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陪白月光,我离婚你又发疯》 第1章 爱断情绝 G省市,一家名为“浮光”的私人咖啡馆内。 舒缓的古典乐如同一条温柔的溪流,静静在空气中流淌。 一扇厚重的玻璃门将人声隔绝在了街边巷角。 这里几乎没有人声。 每一张桌子都由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彼此间相隔甚远,给每个客人留下了绝对的私人空间。 浓郁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香气与室内淡雅的木质香调交织,为客人们营造出与世隔绝的静谧感。 龙辰临窗而坐,斜靠在一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扶手椅上,目光淡漠的正凝视着窗外。 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沉寂。 “请问,您是龙渊,龙先生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话语中流露出一种几乎无法抑制的激动之情。 龙渊?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中炸响。 一个阔别了整整五年的名字。 它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龙渊,正是A省龙家——那位惊才绝艳、被誉为“天之骄子”的小少爷的名字! 五年前他主动斩断过往,化名龙辰,离开了A省。 如同真龙潜于浅滩,在G省这座二线城市销声匿迹。 而这个曾令无数豪门巨擘为之颤栗的名字,也随着他的离去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能知晓他这个身份的人,放眼整个炎国,也屈指可数。 “你打错了。我并非龙渊。” 龙辰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万年寒冰。 说完便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在今天,他不想被任何一件来自过去的人或事打扰。 此刻坐在这里,他只为了一件事。 亲手为自己充斥着谎言与背叛的婚姻,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他平静的看着面前由G省市最顶尖的律师备好的文件。 也许是注重隐私,封面上一片空白。 但是只要翻开第二页,就会看到那几个清晰而冰冷的字——离婚协议书。 正在此时,厚重的玻璃门被推了开来。 一阵风铃声轻响过后,店内响起一阵清脆、规律且带着独特韵律的高跟鞋声。 哒、哒、哒。 每一下都精准的敲击在光洁的黑胡桃木地板上。 一位身姿高挑、容貌清绝、气质如冰山雪莲般的女子,款步走入了咖啡馆。 她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香奈儿套裙,每一寸线条都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疏离。 她便是和龙辰领过结婚证的合法妻子——韩冰雪。 她是韩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决定着集团内百亿资产的流向。 她是G省第一美女总裁,在整个G省商界以独到的投资眼光和果敢坚毅的性格而闻名。 韩冰雪这个名字,在G省市的上流社会圈子里几乎是无人不知。 除了因为她的美貌与才华,还因为五年前一件让韩冰雪至今都饱受议论的事。 五年前,韩冰雪对初到G省、一无所有的龙辰一见钟情,展开疯狂追求,最终放下身段下嫁于他。 没有人敢在韩冰雪面前议论,可是韩冰雪不在时,龙辰便成了那个承受一切声音的人。 龙辰的目光随着声音来到了门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映出了韩冰雪身侧站着的另一位男性。 那男人有着与他五六分相像的面容,气质却更加温润阳光。 他叫魏子风,正是韩冰雪内心深处那道无法磨灭的“白月光”,是她整个青春时代念念不忘的执念。 “辰哥。”那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主动朝龙辰招了招手,声音显的有些怯生生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位极具威严的长辈。 “我记得,我似乎并没有邀请你。”龙辰的视线如刀,冷冽的落在魏子风身上,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魏子风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仅仅过了一瞬,便无缝切换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他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眼神无辜的望向龙辰,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辰哥,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您不开心了?我只是……只是担心冰雪一个人来见你,怕你们又会因为什么事吵架……如果是我打扰了您和冰雪的二人世界,我……我现在就走。” 龙辰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一股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在韩冰雪面前博取同情的拙劣把戏。 他已经看了快一年了。 “收起你的演技吧,”龙辰端起面前的咖啡盏,吹开奶泡,眼皮都未曾抬起,“你的那套把戏,骗骗冰雪或许还管用。在我这儿,毫无意义。” “够了!龙辰!” 韩冰雪清丽的脸庞瞬间覆上寒霜,用一种极其严厉的口吻斥责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心胸为何如此狭隘?总是要这样咄咄逼人的为难子风!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有点最基本的气度?” 说完她立刻转过头,声音瞬间变的温柔如水,轻声对魏子风说:“别担心子风,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住了魏子风的手臂,轻轻拍了拍,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我的气度,从来不会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龙辰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根根冰冷的针精准的扎进了韩冰雪耳朵里。 “冰雪,你也少说两句,辰哥他或许只是今天心情不佳。”魏子风表现的极为体贴懂事,甚至还反过来劝慰。 他又看向龙辰,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龙辰的冷言冷语吓到了,“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破坏了你们夫妻间的和睦,那样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听到他这番绿茶味十足的话语,龙辰只感到一阵反胃,连品尝顶级咖啡的兴致都消失殆尽。 “说吧,你十万火急的把我喊过来,到底有什么事?”韩冰雪快步走到龙辰的跟前,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的催促。” 她今天好不容易约上了G省秦家,等会还要前去拜访秦家的代表,时间很紧,实在没空在这陪他玩。 但韩冰雪不知道的是,区区一个G省秦家在她眼中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可在龙辰看来又算得了什么! 龙辰在心中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将桌上的那份文件缓缓推到韩冰雪的面前,语气平淡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请韩总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 看着空白的封面,韩冰雪的眉头再次皱起。 她敏锐的商业直觉让她察觉到,这份文件恐怕不简单。 她伸出纤纤玉手,正准备翻至文件的第二页。 身旁的魏子风却突然“啊”的叫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他竟撞到了正在给他们送咖啡的服务员。 褐色的液体泼了他满身,也连带着溅到了那份离婚协议的封面上。 龙辰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于胸的冰冷,这拙劣的把戏,他甚至都懒得戳穿。 韩冰雪的注意力瞬间被全部吸引,她急忙从桌上抓起纸巾,把魏子风从地上那摊咖啡液中拉了出来。 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溅在昂贵西装上的咖啡渍,一边满是心疼的问:“子风,你还好吗?有没有被烫到?” 随即又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服务员大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冰袋和烫伤药膏过来!” 那清冷的声线此刻充满了焦急与怒火。 眼前这一幕让龙辰眼中有了片刻的恍惚。 魏子风仅仅是被咖啡溅到而已,竟惹得她如此大动干戈? 第2章 贵客姓龙 韩冰雪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在公众场合她总会很好的克制自己。 她像今天这样为一件小事而失态的样子龙辰只见过一次。 那是在五年前,他们婚礼在即。 那天韩冰雪正在开会,他独自一人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走进了G省最高级的西装定制店。 店员们上下打量着他,却无人上前服务。 他本来并没有在意,随意的找了一位店员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店员服务的漫不经心,当他提出想请首席设计师为他量体裁衣时,更是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先生,我们首席设计师的定制费比您今天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还要贵哦。” 不想和他多费口舌,龙辰思量着联系A市的设计师飞过来一趟。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从会议中抽身片刻的韩冰雪正好赶到。 她强硬的向所有人宣告:“这位先生是我的丈夫。从今天起,你们首席设计师我包了,一年之内他只能为我丈夫一人服务。” 说完眼神冰冷的盯着那名经理,“至于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可如今,她所有的紧张与维护都毫不保留的给了另一个男人。 “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一下。”韩冰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提包,站起身便准备拉着魏子风离开。 “等一下,”龙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先把这份文件签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韩冰雪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 她没有丝毫迟疑的拿起笔,径直翻至协议的最后一页,在签名处工工整整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不看一下里面的条款内容吗?”龙辰皱着眉,最后一次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韩冰雪蹙眉说道,虽然不悦,但他了解龙辰这个人,他不会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签给你。但是现在,我必须立刻陪子风去医院。” 说完,她便扶着还在“瑟瑟发抖”的魏子风,快步离开了咖啡馆。至于其他事情,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龙辰独自坐在原位,凝视着协议上那因咖啡浸染而出现一两块污渍的封面,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脑中回荡的是将协议交给他时,律师的话。 “您真的想好了吗,龙先生。” “如果您认为条款没有异议,就可以在上面签字了。” “只要双方签署,一个月冷静期后,协议便正式生效。” 他嘴角的自嘲弧度越来越深,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龙辰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远在A省的号码。 “母亲。”龙辰端起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将一口郁结之气呼出,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准备好了,我会回去迎娶柳家的那位小公主。” “辰儿,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母亲林婉瑜雍容华贵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也有一丝担忧。 “辰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倘若你心有不甘,母亲是不会逼迫你的。” “是真的,母亲。”龙辰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远方天际。那双沉寂了五年的眸子里,又一次重新燃起了属于龙家人的锋芒,“我同意回去娶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把这边的事情了结后,就回去。有些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好。”话音刚落,林婉瑜便结束了通话。 她知道,她的儿子,那条潜于浅滩的真龙,终于要回来了。 韩冰雪,你我之间三年的纠葛,到此为止。 既然无爱,我便还你自由。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龙辰收好那份承载着五年终结的离婚协议,走出了咖啡馆。 他刚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收拾东西,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却再次不依不饶的震动起来。 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龙辰本想直接挂断,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接通了电话:“哪位?” “龙先生!请您千万别挂断电话,我确信您就是龙渊,是龙家的那位麒麟之子!”电话那头的老者,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与恳求。 “老朽是G省秦家的家主,秦正德,我在此恳求龙先生,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儿!” G省秦家。 是G省传承数百年的顶级世家,真正意义上的豪门望族。 而家主秦正德本人,更是跺一跺脚便能让整个G省商界乃至政界都为之震动的风云人物。 此刻,这位平日里受万人敬仰的泰山北斗,竟然亲自致电并且言辞态度恭敬到了极致。 倘若这一幕被韩冰雪看到,恐怕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她正费尽心机、想方设法想要巴结攀附的G省秦家家主,此刻正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姿态,向她眼中那个一无是处的丈夫龙辰求助。 “抱歉,我没有时间。”龙辰对于这种来自过去的纠缠感到厌烦,语气冰冷的直接拒绝。 “龙先生!”秦正德的声音愈发急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您肯答应出手救治我的孙女,我们秦家上下,从今往后,愿为龙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秦家所有资源,任凭您调遣!” “秦老,你既然能查到我的身份,应当也清楚我师门传下来的‘七不救’规矩!”龙辰的语气依旧平淡,对方许诺的滔天权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老朽当然知晓!”秦正德急忙回答道,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您医术通神,师门规矩更是铁律如山。这‘七不救’分别是:极度奸邪凶恶之徒不救、对父母不孝对君主不忠者不救、身为贪官腐败害民者不救、道德品行败坏之人不救、不讲仁义背信弃义者不救、贪恋钱财沉迷美色之徒不救、以及在您心绪不佳之时不救!” “嗯,你既然知道就好。”龙辰说完,便准备再次挂断电话。 他今天的心绪,确实算不上好。 “请等一下!龙先生!”秦正德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 “可我秦家立世数百年,虽不敢自称圣人,但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家!” “我孙儿更是心地善良,年仅十八,前几日还去山区为贫困儿童捐赠了他积攒多年的所有零花钱……” “他如今身患怪病,遍寻天下名医无果,协和的名医断言他活不过三日。眼看就要……” “老朽恳请龙先生看在我秦家数代积累的些许薄德上,能够出手相助……否则,我那苦命的孙尔,恐怕……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说到此处,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隔着电话已是泣不成声。 这番话,触动了龙辰心中某根柔软的弦。 他师父曾教导他,医者仁心,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真正的医道,在于顺应天心。 救死扶伤的本意,永远大于僵死的条文。 龙辰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终于松口:“也罢。看在你秦家数代行善积德,和你孙儿心存善念的份上,我就破例帮你这一回。” “地址发给我。至于能否救活,看他的造化。” 听到这番话,秦正德顿时转悲为喜,声音都因激动而变了调,连声道:“多谢龙先生!多谢龙先生仗义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我秦家永世不忘!” 在G省市西郊,一座占地广阔、守卫森严的中式庄园内。 秦正德挂断电话后,立刻对身旁的中年男子吩咐道:“少峰,快!立刻准备车队,用最高规格!我要亲自去迎接龙先生!” “父亲。”他的儿子秦少峰面露不解,“之前G省韩氏集团的那个女总裁韩冰雪,已经通过各种关系恳求了一个多月,您昨天才松口,同意给她一次见面的机会。”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龙先生’,就这么推掉?韩氏虽然只是G省的企业,但在医药领域潜力不小,若是能合作,对我秦家在华东的布局也是有利的……” 秦正德不耐烦地一挥手,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喝道:“潜力?合作?在龙先生面前,别说一个韩氏,就是十个韩氏,百个韩氏,也轻如鸿毛!你懂什么!和迎接龙先生这等天大的事比起来,区区一个韩氏集团算什么?回绝她!告诉她我没时间!所有安排,都必须为此让路!” “是!”秦少峰心中剧震,被父亲身上那股久违的雷霆之势所慑。 点头应下的同时,立刻拿起电话给下面的一位管事拨了过去,“老爷子发话了,没空见她,让她先回去等候通知吧。另外,备好车队,我们要出门。”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郑重其事。那位所谓的“龙先生”,在他父亲心中的分量,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与此同时,正在医院的韩冰雪也接到了电话。 清脆的铃声响起,韩冰雪连忙接听:“孙经理,情况如何?秦老是否同意与我见面了?” “非常抱歉,韩总。”电话另一端,传来秦式集团孙经理略带为难的声音,“秦家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秦老今日要去拜访一位极其重要的客人,行程取消了,恐怕没有时间见您了。” 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就这样化为泡影,韩冰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她看了一眼身旁乖乖坐着的魏子风,不甘心地继续追问:“孙经理,是否方便透露一下,秦老要拜访的那位贵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孙锐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韩总,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对方能量极大,秦家对此讳莫如深,列为最高机密。我所能打听到的就是……那位贵客,姓龙。” “姓龙?”韩冰雪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第3章 不过是扔掉了而已 韩冰雪脑海中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过龙辰那张平静的脸,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零点一秒, 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 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在家洗衣做饭的男人,怎么可能与高高在上的G省秦家产生任何交集? 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立刻在脑中飞速盘算起来,炎国姓龙的顶级家族,除了A省那个传说中的存在,似乎再无其他。 难道是那个家族的人? 可他们为何会来G省这种小地方? 她急忙追问:“他的全名叫什么?” 然而,孙锐那边似乎有其他电话打了进来,他只好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韩总,我这边有紧急电话,我只知道对方的姓氏是龙。” 说完,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冰雪,别急,一个秦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魏子风上前安慰道,言语间却透着对秦家分量的无知,“凭你的能力,就算没有他们韩氏也能发展得很好。” 韩冰雪没有接话。 秦家是G省传承数百年的顶级世家,她不可能放弃! 魏子风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想的太过简单,可她却不能如此自大。 她必须想想办法。 此刻,龙辰已经回到他与韩冰雪共同居住了五年的别墅。 屋内静悄悄的,干净而又显得毫无人气。 曾经,他也幻想过这里是可以栖身的港湾,可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讽刺。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一面由他和韩冰雪一起亲手布置的墙,当时他内心的悸动与喜悦他至今仍然记得。 墙上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和韩冰精挑细选的。 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咖啡馆外惊鸿一瞥的抓拍。 有他们去海边旅行时,他背着她肆意奔跑的背影。 有他们在新家厨房里,一起笨拙处理食材的场景…… 一共几十张照片、几十个相框,形成了一面专属于他们曾经回忆的照片墙。 每一处,都定格了他珍视的瞬间。 但此刻,这些照片在他看来却显得格外的刺眼与不协调。 照片里,他的笑容真挚而温暖,而身旁的韩冰雪,虽然也是笑着,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他凝视着照片墙,就像他五年来每天都会做的那样。 直到整块的照片墙在他眼中“嘭”突然裂开,碎落了满地。 他知道,是梦醒了。 既然已经注定彼此陌路,那么留着这些谎言的见证也只会让他徒增恶心。 龙辰搬来梯子。 一张一张将那些承载着虚假回忆的相框从墙上取下。 又拿来做手工用的小锤。 “砰……砰……”三两下就锤碎了玻璃。 他亲手砸碎了自己与韩冰雪过去五年的幻梦。 随后他将玻璃相框扫进一个小桶,又将所有的照片都剪成两半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 拿着分好类别的两份垃圾,龙辰走出房门,最终全部扔进了院外的垃圾桶里。 他亲手将过去五年的自己连同那份本就不属于他的爱情与婚姻,一同埋葬了。 在他丢垃圾的同时,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恰好开进了院子。 那是韩冰雪的车。 韩冰雪和魏子风从车上走了下来。 “龙辰,你在干什么?”韩冰雪只看见龙辰在扔东西,但并未看清垃圾桶里是什么。 “扔点垃圾。”龙辰神色平静的回答,仿佛只是扔掉了些无关紧要的旧物。 “咦?辰哥,原来你回家了呀?”魏子风装作刚看到龙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无辜笑容。 “你来这里做什么?”龙辰的目光冷冽如刀直刺魏子风。 韩冰雪却走上前来维护魏子风,“子风是我请来的客人,我邀请他来的。” 顿了顿,她又说:“龙辰,这里是我家,我还是有权利做主的。” 听到这话,龙辰扬了扬眉毛,发出一声满是讥讽的笑声:“那我呢?我回家还需不需要你邀请?” 韩冰雪的脸色猛的一沉,她被龙辰那淡漠而疏离的态度刺痛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韩冰雪推门进入客厅。 一眼便看到了那面光秃秃的墙壁。 她立刻转向已经悠闲坐在沙发上泡茶的龙辰,声音愤怒而颤抖的发问:“墙上的照片呢?!” “看着有点碍眼就处理掉了。”龙辰并未抬头,声音平淡而又冷漠。 这句话,瞬间让韩冰雪愤怒起来。 “龙辰!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我们五年的回忆!” “有意义吗?”龙辰终于合上书,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韩冰雪,你扪心自问,哪一张照片里的你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对我笑?” 韩冰雪被他的话惊的一时语塞。 张了张口,却找不到任何一句有力的话。 龙辰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目光冰冷而锐利:“我只是帮你处理了一些你早就想扔掉却又懒得亲自动手的垃圾。你不必感谢我。”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的剖开了她伪装已久的心。 “你……你……”韩冰雪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好了,你不是要同你的‘贵客’相处吗?”龙辰自嘲的一笑,无视她的怒火径直走向门口,“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你要去哪?”韩冰雪下意识的追问,莫名的心中升起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慌乱和恐惧。 “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韩冰雪更迷茫了。 “韩总。”龙辰停在门口,回过头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她。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和迁就,只剩下无尽的疏离,“我的私事,似乎没有必要事无巨巨细的向你汇报吧?”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刀:“从你带魏子风回家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说完,他拉开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那决绝的关门声让客厅里的韩冰雪跟着身形一颤,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而离她远去。 见龙辰离开,魏子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走上前,柔声安慰道:“冰雪,你也别生气了,辰哥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就回来了。来,我们拍张照吧,纪念一下我回国后第一次来你家做客,把这面空白的墙重新填满属于你的回忆。” 韩冰雪心烦意乱,但也只好先收拾好心情,与魏子风在落地窗前拍下了一张合影。 魏子风将照片发布到了朋友圈,并配上文字:“久别重逢,佳人依旧。” 然后,他发了一条微信给龙辰。 此刻,刚坐上出租车的龙辰,手机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提示。 【到冰雪家做客啦!好开心!看我朋友圈!】 龙辰刚回复一个问号,那条消息又飞快的撤回。 魏子风紧接着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辰哥,真不好意思啊,我发错人了。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冰雪只是单纯的拍了张合照留念。】 龙辰的眉头微微一蹙,又是这种发错了的小把戏。 他顺着聊天界面点开了魏子风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第一条,是魏子风刚发的照片。 照片里,魏子风的一只手亲密的搭在韩冰雪的肩上,另一只手和韩冰雪一起对着镜头做出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韩冰雪的脸上,是他很少见到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看着那笑,龙辰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五年前,他为避开家族联姻,隐姓埋名来到G省,遇见了事业情感双双受挫的韩冰雪。 他以为是命中注定的爱情,后来才在一次偶然中发现,自己不过是魏子风的一个替代品,只因为他的脸与魏子风,有五分的相似。 他曾天真地以为,五年的真心付出,能够融化寒冰。 直到一年前魏子风回国,韩冰雪彻夜不归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周前,两人同游国外的亲密照片更是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 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 龙辰的面容平静如水,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给那条刺眼的动态点了个赞。 紧接着,他留下了九个字的评论。 “笑容很美,祝你们幸福。” 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的婚姻,也由此正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第4章 龙出浅滩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G省的大道上。 龙辰收起手机,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澄澈。 他想起了三年前,韩氏集团因决策失误,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风雨飘摇。 是他在幕后,动用了一个电话的能量,通过海外一个他随手注册的空壳投资公司,悄无声息地为其注入巨额资金,补上了所有的窟窿。 更是他,亲自分析市场数据,匿名将一份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书和对手的致命漏洞发送到了韩冰雪的邮箱,助其完成蛇吞象的壮举,一举登上了G省医药行业的领军宝座。 这一切,他从未向韩冰雪透露过一个字。 他本以为,这是对她事业的支持,是对两人感情的巩固。 但恰恰是因为他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和过于低调的作风,反而使得韩冰雪在享受着胜利果实的同时,愈发觉得他这个丈夫一事无成,是个只会待在家里的“软饭男”。 “罢了……”龙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自嘲地笑道,“过去我龙辰出于情分,给予你和韩家的一切,现在也是时候悉数收回了!” 与此同时,别墅内。 邀约取消的韩冰雪正心不在焉的询问着魏子风想去哪里吃饭。 “去哪里都行,但我更希望能尝到你亲手做的菜。”魏子风深情的注视着韩冰雪,温柔的说。 韩冰雪闻言一愣:“我来做?” “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到外面去吃也是一样的。”白新成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顾向晴一听,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神色,说道:“有时间,有时间的。我来做吧” 说着就准备起了食材,。 正切着菜,她的手机却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韩总!我们已经查明了秦老的暂住地点,就在您所居住的‘一号院’别墅区!地址是A01栋!您是否需要马上过来一趟?” “另外,我冒死打听到一个绝密消息!秦老现在正要去拜访那位贵客!”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在A01栋门口,见到那位连秦老都要亲自登门拜访的通天大人物!” 电话那头,女秘书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就过去!”韩冰雪也十分激动,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看向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魏子风,她脸上写满了歉意:“子风,真对不起,今天恐怕没有时间为你下厨了。公司临时有件天大的急事,我必须得过去处理一下。” 魏子风一听,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没关系,你的事业最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匆匆出门,驱车根据秘书提供的具体地址,竟又回到了他们刚刚离开的“一号院”别墅区主干道。 然而,刚驶入通往A01栋的小区主干道,他们的玛莎拉蒂便被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安保车队拦了下来。 一辆漆黑如墨、车牌号为“南A88888”的全球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停在路中央。 