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9，熊孩子炒股，世界股神》 第1章 重生一九九九，从惊天豪赌开始！ “没了？！” 魔都第一人民医院，缴费窗口前。 张之平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布满老茧，可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把装钱的帆布包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是各种杂物！ 钱呢？ 没了！ 空空如也！ “你说什么？什么没了？” 一旁的李素芳，她的脸瞬间血色褪尽。 她猛地扑了过来，抢过丈夫手中的帆布包，在里面疯狂地摸索着。 “不可能！老张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你再好好找找！你快找啊！” 她的清晰再也无法压抑，满是崩溃的哭腔。 “钱！我们家的钱啊！” 十万块！ 那可是整整十万块啊！ 在一九九九年，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只有五六百块的年代，这十万块，无异于一笔天文数字！ 这是他们夫妻俩，放下所有的尊严，跑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挨了无数的白眼，说了无数的好话，一张一张借，一笔一笔凑出来的救命钱！ ICU里，张之平的母亲，张和的奶奶，还在等着这笔钱做第二次手术。 三十万的手术费，他们还差二十万。 可这十万，是他们能借到的极限了，是医生通融，让他们先进ICU，稳住病情的押金！ 没了这十万，别说后续的二十万，就连现在，医院都会立刻停掉所有的昂贵药物！ 那是在ICU啊！ 停药，就等于直接宣判了死刑！ “怎么了这是？” 窗口里，年轻的护士看到这一幕，也紧张了起来，连忙探出头问道。 “我们的钱没了！整整十万块，不翼而飞！”李素芳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 十万块！ 护士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绝对不是小事！在医院里丢了十万块的救命钱，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医院都要上新闻的！ “快！快报警！”她当机立断，对着身后的同事喊道： “立刻封锁大厅出口！小偷肯定还没跑远！” 一面说着，她一面手忙脚乱地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110。 “喂？景程队长吗？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有病人家属的十万块救命钱被偷了，情况非常紧急！” 电话那头，似乎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李素芳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抢过电话，带着哭腔道：“景程！是景程吗？我是姐姐啊！张和奶奶的救命钱被偷了啊！” 她的弟弟，李景程，正是这片区派出所的刑警队长！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个沉稳而充满怒火的声音：“姐！你别慌！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带人过去！” 不到五分钟！ 尖锐的警笛声响起，几辆警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群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在李景程的带领下，快步冲进了医院大厅。 在人群当中，他一眼看到自己的姐姐。 “姐！你放心！” “只要小偷还在医院里，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你揪出来！” 话落，他身后的警员立刻四散开来。 开始封锁现场，众多警员调查询问。 整个医院大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紧张。 “同志，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从这队夫妻旁边路过？” 一个年轻的警员拿着本子，开始询问排在张之平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挠了挠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刚才不是有个小男孩从旁边经过，还从包里拿走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吗？” “小男孩？”警员一愣。 “对啊！”他思索了一番，开始对着空气比划：“就这么高，七八岁的样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李素芬以及张之平呆愣在原地。 小男孩？ 七八岁？ 那不就是他们的儿子，张和吗？！ “张和？！”李素芳尖叫一声，死死瞪着男人：“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穿着蓝色小外套的孩子？” “对对对！就是他！”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完了！ 张之平和李素芳对视一眼。 不是被偷了！ 是被自己的儿子拿走了！ 可他拿走十万块钱，能去干什么？！ “坏了！”李素芳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他肯定是被人骗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比钱被偷了还要让他们感到恐惧！ 李景程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立刻扩大搜索范围！” “以医院为中心向外搜索！调取所有路口的监控，一个七岁的男孩抱着一个报纸包!” 他对着对讲机，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大批的警力再次被调动起来，像是一张大网朝着整个城市撒了下去。 …… 与此同时。 魔都证券交易所。 一个瘦小的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 张和穿着他的蓝色小外套，背着一个小书包正站在一个交易窗口前。 他的脚下还踩着一个小板凳，这才勉强能够到窗口的高度。 他的脸上没有同龄孩子的天真，只有一片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 他是一个重生者。 重生之前他一事无成，只能在工地上搬砖。 一九九九年，六月十八日。 今天是他的命运转折点！ 前一世，奶奶因为手术费不够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最终撒手人寰。 这件事成了父亲一生的痛，也成了这个家庭破碎的开端。 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和父亲的争吵越来越多。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他变得叛逆自卑。 最终辍学。 走上了社会，只能从事出苦力的工作。 当他在工地的脚手架上回望自己那失败透顶的人生时，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如果。 如果当年奶奶没有死。 如果当年，家里有钱！ 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现在，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不要再重复那样的悲剧！ 他要改变！ 改变自己，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 而改变的起点，就在于钱！ 他没有时间去慢慢积累，奶奶的病等不起！ 他唯一的依仗，就是他脑海领先了这个时代二十多年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今天，一支名为亿安科技的股票，将会上演A股历史上最为疯狂的一幕。 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暴涨百分之四百，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神话！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是他逆天改命的，唯一跳板！ 第2章 我拿去炒股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从父亲的包里，拿走了那十万块救命钱！ “小朋友，你确定吗？” 窗口里。 交易员看着眼前这个踩在板凳上的小不点，脸上写满了古怪。 “你要把这十万块，全部买入亿安科技？还要加十倍的杠杆？” 交易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说是个孩子了，就算是个成年人，敢这么玩，那也绝对是疯子中的疯子！ 满仓！ 杠杆！ 这已经不是炒股了，这是在赌命！ “我确定。” 张和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有钱，全部买入！ “十倍杠杆，立刻，马上！” …… “找到了！队长！在证券交易所！” 当李景程的对讲机里，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证券交易所？ 一个七岁的孩子，跑去那里干什么？ “他一个小孩子，去哪里干什么？！” 李素芬急的火上浇油，生怕晚一分钟过去那钱就会不翼而飞！ “我们立刻过去！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一定把那小子安安全全地给你带回来！” 李景程信誓旦旦的承诺，而后立马指挥人马朝证券交易所赶去。 几辆警车，再次拉响警笛。 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证券交易所的方向而去！ 当他们一群人冲进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口前的蓝色身影。 “张和！” 李素芳发出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张之平紧随其后，他的脸上布满了愤怒！ 他们冲到张和的面前，李素芳一把将他从板凳上拽了下来，急切地在他身上摸索着。 “那十万块钱呢？！” 张和被他妈晃得头晕眼花，但还是稳住了身形。 他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花了。” 什么？！ 花了？！ 夫妻两人心中的怒火彻彻底底的爆发！ “你说什么？！” 张之平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将张和拎到了自己面前，双目赤红地瞪着他。 “你个小畜生！你把钱花哪去了？！那可是十万块！是你奶奶的救命钱啊！你知不知道！” 他气得浑身发抖没有丝毫犹豫的扬起大手，就要朝着张和的屁股上狠狠抽下去！ “我拿去炒股了！” 就在那只大手即将落下的瞬间，张和的话语打断了动作。 什么？ 炒股？ 张之平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周围那些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股民们，也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了家里十万块钱出来炒股？ 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了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叫炒股！” 张之平的怒火彻底压抑不住：“你到底把钱给谁了？！” “到底是谁，骗你把你奶奶的救命钱搞走！” “我没被骗！”张和看着父亲那暴怒的脸，心中一阵无奈。 但他知道，现在解释再多也没用。 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钱就在那个账户里！买了亿安科技！”他指着交易窗口说道。 “什么亿安科技？赶紧把钱给我退出来！”李素芳根本不懂这些， “退不了！” 张和摇了摇头。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退不了？我看看能不能退！” 说着，他又要动手！ “姐夫！等等！” 李景程一把拦住了他，虽然这件事确实气人！ 但他毕竟是警察，不能看着姐夫当众打孩子。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 对着张和说道：“小和，不管你买了什么赶紧跟人说。” “这钱是奶奶的救命钱，让人家把钱还我们！” “舅舅，真的退不了。”张和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股市有规定，现在还没开盘，买了就不能卖。”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傲慢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这孩子说的没错，还没到开盘时间，确实卖不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有些邋遢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股神老王！” “王老师您也来啦！” 人群中。 立马有人把他认了出来，股民们顿时把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这可是有名的股神！ 从一个散户，从五万块钱的资金一步步赚到几十万的资金！ 在如今这个年代，几十万已经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夸张数目！ 张之平看到股神老王，眼底立马闪过希望。 万一.. 这股票能升呢？！ 不求赚多少钱，只要不赔钱就可以了！ “王老师是吧？那您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我儿子买的那个什么科技还有没有救？钱还能不能拿回来？”李素芳带着哭腔哀求道。 “可以，我来看看。” 老王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他走到窗口前。 对着里面的交易员说道：“小李，帮我调一下这孩子的账户。” “好的王老师。”交易员显然也认识他，立刻操作了起来。 很快，张和的持仓信息，就显示在了内部的小屏幕上。 老王只是扫了一眼，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 “亿安科技？” 他发出一声嗤笑，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看着张之平夫妇那充满期盼的眼神，直接给他们宣判了死刑。 “没救！” “这支股票，就是一支彻头彻尾的垃圾股！” “别说赚钱了，你们这十万块投进去能拿回五万，都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老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张之平夫妇的心上！ 他们的脸上，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熄灭。 “啊！” 李素芳双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素芳！”张之平惊呼一声，连忙抱住妻子，他自己也是气血攻心，眼前一阵发黑。 毁了！ 这个家，彻底被这个孽子给毁了！ 他正准备将妻子交给李景程，然后冲过去将张和揪起，却被那个股神老王再次叫住了。 第3章 十倍杠杆？这孩子是疯了吗？ “等一下！” 老王的脸上，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不止是满仓！” “他还加了十倍的杠杆！”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股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这孩子是疯了吗？！” “这是在玩命啊！” 张之平不懂什么叫杠杆但他看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是杠杆？”他声音颤抖地问。 一旁有人解释道：“大哥，杠杆的意思就是，你用十万块的本金，跟券商借了九十万，用一百万的资金在炒股！” “这支股票要是涨了，你赚的钱，是别人的十倍！” “可要是跌了…” 年轻人没再说下去，但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输，也要输十倍！ 这十万块要是亏完了，他们不仅血本无归，还要倒欠券商九十万！ 九十万啊！ 张之平的脑子，此刻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整个大厅！ “开盘了！” “九点半！开盘了！”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 尤其是那支备受瞩目的亿安科技！ 而张之平，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那十万块化为乌有，同时背上近百万的巨额债务！ 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一定会涨的。”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张和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那声音带着一股让人无法质疑的自信。 但此刻这份自信，在众人听来却显得那么的可笑与刺耳。 “这孩子是输傻了吧？” “老王都说这是垃圾股了，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唉，真是可怜了他爸妈。” 冷嘲热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张之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孽障，竟然还在说胡话！ 然而，就在下一秒！ “动了！快看！线条变了！” 人群中，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张之平猛地回头！ 只见屏幕上，那条代表着亿安科技的开盘线有了波动。 绿色！ 代表着下跌的绿色！ 开盘就暴跌！ “呵呵，我就说吧。” 股神老王那不屑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看了一眼数字，嘴角的嘲讽更浓了。 “开盘就跌了百分之一，按照你们十倍的杠杆来算，一瞬间一千块就没了。” 一千块！ 没了！ 这些话像无数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张之平的心脏！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 他与怀里昏迷的妻子一起，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群众，也纷纷发出了叹息和指责。 “唉，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是啊，这下把这个家彻底毁了！” “造孽啊！” “张和！” 李景程也终于爆发了，他冲到张和面前。 他揪住了张和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怒吼道： “你现在满意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最大的罪人！你这辈子都别想心安！” 舅舅的指责，父母的倒地，众人的议论。 这一切，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向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但张和，却依旧站得笔直！ “马上就要涨了！” “这支亿安科技的潜力，是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庸人！ 这两个字，瞬间点燃了股神老王的怒火！ 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和权威！ 今天，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黄口小儿挑衅！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老王怒极反笑，他指着张和对着所有人大声说道：“我今天，就跟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赌一把！” “我就赌你这支垃圾股，今天绝对不可能翻红！” “如果我输了，我王建国，当场给你二十万现金！” “但如果你输了！”他眼神一冷，闪过一丝贪婪，“你家的房子，就要归我！” 什么？！ 用房子做赌注？！ 所有人都被老王这疯狂的举动给惊呆了！ 这已经不是置气了，这是要往死里整这家人啊！ “不要！” 李景程大惊失色，刚要上前阻止。 “好！我跟你赌！” 然而，张和的回答，比他更快！更干脆！ 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当场就同意了！ “你……”李景程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张之平夫妇，两人全都跌到在了地面，根本无力阻止这荒唐的一切！ 老王生怕他反悔，立刻从人群中叫来一个律师，当场就拟定了一份对赌契约！ 张和看都没看，直接拿起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景程想去抢夺，却已经被周围看热闹的人给拦住了。 等他再挤进去的时候，契约，已然生效！ “小子，这是二十万，你拿好！” 老王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两沓现金。 直接甩在了交易窗口的台子上，眼神中充满了快意。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这二十万，连同那套房子，很快就都会是他的了！ 而张和，看都没看那两沓钱一眼，只是对着窗口里的交易员，再次下达了命令。 “这二十万，加上我账户里原有的十万，总共三十万本金！” “继续满仓！十倍杠杆！买入亿安科技！” 疯了！ 这个孩子，彻底疯了！ 整个大厅，所有人都被他这操作，震惊的说不出话。 而就在这时，刚刚被掐了人中的李素芳恰好苏醒。 同时，正好听到了儿子的这句话。 三十万！ 十倍杠杆！ 还压上了房子！ “啊——！” 她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的惨叫，两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而张之平，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那个仿佛恶魔附身的儿子，脸上再也没有了愤怒和绝望。 只剩麻木的死寂。 天，真的塌了。 他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他现在只想，带着妻子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然而。 就在这所有人都认为这场闹剧，即将以一个家庭的彻底毁灭而告终的时候！ 屏幕上！ 那支代表着亿安科技的，还在下跌的绿色线条！ 再次，出现了变化！ 升.. 升了！！ 第4章 死猫跳？一飞冲天！ “马上，就要涨了！” 张和清脆稚气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群，“这支亿安科技的潜力，是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此言一出，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 “疯了！这孩子彻底疯了！” “年纪虽小，但口气还不小。” “那可不是，还说我们是凡人？他以为自己是谁？玉皇大帝吗？” “小家伙，别怪叔叔我拆台，建国之后不止不能成精，人也不能成神的，要玩出去玩去，别在这里碍事。” 一众奚落声中，股神老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各位都听到了吧？不是我欺负小孩，是这小子自己脑子不正常！还潜力股，我看是潜水股还差不多！” 李景程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外甥，今天给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惊呼猛然响起。 “哎？你们看！那根线……停了！” 这一声喊，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李景程的手僵在半空。 股神老王的嘲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地上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张之平，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只见屏幕上那根代表亿安科技的绿色线条，在暴跌了整整一个百分点后，竟真的如张和所言，诡异地止住了跌势！ 它不再下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 紧接着，在那片令人绝望的绿色的末端，一缕微弱的红色，如同冰封大地上钻出的第一颗嫩芽，开始顽强地向上攀升。 这诡异的变化让整个喧嚣的交易大厅瞬间安静了零点几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老王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到周围股民眼中那丝动摇，心中暗叫不妙。 他不能让一个黄毛小子砸了自己的招牌！ 老王不屑地嗤笑一声，清了清嗓子，对身边已经开始动摇的股民大声安抚：“慌什么！典型的死猫跳！这就是庄家在拉高，准备出掉手里最后的货！这不过是诱饵，谁现在追进去，谁就是那个站在山顶上接盘的傻子！” 他一副经验老到的模样，指点江山。 “都给我看好了！这种走势我见得多了，三分钟！最多三分钟！必然闪崩！” 他的话在众人里还算权威，暂时稳住了浮动的人心。 众人恍然大悟，再次向张和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 “哦！原来是死猫跳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真的涨回来。” “这下更惨了，给了点希望又让人绝望，这孩子死定了！” 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明显比刚才弱了几分。 所有人都盯着那根线，等着看它三分钟后闪崩。 张之平夫妇刚刚跌入谷底的心，又被这根突如其来的红线悬吊起来，七上八下。 他们看不懂什么叫死猫跳，他们只知道红涨绿跌。 “景程……” 李素芳悠悠转醒，她顾不上身体的虚弱，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膊，声音颤抖，“这……这是怎么了？是涨了吗？” 张之平也死死抓住李景程另一只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李景程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屏幕，他也无法理解这诡异的走势。 作为偶尔也关心一下股市的人，他听过死猫跳这个词，但他总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一分钟过去了。 那根红线并未如老王所言那般闪崩。 两分钟过去了。 它非但没崩，反而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猛然向上窜升！ 刷！ 成交量一栏，巨大的红色柱体接连不断地出现，每一根都比前一根更长、更粗！ 这代表着，有人正在疯狂地，不计成本地扫货！ 股价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从-1%，回到0！ 平了！ 十万块的本金，回来了！ 张之平的呼吸猛地一窒！ 还没等他喘口气，那数字继续向上！ +1%！ +2%！ +3%！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每一次数字的跳动，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老王的脸上。 他预言的“三分钟闪崩”时间早已过去，可那根红线却一路狂飙！ 交易大厅里，呼吸声都消失了。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人群，此刻鸦雀无声，只剩下报价机“滴滴滴”的翻滚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老……老王……你不是说……死猫跳吗？” “这……这猫跳得也太高了吧？” 老王的脸此刻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汗水从他的额角滚滚而下。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不可能……这不科学……” 李景程也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个八岁的孩子无情地碾碎。 涨了！ 真的涨了！ 而且是在所有人都说要跌的时候，疯狂地暴涨！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依旧一脸平静的外甥，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妈，舅舅。” 张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按照十倍杠杆，现在我们已经赚了三万块。” 轰！ 三万块！ 这三个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张之平夫妇和李景程的脑海里炸开！ 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为亏了一千块而崩溃绝望。 几分钟后，就已经赚了三万块？！ 这是他们夫妻俩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攒下的钱！ “咕咚。” 张之平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而此时，股价在冲击到+5%的位置时，突然停滞了！ 屏幕上方，一笔巨大的绿色卖单凭空出现，数字大得吓人，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了股价的上方。 上涨的势头，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寂静的大厅，再次骚动起来。 “快看！好大的卖单！” “完了完了，这是庄家要出货了！” “我就说涨得太邪乎了，肯定要跌了！” 刚刚看到希望的张之平夫妇，心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老王见状，脸上重新泛起狰狞的笑容。 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屏幕狂笑道：“哈哈哈哈！看到了吗！我就说吧！” 第5章 砸盘！你拿什么跟我斗？ “庄家出货了！天量卖单！谁都别想跑！” 老王通红着眼睛，冲着张和的方向嘶吼着：“小子！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死！这就是顶！谁也冲不破！它马上就要跌回去了！你赚的钱，马上就要全部吐出来，还要连本金都亏光！”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张和的身上。 李景程的心也沉了下去，那笔绿色的卖单，大得让他感到窒息。 这……真的还能涨上去吗？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张和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近乎于怜悯的微笑。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只有身边父母和舅舅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他们永生难忘的话。 “不，这不是出货，是洗盘。现在，不过是才刚刚开始。” 洗盘？ 什么叫洗盘？ 张之平、李素芳和李景程三人，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们不懂，也无法理解。 