项投资计划。 而在他对面,父亲楚江河坐在轮椅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明远,这个海外并购项目风险太高,我不同意。”楚江河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但威严不减。 沈明远俯下身,脸上挂着谦卑而诚恳的笑容:“老师,富贵险中求。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才能让楚氏资本真正走向国际。您放心,所有的风控我都做到了极致。” 楚江河缓缓摇头,指了指墙上的一幅画:“你还太年轻,不懂得藏锋。你看这幅《云海听涛图》,真正的力量,不在翻涌的浪尖,而在深不可测的海底。” 沈明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老师,时代变了。”他低声说,“牧之的性格,跟您年轻时一模一样,刚硬、纯粹,眼里揉不得沙子。但现在的商场,是深海里的绞肉机,太纯粹了,会第一个被绞碎。他……不适合。” 楚江河沉默了,良久,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从轮椅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和一个信封。 “这里面,是楚氏真正的核心资产,还有一份……以防万一的保险。”楚江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牧之又撑不起来,你就打开它。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明远:“我把它放在你办公室里最安全的地方。西面墙上,那副《云海听涛图》的后面,有一个嵌入式保险柜,密码是牧之的生日。你记住了吗?” 沈明远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他几乎是抢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枚U盘和信封,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老师……您放心!我沈明远对天发誓,一定不负您的托付,誓死守护楚氏,守护牧之!” 画面,在此刻崩碎。 “噗!” 楚牧之猛地向前一趴,一口腥甜的血液从鼻腔涌出,滴落在《记忆图谱》的文档上,染红了“滨海国际信托”那几个字。 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耳鸣声像无数只蝉在嘶吼。 他死死抓住桌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亮得像两颗在黑夜中燃烧的寒星。 保险柜! 《云海听涛图》的后面! 密码是他的生日! 原来,父亲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他并非毫无防备,他留下了最后的底牌! 那里面,一定有沈明远挪用资金、暗中布局的全部证据! 甚至……可能还有父亲留给他,用以绝地翻盘的真正力量! 前世的他,被沈明远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悲痛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像一头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最终惨淡收场。 他怎么也想不到,翻盘的钥匙,竟然一直静静地躺在仇人办公室的墙壁里! 沈明远,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会重生归来,更算不到我会“亲眼”看到父亲的托付! 你以为你拿走的是未来的权柄,却不知道,那同时也是埋葬你的坟墓! 楚牧之缓缓直起身,用手背抹去鼻血,脸上露出一个嗜血而平静的笑容。 他不再看电脑上的企业信息,也不再纠结于那些遥远的离岸公司。 所有的线索,此刻都指向了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具体的目标。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精准地投向了城市CBD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座名为“远望资本大厦”的摩天楼,沈明远的“明远置业”和后来的“远望资本”,总部就在顶层。 深夜的城市灯火辉煌,那栋大厦如同一柄刺破夜幕的利剑,戒备森严,不可一世。 但此刻,在楚牧之眼中,它不再是坚不可摧的堡垒,而是一个布满了漏洞和机会的猎场。 他拿起手机,没有拨打任何复仇的电话,而是打开了一个同城招聘网站的APP。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略过那些光鲜亮丽的金融分析师、投资经理的岗位,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则毫不起眼的招聘信息上。 “诚聘夜班保洁员,远望资本大厦,日结,无需经验。” 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师兄,你的办公室,该好好打扫一下了。 第15章 烧掉的文件,和她递来的止痛片 清晨的阳光尚未穿透金融区的摩天楼群,楚牧之已经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保洁制服,推着清洁车,熟练地融入了大厦的后勤动脉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特殊气味,这是他前世最为厌恶的味道,如今却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他的动作机械而标准,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拖地的弧度,都精准地卡在监控摄像头的转动间隙。 前世无数个日夜的困兽之斗,让他对这栋大厦的安保系统了如指掌,每一个巡逻路线,每一个监控死角,都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茶水间内空无一人,他停下手中的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不经意地放在了咖啡机旁的台面上。 瓶身上贴着一张醒目的标签,上面用打印体写着“神经性头痛专用”,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失主请联系:138”。 做完这一切,他退到走廊拐角,继续着自己单调的清洁工作,余光却像鹰隼般锁定着茶水间的入口。 他很有耐心。复仇,本就是一场需要极致耐心的狩猎。 大约半小时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由远及近。 孙秘书的身影出现在茶水间门口,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她熟练地操作咖啡机,等待的间隙,目光无意中扫过台面,立刻被那个突兀的药瓶吸引。 “神经性头痛?”她喃喃自语,伸手将药瓶拿了起来。 这个词像一根针,瞬间刺中了她紧绷的神经。 最近这半个月,沈总的行为越来越诡异。 他频繁地在深夜独自留在办公室,反锁房门,里面偶尔会飘出纸张燃烧的焦糊味。 有好几次,她撞见沈总从办公室出来时,眼底布满了血丝,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模样,分明是剧烈头痛的征兆。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作为在职场沉浮多年的秘书,她深知,老板的秘密越多,自己脚下的冰层就越薄。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用手机对着药瓶拍了一张照片,然后,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将药瓶放回原处,而是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或许,这东西将来会有用处。 拐角处,楚牧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明远,你越是想把秘密烧成灰烬,就越证明那些灰烬之下,埋藏着足以将你万劫不复的真相。 中午时分,楚牧之脱下保洁服,换上了一身低调的休闲装,走进了一家隐蔽的私人心理诊所。 他用的是化名,“陈远”。 接待他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王医生,他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楚牧之刚刚填写的“失眠焦虑量表”,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审视。 “陈先生,量表显示你有重度焦虑和睡眠障碍。你在上面提到,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从高楼坠落?” 楚牧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显得困扰而疲惫。 “是的,医生。每次都是同一个场景,失重感非常真实。而且醒来之后,头痛得像要裂开一样,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需要好几分钟才能缓过来。” 王医生扶了扶眼镜,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口中说道:“从你的描述来看,这很符合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典型症状。但奇怪的是,你描述的记忆闪回……过于具体和连贯,甚至带有某种预知性。这超出了普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范畴。”他停下笔,抬头看着楚牧之,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我必须提醒你,你的深层记忆似乎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如果通过药物或催眠强行唤醒,很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比如解离性失忆,甚至是精神分裂。” 楚牧之的指尖微微收紧,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急切:“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没有……更安全的方式唤醒它们?” 王医生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理论上没有绝对安全的方法。除非……除非你能找到触发这段记忆的‘锚点物品’。” “锚点物品?”楚牧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对。”王医生解释道,“比如一张与创伤事件相关的旧照片,一段特定的声音,或者一件承载着强烈情感的实物。这些‘锚点’就像一把钥匙,能够以相对温和的方式,引导你的大脑重新链接到那段被封存的记忆。但这同样有风险,只是相对可控。” 楚牧之将“锚点物品”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起身向医生道谢。 走出诊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锚点……一件与父亲,或者与沈明远相关的实物。 他的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成形。 下午三点,楚牧之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电话,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沙哑。 电话那头,是孙秘书犹豫而试探的声音:“喂?请问是……药瓶的失主吗?” “啊,是的,是我。”楚牧之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太谢谢你了,那药对我非常重要。”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力气,继续说道:“我最近……唉,总是做噩梦,老梦见有人在一间黑漆漆的办公室里烧文件,火光一闪一闪的,每次都被吓醒,然后头就开始钻心地疼。” 他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楚牧之能清晰地听到她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他在赌,赌孙秘书的好奇心和不安全感已经压过了她的理智。 几秒钟后,孙秘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到:“我……我可能见过你说的那个场景。” 楚牧之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依旧维持着虚弱的声线:“什么?” “我发一张照片给你。”孙秘书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很快,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出现在楚牧之的手机屏幕上。 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似乎是从门缝里偷拍的。 画面中,沈明远背对着镜头,正将一沓纸张送入一个燃烧的铁盆里,橘红色的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显得阴森而扭曲。 最关键的是,其中一张尚未完全燃烧的纸张,边缘一角清晰可见几个印刷体大字——“楚氏资本重组方案”。 楚牧之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然紧缩! 就是它! 这就是他破碎记忆中缺失的最关键一环! 前世,他就是在这份所谓的“重组方案”上签了字,才一步步落入了沈明远精心布置的陷阱,最终导致整个楚氏资本被掏空,负债累累,直至破产清算! 强压下心头的狂澜,他立刻给孙秘书的号码转去了两千块钱,并附上了一条信息:“谢谢你,这件事,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金钱是最好的封口费,而“安全”二字,则是最有效的警告。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晚晴在花店打烊后,找到了正在街边等待的楚牧之。 她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盒止痛药,和他早上故意“遗落”的那瓶一模一样。 “你已经连续三天没睡好了。”苏晚晴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轻柔,“你的黑眼圈,比我养的猫都重。” 楚牧之接过药,微微一怔。 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什么事?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只是……你每次皱眉的时候,都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抗。我不想看你那么疼。” 雨滴敲打着屋檐,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牧之握紧了手中的药盒,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沙哑:“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苏晚晴固执地摇了摇头。 她撑开一把伞,护住两个人的头顶,将他送到街口,转身离去时,又轻声留下了一句:“疼的时候,记得喊我。” 雨丝中,她的背影很快变得模糊,但那句话,却像一粒温热的种子,落在了楚牧之冰封的心底。 深夜,楚牧之的公寓里只亮着一盏台灯。 他将孙秘书发来的照片放大到极限,逐个像素地分析。 终于,在被烧毁文件的最边缘,他发现了一串几乎被火焰吞噬的残缺编号:“FY- 2025- 07”。 这个编号,瞬间激活了他前世身为楚氏总裁的记忆库! 楚氏资本内部所有重要文件,都遵循着严格的编码规则。 “FY”代表“财务预案”系列,“2025”是年份,“07”则是月份。 这份文件,发布时间应该在2025年的6月到7月之间! 那正是他破产前的一个月! 楚牧之立即在加密电脑上新建了一个名为《记忆图谱V2.0》的文档,他将“烧毁文件”列为一级核心线索,并在后面郑重地标注上一行推论:“沈明远销毁的,根本不是什么重组方案,而是父亲临终前为我拟定的、真正的继承方案!”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炸得他头皮发麻。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经营不善,是自己愚蠢地签下了致命的合同。 可如果真相是沈明远从一开始就篡改了父亲的遗嘱,用一份伪造的方案将他引入绝境呢? 他合上电脑,走到窗前,冰冷的玻璃上倒映出他苍白的脸。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隐隐。 他望着漆黑的夜空,无声地喃喃自语:“爸,你到底……想把公司传给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台灯猛地闪烁了一下,电流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与此同时,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地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得如同耳语一般,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对不起,我只能选他。” 那声音充满了无奈与决绝,冰冷又熟悉。 “谁?!”楚牧之猛地转身,带倒了桌上的笔筒,几支笔滚落在地。 他捂着剧痛的头,大口喘着粗气。 那个声音……是谁? 她选了谁? 是沈明远吗? 门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悍然划破夜空,将整个城市照得亮如白昼。 就在这片刻的光明中,楚牧之的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是一条新收到的短信。 他扶着桌子,强忍着头痛看去,瞳孔中的寒意,比窗外的雷雨还要冰冷。 信息很简单,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复仇版图上的下一个区域。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那条信息,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原来如此,真正的“锚点”,或许就藏在那里。 第16章 她说“我梦见你死了”,然后递来一张老照片 清晨的微光刺破云层,冷冽的空气中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湿气。 楚牧之的手机屏幕亮起,孙秘书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滔天巨浪:“楚总,刚收到消息,沈明远下周要去一趟沈家老宅,对外说是回去整理旧物。” 沈家老宅! 楚牧之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里,不仅仅是沈明远童年的居所,更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老宅的地下室里,有一个父亲楚振华生前秘密寄存的保险柜! 上一世,直到他死前,沈明远才在他面前炫耀过这个秘密。 保险柜里,不仅有楚父最私密的日记,记录着他对沈明远狼子野心的警惕与防备,更有楚氏集团最原始、最核心的股权文件! 那才是他楚牧之真正应该继承的一切! 机会来了!沈明远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 楚牧之的呼吸变得急促,大脑却在瞬间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 他必须赶在沈明远之前,潜入老宅,取回保险柜。 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飞速成型,但一个关键问题横亘眼前——那个保险柜是记忆触发式的,需要一个与父亲记忆深度绑定的“锚点物品”才能开启。 锚点……锚点……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忽然,方教授的话语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你父亲当年,总喜欢一个人来我们系办,一坐就是一下午,说是要跟老朋友们密谈……” 系办!母校! 楚牧之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起外套冲出了门。 他要回母校,去父亲曾经留下过无数印记的地方,寻找那个能开启过去的钥匙! 正午的阳光透过金融系办公室的百叶窗,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楚牧之正俯身在一排落满灰尘的旧档案柜前,一卷一卷地翻找着,试图寻觅一丝父亲当年的痕迹。 “牧之?你怎么来了?”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牧之回头,正是满头银发的方教授,手中还端着一个泡着浓茶的保温杯。 “方教授。”楚牧之站直身子,礼貌地笑了笑,“回来看看,顺便找点旧东西,怀念一下。” 方教授看着他专注而执着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楚振华。 老人浑浊的在层层叠叠的旧文件深处,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已经泛黄的牛皮纸信封。 “这个,或许是你想要的。”方教授将信封递给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这是你父亲最后一次来学校时落下的,我一直没舍得扔,想着或许有一天你会来找。” 楚牧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指尖传来的粗糙质感仿佛跨越了时空。 他抽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张已经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楚振华英姿勃发,站在中间,一手搭着身旁一个同样年轻的男人的肩膀,那人正是沈明远,彼时的他还带着几分书卷气,而非日后的阴鸷。 而在父亲的另一边,站着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婉知性的女教授。 三人并肩而立,笑容灿烂,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朝气。 照片背面,是三行隽秀的钢笔字迹:“金融三人组,摄于1998年夏。” 楚牧之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女人的脸上,一瞬间,血液仿佛凝固,心脏骤停! 是她! 就是这张脸! 在他重生后无数次闪回的梦魇中,正是这个女人,站在他和沈明远之间,泪流满面地对自己说出那句绝望而残忍的话——“对不起,牧之……我只能选他。”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地抬起头,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沙哑:“方教授,这位……这位女教授是?” 方教授看着照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惋??:“她叫林婉清。当年我们金融系最出色的青年教师,也是你父亲最信任的首席财务顾问。后来……她嫁给了沈明远,成了他的妻子。” 沈明远的……妻子? 楚牧之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方教授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他的心上:“可惜啊,红颜薄命。2023年,她出了一场意外车祸,人就这么没了。算起来,比你出事……也就早了不到一年。” 傍晚,苏晚晴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中猛然惊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梦里,是摩天大楼的天台,风声呼啸。 楚牧之站在高楼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的身后,沈明远带着狰狞而得意的冷笑。 而在他们二人中间,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女人身影,她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对不起,我只能选他。” 那股绝望和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几乎窒息。 她再也无法平静,当晚便驱车找到了楚牧之。 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和眼底深藏的惊涛骇浪时,苏晚晴再也忍不住,将那个诡异的梦境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听完她的叙述,楚牧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晚晴,那不是梦……那是我的记忆。” 他将那张老照片推到她面前,将林婉清的身份,将她既是父亲的首席财务顾问又是沈明远妻子的双重角色,将沈明远那扭曲变态的占有欲,将父亲可能早已察觉一切并留下后手的托付疑云,将所有碎片化的信息和盘托出。 苏晚晴听得遍体生寒,她终于明白了,楚牧之身上那股几乎要将自己燃尽的复仇火焰之下,还掩藏着何等深沉的痛苦与恐惧。 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所以,你拼了命地变强,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因为,你害怕再失去一次,对不对?” 楚牧之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点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上一世,你为了救我……死在了我面前。这一世,我不想再让任何人,替我去死。” 深夜,书房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幽冷光。 楚牧之将那张“金融三人组”的合影高精度扫描,上传存档,然后打开了他亲手编写的复仇数据库——《记忆图谱V3.0》。 他熟练地在关系网中新增了一个关键节点,鲜红的字体触目惊心:“林婉清→核心知情者→死亡时间与我相近→是否被灭口?”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疯长:林婉清的死,绝非意外! 她作为父亲的首席财务顾问,必然知晓楚氏集团真正的股权结构和父亲的真实意图。 沈明远要完美地侵吞楚家的一切,就必须清除掉这个最关键的见证者! 他立刻调出2023年所有关于林婉清车祸的新闻报道。 当看到事故发生地点的详细描述时,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车祸地点:楚氏资本总部大厦,地下车库B3层出口。 与他上一世被人推下楼的坠亡地点,分毫不差! 这哪里是巧合? 这分明是沈明远精心设计的一个闭环! 他不仅要夺走楚家的一切,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在同一个地点,抹去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见证者,完成一场属于他自己的、血腥的加冕仪式! 楚牧之的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沈明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毒。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 赵曼正在自己的花店里哼着歌整理新到的货架。 无意间,她看到了闺蜜苏晚晴昨晚匆忙离开时遗落在桌上的便签本。 上面潦草地记录着几行字,正是她那个噩梦的内容:“高楼边缘……冷笑的男人……流泪的女人……对不起……” 赵曼觉得有些诡异又好奇,便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几个闺蜜的私密小群里,并配上文字:“姐妹们快看,晚晴做的这个梦也太像八点档狗血剧了吧?”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调侃着。 然而,几分钟后,一个在交警队实习的表姐却发来了一条私信,语气严肃:“曼曼,你这张图赶紧删了!你朋友梦里描述的场景……像极了2023年我们队里存档的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悬案,卷宗代号‘刹车失灵’案!当时死者的丈夫,那个叫沈明远的富商,事后还高调地以妻子的名义捐了一百万给慈善基金,说是为了‘完成妻子的遗愿’,当时还上了新闻头条呢!” 赵曼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冲进群里撤回了图片。 但,已经晚了。 互联网的传播速度远超想象。 仅仅一个小时后,某个以爆料闻名的匿名论坛上,一个帖子悄然出现,标题辛辣而刺眼:《是慈善还是伪善? 深扒百亿富商亡妻车祸案背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牧之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是孙秘书发来的紧急警告:“楚总,沈明远刚刚动用了所有技术力量,正在全网追查那个论坛帖子的发布IP!他被激怒了!” 楚牧之缓缓站起身,目光穿过落地窗,望向远处赵曼花店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漠然:“棋子,已经自己动了。那么……这场游戏,也该提前进局了。” 而在不远处的公寓里,苏晚晴站在窗前,默默地望着楚牧之驱车远去的背影。 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仿佛握住了命运的另一端。 楚牧之没有片刻的迟疑他需要一副新的铠甲,一副足以让他在踏入战场时,令所有敌人为之侧目的铠甲。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深藏在通讯录里、许久未曾动用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沉声开口,语气平稳而有力,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是我,我需要一套衣服,现在就要。” 第17章 西装店里的旧照片,和她颤抖的手指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陈旧的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楚牧之关掉床头嗡嗡作响的闹钟,眼中毫无睡意,只有如冰湖般的冷静。 他走进市中心那家需预约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定制店时,空气中弥漫着雪松木与高级羊毛混合的清香。 店门上的铜铃清脆作响,身着马甲的老裁缝听到声音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到楚牧之,他开口问道: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楚先生,一周前电话预订的深灰色三件套。”楚牧之的声音平稳而低沉,与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形成鲜明对比。 “啊,楚先生,请进。”老裁缝的恭敬并非假装。 他侧身引路,将楚牧之带进灯光明亮的里间,墙上挂满了各种款式的设计图和面料样本。 他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从中取出一份详细的量体数据记录。 “您的数据非常特别,”老裁缝扶了扶眼镜,带着一丝赞叹说道,“我们是根据您五天前匿名寄来的那件旧西装内衬拓印,进行一比一复刻的。说实话,这种拓印手法现在已经很少见了,需要极高的稳定性和对服装结构的理解。” 楚牧之的目光落在数据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件旧西装是他前世的遗物,也是他重生的标志。 他早已让周振海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脉,从大学档案馆的旧文件中调出了他当年代表楚氏资本参加全国大学生金融投资精英大赛时的影像资料。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是他“楚氏太子”身份最直观的象征。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件新衣服。 他想要的是一件能唤起他所有战斗记忆的归来者战袍。 当他换上那套深灰色三件套,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时,整个空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西装线条凌厉流畅,完美地贴合他锻炼后愈发挺拔的身材,垫肩的高度、驳领的宽度、腰线的收紧,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内敛的侵略性。 老裁缝绕着他走了一圈,一边用软尺做最后的微调,一边由衷地感慨道:“先生,您这套西装的版型太有时代感了。冒昧地说,十年前,只有华尔街和中环最顶级的投资银行家才会选择这种锋芒毕露的剪裁。现在的人都喜欢更柔和的线条了。” 楚牧之凝视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如今蛰伏于尘埃的自己,终于合二为一。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带,低声回应,声音如金属般回响:“那是属于我的时代。” 一个即将被所有人遗忘的时代,而他将亲手让它复兴。 中午时分,苏晚晴的花店接到一个加急的婚礼花艺订单。 电话是半岛酒店宴会部经理打来的,语气客气但不容拒绝。 当听到客户姓名时,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客户姓名,白婉柔。” 白婉柔。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瞬间打破了她近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 在楚牧之被噩梦纠缠的那些深夜里,这个名字无数次从他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那是他前世的未婚妻。 苏晚晴挂断电话,指尖冰凉。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抽屉深处翻出那沓赵曼从某个校内论坛偷偷打印下来的帖子。 那是关于当年楚家太子爷和金融系系花林婉清的八卦合集,上面附着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她把帖子摊在桌上,将照片与脑海中的名字对应起来。 照片上的女孩长发披肩,眉眼弯弯,左眼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清晰的泪痣。 温柔、美丽,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易碎感。 这不就是……今天上午酒店方发来的新娘参考照片上的那个人吗? 原来,沈明远的妻子就是林婉清。 苏晚晴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用最专业的口吻回拨了酒店经理的电话,要求与新娘本人直接沟通细节。 片刻后,一个温柔得近乎缥缈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你好,我是林婉清。” “林小姐您好,我是‘晴天花艺’的苏晚晴。关于主桌的花艺设计,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主桌的花就用蓝鸢尾吧。他说……你很喜欢这个。” 苏晚晴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说”? 哪个他? 沈明远吗? 可沈明远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蓝鸢尾呢? 这个秘密,她只对一个人说过,那是在一个雨夜,她为浑身湿透的楚牧之煮姜茶时,无意中提到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楚牧之和林婉柔,直到现在竟然还有联系? 她突然意识到,沈明远举办这场盛大的婚礼,或许不只是为了向整个江城炫耀他如今的地位,更是为了筑起一座坟墓,一座为楚牧之的过去、他的爱情、他所有未尽的遗憾所打造的、华丽而残忍的坟墓。 而她竟然成了布置这座坟墓的工匠之一。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楚牧之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反锁上门。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旧衣柜前,移开柜子,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伪装成电箱的嵌入式保险箱。 指纹、密码,双重验证。 随着一声轻响,箱门弹开。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珠宝,只有一张静静地躺在丝绒底座上、边缘已微微泛黄的银行卡。 楚氏资本海外账户副卡。 密码是他母亲的生日。 前世,他从未动用过这张卡。 因为沈明远在他父亲去世后第一时间就冻结了楚氏资本的所有主账户,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张副卡也早已失效。 直到他死前,才从父亲的一个旧部口中得知,这个海外账户是独立存在的,是楚天雄在预感到危机时为他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他清楚地记得《记忆图谱》中记录的那个关键信息:在2010年7月,也就是沈明远彻底掌控公司之前,这张卡的港币活期账户里还有一百二十七万的余额。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东山再起的“启动资金”。 半小时后,在一家安保严密的外资银行贵宾室里,楚牧之以“计划回国投资的创业者”身份,顺利激活了这张沉睡了近十年的银行卡。 当账户余额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时,见多识广的客户经理都有些惊讶。 楚牧之面色平静地填写了取款单:“取一百万现金,港币,直接存入我刚在贵行新开的个人账户。” 经理一边操作一边低声提醒:“楚先生,根据规定,如此大额的现金流动,我们需要您申报资金的大致用途,以备核查。” 楚牧之抬起眼睛,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缓缓吐出四个字:“结婚贺礼。” 傍晚,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苏晚晴抱着刚画好的花艺设计图来到西装店,准备和裁缝确认最终的配送细节。 她刚推开门,就看到楚牧之从里间走了出来。 那一刻,苏晚晴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身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领针是一枚极简的黄铜色铜币造型,带着几分复古的精致和金融人士特有的锐气。 灯光下,他轮廓分明,眼神深邃,与平日里在她花店修水管、换灯泡,穿着旧T恤,身上总带着淡淡阳光和尘土气息的男人判若两人。 一个是从云端跌落凡尘的王子,另一个则是即将重返王座的君王。 “你……你真的要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 楚牧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有些场合,如果我不去,别人会以为我怕了。” 苏晚晴沉默着,把手中的设计图递了过去。 图纸上,蓝色的鸢尾如梦如幻,簇拥着中央的主花。 她指着花束边缘点缀的几抹银色,轻声说:“新娘指定要‘海洋之梦’的主题,我擅自加了一点银叶蕨。它的花语是‘真诚’与‘重生’。” 楚牧之接过图纸,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 他凝视着图纸上的那抹银色,更像是在凝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比她更懂花语。”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她想问些什么,关于蓝鸢尾,关于白婉柔,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躲在门外玻璃后面偷看的赵曼,早已被楚牧之这身行头帅得眼花缭乱。 她悄悄举起手机,迅速拍了一张照片,发到闺蜜群里,并配上文字:“姐妹们,紧急播报!楚先生这是要去婚礼现场砸场子啊!赌一包辣条,明天头条预定!” 深夜,万籁俱寂。 楚牧之在书桌前,将那一百万现金整整齐齐地码进一个巨大的黑色礼盒中。 现金的油墨味混合着新钞特有的气息,冰冷而真实。 他取出一张素白卡片,用钢笔写下一行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祝你新婚快乐。这点钱就当是你欠我的利息——楚牧之。” 他把卡片放在现金上面,合上礼盒,用一把小巧的密码锁锁好。 然后,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启动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程序——《记忆图谱V3.0》。 光幕在眼前展开,他熟练地在“沈明远”这个词条下新增了一行备注:婚礼日,公开宣战。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是孙秘书发来的。 “楚先生,刚收到消息。沈明远临时下令,将婚礼的安保级别提升至最高。所有入口都增设了人脸识别,您的照片已被录入黑名单。同时,他特别交代,绝对禁止您靠近主桌区域,新娘化妆间外设置了双岗。” 楚牧之看着信息,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把礼盒锁进保险柜,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半岛酒店轮廓。 “你想拦住我?”他低声自语,眼中满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可你别忘了,她亲手选的那些花,才是我送给你最致命的信号。”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苏晚晴的花店依然亮着灯。 她没有在设计花束,而是独自站在窗前,手中紧紧握着那张从论坛帖子上撕下来的白婉柔的旧照片。 月光下,照片上女孩眼角的那颗泪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楚牧之,你要夺回的恐怕不只是钱和公司……而是你被偷走整整十年的……命吧?” 夜色渐深,一场席卷江城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 第二天拂晓,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城市还沉浸在最后的宁静中。 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然驶出小巷,汇入空旷的街道,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心、金碧辉煌的半岛酒店驶去。 车内,楚牧之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好戏开场了。 第18章 支票亮出来的那一刻,全场静了三秒 监控室里,沈明远猩红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那只被砸碎的骨瓷茶杯,碎片溅了一地,正如他此刻分崩离析的体面。 “查!给我查!他那一百万是哪来的!还有,把他给我轰出去!立刻!马上!”他对着对讲机咆哮,声音因愤怒而扭曲,再没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沈总模样。 他不能容忍,绝不能容忍楚牧之像个凯旋的君王一样,站在这本该属于他的主场。 七年前,他亲手将楚牧之推下深渊,确认他资产清零,负债累累,被所有圈子除名。 一个本该烂在泥里的死人,怎么敢,怎么配,重新站在阳光下,还用那样悲悯又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句“雨总会下”,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沈明远心底最深的恐惧里。 收到指令,几名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穿过宾客,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楚牧之。 他们眼神不善,行动果决,丝毫没顾及这是众目睽睽的婚宴现场。 宾客们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有的人幸灾乐祸,准备看一场豪门恩怨的好戏;有的人则暗自摇头,觉得沈明远在新婚之日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实在有失风度。 “先生,沈总请您离开。”为首的保安语气生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一只手已经准备按上楚牧之的肩膀。 然而,楚牧之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依旧从容地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香槟,仿佛眼前这几个气势汹汹的保安只是几只恼人的苍蝇。 他身边的几位投资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们刚刚才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想到新郎官这就直接派人来砸场子了。 就在保安的手即将触碰到楚牧之的肩膀时,一只保养得宜、戴着名贵腕表的手,轻轻按住了保安的手腕。 “沈总的婚礼,怎么能随随便便赶客呢?”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位刚刚和楚牧之交换了名片的黄总。 他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保安队长一愣,他认得这位黄总,是江城地产界的大鳄,身家远在沈明远之上,是沈家都要小心巴结的对象。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黄总,这……这是沈总的吩咐,说这位先生没有……” 黄总打断了他,笑容不变:“现在有了。楚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们正聊到‘对冲基金’的关键处,沈总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多占用他几分钟吧?” 他特意加重了“楚先生”三个字,这无疑是一种公开的站台。 全场再次哗然! 一个被新郎点名要轰出去的“不速之客”,转眼间就成了黄总这种级别大佬的座上宾? 这反转来得太快,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刚刚走出监控室,准备亲眼看着楚牧之被狼狈架出去的沈明远,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脸色瞬间从铁青转为酱紫,再由酱紫化为死灰。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想发作,想质问黄总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废物,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得罪黄总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总将楚牧之请到自己那一桌,与几位同等级别的金融巨头谈笑风生,而他这个婚礼的主角,反倒像个小丑。 陈导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他敏锐地捕捉到沈明远脸上那屈辱、嫉妒、又不甘的复杂表情,与不远处楚牧之从容淡定、游刃有余的身影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他知道,明天的财经头条,稳了。 不远处的林婉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本该是全场最幸福的女人,此刻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她一直以为,楚牧之的出现只是一场穷途末路的回光返照,是为了在她面前博取最后一丝同情。 可现在,黄总的公然力挺,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她的幻想。 她选的这条路,真的值吗? 