它的前后左右,簇拥着数十名身穿黑色西装、面容冷峻、气场强大到令人心悸的保镖,将整条道路封锁得水泄不通。 “什么人这么大排场?在G省还敢拦你的车?”魏子风皱眉道,言语间透着一股不以为然。 “闭嘴!”韩冰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压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看那车牌!那是G省秦家的车!” 一名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的保镖队长走上前来,眼神锐利如鹰,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两位,此路暂时管制,请立即绕行。这里已被列为临时管制区。” 韩冰雪被眼前这堪比国宾出行的阵仗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撼,颤声说道:“您好,我是韩氏集团的韩冰雪,我和秦老约……” “没有预约。”保镖队长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韩氏集团”这个名字在他耳中和路边的石子没有任何区别,“秦老正在恭候贵客,任何人不得打扰。” 秦老在恭候贵客! 韩冰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终于明白,能让秦老亲自登门拜访、并摆出如此大阵仗恭敬等候的通天大人物,竟然就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示意魏子风调转车头。 她很想留下来亲眼看看,那位连陆老都要亲自迎接的大人物,究竟是何许人也。 可是,那名保镖的眼神冰冷,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车头。 顾向晴感到十分无奈。 但她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自然明白商场上的规矩。 连陆老都要亲自迎接的大人物,自然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为了一时的好奇,不仅会得罪陆老,还会给那位大人物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对于顾向晴以及整个顾氏集团而言,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车子缓缓掉头时,韩冰雪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死死地向后望去。 她看到,那辆象征着G省最高权势的劳斯莱斯的车门,被一名保镖恭敬地拉开。 G省那位跺一跺脚就能引发一场商业地震的巨擘——秦正德,竟亲自从车上走下。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敬畏、激动与谦卑的复杂神情,快步迎向一个刚刚从一辆破旧的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个身影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清晰。 挺拔,落寞,又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淡然。 怎么……会……是他? 韩冰雪的美眸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无法言喻的荒谬感。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位被G省巨擘秦正德无比郑重、甚至以一种近乎卑躬屈膝的姿态恭敬迎接的大人物,竟然就是她眼中那个一无是处、不学无术、刚刚被她无情斥责过的丈夫—— 龙辰! 第5章 悔之晚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韩冰雪的美眸瞪得滚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能力都被眼前这荒谬绝伦的一幕彻底击碎。 那个男人。 那个刚刚从一辆破旧出租车上下来的男人。 那个被G省权势滔天的秦家家主,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小跑着上前恭敬迎接的男人。 竟然是龙辰。 是她那个一无是处、只会洗衣做饭、刚刚被她无情赶出家门的丈夫。 “冰雪,怎么了?” 魏子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韩冰雪骤然失态的侧脸。 “这人是谁啊,排场这么大,能让秦老亲自迎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与轻蔑。 公路的另一端。 秦正德几乎是小跑着才追上了龙辰的步伐,他停在龙辰面前,微微躬着身子,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与敬畏,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尊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龙先生,您……您总算来了。” 龙辰的神色却平静如深潭,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落在秦正德身上,淡然开口。 “秦老,不必如此。” “我赶时间,带我去见你孙儿吧。”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入了玛莎拉蒂车内。 魏子风见龙辰在秦老面前竟敢如此“傲慢”,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了上来。 他完全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反而不识趣地探出头,冲着秦正德的方向阴阳怪气地喊道。 “哟,这不是辰哥吗?” “怎么,打个车还打到秦老这里来了?” “秦老,您可得小心点,他这个人啊,最喜欢攀附权贵了!” 话音未落。 那名之前拦住他们的保镖队长,眼神骤然冰冷,如利剑出鞘。 他一步上前,高大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般直接挡住了玛莎拉T蒂的车窗,一股森然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 “这位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秦家贵客,不容置喙。” 仅仅一句话,魏子风瞬间噤声,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韩冰雪更是被这股骇人的气势震慑得浑身一僵。 她被魏子风的无知与愚蠢气得浑身发抖。 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 是她对龙辰五年如一日的轻视。 是她对他在生活中的种种付出视而不见。 是她今天在咖啡馆里对他的无情斥责。 是她将离婚协议甩在他面前时的决绝。 巨大的荒谬感与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如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就在她心神巨震之时,龙辰已经完全无视了这边的闹剧。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朝玛莎拉蒂的方向瞥过一眼。 仿佛车里的她和魏子风,不过是路边两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秦正德立刻快走两步,亲自躬身为龙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甚至用手护在了车门顶框上,生怕会碰到贵客的头。 整个过程,恭敬备至。 眼看着劳斯莱斯的车门即将关上,韩冰雪像是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地便要推开车门冲下去,想问个究竟。 “韩总。” 保镖队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用身体纹丝不动地挡住了车门,让她无法开启。 这时,秦正德的儿子秦少峰也从后面的车上走了过来。 他看到韩冰雪,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直接对保镖吩咐道。 “韩总来得不巧,家父正在接待贵客。” “请她先回去等候通知吧。” “务必确保韩总能安全离开,不要在这里,打扰到贵客的清净。” “贵客”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韩冰雪的脸上。 魏子风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在车队的护送下缓缓启动,绝尘而去,嫉妒得英俊的面庞都开始扭曲。 韩冰雪则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无力。 她费尽心机,动用了一切人脉都想巴结上的秦家。 如今,却对她的丈夫,那个她眼中的废物,恭敬到了骨子里。 而她自己,却被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一样,无情地驱赶。 玛莎拉蒂在保镖的“护送”下,被迫调头,驶离了现场。 车厢内一片死寂。 韩冰雪坐在副驾上,脑海中疯狂回响着秘书之前的话。 “那位贵客,姓龙。” 姓龙…… 秦家的恭敬…… 那辆破旧的出租车…… 那个淡漠到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的背影…… 一个荒唐却又唯一合理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A省,龙家。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必须立刻去查! 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龙辰这五年,不,是他整个人生的所有秘密! 与此同时。 劳斯莱斯平稳驶入秦家庄园。 庄园门口,秦家所有核心成员早已在此恭候,场面盛大而庄重。 在秦正德的亲自引领下,龙辰穿过庭院,来到一间静室。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的少年,正是秦正德的孙子,秦浩。 龙辰没有多言,径直走到床边。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秦浩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眉头微蹙。 这根本不是什么怪病。 而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奇毒。 龙辰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曾经的教诲。 这奇毒的手法,像极了某个隐世数百年的古老家族。 与此同时,回程的玛莎拉蒂上,韩冰雪的心绪翻江倒海。 她突然想起了龙辰在咖啡馆和别墅里,对她说的那些话。 “有些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从你带魏子风回家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每一个字,此刻都像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冰冷的海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一场她从未预料到的滔天风暴,正以龙辰为中心,朝着她,朝着韩氏集团,甚至朝着整个G省,席卷而来! 第6章 成败,在此一举 眼看着劳斯莱斯的车门即将关上,韩冰雪像是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地便要推开车门冲下去,想问个究竟。 “砰。” 一只手按住了车门,让她无法开启。 那名保镖队长用自己的身体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外,整个人如同一座铁塔。 “韩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这时,秦正德的儿子秦少峰从后面的车上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车内的韩冰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韩总来得不巧,家父正在接待贵客。”他直接对保镖吩咐道,“请她先回去等候通知吧。”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 “务必确保韩总能安全离开,不要在这里,打扰到贵客的清净。” “贵客”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韩冰雪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魏子风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在车队的护送下缓缓启动,绝尘而去,英俊的面庞都开始扭曲。 “什么东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在G省这么嚣张!”他不屑地骂道,“冰雪,我们走!这种人,不值得你这么放低姿态!” 韩冰雪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无力。 她费尽心机,动用了一切人脉都想巴结上的秦家,如今对她的丈夫,那个她眼中的废物,恭敬到了骨子里。 而她自己,却被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一样,无情地驱赶。 玛莎拉蒂在保镖的“护送”下,被迫调头,驶离了现场。 车厢内一片死寂。 韩冰雪坐在副驾上,脑海中疯狂回响着秘书之前的话。 “那位贵客,姓龙。” 姓龙……秦家的恭敬……那辆破旧的出租车……那个淡漠到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的背影…… 一个荒唐却又唯一合理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A省,龙家。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真正的擎天巨擘!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必须立刻去查!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龙辰这五年,不,是他整个人生的所有秘密! 与此同时。 劳斯莱斯平稳驶入秦家庄园。 庄园门口,秦家所有核心成员,无论男女老少,早已在此恭候,分列两排,场面盛大而庄重。 秦正德微微躬着身子,落后龙辰半步,脸上全是谦卑的笑意。 “龙先生,这边请。家里的小辈们不懂事,让他们都出来见见您,长长见识。” 龙辰并未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种排场,他早已司空见惯。但秦家能做到这个地步,足见其求人的诚意。 他被直接领到一间静室。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的少年,正是秦正德的孙子,秦浩。 龙辰没有多言,径直走到床边。 秦正德跟在后面,看到孙子这副模样,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龙先生,您看……我这孙儿……他快不行了……” 秦正德双腿一软,竟要当场跪下。 龙辰伸手扶住了他。 “秦老,不必如此。”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秦浩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眉头微蹙。 站在一旁的秦少峰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我儿子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病。”龙辰收回手,语气平淡。 “不是病?”秦少峰的音量拔高了几分,“怎么可能!我们请遍了全国的名医,协和的专家组都下了病危通知,说这是世所罕见的怪病!” 龙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转向秦正德。 “他中的是毒。” “毒?”秦正德和秦少峰同时惊呼出声。 “一种早已失传的古老奇毒。”龙辰缓缓吐出三个字,“噬心蛊。” “蛊?”秦正德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这……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有些东西,传承了千年,并不会因为时代变迁而消失。”龙辰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曾经的教诲,以及对某个隐世家族的描述。 这奇毒的手法,像极了那个家族。 他们也出山了? 秦少峰脸上全是怀疑:“先生,您确定吗?蛊毒之说,太过玄乎,听着就像是……封建迷信。” “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龙辰懒得与他争辩,“我只告诉你们结果。此蛊以心血为食,一旦发作,七日之内,心脉断绝,神仙难救。从他的脉象看,今天是第六天了。” 秦正德闻言,颤抖着对龙辰说:“龙先生,那你的意思是我孙儿就是因为中蛊所以才会这样?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到能解这蛊的人?” “世间能解此蛊的人,不超过三个。”龙辰的回答,让秦家父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他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你们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秦正德大喜过望,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龙先生!多谢龙先生!” 龙辰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布包,缓缓摊开。 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闲杂人等,全部出去。”龙辰下达了命令,“秦老,你留下。治疗期间,不许任何人发出半点声响,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秦正德连连点头,随即转身对着儿子厉声喝道,“少峰,带所有人出去!守在门外,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谁敢打扰龙先生,家法处置!” 秦少峰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听从父亲的话退出了房间。 龙辰捏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秦浩头顶的百会穴。 秦浩原本毫无生气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秦正德紧张地捂住了嘴,不敢出声。 龙辰并未停下,他的手指翻飞,随着银针的刺入,秦浩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先生,这……”秦正德看得心惊肉跳。 “别说话。”龙辰吐出三个字,“蛊虫在反抗,它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了最后一根、也是最长的一根银针。 他将银针的尖端,对准了秦浩心口的位置。 “成败,在此一举。” 第7章 再生父母 静室内,空气凝滞如铁。 龙辰捏着那根最长的银针,对准秦浩的心口。 “成败,在此一举。” 话音刚落,银针破开皮肉,精准刺入。 “呃啊——” 病床上的秦浩,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嘶吼。 “小浩!” 门外,秦少峰再也按捺不住。 “爸!这根本就是胡闹!他会害死小浩的!”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躁与愤怒,“什么蛊毒,什么银针,这都是骗术!我要进去带小浩去医院!” “你给我站住!”秦正德转身,用身体死死抵住门。 “我说了,谁也不许进去!” “爸!您糊涂了!他才多大年纪?您宁可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也不信科学?”秦少峰急得跺脚,“再让他折腾下去,小浩就真的没命了!” “闭嘴!”秦正德一耳光狠狠甩在儿子脸上,清脆的响声在走廊里回荡。 “我秦正德活了七十年,是不是骗子,我还分不清!你敢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秦家!” 他捂着脸,看着父亲那决绝的姿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静室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秦家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结束了? 秦少峰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完了…… 他推开父亲,疯了一样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小浩!” 只见龙辰收回了最后一根银针,而在他的指尖,正捏着一条不断扭动的、发丝粗细的黑色线虫。 那线虫仿佛有生命一般,正拼命挣扎。 龙辰随手将其弹入旁边一个盛着烈酒的玻璃杯中,黑虫一接触到酒液,立刻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无踪。 再看病床上的秦浩。 他脸上的青紫色已经尽数褪去,暴起的血管也已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病态过后的潮红。 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而有力。 在秦家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秦浩那紧闭了半个月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 然后,缓缓睁开了。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准确地找到了床边那个泪流满面的老人。 “爷……爷……” 声音虚弱,却清晰无比。 “哎!哎!爷爷在!” 秦正德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他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孙子的手,泣不成声。 “小浩,我的好孙儿,你……你总算醒了……” 秦少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活了…… 真的活了! 那个被全国顶级医疗专家组判了死刑的儿子,竟然真的被这个年轻人用几根银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不是医术。 这是神迹! “扑通”一声。 秦少峰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龙辰面前。 他朝着龙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与冰冷的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龙先生……不,龙神医!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混账!我该死!求您宽恕我的冒犯!” 紧接着,门外所有闻讯赶来的秦家核心成员,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场面震撼。 “请龙先生恕罪!” 他们看向龙辰的表情,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与狂热。 秦正德擦干眼泪,转身走到龙辰面前,竟也要弯下膝盖。 龙辰扶住了他。 “秦老,您是长辈,不必如此。” 秦正德却执意躬身,对着龙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先生于我秦家,有再生之德!这份恩情,秦家上下,没齿难忘!” 他直起身,环视跪了一地的子孙,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当众宣布。 “从今天起,龙先生,便是我秦家地位最尊贵的客人,是我秦正德的再生父母!” “秦家所有资源,上到百亿资产,下到一针一线,只要先生开口,任凭调遣!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任凭先生调遣!” 秦家众人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 一小时后,秦家庄园最顶级的客房书房内。 檀香袅袅。 龙辰安然地坐着,秦正德亲自为他沏上一壶顶级的大红袍。 “先生,小浩已经睡下了,医生检查过,除了身体虚弱些,所有生命体征都恢复了正常。简直是医学奇迹!”秦正德的语气依旧激动。 “修养一个月,便能痊愈。”龙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不过,下蛊之人,你们要尽快找出来。” “此蛊毒辣,若非遇到我,令孙绝无生机。对方既然能下第一次,就能下第二次。” 秦正德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先生,可有线索?” “这种手法,出自一个隐世已久的古老门派,他们自称‘鬼谷’。”龙辰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去查。不过,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先生请讲!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秦正德立刻表态。 “没那么严重。”龙辰放下茶杯,“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韩氏集团,特别是近三年来,所有的海外资金往来和商业合作项目。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报告,越快越好。” “韩氏集团?”秦正德愣了一下。 那不就是今天被拦在小区门口的那个女人家的公司吗? 一个G省二流的医药公司,怎么会入得了龙先生的法眼? 但他没有多问,立刻点头应下。 “先生放心,三天之内,我保证把韩氏集团这几年的底裤都给您扒出来,送到您面前!” “很好。” 龙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秦家庄园灯火辉煌的夜景,远处,是G省的万家灯火。 三年前,他为韩氏集团注入的那笔天文数字般的资金,以及那份扭转乾坤的商业计划书,都通过一个极其复杂的海外信托和空壳公司网络完成。 他本以为,这些会永远埋藏。 但现在,是时候让秦家这头地头蛇,去将那些他亲手埋下的线索,一根根挖出来了。 他要让韩冰雪,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所拥有的一切,究竟是谁给予的。 也要让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失去的,又到底是什么。 龙辰端起书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清冽。 游戏,开始了。 第8章 旧怨浮现 夜色如墨,厚重地压在“一号院”别墅区的每一寸土地上。 韩冰雪的卧室内,灯火通明。 她已经打了不下二十通电话,动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关系网,从商界伙伴到政界熟人,试图撬开秦家那紧闭的口风。 结果却如出一辙。 “韩总,不是我不帮忙,秦家那边下了死命令,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 “冰雪啊,听我一句劝,秦家的事,别打听。那位贵客,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的。” “对不起,韩总,关于秦家的任何信息,我们都无可奉告。” 电话每挂断一次,她心里的那份惊疑与不安就加重一分。 秦家越是这样守口如瓶,就越证明那个男人的身份,恐怖到了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境地。 龙辰……怎么会是你? “冰雪,还在为白天的事烦心?” 魏子风端着两杯红酒走了进来,他将其中一杯递给韩冰雪,自己则优雅地晃了晃酒杯。 “别想了。依我看,那个龙辰,八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碰巧救了秦家什么人,才被当成座上宾。他一个窝囊废,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企图用贬低龙辰的方式来安抚韩冰雪,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过去,这很有效。 但今天,韩冰雪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刺耳。 “你懂什么?”她脱口而出,语气尖锐。 魏子风的动作僵住了。“冰雪,我……” “秦家是什么样的存在?秦正德是什么样的人物?”韩冰雪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乱如麻,“你以为那是菜市场买菜,随便救个人就能让他们全家恭迎,甚至不惜得罪我?” 她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魏子风。 “你根本不清楚,那样的阵仗,那种连秦正德本人都谦卑到骨子里的姿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绝对的,碾压性的权势! 魏子风被她吼得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烦恼。一个废物而已,值得你为他彻夜不眠?” “废物?”韩冰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自嘲地扯动了一下脸颊,“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可现在看来,真正眼瞎的人,是我!” 她一把推开魏子风,摔门走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将魏子风和那杯未动的红酒,隔绝在门外。 …… 同一片夜空下,秦家庄园。 书房内,檀香幽幽。 龙辰正翻看着一份文件,秦正德恭敬地站在一旁。 “先生,您要的关于韩氏集团的资料,我已经让人连夜整理出来了。” 秦正德递上一份厚厚的报告。 “三年前,韩氏集团濒临破产,的确有一笔神秘的海外资金注入。这笔资金的来源非常复杂,通过了七个国家的十几个离岸账户和信托基金,层层伪装,最终才汇入韩氏。我们的人追查到最后一层,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然后就断了。” “这家公司的注册法人,信息也是伪造的。” 龙辰翻页的动作没有停。 这一切,本就是他亲手布置的。秦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继续查。”他淡淡地吩咐。 “是!”秦正德躬身应下,随即又面露一丝凝重,“先生,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 “讲。” “最近G省的地下世界,不太平。来了一伙外地人,行事狠辣,手段诡异,已经吞并了好几个本地势力。” 秦正德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的人查到,这伙人的背后,是来自A省的一个家族。” 龙辰的指尖在纸张上停住了。 A省。 “哪个家族?” “萧家。”秦正德吐出两个字,“他们家族行事一向神秘,而且……精通一些旁门左道。我听说,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一些古老的毒术和咒术。”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冷了下去。 萧家。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针,扎进了龙辰沉寂五年的记忆深处。 五年前,A省军界一位元老病危,遍请名医束手无策。 当时的他,年少轻狂,奉师命下山历练,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名动A省。他受邀前往,诊断出那位元老并非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奇毒。 就在他准备施针解毒的前一晚,他的药箱,被人动了手脚。 第二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从元老体内逼出的,不是毒,而是另一种剧毒。两种毒素相冲,元老当场毙命。 他百口莫辩,被当成蓄意谋害的凶手。 而当时唯一有机会接触他药箱,并且同样精通毒术的,正是同去会诊的萧家之人。 是萧家,一手策划了那场栽赃陷害。 是萧家,让他从天之骄子,沦为人人喊打的“毒医”,被迫隐姓埋名,远遁他乡。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会在G省遇到韩冰雪,才会有这荒唐的五年。 “原来是他们。” 龙辰合上文件,缓缓站起。 秦正德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力从龙辰身上散发出来,让他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先生……您和这个萧家……” “有旧账。”龙辰走到窗前,俯瞰着整个G省的夜景。 “秦浩中的‘噬心蛊’,就是萧家的手笔。他们不是冲着你们秦家来的。” 龙辰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秦正德大惊失色。“什么?这伙丧心病狂的东西!他们怎么会知道您在G省?” “五年前,他们侥幸赢了一次。现在,大概是觉得能赢第二次。”龙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似于残忍的笑容,“他们来G省,不是来找我的。他们只是来送死的。” 秦正-德心头巨震,他完全听懂了龙辰话里的意思。 萧家的人,以为龙先生还是五年前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年轻人。 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一尊什么样的存在。 “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秦正德立刻表态。 龙辰转过身。 “我要萧家在G省所有成员的名单,以及他们每一个人的具体位置。”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活的。” 秦正德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重重地点头。 “是!先生!三天之内,我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他们给您挖出来!” 