但他们能看懂张和脸上的自信。 仿佛眼前这座足以压垮所有人的绿色大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 老王也听到了这两个字，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洗盘？哈哈哈哈！” 他指着张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崽子，你懂什么叫洗盘吗？你读过几本金融的书？还洗盘？我看你是想被直接洗出局！” 他的话音未落，盘面上，恐慌情绪开始蔓延。 面对那笔如同天堑般的巨大卖单，一些跟风买入的散户终于扛不住了。 他们的信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屏幕上，小额的绿色卖单开始零星出现，如同雪崩前掉落的第一片雪花。 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大厦将倾！ 老王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快意。 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碾压！ 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所有质疑他的人看清楚，谁才是这个交易大厅里的王！ 为了彻底杀死比赛，老王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硕大的摩托罗拉手机。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几乎是贴着话筒，对着那头低声嘶吼：“老五！你那三百万资金，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全部砸盘亿安科技！不计成本地给我砸！” 这是他的釜底抽薪之计！ 他要用自己的人脉和远超常人的资金优势，人为地制造一场踩踏式的恐慌性抛售！ 他要亲手把棺材板钉死，把张和连同他那可笑的十万块，彻底按死在跌停板上！ 永世不得翻身！ 电话刚挂！ 屏幕之上，风云再变！ 数笔同样巨大的绿色卖单仿佛凭空出现，与之前那笔天量卖单遥相呼应，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绿色瀑布！ 轰！ 股价瞬间决堤！ 刚刚还停留在+5%的红色数字，在一秒钟之内，被无情地砸穿！ +4%！ +3%！ +2%！ 势如破竹！ 最后，重重地砸回了+1%的位置！ 几分钟的涨幅，顷刻间化为乌有！ “完了！” “完了完了！真的崩了！” “我就说嘛！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 “跑啊！再不跑就全被套牢了！” 人群，在这一刻彻底炸锅！ 理智被恐惧吞噬，散户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开始疯狂地抛售自己手中带血的筹码！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这艘正在沉没的巨轮！ 整个交易大厅，陷入了一片恐慌！ “啊！” 李素芳亲眼看着那根红线被彻底吞没，刺眼的绿色再次占据整个屏幕。 她再也撑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就要再次昏倒。 “姐！” 李景程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架住了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可他自己的脸，也早已没了半点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完了。 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张和！” 张之平通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猛地一把抓住张和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摇晃着他。 “儿子！快卖！快卖啊！”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我们认输！我们不玩了！现在卖掉，至少还能拿回本钱啊！求求你了！快卖吧！”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现在卖掉，本金还在，母亲的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这片混乱中，所有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唯有张和。 他站在风暴的中心，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来了。 终于来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等的就是老王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帮他把价格砸下来！ 帮他把那些不坚定的散户，全部清洗出局！ 他动作很轻，挣脱了父亲的手。 张之平被他挣开，愣在了原地。 只见张和这个八岁的孩子，在这所有人都争相逃命的时刻，毅然决然地逆着人流，走向了那个交易窗口。 他个子太矮，只能费力地垫着脚，才能让窗口里那个已经看傻了的交易员看到自己。 那个交易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张和一家人进来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这场闹剧。 他亲眼见证了这家人从绝望，到希望，再到此刻更深的绝望。 他也听到了父亲那卑微的哀求。 在他看来，这个孩子下一步，必然是哭着喊着让交易员帮忙卖出股票，能保住多少本钱算多少。 然而，张和指了指父亲脚边那个同样不起眼的帆布包，那是他们准备交住院费的钱。 “爸，把那个包里的二十万现金，拿出来。” 交易员愣住了：“什……什么？” 张之平也懵了：“儿……儿子，你干什么？” 张和没有理会他们，继续下达着指令：“连同我们账户里现在所有的浮动盈利，全部转为保证金！凑齐三十万！十倍杠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如电直视着交易员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双眼。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到令人胆寒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窗口里的交易员下达了命令。 “给我……全仓买入！” “现在！立刻！马上！” 第6章 内幕交易？你，输不起！ 全仓买入！ 十倍杠杆！ 当这八个字从一个八岁孩子的嘴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来时，整个世界仿佛都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窗口里那个年轻的交易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比柜台高出一个头的孩子，声音都变了调。 “小……小朋友，你……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三十万的本金，十倍杠杆就是三百万的盘口！跌百分之十，你就会瞬间爆仓！血本无归！” “会爆仓的！”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觉得这孩子疯了，这家人也疯了！ “小和！” 李景程也终于从那恐怖的指令中反应过来，他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把张和从窗口前拖走。 “别胡闹！快跟我回去！你疯了吗！” 他要去捂住张和的嘴，他要阻止这场彻头彻尾的疯狂！ 张之平也瘫在地上，嘴巴大张着，想喊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然而，面对交易员的警告和舅舅的阻止，张和却像一尊磐石，纹丝不动。 他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一眼交易员，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没有再解释，只是用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口吻，重复了自己的命令。 “买入！” “立刻！” “马上！” “所有后果，我一人自负！” 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后果我自负！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最后一个字，在空气中回荡的瞬间！ “嘀！” 一声轻响，交易所大厅内所有角落的广播系统，突然被强行切入。 一道沉稳庄重的男声，通过广播传遍了整个大厅。 “插播一条紧急财经快讯。” 这突如其来的广播，让原本混乱的大厅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最新消息：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已于今日上午九点三十分，正式批准亿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参与我国‘金税工程’三期核心项目的研发与建设工作！” 国家发改委！ 金税工程！ 这两个词一出来，整个交易大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股民都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继续以一种平稳的语调，投下了一颗真正的深水炸弹。 “据悉，本次项目合作，合同金额高达……十亿！” 十亿！ 轰！！！！ 这则消息，如同一万吨TNT在密闭的交易大厅里被瞬间引爆！ 全场，彻底沸腾！ “什么？！” “我没听错吧？金税工程？十个亿？！” “我的天！这是国家级的项目啊！” “亿安科技要上天了啊！” 消息公布的下一秒，根本不用任何人反应！ 屏幕上，那如同绿色瀑布一般，由老王和他朋友们不计成本砸下的巨量卖单，仿佛遇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一股神秘、霸道、恐怖到了极点的买盘力量，凭空涌现！ 只用了一瞬间！ 百分之一个眨眼的时间！ 所有绿色的卖单，无论大小，无论多少，全数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连一根残渣都没剩下！ 刚刚还把股价死死按在+1%的万手卖单，消失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紧接着，亿安科技的股价，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 它甚至没有爬升的过程！ 而是以一条近乎与地面呈九十度的、笔直的、暴力的直线，疯狂地冲向天际！ 刷！ +2%！ +5%！ +8%！ +10%！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一秒！ “涨……涨停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用梦呓般的声音喊了一句。 两个字，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涨停了！真的涨停了！” “天哪！一秒钟！从+1%拉到涨停！” “疯了！彻底疯了！” 屏幕上，亿安科技的股价被死死地封印在了10%的涨停板上，价格的数字变成了无法撼动的红色。 而在那价格的后面，代表着买入的委托队列里，挂上了一排…… 一排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天文数字般的巨额买单！ 十万手！ 二十万手！ 五十万手！ 后面的零，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这意味着，有天量的资金，想买，却已经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支股票，已经成了所有资本眼里的绝世珍宝！ 与此同时，交易员面前那台属于张和的账户终端上，资金总额那一栏的数字，也停止了疯狂的跳动。 它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让时间静止，让空间凝固，让所有人呼吸停滞的数字上。 五百二十七万！ ￥ 5，270，000。00 ！ 全场死寂。 刚才还喧嚣震天的交易大厅，此刻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各种各样夸张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个瘦小的，刚刚才下达了“全仓买入”指令的八岁孩子身上。 眼神中，充满了震撼、恐惧、茫然，以及……敬畏。 老王脸上那狰狞狂妄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红线一飞冲天。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卖单被瞬间吞噬。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断定必死无疑的小子，在他面前，创造了神迹。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涨红到正常，再从正常到煞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惨无人色的死灰。 “不……”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 “不可能……” “砰！” 他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狼狈地摔倒在地。 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是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这绝对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突然！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猛地从地上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张和！ 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一脸平静的孩子，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状若疯魔的尖叫！ “内幕交易！” “他作弊！他一定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这是犯法的！！” “报警！你们快报警抓他！！” 第7章 你，输了！当场清算！ “这亏掉的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这么平白没了，难不成你们甘心吗？” 老王继续煽动着股民的情绪。 意图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对张和这小鬼头动手。 哪怕这次是他亏了，也要让张和得不到任何好处！ 让这一家人，惹得一身腥！ “对！一定是有内幕交易！不然他一个小孩怎么可能知道！” “肯定是他从哪偷听到了消息！这不公平！” “查！必须严查！把我们的血汗钱还回来！” 果然，跟风抛售的股民在亏损的刺激下，开始跟着老王一起起哄。 这些股民无法接受自己是亏钱的事实。 但更多的，是无法接受自己输给了张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做局！ “都给我安静！” 李景程怒喝一声，脸色难看无比。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无端的指控和煽动。 他下意识地就要亮明身份，维持现场秩序。 然而，一只小手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李景程一愣，低下头，正对上张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张和上前一步，独自迎向了所有人的目光：“你们说我有内幕交易？” 他稚嫩平稳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显得格外突出。 “那你们想想，刚刚的财经快讯，是通过什么渠道发布的？” “难道不是通过交易所的官方广播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难道都没听清楚？所以，这个消息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他一步步循循诱导着众人发散思维。 随后，更是一针见血指明了问题的关键。 “我和你们唯一的区别，不是我知道什么内幕。而是我从一开始，就比你们更看好这家公司的内在价值。” “所以，当利好消息出来，我敢全仓杀入。” “而你们……却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制造的恐慌吓破了胆，亲手割掉了自己即将暴涨的筹码。” “仅此而已。” 说完，张和环视一圈，像是在嘲笑这群人的幼稚。 居然因为老王的话，有听风就是雨，没有一点自己的思维能力。 此时，他展现出来的逻辑能力，让那些起哄的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那些原本还有些动摇的中间派股民，此刻都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是啊，消息是公开的，大家机会均等。 人家敢赌，是因为有信念。 自己不敢，是因为胆小和愚蠢。 能怪谁呢？ 难不成怪自己没听一个小屁孩的话？ 这事哪怕说出去，都会被旁人笑话自己没有小孩的意志坚定吧？ 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后，张和猛地抬起手，直直地指向那个瘫坐在地上，满脸怨毒的老王！ “我没有内幕交易。反倒是你，王老师！大盘暴跌之前！你当众打了一个电话！” “你联合你的朋友，一个叫老五的人，动用三百万的资金，恶意砸盘，试图操纵亿安科技的股价！” “你利用你的‘股神’名号，散布恐慌言论，诱骗在场的散户抛售股票，想要人为地制造一场踩踏事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老王听完之后，脸色煞白！ 而张和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舅舅，问出了那句致命的问题。 “舅舅，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应该怎么说？” 早被张和的操作惊得一愣一愣的李景程，当下心领神会！ 他看着自己这个年仅八岁，却已经懂得借力打力的外甥，心中震撼无比！ 他立刻往前踏出一步，用职业的口吻，沉声接道：“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以打电话、散布谣言等方式，影响证券交易价格，诱骗投资者做出错误的投资判断，属于恶意操纵市场行为！情节严重的，可以追究其刑事责任！” 刑事责任！ 这四个字，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那些刚刚还在附和老王的股民头上！ 他们瞬间噤声，生怕跟老王扯上一点关系。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这一刻，彻底反应了过来！ 他们想起老王那个电话，想起随后而来的暴跌！ 自己的股票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自己亲手卖掉的！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力挽狂狂澜，如果不是那条惊天动地的利好消息…… 自己就已经被这个姓王的忽悠得倾家荡产了！ 一时间，所有人对张和的嫉妒，瞬间被对老王的滔天怒火所取代！ 一个大叔猛地一拍大腿，懊悔地吼道：“对！我想起来了！妈的！我就说怎么跌得那么邪乎！原来是这老东西在背后搞鬼！要说犯罪，那他才是罪犯！他想骗我们割肉，他好在底下抄底！” 这话一出，交易大厅又乱哄哄了起来。 “退钱！” “把我的钱还给我！” 舆论，在这一秒，瞬间反转！ 刚才还被千夫所指的张和，此刻成了揭露黑幕的英雄。 而刚才还蛊惑人心的老王，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在一片对老王的指责和唾骂声中，张和动了。 他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瘫坐在地的老王面前。 大厅里的嘈杂，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音。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写着对赌协议的纸条。 “啪！” 他将那份对赌契约，干脆利落地拍在了老王面前的台子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老王的心上。 老王浑身一颤，僵硬地抬起头。 张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按照约定。你在魔都二环内，价值二十万的房子，还有你承诺的二十万现金。现在应该进行清算了。” 说完，他微微俯下身，凑到老王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你，输了。” 轰！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老王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输了。 他不仅输掉了二十万现金跟一套房子。 他还输掉了他股神的名号，输掉了他所有的尊严，输掉了他下半辈子的安稳生活！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惹了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说出去，每一件都匪夷所思。 但又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他的头上！ 老王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份如同催命符一般的契约，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张和那张稚嫩却又冷漠到让他灵魂战栗的脸。 巨大的刺激和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神经。 他眼前猛地一黑。 双腿一软。 整个人，就那样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尘埃落定。 第8章 福无双至，滔天大祸！ “老王！” “王老师！你怎么了！” 随着老王倒下，现场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 几个跟老王相熟的股民惊叫着围了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后背。 “快！快叫救护车！” 整个交易大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比刚才还要嘈杂。 而更多的股民，则是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远远地看着张和。 恐惧，敬畏，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小和，我们走！” 李景程最先反应过来，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绝不可久留。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老王，随即目光落在了张和拍在台子上的那张对赌协议上。 “我是本次对赌的公证律师。” 他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地开口。 “王先坤先生在对赌前，已将名下房产证，以及二十万现金抵押在我处。” “根据协议，张和获胜，赌约即刻生效。” 他说着，从身旁一个安保人员手中，接过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了过来。 “这里是二十万现金，以及房产证原件，请您收好。” 老王那边跟过来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律师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白纸黑字，公证齐全，谁也无法抵赖。 张之平的大脑依旧是宕机状态，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牛皮纸袋，不敢去接。 李景程深吸一口气，替姐夫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几乎让他一个趔趄。 “我们走！” 他一手护着心神恍惚的姐姐李素芳，一手拉着张和，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那个纸袋，低吼一声，像一头蛮牛般挤开了看热闹的人群。 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与他们一家人离去的背影，交错而过。 坐上回家的那辆半旧的桑塔纳里，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没有人说话。 李景程默默地开着车，后视镜里，他能看到姐夫和姐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张之平死死地攥着那个装着二十万现金和房产证的帆布包，将其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的东西。 他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毕露，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素芳则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张和。 眼泪，顺着她那张蜡黄的脸颊，无声地流淌下来。 这泪水里，有死里逃生后的狂喜，有回想起来依旧心惊肉跳的后怕。 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儿子的，无法言喻的陌生感。 怀里的这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那个从小听话懂事，甚至有些内向的儿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怪物”？ 她感到恐惧，感到茫然。 一家人，就这么在诡异的沉默中，回到了那个位于老旧小区的家里。 当那个帆布包被打开。 当二十万现金，连同之前剩下的，总计数十万的钞票，和那本鲜红的房产证，被一同摆在客厅那张破旧的饭桌上时。 金钱带来的视觉冲击，远比在交易所里看到的数字，要猛烈一百倍！ 红彤彤的钞票，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本房产证，更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每个人的眼睛。 张之平和李素芳，夫妻俩坐在桌边，像两个木偶，只是呆呆地看着，相顾无言。 他们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家里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笔钱。 这笔钱，足以改变他们家庭的命运。 但它的来历，太过惊心动魄，太过匪夷所思。 最终，还是张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站上椅子，小手一挥，先是从钱堆里，分出了厚厚的三十沓。 他将这三十万，推到了父母的面前。 “爸，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这三十万，我们明天就去医院，一分不少地交上去。” “我们要给奶奶交最贵的手术费，请全上海最好的医生，用全世界最好的药！” 奶奶！ 听到这个称呼，张之平和李素芳那空洞的眼神，才仿佛重新注入了灵魂。 对啊！ 他们做这一切，是为了救老太太的命啊！ “对……对！给咱妈治病！”张之平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连连点头。 李素芳的眼泪也再次涌了出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摸着张和的头，哽咽道：“好……好孩子……多亏了你……” 看到父母终于恢复了正常，张和暗暗松了口气。 他指着桌上剩下的钱，和那本房产证，接着冷静地安排道：“爸，妈，舅舅。” “奶奶的手术费解决了，但事情还没完。” “剩下的这些钱，还有这套多出来的房子，我们必须尽快处理掉，把它们变成更安全的东西，因为……” 他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因为他知道，这笔钱的来历太过惊人，必然会引来滔天的巨浪！ 在1999年，一个八岁的孩子，一天之内，在股市里卷走五百多万！ 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轻易了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铃铃铃！” 客厅角落里，那台老旧的红色座机电话，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到刺耳的尖叫声！ 在这安静的时刻，这铃声显得格外突兀，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跳！ 李景程离得最近，他皱着眉头，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李景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挺直的腰板，下意识地站得更直，脸上那种属于警察的严肃表情，瞬间浮现。 “是……我明白……” “好的，我知道了。” 他只说了这几句话，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挂掉电话。 李景程没有立刻转身，而是背对着家人，沉默了好几秒钟，像是在消化一个无比沉重的消息。 客厅里，张之平夫妇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喜悦慢慢凝固。 “景程，谁……谁打来的？”李素芳不安地问道。 李景程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目光，越过了自己的姐姐姐夫，直接落在了那个站在椅子上，一脸平静的八岁孩子身上。 第9章 幕后黑手，铁面判官！ 李景程看着张和，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组织语言，艰难地开口道：“小和……” “市局……刚刚接到上级通知。” “中国证监会的人，已经连夜从京城坐飞机过来了。” “他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要正式调查你的交易账户。” “理由是……” “涉嫌巨额市场操纵。” 涉嫌巨额市场操纵。 这八个字，像八座冰山，狠狠地撞在了张家这艘刚刚看到希望的小船上。 “调……调查？操纵？” 李素芳刚刚才缓过来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 张之平也六神无主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 他们听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但他们本能地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甚至比之前亏掉十万块，还要可怕无数倍！ 那只是钱没了。 而现在，听起来，是要人出事了！ 看着哥哥姐姐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李景程的表情愈发严肃。 