沈明远告诉她,跟着他,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可今天,那个她以为已经被踩进地狱的男人,却被比沈明远更高阶层的人奉为上宾。 那个曾经为了给她买一束蓝鸢尾,会在花店门口踌躇半天的少年,如今谈论的是数以亿计的对冲基金,预判的是国际市场的风云变幻。 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爱恋与温柔,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淡淡的怜悯。 “雨总会下……”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像一道无法破解的魔咒。 她忽然意识到,楚牧之说的“你很快就会明白”,或许指的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是已经开始的,一场针对沈明远,也包括她的,无声的审判。 午宴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 主桌上,沈明远强颜欢笑,频频向宾客敬酒,试图挽回颜面,但那僵硬的笑容下,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与杀意。 而楚牧之那一桌,却成了真正的焦点。 他不再高谈阔论,只是偶尔在关键处点拨一两句,每一句都精准地切中要害,引得几位大佬频频点头,目光越发炙热。 他没有留下任何具体的投资方案,却成功地在每个人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期待”的种子。 目的已经达到,楚牧之没有兴趣再看沈明远和白婉柔演完这场貌合神离的戏码。 他向黄总等人点头致意,随后悄然起身,独自一人向宴会厅外走去。 当他经过主桌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里的两个人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可就在他即将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小心,他不会放过你。” 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沈明远不会放过他,正如他,也从未想过要放过沈明远一样。 婚礼的乐章仍在演奏,却像是在为一场盛大的落幕奏响哀歌。 楚牧之转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亲手点燃了这场大火,现在,他只需静待风起。 第19章 她递来热茶那晚,火光照亮了请柬 夜风卷起梧桐落叶,在柏油马路上打着旋儿,像是无声的哀悼。 楚牧之站在酒店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指间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那张印有沈明远和林婉清名字的烫金请柬。 火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滔天的恨意,只有一片冰冷彻骨的平静,仿佛猎人看着猎物一步步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纸张化为焦黑的灰烬,随风飘散。 “游戏,开始了。”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午夜的钟鸣,宣告着一场迟到了三年的审判正式拉开序幕。 不远处的阴影里,陈导默默收起了长焦镜头,画面最终定格在楚牧之那张被火光勾勒出锋利轮廓的侧脸上。 他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声感叹:“这哪里是来喝喜酒的,分明是新王来登基的。”镜头里的男人,气场强大到足以让整个奢华的婚礼现场沦为他一个人的背景板。 宴会厅内,苏晚晴正指挥着花艺团队收拾残局。 那些象征着爱与永恒的白玫瑰和香槟玫瑰,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格外讽刺。 她一抬头,便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了独自伫立在夜风中的楚牧之。 他的肩头不知何时已被夜露浸湿,挺拔的背影在路灯的拉扯下,显得有几分孤寂。 她心头一紧,转身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刚泡好的热姜茶,快步走了出去。 “夜里凉,喝点热的暖暖身子。”苏晚晴将温热的杯子递到他面前。 楚牧之回过神,视线从远处的黑暗中收回,落在她清丽的脸上。 他接过姜茶,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谢谢。” “我听赵曼说了,”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把一百万的支票,当着所有人的面……甩在了他们脸上?”她用的是“甩”字,因为在赵曼添油加醋的描述里,那场面堪比最激烈的修罗场。 “不是甩脸,”楚牧之呷了一口辛辣的姜茶,暖意顺着喉咙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是还账。连本带息。” 三年前,他被沈家设计,身败名裂,欠下巨额债务。 沈明远的父亲曾“好心”地替他还了一百万,条件是让他永远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不许再见林婉清。 那一纸协议,是他前半生最大的耻辱。 今天,他用同样的方式,将这份耻辱原封不动地奉还。 苏晚晴凝视着他,路灯的光柔和了她眼中的探究:“可你明明恨他们。”她能感觉到,他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恨?”楚牧之低笑一声,目光变得幽深而辽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夜色,看到了过去的种种不堪,“恨是最无用的情绪,它只会灼伤自己,却伤不到敌人分毫。我要的,不是让他们痛苦,而是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当年被他们随手踩进泥里的人,今天,已经能站在云端,把他们亲手拉入地狱。”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掌控力。 苏晚晴沉默了。 她忽然明白,这三年的销声匿迹,楚牧之并非在沉沦,而是在磨砺爪牙,等待时机。 他不是回来复仇的疯子,而是一个手握屠龙之刀的归来者。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无比认真地说道:“以后,别再一个人扛了。” 楚牧之微微一怔,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始终相信他、支持他的女人,眼中的冰冷悄然融化了一丝,郑重地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整个申城的财经圈已经被一枚重磅炸弹彻底引爆。 一个名为“申城资本汇”的顶级微信群里,一张高清照片被疯狂转发,瞬间刷屏。 照片中,楚牧之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一手插兜,一手从容地递出一张支票。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而他面前,作为新郎的沈明远则是一脸的错愕与僵硬,那份措手不及的狼狈被镜头捕捉得淋漓尽致。 照片的原始标题早已不可考,此刻被好事者改成了触目惊心的一行大字:《百万贺礼砸场! 落魄前男友逆天归来,上演终极打脸!》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楚牧之我有点印象,三年前不是说他挪用公款,被行业封杀了吗?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 “何止有钱,你看他那气场,沈明远在他面前跟个马仔似的。” “一百万现金支票当贺礼,这是多大仇多大怨?不,这是多大的底气!” “我只关心一件事,这哥们儿现在做什么?这魄力,是个人物!” 讨论的热度持续发酵,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楚牧之这个沉寂了三年的名字,便以一种王者归来的姿态,重新闯入了所有资本大佬的视野。 上午十点,楚牧之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楚牧之先生吗?我是黄世昌。”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有力。 楚牧之的眉梢微挑。 黄世昌,人称黄总,申城地产界的元老级人物,以眼光毒辣、出手果断著称。 “黄总,您好。” “楚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黄总笑呵呵地说道,“听说你最近在筹备一支新的基金?我手上正好有两亿的闲置资金,想听听你的思路,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照片事件的发酵速度,比楚牧之预想的还要快。 这一百万,不仅是砸在沈明远脸上的耳光,更是他投向资本市场的一张价值千金的名片。 然而,面对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楚牧之却并未立即应允,他只是不疾不徐地回道:“黄总有心了。这样,三天后,我在陆家嘴等您,届时我们详谈。” 挂断电话,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要的不是施舍,而是平等的合作。 这三天的时间,足以让黄总的好奇心和期待值发酵到顶点。 与此同时,明远置业的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沈明远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英俊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 他猛地将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查!给我查!他这笔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低声汇报:“沈总,我们托银行内部的人查了,这笔一百万的现金支票,没有任何贷款记录,也并非来自境内任何一家投资机构。它的资金来源是……是您师傅当年在开曼群岛开设的一个离岸账户。” “什么?!”沈明远如遭雷击,猛地从老板椅上站起,瞳孔骤然紧缩。 那个账户,是楚家最隐秘的资金池之一,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除了他和师傅,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楚牧之……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账户的存在? 甚至,他怎么能动用里面的钱?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沈明远的心脏,让他遍体生寒。 下午,楚牧之回到了他位于老城区的出租屋。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与昨日婚礼的奢华相比,这里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没有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只是平静地打开一台旧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名为“牧远资本·复仇计划”的文档。 他沉思片刻,将文档标题修改为——《牧远资本商业计划书》。 在核心团队那一栏,他郑重地敲下了三个名字: 首席风控官:周振海。 前华尔街顶级精算师,三年前因楚牧之的牵连而被排挤出局,如今隐于市井。 首席品牌顾问:苏晚晴。 拥有敏锐的艺术嗅觉和市场洞察力,她的花店就是最好的证明。 首席市场顾问:老马。 一个在申城金融圈人脉通天的老江湖,也是当年唯一一个私下提点过他的前辈。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这张复仇的网,已经悄然编织成型。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晚晴发来的微信消息,附带着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束娇艳欲滴的蓝色鸢尾花,被精心包装着。 “花店新推出的系列,就叫‘晚晴·重生’。这是第一批作品,用的就是你当初送我的那些蓝鸢尾种子,它们开得很好。” 楚牧之看着屏幕上“重生”二字,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 他知道,这不仅是花的重生,也是她的,更是他的。 深夜,万籁俱寂。 楚牧之站在窗前,目光投向远处灯火璀璨的CBD。 那里,是明远置业的总部大楼,曾经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却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手机再次震动,是一个加密通话请求,来自孙秘书——沈明远父亲身边最信任的秘书。 “楚先生,就在刚才,沈明远紧急召开了董事会。会议的核心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要动用集团所有资源,‘全面清查楚牧之的背景和资金来源’。” “谢谢。”楚牧之的回答平静无波,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挂断电话,他回到书桌前,再次打开那份名为《记忆图谱V3.0》的加密文档。 这才是他真正的核心计划,里面详细记录了沈家这些年来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一条,都足以致命。 他在“下一步行动”的栏目里,冷静地敲下一行字: “启动A- 3号方案:以舆论和资金双重施压,收购明远置业旗下长期亏损的‘滨江一号’地产项目,最终成交价格,必须压到资产评估价的30%以下。” 而恐惧,永远是溃败的开始。 书桌上,那支从苏晚晴花店带回来的蓝色鸢尾干花,在清冷的月光下静静躺着,像一把打磨了三年,终于被精准地插进锁孔的钥匙。 三天的时间,弹指即逝。 这三天里,申城的商界暗流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横空出世的男人身上。 关于楚牧之的传闻愈演愈烈,但他本人却如同人间蒸发,未曾露面。 第三天傍晚,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的一间私人宴会厅。 黄总亲自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等待着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楚先生。 他不知道,今晚的这场品酒会,与其说是一场投资洽谈,不如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棋局。 而楚牧之,早已备好了另一份“厚礼”,准备送给申城的所有“老朋友们”。 夜幕降临,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楼下缓缓停稳,好戏,即将上演。 第20章 黄总的酒局,和他没说出口的合作 三天后的傍晚,陆家嘴的霓虹初上,将黄浦江染成一条流光溢彩的绸带。 汤臣一品顶楼的一间私人宴会厅里,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醇厚与佳酿的芬芳,却压不住那份暗流涌动的紧张。 黄启正,这位在滨江地产界浮沉半生的大鳄,亲自为楚牧之斟满一杯酒。 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完美的泪痕,正是1998年的拉菲——楚牧之的父亲楚望东生前最爱的年份。 这不仅是一杯酒,更是一把钥匙,试图开启尘封十年的记忆与忠诚。 黄启正端起酒杯,浑浊却精明的双眼在楚牧之年轻而沉静的脸上逡巡。 “十年前,楚信集团倒下的那个晚上,你在明远置业的庆功宴上,递给沈明远那张支票的时候,我就在角落里。”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讲述一段别人的历史,“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口气,我替你憋了整整十年。”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股老江湖特有的审视与试探:“老楚家的人,是人中龙凤,不该被人那么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楚牧之的脸上没有波澜,仿佛黄启正谈论的,只是一则与他无关的财经新闻。 他优雅地举杯,与黄启正的杯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酒液入口,他只浅尝辄索,便放下了酒杯,动作从容得像是在自家的书房。 “黄叔,”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针,精准地刺向对方最敏感的神经,“您也别忘了,当年滨江新城的那个项目,您是怎么被沈明远的明远置业,用一份‘阴阳合同’给挤出去的。那笔账,恐怕您比我记得更清楚。” 黄启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中闪过一丝惊骇。 这件事是他商业生涯中最大的污点,也是他与沈明远从盟友变为死敌的开端,除了几个核心当事人,外界无人知晓。 楚牧之那时还是个未出校门的学生,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短暂的错愕后,黄启正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声洪亮,震得桌上的餐具嗡嗡作响。 “好!好一个楚牧之!你果然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清楚!”他重重放下酒杯,眼中的试探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狠厉,“老楚没白疼你!你比他当年,更像一头狼!” 他不再绕弯子,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资本的血腥味:“两亿现金,随时可以打入你新注册的基金账户。我不要股份,也不要利息,我只要一个答案: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牧之知道,考验通过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装帧极为简单的文件。 A4纸,黑色活页夹,封面没有印任何公司LOGO,只在正下方用五号宋体印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时间是最大的杠杆。” 他将计划书推到黄启正面前,自己则翻开了第一页。 “2011年,新一轮的楼市调控即将出台,市场会迎来一波恐慌性抛售。我的计划,是在调控政策发布前的窗口期,以最低价抄底三块被严重低估的城改地块。”他的手指在纸上轻轻一点,正中一个被红圈标注出的地块编号,“其中这一块,就是您当年被迫转让的,南湖新区D-7号地。” 黄启正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那块地,当年他被迫以三千万的“白菜价”转让给沈明远的一个影子公司,如今的市场估值,至少翻了八倍! 而这份转让记录,被沈明远用层层手段掩盖,从未公开过。 他的声音已经压抑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楚牧之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穿未来:“因为我知道,五年后,这块被沈明远视为囊中之宝的地,会因为市政规划的突然变更,变成他手上最大的亏损项目,直接导致明远置业资金链断裂,为我们创造最终的收购机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在前世的记忆里,那场亏损源于沈明远在拿下地块后,不计成本地盲目扩张,试图打造一个超前的商业综合体。 而如今,楚牧之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沈明远未来的惨痛失败,做自己现在复仇的第一块踏板。 黄启正死死盯着楚牧之,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而是一个手握未来地图的魔鬼。 静安区的一家花店里,苏晚晴正在细心地整理着新到的花材。 她为自己设计的“重生”系列花艺作品,在网上意外走红,订单纷至沓来。 一旁,她的闺蜜兼店员赵曼正刷着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晚晴姐!你快看!财经论坛上都炸了!说滨江地产大鳄黄启正,要联手一个神秘人,准备抄底地产市场了!” 赵曼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张被放大了数倍的模糊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璀璨的陆家嘴夜景,两个男人正在碰杯,其中一人正是黄启正,而另一人虽然只有一个侧影,但苏晚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楚牧之。 她的指尖在修剪花枝的动作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昨夜凌晨,他曾发来一条简短的短信:“最近会忙一阵,别担心。”她没有回复,只是在今天清晨,将一本旧账本里夹着的一束蓝色鸢尾干花,又小心地抚平了一次。 那花,是她上次去他那间简陋的出租屋时,从他书桌玻璃板下拓印下来的压花复制品。 像一种无声的守望,也像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深夜,楚牧之回到了那间与陆家嘴的繁华格格不入的出租屋。 他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他那张冷峻的脸。 屏幕上,是南湖D-7号地的详细规划图和卫星地图。 复仇,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和未来的记忆,更需要周密到每一个细节的布局。 他早已通过周振海,联系上了当年负责D-7地块拆迁项目的经办人。 用一笔不菲的“咨询费”,拿到了当年所有拆迁补偿协议的扫描件。 此刻,他正在利用这些真实的资料,伪造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优先回购权意向书”,落款处,赫然是黄启正控股的“海川地产”的电子章。 一切准备就绪。 他将这份加密文件,上传到了一个沈明远团队常年潜伏的地产情报交易黑市。 匿名发布,只标注了一行极具煽动性的标题:“内部消息:黄某人欲借楚氏旧部势力翻盘,首个目标——南湖D-7。” 他清楚沈明远的性格——多疑、自负,且极度缺乏安全感。 一旦他确认“黄启正”这个昔日死敌,要联合“楚氏旧部”来动他曾经的战利品,必然会因强烈的被侵犯感而提前出手。 要么,为了断绝黄启正的念想,不计代价地压价甩卖;要么,动用他背后的关系,直接将这块地的交易资格冻结。 无论哪一种,都是楚牧之想要的破局契机。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开始就拿下这块地。 凌晨两点整,手机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是周振海发来的消息:“小楚,刚收到风声。明远置业董事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已经决定,对南湖D-7地块立即启动‘紧急资产评估’程序,下周就挂牌公开拍卖!” 楚牧之缓缓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双眼,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鱼,上钩了。 慌乱中的决策,永远藏着致命的破绽。 他睁开眼,在电脑里那个名为《记忆图谱V3.0》的加密文档中,点开“下一步行动计划”的空白栏,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敲下一行字: “拍卖会,只出一口价,压到评估价的30%。”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声音渐急。 而楚牧之的指尖,正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笃,笃,笃。 那声音沉稳而冷酷,仿佛不是在出租屋里,而是在一艘即将驶入风暴中心的巨轮船桥上,他就是这艘船的船长,正平静地聆听着远处,那场属于他的资本猎场的号角声。 整个滨江市的夜空,被乌云和霓虹切割得支离破碎,一场颠覆格局的风暴,正在这间不起眼的出租屋里悄然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年轻的操盘手,此刻正俯瞰着脚下的棋盘,眼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幽光。 他像一个站在世界边缘的孤勇猎人,即将对庞大的猎物,亮出自己最锋利的獠牙。 第21章 拍卖会前夜,她梦见他穿上了婚纱 雨,下了一整夜。 苏晚晴是被一个荒诞的梦惊醒的,冷汗瞬间浸透了枕巾。 梦里,楚牧之竟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站在高台上,背后是冲天而起的熊熊烈焰。 台下,沈明远带着一脸胜利者的微笑,用力地鼓着掌。 而她自己,手里攥着一束蓝鸢尾,亲手将它扔进了那片灼人的火海。 心脏狂跳不止,梦境的余悸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将她淹没。 她猛地坐起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也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再也无法入睡,鬼使神差地从包里翻出了那本《牧远资本计划书》——正是昨天楚牧之遗落在她花店里的那一本。 灯光下,她指尖颤抖着,一页页地翻看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宏大的构想。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在计划书厚实的封皮夹层里,竟然藏着一张折叠的便签。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行潦草而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如果我穿上了婚纱,说明敌人已经慌了。” 苏晚晴的心狠狠一震。 这不是玩笑,更像一句精心设计的暗语。 婚纱……火焰……沈明远的掌声……梦境与现实的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交织,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呼之欲出。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端,楚牧之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孙秘书发来的紧急消息:“楚总,沈明远刚刚签署了‘D-7地块保底回购协议’,协议承诺,若地块明日流拍,将由明远置业按评估价的80%强制接手。” 看着这条消息,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明远,这条贪婪的鲨鱼,终究还是咬住了他精心伪造的鱼饵。 他散布出去的,关于“楚氏旧部黄总欲高价回购D-7地块以报答楚家恩情”的假情报,成功地击中了沈明远多疑的命门。 他宁愿承担亏本的风险,也绝不容许这块带有象征意义的土地,重新落入任何与“旧楚系”沾边的人手中。 鱼已入网,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刻。 楚牧之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黄总的电话。 “黄叔,明天拍卖会,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做一件事。” 电话那头的黄总有些不解:“牧之,只做一件事?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您只需要举一次牌,”楚牧之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然后,就退出。我要的,不是您拍下地块,而是您举牌那一刻,他心跳停一拍的感觉。” 中午时分,楚牧之的身影出现在一家高端拍卖行培训中心的走廊里。 他面色平静地报名参加了一个为期半天的“竞拍心理与手势训练”短期速成班。 他的目的很明确,因为他早已查到,沈明远的心腹,明远置业的刘副总,今天下午也会参加这个班。 课程中,讲师正在演示一种极具迷惑性的“假意出价”手势:拇指在食指第二指节处轻轻摩擦,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但在行家眼里,却是一种虚张声势、干扰对手心绪的信号。 楚牧之坐在后排,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 他反复练习着这个动作,直到它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深知,这场战争真正的胜负手,不在于报价单上冷冰冰的数字,而在于对手瞳孔收缩、呼吸紊乱的那一瞬间。 课程结束,学员们陆续离场。 楚牧之“无意间”将一张写满了各种手势笔记和心理分析的纸条遗落在了座位下。 片刻之后,刘副总的一名随行人员,果然在“无意中”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傍晚,雨势渐小。 苏晚晴抱着一束精心设计的花束,来到了楚牧之那间简陋的出租屋。 花束的名字她都想好了,叫“重生2.0”。 银色的蕨类植物紧紧缠绕着蓝鸢尾,象征着在绝境中守护着唯一的真心。 她没想到,屋门竟虚掩着。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推门而入。 客厅里,楚牧之正对着一面穿衣镜,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举牌的动作。 他的眼神冷峻如刀,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紧紧的,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决战前夜的肃杀之气。 苏晚晴轻咳了一声。 楚牧之猛地回头,眼中的凌厉瞬间化为一丝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举起手中的花束,花瓣上还带着潮湿的雨意。 “你说过,它的花语是‘真心’。” 楚牧之的目光落在那束独特的花上,银蕨的坚韧与蓝鸢尾的忧郁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他紧绷的嘴角忽然松动,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明天,我会让所有人看见,‘真心’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苏晚晴没有追问他的计划细节,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将花束插进窗边一个空着的玻璃瓶里。 她背对着他,低声说道:“我梦里的火,不是为了烧你。是为了烧掉过去。” 楚牧之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深夜,雨彻底停了。 楚牧之坐在电脑前,在他亲手建立的《记忆图谱》复仇计划中,增添了一个新的关键节点:“手势战→心理压制→诱导加价”。 这套连环计,环环相扣,只为将沈明远彻底钉死在D-7地块上。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要赢,就要赢得无可辩驳,赢得让对手永无翻身之日。 他调出了D-7地块所有的历史影像资料,逐帧分析。 终于,在一张2013年的航拍旧照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地块的东南角,曾有大片土壤被翻开的痕迹,形态酷似管道铺设工程。 结合当年的新闻,他立刻锁定了一个被尘封的秘密:那块地下面,曾经埋藏着一个化工厂废弃的地下输油管道! 这个隐患在当年的环保风暴中被短暂曝光,后因项目停滞而被掩盖。 沈明远急于求成,他的尽职调查,绝对不会追溯到这么久远且已被“处理”掉的旧闻。 楚牧之的他连夜撰写了一份措辞严谨的“关于D-7地块潜在地质污染风险的预警报告”,隐去了所有个人信息,匿名发送给了本地三家最具影响力的媒体邮箱,并设置了定时发送——时间,就在明天拍卖会开始前一小时。 做完这一切,他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老马介绍的那个在拍卖行做临时工的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楚先生,都安排好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明天的88号牌,会‘不小心’地被放在沈明远团队正前方的那个空位上。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 楚牧之挂断电话,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如墨,远方的城市灯火璀璨,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即将在黎明之后,席卷而来。 战鼓已响,万事俱备。 第22章 只出一口价,他让全场笑了三秒 拍卖会场内,空气仿佛被抽干,每一寸空间都填满了金钱的腥味与人性的欲望。 顶级的白玉兰吊灯投下璀璨却冰冷的光,照亮了每一张或贪婪、或算计的脸。 黄总,这位在江城商界颇具分量的老总,在一片瞩目中悠然现身。 他没有坐在前排,而是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当拍卖师的声音第一次落下时,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手臂一抬,手中的8号牌像一面宣告的旗帜。 “八号,黄总,出价九亿八千万!” 这个数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引爆全场。 九亿八千万,不多不少,正是明远置业聘请顶级评估公司给出的最高估值! 一出手就封顶,这是何等的财大气粗,又是何等的……不合常理。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根本不是竞价,这是示威! 沈明远团队所在的贵宾席,气氛瞬间凝固。 为首的刘副总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他死死盯着那个云淡风轻的黄总,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疯子!纯粹是来抬价的搅屎棍!”他身边的助理低声道:“刘总,黄总的实力……会不会……” “实力个屁!”刘副总压低声音,眼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他那点家底我还不清楚?这叫打肿脸充胖子!九亿八千万,把他卖了都凑不齐!我敢打赌,他就是沈董哪个对头请来恶心我们的。装大款,等会看你怎么收场!” 接下来的竞价显得诡异而沉闷。 另外两家有实力的开发商,试探性地加了几次价,但每次加价幅度都小心翼翼,仿佛在试探那九亿八千万的底线是否真实。 价格缓慢攀升,当第三轮加价后,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定格在“十亿六千万”时,距离评估价的九成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全场目光的焦点——黄总,施施然站起身,对着拍卖师的方向随意地摆了摆手,竟是直接转身,在保镖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他退场了! 这一举动,彻底坐实了刘副总的猜想。 全场哗然之后,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 “我就说吧,装不下去跑了!”刘副总的嘴角咧到耳根,脸上是全然的掌控感和胜利在望的得意。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拿下地块后,在沈明远面前邀功的场景。 而会场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楚牧之始终静坐。 他的编号牌——117号,数字普通,位置偏僻,从始至终未曾举起过一次。 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唯有那挺得笔直的脊梁,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透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锋芒。 “下面,进入自由竞价阶段!”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煽动性。 刘副总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动作潇洒而张扬,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傲慢:“我加百分之五!” 十亿六千万的百分之五,就是五千三百万! 这是一个宣告胜利的加价,足以劝退所有心存侥幸的对手。 会场内响起一片艳羡的惊叹,所有人都认为,这块年度地王,已是明远置业的囊中之物。 就在此刻,一道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评估价百分之三十。” 声音的来源,是那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 117号牌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举起,动作沉稳,没有丝毫波澜。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随即,如同冰面碎裂,爆发出山洪般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百分之三十?九亿八千万的百分之三十,两亿九千四百万?他当这是菜市场买白菜吗?” “这人是疯了吧?连地皮的平整成本都不够!哪来的小丑?” “想出名想疯了?用这种方式哗众取宠?” 刘副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转为极度的轻蔑与羞辱。 他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楚牧之,讥讽道:“这位先生,拍卖会不是脱口秀现场,您是来搞笑的吗?还是说,您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面对全场的嘲讽和刘副总的羞辱,楚牧之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平静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朝着拍卖行监督员的方向微微示意。 一名工作人员狐疑地走过来,接过文件。 当他看到封面上那行加粗的黑体字时,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关于D-7地块潜在地质结构性隐患及土壤污染预警报告》。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报告递给了监督员。 监督员起初还带着一丝不耐,可当他翻开报告,看到里面附带的岩土勘探数据和地下油管分布图时,脸色骤然剧变,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立刻起身,快步奔向后台。 五分钟,整个会场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等待了整整五分钟。 之前的哄笑声早已消失,取而代?????的是窃窃私语和无尽的猜测。 刘副总脸上的得意已经荡然无存,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终于,拍卖师重新走上台,脸色苍白,声音干涩地宣布:“各位来宾,非常抱歉。经初步核实,117号竞拍者提供的资料显示,D-7地块存在潜在的、未在挂牌文件中披露的重大环保风险,可能涉及地下管线泄露问题。根据拍卖法规,为保障所有竞拍者的权益,地块价值需重新评估。本次拍卖,即刻中止!” “中止”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前一秒还在哄笑的人群,此刻鸦雀无声,脸上只剩下震惊和错愕。 刘副总“霍”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双目赤红,状若疯狂:“这报告是哪来的?!凭什么一份来路不明的报告就能中止拍卖?谁允许你们中止的?!这是恶意扰乱市场秩序!” 他的咆哮在寂静的会场里回荡,显得如此色厉内荏。 而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楚牧之,却已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角,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迈开长腿,不急不缓地向外走去。 经过状若癲狂的刘副总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侧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回去告诉沈明远,他忘了查清楚地底下埋着什么,就像他当初,也忘了查清楚我母亲留下的那笔钱,究竟是从哪个账户转出来的一样。”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刘副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那笔来历成谜的百万现金,一直是沈明远心中的一根刺,至今仍是悬案! 这个年轻人,他怎么会知道?! 楚牧之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离去,留下刘副总一个人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同一时间,“晚晴花坊”内,苏晚晴正和闺蜜赵曼一起,用平板电脑收看着拍卖会的网络直播回放。 当看到楚牧之举起牌,说出那句“评估价百分之三十”时,赵曼激动地一拍桌子,花瓶里的水都晃了出来:“苏姐!你快看!太帅了!楚先生说完这句话,沈明远那帮人的脸都绿了!跟吃了苍蝇一样!” 苏晚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 她的目光,被赵曼无意间放大的一个画面细节牢牢吸引。 画面中,楚牧之起身离席,经过刘副总身边时,抬起的手腕处,西装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一截缠绕在小臂上的白色绷带。 那绷带已经有些旧了,边缘甚至起了一点毛边。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 是那晚,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为了修补花店漏雨的屋顶,被掉落的瓦片划伤留下的。 伤口不深,他当时只说没事,没想到,他一直缠着绷带。 就是这只受了伤的手,在刚才,举起了那块震惊全场的117号牌,投下了一颗足以颠覆江城地产格局的炸弹。 苏晚晴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抚过屏幕上那截模糊的绷带,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酸涩涌上心头。 她忽然间彻底明白了。 他每一次看似惊世骇俗的出手,每一次运筹帷幄的布局,背后都带着为她遮风挡雨的烙印。 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守护。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转身打开电脑,进入电商平台的商家后台,将她构思已久,却迟迟未能下定决心的“晚晴·重生”系列花艺作品,毅然决然地点击了上线。 系列作品的头图,正是那一束她为楚牧之包扎的,象征着新生与守护的蓝鸢尾与银蕨的结合。 配上的文案,只有一句话:“真正的价值,从不随波逐流。” 下午,江城最顶级的律师事务所顶层会客室里。 楚牧之在一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以“个人投资”的名义,他正式获得了D-7地块被中止拍卖后的优先谈判权。 这意味着,只要价格合适,他将是这块土地的第一个合法主人。 对面的金牌律师将文件收好,提醒道:“楚先生,明远置业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很可能会以‘恶意举报,提供虚假信息’为由对您提起反诉,索要巨额赔偿。” 楚牧之神情不变,从公文包里又递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经过公证的《信息来源匿名保护声明》。 “报告的核心数据,来自一个无法追溯的匿名举报邮箱。我只是作为竞拍者之一,第一个将这份关乎公共安全的报告提交给了监管方。”他平静地解释道。 律师接过文件,这份声明,完美地将楚牧之从“举报者”变成了“信息传递者”,在法律上几乎无懈可击。 但只有楚牧之自己知道,这只是第一道防线。 他真正的杀手锏,是那份通过孙秘书,从明远置业内部服务器里获取的加密邮件。 邮件内容清楚地证明,沈明远的团队,至少比拍卖会早半个月,就已经知道了地下油管存在严重泄露风险,却选择了隐瞒不报,企图低价抄底后再将风险转嫁出去。 这份足以让沈明远身败名裂的证据,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银行的保险柜中,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夜色如墨。 楚牧之站在自己那间简陋的出租屋窗前,这里地势稍高,可以远远望见山脚下那片温暖的灯火,其中一盏,就是“晚晴花坊”。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黄总的短信:“小楚,你太神了!D-7的事干得漂亮!另外,我找人查了你给我的计划书里提到的另一个项目——你说2012年一定会大火的城东电商产业园,那块地现在无人问津,地主正急着低价出手,你看……” 楚牧之没有回复。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名为《牧远资本》的Word文档静静地躺在桌面。 “牧”,是他的姓。 “远”,是沈明远的名。 他将光标移动到文档的“第二阶段”下方,沉稳地敲下了一行新的文字: “2011年第二季度,启动江城电商产业园基建投资项目。目标:抢占未来淘宝平台全国性扩张的第一波仓储物流红利。” 合上电脑,楚牧之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点温暖的灯光,眼中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寒意与决心。 “沈明远,你从我母亲那里抢走的一切,我会一件件,亲手拿回来——”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誓言。 “——包括,你用谎言掩盖了十五年,至今都不敢面对的真相。” 书桌上,那支早已风干的蓝鸢尾,在清冷的月光下,花瓣的脉络仿佛微微泛起一层荧光,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在无人知晓的锁孔中,终于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开启了命运的下一重门。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新的短信弹了出来。 来信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话:“楚先生,沈董想在明天上午,和您单独见一面。” 第23章 他挂出止损单那晚,有人在暗处笑了 清晨的阳光尚未穿透云层,楚牧之的出租屋里却已亮如白昼。 电脑屏幕上,两行刺眼的数字宣告着他一夜之间身家的暴涨。 【入账:¥3,000,000.00,摘要:南湖D-7地块项目优先谈判诚意金。】 五千三百万,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欣喜若狂,但楚牧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潭古井,倒映着屏幕上冰冷的数据流。 这些钱,不过是他计划中的燃料,而非终点。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巧地敲击着,没有半分迟疑。 很快,一张精心伪造的交易记录截图生成了——沪铜主力合约,一笔巨额多单,赫然在5.9万的价位被强制止损平仓。 这张图,足以让任何一个资深交易员看得心惊肉跳,仿佛能嗅到屏幕后那股血本无归的绝望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切换到一个名为“铜市前线”的匿名论坛,将截图上传,配上了一行看似云淡风轻的文字:“一波行情,新人侥幸小赚,落袋为安。感谢市场馈赠,江湖再见。” 帖子发出,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 与此同时,东海期货大厦顶层的风控监控室内,气氛森严。 数十块巨大的屏幕墙上,红绿色的K线图和数据流如同奔腾的瀑布,令人眼花缭乱。 程野端着一杯滚烫的蓝山咖啡,站在屏幕墙前,神情倨傲。 “程总,‘铜市前线’有新动静!”一名交易员立刻将论坛的帖子投射到主屏幕上。 