龙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份关于韩氏集团的报告。 萧家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却让他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他本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让韩冰雪在清醒中品尝悔恨的滋味。 但现在,他没那么多时间了。 他要让整个G省,都看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第9章 大厦将倾 “砰”的一声,财务总监王德发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手里攥着几份文件,额头上全是汗。 “韩总!完了!全完了!” 韩冰雪面无波澜地看着他。“冷静点,说。” “三家!我们最重要的三家核心供应商,三和药业、聚丰生物、还有天利化工,刚刚同时发来了单方面解约函!”王德发的声音都在发颤。 韩冰雪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理由?” “都……都说是他们自己‘内部重组,资金链出现严重短缺’!这纯粹是放屁!”王德发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打电话过去问,他们的秘书就像机器人一样重复这句话!韩总,这三家都是行业巨头,他们的资金实力比十个我们都雄厚!这绝对是借口!” “我们预付的定金呢?”韩冰雪追问。 “他们说,要等他们内部财务审计结束再退还,可能要几个月!他们这是在卡死我们的供应链,还冻结了我们的流动资金!”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几张纸捏紧。 “韩总!” 又一声惊呼。技术总监李教授冲了过来,他一向沉稳,此刻却面如死灰,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都在抖。 “我们的‘心脉再生’核心配方……泄露了!” 韩冰雪的身体僵了一下。“你说什么?” “是真的!竞争对手远峰药业,就在一个小时前,召开了新品发布会!他们的新药,和我们的‘心脉再生’,核心分子结构一模一样!”李教授将平板电脑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正是远峰药业发布会的新闻稿。 “他们……他们昨天就已经抢先申请了专利。”李教授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现在,我们成了侵权方。远峰的法务函已经发过来了,要求我们立刻停产所有相关产品,并且……准备迎接天价的侵权诉讼。” “心脉再生”是韩氏集团耗费了三年心血,投入了全部研发资金的希望。是她韩冰雪,亲手带队攻克的项目。是她用来奠定自己商业女王地位的王牌。 现在,这张王牌,成了刺向她心脏的利刃。 “泄露?”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服务器是物理隔离的,谁能接触到完整配方?” “只有您,我,还有另外三位核心研究员!”李教授回答,“我们都签了最严密的保密协议!这……这不可能啊!除非有内鬼!韩总,这不只是官司的问题,‘心脉再生’是要救我们命的稻草,现在它要把我们活埋了!” 她的秘书小陈白着一张脸跑来,手机屏幕对着她。 “韩总……股市……” 屏幕上,是韩氏集团的股价走势图。一条近乎垂直的红色瀑布,从开盘的高点,一泻千里。短短两个小时,跌幅超过百分之三十。数十亿的市值,凭空蒸发。 “新闻上说,好几家之前长期持有我们股票的投资机构,都在开盘后疯狂抛售,引发了市场恐慌……”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 供应商断裂,核心技术被盗,股价崩盘。 三把刀,刀刀致命,而且是在同一时间,从不同方向,精准地捅进了韩氏集团的心脏。这不是巧合,这是精心策划的,一场必杀之局。 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人决然离去的背影。 龙辰。 会是你吗?不,他只是一个废物,一个上门女婿,他怎么可能有这种通天的能量?可是,秦家对他的态度……她不敢再想下去。 紧急董事会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会议桌旁,只坐了寥寥几个人。 “韩总,今天公司发生的这些事,我想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董事张启明率先发难,他慢条斯理地敲着桌面。 “解释?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韩冰雪冷声回应。 另一位董事刘福生冷笑一声:“解决问题?怎么解决?供应商全跑了,我们拿什么生产?核心专利成了别人的,我们生产就是侵权!股价跌成这样,银行明天就会上门抽贷!韩总,你告诉我们,怎么解决?我们的船快沉了,而你就是那个把船开向冰山的船长!” “老刘,注意你的言辞。”坐在角落的孙董开口了,他推了推眼镜,“不过……韩总,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市场看重的是稳定。您最近的……一些个人事务,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也影响到了投资者的信心。” 张启明接过了话头,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没错,这关乎信心。韩总,我们承认你很有能力。但是,公司现在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机。董事会……或许应该考虑,更换管理层的人选了。找一个……更能稳定军心的人来主持大局。”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就在这时,韩冰雪的手机响了。是魏子风。她摁断了电话。可手机固执地再次响起。她不耐烦地接通,走到窗边。 “冰雪,忙完了吗?我订了西餐厅的位置,庆祝我们……”魏子风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庆祝?”韩冰雪打断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庆祝公司马上就要举行葬礼吗?” “什么?葬礼?怎么会!”魏子风大惊小怪地叫道,“别担心,冰雪!出了什么事?缺钱吗?我让我爸给你投个几百万!不,一千万!他为了我肯定愿意的!” 一千万?韩冰雪感觉自己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那笔钱,甚至不够支付这次诉讼的律师费。 “魏子风,你活在童话故事里吗?” “冰雪,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是在想办法帮你啊!不就是生意上的事吗?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解决的!” 她掐断了电话。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她和魏子风之间的鸿沟,根本无法逾越。他把这看作一个麻烦,而她面对的,是灭顶之灾。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韩总。”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沉稳的男声。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秦家家主,秦正德。 “我送给你的这份‘见面礼’,还喜欢吗?” 韩冰雪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供应商……股价……果然是他!是秦家!是为了龙辰! “秦老……为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无比。 “呵呵。”秦正德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透着居高临下的漠然,“这不是我的意思。这只是一个口信。” “龙先生说了,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属于他的一切?”韩冰雪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更明显的嗤笑。“韩总,你是不是觉得,韩氏集团是你的?你的成功,是你自己奋斗的结果?何其天真。” “他给了你所有。现在,他要一件一件地收回去。” “今天,只是利息。本金,还没开始收呢。” “好好欣赏这场烟火吧,韩总。大戏,才刚刚开场。” 电话被挂断。 韩冰雪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混乱的景象,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终于懂了。 这不是商业战争。 这是一场来自云端之上,对蝼蚁的审判。 而她,就是那只即将被碾碎的蝼蚁。 第10章 致命挑拨 韩冰雪站在落地窗前。 秦正德挂断电话前的那句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龙先生说了,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属于他的一切? 她有什么东西,是属于那个废物的?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魏子风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温柔。 “冰雪,别太累了。我问了,公司的事情很麻烦,但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他将咖啡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后,试图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韩冰雪身体一僵,侧身避开。 “别碰我。” 她的反应冰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 魏子风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 “冰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能把所有人都推开,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韩冰雪转身,“你怎么帮?用你父亲给你的一千万?” 魏子风的脸色变了变。“我……我那只是……” “那是你能想到的极限,对吗?”韩冰雪打断他,“而我今天要面对的窟窿,后面要加两个零。” 魏子风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沉默了片刻,换上了一副关切而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 “冰雪,我一直在想,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供应商,专利,股市……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纵。你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会不会是龙辰那个废物?” 韩冰雪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 “你别生气,我只是猜测。”魏子风立刻安抚道,他凑近一步,压低了音量,“你想想,他跟你离婚,心里肯定有怨气。他那种小人,得不到就毁掉,也不是没可能。他是不是在外面胡说八道了什么,得罪了我们不知道的大人物?” “不可能!”韩冰雪脱口而出,语气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他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他哪有这个本事!” “他自己是没本事,但他会告状啊!”魏子风见她反应激烈,反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击中了要害。 他循循善诱地分析道:“你想想,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巧合了,刚好在你们离婚后的第二天。而且昨天在别墅区,秦家对他那么客气,为什么?说不定他走了狗屎运,在秦老面前装可怜,说了你很多坏话,编排韩氏集团的不是。” “秦老那种人物,最重德行。一听你‘抛弃’了他这个‘可怜’的前夫,一生气,动动手指头,想整垮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番话,像一把扭曲的钥匙,强行撬开了韩冰雪混乱的思绪。 是啊。 她无法理解龙辰为何能让秦家俯首。 但如果把他看作一个摇尾乞怜、搬弄是非的小人,一切似乎就“合理”了。 他利用了秦家的善意或者同情,对她进行报复。 这个解释,让她感到了屈辱,却也让她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如果问题出在龙辰的“谗言”上,那只要向秦家解释清楚,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滋生。 她必须试一试。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下午,韩冰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一个号码,犹豫了整整一个小时。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哪位。” 是秦正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 “秦老,您好,我是韩冰雪。”她竭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 “韩总。”电话那头只回了两个字,冷淡得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秦老,我知道现在打扰您非常冒昧。但是,韩氏集团遇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困难。我想……” “韩总。”秦正德打断了她,“生意场上的事,有赚就有赔,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秦家不便插手。” 一句话,堵死了她所有的请求。 韩冰雪的心沉了下去,但她不能放弃。 “秦老,我明白。我不是来求您出手相助的。”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筹码,“我只是想……为昨天的事情道个歉。昨天在别墅区门口,我不知道您在接待贵客,多有冲撞,还请您见谅。” 她刻意停顿,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果……如果那位‘龙先生’因为我的缘故,对您说了些什么让您不愉快的话,我希望能有机会当面向他解释和道歉。” 她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几乎是在乞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短暂的沉默,让韩冰雪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秦正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冷淡,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喙的严厉。 “韩总。” 他的语气变了。 “有些人,不是你能见的。” 韩冰雪的呼吸停滞了。 “我劝你一句,好自为之。”秦正德的声音透过听筒,一字一句,像是冰锥刺入她的耳膜。 “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韩冰雪握着手机,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 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天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终于懂了。 魏子风说对了一半,又错得离谱。 这一切,的确是因为龙辰。 但绝不是因为他告了什么状,说了什么坏话。 而是因为,他本人,就是那个秦正德口中——她韩冰雪,乃至整个韩家,都“不该招惹的人”。 那个被她鄙夷了五年,被她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男人。 那个她以为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根本不需要去告状。 他只需要一个念头。 他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的整个世界,大厦将倾。 “哐当”一声。 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此刻的心。 她缓缓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空洞。 悔恨。 无尽的悔恨,像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第11章 凭空出现 办公室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该招惹的人……” 这六个字,在韩冰雪的脑子里来回冲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得她头晕目眩。 她瘫坐在地上,昂贵的西装裙皱成一团,冰冷的地板不断抽走她身体的温度。 大脑却从未如此清醒过。 那些被她当作耻辱、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争先恐后地涌现,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三年前,爷爷病危,国内最顶级的专家都下了病危通知书。 是龙辰,那个她眼中的废物,拿出几根细得看不清的银针,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硬生生把爷爷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事后她问他,怎么会懂这些。 他擦着汗,笑得有些憨厚:“跟村里的赤脚医生学的,瞎猫碰上死耗子。” 她竟然信了。 一个赤脚医生,能有协和专家团都望尘莫及的本事? 一年前,韩氏集团竞标城南地块,被对手狙击,资金链眼看就要断裂。 全公司上下焦头烂额,只有他在饭桌上,夹着一筷子青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城西那块没人要的废地,风水不错。” 她当场就把筷子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不是疯了,一个吃软饭的懂什么商业布局。 半个月后,市政规划红头文件下发,城市发展重心毅然西移。 城西废地一夜之间,寸土寸金。 韩氏集团靠着提前用底价拿下的那块地,不仅渡过危机,更是扶摇直上,奠定了如今的行业地位。 而她,心安理得地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力排众议的商业远见”。 现在想来,何其讽刺。 还有他离开的那天。 他说:“韩冰雪,有些东西,是时候拿回来了。” 她当时冷笑着,以为他说的是他那几件加起来不到三百块的破烂衣服。 拿回来? 他要拿回来的,是这整栋韩氏大厦,是她账户里上百亿的流动资金,是她韩冰雪引以为傲的一切! 这些她炫耀的资本,原来,全都是他施舍的。 悔恨与恐惧交织,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不,不能就这么完了!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冰冷的办公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抓起内线电话,颤抖着按下一串数字。 “小李,是我。”她的嗓音干哑,像被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私人助理李文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练:“韩总?您声音听起来不太好,需要我……” “不用!”韩冰雪粗暴地打断她,“放下你手头所有事,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渠道,给我查一个人。” “您请说。” “龙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的……前夫。”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李文静的困惑几乎要从听筒里溢出来。 “韩总,他的人事档案……” “我要的不是那份假得不能再假的废纸!”韩冰雪几乎是吼了出来,“我要他五年前的所有信息!他从哪来!父母是谁!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计任何代价,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是!是!我马上去办!”李文静被她歇斯底里的语气吓得魂飞魄散,匆忙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重归寂静。 韩冰雪脱力地瘫坐在总裁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私人电话的铃声尖锐地响起。 她像被电击般,猛地抓起电话。 “说。” “韩总……”李文静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挫败和见了鬼一样的惊骇,“查……查不到。” 韩冰雪的心脏骤然停跳。 “什么叫查不到?” “我们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联系了海外的情报掮客,”李文静的语速极快,“但是,关于龙辰这个人,五年前的所有记录,完全是一片空白。户籍、学籍、医疗、出入境……什么都没有。这个人,就像是五年前,凭空出现在了海城。” 凭空出现。 她挂断电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已经不需要再查了。 一个能让自己的过去在信息时代里彻底蒸发的人。 一个能让秦家家主都毕恭毕敬的人。 一个念头,就能让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顷刻覆灭的人。 她韩冰雪,究竟是何等的愚蠢,才会把这样一尊神,当成垃圾一样,亲手扫地出门? …… 与此同时。 秦家庄园,灯火通明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秦正德躬着身,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面前的梨花木椅上,龙辰正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份文件。 “先生,韩冰雪下午来过电话。”秦正德低声汇报,不敢有丝毫隐瞒。 “哦?”龙辰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已经按您的意思,敲打过她了。”秦正德斟酌着词句,“以她的聪明,恐怕已经猜到了一些。” “她猜到什么,不重要。”龙辰的语气很淡,“重要的是,她要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这平淡的语气,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让秦正德心惊肉跳。 他不敢再多言,将手边一份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双手呈上。 “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龙辰随手接过,抽出了里面的报告。 上面详细记录了韩氏集团近五年来的所有重大商业决策、资金流向、项目细节。 报告上清晰地标注着,这笔天文数字的资金,通过一个代号为“龙渊”的信托基金网络,分批注入。 他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往云端的康庄大道,她走得春风得意,却把他当成了脚下的污泥。 “我给她搭的台子,她戏唱得倒是心安理得。”他发出一声轻笑,听不出喜怒。 秦正德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 龙辰合上报告,随手将其丢在桌上。 “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既然是我亲手给的,”他缓缓起身,走向窗边,负手而立,“自然,也能亲手拿回来。” 他的目光穿透了这片璀璨的灯火,望向了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建筑。 那座,曾以她的姓氏命名的大厦。 第12章 审判日 韩冰雪彻夜未眠。 整个总裁办公室,只亮着她桌前的一盏灯。桌面上,不再是整齐的文件,而是摊开的解约函、律师函、诉讼书,每一张纸,都是她商业帝国的墓志铭。 天色泛白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砰!” 财务总监王德发冲了进来,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凌乱,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臂上。 “韩总!银行……银行那边……”他喘着粗气,一句话说不完整。 韩冰雪没有动,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说。” “所有银行!我们合作的所有银行,刚刚全部发来了催款通知!”王德发将一叠文件拍在桌上,声音都在发抖,“他们要求我们在48小时内,偿还所有到期债务!否则……否则就立刻启动资产冻结程序!” 48小时。 韩冰雪的指尖冰凉。这等于直接宣判了韩氏集团的死刑。 她强撑着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通知所有高管,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没用了,韩总。”王德发一脸惨然,从公文包里又拿出几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这是刘副总、张总监、还有技术部的孙工他们……刚刚递交的辞职信。” 每一封信的理由都一模一样:另谋高就。 韩冰雪看着那几封信,每一个签名都曾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现在,他们成了第一批跳船的老鼠。 会议室里,空前地冷清。 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个个面如死灰,一言不发。整个空间里,只有韩冰雪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种死寂中,她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开了免提。 “请问是韩氏集团的韩冰雪,韩总吗?”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传来,像机器合成的一样。 “我是。” “你好,韩总。我是‘龙渊基金’的代表。我司希望就‘债务清算’事宜,与你进行一次面谈。” 龙渊基金? 韩冰雪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名字,她闻所未闻。 “我想你打错了,韩氏集团与贵基金,没有任何业务往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韩总,你是不是觉得,过去五年,每一次在你公司危难之际,凭空出现拯救你的神秘资金,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韩冰雪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 “那些资金……是你们的?” “准确地说,是我们基金背后的唯一持有人,龙辰先生的。” 龙辰! 这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她的耳膜,在她大脑里炸开。 她扶着桌子,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对方的语气冷漠得像在宣读一份死亡通知书,“根据我们与韩氏集团签署的投资协议,第17条第3款,在投资人认定企业存在重大经营风险或实际控制人品行出现严重问题时,基金会有权随时单方面中止协议,并要求立刻收回全部投资本金及利息。”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韩总。龙渊基金要求韩氏集团,在72小时内,偿还全部本息,共计二百三十七亿六千万。” 二百亿……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轰然压下,将韩冰雪最后的一丝理智都碾得粉碎。 她终于懂了。 她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她白手起家的传奇,她叱咤风云的女王宝座……全都是笑话。 她不过是一个站在龙辰为她搭建的沙堡上,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电话那头,见她久久不语,又补充了一句:“时间,从现在开始计算。” 随后,电话被挂断。忙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像是在为她送葬。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魏子风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焦急和关切。“冰雪,我听说了,银行那边……你别急,我……” “滚。”韩冰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魏子风愣住了,随即走上前,试图去拉她的手。“冰雪,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但你不能这样。我们得想办法,总有出路的!” “出路?”韩冰雪甩开他的手,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你能拿出两百亿吗?” 魏子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沉默了几秒,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冰雪,听我说。事情到了这一步,硬撑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得学会及时止损。” “什么意思?” “我……我海外有些朋友。”魏子风凑近了些,压低了音量,“现在公司账上还有些流动资金,趁着银行还没冻结,我们把它转出去。你离开这里,去国外,重新开始。我陪你一起去!” 韩冰雪死死地盯着他。 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韩氏集团背后有这个‘龙渊基金’?” 魏子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我……我也是刚听说。冰雪,我这是在为你着想!留在这里,你只会一无所有!” “为你自己着想吧。”韩冰雪打断他,每一个字都淬着冰,“你想的,是在我这艘破船沉没之前,从上面撬走最后一块木板,然后让我去顶罪,对吗?” 被戳穿了心思,魏子风的脸上再也挂不住那副伪善的面具。 “韩冰雪!你别不识好歹!现在除了我,谁还会帮你?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韩总吗?你马上就要变成一个连房子都保不住的穷光蛋!” “滚出去!”韩冰雪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他脚边。 魏子风吓得跳开,狼狈地逃出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绝望,像潮水一样,没过了她的头顶。 不。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她要去找龙辰。她要亲自去找他。 哪怕是跪下来求他,她也要试一次。 她抓起车钥匙,疯了一样冲出公司,发动汽车,朝着一个她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畏如蛇蝎的方向——秦家庄园,疾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她的车被拦在了秦家庄园的门口。 “对不起,女士,这里是私人领地,没有预约不能进入。”两个黑衣保镖像铁塔一样挡在车前。 “我找龙辰!你告诉他,韩冰雪要见他!”她摇下车窗,几乎是在嘶吼。 “龙先生已经离开了。”保镖面无表情地回答。 离开了? 去哪了? 韩冰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就在她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庄园里缓缓走了出来。 是秦正德。 他走到她的车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韩总,何必呢?” “秦老……求求您,告诉我他在哪。”韩冰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放下了所有的尊严,“我要见他,我求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秦正德摇了摇头。“太晚了。”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比那两百亿债务更让她恐惧的话。 “龙先生要收回的,不只是钱。” 韩冰雪猛地抬头。 “他还要毁了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秦正德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韩氏集团的名誉。” “什么……意思?” “明天早上九点,看看新闻吧。”秦正德丢下最后一句话,“届时,全网都会是韩氏集团财务造假、偷税漏税、核心产品数据造假的丑闻。你面对的,将不只是破产。” “还有牢狱之灾。” 说完,他转身,慢步走回了庄园,留下韩冰雪一个人,在车里,如坠万丈深渊。 第13章 最后希望 秦正德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韩冰雪所有的神经。 牢狱之灾。 这四个字,比那二百多亿的债务,比韩氏集团的崩塌,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冰冷。 汽车静静地停在秦家庄园外的路边,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一动不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她车内这一方小小的、被绝望填满的空间。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来,然后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 死。 多么简单的一个字。 只要一脚油门踩到底,对着前方的桥墩撞过去,所有的羞辱、失败、恐惧,都会在瞬间归于虚无。 她不必再面对债权人的围堵,不必再看到董事会那些失望或幸灾乐祸的脸,更不必穿着囚服,在铁窗后度过余生。 