他叹了口气，沉声解释道：“姐，姐夫，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简单来说，小和的账户，是一个未成年人的账户。” “一个未成年人的账户，在一天之内，通过十倍杠杆这种极端的手段，获利超过五百万。” “这个金额，这个操作，已经不是普通的炒股了。” “这已经惊动了上面，惊动了负责监管全国证券市场的最高机构证监会。” “他们会派人下来，彻查你的资金来源、操作动机，以及……” 李景程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以及，你是否与人勾结，提前获取了内幕消息。” “老王，就是在医院里刚刚醒过来的那个，他一口咬定你就是内幕交易，并且已经向上面提交了正式的实名举报。” “诬告！他那是血口喷人，是诬告！” 张之平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们没犯法！是那小子自己技不如人，赌输了耍赖！” “爸，你先别激动。” 张和的声音，不大，却让激动的张之平瞬间冷静了下来。 李景程看着临危不乱的外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姐夫，问题现在已经不在老王身上了。” “他只是个引子，一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我刚刚在电话里，托市局的老战友帮忙打听了一下。” “这次从京城连夜下来的调查组组长，叫周立新。” “这个人，在系统内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任何人都别想在他面前走后门，油盐不进。” 铁面判官！ 这四个字，让张之平夫妇的心又沉下去了几分。 然而，李景程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正让他们如坠冰窟。 “而且，这次的举报，不止老王一个。” “真正致命的，是另一封举报信。” 李景程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就在你们今天上午，刚刚完成交易之前，就有一封匿名的举报信，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了证监会督察部的桌子上。” “信里面，精准地指出了小和你的证券账户，持仓股票，以及……你正在使用十倍杠的操作！” 什么？！ 此言一出，张之平夫妇和李景程自己，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交易还没结束，就有人举报了？ 而且连账户和操作手法都一清二楚？ “这说明了什么？” 李景程的眼神里，充满了骇然。 “这说明，从你们踏进交易所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 “就有一双眼睛，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死死地盯着你们！” 张和心中一凛。 他瞳孔微缩，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老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是他计划中用来积累第一桶金的垫脚石。 但背后那个，同样看出了亿安科技有问题，同样想在这支股票上做空获利，却被自己捷足先登的神秘势力…… 才是真正潜伏在深海中的巨鳄！ 自己从他们口中，虎口夺食，抢走了这五百多万！ 他们，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那……那封信，能查到是谁寄的吗？”李素芳颤抖着声音问道。 李景程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是匿名信，很难查。” “但我那朋友，还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查到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他看着张和，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封匿名信的来源，隐约指向了本市一家很有实力的龙头企业……” “远大集团！” “而这个远大集团的董事长，巧了，也姓赵。” 远大集团！ 姓赵！ 虽然李景程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赵建军！ 那个因为他们家还不上钱，就带人上门，差点砸了他们家的放贷人！ 那个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无法无天的恶霸！ 是他！ 一定是他！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张之平的心脏。 他一辈子老实本分，勤勤恳恳，是这个城市里最普通，最渺小的一个螺丝钉。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边是代表着国家机器的“铁面判官”。 另一边，是心狠手辣，在魔都根深蒂固的商业巨头。 而他们家，就被夹在这两块巨大磨盘的中间！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张之平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桌上那堆红彤彤的钞票上。 几分钟前，这堆钱还是救命的稻草，是全家未来的希望。 可现在，在他的眼里，这堆钱，仿佛变成了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它随时都可能爆炸，把他们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炸得灰飞烟灭！ 不！ 不行！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带翻了椅子。 他看着张和，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庞。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充满了恐惧，充满了作为一个父亲，最卑微的祈求。 他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几乎是哭着说道：“儿子……” “把钱……我们把钱都退回去吧！” 第10章 钱退回去，然后呢？ “这五百万……这房子……我们都不要了！我们还给他们！” “咱惹不起啊！” “我们惹不起那些大人物，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 “我们把钱退了，去给他们磕头认错，求他们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好不好？” “儿子……我们把钱都退回去吧！” “咱惹不起那些大人物，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啊！” 张之平那带着哭腔的哀求，像一盆冰水，让屋内刚刚因为金钱而升腾起的一丝暖意，瞬间降至冰点。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李素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滔天大祸吓破了胆。 她松开抱着儿子的手，也跟着哭了起来，附和着丈夫的话。 “是啊儿子，听你爸的吧！咱们把钱还了！” “这钱太烫手了，咱们拿着要没命的啊！” “咱们回家，关起门来，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妈不能没有你啊！” 夫妻俩一唱一和，将那种属于小人物的卑微、恐惧和知足常乐，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是两代人，两种阶层思想，在此刻，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在张之平夫妇看来，这是灭顶之灾，是能要了全家性命的滔天祸事，唯一的活路就是跪地求饶，退还一切。 但在拥有未来三十年灵魂的张和看来，这恰恰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打破阶级壁垒，通往更高阶层的敲门砖！ 是一份递给未来真正大人物的……投名状！ 面对父母的恐惧和哀求，张和没有发火，更没有不耐烦。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被恐惧彻底支配的、老实巴交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他知道，这不是父亲的错。 是这个时代，是这个阶层，赋予他的局限性。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无比平静，却又无比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问道：“爸。” “钱退回去，然后呢？” 这个问题，让张之平的哭声一滞。 张和继续追问，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现实的痛点上。 “然后我们继续去求爷爷告奶奶，磕头借钱给奶奶治病吗？” “然后继续让你在工厂里，被那个小组长呼来喝去，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吗？” “然后继续让妈为了省几毛钱，大冬天用冷水洗衣服，落下一身的病根吗？” “然后继续让这个家，在任何一场风雨里，都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张之平夫妇哑口无言。 他们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儿子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们前半辈子最真实的写照。 张和顿了顿，小小的胸膛里，涌起一股豪气。 他看着父母，看着这个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发过誓！” 他本想说“我重生一世”，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轻咳。 “咳，我早就对自己发过誓！”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点的委屈！” “桌上的钱，每一分，都是我凭我的脑子，堂堂正正赚回来的！它是干净的！” “脚下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天塌下来，有我一个人扛着！” 他从椅子上站直身体，小小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 他环视着自己的家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强者的口吻，郑重宣告：“从今天起，这个家，我来守护！” 轰！ 这番话，这股气势，彻底镇住了张之平夫妇。 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那瘦小的肩膀，此刻在他们眼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都要可靠！ 就连一旁见惯了风浪的李景程，也被自己外甥这番话，震撼得心潮澎湃！ 趁着父母失神的间隙，张和的表情再次恢复了冷静，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 “调查组要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怕什么？让他们来！” “我们的所有操作，都在交易所的规则之内，有据可查，公开透明。他们查不出任何问题！” “相反，等他们查完，我们还可以反过来，去法院正式起诉老王诽谤和恶意操纵市场！” “至于那个躲在暗处的赵家……” 张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既然只敢用匿名信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说明他自己也不干净，他比我们更害怕把事情闹大！” “所以，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行。” “我们要做的是……” 张和眼中精光一闪，正准备说出自己下一步真正的计划。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又格外用力的敲门声，猛地响了起来！ 这敲门声，又重又急，仿佛不是在敲门，而是在砸门，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严！ 屋内的四个人，心头都是猛地一跳！ 说曹操，曹操到！ 李景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对着张之平夫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慌，然后自己迈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的本地警察，神情严肃，分立两侧。 而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身材不高，却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下的那双眼睛，不大，却像鹰隼一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一股冰冷、严肃、不怒自威的气场，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楼道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李景程只看了一眼，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这就是电话里老战友提到的那个人。 铁面判官，周立新！ 男人锐利的目光，在李景程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便越过他，扫向了屋内的景象。 当他看到桌上那堆小山般的现金，以及那个站在椅子上，一脸平静的孩子时，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证件，对着李景程亮了一下。 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没有任何一丝温度。 “我是中国证监会，专案调查组组长，周立新。” “请问，张和在吗？” “我们接到举报，有些情况，需要他本人配合我们的调查。”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1章 我是个孩子，但我不是傻子！ 门外，那个叫周立新的男人，气场冰冷而强大。 他那身笔挺的中山装，仿佛不是布料，而是钢铁浇筑而成。 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将人从里到外剖析得一清二楚。 这是上位者久经风浪后，才能沉淀出的威势。 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寻常人心惊胆寒。 然而，他对上的，却是张和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眸子。 一个眼神锐利如刀，一个眼神平静如水。 无形的交锋，在门里门外，激烈地碰撞着。 张之平夫妇，这两个老实了一辈子的普通工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吓得腿都软了。 张之平的嘴唇哆嗦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当场替儿子开口认错，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同志，这……” 可他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身旁的小舅子李景程一把按住了。 周立新并未理会这对已经快要崩溃的夫妻。 他也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就那样站在门口，用那双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像一颗钉子，死死地定格在了张和的身上。 他开门见山，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张和是吧？” “根据举报，你的个人证券账户，于今日，发生了五百二十七万的巨额资金异动。” “同时，我们接到多方举报，你涉嫌利用内幕消息，进行市场操纵。” “对于这两件事，我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话，就像法官在宣读判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张之平再也忍不住了，他挣脱李景程的手，抢着开口，因为极度的紧张而语无伦次。 “领导，都是误会！他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都是瞎蒙的！跟我们没关系，钱我们不要了，我们……” “爸。”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张之平卑微的辩解。 张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门口。 他仰着头，直面着周立新那如山般的压力，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冷静地开口说道： “周叔叔，您好。” “您提出的问题，我可以解释。” “但这里是我的家，我，是未成年人。” “按照规定，任何机构和个人，在对未成年人进行询问时，都必须有其监护人在场。” “并且，为了保证询问过程的公正公开，必须进行全程录音录像。” “请问，这些，您都准备好了吗？”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张之平夫妇和李景程，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和。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张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反过来给对方立起了规矩？ 周立新身后那两个年轻的下属，也是一脸错愕。 他们跟着周组长办过无数大案要案，见过各种各样嚣张的富豪，顽固的罪犯。 但被一个看起来顶多七八岁的孩子，用法律程序反将一军，这绝对是他们职业生涯里的头一遭！ 周立新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如刀的锐利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和，沉默了两秒钟，随即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我们是按规矩办事。” 他侧了侧身，对身后的下属命令道：“把摄像机拿进来，准备好。” “是！” 审讯，就在这个狭小破旧的客厅里，正式展开。 一台在当时极为罕见的便携式摄像机被架设起来，红色的录制灯一闪一闪，像一只窥探人心的眼睛。 张之平夫妇作为监护人，被要求坐在张和身边，两人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李景程则站在一旁，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周立新和他的下属，坐在了对面的小板凳上，整个屋子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姓名，年龄。”周立新公式化地开口。 “张和，八岁。” “你父亲的账户，为什么由你来操作？” “我父亲不懂股票，他只是把钱交给我，让我自由发挥，锻炼我的理财能力。” 周立新眼神一眯：“自由发挥？十万块的本金，加上十倍杠杆，这就是一百万的资金！你管这个叫锻炼？” 张和一脸理所当然：“是啊，我从小就对数字和金融感兴趣，看过很多书。我觉得，小钱小打小闹，学不到真东西，要玩，就玩真的。” 疯子！ 这是在场除了张和之外，所有人心里的共同想法。 周立新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升高了一点，他强压下情绪，继续抛出犀利的问题，试图找出这个孩子话语中的漏洞。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亿安科技这支股票？为什么敢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重仓买入？”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张和对答如流，“我翻过最近半年的所有报纸，国家正在大力推行‘金税工程’，这是国家战略，而亿安科技，是这个领域技术最领先的公司之一。我相信国家，所以也相信它。” “那今天上午的暴跌呢？你为什么没有卖出，反而选择继续加仓？”周立新的问题，步步紧逼。 “因为我相信，那是庄家在故意砸盘，清洗散户。这种手段，我在书上看到过。所以我不仅没卖，还让我爸把准备交手术费的钱也全部投了进去。”张和面不改色。 “你就不怕判断失误，血本无归？” “怕，但投资，本来就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游戏。高风险，才有高回报。” 张和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反而用一种天真的语气，看向周立新。 “周叔叔，其实我觉得，比起调查我这种凭运气赚钱的小孩子，你们更应该去查查那个叫老王的人。” “他在交易所里公开打电话，叫人调动几百万资金，故意把股价砸下去，这才是真正的操纵市场吧？好多人都听到了呢。” 周立新的下属，笔尖一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组长。 周立新面无表情，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却早已无法平息。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而是一个逻辑缜密、心理素质极强、精通法律和市场规则的……深不可测的金融老手！ 第12章 姐姐，你想知道吗？ 张和的所有回答，都滴水不漏！ 他将一切都归结于对公开信息的研究判断和超乎常人的运气。 你找不到任何他与内幕消息有关联的证据！ 反而，他还把皮球，不动声色地踢了回来！ 周立新意识到，常规的问询，对眼前这个妖孽，根本不起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微眯，终于抛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杀手锏！ “好。” “就算你的判断和运气，都无懈可击。” “但，我提醒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法律威严！ “根据我国《证券法》相关规定，未成年人，不得自行开设证券账户！” “你父亲代你操作，将账户的实际控制权交给你一个八岁的孩子，进行如此高风险的杠杆交易，同样属于严重违规行为！” “仅凭这一点！” 周立新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如同法官在敲下法槌。 “我们，就有权冻结，并依法罚没你的全部非法所得！” 非法所得！ 这四个字，像四记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之平夫妇的心上。 那刚刚才因为儿子的雄辩而燃起的一丝丝希望，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他们不懂什么复杂的证券法，但他们听得懂这四个字的分量。 辛辛苦苦，冒着天大的风险，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五百多万，要被全部没收？ 那奶奶的病怎么办？ 这个家，怎么办？ 张之平的身体晃了晃，若不是身后的李景程扶了一把，他恐怕会再次瘫软在地。 李素芳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这一次，就连张和，也陷入了沉默。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眸子，也在此刻，微微黯淡了下去。 周立新说得没错。 这是他目前，乃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逾越的程序硬伤。 他可以解释资金的来源，可以把自己的操作说成是天才的判断和运气。 但法律，就是法律。 规则，就是规则。 1999年的中国，证券市场还在摸索中发展，各项法规正在逐步完善，但“未成年人不得开户操作”是写得清清楚楚的铁律！ 这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巨大漏洞，他本想用时间，用后续的操作慢慢去弥补，去洗白。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唯一的死穴，并且一击致命！ 客厅内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摄像机的红灯依旧在闪烁，记录下这一家人的绝望，和“铁面判官”周立新那冷硬如铁的表情。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彻底倒向了国家机器的一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十足不耐烦的少女声音。 “爸！！” “你到底还要多久啊！磨磨蹭蹭的！” “你都忘了是不是？说好今天陪我去新华书店买书的！” 随着这声抱怨，房门“吱呀”一声，被一个身影不管不顾地推开了。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洁白连衣裙的少女，扎着清爽的马尾，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少女生得极美，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只是那张俏丽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倔强和不高兴。 新人物登场：周立新的女儿，周晚晴。 她本是来找自己那个总是说话不算话的父亲理论的。 可一进门，她就被屋内这奇怪的阵仗给弄得一愣。 自己的父亲，还有两个警察叔叔，正襟危坐，对面是三个愁云惨淡的大人。 一台没见过的摄像机正对着他们。 而在所有人的中间，站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小男孩？ 周晚晴好奇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张和身上。 “晚晴！” 周立新见到女儿，那张万年不变的威严冰山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挡住摄像机的镜头。 他低声呵斥道：“胡闹！没看到我正在工作吗？快出去！” 往日里，他只要一板起脸，单位里上上下下没人不怕。 可周晚晴，显然是个例外。 她不仅不怕，反而还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径直绕过他，走到了张和的面前。 她一米六几的个子，站在张和面前，形成了最萌的身高差。 她低下头，饶有兴致地，像打量什么稀有动物一样，围着张和转了一圈。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七八岁就赚了五百万的小股神啊？”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 “啧啧，看起来也没什么三头六臂嘛，还没我弟弟高呢。” 她的突然出现，和这番天马行空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冲散了这间屋子里，那如同审讯室般肃杀凝重的气氛。 张之平夫妇茫然地看着她。 李景程皱起了眉头。 周立新的两个下属，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而张和，在看到这个少女的瞬间，心中猛地一动。 他那双因为陷入死局而黯淡的眸子，在这一刻，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从周晚晴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单纯的好奇。 看到了一丝对她父亲那严肃工作的……叛逆。 一个计划的雏形，一个足以打破眼前僵局，甚至能让他反败为胜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形成！ “周立……周组长，这……”李景程有些看不下去了，想开口说些什么。 周立新此刻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知道有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在，今天的问询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他只能挥了挥手，示意下属先把摄像机关掉。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周晚晴身边，拉住她的手腕，语气中带着一丝妥协。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现在就陪你去。” “你先跟我出去，我跟叔叔阿姨们交代两句就走。” 他现在只想先把这个混世魔王给带离这个“案发现场”。 “哼，这还差不多。”周晚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周立新拉着周晚晴，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 一道清朗的，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第13章 我只想，救我奶奶！ 张合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清晰地传入了少女的耳中。 “姐姐。” 周晚晴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男孩，此刻正抬着头，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张和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缠住了周晚晴即将离去的脚步。 她猛地顿住，转头看向张合，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和惊讶。 不过她爸，周立新，正拉着她的手腕，想把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张合这个孩子太诡异了，根本就不像是个八岁孩子的样子，周立新完全不想让女儿和他有一点接触。 可他越是想带女儿走，周晚晴却越不走。 周立新不由的用了几分力气，口中催促道：“快些走，一会儿书店都关门了！” 但此刻，周晚晴却反手一挣，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现在不走！先等会。” 周晚晴的好奇心，已经被这个谜一样的小男孩彻底勾了起来。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一天之内，在股市里赚到了五百多万！ 这件事，简直比她看过的所有小说，都要离奇，都要精彩！ 她今天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爸，我就要在这听！”她耍起了大小姐脾气，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小板凳上，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同时，她看向张合的目光更好奇了。 这么小一个孩子，说话和大人一样，看着就有意思。 抛开这孩子在股市上的事儿不说，光是他这个人，就足够让周晚晴感兴趣了。 “你！” 周立新指着女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纵横官场、金融界这么多年，再难缠的对手都收拾过，却唯独对自己这个女儿，束手无策。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敢用强的，这丫头回去能跟他闹上一个月。 “好！好！你留下！” 周立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安分点。 然后，他重新坐下，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挥了挥手，让下属重新打开了摄像机。 询问，继续。 但这一次，周立新改变了策略。 既然在操作细节上找不到破绽，那就从根源上，从动机上，来瓦解这个孩子的心理防线！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锁定了张和。 “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仅仅是为了钱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他想把这个孩子，钉在“贪婪”的耻辱柱上。 然而，这一次，张和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像个成年人一样冷静、沉稳，甚至有些冷漠的张和。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他那小小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层水汽。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要掉不掉，倔强地悬着。 他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与他年龄完全相符的，那种委屈到了极点的哽咽。 “是……为了钱……” “因为……因为我奶奶病了……” “呜……” 他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医生说，奶奶得了尿毒症……很严重……每天都要做好几次透析……” “医院里……等着钱做换肾手术……” “医生说，手术费、后续治疗费，加起来……至少要三十万……” “他说……如果再凑不够钱，奶奶……奶奶就没救了……” 这番话，他说得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那不再是什么金融天才，不再是什么妖孽。 他只是一个，即将失去亲人，却又无能为力的，可怜的孩子。 这番真情流露，远比之前任何的逻辑辩驳，都更具冲击力！ “哇！” 一旁的李素芳，早已是肝肠寸断，她再也控制不住，抱着丈夫张之平，失声痛哭起来。 整个屋子，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悲伤所笼罩。 张和一边哭着，一边抬起小手，抹了把眼泪。 他从自己那个破旧的帆布书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张纸。 那张纸，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边角都已经磨损了。 他把那张纸，递到了周立新的面前。 那是一张医院下发的，病危通知单！ 上面“尿毒症晚期”的诊断，和主治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名，以及那个鲜红的印章，是那么的刺眼！ 周晚晴原本还带着一丝玩味和好奇的表情，在看到那张病危通知单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同情，和不忍。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那个铁面无私的父亲。 周立新沉默着，接过了那张薄薄的，却又重若千钧的通知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上面的诊断结果和开具日期上。 日期，就是三天前。 他办过无数经济大案，见过各种各样因为贪婪而扭曲的人性。 为了名，为了利，为了享受，铤而走险，最后锒铛入狱的罪犯，他见得太多了。 可是，为了救自己亲人的性命，而赌上一切，不惜触犯法律的…… 他还是第一次，亲身面对。 他那如同钢铁般坚硬的，“铁面判官”的立场，在这一刻，第一次，出现了那么一丝细微的动摇。 法律是冰冷的，但人心，是热的。 他也是一个父亲，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女儿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瞬间。 张和抬起了头。 他用那双噙着泪光，清澈见底的眼睛，直视着周立新。 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和从容，只剩下属于一个孩子最纯粹的，最卑微的祈求。 他一字一句地，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足以击溃任何铁石心肠的话。 “周叔叔。” “钱，可以全部罚没。” “我，也可以认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我只有一个请求……” “求求您，能不能先从那些钱里，从那些被冻结的钱里，先取出三十万。” “让我……让我先救我奶奶的命！” 第14章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和这句发自肺腑的，带着哭腔的请求，精准地击中了周立新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却依旧用尽全力，想为亲人撑起一片天的孩子。 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张，被体温捂热了的，皱巴巴的病危通知单。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同样眼圈泛红，正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身上。 周立新的心，乱了。 他办案向来以铁面无私，六亲不认著称。 法律，就是他心中唯一的神。 规定，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 于法，张和的账户，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必须冻结，里面的每一分钱都不能动。 这是原则。 可于情…… 一个孩子的拳拳孝心。 一条正在倒计时的，垂危的生命。 让他如何能用冰冷的“规定”二字，去断然拒绝？ 周立新，陷入了一阵漫长而痛苦的沉默。 他那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挣扎和犹豫。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之平夫妇屏住呼吸，连哭泣都忘了，只是用一种近乎于祈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手握他们全家生杀大权的人。 “周组长……” 周立新身后那个年轻的下属，似乎是察觉到了领导的动摇，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按照规定，在案件定性之前，涉案资金是绝不能动的……” “这不合规定……”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旁边早就按捺不住的周晚晴，瞬间就炸了！ “规定规定！你就知道规定！” 她猛地站起身，冲着自己父亲和那个下属，大声反驳道。 “我问你，规定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为了让好人有好报，让坏人受惩罚吗？” “现在人家奶奶都快没命了！你们还在这里说什么规定！” “人家只不过是想救奶奶的命，是出去偷了抢了吗？！”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充满了正义感。 “爸！我告诉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人家都难成这样了，也没说出去打家劫舍吧！” “人家凭自己本事挣的钱，你一句规定就拿走？！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这番话，让那个年轻的下属，瞬间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也让周立新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父女俩这番无形的争执，让原本已经绝望的张之平夫妇，又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他们不敢说话，只是用那种最卑微，最可怜的哀求目光，看着周立新。 仿佛他是能决定命运的判官。 最终。 在法理与人情的反复拉扯下，在女儿那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周立新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做出了一个，或许会影响他职业生涯的决定。 他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张和的身上，那眼神，依旧严肃，却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复杂。 他沉声说道：“你的请求，我原则上，不能答应。” 一句话，让张之平夫妇的心，瞬间又跌回了谷底。 “但是……” 周立新的话锋一转，让他们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可以以调查组的名义，向上级，向证监会，申请一笔三十万的人道主义紧急款项。” “这笔钱，可以不通过你的账户，由专人专项，专门用于你奶奶的治疗。”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 “这笔钱，需要你父亲，以监护人的身份，写下正式的欠条。日后，这笔钱需要从你的罚没款中，优先抵扣。如果罚没款不足，你们家，需要承担偿还责任。” 这是一个完美的，在规则之内，最大限度释放善意的解决方案！ 既遵守了不能动用冻结资金的铁律，又解决了燃眉之急！ 张之平夫妇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转机！ 张和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赌这位铁面判官的内心深处，并非只有法律，还有人情！ 然而，周立新并没有给他太多高兴的时间。 他话锋再次一转，那双眼睛，重新变得像鹰隼一般锐利！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从现在开始，到调查结束之前，你，张和，必须随叫随到，无条件配合我们的一切问询。” “并且！”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三天之内，把你如何判断，如何分析，如何操作亿安科技这支股票的所有过程，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地写成一份报告，交给我。” “我需要亲自判断。” “你，到底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还是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这是必须的条件，不准许任何讨价还价，你听明白没有？” 这是一个交易。 一个用真相的一部分，去换取救命钱的交易。 一个用自己的秘密，去换取奶奶生命的交易。 这道选择题，对张和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成交！” 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看着这个刚刚还泪眼婆娑，此刻却又恢复了冷静果决的孩子。 看着他伸出的那只，与自己饱经风霜的大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小手。 周立新的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欣赏的表情。 看着张和伸出的那只小手，和那句干脆利落的“成交”。 周立新那张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欣赏的表情。 他没有去和张和握手。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子的灵魂，早已与他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张和一眼，然后站起身，对着下属一挥手。 “收队。” 没有多余的废话，周立新和他的调查组，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走后，屋子里，张之平夫妇和李景程，还久久地沉浸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中，无法自拔。 第15章 人血馒头，你们也敢吃？ 周立新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 仅仅过了一个小时。 李景程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医院方面通知他们，有一笔三十万的“人道主义紧急款项”已经到账，请他们立刻去办理相关手续。 这个消息，像是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注入了这个濒临崩溃的家庭。 “快！快去！” 张和立刻对还在发愣的父亲下达了命令：“爸，你和舅舅现在就去医院，把所有的手续都办了，钱一定要花在刀刃上，用最好的进口药，请最好的主刀医生！” “我……好！好！” 张之平如梦初醒，他看着儿子的眼神，第一次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桌上的病历本就往外冲。 所有的手续，都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奶奶的手术，很快就被安排在了第二天的上午。 当李景程打回电话，告知这个消息时，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李素芳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压在全家人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全家，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麻烦，总是喜欢在人最放松的时候，不请自来。 张家那个八岁的孩子，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十万，要给老太太做换肾手术的消息。 像长了翅膀一样，引爆了他们那个不大不小的亲戚圈。 如果说上一次，亲戚们的反应是怀疑。 那么这一次，当他们从各种渠道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后，就只剩下赤裸裸的嫉妒。 但听说这笔钱的来路不太干净之后，就演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快感。 于是，第二天一早。 张之平夫妇正准备出门去医院陪护时，竟发现家里的门被人堵了。 堵门的人，是张和的二叔，张之国。 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沾亲带故的街坊邻居。 在前几天，张之平夫妇到处上门借钱时，这些人要么哭穷，要么闭门不见。 此刻，却主动找上了门。 原因是什么，在看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就不言而喻了。 肯定都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哎呦，大哥，大嫂，这是要去医院啊？听说咱妈的手术，安排在今天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张之国靠在门框上，挡住了张之平夫妇的去路。 他嘴上说着喜事，但却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张之平为人老实，不善言辞，哪怕听出张之国语气不善，也只是闷着头“嗯”了一声。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我们还要去医院伺候妈呢。” 李素芳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想在大早上跟小叔子吵架，只是冷淡地应付着。 一听这话，张之国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他故意拔高了音量。 “大哥，大嫂，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的孝心，我们都知道。但是呢，这钱……它来路不明，你们也敢用？” “这可是拿咱妈的命在开玩笑啊！你们想过没有，万一小和那孩子被抓进去了，这钱，是不是得一分不少地退回去？” “那到时候，咱妈的手术做了一半，钱没了，这手术是继续做还是不做了？这不是胡闹嘛！”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诛心至极！ 李素芳更是被张之国这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在医院躺着的，可是他亲妈！ 居然还在好不容易有盼头之后，来堵门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指着张之国，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张之国一副“我这都是为你好”的无赖嘴脸。 “就是啊，之国说的有道理，凡事要三思啊！” “这钱用得不踏实，老太太躺在手术台上也不安心啊！” 他身后的几个帮腔者，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起哄。 一句又一句的，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在谴责张之平夫妇的所作所为。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说完了吗？” 张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口。 他穿着一件小小的背心，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看着门外这群嘴脸丑恶的亲戚。 张之国看到张和，撇了撇嘴：“呦，我们家的大功臣出来了？” 张和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淡淡地说道：“二叔，我家的钱，干不干净，合不合法，有从京城来的调查组叔叔们定夺，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但我奶奶的这三十万救命钱，我可以告诉你，它来路很正，每一分，都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张和的眼神陡然一寒，话锋变得犀利如刀！ “倒是你们。”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张之国，以及他身后那几个人的脸。“我奶奶病重，躺在医院里等死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避如蛇蝎，不闻不问。” “现在，我们家好不容易凑够了救命钱，你们却第一时间跑来这里说风凉话，嚼舌根，煽风点火。” 张和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轻蔑的冷笑。 他盯着张之国，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们吃的这‘人血馒头’，不觉得……烫嘴吗？” 人！血！馒！头！ 这四个字，像四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当众抽在了张之国等人的脸上！ 他们脸上的得意和嘲讽，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片血色，猛地从脖子根涌了上来，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特别是张之国，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 当众被一个自己向来看不起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用这么恶毒的话指着鼻子骂！ 这让他如何能忍？！ 恼羞成怒！ “你……你个没大没小的小畜生！” 张之国被戳到了痛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和破口大骂。 “反了天了你！我是你二叔！你爸妈不管教你，我今天，就非得替你爸，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他那只粗壮的胳膊猛地一扬！ 蒲扇般的大巴掌，带着呼呼的风声，就朝着张和那张稚嫩的小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第16章 猎物？诱饵！ 呼！ 张之国那蒲扇般的大巴掌，裹挟着一股恶风，毫不留情地朝着张和的脸扇了过来！ 李素芳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张之平也目眦欲裂，想冲上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那只充满了油污和戾气的大手，即将落在张和脸上的前一秒。 一只更有力的手，如同一把铁钳，从旁边闪电般伸出，死死地钳住了张之国的手腕！ “嗯？！” 张之国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老虎钳夹住了一样，剧痛钻心，动弹不得！ 他愤怒地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李景程！ 他不知何时，已经去而复返，此刻正像一尊铁塔般，挡在了张和的面前。 “小舅子？你……你放手！”张之国又惊又怒。 李景程没有放手，反而五指缓缓收紧。 他冷冷地盯着张之国，那眼神，就像在派出所里，盯着那些不老实的犯人。 “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 “当着我这个警察的面。” “殴打我的外甥。” “袭警家属？” 最后四个字，李景程说得极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之国的心上！ 袭警家属！ 这顶大帽子，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戴得起！ 张之国被李景程那强大的气势和冰冷的眼神，彻底吓住了。 他那股因为恼羞成怒而涌起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不……不是……景程你误会了……”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就是想跟孩子开个玩笑，没……没想打他。” “玩笑？”李景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不屑的冷笑。 他猛地一甩手！ 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张之国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滚。” 李景程只说了一个字。 张之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张和，又畏惧地看了一眼李景程，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那只还在隐隐作痛的手，带着身后那几个同样噤若寒蝉的“帮凶”，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危机解除。 张之平夫妇连忙上前，拉着张和左看右看，生怕他受了一点惊吓。 李景程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面色凝重地，把张和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张和齐平，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告诉了张和一个，足以扭转整个局势的新消息。 “小和，刚刚我去局里，周组长那边，通过内部渠道，传过来一个线索。” “他似乎……已经不把调查的重点，放在你身上了。” 张和闻言，心中一动，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他抬起头，故作不解地问道：“那放在哪儿？” 李景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能听到之后，才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说道： “他让我，动用我自己的关系，暗中调查那个给你递匿名举报信的‘远大集团’，和它背后的赵家。” 这个消息，让张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只听李景程继续说道： “周立新在电话里说，他感觉事情不对劲。” “他说，他感觉自己，和你，都像是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那个匿名举报你的人，时机抓得太准了，准得就像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想把调查组给引过来一样。” “所以，周立新想知道，那个躲在你们背后，在暗处偷偷下棋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这番话，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张和眼前的所有迷雾！ 这个转变，意味着他的处境，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被铁面判官死死盯住，在显微镜下被审查的猎物。 他摇身一变，成了周立新手中，用来引蛇出洞的……诱饵！ 那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调查组组长，正在悄然之间，将他那冰冷的枪口，调转方向。 对准了那个隐藏在幕后，自以为是的，真正的敌人！ 张和意识到，他反击的机会，来了！ 他不仅要在这场风波中，自证清白。 他还要借力打力！ 借周立新这把国家最锋利的刀，狠狠地，给那个三番五次想置他们一家于死地的赵家，一个永生难忘的深刻教训！ 看着陷入沉思的外甥，李景程以为他还在担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东西，递了过去。 “喏，拿着。” 张和一看，是一个摩托罗拉的寻呼机，也就是俗称的BP机。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个稀罕的高档货。 “这是周组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李景程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国家部委的调查组组长，主动给一个八岁的“嫌疑人”，送联络工具的。 他将周立新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他说，调查期间，这个你随身带着。” “如果你有任何，能‘启发’他的想法……” “就往这个号码上，发一条消息。” “他看到后，会主动联系你。” 张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寻呼机。 他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他和那位铁面判官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超越了法律和规则的，心照不宣的…… 临时同盟！ 得益于周立新雷厉风行的效率，三十万救命款很快便以“人道主义援助”的名义，打入了医院的账户。 第二天上午，奶奶被顺利推进了手术室。 经过长达数小时的紧张等待，手术室的灯，终于由红转绿。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 “手术非常成功！” 这五个字，让等在门外的张之平夫妇和李景程，瞬间泪崩。 压在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被彻底搬开。 奶奶被转入了普通病房，虽然还很虚弱，但各项生命体征都已经平稳，只要安心休养，就能一天天好起来。 第17章 你，下不赢我 张家头等的大事，总算是解决了。 但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的厚重阴云，却依旧没有散去。 一个周末的下午。 张家迎来了继调查组和极品亲戚之后的，又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周晚晴。 她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笑靥如花。 “叔叔阿姨好，我爸他工作忙，特地让我代表他来看看奶奶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嘴上说着客套的官话，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从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那个正坐在小板凳上看书的张和。 张之平夫妇受宠若惊，连忙把这位“领导家的千金”请了进来，又是倒水又是拿零食，显得手足无措。 周晚晴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张和。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些可爱的小男孩，到底身体里藏着一个怎样有趣的灵魂？ 她对他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世界，充满了无尽的探究欲。 她在张和家那个小小的客厅里扫视了一圈，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了墙角一个落了灰的木盒子上。 那是一副象棋。 周晚晴眼睛一亮，计上心来。 她走到张和面前，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发出了挑战。 “喂，小股神，敢不敢跟我杀一盘？” 张和从书里抬起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周晚晴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光下棋没意思，我们加点彩头。” “我赢了，你就得把你这次炒股的所有秘密，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我！” “如果你赢了嘛……”她眼珠一转：“我就答应你，帮你去我爸那里，套点对你有用的情报，怎么样？” 张之平夫妇一听，刚想阻止，觉得让孩子跟人赌博不好。 但张和，却合上了书本，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 “好。” 他欣然应战。 张之平夫妇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张和也不过是下棋而已，也就没再管了。 棋局，就在那张破旧的饭桌上展开。 楚河汉界，壁垒分明。 周晚晴显然是箇中好手，她执红棋，先行。 起手就是一招“当头炮”，棋风凌厉，充满了侵略性，似乎想在开局就奠定胜势。 她的每一步，都杀气腾腾，攻势如潮，凶猛无比。 而张和，则截然相反。 他执黑棋，不急不躁，稳扎稳打。 面对周晚晴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他只是简单地跳马、飞象、上士，一步一步，将自己的王城，打造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他的布局，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被动，但却深远得可怕。 棋局进行了十几分钟。 在周晚晴看来，自己已经完全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权。 她的车、马、炮，三路大军齐出，已经杀过了楚河，兵临城下，将张和的黑棋压缩在了很小的范围之内。 她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步棋，都走得精妙无比，堪称神来之笔。 但，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自己的每一步重拳，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有力使不出。 她吃掉对方一个“卒”，对方反手就用“炮”换掉了她的“马”。 她用“车”强行突破对方的防线，却发现，自己这只最强的棋子，陷入了对方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进退两难。 不知不觉间。