看着那张惨烈的止损截图,以及那句故作潇洒的告别语,程野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最终化为一声轻蔑的冷笑。 “终于慌了么?我还以为他能撑多久。”他呷了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入喉中,带来一丝灼热的快感,“一个靠运气崛起的泥腿子,真以为能撼动资本的规则?天真。” 他身后的分析师团队立刻附和:“程总,从盘面上看,5.9万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心理支撑位。他选择在这里止损,说明他的资金链已经到了极限,不敢再赌了。” “他不是不敢赌,是没得赌了。”程野将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眼神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兴奋与残忍,“通知算法组,立刻调整‘绞杀’模型参数,将目标价位下移。我要在5.9万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是底部的价位,再往下砸穿一层!我要让所有跟风他的人,体验一次什么叫踩踏式崩盘!” “是!” 命令下达,监控室内瞬间充满了键盘密集的敲击声和冰冷的指令。 一场针对楚牧之残余势力的围剿,已然拉开序幕。 而在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里,楚牧之缓缓关闭了浏览器页面,屏幕暗下,映出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鱼,咬钩了。” 中午时分,“晚晴花坊”里弥漫着清新的花香。 苏晚晴正在修剪一束刚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楚牧之”,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喂?” “晚晴,”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听着,最近不要再去常去的那家咖啡馆,下班也换一条路回家,尽量走人多的大路。” 苏晚晴握着花剪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 吴老板那句“有人在暗中盯梢”的警告瞬间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知道,他正在经历一场她无法想象的风暴,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分心。 “好,我知道了。”她柔声应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 挂断电话,她沉默了片刻,随即拿起笔,将刚刚设计完成的新系列花束——“晚晴·重生”的定价标签,默默地在原基础上调了15%。 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和他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躲在他身后,成为他的软肋和负担。 “苏姐,快看论坛!”一旁的助理赵曼举着手机,满脸幸灾乐祸地跑了过来,“你家楚先生被人扒皮了!都说他是‘暴发户昙花一现’,靠着狗屎运赚了一笔就吓得清仓跑路了!还有人开了赌盘,赌他撑不过下个星期就要被打回原形!” 苏晚晴没有去看那刺眼的帖子,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台那束早已风干的压花复制品上。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也是他沉默付出的见证。 “你们不懂他,”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赵曼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从不无的放矢。” 她忽然明白了,他每一次看似后退的沉默,每一次不为人知的部署,都是在为她,为他们的未来,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下午三点,老城区的一家旧茶馆。 楚牧之和老马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壶普洱,热气袅袅。 “马叔,”楚牧之压低了声音,将手机推到老马面前,“帮我个忙,用您的那个老账号,在‘铜市前线’和几个主流财经论坛上发个帖子。” 老马扶了扶老花镜,看清了楚牧之早已编辑好的内容,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帖子的内容极具煽动性:“内部消息!神秘操盘手‘楚先生’已于昨日清仓离市,据说亏损惨重,已金盆洗手,转投房地产行业!铜市再无神话,各位散户好自为之!” “牧之,你这是……”老马满脸困惑与担忧,“你真要退了?那黄总的五千万……” “嘘。”楚牧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马叔,我要的不是我退了,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我退了。” 看着楚牧之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老马虽然心中疑窦丛生,但多年的信任让他最终选择了照办。 他叹了口气,点下了发送键。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篇由资深老ID“马踏江湖”发出的帖子,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论坛。 无数人跟帖,转载,标题被迅速顶上了各大财经网站的首页——《神秘操盘手金盆洗手,铜市再无神话! 》 东海期货顶层,情报员第一时间将截图上报。 “程总,确认了!楚牧之已经彻底出局!” 程野看着那醒目的标题,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蝼蚁般的车水马龙,一股掌控一切的豪情油然而生。 “很好。”他点了点头,声音冰冷而果决,“通知下去,启动‘瀑布模型’,收网!” 所谓的“瀑布模型”,是一种极其凶悍的高频交易策略。 通过在关键点位瞬间挂出海量的卖单,制造出价格堤坝瞬间崩溃的假象,诱导市场上所有残余的多头仓位,尤其是那些设定了程序化止损的仓位,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触发平仓指令,最终形成一场无可挽回的雪崩。 程野的目的,就是要用这种最酷烈的方式,将楚牧之留在市场上的最后一丝痕迹,彻底碾碎。 傍晚,华灯初上。 楚牧之的出租屋内,他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芒照亮了他一半的脸,明暗交界,显得格外冷峻。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离场时,他却在交易系统中,悄然建立了一个与全世界为敌的反向仓位。 他没有直接买入多单,那是最低级的玩法。 他将账上那八千多万资金的百分之八十,如同一支沉默的潜艇,悄无声息地全部埋伏进了“沪铜主力合约的看涨期权”之中。 行权价,他设定在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高位——6.3万! 而到期日,则精准地卡在了“2010年6月海关铜进口数据”公布的当天。 前世那段惨痛记忆的碎片,此刻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地闪现——就是在那一天,远超市场所有人预期的天量进口数据横空出世,如同给干柴烈火的市场浇上了一桶航空燃油,直接引爆了以铜为首的大宗商品全线史诗级的暴涨行情! 他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这份跨越时空的预知,他能做的,就是借势而行,将这股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化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剑。 设置完所有指令,他关闭了交易界面,转而打开了一个名为《记忆图谱V3.0》的加密文档。 他熟练地找到“林国栋”这个词条,在下面用血红色的字体,标注了一行新的注释: “此人作为幕后之手,其真正忌惮的,并非是对手的实力,而是‘不可控’的变数。” 他很清楚,程野只是台前的一把刀,真正想让他消失的,是那位站在阴影中的林国栋。 而这场战争的胜负手,也绝非简单的资金博弈。 而是要让那个自以为掌控全局的对手,在自以为胜利的最高峰,突然发现,整个棋盘,早已被悄然调转。 深夜,暴雨将至。 东海期货大厦的顶层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程野站在巨大的数据屏幕前,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对着麦克风下达了最终指令: “各单位注意,明早九点整,准时开盘。第一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将价格瞬间压至5.85万!我要亲眼看着他的账户,在开盘第一分钟,就彻底爆仓!” 屏幕前,无数代码和数据流开始预演明早的攻击路径,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铁血军队。 与此同时,楚牧之站在出租屋的窗前,雨点开始敲打玻璃,发出密集的声响。 他望着远处“晚晴花坊”已经熄灭的灯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微弱的震动。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来自小秦的加密信息:“牧之哥,按你说的查了。今天下午四点,营业部后台有人违规调取了你全部的交易记录和资金流水,IP归属地是……东海期货高管内网。” 楚牧之的眼神瞬间由温情转为刺骨的冰冷。 他缓缓打字回复:“既然查到了,就留下证据,别让他们有机会删掉。” 发完信息,他没有立刻收起手机,而是打开了备忘录,在上面写下了新的一行字:“6月14日,开盘前,让程野的交易系统,慢半秒。”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密集,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黑暗中狂舞。 黎明前的风暴,已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角落,悄然成型。 整个东海的金融圈,无人知晓,一场即将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惊天之战,已然箭在弦上。 第24章 数据公布前,他删了所有持仓记录 清晨七点五十九分,海通期货公司的交易大厅内,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铅。 数十名交易员屏息凝神,只有键盘和鼠标的细微声响,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紧绷的网。 这股死寂的源头,来自大厅角落那个被称为“魔鬼阵列”的团队——程野和他手下的操盘手。 他们的屏幕上,三道深红色的做空指令已经预设完毕,如同三座蓄势待发的火山,只等九点整的钟声敲响。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沪铜主力合约。 计划是在开盘五分钟内,用雷霆万钧之势,将价格砸穿所有人的心理支撑位,引发一场血腥的踩踏。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前一刻,大厅另一侧的独立交易席位上,楚牧之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他神情平静地登录了交易系统,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营业部经理小秦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平仓。” 两个字从他口中轻声吐出,指尖在键盘上行云流水般操作。 屏幕上,那些曾经为他带来赫赫战功的多头持仓,在一瞬间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他调出交易日志,选中“近七日记录”,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删除”。 “滴!滴!滴——”刺耳的系统警报声骤然划破大厅的寂静。 这是最高级别的风险警示,通常只在客户账户出现巨大异动或违规操作时才会触发。 小秦的内线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她颤抖着手接起,听筒里传来分行行长郑海峰急促而威严的声音:“立刻确认!楚牧之是不是真的平仓了?他账户里的每一分钱都给我盯死了!” 然而,始作俑者却仿佛置身事外。 楚牧之关闭了电脑,主机风扇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徒留一室惊愕。 他拎起脚边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刚空运到港的蓝鸢尾,转身离开了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十分钟后,在街角那家名为“晚晴”的花店里,苏晚晴正修剪着玫瑰的尖刺。 楚牧之推门而入,将那盒蓝鸢尾放在她面前,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今天会很热闹。”他笑着说,眼底却深邃如海。 苏晚晴接过花盒,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的手,那微烫的温度让她心头一紧。 她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脸,轻声问道:“你……又在赌命?” 楚牧之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初升的太阳,声音低沉而有力:“不,我在等天亮。” 中午十二点,程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情报:“目标账户资金未动,确认持仓为零。” 程野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资金未动,却清空了所有头寸? 这不符合逻辑。 一个决定退出的人,会把上千万的资金闲置在期货账户里? 他立刻下令:“调取第三方清算数据,给我查他的资金流向!”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资金被划转到了一个独立的托管账户,其最终流向,指向了那个监管灰色地带——场外期权市场。 “呵,”程野发出一声冷笑,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想躲进暗池里苟延残喘?太天真了。”在他看来,楚牧之这就是怕了,用一种复杂的、自以为聪明的方式,悄悄认输离场。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攻击提前,立刻发动!不必等到五分钟,现在就给我砸穿它!” 指令发出,早已待命的空单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市场。 沪铜主力合约的价格K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向下跌落。 2.3%的跌幅在短短一分钟内完成,市场恐慌情绪被瞬间点燃,无数散户的多单被系统无情地强制平仓,哀鸿遍野。 “铜市前线”论坛里,一个ID叫“老马识途”的用户发帖,语气充满了惋惜:“铜市崩了!楚小哥要是还在,这一波反弹都没做,怕是早就被空头踩成肉泥了!” 帖子下方,一片附和之声。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程野正死死盯着屏幕,他享受着胜利的快感,却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那个楚牧之,不会这么简单就倒下。 他在等,等一个信号,一个能确认楚牧之彻底出局的信号。 下午两点整,那个信号来了。 楚牧之的ID,那个在论坛里沉寂了数日的“牧者”,突然重新上线。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发布了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他的期货账户界面:账户余额1,034,720元,持仓栏干干净净,显示为零。 截图下方,附有一行简短的文字:“感谢各位送行,江湖再见。” 看到这条消息,程野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他彻底相信,楚牧之是真的走了,甚至还用这种方式,向市场做了最后的告别。 “撤回三分之一的空单,把利润先锁住。”他向团队下达了指令,语气轻松。 指令刚刚发出,团队正在执行。三分钟,仅仅过去了三分钟。 那个已经“告别江湖”的楚牧之,此刻正坐在苏晚晴花店的休息室里,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发光。 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一点。 这个动作,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一个被命名为“黎明”的交易脚本被瞬间激活。 它连接的并非公开的期货交易系统,而是那个被程野鄙夷为“暗池”的场外期权市场。 一份早已埋伏好的、巨额的、以沪铜主力合约为标的的看涨期权,其行权条件在这一刻被市场的价格波动精准触发! “行权条件满足,自动执行买入指令!” 系统的机械音在楚牧之的耳机里响起。 下一秒,如同得到了总攻的号令,百万手级别的买入订单,通过无数个子账户和通道,瞬间涌入了交易市场! 正在欣赏利润曲线的程野,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的价格K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悍然掉头向上! 那条绿色的下跌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掰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V型反转! “怎么回事?!”他猛地站了起来,瞳孔急剧收缩。 屏幕上的价格疯狂飙升,他刚刚撤离的空单,此刻看来就像是愚蠢的逃兵。 而他保留的那些空单,正在以每秒数十万的速度疯狂亏损! “他没平仓!是场外!是场外期权!”程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告别宣言,那个空仓截图,全都是演给他们看的! 楚牧之根本没走,他只是换了一个更隐蔽的战场,设下了一个绝命陷阱! “快!止损!全部平仓!”他对着交易员们咆哮。 但是,晚了。 程序的执行需要时间,市场的反应更快。 当他们的止损指令还在队列中排队时,价格已经冲破了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 下午三点,收盘钟声响起。 沪铜主力合约,单日涨幅定格在6.8%。 楚牧之的笔记本电脑上,账户浮动盈利那一栏的数字,最终停止跳动,显示为:2,134,720元。 而在海通期货的交易大厅里,程野团队的屏幕中央,一排鲜红的数字,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亏损:-836,000元。” 爆仓。团队账户资金,归零。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良久,才有一个年轻的交易员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道:“他根本……就没退场……他是在等我们自己,踩死我们自己。” 混乱中,营业部经理小秦悄悄地将一台连接着内部服务器的电脑打开,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她将一份加密的交易流数据,完整地复制进一个伪装成卡通挂件的U盘里,然后不动声色地将U盘塞进了自己的笔袋深处。 同一时间,“铜市前线”论坛再次沸腾。 ID“老马识途”又发了一个新帖子,标题只有八个字:“老兵收回前言,叩首!” 帖子内容更是简洁:“真正的操盘手,从不在屏幕上露脸。” 帖子下方,配了一张高清侧影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一个喧闹的婚礼现场角落,正冷静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闪烁着红绿交织的K线图。 那个人,正是楚牧之。 那张照片,正是陈导婚礼当日,老马偷偷拍下的。 帖子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疯狂刷屏。 深夜,京城西山的一座中式书房内,灯火通明。 林国栋手中拿着一份刚刚传真过来的、关于楚牧之今日全部交易的绝密报告。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缓缓划过纸面,最终停在了一行关键数据上。 “6月14日,13:57:23——‘黎明’脚本激活,场外看涨期权开始行权。” 他缓缓合上文件,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一下,今天下午海关总署关于进口铜精矿的数据,确切的内部发布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传来一个压抑着震惊的声音:“董事长,官方记录的公布时间是下午三点整。但是……根据我们的内部通讯记录追溯,在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已经有相关部门的主管,收到了数据预通知……” 林国栋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如铁。 一点五十五分,内部人员知晓。 一点五十七分,楚牧之的期权脚本激活。 这一切,巧合得天衣无缝。 “他不可能知道这个时间点。”林国栋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完美的巧合。 除非……有人,真的能看见未来。 他挂断电话,端起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映出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战栗与兴奋:“这盘棋,看来得我亲自下了。” 而此刻,百里之外的城市里,楚牧之正站在花店二楼的窗前,望着远处璀璨的霓虹。 他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苏晚晴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花店新推出的一个花艺系列,蓝鸢尾和白色满天星交织,旁边的小卡片上写着它的名字——“重生2.0”。 照片下方配着一行文字:“你说的真心,有人信了。今天上线,全部售罄。” 第25章 他请老吴吃饭那晚,林国栋烧了文件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与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楚牧之站在“金鼎证券”营业部的旧铁门外,身影被拉得颀长。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等着。 很快,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扫帚和簸箕,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正是保洁老吴。 “吴叔。”楚牧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晨间的宁静。 老吴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扫帚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布满老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疏离,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这个一身精英气息的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楚牧之没有逼近,保持着一个礼貌而安全的距离。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在和一个邻家长辈打招呼:“您的药,吃完了吗?我再去给您拿一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老吴尘封的记忆。 暴雨如注的那个下午,他在湿滑的台阶上重重摔倒,旧伤复发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是这个年轻人,不由分说地将他背起,送进了最近的医院,垫付了所有的检查费和药费。 医生说,他的腿是老毛病,当年受的伤没养好,加上常年劳累,已经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需要长期服用一种昂贵的进口药来控制,否则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老吴当时就想拒绝。他一个扫地的,哪有钱吃那种药? 可这个年轻人只是将一盒药和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容置喙:“吴叔,钱的事你不用管。有任何事,打这个电话找我。” 老吴本能地抗拒这种无缘无故的善意。 在这个世界上,他见多了笑里藏刀,习惯了人情凉薄。 平白无故的好处,背后往往藏着最深的算计。 直到他回到那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名片上的字—— 牧远资本,创始人,楚牧之。 “牧远”……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那双因岁月而昏花的眼睛,在那一刻骤然收缩如针。 这个名字,太像了,太像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最终却身败名裂的男人的公司了! 那一晚,他破天荒地去了街角的网吧,颤抖着手在搜索框里敲下“楚牧之”三个字。 跳出来的新闻标题,每一个都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百万黑马横空出世,精准做空天瑞科技!”“金融圈新贵,牧远资本搅动风云!” 照片上,楚牧之站在聚光灯下,眼神锐利如鹰,像极了当年的楚云山。 是他,真的是他。楚云山的儿子。 此刻,面对着这张与记忆中几乎重叠的年轻面孔,老吴心中的防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然崩塌了一丝。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不用了……那药太贵,我……” “不贵。”楚牧之打断他,笑容依旧,“对我来说,只是几笔交易的手续费而已。中午有空吗?街角那家李记面馆,我请您吃碗面。” 不等老吴回答,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十一点半,我等您。” 阳光刺破云层,城市的喧嚣渐渐升腾。 李记面馆里,热气蒸腾,人声鼎沸。 楚牧之和老吴相对而坐,面前是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油腻的桌子,嘈杂的环境,却奇异地让人感到一丝安稳。 楚牧之没有谈论任何关于股票、基金或是财富的话题,他只是像拉家常一样,夹起一筷子面,状似无意地问道:“吴叔,听人说,您早年在市里的稽查局干过?” “啪嗒。” 老吴手中的筷子掉了一根在桌上。 他僵硬地弯腰去捡,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陈年旧事了……干过,后来也坐过。”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嘲,“年轻不懂事,替人顶了罪,进去前,人家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老吴,你是个聪明人,该懂规矩’。” 一句话,换他五年牢狱,家破人亡。 楚牧之静静地听着,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老吴碗中,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那……林总,他也懂规矩吗?” “林总”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老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射出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楚牧之,仿佛要将他看穿。 周围的吵闹声似乎在这一刻全部褪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老吴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刻骨的寒意:“他……他怕的不是违规,他怕的是失控。你越像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他就越想……掐死你。” 他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段被他埋藏了近二十年的记忆,如同挣脱枷锁的恶鬼,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零三年,‘滨海铜案’……他利用内部消息,联合海外资本,恶意做空国企滨海铜业,一夜之间,获利上亿。无数人因此倾家荡产,跳楼的都有好几个……而我,”老吴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就是那个唯一知道全部内情,却选择了沉默的证人。” 下午,牧远资本的办公室里。 小秦拿着一张报销单,脸上写满了困惑:“楚总,给一个保洁报销医药费,还每个月额外支付三千块的‘顾问津贴’……这,这不合规矩吧?就为了一个保洁,值得吗?” 楚牧之正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金融街。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而笃定:“小秦,他不是保洁。”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小秦身上,那眼神深邃得让后者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他是这个城市里,唯一能听见林国栋说梦话的人。” 说完,楚牧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电脑里新建了一个加密文档,文档名赫然是——《林国栋黑历史备忘录》。 他敲下第一行字:一级线索——2003年“滨海铜案”。 在后面,他加上了备注:其权力根基,始于一次血腥的违法做空。 楚牧之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冷酷。 他很清楚,对付林国栋这种早已将规则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仅仅在规则内破局是远远不够的。 想赢,就必须掀了这张桌子。 傍晚时分,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苏晚晴的花店“苏晚晴花店”里,弥漫着清甜的花香。 她的助理赵曼正兴奋地挥舞着一张订单:“苏姐!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培育的‘重生2.0’,被一家顶级的婚庆公司整个包下来了!他们说,要用在我们市那个最有名的‘逆转命运’主题婚礼秀上!这下我们可要出名了!” 苏晚晴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莫名地涌上一股不安。 她走到休息区,下意识地翻开了那本被她放在最显眼位置的《牧远资本计划书》。 这是楚牧之创业之初,亲手写给她的。 每一个字,都烙印着他的野心和梦想。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落在“团队成员”那一栏。 忽然,她的指尖顿住了。 在核心成员名单的末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手写的小字——老吴。 而在“老吴”这个名字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标注,是楚牧之的笔迹,锐利而冷静:“听见过去的人。” 苏晚晴的指尖轻轻颤抖起来。 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她只想成为他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无论何时回头,都能看见的那一束温暖不灭的光。 深夜,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击打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市中心顶层复式豪宅的书房内,林国栋将一份已经泛黄的文件复印件丢进了壁炉。 火焰“呼”地一下窜起,贪婪地舔舐着纸张,将上面的字迹化为灰烬。 那份文件的标题,正是——《关于2003年“滨海铜案”内部调查的结案报告》。 他盯着那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血雨腥风。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岁月沉淀下来的阴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姓楚的?”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亮了他那张布满阴霾的脸。 他忽然想起,最近给他那栋老宅别墅做保洁的老吴,请了好几次假,说是去医院。 一个巧合或许是巧合,但当巧合与威胁同时出现时,就绝不是巧合。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助理的号码,声音冷得像冰:“去查一下,老吴最近都见了些什么人。” 挂断电话,他缓缓踱步到墙边,抬眼望着那块金光闪闪的“金融秩序守护者”奖状,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森然的弧度。 同一时刻,在城市另一端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里,楚牧之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林总每周三凌晨两点,会独自去他别墅的地下车库,开那辆从不示人的老式宾利出去兜风。他说,只有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才听不见哭声。” 发信人,老吴。 楚牧之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朵早已风干的蓝鸢尾干花上。 那是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那脆弱却依旧保持着傲然姿态的花瓣,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对另一个时空的灵魂立下誓言。 “爸,这一局,我替你执棋。” 夜色更深,雨势更猛。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 苏晚晴的花店刚刚开门,一辆与周围老旧街景格格不入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看都没看店里那些娇艳欲滴的鲜花,径直走到苏晚晴面前,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居高临下的微笑。 “苏小姐是吗?我是吴老板派来的,这里有份礼物,想请您过目。” 第26章 她拒了婚那天,有人在冷库签了合同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晚晴花坊”的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手里捏着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正是吴老板派来的金牌中介。 他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仿佛苏晚晴已是囊中之物。 苏晚晴早已等候在店里,她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素净得像一朵晨露中的栀子花。 她没有让中介进店,只是平静地走了出去,伸手接过那份所谓的“合作意向书”。 “苏小姐,吴总的诚意,您看到了吧?”中介的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CBD核心地段的大平层,一辆最新款的保时捷,还有这张不设上限的副卡。吴总说了,只要您点头,这些,立刻就都是您的。” 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蜜糖。 苏晚晴的目光扫过文件,那上面根本不是什么商业合作,而是一份包装精美的变相求婚协议,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她个人尊严的践踏。 她的指尖微微泛白,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 在中介错愕的注视下,她将那份价值千万的协议,从中间干脆利落地撕开。 “呲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她将碎纸片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回去告诉吴总,我的花店,不接包养式订单。” 中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恼羞成怒的铁青。 他指着苏晚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得愤愤地钻回车里,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这记响亮的耳光,当晚便通过吴老板的怒火,传遍了整个云城商会。 “叮咚。” 吴丽娜的手机在奢华的私人会所里亮起,她看了一眼商会微信群里炸开锅的讨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 她慢条斯理地打下一行字,发送。 “装什么清高?一个开花店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了?没了我们商会的供应商,我看她的花店能开几天!也配在这里挑三拣四?” 这条信息像一颗炸雷,瞬间点燃了群里的气氛,附和与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花店的后厨,赵曼正焦急地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她朋友从商会群里偷偷截出来的图。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苏姐,不好了!吴丽娜放话了,说明天开始,所有供应商都会断了我们的货!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苏晚晴正低头整理着最后几束玫瑰,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她转过身,开始将库存里所有剩余的鲜花按品类仔细分类,从玫瑰到百合,从洋牡丹到小雏菊,一簇簇,一束束,像是检阅自己最后的士兵。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默默计算着这些库存,还能支撑几天。 赵曼看着她笔直而倔强的背影,心里又急又疼,眼圈都红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一间陈设简单的出租屋内。 楚牧之的手机响了,是他在云南的老朋友,老杨。 “牧之,你之前让我留意的极品绣球有着落了!”老杨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为难,“花农老李那边,有一批刚培育出来的‘冰蓝雾语’,品相绝了!就是因为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他急着出手,但本地没人敢接——吴家在云城商会放了话,谁给晚晴花坊供货,就是跟整个商会作对。” 楚牧之的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那里显示的不是股市K线图,而是云南昆明未来七十二小时的精准气象数据——高压脊控制,晴空万里,无雨。 正是鲜花采摘运输的黄金时期。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给老杨的账户转去了五十万定金。 “老杨,花全部拿下。立刻安排最好的冷链车,以‘匿名爱心助农’的名义,直接发到云城的‘晚晴花坊’。”他顿了顿,补充道,“发货单的附言上,必须写上这句话:支持独立女性创业,愿每朵花都有尊严地绽放。” 电话那头的老杨愣住了:“不是,牧之,你花了这么大力气,连个脸都不露,她怎么知道是你做的?” 楚牧之的视线投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流淌。 他低声说:“她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还能开花。” 第二天下午,当赵曼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一声巨大的卡车刹车声在花店门口响起。 “苏姐!苏姐你快看!是冷链车!”赵曼惊喜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两人冲出店门,只见两大托盘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鲜花,被小心翼翼地卸了下来。 那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蓝色绣球,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泛着一层梦幻般的薄雾,仿佛凝结了阿尔卑斯山巅的冰雪,美得惊心动魄。 苏晚晴接过发货单,上面收货人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晚晴花坊”,寄件方却只有一个神秘的代号“YH-07”和一行隽秀的留言。 “支持独立女性创业,愿每朵花都有尊严地绽放。”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冰蓝色的花瓣,触感微凉,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这个颜色……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常穿的衬衫色调。 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在她平静的心湖上荡开。 她没有追问这批花的来源,只是果断地对赵曼说:“立刻上架,就叫‘逆光蓝’。定价……翻倍。” 赵曼一惊:“苏姐,现在这个情况,还涨价?” 苏晚晴的目光坚定而明亮,她看着这满屋的蓝色奇迹,一字一句道:“贵,是因为有人愿意为坚持买单。” 傍晚时分,花店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吴丽娜踩着高跟鞋,带着几名商会代表,一脸盛气凌人地走了进来,她将一份印着“行业自律通知”的文件甩在柜台上。 “苏晚晴,我代表云城花卉商会正式通知你,由于你恶意扰乱市场秩序,你的花店已被列入行业黑名单。”吴丽娜环抱着双臂,眼神轻蔑地扫过那些标价高昂的“逆光蓝”,“从现在起,你再营业,就是违规操作。” 她以为会看到苏晚晴惊慌失措,或是摇尾乞怜。 然而,苏晚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片蓝色花海前,背影笔直如松。 她缓缓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可怕:“好啊。那我明天就去工商局,注销公司,挂上个体户执照,注册‘晚晴私人订制’。我不入你们的行,自然也就不必,守你们的规矩。” 吴丽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没想到苏晚晴竟如此刚烈,釜底抽薪! 她冷哼一声,带着人悻悻离去。 店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苏晚晴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弛下来。 她走到一旁,默默整理着昨天被退单而枯萎的花束,巨大的压力和委屈在此刻终于决堤。 一滴温热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在一片枯黄的花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赵曼发来的微信截图。 那是一个悄然登上同城热搜榜的微博话题——#支持晚晴花坊#。 话题下面,一张被疯转的配图,正是那批“逆光蓝”的照片,而配文,赫然是发货单上的那句话。 “愿每朵花都有尊严地绽放。” 深夜,牧远资本顶层办公室。 楚牧之在他那份厚厚的《牧远资本长期投资计划书》的末尾,新增了一页,只写了五个字——“项目代号:蓝雾”。 他指尖轻点,调出一份CBD银座的物业股权结构图。 目光精准地锁定在B1层的位置。 目前,这一层的商铺产权由三家小股东共同持有,其中一家名为“汇通实业”的公司,图标正闪烁着代表即将破产清算的红色警示。 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首席律师的号码,声音冷静而果决:“启动‘星野投资’那个壳公司,不计代价,三天之内,拿下汇通实业持有的银座B1层49%的股权。” 挂掉电话,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 他拉开书桌的抽屉,从一本旧书里,取出一支早已被压成书签的蓝色鸢尾。 花瓣虽已干枯,却依旧保持着倔强的形状。 他望着那抹蓝色,像是透过它看到了什么人,低声呢喃,仿佛在对另一个时空的人说话。 “爸,这一次,我护着的人,不会再倒下了。” 夜色渐深,苏晚晴看着手机上不断攀升的话题热度,和一条条陌生网友的鼓励留言,那颗被委屈和疲惫浸泡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滚烫的暖流。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逆光蓝”,它们不仅仅是花,更是无声的战旗。 吴丽娜以为封锁了供应商就能将她扼杀,却不想,有人为她劈开了一条生路。 而网络的声援,更是她意想不到的援军。 唇角,一抹极淡却无比坚定的笑意缓缓浮现。 仅仅防守,是远远不够的。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花,她的坚持,究竟价值几何。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的心中悄然成形,蓄势待发。 第27章 她涨价那晚,有人在热搜点了赞 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门,在“逆光蓝”玫瑰冰晶般的花瓣上切割出璀璨的光斑。 晚晴花坊的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苏晚晴站在所有员工和几位老主顾面前,声音清冷而坚定,像初春解冻的溪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天起,‘逆光蓝’系列,价格上调百分之二十。”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泛起一阵细碎的骚动。 “百分之二十?苏老板,这也太……”一位相熟的贵妇面露难色,她每周都来订花,这一下预算可超了不少。 “是啊,这价格都快赶上一线奢侈品牌了。”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动,店员小秦和赵曼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这步棋,走得太险了。 苏晚晴仿佛未闻,眼眸平静地扫过众人,继续抛出她的第二个重磅炸弹:“同时,花坊正式推出‘会员制鲜花订阅’服务。月费299元,每周一,您将收到一束由我亲自操刀设计的原创主题花束,全年52周,周周不同。” 这一次,连议论声都停了,空气凝固成一片错愕的寂静。 涨价还搞会员制? 这是嫌顾客跑得不够快吗?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中,一个爽朗的女声打破了沉默。 “我订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华海集团的行政总监,陈芳。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气质干练,此刻正含笑看着苏晚晴。 “不仅我订,我直接签三年。”陈芳走到台前,动作麻利地扫码付款,然后举起手机,对着刚刚生成的电子会员卡拍了张照,当场发了条朋友圈。 她清了清嗓子,像是故意说给周围人听:“刚刚有人问我,一束花凭什么卖这么贵?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她的目光转向苏晚晴,带着一丝真诚的感激,“上个月我来订花,随口提了一句我妈妈对百合花粉过敏。这周我来取花,苏老板特意提醒我,那束‘春日序曲’里有一株新品种的观赏百合,虽然致敏性极低,但她还是为我妈妈换成了桔梗。” 陈芳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你们说,这钱,买的是花吗?