她的手,重新握住了方向盘。 是的,就这么办。 然而,就在她脚尖即将踩下油门的那一刻,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穿透了多年的时光,在她耳边响起。 “冰雪……咳咳……记住,你是韩家的女儿……韩家的血脉,绝不能……绝不能断在你手里……” 是爷爷。 是爷爷临终前,拉着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的话。 韩家的血脉。 一股剧痛从心脏处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里冲出,眼泪终于决堤。 她可以破产,可以一无所有,甚至可以去坐牢,但她不能就这么窝囊地去死! 韩冰雪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重新发动了汽车。这一次,车子调转方向,朝着一个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韩氏集团总部大厦,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当她看到总部大楼前的景象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大楼门口被拉起了横幅,上面用刺目的红漆写着“韩氏集团诈骗,还我血汗钱!”的字样。数十个情绪激动的债权人和供应商围堵在门口,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媒体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闪烁,将这狼狈的一幕传向全城。 她将车停在几百米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后备箱翻出一顶鸭舌帽和口罩戴上,绕到大厦后方的员工通道。 用一张早已废弃的门禁卡,她刷开了那扇不起眼的后门。 曾经人来人往、充满活力的办公区,此刻死寂一片。 她乘坐专用电梯,直达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里面的景象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桌上散乱的文件,见证着不久前那场风暴的中心。 韩冰雪没有理会这些,她径直走到办公室里侧那面巨大的书墙前。她从第三排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精装版的《资本论》。 书被抽走后,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墙壁内的金属键盘。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按下一串数字——那是爷爷的生日。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墙的一部分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嵌入墙体、样式古旧的保险柜。 韩冰雪转动密码盘,打开了柜门。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现金,只有一个用防水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着的文件。 她颤抖着手,将文件拿了出来。 纸袋已经泛黄,边角处甚至有些磨损,但封口处的火漆印却完好无损。她撕开封条,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 《股权转让协议》。 看到这几个字,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协议的签署日期,是二十年前。而转让方,赫然是她爷爷的名字。 她快速翻到协议内容,目光落在了那家公司的名字上——“天运投资”。 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但当她看到公司注册地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A省。 又是A省! 这会是巧合吗?还是说,这才是爷爷留给她最后的,也是真正的底牌? “冰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办公室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魏子风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到处都是记者和要债的。听我的,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韩冰雪将那份协议悄悄塞回纸袋,冷冷地问。 “去国外!”魏子风抓住她的手臂,语气急切,“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可以去欧洲!冰雪,你听我说,韩氏已经完了,龙辰不会放过你的!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韩冰雪抽回自己的手臂,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魏子风以为她还在犹豫,立刻又加了一把火。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境外的渠道,他们很专业,趁着银行还没彻底冻结账户,我们可以把公司账上剩下的流动资金全部洗出去!足够我们在国外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洗出去。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魏子风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也刺醒了韩冰雪。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魏子风,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对吗?” 魏子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冰雪!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们两个的将来啊!留在这里,你就要去坐牢!你难道真的想去那种地方吗?” “为了我们?”韩冰雪向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是想卷走韩氏集团账上最后的一笔钱,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替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替你顶下所有的罪名,对不对?” 心思被当场戳穿,魏子风脸上的伪装终于彻底崩塌了。 他后退一步,原本温润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韩冰雪!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韩总吗?你什么都不是了!一个马上就要破产坐牢的穷光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帮你?” “我不需要你这种趁火打劫的豺狼来帮。”韩冰雪的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你想要的,是韩氏最后的救命钱。而我,是你计划里最完美的替罪羊。” “你!”魏子风被气得语塞,随即恶狠狠地说道,“好!好得很!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死吧!我告诉你,龙辰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他要让你死!” “我的下场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 韩冰雪平静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现在,拿着你的计划,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你一定会后悔的!” 魏子风扔下一句狠话,狼狈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韩冰雪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些依旧没有散去的人群,她握紧了手中那份来自二十年前的协议。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哪怕它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也必须抓住。 第14章 龙辰……就是龙渊 二十四小时后,A省。 当韩冰雪站在一栋摩天大楼前时,她手中的那份协议,第一次让她感到了不真实。 天运投资。 这四个鎏金大字悬挂在大厦入口的正上方,每一个字都透着资本的冰冷与强大。 这里是A省的金融中心,寸土寸金。 能在这里拥有一整栋独立写字楼的公司,其体量与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韩冰雪最疯狂的想象。 她握紧了那份泛黄的牛皮纸袋,走了进去。 大厅内光可鉴人,来往的职员个个西装革履,韩冰雪走到前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好,我找你们的负责人。” 前台小姐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礼貌却疏离,“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但是我……” “抱歉,女士。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总经理是不会见任何人的。”前台的回答滴水不漏,将她所有的说辞都堵了回去。 韩冰雪咬了咬唇,从包里拿出那份协议,放在了台面上。 “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会见我的。”前台小姐看了一眼那份古旧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但还是拨通了内线电话。 几句简短的沟通后,她挂断电话,对韩冰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总经理让您去会客区稍等片刻,他还有个会议。” 韩冰雪被带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 等待,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炙烤她的神经。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两个路过的女职员的对话,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咱们龙家那位失踪了五年的小少爷,好像找到!” “真的假的?是哪位啊?” “还能是哪位?就是那位天之骄子,龙渊少爷啊!五年前突然就没消息了,都以为他……”女职员压低了声量,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 龙家?龙渊?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两个词汇组合在一起,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一个荒谬到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龙辰那个废物,怎么可能和A省的龙家扯上关系? 一定是她想多了,是巧合。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试图压下那股愈发强烈的不安。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穿高级定制西服、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在助理的陪同下,快步向她走来。 “你就是韩冰雪?”男人连坐都未曾坐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与不耐烦,“我只有五分钟时间,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我是。”韩冰雪站起身,将那份协议递了过去,“李总,请您先过目这份文件。” 被称作李总的男人接过文件,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然而,仅仅是扫了一眼,他脸上的不耐与轻慢便瞬间凝固。 他的手指甚至开始微微颤抖,一页一页地向后翻,越翻,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去得越快。 当他看到协议末尾那个签名和印章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这……这份协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李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之前的倨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与敬畏。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你爷爷?你爷爷是……” “韩正国。”听到这个名字,李总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看向韩冰雪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他挥手让助理退下,然后亲自将韩冰雪请进了自己那间宽敞的顶层办公室。 “韩小姐,请坐。”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水,动作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 “李总,这份协议……” “韩小姐,你可能对这份协议的份量,还不够了解。”李总打断了她的话,表情严肃到了极点,“这份协议,已经超出了我能处理的范畴。它牵扯到的,是龙家的核心机密。我必须立刻上报给家主,由他老人家亲自定夺。” 又是龙家!韩冰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颤声问道:“哪个龙家?” “在A省,除了那个龙家,还有哪个家族敢自称为‘龙家’?”李总的回答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豪与敬畏,“掌控着A省,乃至炎国半数经济命脉的,第一豪门,龙家。” 第一豪门……这四个字,让韩冰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为G省的秦家就已经是她需要仰望的顶峰,可现在她才发觉,秦家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或许连提鞋都不配。 “那……那龙辰……”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了这个名字。她多么希望,对方的回答是否定的。 然而,李总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韩小姐,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李总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看着她,“五年前,我们龙家最惊才绝艳的继承人,为了反抗家族安排的联姻,主动放弃一切,隐姓埋名,离开了A省。” “这位继承人,他的本名,叫龙渊。” “而他为了避世所用的化名,就叫龙辰。”轰!仿佛一道天雷在脑海中炸开。 韩冰雪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龙辰……就是龙渊? 那个在她家里忍受了五年屈辱、被她视为累赘、被她呼来喝去、被她毫不留情赶出家门的“废物”丈夫……竟然是A省第一豪门、那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唯一继承人? 她想起了他面对秦正德时的淡然。 她想起了他随手就能救活自己爷爷的通天医术。 她想起了他轻易就能让韩氏集团灰飞烟灭的雷霆手段。 原来,他不是在狐假虎威。 原来,他不是在故弄玄虚。 原来,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他真实实力的冰山一角。 而她,这个自诩为G省第一美女总裁、商界女王的韩冰雪,在他眼中,恐怕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她嫁给了一位真正的天之骄子,却亲手将他羞辱了整整五年。 她得到了一个足以让世间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男人,却把他当成垃圾一样,弃之如敝履。无尽的悔恨与荒谬感,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中的那份协议,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飘散在地 。 第15章 故人之女 与此同时,在G省的萧家据点,一处戒备森严的中式庄园内。 身穿黑色唐装的萧云天,正将一条色彩斑斓的竹叶青蛇放在手臂上,任由那冰冷的信子舔舐他的皮肤。 一名手下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少主,秦家的消息来了。” “说。”萧云天的口吻平静,但那条竹叶青却不安地蠕动起来。 “秦家孙子秦浩……被人救活了。体内的噬心蛊,被完全清除了。” 萧云天手上把玩毒蛇的动作一顿。 “谁干的?” “是……是龙辰。”手下回答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龙辰?”萧云天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那个五年前被我踩在脚下,连宗门都回不去的丧家之犬?他竟然还活着,还有胆子敢坏我的事?” 他手腕一抖,那条竹叶青被他狠狠甩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我还以为他这五年当缩头乌龟,已经把骨头里的血性都磨没了。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跳出来。”萧云天站起身,踱到窗边,俯瞰着庄园里的毒物培育池。 “少主,此人医术诡异,我们……要不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萧云天猛地回头,一脚踹在手下的胸口,“一个废物而已!五年前我能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潭,被整个炎国医道唾弃,五年后,我就能让他彻底消失!” 他胸中涌动着一股暴戾之气。五年前,若不是龙辰横空出世,医武双绝,他萧云天本该是鬼谷门那一代最耀眼的新星! “传我的命令!”萧云天断然下令,“派出门内所有好手,把秦家庄园给我围死!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少主,您的意思是?” “五年前的戏码,我们再演一次。”萧云天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去,把库房里那份‘七绝断魂散’取来。我要布一个天罗地网,让他龙辰再次背上‘毒医’的骂名,当着所有人的面,痛苦地死去!” “这一次,我要他死无全尸!” 同一时刻,A省,龙家庄园。 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内,龙辰的母亲林婉瑜正修剪着一盆君子兰。她动作优雅,气度雍容,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动容。 桌上的私人电话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天运投资李总那恭敬到极点的声音。 “夫人,有件事……我必须向您汇报。” “说吧,李总,何事让你如此紧张?”林婉瑜放下手中的金剪刀。 “韩家的后人来了。”李总的措辞极为小心,“一个叫韩冰雪的女孩,她……她拿着二十年前韩正国老先生与我们龙家签署的那份协议,找上了门。” 林婉瑜修剪花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韩正国。 韩冰雪。 这两个名字,让她尘封了二十年的记忆被瞬间唤醒。 “她现在人呢?” “按照您的吩咐,我没有见她,只是将她安排在了酒店。不过……我查到了一些情况。这位韩小姐,正是五年前与渊少爷在G省结婚的那个女人。而且,韩氏集团刚刚破产,据说是渊少爷的手笔。” 林婉瑜沉默了。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让她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去见她。” 挂断电话,林婉瑜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雕花的木窗。 二十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仿佛就在昨天。 她和丈夫的车在盘山公路上失控坠崖,丈夫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血流不止,生命垂危。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扛着锄头的朴实男人路过。那个男人叫韩正国,他用最原始的办法,冒着车辆随时会爆炸的风险,硬生生将她的丈夫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为了报答这份救命之恩,龙家许下了一个承诺。 她还记得当时丈夫亲手将协议交给韩正国时说的话:“正国兄,我龙家欠你一条命。这份协议,代表龙家最高级别的承诺。他日你韩家若遇灭顶之灾,凭此协议,龙家必将倾尽所有,保你韩氏血脉一世无忧。” 可谁能想到…… 造化竟是如此弄人。 那个恩人的孙女,成了自己儿子的妻子,却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正国兄啊,你若泉下有知,又该作何感想?”林婉瑜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这份承诺,龙家不能不认。可儿子受的委屈,又该如何平复? A省最顶级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总统套房内。 韩冰雪赤着脚,失魂落魄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A省最繁华的金融中心,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可这一切,在她看来,都灰暗得毫无色彩。 房间的桌上,一部平板电脑还亮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她花了半天时间搜集到的,关于“A省龙家”的冰山一角的资料。 “炎国三大能源巨头之首,掌控着国家经济命脉。” “天辰科技集团母公司,人工智能领域的绝对霸主。” “家族资产无法估量,影响力渗透至炎国各行各业……” 每一条信息,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嫁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她想起了自己曾指着龙辰的鼻子,骂他是“吃软饭的废物”。 她想起了自己曾轻蔑地将几百块钱甩给他,让他“滚出去买菜”。 她想起了魏子风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而她却选择维护那个小人。 荒谬! 何等的荒谬! 她韩冰雪,G省第一美女总裁,商界女王,在过去五年里,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跳梁小丑! 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决堤而下。 她猛地扑到桌前,颤抖着手在平板上继续搜索。终于,在一个加密的海外商业论坛的陈年旧帖里,她找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场世界级的金融峰会,一个青年正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身形挺拔,气场强大,纵然照片模糊,那股睥睨天下的自信也扑面而来。 帖子的标题写着:《五年前惊鸿一现的少年股神——龙家龙渊,一言可动千亿资本!》 韩冰雪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尽管青涩,尽管意气风发,但那轮廓……那眉眼…… 分明就是龙辰! “轰”的一声,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她所鄙夷的,正是她所仰望的。 她所抛弃的,正是世人所疯抢的。 她亲手将一座金山当成垃圾扔掉,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摆脱了累赘。 无尽的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要蜷缩在地。 平板电脑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屏幕暗了下去。 整个世界,也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6章 计划失败 总统套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 “韩冰雪,韩小姐?”电话里传来一道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分不清男女,透着一股诡异的冰冷。 “你是谁?”韩冰雪的声音干涩沙哑。 “一个能给你指条明路的人。”那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你有多想挽回龙辰。我可以帮你。”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缩。挽回?她还有资格谈这两个字吗? “你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龙辰的弱点。”电子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一个足以让他回心转意的弱点。想知道的话,今晚十一点,城西废弃的第三仓库,我只等你半小时。” 说完,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韩冰雪握着手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弱点? 那个如神明般俯瞰众生,弹指间便能让她的商业帝国灰飞烟灭的男人,会有弱点? 这听起来像一个拙劣的骗局。 可万一是真的呢? 城西,第三仓库。 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潜伏在角落里,为首的男人代号“黑蝎”,是萧云天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蝎哥,那娘们儿真的会来吗?”一个手下压低了嗓子问。 “她会的。”黑蝎的脸上划过一抹残忍的笑意,“一个从云端跌进泥潭的女人,任何一根稻草她都会死死抓住。更何况,我抛出的诱饵,是龙辰。” “少主真是妙计。”另一个手下奉承道,“抓住这个女人,在她身上种下‘同心蛊’。只要她出现在龙辰面前,我们就能引爆母蛊,让她当着龙辰的面化为一滩血水。到时候,整个A省都会认为是龙辰这个‘毒医’亲手杀了他的前妻!” “五年前的戏码,少主说要演得更精彩。”黑蝎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特制注射器,针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等她来了,先让她尝尝这个。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地成为我们手里最锋利的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一点半,约定的时间已过,仓库门口却依旧空无一人。 黑蝎的脸色沉了下来。 “人呢?” “蝎哥,没……没来。我们的人看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但半路又折返回酒店了。” “废物!”黑蝎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桶上,发出震耳的巨响,“一个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他立刻拨通了萧云天的电话。 “少主,计划失败了。韩冰雪没有上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萧云天暴怒的咆哮:“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那就别再玩这些花样了!直接动手!” “您的意思是?” “天亮之前,我要听到龙辰的死讯!带上‘鬼影’小队,踏平秦家庄园!” 次日清晨。 秦家庄园的后院,龙辰正在演练一套拳法。 他的动作舒缓,看不出丝毫力道,却引得周身气流涌动,带起片片落叶盘旋不休。 突然,他打出的拳风在半空中一滞。 十几道凌厉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的蝙蝠,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手中的奇形兵刃闪烁着淬毒的寒光,直取龙辰周身要害。 秦家的顶级安保,在这些人面前形同虚设。 “鬼谷门的人?”龙辰收拳而立,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袭来的兵刃。 为首的黑衣人一击落空,落在龙辰十米开外,其余人也纷纷停下,将他团团围住。 “龙渊,好久不见。你的警觉性还是这么高。”为首的黑衣人揭下面罩,露出一张阴鸷的脸。 “是你,‘鬼影’。”龙辰认出了对方,萧云天座下最强的杀手小队队长。 “我们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鬼影的腔调充满了戏谑,“五年前没能让你死透,他很遗憾。所以今天,特意派我们来为你送行。” “就凭你们?”龙辰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杀你,足够了!” 鬼影怒喝一声,双手一扬,一片墨绿色的毒粉瞬间弥漫开来。 其余杀手同时发动攻击,刀光剑影伴随着腥臭的毒气,构成一张天罗地网,将龙辰彻底笼罩。 “还是五年前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龙辰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秒,他出现在一名杀手身后。 那名杀手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便感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的骨头寸寸碎裂,手中的毒刃当啷落地。 龙辰的动作快到极致,如同一道穿梭在黑暗中的闪电。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到十个呼吸,除了鬼影,其余的杀手全都瘫倒在地,虽然没死,但一身筋骨尽断,已是废人。 鬼影心头大骇,他完全看不清龙辰的动作! 五年的时间,这个男人的实力非但没有倒退,反而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你……你的武功!” “很意外?”龙辰一步步朝他走去,“萧云天派你们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医术吗?” 话音未落,龙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鬼影拼尽全力,将一柄淬满了剧毒的匕首刺向龙辰的心口。 龙辰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匕首的锋刃。 “咔嚓!” 精钢打造的匕首,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生生折断! 鬼影被一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胸口气血翻涌。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我让你走了吗?” 龙辰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鬼影只觉得后颈一凉,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一只手,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回去告诉萧云天,他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龙辰的手指在鬼影手臂的经脉上飞速点过。 “啊——!” 鬼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血肉之下,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疯狂钻探啃噬。 在他的注视下,一只通体漆黑、细如发丝的线虫,竟从他手臂的皮肤下被硬生生逼了出来,掉落在龙辰提前备好的一块白色丝帕上。 那线虫还在疯狂地蠕动。 “这是……噬心蛊的子蛊!”鬼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我有人证,也有物证了。” 龙辰将丝帕收起,随手将鬼影扔在地上。 此时,秦少峰才带着大批护卫姗姗来迟,看到院内景象,他吓得魂飞魄散。 “龙先生!您没事吧!” 龙辰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手里的丝帕。 “通知秦正德,三天之内,我要萧家在G省的所有据点,全部从地图上消 第17章 龙家庄园 G省,秦家庄园。 秦正德摔碎了手中价值连城的古董茶杯,碎片溅了一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的怒吼在书房中回荡,“区区一个萧家,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对龙先生动手!” 站在一旁的秦少峰大气都不敢出,脖子缩着,生怕引火烧身。 “爸,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查?查什么查!”秦正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紫檀木椅,“我要他们死!给我动用秦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不管他们在G省藏了多少老鼠洞,三天之内,把这些老鼠全都给我揪出来,碾碎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股滔天的怒火,不仅仅是因为龙辰在自己的地盘上遇袭,更是源于一种后怕。 如果龙辰真在秦家出了半点差错,他秦家百年的基业,都不够给龙先生陪葬的。 “另外,立刻封锁消息。今天庄园里发生的事情,谁敢泄露半个字,家法处置!”秦正德的命令带着血腥味,“去办!” “是!” 