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棋盘上，那些威风凛凛的棋子，已经被对方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蚕食了大半！ 而她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张和用最简单的“士象卒”所布下的天罗地网！ 棋局的最后。 周晚晴的棋盘上，只剩下了一个被重重围困的，光杆“帅”。 和几个过不了河的残兵。 而张和这边，却依旧兵强马壮。 最致命的是，张和那边，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兵”，不知何时，已经趟过了楚河，一路杀到了她的九宫格之内！ “小卒进宫，将军。” 张和的声音，平静响起。 那只“小兵”，在这一刻，仿佛化身成了最无情的刺客，将周晚晴的“帅”，死死地逼入了最后的死角！ 再无任何活路！ 绝杀！ 周晚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棋艺，竟然会输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而且，是输得这么的……匪夷所思！ 输得这么的……憋屈！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就在她失魂落魄之时。 张和伸出小手，从棋盘上，将自己那只一直按兵不动的“车”，轻轻地，拿了起来。 然后：“嗒”的一声，放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像是在为这场对弈，画上一个最终的句号。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满脸不可思议的，骄傲的少女，用一种淡淡的，却又带着绝对自信的语气，说道： “在我的棋盘上。” “你，下不赢我。” 张和那淡淡的声音，和他那自信到近乎于狂妄的眼神，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周晚晴骄傲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男孩，又看了看棋盘上那个，由一只“小兵”主导的，无可破解的绝杀之局。 她那张俏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挫败和沮丧。 不过她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短暂的失神过后，周晚晴深吸一口气，很不爽地一推棋盘，把棋子弄得乱七八糟。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厉害！” 她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上却已经认输。 “愿赌服输。” 她看着张和，很光棍地说道：“从今天起，本小姐就是你的间谍了！说吧，想让我帮你打探点什么？先说好，我爸的保密文件我可偷不出来。” 张和笑了。 他要的，当然不是什么保密文件。 他要的，只是一个能随时知道周立新动向的，安插在敌人身边的眼睛。 “很简单。” “帮我留意一下，你爸爸最近，有没有提到远大集团，或者一个姓赵的人。” “就这么简单？”周晚晴有些意外。 “就这么简单。”张和点了点头。 第18章 二十万，砸你脸上！ 送走了周晚晴这个意外收获的盟友，张和开始将重心放到了他的下一步计划上。 调查组的阴云，虽然还未散去，但周立新态度的转变，已经让他有了足够的周旋空间。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在这段宝贵的空窗期里，为这个家，找到一个新的，稳定的，并且能快速积累财富的支柱产业！ 思来想去，一个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堪称王炸的项目，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开网吧！ 他把这个想法跟父母一说，果不其然，遭到了强烈的质疑。 “什么？开网吧？” 张之平瞪大了眼睛：“儿子，那……那不是让小孩子打游戏的地方吗？乌烟瘴气的，能算正经生意？能赚钱？” “是啊儿子。”李素芳也忧心忡忡：“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安稳点了，可不能再折腾了。” 张和知道，跟父母解释什么叫“互联网风口”，什么叫“流量变现”，是解释不通的。 他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父母所有的疑虑。 “爸，妈，你们相信我吗？” 张之平夫妇看着儿子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想起了他在交易所里创造的奇迹，想起了他面对调查组时的沉稳。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最后，张之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爸信你！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启动资金，现成的。 就是从那个倒霉的“股神老王”那里，赢来的那二十万现金，和一套房产证。 张和的目标很明确。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全上海最大，最好，最豪华的网吧！ 他拉着尚在恢复期的父亲张之平，开始满城寻找合适的店面。 爷俩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房产中介。 一个油头粉面，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中介，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他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带着个小不点孩子走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种一看就没钱的“穷逛户”，他见得多了，浪费口水都嫌多余。 张之平有些局促，刚想开口。 张和却直接走上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叔叔，我们租门面。” 那中介小王这才不耐烦地放下报纸，瞥了张和一眼：“租什么样的？” 张和毫不犹豫地开口：“位置要最好，面积要最大。” 这话一出，中介小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 他斜着眼，用一种教训的口吻问道：“小朋友，吹牛不上税是吧？你知道全市最好的门面，一个月租金要多少钱吗？” 张和面无表情，缓缓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中介小王看到那两根稚嫩的手指，笑得更欢了。 “两千？” “哈哈，小朋友，两千块钱，在市中心，你连个好点的厕所都租不到！” 他身边的其他几个中介，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张和摇了摇头。 他身后的张之平，在儿子的示意下，鼓起勇气，沉声替他说道： “同志，你误会了。” “我儿子的意思是……” “二十万。” 嗡！ 中介小王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录像带，瞬间僵在了脸上！ 整个中介公司内的哄笑声，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身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张和那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投下了一颗更重的炸弹。 “而且，这不是一个月的租金。” “是我们准备预付的，一年租金。” “现在。” 他抬起头，直视着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中介小王。 “可以带我们去看，全上海市最好的门面了吗？” 中介小王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了从嘲讽，到震惊，再到狂喜，最后变成了极度的谄媚。 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可以！当然可以！老板！”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把椅子带翻。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倒水，一边冲着里面大喊：“快！把我们珍藏的A级黄金铺位资源，全都拿出来！贵客！天大的贵客临门了！” 。。。。。。 经过一下午的筛选。 张和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位于市重点中学正对面，面积将近五百平米的，上下两层的黄金铺位。 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为开网吧量身定做的！ 房东很快就被中介请了过来。 那是个挺着啤酒肚，戴着大金链子，看起来就很精明的生意人。 他看到真正的租客，竟然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毛头小孩后，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轻视。 在和张之平谈好了价格，准备签合同的最后一刻。 房东眼珠一转，突然变卦了。 他摸着自己的光头，慢悠悠地说道：“张老板，不好意思啊，刚刚我老婆打电话，说这个价钱，她不同意。这样吧，每个月，再加五百块。” “而且，付款方式，必须‘押三付三’！” “你！”张之平气得脸色涨红，当即就要跟他理论。 这种临门一脚，坐地起价的行为，简直就是欺负人！ 然而，一只小手，却按住了他。 张和拦下了愤怒的父亲。 他看着那个一脸“吃定你们了”的精明房东，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 房东一愣，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顿时有些后悔，感觉自己是不是价钱加得太少了。 只见张和，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价格可以按你说的算。” “但合同，我们不签一年。” “必须签……十年。” 十年长约！ 当这四个字从一个八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时，那个精明的房东，彻底愣住了。 他本以为对方会被自己坐地起价的行为激怒，最多也就是一番讨价还价。 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不仅全盘接受了他的苛刻条件，还反手抛出了一个……他无法理解，但又似乎充满了巨大诱惑的提议！ 签十年？ 这意味着，未来十年，他都能旱涝保收地，收到这份远高于市场价的租金！ 第19章 断你财路，绝你希望！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个小孩，怕不是个傻子吧？ 房东的脸上，闪过一丝狂喜和贪婪。 他看着张和，就像看着一个主动把头伸过来的冤大G户。 “好！没问题！” 他生怕对方反悔，当即就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 “就签十年！” 签约过程，爽快无比。 看着房东那副占了天大便宜的嘴脸，一旁的张之平，心疼得直滴血。 只有张和自己心里清楚。 用不了三年，随着中国互联网大潮的兴起，这个铺位的价值，将会翻着滚地往上涨。 十年后，今天这个他主动“挨宰”的价格，将会便宜到让这位房东，后悔得把大腿拍断！ 。。。。。。 拿下了黄金铺位，网吧的筹备工作，正式开始。 然而，张和一家这边刚刚有点起色，另一边，他那位见不得自家大哥过得好的二叔张之国，又开始作妖了。 当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张和家竟然真的拿出了几十万，盘下了市重点中学对面那个五百平的大店铺时，他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那个窝囊了一辈子的大哥，能突然有这种好运？ 他认定，这笔钱绝对有问题，被政府查处罚没，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就是回光返照，最后的疯狂罢了！ 一种阴暗扭曲的快意，在他心底滋生。 他要做的，就是亲手加速这个过程，让他们摔得更惨！ 张之国打听到，张和父子俩，这几天正在到处联系装修队和电脑供应商，便暗中开始使坏。 他提着两瓶好酒，找到了本市最大的电脑城老板，老刘。 这老刘，是他牌桌上的常客，两人关系不错。 酒过三巡，张之国装着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添油加醋地散布起了谣言。 “老刘啊，跟你说个事，你可得留个心眼。” “最近是不是有个姓张的，带着个小孩，找你买大批的电脑？” 老刘想了想，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口气还不小，说要一百台起步。” 张之国立刻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 “老刘，听我一句劝，这笔生意，你可千万不能做！” “张家那小子，你可得小心！他家最近惹上大事了，被北京来的政府调查组给盯上了！” “他手里的钱，全都是来路不明的黑钱！迟早要被没收的！” “你想想，你现在要是把电脑卖给他，万一他付不出尾款，或者付了钱又被追缴回去，你到时候找谁哭去？那不是血本无归嘛！”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老刘听完，惊出了一身冷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这种收不回款的烂账。 在张之国这番恶意的中伤和“善意”的提醒下。 一场针对张家网吧的，无形的绞杀，开始了。 第二天，张之平拿着张和拟好的清单，开始挨个给之前联系好的供应商和装修队打电话，准备签合同。 然而，他得到的回复，却让他如坠冰窟。 “喂，是飞达电脑的刘老板吗？我是张之平啊，我们昨天谈好的，你看合同……” “哦，张老板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的老刘，语气极其虚伪：“哎呀，真不巧，我们总公司那边，突然搞活动，所有型号的电脑都缺货了，您这批货，我们实在是凑不齐啊，您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挂了电话，张之平又打给另一家。 “喂，你好，是宏图电脑吗……” “哦，是你啊，电脑有倒是有，不过我们公司改规矩了，像你们这种大单，必须先付百分之百的全款，我们才能给你们提货。” “什么？之前不是说好先付三成定金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您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紧接着，装修队，桌椅供应商，网络布线公司…… 几乎是约好了的一样，所有之前谈得好好的合作方，纷纷反悔！ 要么就是干脆拒绝合作。 要么就是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根本无法接受的苛刻条件！ 打了一上午的电话，张之平一无所获，急得在空荡荡的店里团团转。 网吧还没开张，就先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绝望窘境！ 而始作俑者张之国，则在暗地里，对自己的“杰作”，得意不已。 他甚至按捺不住那份快感，特地跑到张和的店门口，看着里面急得满头大汗的张之平，嚣张地叫嚣道： “大哥，怎么样啊？我说什么来着？” “我早就说过，你们家要完蛋！就凭你们，还想开店当老板？做梦！” 他指着店里面，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 “我就是要断你的财路！绝你的希望！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店，怎么开得起来！” 面对这内忧外患。 面对父亲的焦躁，和二叔的猖狂。 张和，却异常的平静。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小丑一般的二叔表演完毕，然后，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纸和笔。 他蹲在地上，就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张之平看着儿子，急切地说道：“儿子，现在不是画画的时候啊！人都找不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张和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写着。 张之平无奈，只好凑过去看。 只见那张白纸上，赫然出现了几个，他看不太懂，但却感觉很有力量的大字。 【 B方案 】 【 自己组装，异地采购 】 看着白纸上那一行清秀却又充满了力量的大字，张之平愣住了。 “自己组装？”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的不可思议，大惊失色地问道。 “电脑那玩意儿，那么金贵，那么复杂，跟电视机一样，咱们自己怎么可能会装？你……你又会这个？” “嗯。” 张和自信一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智慧光芒。 “上辈子……咳。” 他差点又说漏了嘴，连忙用一声轻咳掩饰了过去。 “我以前在书上看过相关的知识，不难。” 第20章 二十万现金，拍在你的脸上！ 张之平自然不知道张和两世为人。 在前世，张和为了赚生活费，曾在电脑城当过好几年的装机工，闭着眼睛都能把电脑组装好。 这些事对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张和站起身，拍了拍纸上的字，对父亲解释道： “爸，二叔之所以能卡住我们，是因为他捏住了本地的供应商渠道。” “但魔都，不是全中国。” “我们绕开他，直接去省城，去那些电脑配件的总代理那里拿货，价格至少能比本地便宜三成！” “而且，我们自己采购散件回来组装，可以用最好的CPU，最好的显卡，最好的内存！性能比那些品牌整机强得多，成本反而更低！” “我们不仅要开网吧，还要开全上海配置最好，体验最棒的网吧！” 张和的这番话，条理清晰，充满了强大的自信，给本已陷入绝望的张之平，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对啊！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张之国能在魔都使坏，难道还能把手伸到省城去吗？！ “好！儿子！爸听你的！” 张之平一咬牙，心中的那股被弟弟欺负的憋屈，化作了破釜沉舟的动力！ 第二天一早。 张和便带着父亲，坐上了前往省城的大巴。 张之平一路都提心吊胆，人生地不熟，他很怕被骗。 但张和，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他几乎不需要问路，就轻车熟路地，带着父亲找到了省城里最大，也是最龙蛇混杂的电子批发市场。 在这里，他绕过了所有被张之国那种本地小角色影响的经销商。 他用远低于魔都本地市场的价格，以一个让省城批发商都为之侧目的专业眼光，横扫了所有顶级配置的散件。 英特尔的奔腾处理器。 3dfx的Voodoo显卡。 三星的内存条。 ……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装修的事。 他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用寻呼机，给他的“小间谍”周晚晴发去了一条信息。 【姐，帮我查几个省城信誉最好的大型装修公司电话，急用。】 不到十分钟，周晚晴的回呼，就显示在了寻呼机上。 张和拿着那几个电话号码，直接从省城，请来了一支最专业的工程队。 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 一周之后。 张之国正叼着烟，得意洋洋地在他大哥那个空店铺门口溜达。 他料定，被自己断了所有后路，张和一家现在肯定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个店，绝对不可能开得起来。 他甚至在考虑，等对方彻底绝望，把店铺退租的时候，自己要不要想办法盘下来。 然而，就在他幸灾乐祸之时。 “嘀嘀——！” 几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响起！ 只见几辆印着“长途货运”的大卡车，浩浩荡荡地，直接停在了他面前的店门口！ 车门打开。 张和那瘦小的身影，第一个从副驾驶上跳了下来。 他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指挥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开始将一箱箱货物，从车上搬下来。 “小心点！这里面都是电脑配件！” “装修材料放那边，对，轻拿轻放！” 张之国彻底看傻了！ 他看到，那些工人们搬下来的箱子上，印着各种他看不懂的英文字母，但那崭新的包装，无一不显示着其价值不菲！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本地的供应商不是都已经被他打过招呼了吗？ 这小子，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货的？！ 本地电脑城的老板老刘，也闻讯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那几大卡车的电脑配件时，当他看到箱子上那些顶级配件的型号时。 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笔什么样的惊天大单！ 他肠子都悔青了！ 这哪里是什么“黑钱”，这分明就是一尊活财神啊！ 他连忙挤开人群，凑到张和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哎呀！张老板！您看，您这……这真是神通广大啊！” “之前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看，您这批货的安装和售后，要不……还是交给我们？我给您打骨折！” 张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却又充满了疏离。 “刘老板。” “你的格局，配不上我的生意。” 一句话，让老刘的笑容，僵死在了脸上。 张之国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冲到张和面前，色厉内荏地嘶吼道： “你！你哪来的钱付账！” “这么多货，这么多人！你肯定是打了欠条，空手套白狼，骗了人家！” 他这是最后的挣扎，他想当众揭穿张和的“骗局”，让他身败名裂。 然而。 张和，甚至懒得与他多废一句话。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父亲，轻轻点了点头。 张之平，此刻腰杆挺得笔直！ 他看着自己那丑态百出的弟弟，眼神里充满了扬眉吐气后的快意！ 他走到卡车旁，将那个装着二十万现金的巨大旅行包：“砰”的一声，放在了众人面前！ 拉链，猛地拉开！ 一沓沓，一捆捆，崭新得甚至还带着油墨香气的钞票，就那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光之下！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和走到钱堆旁，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发放工钱。 “这是省城电脑配件的货款，您点点。” “这是装修工程队的预付款，师傅们辛苦了。” 他将一沓沓崭新的钞票，付给了那些从省城请来的供应商和工程队队长。 每一个接过钱的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最后，包里还剩下厚厚的一沓钱。 张和拿起这最后一沓，大约一万块。 他缓缓走到已经彻底傻眼的张之国面前。 在他那惊愕、不解、恐惧的目光中。 张和举起了手中的钱。 然后，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拍在了张之国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 动作很轻，侮辱性却极强！ “看清楚。” 张和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这是钱。” “而你。” “连看它的资格，都没有。”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21章 悬赏五千元，天价寻神 张之国看着那沓被张和随意丢在地上的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目光。 他感觉脸上那被钱拍过的触感火辣辣的。 没想到自己被小辈教训就算了，还是张和这乳臭未干的七八岁小孩！ 这狠狠地刺伤了张之国的自尊心。 一时间，他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再也待不下去，抹了把脸，在一片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简直太丢人了。 …… 赶走了苍蝇，网吧的装修工作在省城来的专业工程队的操持下，正式进入了攻坚阶段。 张和将装修和硬件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父亲和舅舅负责。 而他的重心，则转向了这家网吧真正的软件核心。 毕竟硬件，决定了网吧的下限。 只有软件，才决定了它的上限！ 张和很清楚，1999年市面上的那些网吧计费系统都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 功能单一，漏洞百出。 根本无法承载他脑海中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蓝图。 他需要的，是一个集会员管理、积分商城、自动计费、社交聊天、数据分析，甚至内置小游戏于一体的管理系统。 这是他的护城河，也是他未来将所有网吧连接成一个巨大娱乐平台的根基。 但这个东西，在1999年根本不存在。 他没有渠道，那就只能自己创造一个！ 而要创造它的前提，是找到那个能把它做出来的人。 张和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去人才市场发招聘。 他采取了一种更迂回，但更精准的方式。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通过一根电话线，拨号上网。 在那个网速慢如蜗牛的年代，他熟练地登录了几个国内最顶尖的大学BBS和技术论坛。 他注册了一个全新的ID——“StarFire”，意为“星星之火”。 然后，他用这个ID，发布了一篇足以引爆当时整个中国互联网技术圈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嚣张而又充满了诱惑。 《悬赏五千元，求解一个关于网络并发和数据加密的算法难题》 五千元！ 在这个大学教授月工资都不到一千的年代，这笔钱，堪称天价悬赏！ 单是这个标题，就在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帖子的内容，更是让所有点进来的技术人员，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帖子里，张和并没有故弄玄虚。 他用超越了这个时代至少十年的眼光，清晰地描绘出了后世才有的，那套集会员、计费、社交、数据分析于一体的，堪称完美的网吧管理系统蓝图。 每一个功能，每一个模块，都充满了天才般的构想。 而在文章的最后，他话锋一转，故意留下了几个在当前技术背景下，看似无解的算法难题作为钩子。 比如，如何在Windows98这种单线程系统下，实现上百台机器的稳定并发计费？ 比如，如何用一种全新的加密方式，防止会员数据被盗取和破解？ …… 这篇帖子，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论坛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这一切，都在张和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一切都是来自未来的构思想法，自己领先十年拿出来，自然要引起圈内的热度。 然而风浪越大，鱼越大。 张和为的，就是掉到那条大鱼！ 帖子发布后，不到一个小时，下面就盖起了上百层楼。 但起初，引来的，不是探讨，而是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质疑。 许多在论坛里小有名气，自诩为“大神”的人，纷纷留言。 【异想天开！楼主怕不是在写科幻小说？你说的这套系统，现有硬件和网络根本不可能支持！】 【理论上都走不通，还想实现？我敢打赌，这绝对是哪个象牙塔里的学生，在做课程设计，异想天开！】 【网络并发？数据加密？你连最基础的TCP/IP协议都没搞懂吧？滚回去把计算机网络重修一百遍再来！】 【还悬赏五千？我看楼主就是个想火想疯了的炒作狗，鉴定完毕！】 各种冷嘲热讽，不堪入目。 几天过去，帖子的热度渐渐沉寂，只有零星的嘲讽还挂在上面。 张和的父亲看着儿子每天不帮忙监工，反而花大量时间泡在电脑前，也是忧心忡忡，不止一次地劝他不要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浪费时间，认为他是在不务正业。 面对这一切，张和始终沉默。 就在他都快要放弃，准备启动那个他不愿选择的B方案——去购买市面上那些功能阉割的垃圾软件时。 一个ID为“C”的用户，回复了这篇已经快要沉底的帖子。 她的回复，不是嘲讽。 甚至不是简单的解答。 而是一篇长达上万字的，极其详尽的，堪称论文级别的技术分析！ 她没有说楼主异想天开，反而用一种冷静、客观、严谨到可怕的逻辑，逐条分析了张和那套宏大构想的现实可行性。 她指出了每一个技术瓶颈，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巧妙思路，提出了绕过瓶颈的方法。 更令人恐怖的是，对于张和留下的那个最难的，关于数据加密的算法难题。 她竟然真的提出了一个虽然极其复杂，但理论上完全可行的解题思路！ 这篇回复，如同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 瞬间，引爆了整个论坛！ 所有之前嘲讽过，质疑过的人，在看完这篇万字长文后，全都傻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彻底的沸腾！ 【我靠！跪了！这才是真正的大神啊！】 【我的天，这个ID叫‘C’的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个解题思路也太牛逼了吧！】 【我现在才明白，不是楼主异想天开，是我们太菜了，根本看不懂人家在第几层！】 无数技术人员，为这篇回复所展现出的，那种超越时代的才华与构想，而为之震动！ 他们意识到，无论是发帖的“StarFire”，还是回复的“C”，都是站在这个国家技术金字塔最顶端的，真正的顶级高手！ 而此刻。 坐在电脑前的张和，看着屏幕上那篇密密麻麻的回复，眼中精光爆闪！ 他知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他没有在帖子里回复，而是立刻点开了对方的头像，发送了一条私信。 第22章 隔着网线的试探 信息很短，却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你的思路很惊艳，那五千块的悬赏金，是你的了。” “但是。” “它还差了最关键的，也是最核心的最后一步。” “想知道答案吗？” …… 魔都，某间灯火通明的大学宿舍内。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秀，气质清冷的女生，正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 她就是“C”，陈璐。 当她敲下那篇上万字的技术分析时，她的内心充满了作为技术天才的骄傲和自信。 她确信，自己的那套算法，已经是当前国内技术环境下，能拿出的最优解，没有之一。 然而，“StarFire”发来的那条私信，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说，还差最关键的，最后一步？ 这怎么可能！ 陈璐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吹牛，在故弄玄虚。 她怀疑，这个“StarFire”，是在用这种方法，想把自己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研究出的核心代码，给骗到手。 这种伎俩，在早期的技术论坛上，并不少见。 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警惕，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回复了简短而又充满了距离感的四个字。 “愿闻其详。” 接下来，一场隔着网线，没有硝烟，却足以载入中国早期互联网史册的顶级技术交锋，正式拉开了序幕。 