不,这钱,买的是尊重,是被人放在心上的安心。这299一个月,太值了。” 一番话如平地惊雷,那些还在犹豫的老客户脸上瞬间泛起红晕。 而几位被“逆光蓝”吸引来的新客户,眼中则迸发出炙热的光芒,二话不说,纷纷上前扫码。 “给我办一个!” “我也要!苏老板的设计,每周都能收到,简直是神仙日子!” 场面瞬间逆转。 赵曼看得目瞪口呆,凑到苏晚晴身边,压低声音惊呼:“苏姐,你……你这是要把花卖成奢侈品了啊!” 苏晚晴看着眼前踊跃的人群,紧绷了一早上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她摇摇头,眸光深邃而明亮:“不,我不是把花做成奢侈品,我是要把服务,做成一种信仰。” 信仰,一旦建立,便无坚不摧。 同一时间,城中最高档的咖啡馆角落,楚牧之将一份设计精美的文件夹,轻轻推到了对面女人的面前。 女人名叫李薇,是《风尚都市》杂志林主编的首席助理,以眼光毒辣、嗅觉敏锐著称。 “李助理,百忙之中打扰。”楚牧之的声音温润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磁性。 李薇呷了一口咖啡,眼皮都未抬一下,淡然道:“楚先生有话直说,我只有十五分钟。” 楚牧之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份文件:“《城市温柔样本》。一份策划案。” 李薇这才懒懒地翻开,标题映入眼帘,她眉头微挑。 策划案全篇没有出现任何具体的人名或店名,只用最优美诗意的笔触,描绘了一位年轻的女性花艺师,如何在城市的偏见与资本的洪流中,固执地用自己的美学和匠心,对抗着整个世界的浮躁与功利。 她用一束束花,治愈着都市里疲惫的灵魂,也为自己赢得了尊严。 故事不长,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现代女性内心最柔软、也最坚韧的部分。 “据我所知,《风尚都市》正在筹备‘她力量’年度专题,但一直缺少一个足够真实、足够有冲击力的封面案例。”楚牧之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最精准的注脚,“这个人,这个故事,能让所有被生活低估、被世俗看轻的女性,从她身上看见自己。” 李薇翻页的手指停住了。 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他明明在说一个充满感性力量的故事,眼神却冷静得像一个顶级的操盘手。 “这个‘她’,是谁?” “晚晴花坊,苏晚晴。” 李薇合上文件夹,点了点头,干脆利落:“主编会感兴趣的。楚先生希望我们怎么做?” “我只有一个要求。”楚牧之身体微微前倾,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迷人的阴影,“整篇报道,以及后续的任何宣传,都不要提及我,或者任何幕后推手。光,应该照在她一个人的脸上。” 李薇” 效率,是媒体人的生命。 当天下午,林主编竟亲自带着《风尚都市》最顶级的拍摄团队,出现在了晚晴花坊的门口。 阵仗之大,让整条街都为之侧目。 镜头前,苏晚晴没有丝毫的局促。 她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一双修剪花枝的手,稳定而有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感和生命力。 林主编亲自采访,问了她一个犀利的问题:“苏小姐,外界传闻你曾拒绝了吴氏集团的豪门联姻,转而开了这家小小的花店,你后悔过吗?” 苏晚晴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镜头,眼神清澈如洗,唇边却带着一抹桀骜的笑意:“花会枯萎,但美不会死去。就像女人,可以温柔,但筋骨不能软弱。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我从不后悔。” 这句话,后来被用作了专题片的片头。 当晚八点,这篇名为《城市角落的温柔:晚晴花坊》的专题报道,在《风尚都市》全媒体平台发布。 不到一个小时,点击量破百万。 紧接着,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标题空降微博热搜榜第七位——#她拒绝豪门求婚却赢了整座城市的尊重# 热度,瞬间引爆! 陈芳第一时间转发了这篇报道,并且直接@了三位同为集团女高管的好友:“姐妹们,看看这位苏小姐。我觉得,我们公司今年的母亲节VIP客户礼盒,就订她的永生花,怎么样?” “同意!这才是真正的‘她力量’!” “附议!我这就让助理联系。” “算我一个!” 仅仅是几句微信群里的对话,一个潜在价值破百万的订单,已然成型。 城市的另一端,吴丽娜的豪华公寓里,水晶手机壳的手机被她狠狠砸在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成一张狰狞的蛛网。 “疯了!这群女人都疯了!捧一个卖花的上天?她算个什么东西!”吴丽娜气得浑身发抖,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扭曲的嫉妒。 她立刻抓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市商会一位副会长的电话,声音尖利刻薄:“黄伯伯,帮我个忙!给我往死里查一家叫‘晚晴花坊’的店,查她的税务!我就不信,她能干净到哪里去!” 电话那头的黄会长稍作犹豫,还是答应了下来。 半小时后,商会的老黄会计被紧急叫去加班。 他调出“晚晴私人订制”工作室的税务系统,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一刻钟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账目……太干净了! 每一笔进项都清晰明了,要么是会员预付款,要么是品牌合作款,全部依法纳税,连一分钱的灰色收入都找不到。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个不起眼的条目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笔金额不大,只有五万元的款项,摘要写着“场地咨询服务费”,而打款方,赫然是——“星野投资”。 星野投资! 黄会计的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这个名字在圈内如雷贯耳,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一家投资机构,背景神秘,手段狠辣,眼光毒辣到令人发指。 更诡异的是,这五万块,不多不少,正好能覆盖晚晴花坊一个季度的房租。 这哪里是“咨询费”,这分明是变相的注资和保护!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个发现上报给副会长。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丽娜这丫头,踢到铁板了。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星野投资的影子……别碰,我们碰不起。” 深夜,万籁俱寂。 楚牧之登录了一个从未使用过的匿名微博账号,在#她拒绝豪门求婚却赢了整座城市的尊重#这个热搜话题下,找到了一条被顶得很高的评论:“这个世界总想让女人依附于谁,但她偏要活成自己的光。” 他随手点了个赞,然后又看到下面一条回复:“她不需要男人来拯救,但她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这一次,他不仅点了赞,还顺手点了关注。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关闭页面,熟练地打开了另一个加密的期权交易账户。 屏幕上,一行鲜红的数字刺破了黑暗——“沪铜看涨期权”,浮动盈利,三千二百万。 这只是他庞大商业帝国版图上,不起眼的一角。 他关掉交易软件,新建了一个名为《会员消费数据与爆款预测模型》的文档。 他将“母亲节”、“永生花”、“礼盒”、“女性高管”等关键词输入进去,然后闭上眼睛。 前世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引爆市场的爆款礼盒设计、文案、包装细节,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重组、优化。 五分钟后,他睁开眼,手指在键盘上快如闪电。 五款全新的、融合了未来爆款元素与苏晚晴独特风格的永生花礼盒设计草图,在他手下迅速生成。 他将文件打包,加密发送给了助理小秦,附上了一句简短的指令:“立刻联系顶级工坊,不计成本,按这个打样。三天后,我要让她接到一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订单。” 屏幕的微光,映着他冷峻得如同雕塑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他的心,却因为想到那束在逆光中倔强绽放的蓝色玫瑰,和那个如玫瑰般带刺却又无比绚烂的女人,而微微发烫。 夜色深沉,苏晚晴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因热搜慕名而来的客人。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却掩不住眼底的兴奋与光芒。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华丽而不真实的梦。 她靠在工作台边,正准备喘口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来电人:陈芳(华海集团行政总监)。 第28章 她接大单那晚,物业换了新股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晚晴一夜未眠,双眼下是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电脑屏幕上,一封来自陈芳公司的邮件正静静躺着,标题是“‘时光封印’永生花礼盒定制合同”。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附件。 白纸黑字,条款清晰。 定制数量:五百套。 用途:母亲节高管赠礼。 总价:一百四十八万。 当看到那个数字时,饶是苏晚晴早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旁边的赵曼凑过来看了一眼,下一秒,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在安静的花店里炸开:“一百四十八万!苏姐!我们发财了!我们真的要发财了!” 赵曼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不仅仅是一笔巨款,这是在被整个行业封杀的绝境中,硬生生撕开的一道光! 这是对所有打压和嘲讽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然而,苏晚晴的激动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她几乎是立刻就从那串诱人的数字中抽离出来,大脑飞速运转。 五百套礼盒,意味着需要巨量的特定品种永生花材、五百个高端定制包装盒、以及配套的丝带、贺卡、保护填充物……时间紧迫,供应链是第一道关卡。 她没有沉浸在喜悦中,而是第一时间抓起了电话,拨给了长期合作的永生花供应商张老板。 “喂,张老板,是我,晚晴。” “哦,是苏老板啊,恭喜恭喜,听说你接了个大单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热情,却透着一丝不自然的疏远。 苏晚晴心头一沉,但还是保持着镇定:“是的,所以想跟您订一批A级厄瓜多尔永生玫瑰,就是我们之前常用的那个型号,这次要量大一点……” “哎呀,真不巧啊苏老板,”张老板立刻打断了她,语气充满“歉意”,“最近海关那边查得严,我这批货压在港口了,仓库里这点存货早就被别的老客户预订光了。实在是……产能不足,爱莫能助啊。” 产能不足?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刺进苏晚T晴的神经。 她挂了电话,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她不信邪,又接连拨通了另外两家备用供应商的电话。 结果如出一辙。 “苏老板啊,真对不住,我们厂里的机器坏了两台,订单都排到下下个月了。” “晚晴啊,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最近原材料涨得太厉害,我们暂时不接新单了。”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此刻却用着千篇一律的借口,筑起了一道冰冷的墙。 苏晚晴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听着里面的忙音,手脚一阵阵发冷。 这不是巧合。这是商会新一轮的绞杀。 林国栋他们算准了她即使拿到订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足以匹配的供应链。 只要她无法按时交货,等待她的就是天价的违约金和彻底的信誉破产。 这一招,比直接上门闹事要阴狠百倍,杀人于无形。 “怎么了,苏姐?”赵曼看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刚才的兴奋和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代的是深深的忧虑。 苏晚晴没有回答,她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翻遍了通讯录,终于找到了一个名字——一个远在邻市、规模不大但口碑极好的包装工坊老板。 她曾经和对方有过一次小规模的合作。 电话接通了,她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李老板,我需要定制五百个高端礼盒,要求……钱不是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必须签死合同,任何理由都不能延期交货。” 对方沉默了片刻,显然也听说了风声,有些犹豫:“苏老板,你这个单子……我怕……” “预付三成定金,现在就打给你。”苏晚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只要你敢接,我就敢付。这笔钱足够你应对任何原材料的临时涨价。” 三成定金,那就是近五十万! 这是“晚晴花坊”账上几乎全部的流动资金。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对方的契约精神,赌的是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苏晚晴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就在她以为希望即将破灭时,李老板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狠劲:“好!苏老板,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合同发来,我盖章!这单我接了!” 挂掉电话,苏晚晴没有丝毫放松,立刻将花材供应商的目标转向了国外,开始用蹩脚的英语一封封地发送邮件。 她知道,这只是解决了包装,花材才是真正的大头。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子弹,为自己换来了喘息的时间。 中午,楚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小秦站在楚牧之的办公桌前,神情肃穆地汇报:“楚总,按照您的吩咐,‘星野投资’的法务部已经正式向‘晚晴花坊’所在的商业街区物业管理公司发出了律师函。” 他递上一份文件副本。 楚牧之没有看,只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示意他继续。 “函件内容明确指出,基于新股东‘星野投资’的决议,‘晚晴花坊’及其周边区域将整体升级为‘女性创业扶持示范区’。根据扶持条款,该区域内所有符合条件的商户,租金自即日起三年内不得上调,且在同等条件下享有无条件优先续约权。”小秦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物业那边当场就懵了,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拿捏租约,我们这一手,等于直接废了他们的王牌。” 楚牧之微微点头,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黄会计那边呢?” “已经办妥了。”小秦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查到,黄会计名下有一家他表弟注册的广告公司,常年为商会内部几家企业提供服务,账目流水巨大,但实际上……都是虚开发票,用于套取资金和做平成本。相关的证据链,我已经以匿名邮件的形式,直接发送到了市税务局稽查三科科长的私人邮箱。” 楚牧之的这一招,精准而致命。 商会想用查账来拖垮苏晚晴,那他就让这把火,烧到他们自己内部最脏的地方去。 而且,他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果不其然,仅仅两日后,正在商会办公室里对着苏晚晴账本吹毛求疵的黄会计,接到了一个让他灵魂出窍的电话。 当听到“税务局稽查科”六个字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里的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商会对“晚晴花坊”的所谓财务审查,戛然而止。 下午,天色有些阴沉。 商业街区的地下车库里,清洁工老吴正佝偻着背,费力地拖着地上的油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国栋阴沉着脸,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什么叫查不到?星野投资!这么大一个投资公司,怎么可能查不到实际控制人?工商信息、股权穿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老吴拖地的动作慢了下来,耳朵却竖得更高。 “香港注册的离岸公司?资金来源是海外信托?放屁!这绝对是障眼法!我就不信了,在云城这片地界上,还有我林国栋三十年的眼线都挖不出来的人!给我继续查!把它的资金流水一笔一笔地给我过!这种见不得光的小动作,瞒不过我!” 林国栋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钻进自己的奔驰车,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车库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老吴拖把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默默地将“星野投资”、“实际控制人”、“海外信托”这几个词在心里过了几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当晚,他用那部只能发短信的老年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林总在查你。”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回复信息跳了出来。 “让他查。查得越深,越会发现——我从没出现过。”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晚晴花坊”里人头攒动,许多老顾客听说了苏晚晴的遭遇,都特意赶来买花支持。 就在这时,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苏晚晴面前,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递上一份文件:“苏老板,这是我们商会拟定的和解协议。林会长说了,年轻人犯点错不要紧,只要你愿意公开登报道歉,承认之前拒绝周先生是行为不当,并接受商会的统一监管,你的所有供应商渠道,明天就可以恢复。”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客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晚晴身上。 这已经不是和解,而是赤裸裸的招安和羞辱。 苏晚晴看着那份所谓的“协议”,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她接了过来,没有看内容,只是当着所有员工和客户的面,从中间开始,一点一点,用力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纸屑如雪花般飘落。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一字一句,声音响彻整个花店:“我的花,只卖给愿意尊重它的人。” 短暂的寂静后,店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人群中,一直默默观察的林主编挤上前来,将录音笔递到她面前,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苏小姐,如果一切重来,你还会拒绝那位富商吗?毕竟,如果接受了他,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麻烦。” 苏晚晴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真正灿烂的微笑。 她轻声说,却足以让每一个人听清: “会。因为我现在知道,自己值得更好的——不是男人,是人生。” 深夜,城市陷入沉睡。 楚牧之独自站在物业交易中心的玻璃门外,里面,最后的股权变更手续已经完成。 一份文件清晰地显示,“星野投资”正式持有该物业管理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虽未控股,但这一票否决权,足以成为苏晚晴最坚实的盾牌。 他没有进去,只是转身,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喂,牧之,又有什么吩咐?” 是那位掌管着国内最大进口花卉渠道的老杨。 “老杨,帮我个忙。”楚牧之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下周,再运一批最好的‘暮光粉’到云城。这次,不要用公司的名义。” “哦?”老杨来了兴趣,“那写谁的名字?终于肯露脸了?” 楚牧之摇了摇头,即使对方看不见。 他抬头望向远处,那个方向,“晚晴花坊”的招牌在夜色中静静地亮着,像一盏温暖的灯火。 “不,”他轻声说,“写‘牧之赠’。” 顿了顿,他补充道:“——让她第一次,听见我的真心。” 而他,愿做她身后,那片永不熄灭的夜。 第二天的晨光,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一夜的鏖战让苏晚晴身心俱疲,但想到那五百套礼盒背后承载的希望,她又充满了斗志。 花材的国际渠道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时间不等人,她必须亲自去郊区的仓库盘点现有的物资,看看能凑出多少。 天刚蒙蒙亮,她就驱车赶到了仓库。 空气中还带着清晨的凉意,她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从包里找出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对着巨大的卷帘门,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沉重的卷帘门缓缓向上拉起。 随着卷帘门的升高,门外的景象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 然而,预想中空旷的卸货平台并未出现。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第29章 她不知道,有人替她改了规则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中带着一丝雨后的湿冷。 苏晚晴拉开仓库沉重的卷帘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了小巷的宁静。 然而,声音刚落,她就愣在了原地。 一辆巨大的冷链货车,车身还凝着白霜,几乎是贴着她的门槛停着,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 车门“嘭”地一声打开,一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中年男人跳了下来,正是花卉基地专线司机老杨。 他手里拿着一张签收单,快步走到苏晚晴面前,嗓门洪亮:“苏老板,您的货。” 苏晚晴接过单子,目光却被车厢里那一片朦胧的粉色所吸引。 她皱起眉,疑惑地问:“老杨,我最近没订大批量的货啊,是不是送错了?” 老杨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神秘感:“没错的,是楚先生订的。他点名要送到您这儿,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话。” “楚先生?”苏晚晴的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所有客户和供应商的名单,没有一个姓楚的能有如此手笔。 老杨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复述道:“楚先生说,这批‘暮光粉’玫瑰,是给‘值得被看见的人’的。” “暮光粉”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晚晴的脑中轰然炸响。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车厢深处那如梦似幻的色彩,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粉玫瑰,而是传说中产量极低,只在云南特定海拔和气候下才能少量培育的稀有品种。 花瓣边缘带着一抹极淡的紫,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出从晨曦到暮光的渐变色泽,美得惊心动魄。 她曾多次向花农求购,哪怕只是一小批,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已被高端连锁品牌全年包断,一枝都匀不出来”。 这是她梦寐以求,却又清醒地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拿到的花。 她猛地低头,翻遍了手里的订单记录,又冲回店里打开电脑系统,所有的采购单里,都没有这笔惊人的交易。 这批花的价值,几乎能抵上她小半个店的库存。 “苏老板,别找了。”老杨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楚先生还说,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总有人愿意为你打破规则。” 说完,他将签收单往她手里一塞,便转身指挥工人卸货。 一箱箱贴着“特级”标签的鲜花被小心翼翼地搬下车,那浓郁而独特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巷。 苏晚晴站在原地,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签收单,却觉得它重逾千斤。 打破规则……这四个字,像一束温暖而霸道的光,刺破了她连日来被阴云笼罩的世界。 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的摩天大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轮廓尽收眼底。 楚牧之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一排排跳动的屏幕,冷白的屏幕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泛起数据流般的光泽。 “老板,完成了。”助手小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兴奋,“‘星野投资’通过我们在巴哈马群岛注册的壳层公司,已经完成了对宏业物业的第二轮注资,目前持股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一,实现绝对控股。” 楚牧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宏业物业,正是吴丽娜叔叔掌控的公司,也是“晚晴花坊”所在商铺的产权方。 现在,他成了这家公司的最终主人。 “很好。”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另一份文件,“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在这里。”小秦立刻递上一份装帧精美的合作协议,封面赫然印着“海城女性创业孵化基金合作协议书”。 “公章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旧处理,绝对以假乱真。” “用商会内部邮箱,群发给所有会员单位。”楚牧之的指令清晰而冷酷,“通告内容:晚晴花坊因其独特的商业模式与社会价值,已被纳入市级重点扶持项目。后续任何针对该商户的商业打压、恶意断供行为,将可能触发市监部门的专项审查。” 小秦的眼睛亮了,他强忍着笑意点头:“明白!这一招太绝了,等于给苏小姐的店披上了一层金钟罩。” 消息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商会群里瞬间引爆。 不到半小时,苏晚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之前单方面宣布断供的包装厂老板。 电话那头的声音谄媚又惶恐:“苏老板!哎呀,苏老板!之前……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立刻把您要的那批定制包装盒给您送过去,价格……价格给您打八折!不不,七折!” 苏晚晴握着电话,听着对方前倨后恭的语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清晨那车玫瑰带来的震撼,新的冲击又接踵而至。 临近中午,花店的门被猛地推开,赵曼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苏姐!苏姐!快看微博!热搜第三!‘晚晴花坊’!我们上热搜了!” 苏晚晴被她晃得头晕,将信将疑地点开手机。 果然,在热搜榜第三的位置,“#小巷里的花店,城市里的温柔#”这个词条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点进去,排在最顶端的,是本地最知名的生活杂志主编“林先生”发布的一篇图文长帖,标题便是——《她不需要拯救,但她值得被看见》。 配图的视频里,是她低头修剪花枝的侧影,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洒下一层柔和的金边。 画面拍得极美,构图和光影都堪比专业电影。 而视频的旁白,是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声,低沉而有力:“她拒绝了唾手可得的婚姻,也拒绝了向世俗妥协。在这座冰冷的钢铁城市里,总有人,选择用鲜花对抗冷漠,用温柔守护理想。” 视频不长,却字字句句都敲在苏晚晴的心上。 她看着画面里那个专注而固执的自己,看着那些被精心呵护的花朵,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挣扎求生,却没想到,在别人眼中,这竟是一种对抗和守护。 她没有注意到,这个发布视频的账号“城市微光记录者”,虽然认证是林主编的个人号,但其后台的注册IP地址,正是楚牧之在交易室里常用的那台匿名终端。 下午的阳光变得有些燥热。 商会理事办公室里,吴丽娜将一本杂志狠狠地摔在桌上,精致的妆容因愤怒而扭曲:“一个卖花的也配上林国栋的封面?他疯了吗!我叔叔下周就从国外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要他把那个贱人的铺位收回来!” 她怒气冲冲地拨通了林国栋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她尖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林主编,你什么意思?我给你的赞助费,就是让你去捧一个卖花女的?” 电话那头,林国栋的声音却异常冰冷,没有丝毫往日的客气:“吴小姐,我劝你一句,别碰她。” “你……” “星野投资,知道吗?”林国栋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声音压得更低,“这期杂志的版面是他们买下的。我动用了一点人脉想查查这家公司的底,结果你猜怎么着?查不动。上面直接打了招呼,说这家公司的背景,不是我们能碰的。吴小姐,你好自为之。” 电话被“嘟”的一声挂断。 吴丽娜握着手机,手心一片冰凉。 星野投资? 她从未听说过。 但能让林国栋都如此忌惮,绝非善类。 她不甘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翻出手机里一个号码:“喂?帮我查一下‘晚晴花坊’最近的税务记录,我就不信她一个体户能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半小时后,对方的回电却让她如坠冰窟:“吴小姐……查不了。她们的账目出问题了,但不是我们想的那种。之前负责她们片区的那个黄会计,今天上午突然被停职调查了,据说收受了不正当利益。现在,‘晚晴花坊’的所有账目,都被市里指派的第三方审计公司接管了,说是要作为‘小微企业规范化经营’的正面典型来审计。” 吴丽娜的身体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从断供的工厂,到媒体的吹捧,再到税务的保护……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张开,将苏晚晴牢牢地护在中心。 而她,就像一只撞上蛛网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感到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巨大力量。 夜色渐深,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苏晚晴送走了最后一个帮忙的店员,独自留在灯火通明的花店里。 她打开冷库,将那些新到的“暮光粉”玫瑰一支支取出来,用最专业的手段进行醒花处理,然后小心翼翼地为每一支玫瑰套上独立的营养管,再分类冷藏。 她轻柔地抚摸着其中一枝开得最盛的玫瑰花瓣,那丝绸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冰凉的生命力。 她对着花,像是对着一个虚空中的人,低声自语:“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在背后帮我……不管你是谁,谢谢你,让我还能相信这个世界有温柔。” 花店外的街角,一道颀长的身影隐在最深的阴影里。 楚牧之静静地站着,隔着一条马路,凝视着那片温暖的灯光。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短信编辑界面,收件人是苏晚晴,内容只有两个字:“是我。” 他的拇指在发送键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 他不需要她的感谢,至少现在不需要。 他要的,是她能毫无顾忌地,站上属于她的舞台。 转身,正要离去,手机却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来自他最得力的情报员老吴:“目标动向:林国栋今晚在‘云顶会所’秘密约见了几名境外资本代表,谈话内容涉及城西老街区的整体‘清场计划’。” 楚牧之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缓缓回头,再次望向那间小小的花店,眼底方才还残留的最后一丝温情,瞬间被冰冷的寒意所取代,凝结成一片幽蓝色的火焰。 林国栋……清场计划…… 原来,白天的吹捧只是麻痹对手的烟雾弹,真正的杀招,藏在更深的夜里。 温柔到此为止。 接下来,是猎手的时间。 他必须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为她,也为自己,布下一个更大的局。 苏晚晴此刻还沉浸在被守护的感动中,她不知道,一场足以将她连根拔起的风暴,已经近在咫尺。 而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日益坚韧的内心,和那份对美的极致追求。 她需要一个更坚固的盾牌,一把更锋利的剑。 第30章 风还没停,她先站起来了 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如冰,十几个员工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钉在苏晚晴身上。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跟着她从那家华而不实的“林氏花坊”里出走的,前路茫茫,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身上。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目光清亮而坚定地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天起,‘林氏花坊’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新家——‘晚晴花艺工作室’!” “晚晴”二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这不是夫家的姓氏,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而是她自己的名字。 “工作室的第一个项目,”苏晚晴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节奏极快地抛出重磅炸弹,“我称之为‘女性主理人联名系列’。我们将与各行各业杰出的女性创业者合作,用花艺诠释她们的奋斗故事。” 她身后的投影幕布应声亮起,一张精心设计的海报呈现出来。 画面上,一束融合了力量感与柔美线条的花束旁,是一位气质干练的职业女性。 “我们的首期合作伙伴,是‘芳华律所’的创始人,陈芳律师。”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身穿高级定制西装的陈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助理。 她环视一周,最终将赞许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 “各位,”苏晚晴侧身,将主场交给陈芳,自己则拿起一束早已准备好的成品花束,“这就是我们为陈律师量身打造的‘职场她力量’主题礼盒。主花选用的是最新培育的‘暮光粉’玫瑰,它在晨光下呈现坚毅的粉,在暮色中又透出温柔的紫,象征着女性在职场中刚柔并济的力量。” 她抽出一张精致的卡片,一字一句地念出上面的花语,那声音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不是谁的附庸,是自己的春天。” 全场寂静。 这句花语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它不仅仅是一句广告词,更是苏晚晴对自己,对所有女性的宣言。 陈芳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走上前,郑重地接过那束花,仿佛接过的不是花,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共鸣与认可。 “苏小姐,你的才华,远超我的想象。”陈芳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这份礼盒,我要两千份,作为我们律所的客户年礼。” 两千份!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这笔订单的金额,足以让这个刚刚成立的工作室站稳脚跟! “不仅如此,”陈芳的下一个提议更是让众人呼吸一滞,“下个月我们律所的年会,我希望你能作为特邀嘉宾,亲自上台为我们所有的合伙人、客户,做一次品牌宣讲。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选择的合作伙伴,是怎样一个有灵魂的品牌。” 赵曼激动得脸都红了,她紧紧攥着拳头,凑到苏晚晴耳边,声音都在发颤:“苏姐,我们……我们这是不是要火了?” 苏晚晴看着眼前一张张兴奋又充满希望的脸,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不是火,”她轻声说,“是我们,终于被看见了。”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星野投资顶层办公室,楚牧之的指尖正快速敲击着键盘。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一条条复杂的物流数据流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张股权穿透图上。 图表的中心,正是苏晚晴工作室所在的那栋楼宇,而背后真正的持有人,赫然是吴老板名下的一家地产公司。 “有意思,”楚牧之的眼神冷了下来,“表面上做二房东收租,背地里却在秘密接触外资,准备整体打包出售。”他指着一行不起眼的抵押记录,“已经开始做资产评估了,动作很快。” 如果楼宇被整体出售,新的资方必然会清退所有租户,重新规划商业布局。 那刚刚诞生的“晚晴花艺工作室”,将在一夜之间失去容身之所,胎死腹中。 “小秦,”他头也不回地拨通内线。 “楚总,我在。” “伪装成那家外资商业体的尽调团队,以他们的名义,给物业公司发一封函。”楚牧之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内容却狠辣无比,“函件内容就一句话:我们看中的是这栋楼宇目前打造的‘女性创业扶持区’概念,若此项目因任何原因中断,我们的收购意向将自动终止。” 电话那头的小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步棋的阴险之处。 这是釜底抽薪,用吴老板自己的贪婪,来锁死他自己的手脚。 “明白!” “还有,”楚牧之的目光转向另一块屏幕,上面是“暮光粉”玫瑰的特写,“联系老杨的物流网,三天之内,把这批花铺到全国三十家最高端的设计师买手店,只试销,不量产。每家店,限量供应九十九支。” “楚总,这……这成本太高了,而且不赚钱啊。” “我要的不是钱,”楚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我要的是‘一花难求’的局面。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能拥有‘暮光粉’,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反向抬升它的价值,也是在抬升她的价值。” 他挂断电话,静静地看着屏幕上苏晚晴工作室的地址,喃喃自语:“你的春天,不该有倒春寒。” 几天后,苏晚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来自国内顶级时尚杂志《她时代》的主编,林主编。 “苏小姐,我们诚挚邀请您参加下周的‘她时代’年度女性论坛,担任圆桌嘉宾。”林主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 苏晚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种级别的论坛,嘉宾非富即贵,都是行业翘楚。 “林主编,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电话那头的林主编笑了:“苏小姐,很多人以为你是被前夫家扫地出门,被神秘资本拯救的样本,但我们看到的,是你如何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泥潭。你在自救,这比任何拯救的故事都动人。” 苏晚晴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眼眶。 她握着电话,迟疑道:“我……我真的有资格吗?” “当你亲手撕掉那份离婚协议时,你就已经是答案了。”林主编的话,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挣扎与过往。 挂断电话,苏晚晴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她拉开抽屉,翻出了那本被她珍藏许久的手稿。 那是不久前,一位自称“投资者”的神秘人匿名寄来的市场分析。 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迹,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永生花市场趋势”、“高端花艺订阅制模型”、“小众IP联名潜力”……每一个观点都精准地踩在了市场的脉搏上,也正是这份手稿,给了她创立工作室的底气。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遥远而善意的旁观者。 可现在,林主编的话,陈芳的出现,还有那批仿佛凭空出现的、珍贵无比的“暮光粉”……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让她忽然觉得,那个看不见的人,或许并不想藏得太深。 论坛后台,吴丽娜躲在角落里,用手机镜头死死对准正在台上演讲的苏晚晴。 她看着那个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女人,如今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自信从容,心中妒火中烧。 她录下一段视频,配上恶毒的文字:“看啊,这就是当初拒绝了王总的女人,现在出来装什么独立女性,真够可笑的。”随手发到了她那个由富商和阔太组成的私密朋友圈里。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陈芳也在那个圈子里。 不到五分钟,陈芳直接将这段视频截取,公开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配文却是:“感谢吴女士的‘宣传’,让大家看到了我们‘晚晴花艺’的创始人。是的,这才是我们想要的合作伙伴——有骨气,有审美,有温度。拒绝不属于自己的,才能拥抱真正的春天。” 这条动态,瞬间引爆了网络。 评论区被潮水般的支持淹没。 “支持晚晴花坊”的话题,在短短一小时内,冲上了本地热搜榜。 无数女性用户涌入吴丽娜的账号,留言犀利而尖锐,逼得她不得不狼狈地关闭了评论区。 直到这一刻,吴丽娜才惊恐地意识到:她试图打压的,从来不是苏晚晴这一个女人,而是一种她自己早已背弃、也永远无法理解的,闪闪发光的生活方式。 论坛的最后,苏晚晴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汇聚在她身上。 她看着台下无数双专注而感动的眼睛,说出了那句演讲的结束语: “我不是等待被拯救的公主,我是自己花园的园丁。” 台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她微笑着鞠躬,走下台。 当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时,却发现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暮光粉”玫瑰。 花枝上系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是和那份手稿上如出一辙的字迹: “你早已是光,我只是顺光而来。”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她霍然抬头,望向早已开始散场的观众席。 人群的尽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站着,遥遥地对她微微颔首。 那张英俊而熟悉的脸,正是楚牧之。 随即,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消失在了出口的光影里。 苏晚晴紧紧握着那支玫瑰,花刺微微刺痛了掌心,但她的心跳却如擂鼓。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的真正目的。 但她清晰地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来定义她的价值。 夜色渐深,城市另一端的地下车库,吴老板——吴德发,正满脸阴沉地走向自己的车。 那家外资的威胁函像一根刺,扎得他肉疼。 卖楼的计划泡汤,让他损失了一大笔预期收益,这一切都拜那个新来的女租客所赐。 他愤愤地拉开车门,脚下却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黑色的金属U盘,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 鬼使神差地,他捡起了那个U盘,揣进了口袋。 回到家,他将U盘插入电脑。 一个密码框弹了出来。 吴德发冷笑一声,他这种在商场摸爬滚打的老狐狸,自然有的是门路。 他拨了个电话,半小时后,一个加密文件被强行破解。 他点开文件夹,无数个子文件瞬间展现在眼前。 当他看清其中一个文件的标题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点开,里面的内容让他脸上的贪婪和阴狠,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恐惧所取代。 这个U盘的原主人,正是刚刚在论坛上意气风发,却因吴丽娜的搅局而提前怒气冲冲离场的林氏集团继承人——林国栋。 而里面的秘密,足以掀起一场席卷整座城市的风暴。 第31章 他不动手,但天地都为她让路 地下车库的空气阴冷潮湿,混杂着尾气和尘土的味道。 老吴佝偻着背,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笔记本屏幕上幽蓝的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破解进度条终于走到百分之百,一个名为“清场计划”的文件夹赫然弹出。 点开的瞬间,老吴的呼吸停滞了。 