秦少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他清楚,G省的天,要变了。一场针对萧家的血腥风暴,已经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A省。 韩冰雪枯坐在酒店房间里,落地窗外是陌生的繁华都市,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等了两天,没有任何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吞噬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让她浑身一颤。 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雍容而又疏离的女性声音。 “是韩冰雪,韩小姐吗?” “我是……您是?”韩冰雪的喉咙发干。 “我叫林婉瑜。” 林婉瑜!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韩冰雪脑中炸开。龙辰的母亲,龙家的现任掌舵人! 韩冰雪几乎握不住听筒,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无法阻止身体的颤抖。 “龙……龙夫人,您好。” “你手里的那份协议,我看到了。”林婉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二十年前的旧事,是该有个了结。你来一趟龙家庄园吧,我们当面谈。” “我……”韩冰雪的心脏狂跳起来,是审判,还是救赎? “地址,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一个小时后,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了。 韩冰雪呆呆地站着,几秒后,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冲向衣柜,胡乱地换着衣服。 她要去见龙辰的母亲了。 那个她曾经在心里鄙夷过无数次,认为其教子无方的女人。 半小时后,一辆出租车行驶在通往市郊的路上。 韩冰雪坐在后座,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该说什么?道歉?忏悔?还是乞求? 在龙家那种庞然大物面前,她的一切言辞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姐,后面那辆黑色的面包车,是不是跟你一起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提醒道。 韩冰雪下意识地回头,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安慰自己:“可能只是顺路吧。” 然而,当出租车按照导航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后,那辆面包车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猛地加速,一个横切,直接拦在了出租车前面。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 司机吓得脸色煞白:“这……这是要干什么!抢劫吗?” 面包车的车门被拉开,四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跳了下来,他们脸上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凶悍,径直走向出租车的后门。 为首的男人敲了敲车窗,咧开一个狰狞的笑。 “韩冰雪,韩小姐?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坐坐。” 韩冰雪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不认识这些人,但她能感觉到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男人失去了耐心,直接去拉车门,“重要的是,我们的老板叫萧云天!你敢让龙辰不痛快,我们就让你全家都不痛快!给我下来!” 萧云天! 这个名字让韩冰雪如坠冰窟。她从新闻上看到过,秦家正在疯狂搜捕萧家的人!这些人是萧家的余党!他们抓自己,是为了报复龙辰! “救命!救命啊!”韩冰雪惊恐地尖叫起来。 司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连车门都忘了锁。 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进来,抓向韩冰雪的手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几道尖锐的破风声响起,伴随着几声闷哼。 那四个正要施暴的男人,像是被无形的铁锤击中,瞬间僵在原地,然后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手腕或者膝盖,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关节,全都被打碎了。 变化来得太快,韩冰雪和司机都看傻了。 紧接着,四辆黑色的顶级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将出租车和面包车围得水泄不通。 车门统一打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走了下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军人般的铁血气息。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他走到那几个哀嚎的萧家余党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语调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 “萧家的狗,也敢在A省的地盘上乱吠。” 那几个萧家的人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绝望。 “你……你们是龙家的人?”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夫人要活的,带走。” “是,李管家。” 身后的黑衣人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几人塞进了其中一辆车里。 被称作李管家的中年男人,这才转向惊魂未定的韩冰雪。 他微微躬身,但态度依旧是公式化的冰冷。 “韩小姐,您受惊了,我叫李忠,奉夫人的命令,前来护送您前往庄园。” 他的出现,他的话,让韩冰雪彻底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一切,都在龙家的掌控之中。 她会被跟踪,会被拦截,甚至连她会遇到危险,龙家都预料到了。 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无力感,比刚才被劫持的恐惧,更让她感到窒息。 “请上车吧。”李忠拉开了身后一辆劳斯莱斯的车门。 韩冰雪机械地走下出租车,坐进了那辆散发着真皮香气的豪车。 李忠走到吓傻的出租车司机面前,递过去一沓厚厚的钞票。 “你的车损和精神损失费。今天看到的一切,忘掉。” 司机哆哆嗦嗦地接过钱,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发动汽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劳斯莱斯平稳地启动。 车内,韩冰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双手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片刻后,车队的速度减缓,缓缓驶入了一片宛如皇家园林般的区域。透过车窗,她看到了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庄园。 那不是别墅,而是一座真正的城堡。 李忠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韩小姐,龙家庄园,到了。” 第18章 林婉瑜 劳斯莱斯驶入的不是别墅区,而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私人领地。 韩冰雪被管家李忠带入主厅,便被留在了原地。她像一个渺小的闯入者,站在这个足以容纳上百人宴会的空旷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彰显着一种她从未理解过的权势。 地板是整块的汉白玉,光洁如镜,倒映着穹顶上那盏由无数水晶拼接而成的吊灯,每一颗水晶都折射出冰冷的光。墙壁上悬挂的不是名画,而是古老的兵器,每一件都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这里不是家,是一座权力的堡垒。 韩冰雪忐忑地站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敢坐,甚至不敢随意挪动脚步,生怕弄脏了这里的一尘一染。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传来。 韩冰雪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正缓步走下。那女人约莫五十岁,保养得极好,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沉淀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雍容与威严。 她就是龙辰的母亲,林婉瑜。 林婉瑜的步伐很稳,她走到韩冰雪面前三步远处站定,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那种审视,让韩冰雪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 “你就是韩冰雪?” 韩冰雪在女人的注视下,竟然有些害怕的感觉,她战战兢兢地站好,女人高贵优雅的模样让她不敢直视。 “是的,夫人?” “长得确实不错。”林婉瑜看着她,赞美道。 女人亲切的话语让韩冰雪面露喜色的抬起头,下一秒,林婉瑜开口了,她的语调平缓,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插进韩冰雪的心脏。 “你就是那个伤害我儿子五年的女人?” “噗通”一声。 韩冰雪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玉石地板上。 “龙……龙夫人,对不起!是我错了!”她的额头抵着地面,身体因恐惧和悔恨而剧烈颤抖,“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我忏悔!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我的过错!” 她语无伦次,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重复着最苍白的道歉。 林婉瑜没有让她起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冰雪,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只有韩冰雪压抑的哽咽声。 过了许久,林婉瑜才再次开口,语调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李忠,把东西拿来。” “是,夫人。” 管家李忠端着一个檀木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一份泛黄的纸质文件。 “二十年前,你爷爷韩正国,在龙家最危急的关头,以倾家荡产为代价,保全了龙家的血脉。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她的语调变得庄重而肃穆,“我龙家立世的根本,便是有恩必报。” 韩冰雪的心底,猛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然而,林婉瑜接下来的话,却将这丝火苗彻底浇灭。 “但是。” 这一个字,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数度。 “我唯一的儿子龙辰,在你韩家隐姓埋名五年,为你洗衣做饭,受尽你和你家人的白眼与羞辱。你视他为吃软饭的废物,你在他面前与别的男人亲密无间,你最终将他扫地出门,让他沦为整个G省的笑柄。” “你,韩冰雪,用五年的时间,用你自以为是的施舍,用你日复一日的羞辱和践踏,亲手把这份天大的恩情,还清了!” “我……”韩冰雪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婉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韩冰雪的灵魂上。 “你以为你给了他一个家?不,你给了他一个长达五年的牢笼!” 林婉瑜拿起那份协议,在韩冰雪面前缓缓撕开。 “撕拉——” 泛黄的纸张被一分为二,然后是四份,八份……最后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被她随手扔在韩冰雪的面前。 “现在,你告诉我。”林婉瑜的语调降到了冰点,“你有什么资格,跪在这里,求龙家的原谅?又有什么脸面,拿一份已经作废的恩情,来求龙家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纯粹是厚颜无耻。” 韩冰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纸屑,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却成了她罪证的粉末。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 与此同时,G省。 一处隐秘的地下基地内,萧云天狠狠将手中的通讯器摔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废物!一群废物!”他状若疯魔,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子,“派去A省的人,全被龙家抓了!连韩冰雪那个贱人都没动到一根汗毛!” 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少主,龙家在A省的势力……是我们的十倍不止,他们早有防备,我们的人一动就被包围了。” “我不管!”萧云天双目赤红,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龙渊!他这是在向我示威!他抓我的人,护着那个女人,他是在打我的脸!” 五年前,他能将龙渊踩在脚下,让他声名狼藉。 五年后,他绝不允许那个男人重新爬起来,更不能容忍他用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 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他眼中的理智被暴虐彻底取代。 “传我命令!”萧云天的咆哮在地下室里回荡,“召集所有还在G省潜伏的鬼谷弟子!所有高手!一个不留!” 跪着的手下大惊失色:“少主,您这是要……?” “孤注一掷!”萧云天咧开一个残忍的笑,“既然暗杀不行,绑架不行,那我就跟他玩把大的!” 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狭长的黑檀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几枚漆黑如墨的药丸,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既然秦家要做龙渊的狗,那我就先把这条狗给宰了!”萧云天拿起一颗药丸,“通知所有人,目标,秦家庄园!” “今夜,我要让秦家上下,鸡犬不留!” 第19章 保全骄傲还是舍弃 秦家庄园,书房内。 秦正德拿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加密情报,手都在微微发抖。 “龙先生,情报确认了。萧云天已经疯了,他召集了鬼谷门在G省潜伏的所有力量,正朝着庄园这边集结。”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所有力量,孤注一掷。” 龙辰正站在一幅山水画前,画上是奔腾的江水,气势磅礴。他连头都未回。 “有多少人?” “据我们安插的线人回报,核心高手三十六人,外围弟子超过两百。他们……他们携带了重型武器,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了,这是战争!” 秦正德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无法压制的惊惧。秦家在G省是天,可面对一群亡命之徒的自杀式攻击,任何防备都可能出现漏洞。 龙辰终于转过身,他拿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吹了吹热气。 “很好。” “好?”秦正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网撒出去,要捕鱼,自然要等鱼群都到齐了才好收网。”龙辰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等这一天,也等了五年了。省得我一个个去找,浪费时间。” 这番话让秦正德瞬间冷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份从容,那份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淡然,根本不是装出来的。那是源于绝对实力的自信。 萧云天以为是孤注一掷的豪赌,可在龙先生眼里,不过是聚拢起来,方便他一次性清理的垃圾。 就在这时,龙辰的私人电话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母亲。 龙辰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林婉瑜一贯沉静的语调:“辰儿,韩冰雪在家里。” 龙辰沉默了片刻。 电话这头的秦正德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不敢听,却又不得不听。 几秒后,龙辰开口了,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按照家规处理即可。” “我明白了。” 林婉瑜挂断了电话。 …… A省,龙家主宅。 林婉瑜放下手机,重新看向跪在地上,因为那句“按照家规处理”而面如死灰的韩冰雪。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家规? 龙家的家规会是什么?对于一个羞辱了龙家继承人五年的女人,会是怎样的处置? 韩冰雪不敢想,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龙……龙夫人……”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的儿子,已经给出了他的决定。”林婉瑜打断了她。 韩冰雪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然而,林婉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错愕地抬起头。 “龙家,可以帮你。” 韩冰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您说什么?” “韩氏集团的债务,龙家可以全部替你还清。你欠龙渊基金的二百三十七亿,可以一笔勾销。你个人,也可以免去牢狱之灾。”林婉瑜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韩冰雪的理智,她几乎要哭出来,拼命地磕头:“谢谢!谢谢龙夫人!谢谢……” “别急着谢。” 林婉瑜的语调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她走到韩冰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只是交易。龙家付出了钱,你,也要付出你的代价。” 韩冰雪的动作僵住了。 “龙家行事,从不留话柄。我儿子在你那里受了五年委屈,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婉瑜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小锤,敲在韩冰雪的神经上。 “你需要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面向全国的媒体。” “在发布会上,你要亲口承认,你与龙辰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你婚内出轨,是你背叛了他。” 韩冰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婉瑜。 林婉瑜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你要把你这五年来,如何看待他,如何与魏子风纠缠不清,如何将他赶出家门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公之于众。你要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污点,都揽到自己身上。” “从此以后,世人提到你韩冰雪,只会记起你是一个背信弃义,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我的儿子,将彻底洗清这五年来被扣上的‘废物’、‘软饭男’的骂名。” 韩冰雪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这哪里是帮助? 这是诛心! 这是要将她的尊严,她的名誉,她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一切,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一片片撕碎,然后踩在脚下,碾成粉末!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婉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你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不准再踏入A省和G省半步,永远不准再出现在我儿子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 “你将获得自由和金钱,但代价是,你将永远背负骂名,彻底失去你引以为傲的一切。” 韩冰雪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她脑中一片混乱。 一边是地狱,是冰冷的监狱和天文数字的债务,是身败名裂。 另一边……是另一种地狱。 她可以活下去,可以不用坐牢,甚至可以得到一笔钱。 但她将成为一个笑话,一个被所有人唾弃的背叛者。她将永远失去再见到龙辰的资格,连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亲手,为自己和龙辰之间,画上一个最屈辱、最不堪的句号。 怎么选? 她该怎么选? 悔恨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随手丢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块瑰宝。而现在,她连为自己的愚蠢忏悔的资格,都要用自己最后的尊严去交换。 韩冰雪趴在地上,看着地板上倒影的自己模样。 “我……”她欲言又止。 林婉瑜看着她挣扎的模样,没有丝毫动容。 “你可以不用急着给我回答,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是选择保全你可悲的骄傲,然后坠入深渊。还是选择舍弃一切,换一条活路。” “自己决定。” 第20章 天机阁夜色如墨,杀机四伏。 十几辆黑色商务车组成的车队,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秦家庄园外围的公路上。 车门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下来,正是萧云天。他身后,三十多名气息沉凝的黑衣人迅速下车,动作整齐划一,散布在周围,将庄园的入口彻底封锁。 “一切都安排好了?”萧云天问向身边的副手。 “天哥放心,外围两百多人已经将所有退路封死,今天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从秦家飞出去!”副手躬身回答。 萧云天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要的不是围困,而是屠杀。他要让整个G省都知道,得罪他萧云天的下场。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总攻时,一种诡异的死寂笼罩了四周。 安静得让人心生胆寒。 周围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不对劲。”萧云天微微皱起眉头。 他的副手也察觉到了异常,正要派人去探查,黑暗的树林里,突然亮起了一盏又一盏刺眼的强光车灯。 唰!唰!唰! 上百道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将萧云天和他的人马牢牢锁定在公路中央,亮如白昼。光柱之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手持武器,将他们反向包围。 一个陷阱! 萧云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人马是猎人,却一头扎进了别人布置好的猎场。 “怎么可能?我们的行踪……”副手惊骇欲绝。 就在这时,秦家庄园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 一个人影,独自从门内走了出来。 不是秦正德,也不是秦家的任何护卫。 是龙辰。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走来,仿佛只是饭后散步。他一个人,面对着萧云天和他带来的数十名精锐杀手,却像是帝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萧云天的心脏猛地一缩。 秦正德站在龙辰身后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龙先生强,却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对方孤注一掷的雷霆一击,竟完全在龙先生的预料之中。这已经不是计谋,而是碾压。 “萧云天,我们又见面了。”龙辰停下脚步,与萧云天隔着十米对峙。 “龙辰!”萧云天咬牙切齿,随即又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龙辰!好一个龙家大少爷!我倒是小看你了,居然能提前布下埋伏!” 他的笑声充满了癫狂与不甘。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你以为凭这些乌合之众就能保住你的命?” “想不到你这五年来真的是越活越天真!”萧云天笑得极其张扬嚣张。 龙辰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种无视,比任何羞辱都让萧云天愤怒。 “龙辰,你是不是很好奇,五年前,你明明医术通神,为何会一夜之间身败名裂,被扣上‘毒医’的帽子,像条狗一样被赶出A省?”萧云天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透着轻蔑。 龙辰的身体没有动,但秦正德却分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鬼谷门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G省来,非要置你于死地?” 萧云天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种揭开底牌的快感。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和你的私人恩怨!” 他猛地抬手指着龙辰,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真正的身份,除了是A省龙家的继承人,还是那个地方的人,对不对?” “天机阁,少阁主!” 最后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秦正德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天机阁?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传闻掌控着炎国地下秩序,连顶级豪门都要仰其鼻息的神秘组织? 龙先生……竟然是天机阁的少阁主?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萧云天看着龙辰,期待从他脸上看到震惊、愤怒、或者是不敢置信。 但他失望了。 龙辰的脸上,依旧是那片不起波澜的深潭。 “说下去。”龙辰开口,吐出三个字。 “装!你还在我面前装!”萧云天状若疯魔,“五年前,就是天机阁内部有人要你死!是我!是我亲手执行了这个计划,把你从云端踩进泥里!让你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废物!” “这五年来,你一定活得很痛苦吧?被一个女人羞辱,被所有人看不起,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活着!” “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奉了阁内大人的命令,来取你的狗命,为五年前的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狂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龙辰跪地求饶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揭开了一个最深的秘密,足以彻底击溃龙辰的心理防线。 然而,龙辰却笑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笑。 “说完了?” 萧云天一愣。 “你说的没错。”龙辰缓缓点头,“我的确是天机阁的少阁主。” 他承认了! 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萧云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龙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你搞错了一件事。” 龙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了一抹锋芒,利如刀剑。 “我这五年隐姓埋名,不是为了躲避。” “是为了等。” “等你们这些藏在阁楼里的老鼠,一只一只,自己从洞里爬出来。” “毕竟,不把垃圾清理干净,我这个少阁主,坐着也不安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云天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 他不是猎人? 他只是被引诱出洞的猎物? 这五年……这整整五年,都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将他们这些叛徒一网打尽而设下的惊天大局? “你……你……”萧云天指着龙辰,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多谢你,帮我把人都凑齐了。” “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把这些叛徒全部清理掉。” 龙辰说完,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向庄园内走去。 仿佛眼前这上百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第21章 鬼医 萧云天脸上的狂笑彻底僵住。 他不是猎人,他只是被引诱出洞的猎物。 这五年,这整整五年,都是一个为了将他们这些叛徒一网打尽而设下的惊天大局。 “你……你……”萧云天指着龙辰,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龙辰不再看他,转身向庄园内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清理掉。” 话音未落,杀戮开始。 那些从黑暗中现身的秦家护卫,如潮水般涌向萧云天带来的杀手。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萧云天状若疯魔,他指着龙辰的背影嘶吼,“他只有一个人!先杀了他!” 三十多名鬼谷门的核心高手得到了命令,他们绕开秦家的护卫,化作三十多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扑向龙辰。 这些人,是萧云天最后的底牌,每一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精锐。 然而,龙辰甚至没有回头。 一名高手从他背后袭来,手中的短刃泛着幽绿的光,直刺龙辰后心。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衣物的瞬间,龙辰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开。 那名高手一击落空,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前冲,正好撞上了从另一侧攻来的同伴。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龙辰反手一挥,手掌切在其中一人的脖颈。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人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软软倒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高手已经近身,各种淬毒的兵刃形成了一张致命的网,将龙辰完全笼罩。 龙辰脚下步伐变幻,身影在包围圈中穿梭。 他不出拳,也不用掌,只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指、肘、膝。 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高手倒下。 或喉骨碎裂,或心脏停跳,或头骨塌陷。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高效的杀人技巧。 在龙辰面前,这些所谓的精锐高手,脆弱得如同稻草。 不到十秒钟。 三十多名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萧云天和他仅存的副手呆立在原地,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无法动弹。 这不是武功。 这是神魔才拥有的力量。 …… A省,龙家主宅。 奢华空旷的大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韩冰雪趴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空洞和麻木。 林婉瑜给出的选择,是两条通往不同地狱的路。