电脑另一端的张和，看着那四个字，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因为他知道，对于陈璐这种真正的天才来说，直接的施舍，是一种侮辱。 你必须，从技术上，彻彻底底地，将她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完全摧毁，她才会真正地对你心服口服。 张和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 【StarFire】：你的算法很出色，但在极端环境下，会有一个致命的瓶颈。 【C】：不可能，我的代码经过了压力测试，可以稳定支持五十台机器同时在线。 【StarFire】：五十台？如果，是一百台呢？甚至，是两百台？ 【C】：现有硬件根本支持不了那么大的并发量，你的假设没有意义。 【StarFire】：硬件的问题，可以靠钱来解决。但你算法的瓶颈，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我再问你，如果在某个瞬间，有超过一百个用户，在同一个毫秒，向你的服务器请求计费，你的系统会发生什么？ 屏幕那头的陈璐，愣住了。 她引以为傲的算法，在设计之初，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极端到变态的情况！ 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飞速推演。 结果，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会……崩溃！ 她的系统，会因为瞬间的并发请求溢出，导致计费系统全面锁死，所有数据都将陷入混乱！ 这……这是一个她从未想过的巨大漏洞！ 陈璐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她不再质疑，而是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为自己的算法辩解，并提出补救方案。 然而，她的每一次反击，每一次弥补，都被对方用一个更刁钻，更匪夷所思的角度，给无情地驳回。 【StarFire】：你用数据锁来解决并发，思路是对的。但如果，我在请求中，植入一个伪造的，带有欺骗性的数据包呢？你的系统，能分辨出真伪吗？ 【StarFire】：你的数据加密方式，是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MD5，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我掌握了用户的会员卡号，我只需要不到十分钟，就能通过彩虹表碰撞，破解出他所有的消费数据。这对用户的隐私来说，是毁灭性的。 【StarFire】：你的系统日志，记录方式太单一。如果服务器突然断电，你将丢失所有用户的上下机记录，到时候，引发的计费纠纷，足以让你赔到破产。 …… 这场交锋，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张和没有直接给出任何一个答案。 他就像一个手握剧本的导演，一步一步地，引导着陈璐，提出各种极端环境下的恐怖假设，逼迫着陈璐，亲手将自己搭建起来的完美城堡，一块砖一块砖地，全部推倒！ 陈璐的内心，也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 从最初的不屑和质疑。 到中途的震惊和骇然。 再到最后，浑身冰凉，冷汗直流！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当代的程序员。 而是一个……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 他仿佛洞悉了一切技术的走向，知晓所有算法的命门，以上帝视角，在无情地审判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浅薄的知识。 这场交锋，彻彻底底地，摧毁了她二十年来，作为绝顶天才的所有骄傲！ 但同时，也像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轰然打开，点燃了她对那些未知技术的，最疯狂的渴望！ 终于。 当张和提出最后一个，关于“跨网段数据同步”的难题时，陈璐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删掉了自己打出来的一长串辩解。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挫败、敬佩、以及虚心求教的复杂心情，敲下了一行字。 【C】：我承认，我的算法有缺陷。请指教。 看到这行字，张和笑了。 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没有再用技术名词，而是发出了那决定性的一击。 【StarFire】：答案，我不通过网络发给你。 【StarFire】：因为真正的核心算法，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StarFire】：我把它，写在了我网吧的服务器主板上。 【StarFire】：有胆量，就自己过来看。 【StarFire】：明天下午三点，魔都，解放路，星火网吧。 …… 魔都，大学宿舍。 陈璐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几行霸道、嚣张，又充满了神秘感的文字。 内心，天人交战。 将算法的答案，写在服务器主板上？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方，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真心想指点自己的技术“前辈”，还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精心设计，引诱自己上钩的巨大陷阱？ 解放路，星火网吧……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让陈璐第一次，感到了犹豫和彷徨。 第23章 你，就是那个前辈？ 陈璐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夜。 窗外的天，由黑转白，再由白转亮。 她的内心，也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挣扎和交战。 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素未谋面，只通过网络交流的人，…… 用一种近乎于神棍的方式，约她去一个陌生的地点，…… 这背后充满了未知的风险显然是有预谋的。 但她的骄傲，她对技术的极致追求，却又像一团火焰，挠得在她心痒痒中熊熊燃烧。 对方是如何看穿自己算法中，那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漏洞的？ 他口中那“最后一步”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这像一个致命的诱饵，让她寝食难安，让她抓心挠肝。 最终，对技术的极致渴望，还是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她还是决定，去会一会那个神秘的“StarFire”。 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今天也非要闯上一闯！ …… 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 陈璐抱着一本厚厚的《C++编程思想》，像抱着一件防身的武器，按照地址，来到了解放路。 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正在装修的“星火网吧”。 店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着手，仰头看着工人们安装招牌。 陈璐的心，松快了不少猛地提了起来。 看来是那个“前辈是派了自己儿子出来接自己。 能带孩子一起出来见人，这前辈多半也不是恶人。”吗？ 张和可当那个身影，听到她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你来啦。” “嗯，请问前辈呢，就是你父亲，我们约了见面的。”陈璐面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柔声问道。 听到这话，张和也知道陈璐是误会了，“约你见面的认识我。” “什……什么？！”时。 陈璐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呆立当场！ 她看着眼前这那……那分明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上的笑容有了皲裂！ 张和此时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在陈璐放在眼里，却如同是他？ 就是他，在网上用那种高深莫测的语气，指点江山，将自己的技术壁垒，批驳得体无完肤？ 一股巨大的，被戏耍一般。 她预想过很多结果，但唯独没有这个！ 帮一个小孩约自己，这前辈看来也不是善类！ 、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冲上了陈璐的头顶！ 她感觉自己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骗局！ 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白皙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涨起一片红晕。 她不等张和多说什么，陈璐便猛地一转身，抱紧了怀里的书，转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她迈出脚步的瞬间。 一个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带着稚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GetMax_Value函数。” 陈璐的脚步，猛地一滞！ 只听那个声音，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你在函数的结尾，用了一个‘return’语句来返回最大值，但你忽略了，在多线程调用下，这个返回值，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会因为线程锁的延迟释放，而导致数据溢出，从而返回一个错误的最小值。” 轰！ 这几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陈璐的脑海里！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GetMax_Value函数！ 这是她正在写的一篇核心论文里的，一个从未对外公布过的，她自己原创的核心函数名！ 而那个因为线程锁延迟而导致数据溢出的BUG，更是她在一个月前，一次偶然的实验中才发现的，一个连她的导师都不知道的，最隐秘的缺陷！ 他…… 他怎么可能知道？！ 陈璐那高挑的身影，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硬在原地。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回过头。 用一种混杂着惊骇、恐惧、和见了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一脸平静的小男孩。 “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嘶哑、干涩。 难道是他？ 就是他在网上用将自己的技术壁垒，批驳得体无完肤？ 张和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脸，淡淡一笑。 “我还知道。”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起眼的BUG，在上次的全国大学生‘挑战杯’科创竞赛上，本该属于你的特等奖，最后，只拿了个二等奖。” 这个秘密，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陈璐心中最痛的地方！ “挑战杯”的惜败，是她一生的遗憾！ 她无数次复盘，都找不到自己失败的原因，只以为是评委有失公允。 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连她自己都差点忽略了的，小小的BUG！ 而这个秘密，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最大的心结。 眼前这个八岁的孩子，是如何知道的？！ 张和当然不会告诉她，在前世的记忆中，眼前这个此刻还略显青涩的女生，未来，将会成为华夏第一代网络防火墙的缔造者之一，成为整个国家网络安全领域的定海神针。 为了能将这尊“大神”提前收入麾下，张和特意研究过她所有公开的早期经历和论文，包括那次让她耿耿于怀的“挑战杯”大赛。 那个BUG，是前世无数顶尖黑客，在研究这位大神的技术时，唯一找到的，一个无伤大雅的“青春印记”。 张和不再解释。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失魂落魄的天才少女，然后，转过身。 “跟我来。” 他带着她，走进了这个还在装修中，充满了油漆和灰尘味道的网吧。 他直接将她，领到了最里面，那个专门隔出来的，用来放置服务器的房间。 他指着一台已经被拆开了机箱，露出了里面复杂主板的服务器，开口说道： “答案，就在这里。” “它，现在是你的了。” “而我的要求是，以它为基础，一周之内，给我开发出我们网吧管理系统的1。0版本。” 陈璐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之前所有的愤怒、怀疑、被欺骗的感觉，已经全部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完全未知的，无法理解的事物时，所产生的，最原始的敬畏，和恐惧。 她的嘴唇哆嗦着，颤抖着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中，最根本的问题。 “你……你到底是谁？” “你就是那个，‘StarFire’前辈？” 张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从旁边一张堆满了杂物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份早就打印好的，崭新的合同，和一支笔，递到了她的面前。 陈璐下意识地接过。 她低头一看，只见合同的甲方，写着“上海星火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而乙方，是空白的。 在合同最关键的，“薪资待遇”和“股权激励”那两栏，同样，是空白的。 张和看着她，说出了那句，足以改变她一生轨迹的话。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 “签下它，你的名字，未来，将响彻整个华夏互联网。” 第24章 釜底抽薪！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签了合同，你的名字将成为未来互联网的代名词。” 张和的声音稚嫩且平静，可陈璐却没有丝毫懈怠。 这个孩子太老成了，老成到让她有些忌惮。 她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空白的合同。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 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通往全新世界，或者继续留在原地，碌碌无为的选择。 她那颗因为技术而骄傲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陈璐不再犹豫。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那份空白的合同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张和笑了。 他拿过合同，在那空白的“薪资待遇”一栏，龙飞凤舞地填上了一个数字。 “3000元/月”。 紧接着，他又在“股权激励”一栏，写下了“1%”，并承诺，这个数字，未来会根据贡献，继续追加。 当陈璐看清这两个数字时，她那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三千块一个月的工资！ 还有百分之一的股份！ 在1999年，在那个普通工人的月薪只有五六百的年代，这对一个尚未毕业的在校大学生来说，是一笔根本无法拒绝的，梦幻般的天价！ 她终于明白，对方没有跟她开玩笑。 这是一个真正的，拥有恐怖实力和雄厚资本的……“老板”。 从这一天起，陈璐彻底从学校里消失了。 她吃住都在网吧的工地上，搭了个临时床铺，像一个疯子一样，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了那套革命性的管理系统的开发之中。 …… 硬件和软件，两手都在抓。 星火网吧的筹备工作，看起来进行得如火如荼。 然而，张和那位阴魂不散的二叔，张之国，在经历了上次的当众羞辱后，并没有善罢甘休。 他的报复，以一种更阴险，更毒辣的方式，悄然展开了。 当他得知，张和竟然真的请来了省城的专业装修队，并且几十万的货款当场结清时，他嫉妒得发狂。 他想不通，但他也不需要想通。 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他绝对不能让他大哥一家，把这个店，顺顺当当地开起来！ 明着来不行，那就来暗的！ 张之国天天提着好烟好酒，往热火朝天的工地上跑。 他不像上次那样嚣张，反而是一脸笑呵呵地，跟那些从省城来的工人们套近乎，称兄道弟。 酒过三巡，他就开始“无意”间，散布一些致命的谣言。 “几位大哥，从省城大老远跑来，辛苦了啊！” “不是我多嘴啊，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们一句。我大哥家这个店啊，有点悬。” “你们看，我侄子才八岁，他懂什么生意？他手里的钱，来路不太正，已经被上面盯上了，你们是知道的。” “我听说啊，他们家资金链已经很紧张了，到处借钱呢！你们可得留个心眼，万一哪天，他们付不起工钱，直接跑路了，你们大老远地，找谁说理去？” 他又许诺给工头，只要他们故意拖延工期，或者在装修质量上动点手脚，他私底下，愿意给他们比日薪更高的“茶水费”。 人心，是经不起挑唆和诱惑的。 在张之国这种软刀子和金钱攻势下，那些本就不是善茬的工人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手上的活，明显开始磨洋工了。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 张之国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他通过老邻居的关系，七拐八绕地，找到了负责这片区域的水电工。 他请他们吃饭，给他们送礼，塞红包。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最关键的，水电线路和管道验收上，给张和下绊子。 果然，在水电工程完工后，那两个收了好处的水电工，天天来工地“检查”。 “哎呀，不行不行，这个电线排得不规范，有安全隐患，必须全部拆了重排！” “你这个水管的接口，密封性有问题啊！万一漏水了怎么办？不行，不能通过！” 他们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就是不给签字盖章。 没有水电工的验收合格证明，后续的墙面、吊顶、地板工程，就根本无法进行！ 张之平面对这种耍无赖的软刀子，毫无办法。 他只能天天守在工地上，跟这些人吵架，讲道理。 但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哪里是这些地头蛇的对手。 最后，只能气得满嘴起泡，却无济于事。 整个工程的进度，被严重地拖延了下来，原本计划一个月就能完成的装修，现在看起来，遥遥无期。 开业日期，只能一推再推。 张家，再次陷入了内外交困的窘境。 张之国见自己的计策得逞，张和一家束手无策的模样，越发地得意。 他甚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运筹帷幄的天才！ 他每天都在暗地里幸灾乐祸，等着看大哥一家血本无归，关门倒闭的笑话。 而张和，面对这一切，却始终冷眼旁观，并未急于出手。 他在等。 等一条蛇，自己从洞里爬出来。 等一只小丑，把所有拙劣的底牌，都亮在桌面上。 他知道，张之国这种人，一旦得势，必然会得寸进尺，使出更下作的手段。 果不其然。 张之国在用小手段拖慢了工程进度后，越发地猖狂。 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了张家的命脉。 于是，他准备好了那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他通过自己老婆那边的远房亲戚关系，找到了一个在区消防队里，负责基层验收的办事员。 又是一番请客送礼，称兄道弟。 他让那个办事员做好准备，等到张和的网吧，好不容易装修完毕，准备开业时，就在最后的消防验收环节，以“消防通道不合格”、“消防器材配备不足”等理由，直接卡死他。 消防验收通不过，营业执照就绝对办不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这一招，足以让张和前期所有的投入，全部打水漂！ 张之国已经能想象到，当张和一家，面对着装修好却无法开业的店铺时，那种绝望到死的表情了！ 第25章 你来我往，才叫过招！ 二叔张之国这各种下三滥的手段，把装修进度弄的近乎停滞。 张之平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他从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现在的焦头烂额，满嘴起泡。 张和却一直在冷眼旁观，直至此时才有所动作。 他的第一步就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让父亲张之平，不要再去跟那些磨洋工的工人们争吵了。 不仅不吵，还要主动给钱！ 张和直接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宣布了一个决定。 他非但没因为耽误工期的事为难干活的工人，反而主动提出给他们额外增加工钱。 这增加的工钱可是不少，足比之前多了两成。 当然，张和这钱也不就是白给的，场面话他也会说，不过也无非是些保证工程质量，诸位都辛苦了之类的话。 这番话一出，全场皆惊！ 那些原本在张之国的挑唆下，以为张家已经山穷水尽的工人们，全都懵了。 他们本以为对方会哭着喊着求他们开工，再不济也会克扣工钱。 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要主动加钱？ 这是何等的大气！ 这是何等的财力！ 还是说，这张家人脑子当真有泡，让人坑了还帮人家数钱？ 张和的话说完的当天，很多谣言便已飘了出去。 一瞬间，张之国之前散布的那些资金链紧张、随时可能跑路的谣言，不攻自破！ 工人们心里那点小九九，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孩子，心里升起一股敬畏和羞愧。 拿了人家这么高的工钱，再干些偷工减料的烂活，那还是人吗？ “老板放心！保证给您干得漂漂亮亮的！”工头第一个拍着胸脯表态。 军心，瞬间稳定。 光给甜枣还不够，必须还要有大棒。 稳住了工人之后，张和打了个电话，让舅舅李景程，在下班后，穿着那一身笔挺的警服，直接来工地一趟。 美其名曰：检查工地消防安全，排除安全隐患。 当李景程那不怒自威的身影，出现在工地时。 那些之前还有些小心思的工人，在看到那身代表着国家专政铁拳的警服后，所有的小动作，都瞬间熄灭了。 恩威并施，人心彻底收服。 解决了工人的问题，接下来，就是最棘手的，卡着验收不放的水电工。 张和根本就没打算，再去找那两个跳梁小丑理论。 因为他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 你要做的，是找到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从更高维度，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 他拿出寻呼机，给周晚晴发去了一条信息。 【姐，帮个小忙，我需要市电力总公司和自来水集团，一位副总级别的领导的办公电话。】 信息发出后，张和等了很久。 他知道，这个请求，已经有些越界了。 就在他以为周晚晴不会回复时，寻呼机震动了。 【我爸说，他只负责查你的案子，地方上的事，他原则上不管。但你要是自己有本事，能问到，他也管不着。号码给你了，你好自为之！】 看着这条信息，张和笑了。 这就够了。 他要的，就是周立新这个不管的态度。 拿到电话后，张和依然没有亲自打。 他把电话号码，交给了舅舅李景程。 “舅舅，你现在，以市局刑警队的名义，给这两个号码打个电话。” “什么都不用说，你就问一句话。” “就说，‘解放路这边有个市里的重点招商项目，在施工中遇到了一些水电安全上的疑虑，想向你们咨询一下’。” 李景程虽然不完全明白，但出于对外甥的信任，他还是照做了。 这个电话的效果，立竿见影！ 甚至，比张和预想的，还要夸张！ “市局刑警队”！ “重点招商项目”！ “安全疑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对于电力和自来水这种国营大集团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说明，有大领导，在关注这个项目！ 而且，项目可能还牵扯到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安全问题”！ 这要是出了任何纰漏，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二天一大早。 两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奥迪车，直接停在了星火网吧的门口。 市电力总公司的工程部部长，和自来水集团的工程部部长，这两位在各自系统里，都是跺一跺脚，下面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竟然亲自带队来到了现场！ 他们客客气气地找到了正在监工的张之平，握着他的手，满脸关切地询问。 “请问，是您这边在施工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您放心，有什么问题，您尽管提！我们今天现场办公，当场给您解决！” 张之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是李景程，将那两个水电工验收不合格的单子，递了上去。 两位部长一看，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胡闹！” 他们当场拍板，立刻叫来了自己手下最顶尖的工程技术人员，重新对整个网吧的水电管线，进行了最细致的检测。 结论是：所有管线铺设，完全符合，甚至超越了安全规范！ 真相，大白。 第三天。 那个之前耀武扬威，故意刁难的小电工，直接被他们部长，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工作证都差点当场没收，直接开除！ 张之国布下的所有计谋，在张和这更高维度的“人脉”和资源调动能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堪一击！ 所有障碍，被夷为平地！ 装修和系统开发，全速推进！ 开业日期，正式定在了三天之后！ 张之国得知这个消息后，气急败坏！ 他想不通！他完全想不通！ 他布下的死局，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破了？ 眼看着那家网吧就要顺利开业，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狠的那张底牌上！ 他找到了那个在消防队里的远房亲戚，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了过去，恶狠狠地说道： “三天后！他们开业验收！” “你给我听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通过！” “我要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业！” 第26章 一张A4纸，让你倾家荡产！ 三天后，黄道吉日，宜开业。 张和的星火网吧，正式挂牌营业！ 开业当天，解放路这条本就人来人往的街道，彻底沸腾了！ 上百台全新高配置电脑！ 还有那史无前例的会员充一百送一百的开业酬宾活动！ 这一系列手段都是全新的，甚至是颠覆性的尝试，这让网吧开业当天便已爆满，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而在街道的斜对面。 张之国的那个小网吧，此刻却是门可罗雀。 不过他却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生意，而是抱着膀子站在门口，等着看对面的好戏。 上午十点整。 一辆印着消防监督字样的检查车，鸣着笛，停在了星火网吧的门口。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那个收了张之国好处的亲戚，穿着一身制服，人模狗样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检查记录本，脸上挂着官僚主义特有的，冷漠和傲慢。 他走进网吧，从东看到西，从南看到北，那双眼睛，根本不是在检查，而是在故意挑刺。 “嗯……这个消防栓的位置不对，离安全出口太近了，影响疏散，不合格！” “还有这个，安全通道的指示灯，亮度不够！万一停电了，谁看得见？不合格！” “你们这个灭火器，数量也不够，五百平的场地，至少要再加十个！不合格！” 他一边说，一边在记录本上打着叉，那副嘴脸，嚣张到了极点。 张之平在一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跟在后面解释。 “同志，我们这都是请省城最专业的装修队，严格按照图纸施工的啊，不可能有问题的……”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拧开笔帽，就准备在最后的检查结果一栏，写下不合格那三个字。 只要这三个字一落笔，星火网吧立刻便要停业整顿，前期的预热就全都白费了！ 张之国在门外，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大哥一家血本无归，跪地痛哭的场景了！ 可就在那人正要签字的瞬间，一张A4纸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叔叔。” 张和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脸上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平静的微笑。 “您在写之前，不妨先看看这个。” 那个办事员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他疑惑地接过了那张纸，低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 他脸上的官僚和傲慢，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片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脸上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那张A4纸上，没有太多的文字。 上面打印的，是几张高清的照片。 照片的内容，是他和一个年轻女人，在一家宾馆门口，举止亲密的画面！ 照片的下面，还有几行小字，清晰地记录着。 他收受其他商户好处费的时间、地点、银行转账记录，甚至，连他在外面包养那个情人的具体住址，都写得一清二楚！ 张和通过省城请来的那个包工头，花钱找了当地最专业的私家侦探，提前把他二叔这张最后的底牌，调查得彻彻底底！ 这个办事员惊恐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正对着他微笑的孩子，面露惊慌。 张和依旧微笑着，他俯下身，在那人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轻柔的声音说道： “叔叔，我们的网吧好像的确有不少不合格的地方，您尽管签就是了。” 话音落下，张和直起身，不再看他。 那个办事员，坐在那里，身体抖如筛糠。 手中的那支笔，重若千钧，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两分钟后。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 在门外张之国那疑惑的目光中。 那个办事员，颤抖着手，在那份检查结果的最后一栏。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合格。 写完之后，他又颤抖着，盖上了公章。 整个过程，他甚至不敢再看张和一眼。 做完这一切，他像丢了魂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网吧，落荒而逃。 门外的张之国，看得目瞪口呆！ 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瞬间就反转了？！ 