联合商会、供应链切断、低价恶意收购、品牌改造……一个个冰冷的词汇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目标直指那个还在为花店订单苦苦支撑的女人——苏晚晴。 而计划的最终目的,更是让他遍体生寒:将“晚晴”这个凝聚了她所有心血的品牌,改造成一个取悦资本、物化女性的“女性主题商业IP”,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这份计划,比他想象的更恶毒,更无耻。 老吴的眼中燃起一簇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曾经同样被林国栋视为棋子,用完即弃的自己。 他们对付苏晚晴的手段,和他当年的遭遇何其相似! 都是将一个人的梦想与尊严,明码标价,放在资本的天平上肆意称量。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不再犹豫,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迅速将所有数据打包加密,通过一个无法追踪的服务器,发送到了一个他熟记于心的邮箱。 邮件的最后,他颤抖着手,敲下了一行字:“他们想把她变成商品,就像当年,把我变成棋子。” 发送成功。 老吴合上电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抬头望向车库顶端昏暗的灯光,喃喃自语:“丫头,吴叔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摩天大楼的顶层套房内。 楚牧之看着屏幕上弹出的邮件,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老吴的附言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商品? 棋子? 林国栋这群人,永远学不会尊重二字。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危险的声响。 清场?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给谁清场。 他没有丝毫迟疑,将U盘里的内容精准地分拆成三份。 第一份,关于联合商会内部多家企业偷税漏税、虚开发票的账目往来,匿名发送给了税务局纪检组。 第二份,关于他们利用垄断地位打压小微企业、进行不正当竞争的证据,匿名寄往市场监管局。 第三份,则是那份完整的、带着赤裸裸恶意的“清场计划”书,配上极具煽动性的标题,发给了全城最敢说真话的财经记者。 三路齐发,如三柄无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了联合商会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楚牧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拨通了助理小秦的电话,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启动‘星野资本’,准备一份天使投资意向书。” 电话那头的小秦愣了一下,“星野资本”是楚牧之旗下一个休眠已久的空壳基金,从未有过实际业务。 “楚总,投资对象是?” “苏晚晴,‘晚晴’花艺品牌。”楚牧之的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夜景,眼神深邃如海,“估值八百万,天使轮。条件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保持品牌的绝对独立性,创始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出让控股权。” 小秦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一笔追求商业回报的投资,而是一场不动声色的驰援。 “明白,楚总。我会扮演好投资助理的角色,全程使用标准话术沟通,保证不会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小秦专业地回应。 “很好。”楚牧之挂断电话。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霓虹灯点亮的城市。 苏晚晴,他知道此刻的她一定还在为了生存而挣扎,震惊于命运为何对她如此苛刻。 但她不会知道,在她拒绝那个油腻富商,选择独自坚守的那一晚,她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悄然拨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份“幸运”,从不是凭空而来。 风暴来得比所有人预料的都快。 三天后,市场监管局的执法车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联合商会旗下五家核心企业的门口,一场雷霆万钧的突击检查就此展开。 黄会计甚至来不及销毁任何证据,就被找出的两套账本和大量虚开发票当场控制,税务局直接以涉嫌重大经济犯罪为由正式立案。 消息传来,整个联合商会乱成一锅粥。 林国栋的办公室里,昂贵的紫砂茶壶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面前一脸茫然的吴老板,几乎是咆哮着吼道:“我让你对付苏晚晴,谁让你去动星野的人了?!” 吴老板被吼得一懵,满脸无辜:“林总,我……我没有啊!星野资本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 “你没听过?”林国栋气得发笑,他指着吴老板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那个宝贝侄女,在网上煽动舆论,找水军攻击,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里!税务、监管、记者……三路人马同时动手,证据确凿,一击致命!这不是星野资本的手笔还能是谁?我们被当枪使了,你懂不懂!” 吴老板彻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对付一个小小花店,怎么会惹出这么一尊杀神。 就在这时,林国栋的手机响了。是物业的电话。 “林总,很抱歉地通知您,之前我们商谈的关于‘女性创业扶持区’的整体出售计划,现在正式取消了。” “什么?!”林国栋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是的,刚刚接到上级通知,因为区里出现了一个极具潜力的女性创业样本,市里决定将这个区域升级为‘市级女性创业示范项目’,由政府直接扶持。所以……”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林国栋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苏晚晴,正捏着一份印有“星野资本”抬头的投资意向书,怔怔出神。 八百万估值,不干涉经营,只要求保持品牌独立性。 这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美好得不真实。 她反复确认,甚至让律师朋友帮忙审核了条款,都找不出任何陷阱。 在经历了被房东驱赶、被供应商背刺、被舆论围剿的连番打击后,这样一份雪中送炭的善意,让她感到既震惊又惶恐。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梦想的执着战胜了疑虑。 她决定,赌一把。 签约仪式办得很简单,只邀请了几家相熟的媒体。 苏晚晴站在小小的发布台前,灯光打在她清瘦却挺拔的身上。 她没有说太多商业上的豪言壮语,只是平静地看着台下。 “这笔钱,不仅仅是为了扩张,更是为了一份证明。”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回荡在会场里,“证明一个女人,可以靠自己的作品和才华,而不是依靠婚姻或者别的什么,赢得市场的认可和所有人的尊重。”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 在会场最后一排的阴影里,楚牧之静静地站着。 他看着台上的她,看着她在合同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那双总是冰冷深邃的眸子里,终于漾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她已经拥有了自己转动世界的力量。 仪式散场,苏晚晴婉拒了所有的庆功宴,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小小的花店。 经历了白天的喧嚣,此刻的宁静让她感到格外安心。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台阶上静静地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没有任何署名。 她心中一动,带着一丝好奇与警惕,将木盒抱进店内。 打开盒盖,里面没有贵重的礼物,只有一本略显陈旧的手写账本。 苏晚晴疑惑地翻开。 第一页,记录着她因为拒绝富商而被切断高端花材供应的日期,旁边用隽秀有力的字迹批注着:“危机亦是转机。可尝试开拓‘平价永生花’市场,主打白领与学生群体,以设计感取胜。” 第二页,是她被房东逼迫搬离的时间点,批注写着:“老城区‘女性创业扶持区’尚有空置店铺,租金低廉,且符合品牌定位,可立即申请入驻。” 第三页,记录了网络水军开始攻击她的时间,旁边的对策写得密密麻麻:“不必回应,专注产品。真正的消费者,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另,可联系‘XX测评’博主,进行一次开箱直播,以真实对抗虚假。” 一页又一页。 她这一个月来所遭遇的每一次危机,每一次绝境,都被这本账本清晰地记录下来。 而旁边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精准地预判了市场的走向,并给出了最完美的应对策略。 她那些看似“幸运”的转机,原来,每一步都有人提前为她铺好了路。 她的指尖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心脏狂跳不止。 她猛地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行深邃而沉静的字迹。 “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因为我曾眼睁睁看着你倒下,而这一次,我想看见你站起来。”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原来,一直有个人在默默地看着她,守护着她。 她冲出花店,站在清冷的夜色里,抬头望向无尽的黑暗,用尽全身力气,轻声喊道:“如果你在,请让我见你一面。” 空气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准备失落转身时,街角的灯影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却像大提琴般低沉,穿透夜色,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 “我一直都在。” 第32章 她没看见的退路,早被他铺成了桥 夜风裹挟着花香,吹进空无一人的花店,却吹不散苏晚晴心头的迷雾。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店内,砰地一声关上门,将整个世界的喧嚣与那片孤零零的玫瑰花瓣隔绝在外。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坐在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她摊开手掌,那枚被她捡回来的玫瑰花瓣静静躺在掌心,边缘因失水而微微卷曲,颜色是罕见的“暮光粉”。 这种玫瑰,整个花卉市场只有一家供应商有,而且货源极不稳定,她上次进货时,老板还说下一批要等半个月。 可现在,它却像一个意味深长的符号,出现在她的门前。 那个神秘人,不仅知道她的困境,甚至连她钟爱的花材品种都了如指掌。 苏晚晴的目光死死锁住手中的邀请函,那行铅笔小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你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希望它算数。”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那些被她归结为“运气”和“巧合”的瞬间,此刻如同电影回放般,一帧帧在脑海里炸开。 是巧合吗? 在她被吴丽娜逼到绝境,资金链即将断裂时,陈芳带着“体面礼物”的项目上门,像一场及时雨。 在她为吴丽娜抢注商标而焦头烂额时,陈芳又带着法务团队,告诉她所有类别的商标都已注册完毕,甚至比吴丽娜更早一步。 在她还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小花店主时,世界顶级花艺展会的邀请函,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她的面前。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力量。 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团队,拥有着通天的能量,能预判市场,能调动资源,甚至能影响国际展会的决策。 可为什么是她? 她苏晚晴,不过是一个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普通女人,凭什么得到如此不计代价的帮助? 另一边,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前夜。 “废物!一群废物!”林国栋将一份文件狠狠砸在吴丽娜脸上,纸张边缘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吴丽娜疼得一颤,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我让你去抢注商标,断了她的根!结果呢?人家比我们早三天就把材料递交上去了!商标局的朋友告诉我,对方的材料准备得天衣无缝,走的还是特殊人才绿色通道!谁?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帮那个贱人!”林国栋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暴躁而无能狂怒。 吴丽娜捡起地上的文件,声音带着哭腔和不解:“国栋,我也不知道……我找的可是国内最好的代理机构,他们说万无一失的。可谁知道,星野投资……不,是那个藏在背后的人,竟然能通天到这个地步。” 她的话还没说完,助理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声音都在发颤:“林总,吴总……您们看,这是刚刚从欧洲花艺圈传来的消息。” 屏幕上,是三家国际顶级花艺展会的联合公告,其中用醒目的篇幅介绍了即将参展的“中国新锐女性品牌”——晚晴花坊。 公告里,苏晚晴那张清丽而坚韧的脸庞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下面配文盛赞了她的花艺理念,以及她作为独立女性创业者的代表意义。 林国栋死死盯着屏幕,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之前的计划,是通过资本和渠道优势,将苏晚晴彻底锁死在国内市场,让她空有技术却无处施展,最终只能被自己收购。 可现在,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一脚把苏晚晴踹上了国际舞台! 一旦“晚晴花坊”在国际上有了名气,就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品牌,而是有了国际声誉和规则保护的“金字招牌”。 他所有的商业手段,在那样的光环下,都将变得上不得台面,甚至会引来国际同行的反感和抵制。 “星野投资……”林国栋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他忽然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玩商战游戏,而是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降维打击,为苏晚晴铺设一条通天大道。 他,以及他引以为傲的林氏集团,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像一只随时能被碾死的蚂蚁。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同一时刻,星野投资的密室里,楚牧之看着小秦投射在大屏幕上的信息,神色平静。 “老板,林国栋那边已经乱了阵脚,吴丽娜名下的几个空壳公司也开始出现恐慌性抛售,我们的做空计划可以收网了。”小秦汇报道。 楚牧之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另一块分屏上。 那里是花店门口的实时监控画面,镜头里,苏晚晴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那片暮光粉玫瑰花瓣。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老杨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楚先生,云南花农协会那边已经全面铺开了‘支持独立女性创业’的标语包装,第一批优先供应的稀有花材,今天下午就能抵达苏小姐的花店。我们的人打听到,吴丽娜通过其他渠道高价求购‘暮光粉’和‘雪山银莲’,被所有农场主直接拒绝了。您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绝了。” “这不是我的功劳,”楚牧之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规则的力量。我只是让那些本该遵守规则的人,想起了规则的存在。” 挂断电话,他看着监控里苏晚晴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久久没有动静。 他知道,今夜对她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些从天而降的“馈赠”,足以击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让她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和不安。 但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苏晚晴的坚韧,足以支撑她走过这段迷茫。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王子,而是一个能让她尽情奔跑的赛道。 他要做的,就是为她清扫掉赛道上所有的碎石和荆棘。 夜,越来越深。 苏晚晴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双腿发麻。 她缓缓站起身,将那片珍贵的玫瑰花瓣夹进了邀请函里,然后,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了那本改变了她命运的手写账本。 之前的每一次翻阅,她都带着崇敬和感激,把它当成一本商业圣经。 但现在,她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探究、怀疑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无法理解“为什么”,那就从“怎么样”开始。 她要复盘,从头到尾,复盘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去寻找那个神秘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她要用最严谨的逻辑,去剖析这场看似魔幻的现实。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翻开账本,目光没有在那些振奋人心的市场预判上停留,而是直接翻到了记录日常经营的那一页。 她的记忆,精准地回溯到了那个绝望的清晨,一切混乱的开端。 她的手指,最终停留在某一页上。 那里,用清秀的字迹记录着一笔小额的采购支出,日期清晰醒目。 而在页边的空白处,用另一种截然不同、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一行批注。 苏晚晴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瞬间收缩。 她死死盯着那一行批注,再回想那一天供应商老板挂断电话时,那句充满歉意又无奈的话语。 一个被她忽略了许久的细节,此刻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 她的指尖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疯狂地在她心底滋生。 她猛地抬起头,将那本手写的账本与自己脑海中近期的所有事件,开始逐条进行疯狂的对照。 她的第一个验证目标,就是那次突如其来的供应商断货当天…… 第33章 她开始怀疑,那个“运气”太像安排 深夜的花店,静得能听见灯丝微弱的嗡鸣。 苏晚晴指尖冰凉,一页一页翻过那本手写账本,仿佛在翻阅一本早已写好剧本的命运之书。 每一页的批注,都像一个精准的预言,在她的人生轨迹上投下深不可测的影子。 供应商集体断货,危机爆发的当天清晨,账本上赫然写着:“急需云南空运冷链,直达城西,可解燃眉之急。”而那天,一辆陌生的冷链车,正是从城西方向,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花店门口。 媒体抹黑最凶的那一夜,她几乎被全网的口水淹没,账本的批注是:“舆论反转需权威媒体背书,林主编是突破口。”而当晚,林主编的邮箱里就多了一封匿名的、证据确凿的投稿。 商标被人恶意抢注,公司濒临绝境,批注上只有一行小字:“查陈芳近期异常账户往来。”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陈芳心虚之下主动送来了证据。 一桩桩,一件件,曾经让她以为是运气、是绝处逢生的转机,此刻串联起来,却织成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 她不是被好运眷顾,而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巨手,在每一个悬崖边上,轻轻托举了一把。 最让她脊背发凉的,是账本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2010年第二季度,鲜花订阅制将成新风口。” 鲜花订阅制! 这不就是她苦思冥想数周,刚刚拍板定下的“月光花盒”会员计划吗? 这个想法,她甚至只在最核心的会议上提过,连完整的方案都还未成型。 可这个神秘人,却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用笃定的语气,将她的未来写在了纸上。 “你到底是谁……”苏晚晴的声音在空旷的花店里微不可闻,带着一丝颤栗和迷惘,“为什么……你比我自己,更懂我要走的路?”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走在既定的轨道上,而那个牵线的人,就藏在幕后,带着悲悯或嘲弄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一切。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楚牧之看着电脑屏幕上代表晚晴花坊股价的红色曲线,眼神深邃。 他身后的助理小秦,正紧张地汇报着:“楚总,苏小姐……好像开始查了。她今天调取了所有危机事件的原始记录,似乎在寻找什么关联。” 楚牧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叩击声。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苏晚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的敏锐和坚韧,迟早会让她发现那些“巧合”背后的逻辑。 与其被动地等她查到蛛丝马迹,不如主动给她一个“答案”。 “小秦,”楚牧之的声音平静无波,“去准备一份《2010- 2015女性消费趋势白皮书》,封面印上‘星野投资研究院’。记住,做得专业一点,要像真正的顶级投行出品。” 小秦一愣:“楚总,我们并没有这个研究院……” “现在有了。”楚牧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在内页夹一张便签,写上:‘有些趋势,值得提前押注。’然后,用‘市场研究助理’的名义,寄给晚晴花坊。” 小秦瞬间明白了楚牧之的意图。 这不仅仅是引导,更是一种试探和安抚。 他要给苏晚晴一个合理化的解释——一个强大、专业、且眼光毒辣的投资机构,在默默关注她。 第二天,当苏晚晴收到那个厚重且制作精美的快递时,眼中满是戒备。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扉页上“星野投资研究院”六个烫金大字,让她心头一跳。 她翻开白皮书,里面的内容让她呼吸都为之一滞。 “‘她经济’崛起下的高端定制——永生花礼盒市场分析”、“城市美学新消费——打造复合型女性创业空间”、“订阅制商业模式在快消品领域的应用前景”…… 书中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论断,都精准地踩在她近期的每一个商业决策上,甚至比她的思考更加深远、更加系统。 这已经不是预言,而是一份详尽的未来战略图! 当那张写着“有些趋势,值得提前押注”的便签从书中滑落时,苏晚晴死死地盯住了“星野投资”这四个字。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的所有迷雾。 提供冷链车的物流公司,背后有星野投资的参股;帮她注册商标的法务团队,是星野投资的常年合作伙伴;甚至连林主编所在的传媒集团,最大的股东之一,也是星野投资! 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都有了源头。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林主编。 “晚晴,恭喜你啊,‘月光花盒’一推出就爆了。”林主编爽朗的笑声传来,“说正事,我们台里最近想策划一档年度人物纪录片,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她背后的推手》。我想第一个就拍你,你愿不愿意……谈谈那个一直在支持你的人?” 苏晚晴握着电话,沉默了良久。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芬芳,她却感到一阵晕眩。 “林姐,”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你……会信吗?” 电话那头,林主编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了然和欣赏:“我信。傻丫头,因为真正的支持,从来不是站在你身边,让你产生依赖。而是让你披荆斩棘后,让你误以为,是你自己一个人走到了今天。” 挂断电话,林主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她调出电脑里那个被标记为“绝密”的文件夹,点开了当初那封匿名投稿的原始邮件。 她动用关系,查到了邮件发出的IP地址,定位指向了城中一处毫不起眼的期货营业部——而那里,正是楚牧之每日都会出入的地方。 下午,期货营业部的交易大厅里,小秦在整理数据时,手一抖,不小心将一个名为“星野投资-晚晴花坊”的核心项目文件夹拖进了回收站。 他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进行数据恢复。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楚牧之。 他走过来,看着电脑屏幕上恢复进度条,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责备。 “慌什么。”楚牧之淡淡地说道,“恢复之后,把里面那些非敏感的运营数据、市场分析和危机预案,整理成一个‘创业者参考案例’,去掉所有指向性信息,匿名上传到行业论坛。” 小秦不解地抬头:“楚总,这……这可是我们最核心的分析……” 楚牧之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的丛林,看到那家小小的花店。 “她已经开始怀疑了,与其让她猜,不如让她看。真正的信任,不是建立在隐瞒之上。” 当晚,苏晚晴在花店里,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星野投资创业案例”。 置顶的一个行业论坛帖子,标题是《深度复盘:一家花店如何在三个月内死而复生,成为现象级品牌》。 她点了进去。 帖子里没有提到任何具体的名字,却用冷静客观的笔触,复盘了她这三个月来的每一步。 从供应商危机,到媒体公关,再到商标战,每一步的应对策略,都被分析得淋漓尽致,仿佛发帖人就是亲历者。 帖子的最后,楼主写下了一段总结: “很多人以为资本是嗜血的,是控制欲的化身。但真正的顶级资本,最高明的投资,从来不是控制,更不是掠夺你的功劳。而是成为你的影子,为你挡开所有致命的暗箭,让你在聚光灯下,安心地绽放,让被投者从始至终都以为,这一切的光芒,源于自己。”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苏晚晴的视线模糊了。 她终于明白了。 那不是操控,是守护。 那不是预言,是铺路。 有一个人,宁愿将自己藏在最深的黑暗里,也要将她亲手点亮的那束光,完完整整地还给她。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一滴滴砸在键盘上。 这三个月来的委屈、坚强、迷茫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暖流,涌遍四肢百骸。 深夜,花店打烊后,苏晚晴没有回家。 她将所有关于“星野投资”的线索,打印出来,一张一张贴满了花店的整面墙壁。 冷链运输公司、媒体集团、法务团队、行业论坛的帖子……她用一根红色的马克笔,将这些看似无关的点,全部连接起来。 当最后一笔落下,那些纵横交错的红线,赫然在墙上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守护网”。 而她,就站在这张网的中央。 她走到那支被精心养护的“暮光粉”玫瑰前,这是楚牧之唯一送给过她的东西。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像是在触碰一个遥远而温暖的灵魂。 “如果你真的存在……”她对着玫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下一次……能不能别再躲着了?” 镜头切换。 城市的另一端,物业总监控室里,一片幽暗。 只有无数屏幕闪烁着微光。 楚牧之站在巨大的主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晚晴花坊内的景象。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面贴满线索的墙,看到站在墙前的苏晚晴,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和唇边的低语。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她纤细的轮廓。 “再等等……” 他低声开口,声音被机器的电流声淹没,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沙哑和痛楚。 “再等等……等你准备好,迎接那个……曾眼睁睁看着你,从顶峰坠落的人。” 夜色更深了。 城市的某个豪华地下车库,一辆黑色的宾利熄了火,车内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 林国栋面目狰狞,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该死的苏晚晴!她怎么就翻身了!还有那个背后帮她的混蛋,别让我查出来是谁!” 副驾上的吴丽娜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她妆容花了一半,声音尖利地叫道:“你冲我发什么火!现在公司没了,钱也没了,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身败名裂,永不翻身!”林国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压低声音,凑到吴丽娜耳边,“我有个计划,但这事需要你……” 他们的争吵和密谋,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激烈的争执中,一支小巧的黑色录音笔,从林国栋的外套口袋里滑落,掉进了座椅下的缝隙里。 随着一声剧烈的摔门声,吴丽娜愤然下车,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渐行渐远。 林国栋烦躁地发动汽车,轮胎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疾驰而去。 一切重归寂静。 只有那支被遗忘的录音笔,在黑暗的角落里,孤独地闪烁着微弱的红色光点,将刚才那段充满阴谋与怨毒的对话,一字不差地,永远封存了起来。 第34章 他露脸那晚,整条街的灯都亮了 清晨六点,天光未亮,地下车库的声控灯因为老吴的脚步而一盏盏亮起,冰冷的白光驱散了角落的黑暗。 他像往常一样,走向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准备提前热车,等候楚先生。 就在他拉开车门前,眼角余光瞥见车轮旁有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在灯光下反射出一丝金属光泽。 那是一支黑色的录音笔,看起来像是从谁的口袋里不慎滑落的。 老吴皱了皱眉,这车位是楚先生的专属,昨夜除了林国栋那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有谁会来? 他弯腰捡起,下意识地按下了播放键。 “……林少,这是最后一搏了!再不动手,苏晚晴那个贱人就要彻底站稳脚跟了!”吴丽娜尖利又怨毒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急什么!”林国栋的声音透着一丝色厉内荏的虚弱,“我已经安排好了,钱都撒出去了!我雇了最大的一家水军公司,从今天早上八点开始,全网给我刷‘晚晴花坊’财务造假!就说她那点营业额全是刷出来的,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吴丽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残忍:“光有水军还不够!得有权威媒体下场,一锤定音!” “放心,”林国栋冷笑,“财经周刊的李记者我已经买通了,稿子都替他写好了,标题就叫《“晚晴花坊”:一场资本吹嘘的鲜花泡沫》,说它就是个靠炒作维生的空壳品牌! 等负面舆论发酵到中午,这篇深度报道一发,神仙也救不了她! 我要让苏晚晴身败名裂,跪着来求我!”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老吴的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他跟在楚先生身边多年,深知这些上流社会的手段有多阴狠。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回到自己车上,将录音文件用最高级别的加密软件打包,没有拨打电话,而是直接通过内部安全线路,发送到了楚牧之的私人终端。 几秒钟后,星野投资顶层办公室。 楚牧之看着加密文件,听完那段丑陋的对话,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想用舆论淹死她? 真是天真得可笑。 在资本的世界里,舆论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可以被精准操控的武器。 而他,恰好是玩弄这件武器的顶尖高手。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小秦,进来。” 助理小秦推门而入,神色恭敬。 “去办三件事,”楚牧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敲击着林国栋和吴丽娜的命运鼓点,“第一,以‘星野审计’的独立名义,立刻将‘晚晴花坊’成立至今最完整的真实财务报表、所有供应商的原始合同、以及每一笔大额订单的银行流水证据,分别寄给《财经前沿》、《商业观察》和《新锐人物》三家媒体的总编室。” 小秦飞速记录,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星野审计,那是星野投资旗下最神秘也最权威的部门,它出具的报告,在业内堪比金科玉律。 用它来为一个花店背书,简直是动用了核武器。 “第二,”楚牧之的眼神深邃如夜,“附上一张便签,手写,就一句话——别让脏水,浇灭一朵干净的花。” 小秦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老板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不像是一场商业反击,更像是一次不计代价的守护。 “第三,”楚牧之的语气骤然转冷,杀伐果断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通知那三家媒体,谁先发出客观报道,星野投资下一季度的独家专访,就给谁。告诉他们,我喜欢效率。” “是,楚总!”小秦重重点头 临近中午,阳光正好。 晚晴花坊里,苏晚晴正耐心地为一位老顾客修剪花枝。 忽然,花店的门被猛地推开,陈芳举着手机,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变调:“苏姐!出大事了!你看!《财经周刊》发了一篇深度报道!” 苏晚晴心头一紧,以为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接过手机,然而映入眼帘的标题却让她愣住了——《谁在造神? 谁在毁花? ——“晚晴花坊”背后的舆论黑手调查》。 这篇报道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林国栋与吴丽娜的全部计划剖析得淋漓尽致。 从雇佣水军的聊天记录截图,到买通记者的转账凭证,再到那篇尚未发布的、名为《一场资本吹嘘的鲜花泡沫》的黑稿原文,所有证据被一条条罗列出来,铁证如山! 文章不仅揭露了黑手,更是用极具公信力的笔触,正面肯定了“晚晴花坊”的价值。 而让苏晚晴感到呼吸一滞的,是报道的最后一部分。 文章引用了一份来自“匿名投资者”的财务分析报告,这份报告对“晚晴花坊”的现金流、供应链优势、客户粘性进行了堪称恐怖的精准分析,每一个数据的解读,每一个趋势的预判,都精准得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份报告的结论是:“晚晴花坊并非泡沫,而是一颗被精心灌溉、即将绽放的钻石。任何试图以污水将其掩盖的行为,都将是螳臂当车。” 匿名投资者……苏晚晴的脑海中轰然一声,瞬间想起了那本账册扉页上,那句遒劲有力的字迹:“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那个神秘人是想刻意隐藏身份,制造神秘感。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悟,他不是想藏,他是怕她认出他……怕他站得太高,光芒太盛,会让她感到不安,甚至会让她不敢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他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所有的光芒,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化作一缕最不起眼的微风,吹散她眼前的迷雾。 “苏姐,你怎么了?”陈芳看着突然红了眼眶的苏晚晴,有些不知所措。 苏晚晴摇摇头,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哽咽了:“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世界,真好。” 下午,花店的电话响起。 苏晚晴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温和而充满歉意的男声:“苏小姐,你好,我是《财经周刊》的主编,我姓林。首先,为我们编辑部出现害群之马的事情,向您郑重道歉。” “林主编,您言重了,贵刊的报道已经说明了一切。”苏晚晴由衷地说。 “应该的,”林主编顿了顿,语气变得诚恳,“其实,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们想借这个热度,为您做一期特别的直播,就在今晚。主题我们都想好了,就叫《见一面,说谢谢》。我们知道,在您背后,有一位一直在默默守护您的人。我们想问,您愿不愿意,在镜头前,对那个‘看不见的人’,说几句话?”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对他说几句话吗?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她想问他为什么,想问他累不累,想谢谢他所做的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话筒,仿佛握住了一次机会。 “好,”她清晰地回答,“我愿意。” 当晚八点,直播准时开始。 苏晚晴就坐在花店中央,被成千上万朵鲜花簇拥着,像一位花之女王。 她没有看提词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 “大家好,我是苏晚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宁人心的力量,“今天,我不想说我的花店,也不想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只想对一个人,说声谢谢。” 她微微垂下眼眸,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习惯了一个人面对风雨,以为这就是生活的常态。直到你的出现,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不动声色的温柔,还有不求回报的守护。” “你为我劈开荆棘,为我挡住暗箭,却从不让我看到你的身影。我想,你一定是个很温柔,也很骄傲的人吧。你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让我感谢你,只是希望我能站得更稳,走得更远。”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音:“但是,守护不应该是单向的。你为我照亮了前路,我也想为你撑起一把伞。所以……如果你在看这场直播,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请让我见你一面——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直播间的弹幕彻底沸腾了。 “破防了!这是什么神仙守护!我哭死!” “这才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啊!不是占有,是成全!” “小姐姐快把他找出来!原地结婚!我随九块钱的份子!” 直播结束三分钟后,花店的门铃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抬起头。 门被推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楚牧之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周身只剩下沉静如海的气息。 他的目光深邃,跨越了拥挤的花丛,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到她面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颜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从粉到紫的渐变,如同黄昏时分最后的一抹晚霞。 暮光粉。 他将那支玫瑰,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与那本写着字的账册并列。 苏晚晴彻底怔住了。 一个尘封已久的画面,猛地冲进她的脑海——五年前的大学毕业典礼,人潮涌动,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完毕,一个穿着学士服的身影匆匆递给她一束同样颜色的玫瑰,没等她看清脸,就转身汇入了人海,再未留下姓名。 是他…… 竟然是他…… 那个她感激了五年,也遗憾了五年的匿名学长。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起来——账册上的字迹,精准的财务分析,不动声色的守护,以及这支独一无二的“暮光粉”。 她的指尖开始颤抖,声音也带着不敢置信的微颤:“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 楚牧之看着她震惊又恍然的眼眸,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句跨越时空的誓言。 “是我。”他凝视着她,目光里藏着她读不懂的万千情绪,“我看过你倒下一次,这一世,我只想看你站着,活到白头。” 街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花店门口“晚晴花坊”的霓虹灯招牌,将两个人的身影温柔地笼罩。 晚风微拂,花香浮动。 楚牧之似乎觉得话说完了,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只柔软却坚定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到苏晚晴眼中含着泪,嘴角却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明亮璀璨的笑容。 “你说过,你是顺光而来。”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水,敲击在他的心上,“那现在——能不能,站到光里来?” 楚牧之看着她眼中的星光,忽然觉得,自己两世的隐忍和筹谋,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 他紧绷的唇线终于彻底松开,展露了重生以来,第一抹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算计的真实笑容。 镜头仿佛被无限拉远,整条街道的路灯像是收到了某种感应,一盏接着一盏,次第亮起,汇成一条璀璨的星河,倒映在她明亮的眼眸里,也照亮了他曾为她铺就、却独自走过的每一个长夜。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 对于苏晚晴而言,是拨云见日,是她人生新篇章的开启。 而对于楚牧之来说,这只是他在这个庞大棋局上,为守护之人落下的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棋局,还远未结束。 而这场博弈的下一个落子,将在几个小时后的晨光中,随着一份财经日历的翻开而悄然落下。 第35章 他看见未来那晚,鼻血染红了日记本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星野投资的掌舵人,楚牧之,正指尖轻点,翻阅着财经日历,如同一个精准规划着领地的君王。 忽然,太阳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眼前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噬,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滚入桌底。 “唔……” 楚牧之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桌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黑暗中,一连串光怪陆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清晰得令人发指。 那是2025年的一场顶级金融峰会,他自己,正意气风发地站在聚光灯下的演讲台上,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每一张面孔都写满了敬畏与钦佩。 可镜头猛地一转,切换到了会场不起眼的角落。 他的死对头,沈明远,正侧着身,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低声交谈。 那老人的面容被阴影笼罩,模糊不清,但楚牧之的视线却被死死钉在了他手腕的袖扣上——一枚精致的银质袖扣,上面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经研所98”。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楚牧之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 这不是回忆! 重生以来,他所拥有的,是对上一世关键节点的记忆。 但这个画面,这个场景,他从未经历过! 这是……他尚未踏足的未来!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一家私立心理诊所的门口。 “王医生,我最近频繁头痛,偶尔还会看到一些……幻觉。”楚牧之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神情平静地编造着理由。 他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更不能提及那匪夷所思的“预知”。 王医生,一位年过五十的儒雅男人,扶了扶金丝眼镜,耐心听完他的叙述后,安排了一次详细的脑电图检测。 冰冷的探头贴在头皮上,仪器发出规律的蜂鸣。 当检测报告出来时,王医生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他指着报告上一段异常尖锐的波形图,语气凝重:“楚先生,你的大脑颞叶区域,存在非常规的异常放电。这不像普通的神经性头痛,更像是……你的大脑在短时间内被强行塞进了海量的信息,导致神经元过度负荷。长期下去,可能会引发记忆紊乱,甚至是认知解离。” 