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林婉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是选择保全你可悲的骄傲,然后坠入深渊。还是选择舍弃一切,换一条活路。” 一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监狱的铁窗,天文数字的债务,无数人的指责唾骂。 还有,新闻发布会上,当着全国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婚内出轨,背信弃义。 韩冰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选第二条。” 说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在活下去的本能面前,被碾得粉碎。 林婉瑜对此并不意外。 她让管家李忠拿来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 “签了它。” 协议上的条款,比她口述的更加苛刻,更加屈辱。 韩冰雪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签完字的瞬间,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软在地。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望着林婉瑜。 “龙夫人……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我能……我能再见他一面吗?就最后一面。”韩冰雪的语气带着哀求,“我只想……亲口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林婉瑜冷漠地看着她。 “你没有资格。” 三个字,彻底击碎了韩冰雪最后的幻想。 “韩小姐,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林婉瑜缓缓走近,居高临下,“龙家帮你,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念及旧情。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们付出金钱,替辰儿洗刷掉这五年蒙受的污名。而你,付出你的名誉,换取你的自由。交易完成,两不相欠。” “从你签下这份协议开始,你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见他?你觉得你配吗?” 韩冰雪的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她趴在地上,发出了无声的呜咽。 …… G省,秦家庄园外。 龙辰缓缓走向呆若木鸡的萧云天。 秦正德挥手示意,让手下人停留在外围,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现在,只剩下你了。”龙辰的语气很平静。 “魔鬼……你是魔鬼……”萧云天语无伦次地后退,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他所有的底牌,所有的依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是谁。”龙辰开口问,“天机阁内部,是谁要我死。” 萧云天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癫狂。 “哈哈哈哈!你想知道?龙辰,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斗不过他的!你永远也斗不过他!” “五年前,把你从云端踩进泥里的计划,就是他亲手制定的!” “是我执行的,但主谋是他!” 萧云天似乎在宣泄着最后的疯狂。 龙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是天机阁的副阁主!他才是鬼谷门真正的掌控者!他的医术,他的毒术,都在你之上!你永远也赢不了他!” 萧云天吼出了那个名字。 “他就是‘鬼医’!” 鬼医。 当这两个字出现时,龙辰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反应。 原来是他。 那个一手将自己带入天机阁,待自己如亲子的师叔。 “我明白了。”龙辰轻轻点头。 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快如闪电般在萧云天身上连点数下。 萧云天只觉得一股剧痛传遍四肢百骸,随后,他修炼了数十年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泄去。 他被废了。 “你……”萧云天面如死灰。 龙辰没有再看他一眼,对不远处的秦正德说了一句。 “带走,问出天机阁所有叛徒的名单。一个都不能漏。” “是,龙先生。”秦正德恭敬地躬身,立刻有两名护卫上前,将瘫软如泥的萧云天拖走。 夜幕下,韩冰雪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龙家庄园的大门。 管家李忠递给她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韩小姐,这里面的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按照协议,明天之后,请你离开炎国,永不回来。” 韩冰雪麻木地接过卡,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宏伟如城堡的庄园。 她知道,她永远失去了走进那扇门的机会,也永远失去了那个人。 而在G省。 龙辰站在秦家庄园的最高处,望着漫天星斗。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秦家的危机解除了,萧云天伏法了,五年前的旧账似乎已经清算。 但他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敌人,那个藏在最深处的鬼医,终于浮出了水面。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22章 指明路 第二天清晨,秦家庄园的书房内,空气凝重。 秦正德将一份文件恭敬地放在龙辰面前的桌上,他一夜未睡,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龙先生,全部招了。”秦正德的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震动,“萧云天只是一个执行者。根据他的供述,天机阁内部,确认的叛徒有三名长老,十二名核心弟子。这股力量,已经足以颠覆阁内一半的势力。” 龙辰拿起那份名单,一目十行。 上面的每一个名字,他都熟悉。有些甚至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有些是曾与他并肩的同门。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采购清单。 “鬼医的势力,比我想象中渗透得更深。”龙辰放下文件。 “是的。”秦正德躬身,“这已经不是小范围的背叛,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龙先生,我们接下来……” 话未说完,龙辰身旁一个造型古朴的黑色盒子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秦正德立刻噤声,他认得这个东西,那是天机阁最高级别的通讯器。 龙辰拿起盒子,打开。 一道经过加密处理的信息投射在空中,只有寥寥几个字。 “速归总部,解释昨夜之事。” 落款是天机阁现任阁主,他的师父。 龙辰关掉盒子,站起身。 “他动作很快。” 秦正德不解:“谁?” “鬼医。”龙辰的回答平静无波,“他已经向阁主告了我的状。把我昨夜清理门户的行为,定义成了叛乱。” 秦正德心头一紧:“那您……” “准备直升机,去A省。”龙辰下达命令,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场棋局,对方已经落子,该他回应了。 …… 同一时间,G省国际会展中心。 韩冰雪坐在保姆车的后座,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 数百家媒体,长枪短炮,将整个入口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汇聚成一片白色的海洋,晃得人睁不开眼。 龙家安排的这场新闻发布会,阵仗大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不像是澄清一场商业纠纷,更像是一场对某个公众人物的世纪审判。 而她,就是那个即将被送上审判台的罪人。 “韩总,时间快到了。”助理在一旁小声提醒,递过来一瓶水。 韩冰雪没有接,她的手脚冰凉,身体麻木。 她脑中反复回想着协议上的条款,回想着即将要在全世界面前说出的那些话。 承认自己婚内出轨,承认自己背信弃义,承认自己用尽手段羞辱了龙辰五年。 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她感觉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将舆论推向了极致。龙家要的不仅仅是洗刷污名,他们要的是一场彻底的、碾压式的正名,而自己的名誉,就是这场正名仪式上唯一的祭品。 就在她准备推开车门时,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她本能地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韩冰雪小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分不清男女。 “你是谁?”韩冰雪警惕地问。 “一个想给你指条明路的人。”对方轻笑一声,“发布会的稿子都背熟了吧?是不是觉得特别屈辱,特别不甘心?”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得罪的只是A省龙家吗?”对方的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你以为龙辰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子弟?” “听着,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今天敢照着龙家的剧本念一个字,我会立刻向全世界公布龙辰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韩冰雪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真实身份,远比龙家继承人这个名头,要恐怖一万倍。你现在背负的,是商业道德的污点。可一旦那个身份曝光,你,韩冰雪,就会成为威胁到整个炎国安危的罪人。你现在失去的只是钱和名誉,到时候,你会失去命。” “你……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证据?”韩冰雪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活。”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严肃,“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上台,按照剧本,身败名裂,然后被我们抛出的真相彻底碾碎。二,关掉手机,立刻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躲起来。我们,会帮你处理掉龙家。” 韩冰雪的大脑一片空白。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这个威胁,却又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混乱的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 G省与A省交界处的群山之中。 一架军用直升机被迫降落在一片狭小的空地上。 机身一侧,有一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孔。 龙辰从机舱内走出,身后只跟着秦正德派来的两名顶尖护卫。 “龙先生,对方使用的是便携式防空武器,我们被锁定了。”一名护卫报告,他手里紧握着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密林。 龙辰没有理会,他走下飞机,环顾四周。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但这种平静之下,是致命的杀机。 “出来吧。”龙辰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说道。 话音刚落。 嗖!嗖!嗖! 数十道黑影从林间的阴影中窜出,呈一个完美的扇形,将三人包围。 这些人全都穿着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奇门兵器。 为首的一人,手中提着一把墨绿色的长刀,刀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龙渊。”为首的面具人开口,声音嘶哑,“阁主有令,命我等前来清理门户。” 他故意提到了阁主。 龙辰看着他刀身上的墨绿色,那是一种他非常熟悉的剧毒。 “鬼医的‘碧落黄泉’。”龙辰说出了毒药的名字,“五年前,陷害我的那批药材里,就有它的成分。” 面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们不是阁主的人。”龙辰向前走了一步,“你们是鬼医的私兵,鬼卫。” “是又如何!”面具人被道破身份,不再伪装,“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他猛地一挥手。 “杀!” 数十名鬼卫同时发动攻击,他们使用的招式狠辣且诡异,角度刁钻,配合默契。 更可怕的是,他们兵器上淬的毒,空气中弥漫开的毒粉,都是鬼医一脉独有的秘术。 秦家那两名护卫只抵挡了不到三秒,就脸色发黑,动作迟滞,显然已经中毒。 龙辰左右开弓,两掌拍在他们后心,将两人震出战圈。 “你们退后。”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数十名顶尖杀手组成的毒杀大阵。 “龙渊,五年前我们能把你从神坛拉下来,今天就能把你送进地狱!”为首的面具人狂吼着,一刀劈向龙辰的面门。 龙辰侧身避开,手指并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点在了对方握刀的手腕上。 咔。 面具人的手腕应声而断,长刀脱手飞出。 他甚至来不及惨叫,龙辰的另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所有的鬼卫都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着被单手提在空中的首领。 “回去告诉鬼医。”龙辰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我回来了。让他洗干净脖子,在天机阁总部等我。” 说完,他五指发力。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第23章 萧长风 天机阁总部,天机殿。 殿内气氛肃杀。 鬼医,萧长风,正对着首座上的老人慷慨陈词。他身旁,三名天机阁长老附和地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痛心与愤怒。 “阁主,师兄!龙渊此子,已然叛出师门!”萧长风的语调激昂,“他勾结G省秦家,动用世俗力量,将我派去处理门户的鬼卫小队尽数屠戮!这是对天机阁的公然挑衅!是对阁规的无情践踏!” 首座上的老人,天机阁现任阁主玄机子,身穿朴素的灰色道袍,手中摩挲着一个紫砂茶杯,没有说话。 “萧师弟所言极是。”一名长老站出来,“龙渊在俗世五年,心性大变。如今为了一介凡人家族,残杀同门,罪证确凿。若不严惩,我天机阁威严何在?” 萧长风见状,立刻向前一步,躬身道:“阁主,龙渊身为少阁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提议,即刻剥夺其少阁主身份,押回总部,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玄机子将茶杯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一响。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投向殿外空旷的广场。 “等他回来再说。” …… G省国际会展中心。 韩冰雪站在后台,能听到外面鼎沸的人声和相机快门声。 龙家安排的助理递来一份稿子。 “韩小姐,请再熟悉一遍。待会儿,就按照上面的内容说。” 韩冰雪接过那几张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她。 承认婚内出轨,承认背信弃义,承认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女人。 这就是她的结局。用自己的名誉,去洗刷龙辰的污点,然后换取一个苟活的机会。 她口袋里的手机,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神秘电话的温度。 “你以为你得罪的只是A省龙家吗?” “他的真实身份,远比龙家继承人这个名头,要恐怖一万倍。” “到时候,你会失去命。” 是圈套,还是唯一的生路? “韩总,时间到了。” 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韩冰雪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向那个被无数闪光灯聚焦的舞台。 她走到发言台前,刺眼的白光让她睁不开眼。 台下,是数百家媒体,无数个镜头。 她按照记忆,开始念出那段屈辱的独白。 “我,韩冰雪,在此向全社会公开致歉……” 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她承认了与魏子风的不正当关系,承认了对龙辰长达五年的精神虐待,承认了韩氏集团的成功建立在对龙辰的利用之上。 台下的记者奋笔疾书,闪光灯的频率更快了。 龙家派来的人在台下满意地点头。 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进行。 韩冰雪说完了稿子上的最后一个字,会场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等着她鞠躬下台。 但她没有动。 她抬起头,直视着正前方的直播镜头。 “但是。”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一切,并非全部的真相。”韩冰雪继续说道,她的手在发言台下攥紧,“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是因为我受到了来自A省龙家的威胁!” 全场哗然! 龙家的人脸色剧变,立刻起身想要冲上台。 “他们用我的性命,用我家族的未来,逼迫我念出这份稿子!”韩冰雪的声音陡然拔高,“这背后,有一个更庞大的阴谋!龙辰的身份,也绝不仅仅是……” 啪! 一声巨响。 整个会展中心的所有灯光,所有屏幕,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 现场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与混乱。 尖叫声,桌椅倒地的声音,记者们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 黑暗中,两道黑影以非人的速度冲上讲台,一左一右架住了还未反应过来的韩冰雪,一块浸透了药物的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挣扎了两下,便失去了意识。 十几秒后,备用电源启动,昏暗的应急灯亮起。 人们惊恐地发现,发言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韩冰雪,在数百家媒体的面前,凭空消失了。 …… 天机阁,天机殿。 龙辰踏入大殿。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敌意,也带着好奇。 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无视了身旁义愤填膺的萧长风和几位长老。 他对着首座上的玄机子,微微躬身。 “师父。” 萧长风立刻发难:“龙渊!你还敢回来!你私自动用秦家之力,屠戮鬼卫,你可知罪?” 龙辰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玄机子。 他在观察。 观察师父的反应。 他从玄机子平静的表情下,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不是全然的信任,也不是全然的愤怒,而是一种审慎的怀疑。 师父,并没有完全相信鬼医的话。 这就够了。 玄机子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 “渊儿,山下的事,可是你做的?” “是。”龙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没有辩解。 “好!好一个‘是’!”萧长风仿佛抓住了确凿的证据,转向玄机子,“阁主,您都听到了!他亲口承认了!此等叛逆行径,按阁规,当废除全身武功,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 殿内几名长老纷纷点头。 “萧师弟稍安勿躁。”玄机子摆了摆手,又看向龙辰。 萧长风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师兄!我知你爱护龙渊。但他毕竟在凡尘俗世沾染了太多因果,行事偏激。我怀疑,他是在与鬼卫交手时,中了他们兵器上的‘碧落黄泉’之毒,心智受到了影响,才会做出此等错事。”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为保全他的性命,也为惩戒其过错,我提议,让他接受‘洗髓伐经’之罚。此法,既能彻底清除他体内可能潜藏的任何毒素,也能磨其心性,让他面壁思过。阁主,师兄,您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长老们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这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既是惩罚,也是挽救。 只有龙辰,在听到“洗髓伐经”四个字时,心中一片冰冷。 废掉一个武者的根基,莫过于此。 鬼医这一招,杀人不见血。 玄机子沉默了。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又看了看旁边言辞恳切的师弟,久久没有说话。 整个天机殿,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第24章 碧落黄泉 韩冰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里不是酒店,更不是她的家。 她猛地坐起,发布会上的混乱记忆涌回脑海,灯光熄灭,黑暗中的挟持,还有那块捂住口鼻的布。 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让韩冰雪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魏子风。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上再没有那种熟悉的、轻浮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与锐利。 “是你!”韩冰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魏子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没有看她。“绑架?韩小姐,如果我想绑架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那这是什么?你和龙家是一伙的?”韩冰雪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 “龙家?”魏子风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里面全是轻蔑。“他们还没有资格指挥我。我带你离开,是在救你。” “救我?”韩冰雪完全不信。 “你以为,在发布会上说出那些话,龙家会让你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魏子风终于转身,正视着她,“你会被人间蒸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韩冰雪的心沉了下去。那个神秘电话的内容是真的。 “你到底是谁?”她问。 “我是谁不重要。”魏子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放在桌上。“重要的是,你得知道你卷进了什么事情里。你以为你和龙辰的五年,只是一场失败的婚姻吗?你只是一个棋子,韩小姐。一枚用来对付龙辰的,关键的棋子。” 他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阴冷,一个恭敬。 “鬼医大人,龙辰那小子已经清了秦浩的蛊,我们的计划……” “无妨,一个噬心蛊而已。他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五年前我能把他从云端踩进泥里,五年后,我照样能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那韩冰雪那边……” “一个蠢女人罢了,继续利用。让她去闹,让她去毁掉龙辰的名声。等龙辰被废,这个女人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处理掉。” 是萧云天和那个被称为“鬼医”的人的对话。 录音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韩冰雪的心上。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一个笑话。她对龙辰的鄙夷,她和魏子风的亲近,甚至她最后的反抗,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以为自己在抗争,其实只是在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一步步将龙辰推向深渊。 她以为自己是弃妇,原来自己是帮凶。 “现在,你明白了吗?”魏子风关掉录音,“你接近我,以为找到了新的靠山。而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调查他们。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 韩冰雪瘫坐在床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天机阁,天机殿。 “洗髓伐经。” 鬼医萧长风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痛心与恳切。 几位长老面露赞同。这个处罚,听起来是保全了龙辰的性命,又维护了阁规,是两全之策。 玄机子依旧沉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 整个大殿,都在等他一个决定。 “我不同意。” 龙辰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死寂。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面萧长风。“师叔,你说我残杀同门,证据呢?” “证据?”萧长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些鬼卫的尸体就是证据!你自己的话就是证据!” “我的话,只承认我处理了山下的事。”龙辰的语调没有起伏,“可没承认,他们是同门。”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用力甩在地上。 “这是G省萧云天的供词。他在里面详细交代了,如何受你指使,五年前用‘碧落黄泉’之毒陷害我,又如何在近日对秦家下蛊,意图嫁祸于我。” 萧长风脸色一变。“一派胡言!屈打成招的东西,也敢拿到天机殿上!” 龙辰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又拿出一个水晶小瓶,瓶中有一条细小的黑色线虫在蠕动。 “这是从鬼卫队长体内取出的‘噬心蛊’子蛊。我想请问师叔,我天机阁的弟子,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鬼谷门的邪术了?” 此言一出,三名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可以不信供词,但噬心蛊这种东西,做不了假。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逆转。 “你!”萧长风气急败坏,他没想到龙辰准备得如此周全。他指着龙辰,全身真气鼓荡,“血口喷人!你勾结外人,伪造证据,污蔑长辈!今日我便要替阁主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萧长风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直取龙辰的喉咙。 他竟然当着阁主和众长老的面,直接动手! 龙辰早有防备,脚下一点,身形后撤。 两人瞬间在殿中交上了手。萧长风的攻势狠辣至极,招招都是杀手,真气雄浑,确实远在龙辰之上。龙辰只能不断游走闪避,寻找机会,一时间完全落入下风。 “阁主!”一名长老焦急地看向玄机子。 玄机子却只是看着,没有出手阻止。 萧长风一掌逼退龙辰,攻势更猛。“小畜生!五年前就该杀了你!” 他一招快过一招,掌风呼啸,将龙辰逼得连连后退。 在一次交锋中,龙辰故意卖出一个破绽,用出了一套五年前他最常用的防御招式。 萧长风见状,脸上浮现出极度的不屑与残忍。 “还在用这套没用的东西!五年前它挡不住‘碧落黄泉’,今天,它也救不了你的命!” 他吼出这句话时,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 然而,话一出口,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连狂暴的掌风都停滞了。 萧长风自己也愣住了。 五年前,龙辰被陷害之事,对外宣称的是他练功走火入魔,身中奇毒。具体是什么毒,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碧落黄泉”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龙辰停下动作,站直了身体。他看着面色煞白的萧长风,缓缓开口。 “多谢师叔,亲口为我作证。” 玄机子慢慢从首座上站了起来,他手中那个一直摩挲的紫砂茶杯,无声地化为了齑粉。 第25章 天机神录 天机殿内,死寂无声。 萧长风脸上的肌肉僵住,他自己说出口的四个字,让他如坠冰窖。 “碧落黄泉……” 龙辰重复了一遍,没有情绪,只是陈述。 站在一旁的三名长老,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与萧长风拉开了距离。 骗局,昭然若揭。 玄机子终于从首座上站了起来,他手中的紫砂茶杯已经化为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萧长风。” 玄机子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师兄,我……”萧长风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拿下。”玄机子只说了两个字。 两名一直守在殿门旁的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手中多出了两条玄铁锁链。 萧长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一旦被这锁链锁住,真气被封,他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师兄!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孽徒,不顾我们多年的情分!”他发出最后的咆哮。 突然,他猛地一跺脚。 整个天机殿的地面都震动了一下,他脚下的青石板裂开,一股黑色的烟雾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不好!是鬼遁烟!”一名长老惊呼。 烟雾带着刺鼻的气味,能阻碍人的感知。 龙辰在烟雾升起的第一时间就动了,他冲向萧长风原来站立的位置,但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哈哈哈!玄机子!龙渊!你们等着!天机阁,早晚是我的!” 萧长风狂妄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判断其方位。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 大殿中央,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直通地底。萧长风和他那几个心腹弟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长老探查了一下洞口,脸色难看地回来报告:“阁主,是预先挖好的地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叛逃。” 玄机子看着那个洞口,没有说话。 他下令彻查此事,整个天机阁都动了起来。 …… 柔软的大床上,韩冰雪听完了那段录音,全身冰冷。 魏子风关掉了录音笔,将它放在桌上。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以为的背叛和复仇,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场游戏。” “游戏……”韩冰雪喃喃自语,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粉碎了。 她以为自己是主角,后来发现自己是配角,现在才知道,自己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鬼医……他到底想要什么?”韩冰雪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还是没懂。”魏子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色,“龙家,秦家,甚至你那个韩氏集团,都只是凡俗世界的权力。而他们争夺的,是另一种东西。” 他回过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韩冰雪。 “天机阁,你听说过吗?” 韩冰雪茫然地摇头。 “一个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古老组织。龙辰是它的少阁主,未来的继承人。”魏子风的每一句话,都在颠覆韩冰雪的认知,“而鬼医,萧长风,是龙辰的师叔。他想要的,是天机阁的核心秘籍,《天机神录》。” “天机神录?” “一本据说可以勘破天机,逆转命数的书。”魏子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本书,只有每一代最有天赋的继承人才能完整阅览。龙辰,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所以,他必须死,或者身败名裂,失去继承资格。这就是五年前那场陷害的真相,也是他现在回来要面对的一切。” 韩冰雪彻底呆住了。 原来,龙辰背负的,是如此沉重的东西。 而自己,亲手将他推向了深渊。 …… 天机阁。 玄机子坐在大殿之上,听着下面弟子的汇报。 “报告阁主,已经查明,萧长风在阁内安插了二十多名心腹,遍布丹药、戒律、藏经各处。此次叛逃,带走了其中十三名核心弟子。” “另,藏经阁失窃,丢失了三页《天机神录》的残卷。” 