随着那个办事员狼狈地落荒而逃，笼罩在星火网吧上空最后的阴云，也随之烟消云散。 星火网吧，可以正式开业了！ “开业大吉！”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张和与父亲张之平一起，揭下了牌匾上的红布。 星火网吧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口，摆满了祝贺开业的花篮，大部分都是供应商和装修公司送的，纯属商业互吹。 但在那一片花篮之中，有一个署着周晚晴名字的花篮，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显得鹤立鸡群。 为了打响第一炮，张和直接推出了一个在当时，足以引爆全城的开业酬宾活动。 全场免费上网一小时！ 并且，会员充一百，送一百！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通过第一批顾客的口口相传，迅速引爆了全上海的年轻人！ 在那个娱乐方式极其匮乏的年代，在那个大部分人还把电脑当成奢侈品的年代，一个装修得如同太空舱，拥有上百台顶级配置电脑，并且还能免费体验的网吧，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开业不到半个小时，网吧里就已经是人满为患。 “我靠！这电脑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个椅子也太舒服了！比我家的沙发还爽！” “这个画面！这是什么游戏？太真实了！” 惊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豪华的环境和顶配的机器，给了第一批顾客无与伦比的，降维打击般的上网体验。 星火网吧，一开业，即引爆全城！ 然而，树大招风。 就在网吧人气最旺，所有人都沉浸在网络世界里的时候。 一群不速之客忽然出现。 七八个流里流气，剃着板寸，露着纹身的青年，簇拥着一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走进了网吧。 为首的，正是这片区域有名的地头蛇，龙哥。 第27章 开业大典，谁敢闹事？ 龙哥他们一进来，整个网吧竟瞬间安静，正在上网的年轻人们，都下意识的看戏那个他们，眼中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畏惧。 龙哥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没有像普通的小混混一样，进来就咋咋呼呼地砸东西，那太没水平。 他先让手下的小弟清出一条路来，自己这才走到了吧台前。 他看着吧台里的张之平，咧嘴笑道。 “老板，生意不错啊。” “开这么大的店，懂不懂规矩？” 张之平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里紧张得不行，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我们是合法生意，所有证照都齐全……” “我跟你说的，不是官面上的规矩。” 龙哥不屑地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 “是道上的规矩。”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张之平面前晃了晃。 “一个月一万块。” “交了钱，我保你在这里，平平安安。” 一个月一万！ 在这年代，这笔钱绝对是天价了！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敲诈！ 张之平气得脸色发白，正想跟他理论。 一个稚嫩却异常平静的声音，从吧台后面响了起来。 “保护费？可以。” 张和从吧台后，缓缓走了出来。 他没有半分害怕，而是直视着龙哥，平静地问道：“如果我们交了钱，你能保证我这里绝对安全吗？” 这个问题，把龙哥都给问得一愣。 尤其是说话的还是个半大孩子。 他愣了半秒，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狂妄的大笑。 “哈哈哈哈！小子，你还挺有意思！” 他指着张和，对着身后的手下们笑道：“听见没？这小子还挺上道！” “你小子问的好问题。” “老子现在告诉你，只要你按月交钱，你这儿的事，老子管了！” “好。” 张和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对着网吧里所有正在看热闹的客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宣布道：“大家听着！” “今天，所有人的网费全免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说完，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寻呼机。 龙哥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不知道这小子要搞什么鬼。 他手下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弟却不耐烦了。 “小B崽子，装什么大尾巴狼！拿个破BP机，想吓唬谁呢？！” 那黄毛骂骂咧咧地，就想冲上前来抢夺张和手里的寻呼机。 然而，没等他靠近张和，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忽然从旁边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 黄毛发出一声惨叫，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张和的身旁。 正是舅舅李景程，提前安排在这里上网的一个便衣下属！ 那便衣根本不看手中的黄毛，只是用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为首的龙哥。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证件，亮了一下。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网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警察办事。” “都给我老实点！” 那名便衣亮出证件的瞬间，龙哥和他身后那群小弟，心中都是猛地一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直在角落里上网的壮汉，竟然是个条子！ 但他们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他们常年在这一片混，跟派出所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仗着人多，他们并没有立刻退缩。 龙哥眯着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的便衣，脸上那股嚣张气焰，很快又冒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条子？” “一个人也想管我们兄弟们的事？”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今天这事你一个人可兜不住！” 在他看来，对方只有一个人，自己这边却有七八个兄弟，真要动起手来，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是吗？” 那便衣脸上毫无惧色，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 “呜呜呜！”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忽然从网吧外传来！ 这声音，让龙哥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星火网吧的门口！ 车门大开，十几个穿着制服，手持警械的警察，动作迅猛地从车上冲了下来！ 为首的，正是一脸煞气的李景程！ 他们训练有素，迅速地在网吧门口，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之势，将龙哥和他的所有手下，全都堵在了里面！ 网吧里，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了。 然而，李景程并没有像普通的警察那样，进来就咋咋呼呼地抓人。 他冷静地扫视了一眼全场，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一组，立刻疏散所有上网的顾客，保护好人民群众！” “二组，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保护好现场证据！” 他的指挥，程序上无懈可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直到所有无关人员都被安全疏散，现场被完全控制之后。 李景程这才迈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到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龙哥面前。 他先是标准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然后，用一种平静到让人心头发寒的语气说道： “王龙。” “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你所领导的犯罪团伙，涉嫌多起敲诈勒索、寻衅滋事等恶性案件。” “现在，请你和你的人，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王龙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是踢到铁板了！ 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他强挤出一丝笑容，嘴硬道：“李警官，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就是听说这里新店开业，过来……过来祝贺一下，凑个热闹而已。” “祝贺开业？” 李景程的脸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没有再跟王龙废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录音笔。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清晰无比的，充满了暴戾和嚣张的通话录音，瞬间通过录音笔的喇叭，传遍了整个网吧。 第28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喂？龙哥！” “待会儿都机灵点！去解放路那个新开的星火网吧，跟老板收钱！” “一个月一万，少一分都不行！” “他要是敢不给，或者敢报警，你们就直接动手，先把电脑给他砸个稀巴烂！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条街上的规矩！” 这……这分明就是王龙自己的声音！ 录音的内容，更是他昨天晚上，在电话里亲自下达的命令！ 张和预判到张之国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便提前通过周晚晴的关系，利用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手段，监听了龙哥的通讯。 铁证如山！ 这段录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王龙的脸上！ 他彻底哑火了。 他脸上所有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身后的那群小弟，更是个个吓得腿肚子发软，连大气都不敢喘。 “带走！” 李景程一声令下，冰冷的手铐，瞬间拷在了王龙和他所有手下的手腕上。 就在王龙被拷上，押着往外走的时候。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马路对面。 他看到了，那个正躲在自己网吧门口，探头探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惨白的，张之国的脸！ 在这一瞬间，王龙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警察盯上！ 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一头撞进这个天罗地网里！ 自己，这是被当枪使了！被这个姓张的，给彻底出卖了！ 一股巨大的怨毒和愤怒，涌上心头！ 王龙猛地挣扎起来，指着对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出了那句话： “张之国！你他妈的阴我！” 这一声喊，让原本就心虚的张之国，吓得魂飞魄散！ 而李景程，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顺着王龙手指的方向看去，故作疑惑地对身边的警员说道： “那个叫张之国的，是谁？” “去，把他，也给我带回来问话！” “我需要好好查一查，他跟这个涉黑犯罪团伙，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 两个警察立刻领命，如狼似虎地冲过了马路！ 这一手，快、准、狠！ 彻底断绝了张之国所有的希望！ 看着被警察从自己面前架走的二叔，和那个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龙哥。 张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两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的苍蝇，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他知道。 清扫了屋子里的这些苍蝇之后。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就是屋外那只真正的猛虎了。 随着二叔张之国和地头蛇王龙，双双被警察带走。 笼罩在星火网吧上空的所有阴霾，被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半个月，网吧的生意，彻底走上了正轨，并且火爆到了一个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程度！ 每天从开门到午夜，上百台机器，几乎座无虚席。 门口排队等候的年轻人，成了整条解放路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而陈璐开发的，那套领先了整个时代至少五年的管理系统，更是展现出了它恐怖的统治力。 方便快捷的会员制，和“充得越多送得越多”的营销模式，在短短半个月内，就为网吧锁定了数千名忠实用户，沉淀下了一笔极其可观的流动资金。 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张之平夫妇，也终于从连日的担惊受怕中走了出来，脸上重新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然而，张和的心里却很清楚。 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无论是那个被当枪使的王龙，还是又蠢又坏的二叔，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真正躲在幕后，那只名为“远大集团”的猛虎，还未露出它的獠牙。 而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属于证监会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并未真正落下。 果然。 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那个熟悉的寻呼机号码，震动了。 上面只有一句话。 【下午三点，市证监局，三楼，周立新办公室。】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张和拒绝了父母和舅舅的陪同，独自一人，前往了市证监局。 他知道，这是一场他必须独自面对的考试。 在周立新的办公室里，张和再一次见到了这位不怒自威的“铁面判官”。 办公室的装修很简单，充满了国家机关特有的严肃气息。 周立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山脸。 他没有提亿安科技的案子，更没有提那三十万“人道主义款项”的事。 他只是沉默地，从身后那排高大的档案柜里，抽出了一份已经微微泛黄的卷宗。 “砰。” 卷宗被丢在了张和面前的桌子上，激起一层淡淡的灰尘。 “这份卷宗，你看看。”周立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张和疑惑地拿起卷宗。 封面上，“绝密”两个红色的印章，触目惊心。 下面是一行小字“关于‘红星化工’股价异常波动及涉嫌内幕交易案”。 落款日期，是三年前。 这是一桩已经封存了三年的悬案！ 张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周立新。 周立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和。 “我很好奇，你分析问题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现在，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看完这份卷宗，然后，告诉我你的看法。” 他的话，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 “如果你看完之后，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那么，关于亿安科技的那个案子，我会亲自在结案报告上，建议从重，从严处理！” 这，根本不是询问。 这，是一场决定他未来命运的，突击考试！ 考官，是眼前这位权柄滔天的铁面判官。 而考题，则是这桩连证监会都束手无策的三年悬案！ 张和的心，沉了下去。 但他没有丝毫胆怯。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那份卷宗，飞快地阅读了起来。 他的前世记忆里，对这个曾经轰动一时的“红星化工案”，有那么一丝模糊的印象。 似乎，当年证监会动用了极大的力量，最终也只是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始终逍遥法外。 第29章 一颗子弹 张和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 他的眼睛，像一台最高速的扫描仪，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枯燥的案情陈述，和复杂的数据表格。 他不仅是在依靠那点模糊的记忆。 他更是在用自己那颗，融合了两世智慧，拥有远超这个时代至少二十年金融犯罪逻辑的大脑，在飞速地分析，和重组！ 卷宗里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资金流。 那些在特定时间点，发生的异常交易。 那些伴随着股价异动，而发生的公司高层人事变动。 …… 在周立新的眼中，这些都是一团乱麻，一个个孤立的线索。 但在张和的眼中，这些线索，却像一块块拼图，被他用一根无形的线，迅速地串联、组合，最终，在他脑海里，拼接出了一副，清晰得可怕的，完整的犯罪地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立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到这个孩子，从一开始的平静，到中间的眉头微蹙，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到半个小时。 在一个小时的规定时间，还未过半时。 张和，就“啪”的一声，合上了那份厚厚的卷宗。 他抬起头，迎着周立新那审视的，带着巨大压力的目光。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紧张，只有一种洞悉了一切的，绝对的自信。 他平静地开口说道： “周叔叔。” “这个案子，你们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你们怀疑的那个，在明面上进行操作的基金经理。” “而是当时，负责给这家‘红星化工’做上市审计的……那家会计师事务所。” 张和这句平静却又石破天惊的结论，让周立新那双鹰隼般的瞳孔，猛地一缩！ 三年前，为了这个红星化工案，他亲自带队，查了整整半年。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像一把把利剑，直直地指向了那个在明面上进行操作的基金经理。 会计师事务所？ 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作为受害者和证人的身份出现的，从未进入过调查组的怀疑名单！ 周立新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强大压力，再次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他死死地盯着张和，沉声问道： “理由？” 他要的，不是猜测，是证据！ 面对这如山般的压力，张和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接下来，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没有说任何我猜、我觉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他直接走到了办公室角落里那块巨大的白板前，拿起了一支记号笔。 然后，他开始将卷宗里那些最关键，也最容易被人忽略的数据，一一写在了白板上。 异常的资金流水。 特定的交易时间点。 关键的人物关系。 公司高层的人事变动。 …… 这些数据，在卷宗里，是孤立的，是杂乱无章的。 但在张和的笔下，它们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串联、组合，最终，在白板上，绘制出了一副庞大、精密，而又无比隐秘的资金流向图！ “周叔叔，请看这里。” 张和用笔尖，点在了图上几个毫不起眼的公司名字上。 “这几家公司，从表面上看，与红星化工没有任何关联。但是，通过这几笔看似合法的第三方关联交易，大量的资金，在股价暴跌前，被悄无声息地转移了出去。” “而这几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过层层穿透，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那个基金经理，而是当时负责给红星化工做审计的那家会计师事务所的……首席合伙人！” 周立新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顺着张和的笔尖看去，大脑飞速运转，冷汗，不自觉地从他的额角渗了出来。 这个思路，他们当年，从未想过！ 张和没有停顿，他继续在白板上画着，将最后一块拼图，补了上去。 “光有资金转移，还不够。” “最关键的证据，其实一直都在这份卷宗里，只是，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他走回桌边，从那厚厚的卷宗里，精准地翻到了其中一页，那是一份审计报告的附件。 他指着报告最下方，一个几乎小到看不见的脚注，说道： “这里。” “这个脚注里提到，公司有一笔坏账拨备，被计入了‘非经常性损益’。这在正常的会计准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一个小小的操作，看似无伤大雅，却在无形中，虚增了公司当年的利润，为他们日后在二级市场高位套现，埋下了最关键的伏笔！” “而这份有著作伪证嫌疑的审计报告上，签字的，正是那家会计师事务所！” 当张和讲完最后一句话，将记号笔轻轻放下的那一刻。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立新看着白板上那张堪称完美的犯罪逻辑图，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腰部，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孩子。 他那颗坚硬如铁的心脏，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这一刻，他终于无比确定。 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无法用常理去揣度的……妖孽！ 缓缓地，周立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张和面前，第一次，收起了那股审视和压迫。 用一种近乎于平等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今天所说的，我会立刻成立专案组，重新核查。” “如果属实，我会亲自为你，向上面请功。” 他话锋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 “现在，亿安科技的那个案子，可以结了。” “我们可以谈谈……赵家的事了。” 说着，周立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用钥匙，打开了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同样印着“绝密”字样的，更厚的档案袋，放在了张和的面前。 档案袋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远大集团”。 “这是我目前能给你的，所有关于他们的公开资料和一些……我们内部的怀疑。” 周立新看着张和，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我需要你做的，是帮我，也帮你自己，从这里面，找到一颗子弹。” “一颗，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感到切肤之痛，却又不会直接引爆整个火药桶的，精准的子弹。” “我要的，不是让他们死。” “我要的，是让他们怕。” 第30章 大哥哥好威风啊！ “我要的，是让他们怕。” 周立新这话的意思张和听懂了。 他点了点头，收起了远大集团的档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周立新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并未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抱有任何实质性的期望。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运气好到逆天的孩子，能不能从孩童的视角，提供一些哪怕是天马行空的线索。 张和也洞察了这一点。 所以，他没有将这份档案藏起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 那不符合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行为。 他把档案袋带回了家，随意地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接下来的几天，星火网吧的生意依旧火爆。 而张和也表现得和一个普通孩子，没有任何异样。 为了表现的更像是个孩子，接下来的几天，张合基本都泡在网吧里。 他对网吧新装的游戏上瘾了，基本一座就是半天。 就算不打游戏的时候，他也在网吧里闲逛，生怕别人不把他当个孩子。 张合表面如此，但心里却一直想着怎么破局。 想调查远大集团，靠他一个孩子是绝无可能的，还是要想办法把舅舅李景程骗上贼船才行。 故此，张合做了一系列的计划。 他将拿回来的资料和照片上都涂上了各种图案，看起来就像是七八岁孩子胡乱的涂鸦。 当然，他乱涂乱画的都是那些并不重要的照片，他还精心挑选了几张照片，掺杂在他的涂鸦杰作中。 做完了这些，他就是打游戏，在网吧闲逛，等着他的鱼上钩。 才没过几天，周末下午，舅舅李景程就来了。 张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目标，而后飞也似的跑进了里屋。 李景程进来找到张合时，他已经趴在地上涂照片了。 这一幕看的李景程哭笑不得。 因为之前的事，张合的表现太不像是正常孩子了，这让李景程也有些恍惚。 看着张合趴在地上，翘着腿，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李景程摇了摇头，走过去。 这可是张合精心设计的场景，断不可能被李景程识破了。 张合心中狂跳，面上却装作正常。 “臭小子，你又捣什么蛋呢？” 李景程拿起一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照片，笑着问。 张和转头，先是一阵惊喜而后回答道：“没干什么，就画着玩呢。” 李景程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下面，随手从诸多照片中拿起了一一张，仔细的看。 张合见他拿起照片的瞬间，心脏狂跳，他随即起身，似是好奇的问道：“就就，照片里的这个哥哥戴手表特别贵吧？” 李景程闻言一愣，又仔细的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年轻人他有印象，正是远大集团董事长赵山河的独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赵宇。 “你小子眼睛还挺尖，那手表的确挺贵。” 张和嘿嘿一笑，又指向了另一张合影照片。 “舅舅你看这个！”他眼珠滴溜溜转，“这个大哥哥，老爱跟这个胖叔叔扎堆儿！”他小手指头在一堆照片里飞快地点着，“这张！还有这张！瞧见没？回回都挨这么近！他俩……是朋友吧？” 李景程起初也就当小孩儿胡闹，乐呵呵地没往心里去。 可当他的目光，顺着张和那肉乎乎的小手指头，真真切切落到那个被称作“胖叔叔”的人脸上时——嗡！ 那股子浸在骨子里的刑警直觉，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了他一下！ 照片里那胖子，四十来岁，一身膘，笑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慈祥。李景程在案卷里见过这张脸。 这人，正是远大集团的钱袋子，捏着整个集团命脉的财务大总管——王德发！ 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败家子？ 李景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拧紧了。 一个深居简出，掌握着公司财政大权的核心总监。 这两个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年龄上，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为什么，在各种公开的集团活动合影里，会如此的形影不离？ 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这绝对不是用“最好的朋友”，就能解释得通的！ 张和那看似随意的，充满童真的“好奇”。 就像一颗被无意间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李景程这位专业刑警的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名为“怀疑”的涟漪！ 李景程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从那堆档案里，将那两张被张和指认过的照片，抽了出来，小心地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重新揉了揉张和的脑袋，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小和，你这眼神还挺好。” “说不定啊，这个大哥哥，就是被这个胖叔叔给带坏的。” “舅舅把照片拿回去，好好看看，帮你查一查，这个胖叔叔，到底是不是个坏人。” 张和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好啊。” 李景程站起身，离开了网吧。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决定，从这个看似“巧合”的发现入手，自己私下里，动用自己的力量，好好地，查一查这个赵宇和王德发！ 从星火网吧出来，坐进自己的桑塔纳里，李景程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张看似普通的合影照片，放在了方向盘上。 照片上，纨绔子弟赵宇，和财务总监王德发，挨得很近。 这个细节，真的是自己八岁的外甥，从涂鸦玩闹中，无意间发现的吗？ 还是说…… 李景程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深深的震撼。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作为一个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老刑侦，他知道，有些事情，深究下去，会颠覆自己的世界观。 