王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想探究这些“信息”的来源,但看到楚牧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叮嘱道:“我建议你近期多休息,尽量避免精神紧张。还有,别再强行去回忆那些‘太清晰’的片段,那对你的大脑是种伤害。” “我明白了。”楚牧之点了点头,面色沉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默默记下了报告的档案编号,起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过护士站的电脑屏幕。 一行小小的备注信息跳入眼帘:“患者楚牧之脑电图数据,孙护士已备份。” 他脚步未停,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但“孙护士”这三个字,却像那枚袖扣一样,被他刻在了脑子里。 当晚,华灯初上。 楚牧之在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约见了他最信任的下属,小秦。 “把我们星野投资成立以来,近三个月所有重大交易的决策时间节点,全部调出来。”楚牧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精确到小时。” 小秦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立刻在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上操作起来。 很快,一份详细的表格呈现在楚牧之面前。 楚牧之的目光在表格上逐行扫过,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2013年,国家出台新能源汽车产业扶持政策的消息,是在9月17日傍晚由官方媒体公布。 而星野投资的记录显示,他在9月10日,也就是提前整整七天,便以雷霆之势,让团队重仓布局了锂电池原材料期货! 还有一次,淘宝双十一的最终交易额远超所有市场分析师的预测,导致无数备货不足的商家捶胸顿足。 而星野投资控股的一家电商公司,却在那晚数据正式公布前的三个小时,就接到了他的指令,启动了紧急备货预案,最终大赚特赚。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这些决策,在他重生后的记忆里,本以为是凭借“先知”的优势。 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 这不是回忆,因为他上一世根本没有在这些时间点做出过如此精准的操作! 这是一种……宛如神启的直觉,一种跨越时空的预判。 他盯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最终低声自语,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说话:“我不是记得未来,我……是正在‘接收’它。” 这个猜想太过疯狂,必须验证。 他需要一个“钥匙”,一个能主动开启“接收”频道的钥匙。 他想到了苏晚晴,那个上一世让他爱恨交织的女人。 更准确地说,是想到了她婚礼上弹奏的那首曲子——《梦中的婚礼》。 那首曲子,是他前世记忆中最痛苦、最深刻的烙印之一。 “老吴,想办法帮我弄到苏家那架老钢琴上存着的曲谱,对,就是理查德·克莱德曼那首。要原版的,一个音符都不能错。” 电话那头的老吴是他的万能管家,只应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当天深夜,楚牧之独自坐在书房,一份泛黄的曲谱静静躺在桌上。 他戴上顶级的降噪耳机,将《梦中的婚礼》设置为单曲循环,然后闭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神沉浸在那熟悉的旋律之中。 一遍,两遍……琴声如泣如诉,敲击着他的记忆。 当音乐第三遍响起时,那股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再次袭来! 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清晰! 眼前的黑暗被瞬间点亮,场景切换到了2025年的一场慈善晚宴。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 沈明远正优雅地举着香槟杯,对着身旁的白发老人微笑,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幽灵般低语:“周老,您看,楚牧之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我们的‘清道夫计划’,奏效了。” 那个面容依旧模糊的白发老人,正是他在峰会上见到的那一个! 老人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猩红的液体,声音苍老而平稳:“很好。等他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时,就是错乱的时间……回归正轨之时。” 画面到此,戛然而置。 楚牧之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鼻腔一热,一滴温热的液体“啪嗒”一声,滴落在他面前的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殷红。 是鼻血。 他顾不上擦拭,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力透纸背。 周世勋! 虽然画面里沈明远只称呼对方为“周老”,但这个名字,却像被直接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清晰无比。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明。 楚牧之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 他将自己的脑电图报告扫描件,以及用微型设备录下的与王医生的对话片段,整理成一个加密文件,通过多重代理,上传到了一个设在瑞士的离岸服务器中。 这是他的保险,也是他的底牌。 做完这一切,他拨通了小秦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 “小秦,从今天起,启用最高级别的监控权限。你亲自负责,帮我监控‘周世勋’这三个字,在所有财经新闻、商业协会名单、以及各大基金会名录中的出现频率。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电话那头,小秦的声音干脆利落。 挂断电话,楚牧之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苏醒的城市。 晨曦刺破云层,为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望着远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你说,历史必须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 “可这一次,我想试试——改写它。”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办公桌上那只他父亲遗留下来的老式黄铜怀表,表盘上的秒针,在此刻,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宿命的挑战,沉睡的齿轮,正准备开始逆转。 整个世界,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静谧之中,浑然不知一场颠覆时间的战争,已悄然拉开序幕。 第36章 他吞下药片那晚,未来新闻在眼前滚动 镜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那张曾属于二十岁青年的脸庞,此刻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和冷酷。 楚牧之的指尖在父亲那本泛黄的笔记上微微颤抖,纸页上“别信那些‘太准’的记忆”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太准的记忆…… 什么记忆能比他“重生”的经历更“准”? 他清晰地记得2025年破产时的绝望,记得林国栋和周世勋在高楼之上俯瞰他如蝼蚁般的冷漠笑容,记得冰冷江水淹没口鼻时的窒息。 这一切,都曾是他复仇火焰的燃料。 可现在,父亲的警告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如果连这段“重生”的记忆本身都是一个被植入的骗局呢?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 不,不对。 楚牧之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恐慌是猎物的情绪,而他,立志要成为猎人。 逻辑,一切都要回归逻辑。 首先,他对2015年股灾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这证明“记忆交换未来”的机制是真实存在的。 他失去的是“过去”,换来的是“未来”。 这说明他脑中的信息,至少分为两部分:可被抹除的“过去”和可被注入的“未来”。 其次,父亲的警告。 父亲死于他“重生”之前,这本笔记,是他留下的最后遗物。 这说明,父亲在生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某种与“记忆”相关的危险,甚至可能他自己就是受害者。 第三,世勋基金会。 林国栋,这个他前世今生最大的仇敌,竟然和“周世勋”这个名字扯上了关系。 而这个名字,又恰好与他梦中那枚让他印象深刻的袖扣主人重合。 巧合?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条条无形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恐怖的真相——有一个未知的存在,能够像改写代码一样,修改、注入、甚至删除人类的记忆。 而他楚牧之,就是这个恐怖实验的一个样本。 所谓的重生,不是上天垂怜,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布局! 他们给了他“未来”的视野,目的又是什么? 观察他如何利用信息搅动风云? 还是想通过他,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楚牧之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暗处,敌人在明处。 现在才发现,自己或许只是站在一个更大舞台的聚光灯下,一举一动,都被幕后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被欺骗,被玩弄,这种感觉比前世的破产更让他感到屈辱。 但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越是危险,就越要冷静。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城市的霓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既然是交易,那就一定有交易的规则。 既然是信号,那就一定有信号的源头。 他不能再被动地“接收”未来了。 每一次接收,都是在用自己宝贵的记忆做赌注。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信号”到底是什么,它是如何精准地注入自己大脑的。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秦的电话。 “老板?”电话那头,小秦的声音永远那么沉稳。 “小秦,动用‘星野研究院’的所有资源,给我查一个叫‘世勋基金会’的组织。”楚牧之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我要它的所有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注册地、资金来源、董事会成员、全球投资项目,尤其是和生物科技、神经科学领域相关的项目。我要最深度的资料,不计成本,三天之内,放到我的桌上。” “明白。”小秦没有任何废话。 “另外,”楚牧之顿了顿,“帮我准备一套最高精度的个人脑电波监测设备,要便携式的,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记录数据,并且数据要能够实时传输到我的私人服务器。记住,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的老板,我会处理。” 挂断电话,楚牧之的眼神再次落在了书桌上那枚小小的加密U盘上。 这是孙护士冒着巨大风险给他的东西。 里面是他最初的、未经他“主动触发”的脑波图。 那上面规律性的高频脉冲,就是一切异常的起点。 他之前的思路,是利用脑波图来验证“预知”的真实性。 但现在,他的目标变了。 他要逆向追踪。 既然这是“信号”,那么发射源在哪里? 是卫星? 是某个基站? 还是……植入他体内的某个微型装置? 如果是后者,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医院。 在他“重生”醒来,经历车祸后被送进医院的那段时间,是他最脆弱、最不设防的时候。 王医生…… 楚牧之想起了那位看似温和儒雅的心理医生。 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兴趣”似乎超出了一个普通医生的范畴。 他开具神经镇定剂时的警告,现在回想起来也别有深意。 他说药物可能“诱发幻觉”,这究竟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在暗示他什么? 或者,是在用一种巧妙的方式,引导他去使用药物,从而触发“信息接收”,以便于观察? 不,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王医生可能是棋子,也可能是敌人,甚至可能是……友军。 但相比之下,那个悄悄塞给他U盘的孙护士,行为动机似乎更纯粹一些。 “王医生不让说,但你的脑波和普通人不一样——像在接收信号。” 这句话,现在听来,字字千钧。 “王医生不让说”,这说明王医生知道异常,并且在刻意隐瞒。 “像在接收信号”,这是孙护士的直观感受,一个非专业人士的朴素描述,反而可能最接近真相。 楚牧之的思路豁然开朗。 调查“世勋基金会”,是挖出幕后黑手的主线任务,需要时间和资源,急不得。 而搞清楚“信号”的机制,则是他眼下破局求生的关键。 他必须掌握主动权,而不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别人用“未来”的诱饵,一点点偷走他的“过去”。 他不能再轻易使用药物去“预知”了。 每用一次,都可能是在为敌人提供一份宝贵的实验报告,同时也是在自掘坟墓。 他需要新的信息来源,一个不会让他付出记忆代价的来源。 楚牧之的目光变得坚定。 他拿起那枚U-盘,在指尖缓缓转动。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重新变得清晰。 他需要再去一次医院。 但这一次,不是以一个寻求帮助的病患身份,而是作为一个调查者。 他要找的,也不是那位高深莫测的王医生。 他的目标,是那个在整件事中,唯一向他释放出善意,也是唯一可能突破防线的普通人。 孙护士。 她为什么敢违背医嘱,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是单纯的同情,还是她也发现了什么更可怕的秘密? 她口中的“王医生不让说”,背后又隐藏着医院内部怎样的暗流? 楚牧之缓缓走到衣架前,取下一件外套。 夜色已深,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通往真相的道路,布满了陷阱与迷雾。 而现在,他找到了第一根可以拉扯的线头。 或许它很脆弱,一拉就断,但它也可能连接着整个阴谋的核心。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试一试。 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华,但在这片繁华之下,无人知晓一个年轻人的命运,已经和一场跨越时间的巨大阴谋,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一场用记忆换取未来的致命交易,已经悄然开始。 而那个藏在阴影中的敌人,绝不会想到,他们的“实验品”,已经开始反噬。 第37章 他在暴雨中醒来,手里攥着父亲的残页 市立图书馆,三楼档案室。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与防腐药剂混合的、代表着尘封岁月的独特气味。 楚牧之的指尖划过一排排冰冷的铁皮柜,最终停在标注着“1995- 1999,金融/宏观调控”的柜子前。 根据孙护士那含糊不清的线索,他要找的东西,就埋藏在这片故纸堆的深处。 管理员老陈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推来一架梯子,嘟囔着:“小伙子,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了,跟废纸没什么两样,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搞金融的,怎么还对历史感兴趣。” 楚牧之没有解释,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卷宗的编号。 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那个足以颠覆他整个重生认知,甚至足以解释他父亲死亡真相的秘密,就藏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汗水浸湿了楚牧之的衬衫后背。 就在他快要将整个区域翻遍时,老陈颤巍巍地从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档案袋,上面积着厚厚一层灰。 “喏,这个好像是当年一个没走完流程就封存的项目,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 档案袋的封条已经泛黄,上面“绝密”的红色印章却依旧刺眼。 楚牧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撕开封条,一份名为《1998年国家经济模型构建项目组名单》的文件赫然映入眼帘。 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一般,死死地钉在名单的顶端——总负责人:周世勋。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强忍着颤抖,继续往下看。 在“核心成员”一栏里,一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伤了他的眼睛——楚振邦。 他的父亲,楚振邦。 周世勋,他此生最大的仇敌。 这两个本该是商场死对头的名字,竟然并列出现在一份二十多年前的国家级绝密文件上,身份是同僚。 这怎么可能? 楚牧之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备注栏里一行小字瞬间攫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项目代号‘天轨’,旨在通过采集、分析全国宏观经济及社会行为大数据,构建可精准预测未来经济拐点的数学模型。后因涉及重大伦理争议及技术不可控风险,项目中止,所有资料封存。” 天轨……预测未来…… 一个疯狂而荒谬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楚牧之的脑海。 他所谓的“重生”,难道不是一次简单的命运垂青,而是这个名为“天轨”的魔鬼项目的延续? 当晚,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星野投资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上,汇成一道道狰狞的水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楚牧之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将父亲那本字迹潦草的笔记摊在桌上,试图从那些零散的、看似毫不相关的金融术语和代码片段中,找到与“天轨”项目有关的蛛丝马迹。 然而,信息太过破碎,他越是努力拼接,头脑就越是昏沉。 一股异样的燥热从身体内部升起,视线开始模糊,窗外的雷鸣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变得空洞而不真切。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终于,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意识坠入一片无尽的灰白色的虚无之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熟悉的办公室里。 是他的办公室,却又不是。 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内里的钢筋水泥,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沙滴落下来。 他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还在闪烁,上面是刺目的红字——“系统崩溃”。 这里是……2025年,他前世身死之时的场景! 不,不仅仅是场景重现。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焦糊味,能触摸到脚下碎石的冰冷质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发疯似的在废墟中翻找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终于,他的指尖触及到一角温热的、烧焦的纸张。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那是一页日记的残页,上面是他父亲那力透纸背的笔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牧之,别信记忆。周世勋用‘天轨’改写现实,你不是重生,你是被选中的容器。” 容器? 什么容器? 楚牧之伸手想去拾取散落在旁边的更多残页,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却猛然贯穿了他的耳膜! “嘀——嘀——嘀——” 他猛地惊醒,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一道惨白的雷光划破夜空,照亮了他惊魂未定的脸。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而那尖锐的警报声,来自他手边的工作电脑。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右手,正紧紧地攥着一张纸条! 那纸条的质感、温度,甚至边角那微小的焦痕,都与梦中那片日记残页一模一样! 他颤抖着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与梦中分毫不差的字迹:“牧之,别信记忆。周世勋用‘天轨’改写现实,你不是重生,你是被选中的容器。” 这不是梦!或者说,那不仅仅是一个梦! 楚牧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周世勋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商业上的吞并,他图谋的,是某种足以扭曲现实的恐怖力量! 他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小秦,立刻给我调取‘世勋基金会’近三年所有的资金流向,重点查所有对外的捐赠和投资,一笔都不要放过!” 半小时后,小秦的加密邮件发送过来。 楚牧之的目光飞速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几个重复出现的项目上。 世勋基金会以慈善名义,向海内外多家顶尖的脑科学与神经学实验室注入了巨额资金,而那些项目的名称,无一例外都带着相同的关键词——“意识上传”“记忆同步”“量子纠缠与意识传输可行性研究”。 意识同步实验! 与此同时,负责情报的老吴也发来了紧急讯息:之前一直在追查的林国栋,其名下所有公司在一夜之间全部申请破产注销,所有核心资产,包括那些看似无关的科技专利和数据中心,全部被转移到了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企业名下。 那家企业的名字,叫“时轨科技”。 天轨,时轨…… 楚牧之看着这两个名字,喉间发出一声冰冷的低笑。 “原来‘清道夫’不是一个比喻,它是一个程序。林国栋不是被灭口,他是作为一个‘异常变量’,被系统清除了。” 他们真的在清除那些可能暴露他们计划的“Bug”。 既然是程序,就一定有漏洞。 既然是棋局,就一定有破局之法。 楚牧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要反击,而且要打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小秦,”他再次拨通电话,“准备一笔资金,以一个有海外背景的神秘投资人身份,去接触‘时轨科技’,表露出强烈的收购意向。同时,想办法把一个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我楚牧之,因为近期市场压力过大,精神出现异常,有可能会逐步退出星野投资的管理层。” 他要让周世勋相信,自己这颗最大的“异常变量”,正在自我崩溃。 挂断电话,楚牧之起身,披上外套,走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他的目的地,是苏晚晴的花店。 花店里灯火通明,温暖的灯光和馥郁的花香隔绝了窗外的风雨。 苏晚晴正在吧台后,专注地阅读一本最新的《国际园艺与商业展望》杂志。 楚牧之没有惊动她,只是像个普通客人一样,在花丛中缓步穿行,最终目光落在了一束含苞待放的“暮光粉”玫瑰上。 他趁着苏晚晴转身去整理花材的间隙,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便签,无声地夹进了她那本摊开的杂志里。 便签上只有一行字:“2013年9月17日,新能源产业补贴政策细则发布。” 这是一个尚未发生,但足以搅动整个资本市场的精准信息。 他需要验证,当一个来自未来的“信息奇点”被提前投放到现实世界,是否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样,激起一圈圈真实的涟漪。 这既是对“天轨”系统能力的一次试探,也是他为自己布下的第一步棋。 深夜,楚牧之回到空无一人的交易室。 巨大的监控屏幕上,无数绿色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飞速滚动。 他坐在黑暗的中央,如同一个掌控全局的君王。 突然,一声尖锐的警报打破了寂静。 屏幕一角,一个红色的警告框疯狂闪烁:检测到高强度异常扫描! 来源:境外加密IP。 攻击源头标记为“TX- 01”! 那熟悉的代号,让楚牧之的瞳孔骤然收缩。TX,天轨的拼音缩写。 他盯着那个不断尝试突破防火墙的标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周世勋,你终于亲自出手了。” 镜头缓缓拉远,窗外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电闪雷鸣。 而在这座被黑暗笼罩的城市之巅,楚牧之的办公桌上,那张写着“你不是重生,你是被选中的容器”的神秘纸条旁,一支娇艳欲滴的“暮光粉”玫瑰,正静静地绽放着。 那是他离开时,苏晚晴追出来塞进他手里的,她说:“看你总是一个人站在暗处,送你一点光。” 楚牧之的目光从冰冷的数据流,缓缓移向那张诡异的纸条。 他的大脑从未如此刻般清醒,无数线索在脑中交织、碰撞,最终指向一个核心——他的大脑。 那个高烧中的“梦”,那张凭空出现的纸条,周世勋对脑科学的疯狂投资……这一切,究竟是超自然的现实扭曲,还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针对他个人意识的精准攻击?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或许,答案就藏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第38章 他烧掉日记那晚,未来开始改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暗沉的红木书桌上切割出斑驳的条纹,宛如一道道枷锁。 楚牧之的指尖冰凉,在那两份摊开的文件上反复摩挲。 左边,是父亲遗物中那张残破不堪的笔记残页,字迹潦草癫狂;右边,是他自己的脑电图检测报告,冰冷的数据曲线如同山峦般起伏。 “天轨计划”、“意识同步”、“容器”…… 一个个刺眼的关键词,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脑海中反复烫下印记。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是命运的宠儿,能够窥见未来的碎片。 可现在,一个更恐怖、更荒谬的真相,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如果,他所谓的“预知”,根本不是来自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是来自某个确切的源头呢? 如果,周世勋,那个如神祇般俯瞰众生的男人,正是通过这套名为“天轨”的系统,将一段段早已编排好的“未来剧本”,精准地投喂进他的大脑呢? 那他之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布局、所有的自鸣得意,又算什么? 一个提线木偶,自以为在跳着惊世骇俗的独舞,却不知道,线上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操纵者设定了毫秒不差的指令。 这个念头,比任何一次预知到的危机都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他猛地合上笔记,动作之大,带起的风吹乱了桌上的文件。 他抓起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拨通了小秦的电话,声音压抑着即将喷发的风暴。 “小秦,马上去查!2013年国家对新能源汽车产业的补贴政策,我要它的原始文件!听清楚,不是对外公告的日期,我要它在部委系统内部,最终签发盖章的那个时间点,精确到小时!” 电话那头的小秦被这不容置疑的命令惊得一愣,但立刻应声:“明白,楚总!我动用一切资源去查!”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小秦仿佛化身顶级的数字幽灵,潜入了早已被封存的政府信息公开平台的历史数据库。 在浩如烟海的数据洪流中,他通过技术手段调取了数个关键节点的服务器历史快照,终于,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份文件的生命轨迹。 清晨五点,楚牧之收到了小秦发来的加密邮件。 文件的对外公告日期是2013年9月17日,这与他“预知”到的时间完全一致。 然而,系统后台的签发记录却清清楚楚地显示,这份文件的最终版,是在9月17日的凌晨完成会签并盖上电子章的。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在文件签发前的整整七天,从9月10日开始,系统后台留下了三次异常的提前访问记录。 每一次访问,都精准地打开了这份尚未生效的最终版文件。 而那个访问IP的来源标记,赫然是四个大字——“世勋基金会内网”! 楚牧之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原来如此。 他不是在9月10日“看见”了未来,而是周世勋在9月10日,将这份必然会发生的文件内容,“同步”给了他这个“容器”! 未来,不是一条奔涌向前的自然江河,而是一条早已被人精心规划、提前挖掘好的人工运河。 他楚牧之,不过是运河上的一叶扁舟,自以为在乘风破浪,实际上,连航道和流速都是被设计好的。 他缓缓从一本旧财经杂志中,抽出那张曾让他心惊肉跳的便签。 上面是他亲手写下的日期——9月10日。 “我提前七天写下了日期……”他对着那行字迹,声音轻得如同呓语,眼神却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火焰,“那这一次,我能不能……让你们的历史,晚七天再走?” 中午十二点,星野投资的办公室里气氛肃杀。 “以‘星野研究院’的名义,立刻向《财经前沿》、《证券观察》和《新能界》三家行业顶尖媒体匿名投稿。”楚牧之的指令清晰而冷酷,“标题就叫——《政策突变?新能源补贴或将延期至第四季度发布》。稿件内容,引用所谓的‘内部信源’,暗示部分核心技术标准存在争议,审议流程受阻,需要重新评估。” 小秦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眼中满是亢奋:“明白!用我们养的那几个马甲号发,绝对查不到源头。” “第二步,”楚牧之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老吴,“联系林国栋的那些旧部,就说我最近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出现了幻觉和妄想,已经被董事会架空,星野投资已经全面停止了在新能源领域的一切布局和收购计划。” 老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消息,我保证今晚就能传遍他们那个圈子。” 信息迷雾,舆论涟漪。 楚牧之敲下了他重生以来,第一枚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反击棋子。 他要做的不是顺应未来,而是污染“未来”的源头,让那个躲在幕后的操纵者,看到一个被他亲手扭曲的“现实”。 当晚,深夜十一点。 星野投资信息安全部的警报声,尖锐地划破了宁静。 境外一台加密服务器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楚总!那个代号‘TX-01’的IP地址又出现了!”技术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正在对我们的服务器发起高强度的数据爬取!目标……目标是我们所有的交易记录和资金动向,特别是和新能源概念股有关的!” 楚牧之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前,看着那条代表着疯狂攻击的红色数据流,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们怕的,从来不是我能预知未来。”楚牧之对着屏幕轻声说道,眼中是嗜血的兴奋,“你们怕的,是我能改变它!” 三天后。 煎熬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结果。 一则突发快讯,如同深水炸弹,在整个财经圈引爆。 “【重磅】据可靠消息人士透露,原定于本周公布的新能源产业补贴政策细则,因部分技术标准需进一步审议,相关部委决定将审议会议推迟,预计最终公布时间将延后至十月初。” 市场瞬间剧烈震荡,前期疯涨的新能源概念股应声回调,哀鸿遍野。 办公室里,楚牧之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行白纸黑字,它们仿佛是新世界诞生的宣言。 他成功了。 他没有“看见”这个结果,他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布局和力量,硬生生地逼迫那条既定的“未来”,拐了一个弯! 一股温热的液体,忽然从他鼻腔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血色的花。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虚脱感和掌控感。 他颤抖着手,拿起笔,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用力写下了一行字: “我不是容器,我是变量。” 写完,他划燃一根火柴,将那张承载着父亲疯狂与秘密的残页,投入了一个冰冷的铁盆。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贪婪地吞噬着纸张,将那些扭曲的字迹化为灰烬。 在跳动的火光中,楚牧之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诀别。 “爸,”他低声说,声音里有解脱,有悲伤,更有决绝,“这一次,我走我自己的路。” 深夜,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晚晴端着一碗温热的银耳羹走了进来,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清甜的香气。 她看到楚牧之靠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最近……睡得好吗?”她把碗放在桌上,声音里满是心疼。 楚牧之摇了摇头,没有睁眼,声音沙哑地像被砂纸磨过:“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在拼命改写命运,和看不见的鬼神下棋。可是一觉醒来,却发现付出的代价,是忘了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时,是什么样子了。” 苏晚晴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颤,怔住了。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下,那脆弱而疲惫的轮廓,心中一痛。 她没有追问那个梦,也没有去纠正那个她自己都记不清的细节。 她只是放下碗,伸出手,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冷,还在微微发抖。 “可你现在就在我的面前,不是吗?”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你的手是温的,你的人在这里。只要你在这里,就够了。” 楚牧之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眼。 他抬头看向苏晚晴,眼中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住了太多的秘密和挣扎。 但在这张网的中央,却慢慢地,漾开了一个笑容。 窗外,纠缠了一整夜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而在他办公桌的阴影之下,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那张被烧了一半的残页静静地躺着。 火焰已经将“别信记忆”四个字彻底吞噬,只剩下最后两个被熏得焦黑、却依然隐约可见的字迹—— 信光。 胜利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一种更深沉的、前所未有的寂静,却如同潮水般,悄然降临在他的精神世界。 那个曾经让他恐惧、憎恨、又不得不依赖的“未来频道”,此刻彻底失去了信号,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忙音。 他赢得了这场战役,却好像打断了与未来的唯一联系。 楚牧之坐在黑暗中,第一次真正地,独自面对一片空白而未知的明天。 这种绝对的安静,比之前任何嘈杂的预言,都更让他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第39章 他不再做梦那晚,现实开始反击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囚笼。 楚牧之的指尖冰冷,他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能再捕捉到任何来自未来的画面。 死寂。 那曾经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着未来股市K线图、政策风向、乃至一场意外车祸的嘈杂片段,彻底消失了。 仿佛一条奔腾的大河,在午夜时分被无形的大坝瞬间截断,只剩下干涸龟裂的河床。 他不信邪。 第一晚,他吞下两片原本用于强制入眠的镇定剂,试图通过药物强行打开那扇感知的门,结果只有一片沉重的黑暗。 第二晚,他将那首曾触发他第一次“重生”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循环播放了一整夜,激昂悲怆的音符穿透耳膜,却再也无法叩响时间的涟幕。 而就在刚才,天还未亮,他甚至站上了环球中心顶楼的露天平台,冰冷的晨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试图复刻坠落瞬间的濒死感,那种灵魂被剥离肉体的极致恐惧,可除了心脏因畏高而剧烈擂动外,未来依旧是一片迷雾。 什么都没有。 他颓然地回到办公室,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冰冷的屏幕,交易软件上,那支他原本盯上的锂电池概念股,因为一项关键政策意外宣布延期三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建仓时机,股价一飞冲天,留下一个让他望尘莫及的涨停板。 这是他第一次,被未来抛弃。 小秦端着咖啡进来,看到楚牧之眼中的血丝和那份从未有过的茫然,小心翼翼地问:“楚哥,是不是……那个‘系统’,断线了?” 楚牧之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那根刺眼的红色K线,良久,喉结滚动,吐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不,不是断了。” 他抬起头, “是它在躲我。” 话音刚落,桌上的内线电话急促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是老吴。 “楚总,出事了!”老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林国栋跑了!他名下所有公司,包括那些空壳和关联企业,一夜之间全部被一家叫‘时轨科技’的公司清仓式收购!资金交割快得像闪电,人已经在昨晚连夜出境,目的地不明!” 时轨科技。 这四个字像一根钢针,狠狠刺入楚牧之的耳膜。 又是他们。 那个用无法理解的手段狙击星野集团,仿佛能拨动时间齿轮的神秘对手。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小秦猛地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一个正在疯传的视频。 视频里,吴丽娜梨花带雨,妆容全无,对着镜头哭得撕心裂肺:“我对不起苏晚晴小姐……我不是人,我被嫉妒和利益蒙蔽了双眼,我被人当枪使,去打压一个那么善良、那么有才华的女人……我不求她能原神谅我,我只求大家能看清真相,别再伤害她了……求求你们……” 她的表演堪称影后级别,每一个抽噎,每一滴眼泪,都精准地敲打在网友的同情心上。 评论区风向瞬间逆转,从之前的口诛笔伐,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被资本利用的可怜人”、“希望苏小姐能给她一个机会”。 #吴丽娜悔过#的话题,以爆炸性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 楚牧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周世勋的手段,向来是雷霆万钧,堂皇霸道,用绝对的实力碾碎一切,他从不屑于打这种煽动舆论的情感牌,这更像是一种……示弱。 就在他沉思之际,苏晚晴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惑:“牧之,刚才林主编给我打电话,说……吴丽娜想亲自来花店给我道歉,他们杂志社想抓住这个热点,全程直播我们‘和解的时刻’,说这对花店和我个人形象都是一次巨大的正面宣传……我……” “别见她。”楚牧之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电话那头的苏晚晴愣住了:“为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她了?” “我在意的不是她。”楚牧之的语速极快,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我在意的是猎手。记住,晚晴,一个真正的猎手,从来不会让猎物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上门来——除非,那扇门背后,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挂断电话,他立刻对小秦下令:“立刻去查!查吴丽娜最近一周所有的资金流水,特别是境外账户,任何一笔异常款项都不要放过!” 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小秦的脸色惨白,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记录,声音都在发颤:“楚哥……查到了。就在她发布道歉视频的前十分钟,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给她打了一笔巨额的‘直播打赏’,金额是八位数。而这个账户的最终受益方,关联到了‘世勋基金会’旗下的一个文化发展基金!” 真相大白。 这不是忏悔,这是一场用金钱买来的、精心导演的鸿门宴。 他们要的不是和解,而是要将苏晚晴架在道德的火刑架上,让她在全网直播的镜头下,不得不“大度”地原谅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以此来消解她之前积累的所有受害者优势。 好一招釜底抽薪! 夜幕降临,暴雨倾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浑身湿透的孙护士闪了进来,她将一个用防水袋层层包裹的加密U盘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楚先生,这是王医生团队的最新分析,你的脑电图报告有重大发现!” 楚牧之迅速将U盘插入电脑,解开密码。 屏幕上,两幅脑电波形图赫然并列。 左边是他之前的,颞叶区域有着明显且不规律的异常放电,那是他“预知未来”的源头。 而右边,是昨晚最新的检测图谱——那片异常放电区,竟然……消失了。 整个脑电波平滑得像一潭死水。 然而,在报告的末尾,一行加粗的红字让楚牧之的瞳孔骤然收缩。 “新型低频共振波被检出,特征与军用级‘信息屏蔽’及‘认知干扰’技术高度吻合。” 孙护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战栗:“楚先生,王医生说,他们不是切断了你的信号源……他们更像是……是给你的大脑,造了一个看不见的‘认知牢笼’。你所有对外界,尤其是对未来的信息感知,都被这个牢笼给过滤、屏蔽了!” 认知牢笼…… 楚牧之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像是被闪电劈中,豁然开朗! 他发疯似的冲向保险柜,拿出那几页父亲留下的、残破的日记手稿。 颤抖的手指划过纸面,最终,定格在其中一句潦草而癫狂的字迹上—— “……他成功了!周世勋用他的‘天轨’系统,真的可以……改写现实!不,不是改写,是精神操控!是针对特定目标的,宏观级精神操控!” 楚牧之的脑中仿佛有亿万颗惊雷同时炸响。 原来如此。 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奇迹般的重生。 那场坠楼,那一次次精准的预知,那所谓的重来一次的机会……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周世勋和他的“天轨”系统,投射在他脑中的一场精心设计的精神幻术! 他不是幸运儿,他只是一个被选中、被操控、被关在“认知牢笼”里的实验品! 他们给予他“预知”的能力,让他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一步步走向成功,是为了让他产生依赖,让他相信自己是天选之子。 而现在,当他开始脱离掌控,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这份“恩赐”,让他变回一个普通人,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让他陷入自我否定的深渊。 深夜,他独自一人站在星野集团物业的最高天台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却毫无知觉。 他俯瞰着这座沉睡的城市,目光穿透雨幕,遥遥望向远处那个依旧亮着温暖灯火的地方——晚晴花坊。 那是他两世为人,唯一想要守护的光。 手机屏幕亮起,是小秦发来的一张截图,来自一个需要多重加密才能访问的境外金融论坛。 一个匿名帖子,标题触目惊心:《楚牧之已疯,星野集团即将崩盘》。 帖子的内容极尽抹黑,声称他因为压力过大精神失常,行为乖张。 而最致命的,是帖子附带的一张配图——那是一张高清的监控画面截图,画面中,他正站在办公室里,亲手将那本记录着未来片段的日记,一页页地扔进燃烧的火盆。 照片的发布时间,精准到秒,正是他点燃那本日记的同一时刻。 他们连他在自己办公室里的行为都了如指掌! 他们甚至算准了他会烧掉日记,提前准备好了这张照片,作为他“精神失控”的铁证! 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最恶毒的心理战。 他们要让他相信,他真的疯了,让他从内到外地彻底崩溃。 楚牧之的嘴角,在冰冷的雨夜中,却缓缓勾起一抹狰狞而决绝的冷笑。 “想让我相信自己失控了?”他对着无尽的黑夜,低声呢喃,那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后的滔天战意,“好啊——” “那我就,失控给你们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动用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楚总?” 是星野集团旗下,掌控着全市最大冷链物流车队的老杨。 楚牧之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老杨,调用我们全部的冷链运输车队,对,是全部!明天上午九点整,我要把我们花卉基地里所有顶级的‘暮光粉’玫瑰,送到这座城市里,每一个女性创业者的手中——” “记住,免费!” 镜头缓缓拉远,整座城市依旧在暴雨中沉睡,万籁俱寂。 而在那摩天大楼的顶端,那个男人的眼中,熄灭已久的战火,正以燎原之势,重新燃起。 