玄机子闭上了眼睛。 龙辰站在殿下,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又一名弟子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阁主!不好了!外面……外面传疯了!” “何事惊慌?”玄机子缓缓睁开眼。 “江湖上各大势力,一夜之间都在传一个消息。”那名弟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说我们天机阁已经秘密册立了新的继承人,就是五年前消失的龙渊。还说……还说他即将得到完整的《天机神录》!”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名长老脸色大变。 “这是要把龙渊架在火上烤!”一名长老愤然道。 这是阳谋。 鬼医萧长风在告诉所有人,天机阁的宝藏即将有主,而这个主人,就是龙辰。 觊觎《天机神录》的各方势力,都会把矛头对准龙辰。 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玄机子沉默了许久,他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子,五年风霜,让他变得内敛而锋利。 “渊儿。” “弟子在。”龙辰上前一步。 “从今日起,你便是天机阁名正言顺的少阁主。”玄机子的话语掷地有声,“此事,不必再遮掩。” 他这是要将计就计。 “你的第一个任务,”玄机子站起身,走到龙辰面前,“清理门户,追回残卷,拿回萧长风的命。” “是。”龙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这不再是私仇,而是整个天机阁的重任。 压力,如山一般压在了他的肩上。 …… 酒店房间里。 魏子风已经离开,只留给韩冰雪一部黑色的手机。 “这是唯一能联系到他的方式。要不要打,你自己决定。” 韩冰雪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混乱。 《天机神录》,鬼医,江湖势力…… 这些词汇,距离她曾经的生活是那么遥远。 她回想起自己逼着龙辰签下离婚协议的那天,回想起自己将他赶出家门时的鄙夷,回想起自己在魏子风面前嘲笑他是个废物。 原来,她嘲笑的,是一个正在独自对抗整个黑暗世界的人。 她的无知和傲慢,成了敌人最锋利的刀。 悔恨,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一个罪人。 她想赎罪。 哪怕只有一点点。 魏子风告诉她,鬼医的计划环环相扣,他叛逃之后,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引龙辰入局。 而自己,这个曾经最了解龙辰生活习惯,也最被龙辰厌恶的人,或许就是最好的诱饵。 她拿起那部手机。 她知道,打出这个电话,可能意味着将自己再次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她更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将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我厌恶的黑暗里。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唯一的联系人。 她要告诉龙辰,关于鬼医的一切,关于魏子风告诉她的一切。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电话拨通了。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了。 另一头,没有传来龙辰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机械合成音。 “诱饵,已就位。” 韩冰雪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愣在原地,手机从手中滑落。 一个更大的陷阱,已经悄然张开。 第26章 有个了断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结束之后,电话便被切断了。 韩冰雪僵在原地,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诱饵,已就位。 这五个字,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她猛地冲向房门,用力拧动门把,纹丝不动。门被从外面反锁了。她又扑到窗边,厚重的玻璃窗被完全封死,连一条缝隙都没有。 这里是牢笼。 一个为她,也为龙辰准备的牢笼。 她瘫坐在地,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她以为自己拨出的是一个赎罪的电话,却没想到,亲手启动了陷阱的最后一道机关。 …… 天机阁,主殿。 龙辰正在听取一名长老关于追查叛徒的汇报。 突然,他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通讯器,发出了微弱的震动。 他拿出通讯器,上面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定位在G省郊区的一片废弃工业园。 这是他五年前留给韩家的紧急联络器,信号的启动方式,只有韩冰雪知道。是鬼医的手笔。 “是陷阱。”一名忠于阁主的长老沉声说道,“萧长风刚叛逃,就用这种手段引你出去,其心可诛。少阁主,不可冲动。” 龙辰收起通讯器。 “她是因我卷入此事。” “阁主有令,清理门户为重。你若以身犯险,正中他的下怀。”长老试图劝阻。 龙辰没有再说话,转身向殿外走去。 他的态度,就是回答。 长老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奈地拿起另一部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家主,少阁主已动身前往G省,坐标我发给你。对方实力不明,务必全力支援,确保少阁主万无一失!” 电话那头的秦正德立刻回应:“明白!我马上去办!” 秦正德放下电话,立刻调动了G省秦家能动用的所有安保力量,上百名精锐,数十辆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那个坐标疾驰而去。 然而,车队刚进入郊区公路,就遭到了不明势力的阻击。 “家主!不对劲!”对讲机里传来队长惊慌的声音,“对方的人数不多,但火力太猛了!我们的人根本冲不过去!” 秦正德的心沉了下去。 他动用的是G省最顶级的安保力量,竟然会被轻易拦下。 鬼医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 废弃的天机阁G省分舵。 这里曾经是天机阁在俗世的一个联络点,五年前龙辰出事后便已荒废。 龙辰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破败的建筑群。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一处倒塌的围墙翻入,行动间没有带起一丝声响。 院内,几名黑衣守卫正在巡逻。 龙辰从阴影中靠近,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手起掌落,几名守卫便悄无声息地倒下。 他检查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脉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人的身体强度,远超普通武者。 他继续深入,来到一栋主建筑的地下入口。 沉重的铁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下面不是地牢,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现代仪器的实验室。 而在实验室的中央,韩冰雪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嘴被封住,脸上全是泪水。 龙辰正要上前。 “别动。” 一个声音从实验室上方的控制室传来。 鬼医萧长风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后,他穿着白色的研究服,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得意。 “我的好师侄,欢迎你来参观我的成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实验室两侧的合金门打开,走出了十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武者。 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强大。 “这些人……”龙辰看着这些武者,“你用活人做实验?” “什么叫实验?我这是在进化!”萧长风的语调变得激昂,“凡人的躯体太过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天机阁上乘武学的力量。但有了《天机神录》的残卷,我找到了弥补这个缺陷的方法!” 他指着那些冲向龙辰的改造武者。 “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力量和速度都是普通武者的数倍。他们是完美的杀戮机器!而你,将是检验他们成果的第一个祭品!” 十几个改造武者从不同方向攻向龙辰。 龙辰与他们交上了手。 这些人的攻击毫无章法,却悍不畏死,力量极大。龙辰一掌击中其中一人的胸口,对方只是晃了晃,便再次扑了上来。 另一边,趁着混乱,韩冰雪拼命挣脱了手上的绳索。 她看到旁边有一条通往后方的走廊,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一扇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魏子风。 “你!”韩冰雪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你们都是一伙的!放开我!” “别出声!”魏子风低喝一声,将她拽进门后,迅速关上了门。 他没有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直接塞到韩冰雪的眼前。 证件上,国徽的下面,印着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字。 “国家安全部,特勤九处,魏子风。”魏子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我们已经监视天机阁和鬼医很长时间了。你被卷进来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韩冰雪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魏子风那张熟悉的脸,又看了看那个陌生的证件,大脑一片空白。 …… 实验室中。 龙辰已经解决了大部分改造武者。 他发现,唯一的弱点,是他们的后颈。 萧长风在控制室里看着这一切,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更加兴奋。 “很好!非常好!你的战斗数据,正是我最需要的!” 他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整个实验室的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金属平台缓缓升起。 平台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改造人,他的身体比其他人要大上一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 “这是我的完美作品,融合了‘碧落黄泉’和噬心蛊的毒王。”萧长风狂热地介绍道,“杀了他,师侄。让我看看,你这五年,究竟长进了多少!” 毒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冲向龙辰。 龙辰看着那个怪物,又看了一眼上方控制室里的萧长风。 他知道,今天,必须有一个了断。 第27章 天机一指 “国家安全部,特勤九处,魏子风。” 魏子风的声音很低,韩冰雪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轰鸣。她看着那个证件,又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脑子彻底停转了。 “你……”她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监视天机阁很久了。”魏子风收起证件,将她拉到一旁,躲在厚重的实验设备后面。“萧长风的研究已经触及了国家安全的底线。我接近你,是为了调查他,获取情报。” “那我呢?我算什么?”韩冰雪的声音发颤。 “你最初是他的棋子,后来是我的掩护。”魏子风的回答直接又残酷,“现在,你是他引诱龙辰的诱饵。” 实验室中央,龙辰与那个被称为“毒王”的改造人已经交上了手。 对方的攻击没有任何招式可言,只有纯粹的力量和速度。每一拳都带着破空声,砸在合金地面上就是一个浅坑。 龙辰不断游走闪避。他不能硬接。这个怪物的身体被药物改造得坚不可摧,而且体内含有剧毒。 “我的好师侄,感觉如何?”控制室里,萧长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实验室,带着病态的兴奋。“这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它感觉不到痛苦,不知疲倦,它就是为杀戮而生的艺术品!” 龙辰一脚踢中“毒王”的膝盖侧面,对方的身体只是晃了一下,反手一爪就抓了过来。龙辰侧身避开,那一爪在旁边的金属柜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划痕。 “龙辰!”魏子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们是国家的人!这次行动是为清剿鬼医的非法实验基地!” 龙辰没有回头。他不需要知道魏子风是谁。他只需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国家?”控制室里的萧长风发出一阵狂笑。“一群凡人,也敢插手天机阁的事?真是可笑!你们以为你们能走得出去吗?” 他猛地按下了旁边一个红色的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整个基地都闪烁起血红色的应急灯。 “警报!警报!自毁程序已启动!重复,自毁程序已启动!基地将于十分钟后彻底销毁!”冰冷的机械音在基地内回荡。 “什么!”韩冰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疯子!”魏子风骂了一句。 “哈哈哈!既然你们这么想见识我的成果,那就让你们看个够!”萧长风的笑声更加癫狂,“陪我的实验室一起,化为灰烬吧!” 随着他的话音,实验室四周又有数道合金门升起。 门后,走出了几十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改造武者。他们双眼无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但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却做不了假。 他们得到了指令,从四面八方,沉默地冲向实验室中央的龙辰。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的一对一,变成了一对几十。 “龙辰!”韩冰雪失声喊道。 “待在那别动!”龙辰喝道。他反手一掌拍在一个冲到近前的改造武者胸口,那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立刻爬了起来,再次冲锋。 这些人,根本打不死。 龙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每一次出手,都能击退一人,但立刻就有更多的人补上。他的真气在快速消耗。而那个最强的“毒王”,一直在寻找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噗。 一个改造武者从死角突进,拳头擦过龙辰的肩膀,带起一片血花。 龙辰闷哼一声,回身一肘,击碎了那人的头颅。可他还没来得及喘息,“毒王”的利爪已经到了面前。 他只能交叉双臂格挡。 巨大的力量传来,龙辰被击得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双臂传来一阵麻痹感。 “没用的!”萧长风的声音充满了快意,“在绝对的数量和力量面前,你个人的武勇,一文不值!你的战斗数据,真是太完美了!谢谢你,师侄!” 龙辰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敌人,看着那个毫发无伤的“毒王”,看着角落里脸色惨白的韩冰雪。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仇还没有报。 鬼医还没有伏法。 天机阁的叛徒还没有肃清。 在巨大的压力下,在他的意识被逼到极限时,一段尘封的文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在《天机神录》上看到的一段注解,古老而晦涩。他曾经无法理解,但在此刻,每一个字都变得清晰无比。 那不是一套招式,也不是一种心法。 那是一种规则。 “结束了,师侄!”萧长风看着被围困在中央的龙辰,发出了胜利的宣言。 所有的改造武者,包括“毒王”,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总攻。从每一个角度,封死了龙辰所有的退路。 这是绝杀之局。 角落里,韩冰雪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魏子风拔出了枪,但他知道,这东西对那些怪物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包围圈中的龙辰,停止了所有防御动作。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 整个实验室的光线,似乎都在向他的指尖汇聚。那根普通的手指,此刻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势。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浪,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个动作。 他对着前方,轻轻一点。 “天机一指。” 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扑向他的改造武者,包括那个最强的“毒王”,全部僵在了半空中。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前一刻的狰狞。 一秒。 两秒。 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几十个改造武者,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地,无声地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整个实验室,瞬间空旷。 只剩下龙辰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警报声依旧刺耳。 他缓缓放下手臂,身体晃了晃。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单膝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才没有完全倒下。 这一招,抽空了他几乎全部的力量。 “快!基地要爆炸了!”魏子风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了过去。 韩冰雪也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顾不上思考,跟着跑了过去。 “龙辰!你怎么样?”她扶住他另一条胳膊。 龙辰没有回答,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第28章 师父,对不起 “警报!基地将于一分钟后销毁!” 刺耳的机械音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快!这边!”魏子风架着龙辰的一条胳膊,冲着唯一的出口通道嘶吼。 韩冰雪用尽全身力气,撑着龙辰的另一边。男人的体重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每一步都让她感到骨头在呻吟。 龙辰的头垂着,呼吸微弱,脸色白得吓人。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指,抽干了他的一切。 “他……他还撑得住吗?”韩冰雪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脱力。 “撑不住也得撑!你想陪这个疯子一起埋在这里吗?”魏子风咬着牙,脚下不停。 出口的金属门就在眼前,只要冲出去,他们就能活下去。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沉重的机括声。 哐当! 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从天而降,死死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紧接着,闸门四周的缝隙里,开始喷出黄绿色的气体。 一股刺鼻的甜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该死!”魏子风脸色大变,“是神经毒气!萧长风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韩冰雪只吸入了一丝,就觉得肺部传来灼烧般的痛楚,头脑一阵晕眩。 “捂住口鼻!”魏子风大喊,同时试图在墙壁上寻找应急的开关,但墙面光滑,什么都没有。 这是绝路。 “咳……咳……”龙辰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软得更厉害了。 韩冰雪的心沉了下去。 “放……开我。”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龙辰的喉咙里挤出来。 “你说什么?”韩冰雪没听清。 “退后。”龙辰的声音大了一点,他用力挣脱了两人的搀扶,靠着墙壁,勉强站稳。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深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看着眼前的合金闸门,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浓的毒雾。 没有时间了。 龙辰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分。 噗。 他张口,一口鲜血喷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他没有理会身体传来的抗议,右手以一种奇异而迅速的方式,在胸前结了一个印。 “龙辰!你干什么!”魏子风惊呼。 龙辰没有回答。他将沾满鲜血的左掌,重重地拍在了冰冷的合金闸门上。 “血……遁……” 两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吐出,充满了疲惫与决绝。 掌心接触闸门的地方,那片鲜血骤然亮起,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光芒迅速蔓延,形成一个不稳定的光圈,将三个人笼罩了进去。 韩冰雪只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一种被强行撕扯的感觉传来,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下一秒,光芒散去。 他们已经站在了闸门的另一边。 背后,是翻滚的致命毒气。 而龙辰,在完成这一切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龙辰!” 韩冰雪和魏子风同时扑过去,接住了他。 他的身体滚烫,生命的气息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逝。 “倒计时,十,九,八……” 基地的自毁倒计时还在继续。 “走!”魏子风不再犹豫,一把将龙辰背在自己身上,向着山洞的出口狂奔。 韩冰雪跟在后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血遁。 用自己的精血作为代价,强行穿透障碍。这是《天机神录》上记载的禁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 他竟然会用,也竟然敢用。 为了……救他们? “三,二,一!” 当他们冲出山洞的瞬间,冰冷的倒计时结束了。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从地底传来。 整个地面剧烈地颤抖,韩冰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刚逃出的那片山体,整个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泥土、岩石和金属碎片被一股恐怖的气浪掀飞到数百米的高空,烟尘遮天蔽日。 萧长风,还有他那些疯狂的实验品,大概都随着这个基地,一同化为了齑粉。 一切都安静下来。 魏子风将龙辰小心地平放在地上。 “他怎么样了?”韩冰雪爬过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 魏子风伸手探了探龙辰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还有呼吸,但非常微弱。”魏子风的表情无比凝重,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卫星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呼叫九处总部,这里是夜莺。任务目标已清除,但情况有变。”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回复。 “说。” “我需要紧急医疗支援,最高级别。龙渊……龙辰生命垂危,重复,龙辰生命垂危。坐标34.56,113.24。快!” “收到,医疗直升机十五分钟内抵达。” 魏子风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 韩冰雪跪在龙辰身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内心五味杂陈。 那个在韩家忍气吞声了五年的男人。 那个被她当众羞辱,弃之如敝履的男人。 那个弹指间覆灭几十个怪物,又用禁术带她逃出绝境的男人。 这些形象在她脑中不断交织,撕扯着她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愧疚,是悔恨。 可当她看到他倒下的那一刻,当她以为他会死的时候,那种心脏被生生挖走一块的痛楚,又是什么?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龙辰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一缩。 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男人刻进了生命里。只是她的骄傲和愚蠢,让她直到此刻才愿意承认。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泪水终于决堤,一滴滴落在龙辰的衣襟上,“对不起,龙辰……”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龙辰,眉头痛苦地皱了一下。 他的嘴唇翕动,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师父……” “……对不起……” “我……” 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山野间,却格外清晰。 魏子风听到了。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师父? 他为什么会向师父道歉?玄机子阁主不是最疼爱他这个关门弟子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魏子风的脑海中闪过。 他看向韩冰雪,沉声开口:“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韩冰雪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他。 “萧长风在天机阁,或许……也只是一枚棋子。” 第29章 师父对不起(下)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撕裂了冰冷的空气,搅动着下方尚未散尽的烟尘。 机舱内,浓重的消毒水味也盖不住龙辰身上透出的血腥气。 他躺在简易担架上,面如金纸,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血压还在掉!收缩压70了!”随机的医疗兵声音绷紧,手指死死压着龙辰腕部的脉搏。 “加压输血!快!”魏子风半跪在旁边,动作麻利地撕开一个血袋包装,将针头精准地刺入龙辰另一条手臂的静脉。 韩冰雪蜷缩在机舱角落的金属座椅上,她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龙辰那句微弱破碎的“师父……对不起……”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像一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着她混乱的神经。 为什么是师父? 玄机子不是最护着他吗? 那场大殿对峙,不是他亲自为龙辰主持了公道吗?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莫名的寒意紧紧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担架上的龙辰猛地抽搐了一下! “呃……”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牵扯伤口!”医疗兵急吼,和魏子风同时出手压住龙辰的肩膀。 龙辰的身体在两人压制下剧烈地弹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体温在飙升!40.3度了!”医疗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温度已经超出了重伤高热的范畴,简直像体内有座火山在爆发。 韩冰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眼睛死死盯住龙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她看到了一抹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光。 那光极其黯淡,像夏夜草丛里最不起眼的萤火,从龙辰紧蹙的眉心处幽幽地透了出来。 淡金色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纯净的生命气息。 那是什么? 韩冰雪完全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精神过度紧张出现了幻觉。 可那光点就在那里,固执地亮着,仿佛在无声地对抗着龙辰体内肆虐的痛苦和死气。 几乎是出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本能,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踉跄着扑到担架边。 魏子风和医疗兵都忙着压制挣扎的龙辰,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突兀的动作。 “龙辰……”她颤抖着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指尖直直地探向那一点微弱的光源——他的眉心。 “别碰他!”魏子风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机舱内炸响。 他猛地扭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或职业性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韩冰雪从未见过的、极其强烈的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探向了腰间的配枪位置。 然而,韩冰雪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龙辰滚烫的皮肤。 嗡——! 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汹涌地从韩冰雪的指尖爆发! 那感觉无法形容,既不是电流的刺激,也不是火焰的灼热,更像是一股温润醇厚、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泉水,瞬间冲垮了她指尖的麻木和冰冷,沿着她的手臂经脉奔腾而上,直冲心口! “啊!”韩冰雪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她的指尖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根本无法离开龙辰的额头。 那股暖流在她体内奔涌一圈后,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顺着她的指尖,源源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注入龙辰的眉心!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龙辰眉间那点原本微弱摇曳的金光,在得到这股暖流的注入后,骤然明亮了一瞬! 虽然依旧黯淡,却多了一丝凝实感。而他身体剧烈的痉挛,竟在肉眼可见地减弱! 紧咬的牙关松开了些,喉咙里那痛苦的呻吟也变成了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这……”医疗兵目瞪口呆,看看龙辰,又看看韩冰雪搭在他额头的手指,完全搞不清状况。 魏子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震惊、审视、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深沉的凝重。 他死死盯着韩冰雪那只贴在龙辰额头的手,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那只探向配枪的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 轰! 整个直升机猛地向一侧剧烈倾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 “啊——!”韩冰雪和医疗兵同时失声惊叫,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舱壁。 固定龙辰的担架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怎么回事!”魏子风反应极快,一手死死抓住舱壁的扶手稳住身形,另一手条件反射般护住了担架上的龙辰,对着驾驶舱方向怒吼。 “报告!遭遇……遭遇不明强气流!仪器……仪器失灵了!”飞行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惊恐的变调。 窗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色,此刻竟诡异地变得漆黑一片! 