明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一场无人预料到的、声势浩大的反击,即将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悄然绽放。 第40章 他送花那晚,整座城成了他的棋盘 凌晨六点,天色未明,郊区仓库的巨大卷帘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升起。 黎明前最浓重的寒气里,三十辆庞大的白色冷链车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车头大灯撕开残存的夜色,在地面投下三十道刺眼的光柱。 每一辆车的侧面,都印着一行醒目而温柔的标语——“晚晴花坊·致她力量”。 老杨,一个皮肤黝黑、手臂肌肉虬结的汉子,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拿着调度单,对着对讲机粗声喊道:“各车注意,GPS路线已下发,检查制冷,确认签收流程。记住,我们今天送的不是花,是咱们楚哥的战书!” 对讲机里传来一片整齐划一的回应:“收到!” 楚牧之就站在二楼的调度中心,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车场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神色平静,仿佛眼前这耗资巨大的行动只是一场寻常的晨练。 老杨快步跑上楼,将调度单往桌上一拍,眼神里混杂着激动与担忧:“楚哥,都按你说的办了,全市的科技园、创业园、女性主题工作室,一个不落。可我还是得说,这手笔太大了……周世勋那边要是反应过来……” 楚牧之的目光从最后一辆驶出仓库大门的车上收回,声音淡漠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老杨,以前我们总是在等‘未来提示’,像个可怜的抄袭者,等着命运把答案塞进手里。现在,我要让他们,让周世勋亲眼看看——没有那些东西,我也能赢。而且,会赢得更漂亮。”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玻璃,仿佛在敲击着某个看不见的宿敌的心脏。 上午九点整,互联网的平静被一束玫瑰彻底撕碎。 第一条引爆舆论的视频来自一个名叫“代码小七”的女程序员。 视频里,她乱糟糟的工位上,一支“暮光粉”玫瑰被小心翼翼地插在笔筒里,娇艳欲滴。 镜头前的女孩戴着黑框眼镜,素面朝天,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我在这家公司三年了,加班到凌晨是常态,连我妈都忘了我的生日。可今天,有人送了我一枝花,卡片上写着:‘你的每一次敲击,都在构建世界。你值得被看见。’我……”她再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条视频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炸弹,瞬间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有在创业公司焦头烂额的女老板,有在设计工作室默默无闻的女画师,有在孵化器里独自打拼的女创客……她们收到的花,以及那张写着不同鼓励话语的卡片,成了今天社交网络上最温柔的武器。 陈芳,作为圈内知名的女性社群领袖,第一时间在她的万人公司群里转发了数条视频,并附上评论:“各位,注意到了吗?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营销,送的也不是廉价的感动。这是一次精准的‘共鸣’打击。它告诉你,你的努力,你的挣扎,你的坚持,有人懂。” “全城玫瑰行动”的话题以病毒式的速度攀升,三十分钟内冲上微博热搜榜首。 无数网友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动风暴,开始自发接力:“下一个送花点,我提名社区里那些起早贪黑的女保洁阿姨!”“还有医院的女护士,她们才是真正的天使!”“地铁里的女安检员呢?” 调度中心内,气氛紧张而有序。 小秦,楚牧之的得力助手,正以惊人的手速在数个屏幕间切换,海量的数据流在他指下汇集成清晰的报告。 “楚哥,舆情完全爆了!正面反馈超过百分之九十八!”小秦的脸上难掩兴奋,“但是,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热门微博下面,都出现了大量质疑和攻击性的评论,但很快又被删除了。我追踪了几个删帖最疯狂的账号,IP地址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世勋基金会’的服务器!” 楚牧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周世勋,果然还是老样子,习惯用最傲慢、最愚蠢的方式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这种欲盖弥彰的控评,反而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了一盏灯,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人:“看,我在这里,我急了。” 中午十二点,知名财经媒体主编林曼,直接在午间新闻档发起了一场直播连线。 连线的对象,正是“晚晴花坊”名义上的主人,苏晚晴。 镜头里的苏晚晴,站在花店门口,背景是堆积如山的印着“致她力量”的空纸箱。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面对林主编尖锐的提问,神情却异常平静。 “苏小姐,这场轰动全城的事件,是您一手策划的吗?它的商业逻辑和目的究竟是什么?” 苏晚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穿透镜头,仿佛在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林主编,不是我。这次,我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新发现的释然与坚定,“但我猜,是那个一直默默站在光芒之外的人,终于决定自己走进来了。” 镜头不经意地扫过那些空箱,她伸出手,轻抚着上面的标语,轻声说:“以前我总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为我建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堡。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白——他不是在保护我一个人,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唤醒更多被遗忘、被忽视的人。”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苏晚晴的话,将整场活动的格局,从商业营销,瞬间提升到了社会关怀的高度。 下午三点,一则更重要的情报从老吴那里传来。 老吴是楚牧之的另一条暗线,人脉通达。 消息很简单:周世勋的私人助理,刚刚用加急通道预约了本市最权威的精神科专家——王医生,会诊时间就在今晚,咨询内容疑似与楚牧之近期的精神状态评估有关。 “想说我疯了?”楚牧之看着情报,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这是周世勋惯用的伎俩,当无法在牌桌上战胜你时,他就会试图掀翻桌子,直接攻击你作为牌手的资格。 “小秦。”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在,楚哥!” “把我们这次‘全城送花’行动的所有数据,包括三十辆车的GPS路线图、冷链实时温度监控记录、每一个收花点的签收视频、全网超过五百万条的用户正面反馈、还有你整理的那份‘世勋基金会’控评失败的舆情报告……所有东西,打包。” 小秦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打包好了,楚哥!发给谁?” 楚牧之的眼神冷得像冰:“匿名,发送到‘世勋基金会’官网那个从没人看的举报邮箱。”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附言就写:你说我疯了?可究竟是谁,在害怕区区一车玫瑰?” 深夜,最后一辆冷链车带着满身的征尘与疲惫,缓缓驶回仓库。 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渐渐沉睡,调度大厅里只剩下楚牧之一个人。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空荡荡的车场,这里曾是他野心的起点,此刻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简短而刺骨:“牧之,你父亲若在天有灵,也绝不会赞成你用这种方式去对抗命运。” 楚牧之的瞳孔猛地一缩。 父亲……这个词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他内心最柔软也最坚固的地方。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长按,删除。 他没有回复,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无垠的城市灯火。 远处,万家灯火汇成星河,璀璨而温暖。 他知道,在那无数个亮着灯的窗口里,有许多人家中,正静静地绽放着一枝“暮光粉”,花瓣上,映着2010年最温柔的月光。 他对着那片星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爸,我不是在对抗命运。” “我只是在证明,人的意志,可以比所谓的命运,更加滚烫。” 话音落下,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扛起了整个世界。 他静静地站着,感受着这座由他亲手搅动风云的城市。 这座老旧的郊区仓库,就是他扳倒庞然大物的支点,是他所有谋划的巢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但清晰可辨的震动,从脚下的混凝土地板传来。 不是卡车归来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持久的低频颤抖,仿佛远方有什么巨大的钢铁机器正在不知疲倦地作业,一下,又一下,执拗地啃噬着大地。 楚牧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落在脚下那片被磨得发亮的地面。 这个他赖以安身的堡垒,似乎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坚不可摧。 第41章 他砸支票那晚,房产证写了她的名字 清晨的阳光刚刚刺破江城的薄雾,楚牧之的手机就尖锐地嘶鸣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屏幕上闪烁着“房东”二字,像一个不祥的预兆。 “是楚先生吗?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啊!”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虚伪的歉意,“我刚得到消息,您租的那栋楼,整个片区都要拆了!这……这合同只能作废了,您看……” 楚牧之眼神一寒,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马三刀的手段,还是这么拙劣。 他没有点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拆迁?有红头文件吗?” 对方明显一噎,支支吾吾地搪塞:“这个……内部消息,文件很快就下来了!我也是为你好,早点搬能少点损失……” “没有文件,就是谣言。”楚牧之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等看到文件再来谈解约的事。” 不等对方再说,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他立刻拨通了老杨的号码,指令清晰而迅速:“联系老刘,就现在。” 老刘,是市拆迁办的主任。 这个位置,还是当年楚父尚在时,一手提携他上去的。 这份人情,楚牧之从未使用过,但今天,是时候了。 不过十分钟,老杨的电话就回了过来,背景音里还能听到老刘恭敬又急切的声音:“牧之啊,我查了,查得底朝天!市里所有档案库,2010年度规划里,你那栋楼所在的中央商务区边缘地带,根本没有任何拆迁改造的立项!纯属无稽之谈,是有人在恶意造谣!” “好。”楚牧之沉声应道,“刘叔,麻烦你以办公室的名义,出具一份正式的盖章证明文件,传真给我。” “没问题!马上办!” 半小时后,一份带着鲜红印章的传真件静静地躺在楚牧之的桌上。 这薄薄的一张纸,就是足以将马三刀所有谎言击得粉碎的重炮。 但楚牧之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便将其折好,拿出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复印件,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他要的,不是澄清谣言。 他要的,是让马三刀自己,一步步跳进他亲手挖好的陷阱里,然后,亲手填上土。 中午十二点,江城最负盛名的“闻香”茶楼,二楼雅间。 马三刀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唾沫横飞地对着面前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吹嘘:“兄弟,我跟你说,这笔买卖就是捡钱!我上面有人,拿到的是绝密内部消息,这楼,最多三个月,必拆!到时候赔偿款一下来,翻一倍都是少的!要不是我最近手头紧,这种好事哪轮得到你?” 戴着帽子的男人,正是伪装成外地炒房客的楚牧之。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土豪口音:“消息准不准啊?我可不想钱砸进去打了水漂。” “绝对准!我马三刀在江城混,靠的就是一个信誉!”马三刀拍着胸脯,眼中闪烁着贪婪的金光。 楚牧之低头呷了口茶,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随即猛地一抬头,眼中透出赌徒般的狂热:“行!只要你保证手续干净,能立刻过户,我也不跟你磨叽,在市场价的基础上,我再加三百万!全款!一次性付清!” “三……三百万?”马三刀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这栋楼他通过阴损手段从楚家旁支手里低价“买”来,本就赚了一笔,原想用拆迁谣言逼走楚牧之这个租客,再高价出手。 没想到,竟然钓上来一条如此肥硕的大鱼! “就一个条件,”楚牧之伸出一根手指,“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了封口,我先付你十万定金,算是‘诚意金’。你得亲口保证,这楼你卖给我,没任何问题,就算没正式文件,你也能搞定。” “没问题!兄弟你太敞亮了!”马三刀喜不自胜,当场拍板。 交易在茶桌上迅速完成。 楚牧之从皮包里拿出十万现金推过去,而就在他伸手递钱的瞬间,西装袖口处,一枚微型录音笔的红灯悄无声息地闪烁了一下,将马三刀那句得意忘形的“放心,我上面有人,就算没文件也能操作,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的供词,完整地录了下来。 下午三点,星野投资法务部。 小秦按照楚牧之的吩咐,找到了城建集团旗下的王牌评估师,小林。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一个厚实的信封推到小林面前:“楚总的意思,五万块。不需要你做别的,只需要你对中央商务区旁边那栋楼,出具一份完全真实、客观的资产评估报告。” 小林一愣,下意识地想拒绝。这种私下接触,通常都没好事。 小秦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马三刀是不是也找过你,让你在报告里加上‘存在巨大拆迁风险’的评估意见?” 小林脸色微变,没有否认。 小秦继续道:“他让你造假,我们楚总,花钱请你说实话。这份报告,只需要写上‘经核查,该区域无拆迁规划,无政策性风险’这一句事实就行。钱,你现在就可以拿走。” 小林的心脏猛地一跳。 造假有风险,说实话却能拿钱? 这道选择题,根本不需要思考。 他沉默了几秒,将那个信封不动声色地收进了抽屉。 当晚,一份权威、真实、毫无瑕疵的评估报告就加班加点地赶制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当马三刀看到这份报告时,气得差点把办公室的桌子给掀了,他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小林:“你他妈收了我的钱,怎么办事的?我让你写的风险呢?” 电话那头,小林发出一声冷笑:“马总,第一,你的钱我退回去了。第二,你让我造假,人家花钱让我说实话——你说,我一个靠专业吃饭的人,该听谁的?” 马三刀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却不知,就在他发怒的同时,这份具备法律效力的评估报告,已经被小秦通过特殊渠道,提前在市住建局的电子系统里完成了备案。 铁证如山,再无更改的可能。 傍晚时分,楚牧之的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苏晚晴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听说你今天都在忙房子的事,很麻烦吗?先吃点东西吧。” 楚牧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看到她的瞬间,悄然松弛下来。 他打开饭盒,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是她亲手包的荠菜猪肉馅饺子,他最喜欢的味道。 热气氤氲中,他忽然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晚晴,如果有一栋楼,位置不算顶尖,但在中央商务区边上,租金便宜,让你开一家新的花坊,你敢接吗?” 苏晚晴正在摆放碗筷的手一顿,随即失笑:“敢啊,怎么不敢?可天上哪会掉这么好的馅饼?” 楚牧之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细细品尝。 半晌,他才说:“明天上午九点,跟我去个地方,公证处。别迟到。” 她满脸的问号,还想再问,却在他深邃的眼底,看到了一种久违的笃定和锋芒。 那光芒,就像暴风雨停歇前,划破天际的最后一道闪电,耀眼得让人心安。 深夜,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 楚牧之盯着屏幕上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林国栋对他发起的资产冻结调查虽然还未解除,但这根本困不住他。 他早已通过离岸账户,将前段时间在国际期货市场上斩获的巨额盈利,分批次转入了老杨的物流公司账下,再以一笔“冷链仓储项目战略投资”的名义,合法合规地回流到了一个由他掌控的全新壳公司。 三千八百万。不多不少,正好是支付给马三刀的全款。 他复盘完最后一遍,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是马三刀压抑着怒火的粗重喘息。 “马总,”楚牧之的声音平静如水,“明天上午九点,公证处见。带齐所有文件。这次,我们不是谈价格——是签过户。”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等着!” 楚牧之直接挂断了电话,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楼下不远处,“晚晴花坊”四个字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明亮的光。 马三刀这颗棋子,已经废了。 楚牧之的目光从花坊收回,落在了桌上一份空白的文件夹上。 要在这座城市里重新站稳脚跟,甚至夺回属于楚家的一切,光靠防守反击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一个更强大的身份。 一头独狼,可以猎杀一只落单的肥羊。 但要想在一群饿狼的环伺中杀出一条血路,就必须为自己披上一张雄狮的皮。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小秦的号码。 “小秦,准备一份新文件。”他的声音冷静而深远,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这一次,我们的新朋友,需要一个足够体面的‘理由’,来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42章 他让黄总竞价那晚,市场自己抬了价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楚牧之的办公桌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他指尖轻点,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还带着温热,墨迹未干。 “星野资本收购意向书。” 小秦站在一旁,心跳得如同擂鼓。 这份文件是他按照楚牧之的指示,花了半个晚上伪造的。 从公司抬头、logo水印到那枚几可乱真的电子签章,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专业,也透着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风险。 “楚哥,这……这真的行吗?四千五百万,这数字太吓人了,马三刀那种老狐狸会信?” 楚牧之端起咖啡,吹了吹热气,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他不会信,但他会怕。贪婪的人不怕假话,只怕错过。”他将文件递给小秦,“去趟楼下的咖啡馆,就坐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后接个电话,假装急着离开。记住,要让他看清,但别让他拿到。” 小秦捏着那张薄薄的A4纸,却感觉重若千斤。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不出十分钟,马三刀那张布满精明与算计的脸就出现在了楚牧之办公室的监控画面里。 他像只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鬼鬼祟祟地捡起地上的文件,飞快地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那惊愕的表情只持续了三秒,便被一种狂热的兴奋所取代。 他掏出手机,几乎是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另一头,是黄氏集团的董事长,黄天雄。 “黄总!出事了!有家叫‘星野资本’的要抢盘子!”马三刀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刻意制造的焦灼,“他们出价四千五百万!现金收购!说是要做什么青年创业孵化基地!” 黄天雄正在把玩一对文玩核桃,闻言,手上动作一滞。 那栋破楼,在他眼里顶天了值三千万,这还是算上了未来的拆迁预期。 四千五百万? 疯了吧? 可紧接着,一个念头如电流般击中了他。 这不是楼的价值问题,是“稀缺性”的问题! 有人跟他抢,而且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商业逻辑在抢,这本身就说明这块骨头里,藏着他没发现的肥肉! “青年创业孵化?”黄天雄冷哼一声,他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概念,但他信资本的嗅觉。 能砸四千五百万的神秘资本,绝不是傻子。 “黄总,您看这……我们是不是得加码?不然这楼就飞了!”马三刀在电话里煽风点火。 黄天雄心中的那点犹豫瞬间被怒火和独占欲冲垮。 在这座城市,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砰”的一声,他将核桃重重拍在红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加码?老子要的是釜底抽薪!你给我查清楚这个星野资本是什么来头!在拍卖会之前,我要这栋楼彻底姓黄!”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 马三刀哈着腰,领着黄天雄和他的一众随从,站在那栋老旧的写字楼前。 “黄总您看,这位置,CBD的龙尾啊!现在政策红利马上就要下来了,别看它现在破,这叫‘原始股’!我打听过了,那个星野资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马三刀口沫横飞,将楚牧之喂给他的鱼饵,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黄天雄,甚至还添油加醋,“黄总,这事要是办成了,只要您能压住那个什么星野资本,把楼拿到手,我敢保证,不出半年,您转手一卖,净赚这个数!” 他伸出八根手指,在黄天雄眼前晃了晃。 八百万的利润固然诱人,但更让黄天雄心动的,是踩下那个神秘对手的快感。 他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栋平平无奇的建筑,仿佛已经看到了它未来地价飙升的模样。 “好,这事你办得不错。”黄天雄拍了拍马三刀的肩膀,决定亲自下场。 几乎在同一时间,楚牧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老吴安插在中介公司的眼线发来的消息:“黄总已到,马三刀正在游说。” “鱼上钩了。”楚牧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边的小秦吩咐道:“注册一个匿名邮箱,把我们准备好的第二份‘礼物’,发给黄天雄。” 小秦手指翻飞,很快,一封邮件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黄天雄的私人邮箱。 邮件标题是:“关于金茂路7号楼的内部分析报告”。 正在车里盘算着如何压价的黄天雄,随手点开了邮件。 一份制作精良的PDF文件呈现眼前,里面用各种数据和图表“论证”了该区域即将被划入“城市更新试点”,并预测地价将在三年内翻倍。 黄天雄的心跳开始加速。 而当他看到附件里的内容时,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附件里是几张高清截图,赫然是马三刀过去几年收取回扣、做阴阳合同的银行流水记录和聊天截图。 一瞬间,黄天雄全明白了。 这不是一份分析报告,这是一份投名状,也是一根拴在马三刀脖子上的狗链! 发件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封邮件让他彻底掌控了马三刀。 他现在不仅要利用马三刀拿下这栋楼,还要让他死心塌地、不计代价地为自己卖命! 下午,城中最顶级的私人会所里,酒过三巡。 黄天雄意气风发,端着酒杯,对着满座的商界朋友,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金茂路那栋楼,我黄某人看上了。在座的各位给个面子,谁要是想跟我争一争,我没意见,但往后想在这城里拿项目、做生意,恐怕就没那么顺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圈子。 原房东吓得魂飞魄散,连夜拨通了楚牧之的电话,声音都在发抖:“楚先生……那个……黄总他……要不,这笔生意咱们就算了?违约金我赔给您……” 电话那头,楚牧之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告诉他,我不争。” 房东一愣,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我买定离手。”楚牧之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帮我给他带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 挂断电话,他看向小秦:“录音剪好了吗?” “好了,楚哥。”小秦递上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经过剪辑的音频,正是黄天雄在酒局上的那段嚣张言论。 “配上字幕,标题就叫《本地开发商公然放话:不服的,就滚出市场》,找几个本地论坛和生活号,匿名发出去。” 短短两个小时,这条附带录音的帖子在本地网络上疯狂发酵,阅读量势如破竹,瞬间突破了十万。 评论区里,群情激愤。 傍晚,夜色渐浓。楚牧之的手机再次响起,是陈律师。 “楚先生,情况有变。”陈律师的语气有些凝重,“黄天雄那边突然向公证处申请,要求将这次交易改为公开竞价。他说为了公平公正,要搞‘阳光交易’。” 小秦在一旁急了:“楚哥,他这是想逼死我们!公开竞价需要现场验资,他笃定我们拿不出四千五百万全款,想让我们当众出丑,彻底出局!” 楚牧之却笑了,笑得胸有成竹:“阳光交易?好啊,我正愁这戏不够热闹。”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拨通了老杨的号码,“老杨,联系三家本地最火的财经自媒体,放出风去,就说‘神秘资本星野,决战地产大鳄黄天雄,CBD楼王之争明日上演’。对了,把我让设计部做的‘青年创业孵化中心’概念图也一并发给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买楼,是为了给这座城市的年轻人一个未来。” 舆论的火,被他亲手添上了最旺的一把柴。 深夜,调度室里灯火通明。 楚牧之靠在椅背上,平静地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舆情数据。 “黄总霸市”、“资本搅局”、“为青年创业者点赞”等话题交错攀升,将这场商业竞争推向了全民关注的高潮。 他看到马三刀的电话几乎被打爆,无数媒体和同行都在追问他关于“拆迁谣言”和“内幕交易”的事,那个精明的老狐狸此刻正焦头烂额,左支右绌。 时机已到。 楚牧之拨通了房东的电话,声音平稳而有力:“明天上午九点整,公证处门口见。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任何变卦。否则,你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违约赔偿的问题了,你还会成为新闻头条里那个‘为一己私利,阻碍全城青年创业梦想’的反面典型。”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挂断电话,楚牧之缓缓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那个沉重的保险柜前。 他输入密码,转动旋钮,柜门应声而开。 他从中取出一张早已签好的全款现金支票,然后,又从丝绒盒子里,拿出了一块刻着岁月痕迹的旧怀表。 他将支票轻轻地压在怀表之下,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连接着过去的时光。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明天,将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一天。 而那扇通往公证处的大门,此刻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静静等待着猎物们的到来。 第43章 他亮支票那晚,黑中介跪在了公证处 上午九点的阳光,穿透公证处厚重的玻璃门,却驱不散大厅内凝固如实质的紧张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一方是黄总和他身后那排黑西装的律师团,如同即将扑食的猛禽,眼神锐利;另一方,则是满脸写着“胜券在握”的马三刀,他像个穿梭于两军阵前的说客,嘴角挂着油滑的笑意。 被夹在中间的房东,则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手心里全是冷汗,目光在两拨人之间游移不定,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时针精准地指向九点整,公证处的大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 楚牧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轮廓分明。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得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价值近四千万的资产交割,而是赴一场寻常的下午茶。 他身后,老杨双手捧着一个沉重的金属保险箱,步伐稳健,眼神警惕地扫过全场。 “楚先生,您到了。”陈律师迎了上去,微微欠身。 楚牧之颔首,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主位的公证员身上。 陈律师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有力,瞬间压过了大厅内的嘈杂私语:“各位,时间已到,我们开始吧。根据合同约定,本次交易为全款现金结算,我方当事人,楚牧之先生,已备妥全部款项。” “全款?”黄总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姿态充满了轻蔑与不屑,“陈律师,你是在开玩笑吗?近四千万的流动资金,不是四千块。现在这世道,谁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现金?别是想用空头支票来拖延时间吧?” 他身后的律师团也随之发出一阵低低的附和笑声,充满了对楚牧之财力的质疑。 马三刀更是添油加醋地耸耸肩:“黄总说的是,做生意讲究的是实力,不是嘴皮子功夫。”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挑衅,楚牧之依旧面沉如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朝老杨递了个眼色。 老杨会意,上前一步,将那只沉甸甸的保险箱“哐当”一声放在了厚实的红木桌上。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老杨熟练地拨动密码锁,只听“咔哒”一声,箱盖弹开。 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成捆现金,箱内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 楚牧之这才缓缓伸出手,从保险箱中取出那份文件,动作优雅而从容。 那是一张打印精美的银行本票,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票据一角,轻轻地、仿佛一片羽毛般放在了桌面上,推到公证员面前。 “三千八百万,交通银行本票,见票即付,分文不差。”楚牧之的声音不高,却像穿透一切嘈杂的利箭,精准地射入黄总的耳中,“黄总如果信不过,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银行核实。” 阳光恰好照在那张本票上,烫金的防伪标识闪烁着冰冷而又灼人的光芒。 黄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死死盯着那张本票,瞳孔骤然收缩。 银行本票,等同于现金,而且是银行信用担保的现金! 他引以为傲的资金优势,在这一刻被对方用一种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彻底击碎。 这笔钱,正是楚牧之通过冷链项目的资金快速回流,精准计算后筹措到的,每一分都带着复仇的寒意。 马三刀脸上的油滑笑容瞬间凝固,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最大的依仗——黄总的财力,已经失去了压制力。 情急之下,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用力拍在桌上,声音尖利地叫道:“等一下!这笔交易不能进行!买方,也就是楚牧之,隐瞒了重大交易信息!” 他高举着那份文件,像挥舞着令旗:“这是一份由权威机构出具的‘拆迁风险告知书’!文件明确指出,这个商铺所在的片区,已经被列入了下一年度的旧城改造规划,随时可能面临拆迁!楚牧之明知此事,却故意隐瞒房东,这是商业欺诈!” 房东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颤抖着望向楚牧之,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恐慌。 黄总眼中也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他立刻接口道:“没错!隐瞒重大风险,合同可以视为无效!公证处不能为这样的交易做公证!” 整个大厅的气氛再次逆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楚牧之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揭穿的骗子。 然而,楚牧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他身旁的陈律师,不慌不忙地拿起那份所谓的“告知书”,只扫了一眼,便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马三先生,你是不是太心急了?”陈律师将文件举起,向众人展示,“第一,这份文件没有住建局的官方公章;第二,没有正式的备案文号。最关键的是……” 陈律师顿了顿,眼神如淬了冰的刀,直刺马三刀的心底:“出具这份评估报告的评估师小林,已于昨天下午,主动向住建局提交了更正声明,并向纪检部门自首,承认自己收受贿赂,出具了虚假报告。马三刀,你现在手上拿着一份伪造的公文,在这里扰乱公共秩序,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话音未落,公证处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戴着眼镜、神情憔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评估师小林。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到大厅中央,朝着房东和楚牧之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收了马三刀的钱,做了假报告!那个片区根本没有拆迁计划!我已经去自首了,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这一记绝杀,如同晴天霹雷,炸得马三刀魂飞魄散。 他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伪造公文、行贿,罪名一旦坐实,他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 楚牧之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拿出手机,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的录音,瞬间响彻整个大厅。 那是马三刀张狂而自信的声音:“……你放心,就算没文件,这事儿也能成!上面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另外,”楚牧之关掉录音,又从陈律师的文件夹里抽出另一份文件,展示给众人,“这是我请陈律师从市规划局调取的最新的区域规划证明,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该地块未来五年内,无任何拆迁或商业改造规划。也就是说,所谓的‘拆迁’,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哗——! 围观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真相大白,反转再反转,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有人立刻举起手机,对着脸色惨白的马三刀和面色铁青的黄总一通猛拍。 不到五分钟,一条带着现场视频和照片的微博就冲上了本地热搜榜,标题触目惊心——《滨城公证处上演现实版无间道,黑中介设局坑害买卖双方,当场现形记! 》 舆论的潮水一旦失控,便再也无法挽回。 黄总眼看着自己的照片和公司的名字被曝光在网络上,脸色由青转黑,再由黑转紫。 他知道,今天再待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 他悄悄对自己身后的律师递了个眼色,准备撤退。 然而,他刚一站起身,楚牧之冰冷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黄总,这就走了?您刚才不是还要跟我竞价吗?现在这么着急离开,是怕被当成马三刀的同伙,还是单纯地……心虚了?” 这一句话,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黄总钉在了原地。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羞辱。 最终,他只能咬碎了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走!”随即带着他那群同样灰头土脸的律师团,几乎是落荒而逃。 上午十点整,所有的闹剧尘埃落定。过户手续顺利完成。 公证员将一本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房产证递给了陈律师。 陈律师转身,郑重地交到楚牧之手中。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在“房屋所有权人”那一栏,会看到“楚牧之”三个字。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晚晴终于赶到了。 她跑得有些急,额上沁着薄汗,气息微喘,看到厅内一片狼藉和瘫倒在地的马三刀,眼中满是疑惑。 楚牧之没有看她,只是将手中的房产证缓缓翻开。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他的动作,落在了所有权人那一栏。 只见上面用端正的宋体字,清晰地打印着一行字—— 房屋所有权人:晚晴花坊(经营者:苏晚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苏晚晴怔在了原地,她看着那本红色的证书,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名字,大脑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地眨了眨眼,可那行字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瞬间将她的视野模糊。 楚牧之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说过,你想开一家永远不会被房东赶走的店。”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穿透所有的喧嚣,抵达她的心底,“现在,它不会了。” 苏晚晴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本房产证的封皮,那微凉的触感却像是带着电流,让她浑身一颤。 她张了张嘴,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哭腔:“可……可是,这是你的钱……” 楚牧之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泛红的眼眶。 “不,”他说,“这不是我的钱。这是你应得的开始。” 午后的阳光变得温暖而柔和,洒满了整个公证大厅。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瘫坐在门外台阶上、形如槁木的马三刀。 楚牧之牵着苏晚晴走出去的时候,经过他身边,脚步微顿。 他没有看马三刀,只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你总说,信息差就是钱。你错了——人心才是。你输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局,是你的底线。” 说完,他不再停留,牵着苏晚晴的手,走进了灿烂的阳光里。 苏晚晴抬起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泪水滑过脸颊,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她忽然就笑了,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明媚而清澈。 而在街角的监控画面中,一辆始终停在阴影里的黑色轿车,引擎被悄然发动,缓缓驶离。 后座的车窗降下寸许,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腕的白衬衫袖口上,别着一枚精致的袖扣,上面刻着两个字和两个数字——“经研所98”。 那只手举起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冷冽: “……目标脱离了预设轨道。他比我们预估的,更难控制。” 镜头缓缓拉远,城市的风依旧吹拂不休,一场更大的棋局,才刚刚落下第一颗棋子。 苏晚晴指尖轻抚着房产证硬质的封皮,那上面烙印着的“晚晴花坊”四个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指尖传来轻微的颤抖,顺着她的手臂,一直蔓延到心脏最深处。 她从未想过…… 第44章 她摸着红本那晚,风终于停了 夜色如墨,霓虹灯在远方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却唯独照不亮这片刚刚易主的寂静街角。 苏晚晴的指尖依旧停留在暗红色的房产证封皮上,那略带粗糙的质感,仿佛带着一种滚烫的、能烙印进灵魂的温度。 指尖的微颤,泄露了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真正拥有实体资产——不是那个随时会被房东加租的狭小店面,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生怕被扫地出门的角落,而是一栋楼,一栋刻着她名字的楼。 她缓缓抬头,眼里的水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望向眼前这个男人,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为什么……是‘晚晴花坊’?你明明可以……” 她想说,你明明可以用你公司的名字,或者任何一个更具商业价值的名称。 这栋楼的位置和规模,远超过一个小小花坊的需求,它代表的是一笔巨大的投资,一份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的馈赠。 楚牧之的眼神深邃如海,他直接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因为我不是来救你的。”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缩。 “我是来陪你,把梦想钉进地里的。”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声音仿佛一柄温柔的重锤,瞬间击碎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惶恐与卑微。 眼眶一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却不是因为感动于馈赠,而是因为被彻底地理解。 她终于明白,这栋楼不是施舍,不是怜悯,甚至不是一份单纯的礼物。 它是信任的落点,是他对她那个看似渺小却无比坚韧的梦想的最高认可。 他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需要拯救的弱者,而是把她看作一个并肩而立的伙伴,一个值得他亲手为其夯实地基的梦想家。 这比任何金钱的堆砌,都更能让她挺直腰杆。 夜色更深,楚牧之却毫无睡意。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老杨。 “老杨,给我调个车队过来,要最能干活的人。对,现在,连夜。” 电话那头的老杨虽然诧异,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 半小时后,几辆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写字楼后门。 楚牧之脱下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驾驶座上,只穿着一件黑色T恤,亲自带队走进了积满灰尘的地下仓库。 这里原本是前一家公司堆放废弃文件和办公用品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败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 “楚哥,这些杂物找个回收公司处理就行,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吧?”小秦戴着手套,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废弃纸箱和锈迹斑斑的铁架子,满脸不解,“您这身份,干这个……传出去不太好听。” 楚牧之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一根撬棍,利落地撬开一个沉重的木箱,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将一捆捆旧报纸扔上推车,动作娴熟而有力,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总裁。 直到将最占地方的一排铁架子合力推倒,发出轰然巨响,他才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在幽暗的仓库里显得异常明亮。 “有些事,必须亲手做一次,”他看向依旧困惑的小秦,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嘶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才知道,这不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我要让她亲眼看到,这个地方是如何从一片废墟,变成她梦想开始的地方。每一块被清理出来的空间,都是我亲手为她打下的江山。” 小秦怔住了。 他看着楚牧之被灰尘弄脏的侧脸和那双比任何时候都坚定的眼睛,终于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搬运旧货,这是一种仪式,一个男人在用最原始、最真诚的方式,向一个女人宣告:你的未来,我与你共同开创。 他不再多言,默默地拿起工具,加入了这场深夜的“战斗”。 他们要清空这里,规划出全新的“花艺工坊”,还要隔出几间,作为“女性创业共享空间”,让更多像苏晚晴一样的女性,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廉价而温暖的起点。 第二天一早,陈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严谨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楚总,产权已经完成登记了。不过,按照规定,这栋楼的消防标准和商业用途都需要重新申报和验收,这个流程快则一两个月,慢的话……” “不用等了。”楚牧之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刚刚赶到办公室的陈律师面前。 一份是委托第三方权威机构完成的《建筑结构安全评估报告》,另一份则是详尽的《商业用途变更申请书》,上面连规划图都一应俱全。 陈律师扶了扶眼镜,拿起文件,越看越心惊。 这两份文件的准备工作极其繁琐,尤其是安全评估,需要专业团队进行多项检测,绝非一两天能完成。 上面的签发日期,赫然是七天前! 这意味着,在楚牧之与马三刀的博弈进入白热化、甚至在交易尚未最终敲定之前,他就已经预判到了今天所有可能遇到的行政流程,并提前启动了这些前置手续! “你连这个都……”陈律师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从业多年,见过无数精明的商人,但像楚牧之这样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的,简直闻所未闻。 楚牧之端起桌上的咖啡,浅啜一口,镜片后的目光淡然如水:“等风来,不如自己造风。”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整栋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苏晚晴带着赵曼,第一次踏进了这个完全属于她的地方。 “天哪!苏姐!这里也太大了吧!”赵曼一进门就兴奋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你看你看,这一楼大厅采光这么好,做成开放式花店和咖啡区简直完美!二楼!二楼可以隔出好几个房间!这间做我们的直播室,那间当花艺培训教室!还有储藏室、办公室……” 赵曼像一只快乐的鸟儿,在楼上楼下不知疲倦地跑着,规划着每一个角落的未来。 苏晚晴却没有跟上去。 她静静地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周围是刚刚清理干净、还残留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光洁的地板砖缝隙。 一片冰凉的触感,却让她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她刚用全部积蓄盘下那个小店面,因为搬运花泥和工具,不小心在门口的地板上留下了一点泥印。 房东那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正巧路过,一脚踹开她的店门,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卖花的,别弄脏了老子的地!交不起房租就滚蛋,晦气!” 那一刻的屈辱和无助,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而如今,她的掌心正真实地触摸着这片广阔的空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地砖,都刻着她的名字。 再也没有人可以踹开她的门,再也没有人可以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 她慢慢地站起身,挺直了从未如此挺直过的脊梁,对着窗外绚烂的晚霞,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原来站着,真的比活着更暖。” 深夜,楚牧之的私人办公室灯火通明。 他正在逐一核对所有的过户文件和补充协议,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低沉的震动。 他拿起一看,是一条未署名的短信。 “你赢了。但记住,我们这行不讲对错,只讲谁能活到最后。” 号码是临时的虚拟号,但那股阴狠毒辣的语气,楚牧之瞬间就锁定了发信人——马三刀。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没有回复,也没有迟疑,直接将短信彻底删除。 仿佛那不是一句威胁,而是一片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 紧接着,他拨通了老吴的电话。 “是我。”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涌动的暗流,“从现在开始,派人二十四小时盯住马三刀和他手下所有核心人员。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电话那头的老吴沉声应下。 楚牧之补充道,语气陡然变得森寒如冰:“另外,再加派一重人手,暗中保护苏晚晴。告诉下面的人,如果马三刀敢动她一根头发——” 他顿了顿, “我不再走程序。” 挂断电话,楚牧之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远处,那栋属于苏晚晴的小楼,刚刚亮起了第一盏测试的灯光。 那光芒在深沉的夜幕中并不算耀眼,却像一颗倔强而明亮的星星,精准地落在了她曾经无数次独自走过的、漫长而孤寂的夜路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点光芒,许久,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 这一盏灯,照亮了一个人的梦想。 可这座城市里,还有千千万万盏或明或暗的灯火。 在那些灯火之下,又有多少个像曾经的苏晚晴一样,在黑暗中挣扎、渴望着一丝微光的人? 一朵花的绽放,带不来春天。 但如果,能让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处处都开出希望的花呢? 楚牧之的目光越过那栋小楼,投向了更远处无尽的城市夜景,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一个新的、远比商业版图更加宏大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第45章 他不说话那晚,整条街都听见了 楚牧之的声音穿透听筒,冷静而果断,不带一丝波澜:“小秦,以星野公益的名义,发起‘城市花匠计划’。” 电话那头的小秦笔尖飞速划过记事本,连一个字的疑问都没有。 “宣布我们将新CBD大楼临街裙楼的百分之三十空间,无偿提供给女性创业者。”楚牧之目光穿透落地窗,俯瞰着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申请条件只有一条:提交一份关于‘让生活更美的小生意’计划书。” 指令下达,星野集团这台精密至极的商业机器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开始运转。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在整座城市炸开。 仅仅是半小时,小秦的邮箱和后台报名通道,就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了上千份各式各样的申请。 手工工坊、主题烘焙、亲子阅读角、心理咨询室……每一个计划书背后,都是一个被现实压抑许久,却依旧渴望绽放的梦想。 楚牧之的指令再次传来:“把所有申请者和马三刀的商业版图做交叉比对,任何与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一概剔除。” 他要的,是一片纯粹的土壤,容不得半点污泥渗透。 经过三天三夜的严格筛选,一份二十人的首批入驻名单被呈递到他的办公桌上。 楚牧之亲自审核,每一个名字,每一个项目,都仔细斟酌,确保万无一失。 这二十个女人,是第一批种子。 而他,要为她们的生长,再添一把火。 “老杨,”楚牧之拨通了另一个电话,“从冷链车队抽调十辆车出来,立刻改装。” 老杨是跟着楚牧之从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过命兄弟,执行力堪称恐怖。 “改成什么样,老板?” “移动花市。”楚牧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谱写一曲反击的序章,“车身喷涂统一标识,就叫‘晚晴花坊·她力量专线’。让新入驻的那几位花艺师设计几款平价花束,每天清晨,开进各大社区和写字楼售卖。” “明白!” “还有,”楚牧之补充道,“每卖出一束花,附赠一张卡片。”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温情:“卡片上写:你收到的,不只是花,是一个女人重新出发的勇气。” 三天后,清晨的阳光刚刚洒满城市。 十辆装饰得如同童话花车的“移动花市”悄然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车身上“晚晴花坊·她力量专线”的字样清新而有力,车厢里满载着由那些重获希望的女花艺师们精心设计的花束。 它们价格不高,却饱含心意。 一位刚刚被上司训斥过的年轻白领,在写字楼下买了一束“晨光”,卡片上的那句话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一位送孩子上学后满心疲惫的母亲,在小区门口收到丈夫递来的一束“慰风”,读着卡片,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故事,开始在城市的脉络里发酵。 本地最火的几个自媒体敏锐地嗅到了热点,他们扛着摄像机,开始全城追逐这些移动的花车。 镜头下,女摊主们温柔而坚韧的笑脸,市民们收到花束时惊喜的表情,以及那句直击人心的卡片文案,构成了一幅幅极具感染力的画面。 “全城寻找最美花车”的话题,如同坐上了火箭,在短短三日内,强势冲上同城热搜榜首。 舆论的烈火,越烧越旺。 与此同时,在新楼宽敞明亮的公共空间里,苏晚晴正主持着首场“女性主理人沙龙”。 她站在中央,自信而从容,与一个月前那个狼狈无助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们的花店现在供不应求,但单打独斗,成本还是太高。”一位花艺师率先提出问题。 “我的烘焙店也是,很想和大家做一些联名下午茶套餐,但不知道怎么结算和推广。” 讨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也面临着现实的难题。 忽然,一位做定制饰品的姐姐眼睛一亮,提议道:“晚晴姐,我们能不能联合起来,推出一张‘她经济联盟’会员卡?在我们任何一家店消费,都能积分,积分可以当钱花,也可以兑换我们各自提供的体验课!” 这个提议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苏晚晴。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这个主意太棒了!就这么办!” 她当场拍板,丝毫没有犹豫。 角落里,楚牧之穿着最普通的休闲装,像个误入的路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到苏晚晴眼中那团重新燃起的火焰,他嘴角微微上扬,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去。 沙龙一结束,他便给小秦发了条信息:“对接最好的支付系统供应商,为‘她经济联盟’开发会员系统。另外,从我个人账户里,以匿名捐赠者的名义,拨五十万过去,作为会员积分池的启动资金。” 小秦立刻回复:“好的,老板。积分兑换规则呢?” 楚牧之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每消费一元,积累一分。满一千分,可免费兑换一节由星野投资战略部提供的创业辅导课。” 他要给她们的,不只是鱼,更是渔。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 陈律师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楚总,天大的好消息!市妇联看到‘移动花市’和你们‘城市花匠计划’的报道,高度赞扬!他们决定,把今年的‘巾帼创业示范点’的牌子,挂到你们这里来!” 这是一个官方的最高认可,其分量远超任何商业宣传。 楚牧之的反应快得惊人:“老杨!立刻组织最好的装修队,三天!我要看到全新的门头、荣誉墙和接待区!” 三天后,挂牌仪式如期举行。 闪光灯和摄像机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们将话筒对准了站在台前的苏晚晴。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西装,身后,是那二十位,不,现在已经增加到三十位的女性主理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今天,我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我是我身后这三十个不屈不挠的灵魂,共同发出的回声。我们想证明,女人的价值,不该被定义,我们的事业,可以让这座城市,变得更美!”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人群的最后方,楚牧之远远地望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欣慰地笑了。 他转身,悄然走进那栋大楼,来到苏晚晴刚刚布置好的办公室。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便签,轻轻地,塞进了她办公桌最上层的抽屉里。 便签上,是他用左手写下的一行字,字迹潦草却有力:2011年第一季度,社区团购将兴起。 深夜,送走最后一批祝贺的客人,苏晚晴疲惫地回到办公室。 她揉着太阳穴,习惯性地拉开抽屉想找一包提神的茶叶,却摸到了一张陌生的纸条。 她疑惑地展开,当看清上面那行字时,整个人如遭电击,瞬间僵住。 “2011年第一季度,社区团购将兴起……” 这个笔迹……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这内容,却像一声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这绝不是普通的提醒,这是一种洞悉未来的预言! 是谁? 到底是谁在背后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从匿名买下她的花店,到发起“城市花匠计划”,再到这张预示着下一个风口的纸条…… 苏晚晴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的目光穿透夜色,直直地望向对面那座在黑夜中依然灯火通明的巨塔——星野投资。 这一次,她的心中涌起的,不再仅仅是无尽的感激。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她不想再被动地接受这份恩情,不想只在说完“谢谢”后继续低头走自己的路。 她想站到那个人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成为那道照亮深渊的光的一部分。 镜头切换。 星野投资顶层办公室,楚牧之随手关掉了面前的电脑。 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光。 屏幕上,是小秦刚刚发来的一张截图,标题鲜红刺眼——《市住建局发布通告,将“三刀地产中介”列入严重失信名单,法人马三刀永久禁止从事相关行业》。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将那张截图删除,然后抬眼望向窗外。 对面大楼里,苏晚晴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夜空诉说,又像是在对那个仍在奋斗的身影低语: “风停了,是因为有人,终于站稳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而此时,对面的苏晚晴,也终于从窗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她没有去思考那张纸条的真伪,而是鬼使神差般地,将所有与“星野投资”有关的线索,无论巨细,全部从文件夹和网络收藏夹里翻找出来,一一摊开在桌面上。 新楼的租赁合同,星野公益的公告,陈律师无意中透露过的“楚总”……一个个零散的点,在她眼前铺开。 起初,它们看起来毫无关联。 但当她将视线聚焦于每一个事件发生的时间节点时,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规律,开始在这些看似偶然的事件中,慢慢浮现出来。 一个看似荒谬,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 第46章 他转身那晚,她追了出去 深夜,晚晴花坊的工作室灯火通明。 苏晚晴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一堆看似毫无关联的资料:冷链公司的合同、房产过户文件、银行的匿名转账记录、甚至还有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条线索都像一颗散落的珍珠,而那根串起它们的无形丝线,最终都指向一个名字——星野投资。 这个神秘的投资方,像一个无所不在的影子,总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出现。 那辆解了燃眉之急的冷链车,来得恰到好处;那笔支付了花店三年租金的巨款,精准得像是算好了她的最后期限;那份让她免于牢狱之灾的《建筑安全评估报告》,更是如同神启。 起初,她以为是幸运,是命运的眷顾。 可当巧合一再上演,那便不是巧合,而是蓄谋已久的守护。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那是她从新闻档案里翻出的一张照片,楚牧之在公证处签署文件的侧影。 照片的像素不高,但苏晚晴却像是着了魔,一遍遍地放大,直到画面变得模糊失真。 忽然,她的呼吸一滞。 在楚牧之那身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内袋里,露出了一角文件的边缘。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角落,上面印着一串模糊的数字编号。 苏晚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冲到保险柜前,用颤抖的手指输入密码,取出了那份拯救了她一切的《建筑安全评估报告》。 她翻到首页,将上面的编号与屏幕上那串模糊的数字逐一对比。 吻合。 分毫不差。 轰的一声,她脑海里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瞬间拼合完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被狠狠抛入云端,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膛。 是他。 一直都是他。 那个看似冷漠疏离,总在不经意间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 那个用会员积分这种拙劣借口送来顶级花材的男人。 那个在她最绝望时,用一个名为“星野投资”的化身,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的男人。 星野……晚晴。 星空之下,雨过天晴。原来从一开始,他的名字就预示了一切。 苏晚晴的眼眶瞬间湿润,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包裹了她冰冷许久的心。 她笑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 原来她所以为的孤军奋战,身后一直站着一个沉默的巨人。 星野大厦,顶层密室。 巨大的监控墙上,分割成数十个画面,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而楚牧之的目光,只聚焦在其中一个画面上——新楼天台。 苏晚晴单薄的身影站在风中,久久地凝望着星野大厦的方向。 风吹起她的长发,像一幅孤寂而倔强的剪影。 “楚总,”小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忍,“您真的决定了?深圳那边的行程已经对外公布,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楚牧之的指尖在控制台的“离场”按钮上空悬停,微微颤抖。 屏幕上,苏晚晴的侧脸清晰可见,那双曾经黯淡的眸子,如今亮得惊人,仿佛淬炼过的星辰。 “不必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按下那个按钮需要多大的力气,“她值得更完整的人生,而不是一个背负着重生秘密的阴影。我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路,她可以自己走得很好。”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她好。 他的世界充满了上一世的恩怨与未知的危险,将她卷进来,是对她光芒的亵渎。 他已经为她铺平了前路,现在,是时候退回到黑暗中了。 屏幕暗了下去,密室重归寂静。 傍晚时分,陈芳兴冲冲地跑进花坊,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晚晴!市中心新开的那个最高端的商场‘环球之城’,点名要签我们‘晚晴花坊’!独家入驻品牌,年保底五百万!还提供最好的铺位和装修!” 这对于任何一个初创品牌来说,都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然而,苏晚晴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芳姐,我不想去当别人的装饰。” 在陈芳错愕的目光中,她转身走进工作室,拿出一份刚刚写好的计划书,标题赫然是——“晚晴花坊独立门店扩张计划”。 她将计划书递给陈芳,声音清澈而坚定:“我要开自己的店,从选址到设计,都由我们自己决定。而且……”她的指尖点在计划书的第一条上,“所有新店,必须由女性主理人自主经营。我要的不是一个品牌,而是一个能让更多像我们一样的女性,拥有自己事业的平台。” 陈芳看着计划书上清晰的商业逻辑和宏大的愿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发现,眼前的苏晚晴,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她的野心和格局,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苏晚晴没有停下,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杨的电话。 “杨叔,您人脉广,能帮我联系一下云南那边的花农协会吗?我想跳过所有中间商,和花农建立直供合作,给他们更高的收购价,也要最新鲜的花源。” 电话那头,老杨爽朗地笑了起来:“晚晴丫头,你这电话可打晚了。” 苏晚晴一愣:“什么意思?” “楚哥……哦不,是星野投资那边,半个月前就把云南几个最大的花卉种植基地的合作协议发给我了,说是你迟早会用到。他让我等你主动开口,再把东西交给你。”老杨感慨道,“他说,他可以为你铺路,但每一步,都必须由你自己亲自踏出去。” 手机从耳边滑落,苏晚晴怔在原地。 他……一直都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不仅守护着她的现在,甚至连她的未来,都早已规划妥当。 这份深沉到可怕的了解和爱意,像一张温柔的巨网,将她牢牢网住,再也无法挣脱。 不,她不想挣脱。 她要走向他。 深夜,暴雨初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细雨。 楚牧之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准备离开办公室。 他习惯性地走到落地窗前,最后看一眼花坊的方向。 那里的灯光依旧亮着,像一颗温暖的星。 就在这时,他瞳孔一缩。 一道撑着伞的身影,正从花坊的方向快步走来,目标明确——星野大厦。 是她! 楚牧之的心头猛地一紧,第一反应竟是转身躲避。 他刚刚才下定决心要放手,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他快步走向电梯,然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伸了进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再躲了。” 苏晚晴站在他面前,浑身带着雨夜的湿气,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燃着火焰。 楚牧之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仰起头,看着他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我知道是你。从第一辆救急的冷链车,到那张突然出现的房产证;从公证处照片里你口袋露出的评估报告编号,到杨叔口中早已备好的合作协议;甚至,是你用那种蹩脚的会员积分借口,送来我梦寐以求的‘朱丽叶’……” 她每说一句,楚牧之的身体就僵硬一分。 “你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在用行动告诉我——‘我在’。” 他依旧沉默,雨水顺着她手中的伞沿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苏晚晴的眼中终于涌上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你曾经对我说,我是顺光而来的人。可我心里清楚,如果没有你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为我托底,我的光,早就灭了。”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近他的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换我来照亮你。楚牧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经历过什么,背负着什么秘密,我都想站在你身边。” 漫长的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微弱的雨声。 许久,楚牧之终于缓缓垂下眼眸,对上她那双写满坚定与深情的眼睛。 他紧绷的下颚线,终于一点点柔和下来。 他望着她,像是望见了穿透两世黑暗的唯一光芒,然后,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镜头拉远,夜雨停歇,云层散去,露出点点繁星。 星野大厦与不远处的晚晴花坊灯火通明,交相辉映,像两颗在各自轨道上孤独运行了太久的星,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的引力,走向了共同的轨迹。 回到办公室,巨大的喜悦和安宁包裹着楚牧之,但他心底深处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却并未完全松懈。 威胁并未消除,他必须更加警惕。 他坐到电脑前,调出了星野大厦内部的监控系统。 保护苏晚晴,首先要确保自己身边没有内鬼。 他指尖轻点,将时间轴拉回到了半个月前的某个深夜。 画面飞速闪过,他精准地定位到了七楼——掌管着星野所有核心项目机密的资料室。 走廊的灯光昏暗,一切如常。 然而,就在凌晨两点十七分,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画面中。 那人熟练地避开了常规巡逻路线,用一张伪造的权限卡,刷开了资料室厚重的门。 当那人的脸在屏幕上清晰放大的瞬间,楚牧之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刺骨。 他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住,瞳孔骤然紧缩。 是陆远。 第47章 他没发火那晚,账本烧了 星野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楚牧之指尖轻点,将监控画面定格在陆远将U盘插入电脑的那一瞬间。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张平日里温和儒雅的面孔,此刻只剩下冰川般的冷硬。 他没有暴怒,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风暴正在无声集结。 小秦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他刚刚按照楚牧之的指令,从服务器的临时缓存区里,悄无声息地提取了陆远电脑上残留的文件碎片,并成功拼凑出那封发往林国栋投行的加密邮件草稿。 《关于地产政策窗口期的预判及合作建议》。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小秦的认知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平日里跟着楚总鞍前马后,谦逊勤勉的陆远,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楚牧之缓缓合上笔记本电脑,发出一声轻微而决绝的“咔哒”声。 他转过身,望向窗外灯火璀璨的城市,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不是不懂忠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悲悯的嘲讽:“是根本不信这世上有比利益更重的东西。”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苏晚晴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一丝兴奋,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自己的成果:“牧之,我把花坊直营店的选址方案重新优化了,这次我把重点放在了……” 话音戛然而止。 她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里异样的气氛,小秦紧绷的脸色和楚牧之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寒意,都让她心头一紧。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楚牧之的办公桌上,那里摊着一份文件,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央行降准预期报告》,页眉处还用红色字体标注着一行小字——仅供内部参考。 苏晚晴的瞳孔微微收缩。 作为金融圈内的人,她深知这份报告如果为真,意味着什么。 这几乎是在公然宣告,一场资本的狂欢即将在楼市上演。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疑惑:“你在……押注楼市?这太冒险了,政策面根本没有明确信号。” 楚牧之抬眼看她,眼中的冰霜瞬间融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掌控一切的沉静。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不是在押注楼市。”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等一个人上钩。有些人,天生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必须让他亲手为自己钉上棺材板,把他自己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苏晚晴看着他眼底那份洞悉一切的平静,心中猛地一颤。 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场赌博,而是一场狩猎。 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悄然布下,而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猎物,还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精心挑选的饵。 同一时刻,在城市另一端的廉价出租屋内,陆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的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一条来自林国栋的回复,言简意赅:“材料很有价值,下周签约。” 成功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几乎要颤抖起来。 他冲进逼仄的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尘封的箱子。 里面全是他这几年来跟着楚牧之学习时做的笔记,从宏观经济分析到个股操盘手法,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几个笔记本。 这些曾被他视若珍宝的东西,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笔记本一页页撕下,丢进一个铁盆里,划亮了打火机。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纸张,将那些字迹化为灰烬,也仿佛在烧掉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不需要再仰望谁的光环,从今往后,他自己就是光。 烧毁了所有与楚牧之相关的痕迹后,他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投行工牌照片设为了手机壁纸。 照片上的自己,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他走到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自己那条廉价的领带,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对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又像是在宣誓:“我不是叛徒,我只是……选择了一条更正确的路。”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雨点敲打着玻璃窗,也映出了他那张因欲望和野心而微微扭曲的脸。 星野大厦,灯火通明。 楚牧之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小秦和公司元老老周三个人。 气氛严肃而压抑。 “计划分两步走。”楚牧之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第一步,技术伪装。” 他看向小秦:“阿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去机房,把我们根据真实政策动向推演出的‘紧缩’模型,和这份伪造的‘降准’报告,拆解成两套完全独立的数据包,用不同的加密方式写入内部系统的后台数据库。” 他递给小秦一张纸条:“这是触发指令。一旦陆远的账户或者他可能使用的任何代理IP,在系统内搜索‘降准’、‘放水’、‘地产利好’等关键词,后台系统将不会显示任何真实数据,而是自动触发推送这份假的PDF报告。同时,立刻记录下他的登录IP、设备指纹和操作时间,直接发到我手机上。” 小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钦佩。 这招“偷天换日”,简直是为陆远量身定做的陷阱。 “第二步,财务隔离。”楚牧之转向老周,这位跟了他十年的老部下,掌管着公司的钱袋子。 “老周,你连夜重做一份账本。把我前几天划拨到海外账户,用于收购那家新能源技术公司的三百万美金‘战略预备金’,从账目上抹掉。用一个新设的科目,把它虚列为‘花坊品牌前期孵化支出’。” 老周皱了皱眉,瞬间明白了楚牧之的用意:“楚总,您的意思是……就算陆远把我们账面上有大额资金流动的消息透露给林国栋,他们也只会以为我们是要在线下猛砸钱做‘花坊’这个消费品牌,而绝不会想到我们真正的目标是海外的新能源?” “没错。”楚牧之的眼神冷冽如刀,“我要让他偷走的每一条信息,都变成引爆他自己的炸弹。我要让林国栋相信,我楚牧之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要在地产政策的悬崖边上,玩一场豪赌。” 三天后,整个金融圈被一条消息引爆了。 林国栋的宏业资本重仓的几只地产股,在开盘后毫无征兆地全线暴跌,其中一只甚至一度逼近跌停。 短短一天之内,据传其账面浮亏超过千万。 市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想不通,以稳健和消息灵通著称的林国栋,为何会在此刻做出如此激进且错误的判断。 楚牧之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品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 茶香袅袅,窗外阳光正好。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小秦发来的消息:“楚总,陆远五分钟前去了财务部,说要查您上个月的个人账户流水和公司战略储备金的去向,被李姐用‘权限不足’的理由拦下了。” 楚牧之的嘴角,逸出一声极轻的笑。 鱼,终于开始因为恐慌而疯狂挣扎了。 他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另一部手机,轻轻按下了录音键。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缓缓说道: “有些人,总以为偷走一张藏宝图,就能找到传说中的金矿。他们费尽心机,不惜背叛一切,最终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张图。”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洞穿人心的力量。 “但他却不知道,真正的地图,不在纸上,不在电脑里。” “真正的地图,在风里。” 他结束了录音,将这段音频命名为“送给叛徒的墓志铭”,然后发送到了一个私密云盘。 镜头缓缓拉远,从他沉静的侧脸,到宽大的办公桌,再到整个顶层办公室。 星野大厦如一柄利剑,矗立在城市中央,顶层的灯火彻夜未熄,像一只洞悉世事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脚下这座城市里,每一场正在上演的贪婪与背叛,新生与毁灭。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私人电话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上没有号码,只有一个名字。 一个足以让整个华夏金融界都为之侧目的名字。 楚牧之看着那个名字,风,终究还是吹起来了。 而他,早已站在了风口之上。 第48章 他在台上那晚,全场静了 金融会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数百名衣着光鲜的精英冻结在这一瞬间。 聚光灯如利剑般直刺楚牧之,主持人那句精心设计、淬满毒液的提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楚总,业界传闻,您一手培养的核心操盘手陆远,已经转投林国栋先生麾下。这是否意味着,星野投资内部出现了无法调和的战略分歧?” 一字一句,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每个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先是惊愕地望向台上从容不迫的楚牧之,随即又像被无形的引线牵引,齐刷刷地转向台下第二排。 那里,坐着事件的另一个主角,陆远。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高定西装,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得意与挑衅的微笑。 他甚至没有躲闪众人的目光,反而微微挺直了腰背,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他等待着,等待看那个曾经被他视为神祇、如今却被他踩在脚下的男人,如何在这公开的审判席上狼狈不堪,语无伦次。 他算好了一切。 楚牧之要么为了公司颜面,粉饰太平,说些“人各有志”的场面话,那只会显得他无能懦弱;要么恼羞成怒,公开指责,那更会坐实星野内部分崩离析的传言,让投资人信心动摇。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然而,楚牧之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主持人微微颔首,然后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拿起讲台上的遥控器。 “分歧,确实存在。” 他开口了,声音平稳而有力,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非回应一个刁钻的诘问。 全场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远的嘴角笑意更浓,他几乎要为楚牧之的“坦诚”鼓掌了。 楚牧之没有看他,只是按下了遥控器。 他身后巨大的LED屏幕瞬间亮起,没有公司Logo,没有论坛标题,只有一张被高清扫描的、略显泛黄的纸张。 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字迹,正是陆远亲手书写的“宏观政策走向预判核心笔记”的第一页。 台下一片哗然,这可是业内千金难求的顶级干货! 陆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楚牧之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冰冷:“这份笔记,是我让陆远整理的。我告诉他,这是星野下半年的核心战略基石,必须由他亲自操刀,以体现他的价值。” 屏幕上,PPT翻到了第二页。 左边是笔记内容,右边则出现了一条时间线,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林国栋旗下几只基金的建仓、调仓时间点。 每一个动作,都与笔记中的预判惊人地吻合。 信息泄露的脉络,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份信息,我也是允许他带走的。”楚牧之的语调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我甚至告诉他,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被一家公司束缚。如果他认为外面有更好的平台,这些凝聚了他心血的东西,理应成为他谈判的筹码。” 陆远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想不通,楚牧之为什么要自曝其短?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楚牧之按下了第三下遥控器。 屏幕切换,笔记内容放大,一个用红圈标注出来的预测格外醒目——“核心判断:八月大概率降准,利好大宗商品及高杠杆周期股。” “但是,”楚牧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这条错误的预测,是我亲手删改后,放进他拷贝走的最终版文档里的。” 会场彻底炸了锅。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就是实锤! 这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请君入瓮的惊天大局! 所有人都明白了,林国栋以为自己得了麒麟才子和绝密情报,实际上只是吞下了一颗楚牧之亲手喂下的毒丸! 陆远的脸色由白转为死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再也无法维持那份伪装的镇定,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审判场。 “陆远,别急着走。” 楚牧之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让他脚步一滞。 他按下遥控器,屏幕瞬间切换,不再是文档,而是一个音频播放的波形图。 紧接着,一段清晰的录音响彻全场。 “……楚牧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星野的每一步都是在走钢丝,我受够了这种把身家性命压在一个人疯狂念头上的日子!我绝不与他为伍……” 这是陆远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与怨毒。 “……只要林总肯接纳我,这些核心数据,我可以保证,至少值这个数。”一个压低了嗓门的中间人的声音响起。 “五十万?你在开玩笑?这是星野未来半年的命脉!没有一百万,免谈!” 音频戛然而止。 但屏幕上,一张五十万元的银行转账记录截图、一段陆远在办公室深夜拷贝U盘的监控录像、一封他用加密邮箱发送附件的日志记录,如同一连串无情的铁证,依次播放。 楚牧之环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僵在过道里、背影佝偻的年轻人身上。 “我曾对他说,给他三个月的时间,用业绩和能力,在星野内部光明正大地拿到他想要的一切。但他选择用背叛,来回答我的信任。” 他的声音里,再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仿佛在为一段关系的彻底死亡,盖上最后一块墓碑。 陆远再也承受不住这毁灭性的打击,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疯了似的冲出了会场。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暴雨。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昂贵的西装,也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像一只丧家之犬,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狂奔。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他颤抖着掏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根稻草。 “【行业协会通知】:鉴于陆远严重违反职业道德,已被列入行业从业人员黑名单。” “【母校商学院声明】:我院毕业生陆远……其个人行为已严重背离校训,经院务会研究决定,即刻撤销其‘杰出校友’称号,并与其划清一切界线。” “【最新快讯】:针对星野投资在论坛上披露的信息,林国栋先生的助理公开表示,林总对陆远其人并不了解,也从未有过任何正式的雇佣意向,对此次事件深表遗憾。” 他再也跑不动了,无力地蹲在街角,任由狂风暴雨冲刷着他狼狈不堪的身体。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印着“林氏资本-投资总监-陆远”的工牌。 这张他视为通往人生巅峰的门票,如今却像一张废纸,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狠狠砸在上面,晕开一片模糊。 不远处的酒店廊檐下,赵教授和他带来的两名学生静静地站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老人望着陆远在雨中颤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对身旁的学生说:“都记住了,才华,永远不是你们可以肆意作恶的通行证。” 当晚,楚牧之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雷声渐歇,窗外的城市在雨水的洗礼下,霓虹闪烁,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刚坐下,就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信封。 拆开,里面只有一片被火烧得残缺不全的纸片,正是他那本笔记的一角。 焦黑的残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扭曲,力透纸背: “我以为你能成王,结果你只是个猎人。” 楚牧之捏着那半页残片,沉默了良久。 那双在白天锐利如鹰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老周的号码:“去查一下陆远的老家,看看还有没有亲人。先以公司的名义,安排一笔临时救助金过去,别让人知道是谁给的。” 挂断电话,他又对站在门口等候指示的助理小秦说:“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牧远投资小组’的‘远’字,改成源头的‘源’。有些名字,不应该被用来羞辱一个失败者。” 小秦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楚牧之将那片烧焦的纸片扔进垃圾桶,仿佛扔掉了一段不值一提的过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猎杀已经落幕,而新的棋局,已在灰烬中悄然萌芽。 他拿起手机,找到了李姐的联系方式,发去一条简短的指令。 “李姐,通知一下王涛、陈静、刘博、孙胖子,还有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张亮,明晚七点,到星野七楼的七号会议室。就说,我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