浓稠如墨汁般的乌云不知何时已将直升机团团围困,云层中隐隐有暗红色的电弧无声流窜,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更诡异的是,下方本该是初冬的山野,此刻竟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在狂乱的气流中打着旋,疯狂拍打着舷窗。 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灌满了整个机舱!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魏子风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如临大敌、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惨白。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剧烈颠簸的舷窗,死死钉在下方翻涌的墨云深处。 韩冰雪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恐怖威压攥得几乎停止跳动。 她顺着魏子风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下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云海与漫天狂舞的暴雪之中,一个身影正缓缓地、一步步地踏着虚空而来。 那人影极其枯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旧道袍,袍袖在狂暴的气流中却纹丝不动。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落下,脚下翻腾的墨云和暴戾的雪花便诡异地平息下去,仿佛臣服般自动散开,形成一条无形的、绝对平静的通道。 正是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第30章 人,我带走了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剧烈颠簸的直升机舱壁,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韩冰雪那只依然贴在龙辰眉心的手上。 机舱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韩冰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血液都要冻结了。她想抽回手,可指尖仿佛被冻僵,根本动弹不得。 玄机子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无视了直升机螺旋桨狂暴的气流和高速飞行的状态,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机舱门口。 舱门锁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自行弹开! 冰冷的、裹挟着雪粒的狂风猛地灌入机舱,吹得人睁不开眼。 玄机子一步踏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螺旋桨的轰鸣、仪器的警报、狂风的呼啸,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寂。 魏子风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手已经重新按在了枪柄上,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戒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机子看都没看魏子风一眼。他那双古井无波、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睛,只落在韩冰雪身上。 韩冰雪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玄机子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老树虬枝的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轨迹,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扣向韩冰雪那只贴在龙辰额头的手腕。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直接砸进韩冰雪的脑海深处: “丫头。” “不该碰的,别碰。” 那枯瘦的手指还未真正触及她的皮肤,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顺着空气蔓延过来! 韩冰雪只觉得手腕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成冰。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扣住她手腕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龙辰眉间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色光点,仿佛感应到了外界的巨大威胁,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一次闪烁!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从龙辰体内炸开,沿着韩冰雪与他接触的指尖,狠狠反冲了回去! “唔!” 韩冰雪只觉得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流猛地从指尖倒灌而入,瞬间冲垮了玄机子带来的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这股力量来得狂暴无比,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剧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韩冰雪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点溅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触目惊心。 她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玄机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直升机像一只被风暴蹂躏的破鸟,在墨云与暴雪交织的恐怖天象中剧烈颠簸、旋转。 舱内物品被甩得四处乱飞,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仪器尖锐的警报声混合着螺旋桨濒临极限的嘶吼,组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魏子风死死扣住舱壁的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被离心力狠狠甩来甩去,视线都模糊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狂暴的噪音中显得微弱不堪:“稳住!想办法稳住高度!” 飞行员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几乎被干扰的通讯器里断断续续传来:“不……不行!所有仪表……全……全疯了!我们……在往下掉!”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混乱与绝望的核心,玄机子站立的位置,却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绝对的“静区”。 狂暴的气流在他身周一尺之外便温顺地平息,纷飞的杂物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弹开。 他就那样稳稳地站在颠簸倾斜的机舱地板上,枯瘦的身体如同扎根于大地的古松。 他低头看着软倒昏迷的韩冰雪,又看了一眼担架上同样失去意识、眉间那点金光彻底熄灭的龙辰。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亘古的漠然。 “师……师伯……”魏子风艰难地抬起头,试图开口。玄机子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他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仿佛万仞高山当头压下。 魏子风后面的话瞬间被堵死在喉咙里,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在玄机子眼中,渺小得如同尘埃,任何解释和掩饰都毫无意义。 玄机子没有理会魏子风,枯瘦的手轻轻一招。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担架上的龙辰,将他平稳地从固定带中“剥离”出来,悬浮在玄机子身侧。 紧接着,玄机子的目光再次落回昏迷的韩冰雪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袍袖微微一拂。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倒地的韩冰雪也轻轻托起。 “人,我带走了。” 玄机子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干涩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噪音,如同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 这一步,直接跨过了扭曲变形的舱门,踏入了外面狂暴的墨云与暴雪之中。 就在他踏出机舱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伟力骤然降临! 直升机外那翻腾如怒海、遮蔽天日的墨色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裂开来! 一道狭窄却笔直的光路凭空出现,阳光艰难地刺破黑暗,洒落下来。 玄机子悬浮在光路之中,一手虚托着昏迷的龙辰,另一手随意地牵引着昏迷的韩冰雪,如同拎着两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他的身影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显得无比渺小,却又仿佛顶天立地。 第31章 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狂风呼啸,暴雪狂舞,却无法撼动他分毫,连他灰旧道袍的一角都未曾掀起。 他最后回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直升机的舱壁,在魏子风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却比任何警告都更令人胆寒。 随即,玄机子一步迈出,身影连同他带着的两个人,瞬间消失在光路的尽头,如同融入阳光的水滴,再无痕迹。 随着他的消失,那道撕裂墨云的狭窄光路也瞬间合拢。 翻滚的墨云和暴雪再次将天空彻底封死,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轰! 失去了那股神秘力量对抗的直升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狂暴的气流中猛地向下一沉!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机舱内仅存的两人。 “拉起来!快拉起来!”魏子风目眦欲裂,对着通讯器狂吼。 “在……在拉了!”飞行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 引擎发出濒临解体的咆哮,仪表盘上闪烁的故障灯终于灭掉了几盏,疯狂旋转下坠的机身奇迹般地开始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上爬升。 机舱内一片狼藉。金属舱壁上溅射的鲜血刺目惊心。 魏子风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紧紧靠着舱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里层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黏腻冰冷的寒意。 他看着刚才龙辰躺过的空荡荡的担架,又看向韩冰雪昏迷倒地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点尚未干涸的血迹。 玄机子临走前那一眼带来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蛇,依旧缠绕在他的心脏上,带来一阵阵窒息的抽痛。 任务目标鬼医萧长风死了,基地毁了。 可龙渊和韩冰雪却被玄机子带走了……这结果,完全脱离了九处的掌控,甚至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他挣扎着摸出那个特制的黑色卫星电话,手指因为脱力和残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呼叫总部……这里是夜莺。” “任务目标萧长风确认清除……实验基地已自毁。”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才继续道:“但……龙渊和关键证人韩冰雪……被第三方介入强行带离。” “……介入方身份确认——天机阁阁主,玄机子。” 冰冷的空气带着雪后特有的凛冽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刺痛着鼻腔和肺腑。韩冰雪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沉重、僵硬,没有一丝暖意。耳边似乎有极其遥远的水滴声,滴答,滴答,单调而空寂,敲打着意识的边缘。 她挣扎着,试图撬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光晕,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结满冰花的毛玻璃。过了好一会儿,那光晕才艰难地凝聚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其高的穹顶。那不是现代建筑的结构,而是古老的、巨大的、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木质横梁,层层叠叠,向上延伸,隐没在光线无法穿透的幽深黑暗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木料、冷冽山风、以及一种极其淡雅却沁人心脾的奇异冷香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混乱的脑子似乎清明了一瞬。 她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触感粗糙的草席。她转动眼珠,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空旷、极其古旧的大殿角落。光线主要来自很远处的几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青铜灯盏里跳跃,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让殿中那些矗立的、刻满古老繁复纹路的石柱显得更加森然。视线所及,除了冰冷的地砖、巨大的石柱、高耸的穹顶,再无他物,空旷得令人心头发慌。 这是哪里?天机阁?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了上来:直升机狂暴的颠簸,墨云暴雪,玄机子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还有他那句冰冷的——“丫头,不该碰的,别碰。”以及最后那一刻,从龙辰体内倒灌而入的灼热洪流和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尤其是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被玄机子目光锁定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僵硬。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发现自己体内的力气似乎被完全抽空了,连转动一下脖子都异常艰难,如同一个被掏空了棉絮的破布娃娃。 “醒了?” 一个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直抵灵魂深处。 韩冰雪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在离她石床不远的地方,一个枯瘦的身影背对着她,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正是玄机子。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旧道袍,身形佝偻,仿佛一截即将枯朽的老树根。他的面前,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是龙辰。 他躺在一张同样冰冷的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点曾经微弱闪烁的金光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沉寂的死灰。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停止。玄机子枯瘦如柴的右手正虚按在龙辰的心口上方寸许的位置,指尖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流转,如同细小的金色丝线,缓缓注入龙辰体内。 然而,那光芒太弱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而龙辰的身体,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无论注入多少微光,都留不住,生命的气息依旧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流逝。 玄机子没有回头,但韩冰雪知道,他一定“看”到了自己醒来。那股笼罩着她的、冰冷的审视感再次出现。 第32章 天机引? “他……他怎么样?”韩冰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看着龙辰毫无生气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惧。那个弹指间便能覆灭强敌的男人,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玄机子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那微弱的力量。过了许久,久到韩冰雪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 “油尽灯枯。” “《天机神录》的反噬,鬼医的暗手,血遁的透支……再加上你那一碰。” 最后几个字,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韩冰雪的心口。她那一碰……是她害了他?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如坠冰窟,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几乎将她淹没。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她当时只是……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那点微弱的光,想要做点什么,却引发了如此可怕的后果。 玄机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或者说,她的任何解释在他眼中都毫无意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龙辰身上,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凝重。 时间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无声流淌,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韩冰雪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感觉自己的体温也在一点点流失,和龙辰一样,向着冰冷的死亡滑落。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她意识又开始模糊的时候,玄机子虚按在龙辰心口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原本就微弱如游丝般的淡金色光芒,骤然闪烁了几下,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最后的跳动,然后……彻底熄灭了。 玄机子枯瘦的身体微微一震,那一直挺直的脊背,第一次显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佝偻。他缓缓收回了手,枯枝般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冰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连玄机子都…… 然而,玄机子并没有起身。他依旧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对着韩冰雪,面对着生机几近断绝的龙辰,沉默着。那沉默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压在韩冰雪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玄机子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带着一种韩冰雪从未听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五年前……” “他为了抗拒阁内长老安排的联姻,选择放弃一切,离开天机阁。” “并非为了那个叫林婉瑜的女人。” 韩冰雪猛地一怔。不是为了他母亲?那……那是为了什么?她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玄机子为何在此刻突然提起这个。 玄机子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龙辰毫无生气的身体,落在了极其遥远的过去。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揭开一道尘封的、带着血痂的伤疤: “联姻的对象,是另一个隐世古族的圣女。那古族……与我天机阁,有宿怨。长老们欲以联姻化解,以他为筹码。” “他性子烈……” “宁折不弯。” 玄机子停顿了一下,大殿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逃了。以放弃少阁主身份,自废部分根基为代价,换取自由。” “阁规森严,叛阁者,死。” “是我……” “是我力排众议,压下此事,对外宣称他是下山历练,暗中派人寻他,只求他平安归来……” 韩冰雪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从未想过,龙辰那看似被家族“放逐”的五年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惨烈的抗争和如此沉重的庇护。 “可我没想到……”玄机子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艰涩,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竟会……隐姓埋名,在你身边……受那五年……折辱!” 最后两个字,玄机子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怒意瞬间弥漫开来,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韩冰雪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冰窖,血液都要冻结,巨大的恐惧和羞愧让她几乎窒息。 “他本该是天机阁最耀眼的星辰!他的天赋,他的悟性……百年……不,千年难遇!”玄机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惜和愤怒,“却被你……被你那五年……生生……折断了脊梁!磨灭了心气!也……彻底乱了道心!” 玄机子猛地转过头! 那双深陷在皱纹中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燃烧着两簇冰冷的、足以焚毁灵魂的怒火,死死地钉在韩冰雪脸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滔天恨意和失望,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将韩冰雪钉在了冰冷的石床上! “《天机神录》,至高无上,却也至凶至险!修炼者,需道心通明,意志如铁,稍有瑕疵,反噬自身,万劫不复!” “他强行施展‘天机一指’,本就引动了旧伤!又为你这等……蝼蚁,动用禁术血遁!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你……”玄机子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竟敢以你那污浊之身,妄动‘天机引’!” 天机引? 韩冰雪如遭雷击!她完全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但玄机子话语中那极致的鄙夷和愤怒,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何等禁忌! “你可知……”玄机子枯瘦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昏迷的龙辰,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那一碰,你那点微末不堪、污浊混乱的‘引子’,非但救不了他,反而如同引燃炸药的星火!将《天机神录》最后残存的反噬之力……彻底引爆!” “是你……” “亲手……” “将他推入了这必死的绝境!” 玄机子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下! 第33章 死,不过早晚而已 玄机子最后那句“是你亲手将他推入了这必死的绝境!”,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韩冰雪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和血沫,将她残存的意志彻底碾碎。巨大的悔恨、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奢侈。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僵硬如冰雕,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同样冰冷的石面。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不仅毁了他的骄傲,他的前程,如今更是亲手……杀了他。 大殿内死寂得可怕。长明灯的火苗似乎都畏惧了玄机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滔天怒意和彻骨冰寒,摇曳得更加微弱。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韩冰雪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以及……龙辰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的呼吸声。 玄机子枯瘦的身体如同一尊凝固的怒目金刚,背对着她,面对着生机几近断绝的龙辰。那无形的怒火和沉重的失望如同实质的冰霜,覆盖了整个角落。韩冰雪感觉自己正在被这冰寒和绝望一寸寸冻僵,连思维都变得迟缓、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就在韩冰雪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边缘,玄机子那沙哑到极致、仿佛从干涸了千年的古井深处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那焚天煮海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山岳的疲惫,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事已至此……” “怨天尤人,无济于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了身。那张枯槁的脸上,皱纹仿佛更深了,沟壑纵横,写满了无法言说的沧桑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凝重。他深陷的眼窝里,那燃烧的怒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韩冰雪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审视和鄙夷地,落在了韩冰雪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韩冰雪感到一种更加深沉的恐惧。 “丫头。”玄机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体内……” “有一股不该存在的‘引子’。” 引子?韩冰雪茫然地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懂,完全不懂。什么引子?她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愚蠢、傲慢、害死了龙辰的普通人! “很微弱,很驳杂,被红尘俗气浸染得污浊不堪。”玄机子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评价,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解剖她的灵魂,“但……” “它确实存在。” “而且……” 他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昏迷不醒的龙辰。 “与他所修习的《天机神录》,同源。” 同源?!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韩冰雪混乱一片的脑子里炸开!怎么可能?她和龙辰?和那本听起来就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天机神录》?同源?这简直荒谬绝伦!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破碎不堪,“我只是……” “只是什么?”玄机子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自以为是的蝼蚁?一个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韩冰雪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剩下更汹涌的泪水。 “老夫一生,窥探天机,自以为算无遗策。”玄机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嘲和沉重,“却算不透人心,更算不透……这冥冥之中的一线变数!” 他猛地抬头,那双疲惫却锐利得惊人的眼睛,死死盯住韩冰雪,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那点微弱的力量彻底看穿、剥离出来! “现在,只有一条路!” 玄机子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最后的审判。 “以你体内那点微末、污浊的‘引子’为桥梁!” “以老夫残存之命为薪柴!” “施展‘天机神引’之术!” “强行接续他体内……已断的传承之路!” 天机神引!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禁忌感。韩冰雪虽然不懂具体是什么,但看到玄机子眼中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光芒,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行!”她失声尖叫,身体在冰冷的石床上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却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我会害死他!我……我会害死你!” 玄机子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凝固的、向死而生的平静。 “害死?”他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干涩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话。 “他已然在鬼门关上!” “老夫……也早已是风中残烛!” “死?” “不过是早晚之别!” 他猛地踏前一步,枯瘦的身影瞬间逼近!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禁锢了韩冰雪的身体,让她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现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玄机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律,直接烙印进她的脑海,“要么,看着他死!” “要么……” “赌上你这条命,与老夫一起……” “搏那万中无一的……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机子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右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闪电般按在了韩冰雪的额头!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奇异牵引力的洪流,瞬间从玄机子的掌心爆发,蛮横地冲入了韩冰雪的脑海! “啊——!” 韩冰雪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脆弱的头骨,狠狠扎进了她的灵魂深处!又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她混乱的意识里疯狂搅动、撕扯,要将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彻底撕碎! 剧痛!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