他没有将这个“童言无忌”的发现，立刻上报给周立新。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仅凭一张照片就去怀疑一个大型集团的财务总监，这不符合办案程序，也显得太过草率。 他要亲自去验证一下，这个线索的真正价值。 。。。。。。 接下来的两天，李景程利用自己的职权，开始了秘密的初步调查。 视角，切换到了这位市局刑警队长的身上。 他首先调阅了那位财务总监王德发的所有背景资料。 表面上，王德发的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名牌大学财经系毕业，从业多年，无任何不良记录。 他个人的银行账户，流水也极其正常，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与他的职位和收入相符。 他名下没有豪车，只有一套单位分的普通住房。 生活简朴，为人低调，甚至在集团内部，还有着“老好人”的称号。 这是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模范高管”的人。 如果是一般的调查员，看到这份履历，可能就已经放弃了。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31章 监守自盗 但李景程，是老刑侦。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自己那个“妖孽”外甥，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转换思路，不再死盯着王德发本人，而是将调查范围，扩大到了他的所有直系和旁系亲属身上。 这是一个极其浩瀚且繁琐的工作。 但在翻阅了上百份银行流水单后，李景程那双如同鹰眼般的眸子，敏锐地，从王德发一个远在乡下的，远房堂弟的银行流水异常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个堂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月收入不足三百。 但在他那张常年不用的储蓄卡里，最近三个月，却陆陆续续，有十几笔高达数万元的大额资金，快进快出！ 这绝对不正常！ 顺着这条线索，李景程立刻申请了对这个账户的监控。 经过两天的蹲守和外围摸排。 一个让李景程都感到意外的发现，浮出了水面。 这位履历清白，生活简朴的王德发总监，竟然有一个极其秘密的，烧钱的爱好。 赌马。 在邻市那个合法的赛马场里，王德发，是一个挥金如土的豪客。 而根据线人传回来的消息，就在上个星期，他因为一场爆冷的比赛，输了一大笔钱！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它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一个背负着巨额赌债的财务总监。 一个花钱如流水，不知柴米贵的纨绔少东家。 这两个人，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背后，几乎就等于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 “监守自盗”！ 李景程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知道，他可能抓住了一条真正的大鱼！ 一条足以将远大集团这条看似坚不可摧的巨轮，都拖入深渊的鲨鱼！ 他拿着这份初步，但却无比关键的证据，没有再犹豫，主动拨通了周立新留给他的那个秘密电话。 在电话里，他详细地，汇报了自己的所有发现。 他没有提张和，一个字都没有。 而是机智地，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自己对档案的“敏锐分析”和“多年的刑侦直觉”。 电话那头，周立新在听完他的汇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景程甚至能听到，对方那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周立新那充满了赞赏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李队长，干得漂亮！”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周立新大为赞赏！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魔都市局的刑警队长，不仅为人正派，刚直不阿，业务能力，竟然也如此的出众！ 能从一堆毫无头绪的故纸堆里，敏锐地嗅到案件的关键！ 这是真正的将才！ 他对李景程的信任度，在这一刻，大大增加！ “李队长，你这个发现，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为我们整个调查，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周立新的声音，变得严肃而又充满了力量。 “我现在，以调查组组长的名义，授予你最高权限！” “你放手去查！需要任何部门的配合，随时跟我说！” “记住，我们要的是能一击致命的证据！暂时不要惊动赵家的那对父子，更不要打草惊蛇！”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景程挂掉电话，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看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和坚定。 他并不知道。 此刻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自己那个八岁外甥，庞大计划里，最完美，也是最锋利的一把…… 执行之刃。 李景程这把最锋利的刀，已经悄无声息地，刺向了远大集团的内部。 但张和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王德发和赵宇这俩货，说到底就是远大集团里头的蛀虫，是烂掉的脓包。 远大真正让张合在乎的是赵宏远。 这老狐狸可了不得，自己起家时两手空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最要命的是，他特把自己那点名声当宝贝，一根毛都舍不得掉！ 想整垮这种眼高于顶的老狐狸，光是在他们自己窝里扒拉出他干坏事的证据？那劲儿不够，动不了他的筋骨。 所以，张和想出了个点子。 他立马找到了陈璐，开门见山。 “咱俩一起，搞个超级好玩的东西呗？” 陈璐瞥他一眼，显然的漫不经心。 “陈璐姐，你说……咱们整个魔都第一少爷大比拼投票！好玩不？” “就把这东西挂网上去，就发那种大家都能聊天吹水的论坛，让全上海的年轻人都来瞅瞅评评，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在咱们这魔都地盘上，最耍得开，票子花得最猛最威风！” 这主意落到陈璐耳朵里，完全就是一个正事不干、就知道瞎胡闹的小屁孩异想天开，搞出来的、无聊到爆的恶作剧花招。 对她这种脑子里只装着代码、特享受用代码造东西的天才来说，鼓捣这种玩意儿，纯属是把宝贵生命浪费在垃圾堆里，哪有给服务器写个新功能有意思？ 她有些无奈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推了推眼镜，看着张和：“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张和嘿嘿一笑：“没有意义啊，就是好玩！你就当帮我做个小玩具嘛。” 看着老板那“童真”的眼神，陈璐实在没法拒绝。 她虽然觉得幼稚，但看在对方开出的天价薪水和那份知遇之恩的面子上，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半天时间。” 她花了半天时间，用最简单的网页语言，做了一个匿名的投票网页。 网页的标题，被张和定得极具煽动性——《全城票选！谁是魔都最有钱，最嚣张的第一公子？》。 选项里，有七八个当时魔都有名的富家子弟。 而远大集团的少东家，赵宇的名字和一张他开着跑车的嚣张照片，被张和特意放在了最显眼，最中间的位置。 照片的旁边，还配上了几句，张和授意陈璐从一些八卦杂志上，东拼西凑抄来的，关于他奢靡生活的夸张描述。 “据悉，赵公子名下拥有跑车五辆，每餐花费不低于五千元。” “其随手打赏给夜总会服务生的小费，就是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 “他最著名的一句格言是：我交朋友，从来不看他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第32章 你这个逆子！ 这个看似无聊，甚至有些弱智的投票帖子，被陈璐通过星火网吧的内部渠道，发布到了上海各大高校的BBS和技术论坛上。 它就像一颗被精准投掷的病毒，精准地，抓住了当时所有年轻人那颗骚动不安的心！ 猎奇！ 八卦！ 还有那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对有钱人生活的窥探欲和仇富心理！ 再加上“星火网吧”本身，在开业之后，就在全上海的年轻人中，积累下的巨大流量和话题度。 这篇帖子，一经发布，便迅速在各大BBS上传播开来！ 它的火爆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夜之间，这个“魔都第一公子”的投票，火爆全城！ “赵宇”这个名字，也以一种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迅速地，从一个小圈子里人人羡慕的“阔少”，变成了全市皆知的，“败家子”和“二百五”的代名词！ …… 远大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赵宏远，这位在商海沉浮半生，以“儒商”自居，极度爱惜自己名声的枭雄，正愤怒地看着桌上的一份报纸。 那是本地一份发行量很大的都市晨报。 报纸的娱乐版块，用一个不大不小的篇幅，报道了这则正在网络上疯狂发酵的花边新闻。 标题，更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网络票选“第一败家子”，远大公子高居榜首！》 这对正在积极竞标政府一项重点形象工程，每天都在媒体面前，苦心孤诣地塑造自己“有责任心企业家”形象的赵宏远来说，简直是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 这不仅仅是打他儿子的脸。 这是在狠狠地，抽他赵宏远的脸！ 是在动摇他整个远大集团的根基！ 他可以容忍儿子吃喝玩乐，可以容忍儿子挥霍无度。 但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蠢到成为全上海的笑柄，成为竞争对手攻击自己的把柄！ “混账东西！” 赵宏远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报纸，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失望和愤怒！ 他拿起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专线电话，拨通了赵宇的手机。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甚至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你现在！” “立刻！” “马上给我滚回来！” 听着电话里父亲那雷霆般的怒吼，正在夜总会里左拥右抱，一掷千金的赵宇，还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他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下，骂骂咧咧地开着自己那辆招摇的红色法拉利，回到了位于半山别墅区的赵家大宅。 房门打开，赵宇只觉一阵阴风迎面而来，他的身子好像被野猪撞了一样，直接倒向一旁。 “你这狗日的废物！” 赵宏远一脚把陈宇踹翻，当即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文件夹劈头盖脸的砸在他身上：“看你干的好事！” 赵宇差点被自己老子这一脚踹的没了命，此时脑子也清醒了。 当他低头看到甩在自己身上的文件内容时，心底却忽的腾起一阵怒火来。 “我怎么了！我干什么了你这么打我！” 赵宇一下从地上窜起来，顺势一脚将文件夹踢飞，红着脸朝父亲嘶吼道：“我干什么了！” “外人在网上随便抹黑我，你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 “你不想要我这儿子，我他妈还不想伺候了呢！” “你……” 赵宇忽然暴怒，竟让赵宏远有些恍惚。 强烈的怒气在心底鼓动，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原本以为儿子会痛心疾首，改正之前的错误，却没想这败家子气性居然比他的还大！ “你……集团……集团早晚要栽在你手里！” “你快算了吧！” 面对老父亲憋的通红的脸，赵宇冷笑：“别把事都往我身上推！” “我还让人祸害了，不知上哪哭去呢！” 言罢，赵宇竟直接一甩袖子，钻进自己的跑车，扬长而去。 赵宏远被气的几乎吐血，可却对赵宇无可奈何。 …… 另一边。 李景程正坐在周立新对面，看着他翻看身前的文件。 那是他调查取证的结果。 文件是关于远大集团财务总监王德发的，上面写清了这王德发挪用公款的事实。 李景程是在周立新安排的秘密位置和他见的面，这里绝对安全。 空气中带着几分紧张，李景程的思绪转动，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妖孽外甥。 这一切……是不是那个臭小子的局？ 这念头才出现，便被李景程立刻排除了。 张和才八岁，他怎么可能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这个王德发，就用简单的虚报价格，采购设备，制造阴阳合同，就能弄走这么多资金？” 周立新仔细的看了资料，眉头紧皱。 他随即将资料仍在身前的桌上，用手点着道：“你费这么大劲儿，就想办一个财务总监？” “往下边儿看。”李景程道：“关键不是王德发怎么弄出来的钱，而是谁给他批复的。” 一听这话，周立新又拿起资料，这次着重的查看了每笔款项的审批签名。 这一看，周立新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这些审批款项的签名只有一个，赵宇！ 而资金的流向，大部分都去了临市赛马场的地下钱庄了！ 也就是说，王德发在公司拿钱去隔壁市赌，这个钱，似乎都是赵宇给他的。 “事实确凿。”李景程见周立新又放下资料，这才开口道：“该收网了吧。” “李队长，如果此事属实，那你就又立大功了。” 周立新对李景程笑道：“我会立刻行动，就从这个王德发动手。” …… 几天后，傍晚。 王德发像往常一样开车离开了公司的地库，却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点燃一根香烟，看着烟雾弥漫，继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赌马又输了一大笔，债主逼得越来越紧。 另一方面，赵家的父子这几天不知闹了什么别扭，弄的整个公司都气氛压抑，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的想个办法先把窟窿赌上啊。” 王德发有些发愁，盘算着去找谁筹钱。 正此时，他的车窗，被人敲响了。 “咚咚。” 第33章 这都不是我的主意！ 王德发不耐烦地摇下车窗，正想开骂。 窗外忽的吹来一股邪风，那邪风之下，站着两个中年人。 两人都是一身黑风衣，带着墨镜，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中国证监会！ 王德发的所有话都卡住了，思路像是完全堵塞。 “王德发先生是吧？” 身前的男子轻声开口：“我们有些关于远大集团财务的问题，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这……你们……” 王德发此时脑中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唯一的想法只有立刻踩油门，赶紧跑。 但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另一名男子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同时拔掉了他的车钥匙。 “王总监，请吧。” “是自己走下车，还是我们请你下车？” 王德发看着那两人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他心中最后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双腿发软地，被那两个男人，“请”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当厚重的车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的那一刻。 他知道。 一切，都完了。 那扇黑色的桑塔纳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 王德发知道，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完了。 秘密审讯开始了。 审讯室里，没有想象中的严刑逼供，甚至连一盏刺眼的台灯都没有。 但那种无形的，来自国家机器的巨大压力，却足以摧垮任何人的心理防线。 尤其是当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周立新和李景程这对组合时。 一个，是证监系统里出了名的“铁面判官”，眼神锐利如刀，能从你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洞察你所有的谎言。 另一个，是市局刑警队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刑侦煞星”，经验丰富，手段老辣，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你开口说出他想听的一切。 王德发那点在商场上练就的心理素质，在这对王炸组合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他没能扛过二十四小时。 甚至，都没用周立新和李景程上什么手段。 在经历了最初的抵赖和狡辩后，当李景程将那份记录着他赌马输掉巨款的证据，和那几张他与赵宇在各种场合“亲密无间”的照片，轻轻地，推到他面前时。 王德发心中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为了自保，为了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污点证人”的宽大处理。 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 审讯室里，王德发痛哭流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还有半点上市公司财务总监的体面。 “我所有的违规操作，都是在少东家赵宇的直接授意和逼迫下完成的！” “是他！是他告诉我，可以利用海外采购项目做假账，把钱套出来！” “他说，他需要钱去投资，去摆平一些事情。我是被逼的！我只是一个执行者！我要是不听他的，他就要想办法开了我！”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恶少胁迫，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为了增加自己供词的可信度，他还主动交出了一个，连赵家父子都不知道的，他私下里留的后手。 一本秘密的账本。 上面用代码和暗语，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每一笔从公司账上流出的黑钱，最终的真实去向。 有他自己偿还赌债的记录。 但更多的，是流入了赵宇的私人腰包，被他用来购买豪车、挥霍享乐的铁证！ 这个结果，比周立新和李景程预想的，还要好上无数倍！ 他们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撬开王德发的嘴。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配合”。 周立新和李景程拿着这份滚烫的口供和那本秘密账本，已经拥有了足以对赵宇进行合法传唤，甚至直接进行刑事拘留的全部条件！ 大鱼，已经上钩，只等收网。 …… 在正式采取行动前，李景程象征性地，回了一趟家，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姐姐和外甥。 他现在看张和，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和好奇。 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敬畏。 他把案情取得的重大突破，当成一个精彩的侦探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张和听，言语间，充满了作为一名长辈和优秀警探的，抑制不住的自豪。 “小和，你都不知道，那个王德发被我一诈唬，就全招了！” “你舅舅我啊，就是凭着多年的刑侦直觉，就觉得他跟那个赵宇有问题！果然，一查一个准！” 张和则继续扮演着他那个“超级吉祥物”的角色。 他一边在电脑上打着游戏，一边满眼都是小星星，用无比崇拜的语气看着自己的舅舅。 “哇！舅舅你真的太厉害了！” “比电视里演的那些警察还要神！简直就是福尔摩斯！” 这番吹捧，让李景程更是飘飘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并不知道，他口中那个精彩的“侦探故事”，真正的总编剧，正是在他面前，这个打着俄罗斯方块的八岁孩子。 …… 第二天。 一则重磅消息，像一颗核弹，瞬间震惊了整个魔都的商界！ 【远大集团董事长之子赵宇，因涉嫌重大职务侵占及挪用公款，金额或高达数百万，已被市证监局与市公安局联合专案组，于今日上午，正式传唤调查！】 这则新闻，通过各大报纸和刚刚兴起的门户网站，以病毒般的速度，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股市，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下午开盘，远大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 星火网吧，张和安静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关于赵宇的新闻。 他身后的网吧依旧是人声鼎沸，似乎和寻常没有任何区别。 有什么区别吗？可能真的没有吧。 对芸芸众商而言，这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了。 但对于张和而言，今天，是他猎杀的开始。 第34章 釜底抽薪 远大集团少东家赵宇被联合专案组带走了！ 消息像炸雷一样，眨眼功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远大集团总部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砰啷！ 一个天价古董花瓶被狠狠掼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赵宏远双眼通红，像头被逼急了的困兽，在办公室里来回疾走。那些平日里精心维持的斯文儒雅，此刻彻底撕了个粉碎，只剩下满脸的暴戾和腾腾的杀气。 他第一时间就抄起电话，几乎打爆了这些年用金山银山、人情纽带精心编织起来的每一个高层关系。 他豁出去了，一门心思只想把他那个宝贝儿子从那个要命的专案组里“捞”出来。 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一个承诺叠着一个承诺，能想到的筹码全押上了桌。 可电话那头传回来的声音，却像一盆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浇得他透心凉—— “老赵啊！真不是兄弟我不仗义！”对方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惶恐，“这回的专案组是上面直派的！领头的周立新、李景程，那两位是圈里出了名的阎王脸，水火不进啊！谁敢碰这个霉头？” “赵董，您……您就别难为我了……”另一头那位处长声音都虚了，话筒似乎都捏不稳，“周立新那人，我们头儿的脸他都不给半分！我这小肩膀，凑上去都不够挨一下的……” “宏远，听哥一句，赶紧收手！”更有老朋友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提醒，“他们手里证据都踩实了！你现在硬往里撞，搞不好连你自己也搭进去！” 所有的关系，所有的人情债，这一刻都像是砸进了棉花堆里，软绵绵的，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赵宏远猛地僵在原地，手指还死死抠着电话机，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胸口那股翻腾的怒火里，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渗出了寒意。 他终于咂摸出味道了：这回的对手，是铁了心要摁死他儿子，是要他赵家老命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勒索、敲打的前戏！ 而就在赵宏远焦头烂额，四处碰壁，像只没头苍蝇的时候。 另一边，正和远大集团在城东那块市政开发工程上掐得死去活来的老对头，天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秘书带来的消息刚一落地，董事长整个人腾地就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眼睛唰地亮了，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 “老天开眼啊！赵家的宝贝疙瘩竟然栽了？！” 他搓着手，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连转了两圈，猛地停下来，指着秘书，唾沫星子几乎喷出老远： “快！最快速度！甭管花多少钱！把赵宇被查这个天大的消息给我捅出去！立刻捅给所有媒体！我要让全上海都睁大眼睛瞧瞧，他赵宏远养出了个什么‘好’东西！” “给我加柴！把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烧到没人敢沾他赵家的边儿！” 在天科这只巨鳄暗地里使劲儿的撩拨下，再结合之前那个“魔都第一公子”的网络投票热度。 赵宇的“丑闻”，迅速地，从严肃的财经版块，蔓延到了喜闻乐见的社会版块，成了所有市民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远大集团的品牌形象，受到了毁灭性的重创！ 股价，更是像跳水一样，连续几天，死死地封在了跌停板上！ 赵宏远在多方施压无效后，终于明白，求人不如求己。 他被迫，采取了他的B计划。 他要召开一场紧急新闻发布会，他要用自己强大的气场和信誉，强行扭转这不利的局面！ …… 第二天上午，远大集团新闻发布会。 现场，长枪短炮，闪光灯亮成一片。 赵宏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犀利。 他走上发言台，面对着台下上百家媒体的记者，姿态强硬，声音洪亮。 “各位媒体朋友，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们远大集团的新闻发布会。”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近日，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关于我儿子赵宇的，不实传闻。” 他将“丑闻”定义为“不实传闻”，偷换了概念。 “我在这里，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完全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为了打压我们远大集团，为了在市政工程的竞标中获胜，而采取的，恶意的商业诽谤和打压！” “我的儿子赵宇，是清白的！我相信他，更相信我们国家的法律，会还他一个公道！” “对于那些在网络上散布谣言，恶意中伤我集团和我家人的媒体与个人，我们远大集团，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全部权利！” 他这番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的发言，掷地有声！ 他试图用这种强硬的姿态，稳住摇摇欲坠的股价，和即将到来的招标会。 一些不明真相的记者，甚至已经被他这番表演，给唬住了。 发布会，正在顺利地进行着。 就在这时。 会场的后排，一个被天科集团花重金买通的，资深财经记者，突然高高地举起了手。 他在得到发言许可后，站起身，将一个录音笔对准了台上的赵宏远，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致命的问题！ “赵董，您好。” “您一再强调，您的儿子是清白的，这一切都是商业诽谤。” “那么请问，您如何解释，在贵公司的财务记录中，有多笔由贵公子赵宇，与财务总监王德发先生，共同签批的，数额巨大，且最终流向不明的海外采购款项呢？” “赵董，请问您如何解释，贵公子与财务总监共同签批的多笔流向不明的海外采购款项呢？” 记者的这个问题，像一枚被精准引爆的炸弹，让整个发布会现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摄像机，所有麦克风，所有记者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都像聚光灯一样，死死地锁在了台上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身上！ 流向不明的海外采购款！ 这个词，太过敏感，太过致命！ 如果说之前的“败家子”传闻，还只是道德和家风层面的丑闻。 那么现在这个问题，已经直指远大集团最核心的犯罪证据！ 赵宏远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连如此核心，如此绝密的内部财务问题，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不可能！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和儿子，就只有已经被隔离审查的王德发！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 …… 时间，回到两天前。 星火网吧，经理室。 舅舅李景程因为在调查上取得了重大突破，意气风发地来找张和“炫耀”。 他将自己如何通过蛛丝马迹，最终撬开王德发嘴巴的过程，当成一个英雄故事讲给外甥听，言语间充满了自豪。 张和知道，扳倒赵宇和王德发这两个蛀虫，已经板上钉钉。 但这还不够。 第35章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现在需要像个办法直接把姓赵的弄死！ 张和心中阴暗的想着，目光放在了自己舅舅身上。 李景程此时正在说案情，说的和故事一样，眉飞色舞。 讲完之后，他不小心遗漏了一张记录着采购款项编号的清单附录。 张和好奇的拿起那张清单，指着上面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数字，眨着大眼睛问道： “舅舅，这些是藏宝图的密码吗？” 李景程闻言，宠溺地摸了摸张和的头。 “这可比藏宝图厉害多了。” “这是坏人做坏事的证据！” “哦……” 张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清单。 只眨眼的功夫，他便将清单上的细节全都记在了脑中，一字不差！ 当天晚上。 张和就找到了正在奋斗的陈璐。 “陈璐姐姐，帮我个小忙呗。” 张和凑了过来，咧嘴朝陈璐笑着。 “你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个绝对不会被追踪到来源的海外电子邮箱？” 陈璐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个小鬼有再搞什么花招。 但这个要求对于陈璐这种级别的技术大神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等着！”她手指在键盘上几个清脆的敲击，眼睛依旧没离开自己的代码。 她虽然觉得老板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但还是随手敲了几下键盘，不到五分钟，就帮他搞定了一个加密的海外邮箱。 “好了，只能用一次，发完邮件，这个地址就会自动销毁。” “谢谢姐姐！” 拿到邮箱后，张和用它，只给一个地址，发送了一封邮件。 收件人，是天科集团董事长，孙天浩的私人邮箱。 邮件的内容，极其简短。 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落款。 只有那几个，从李景程那里“看”来的，关键的海外采购款项编号。 以及一句，模棱两可，却又充满了暗示意味的话。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他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因为他知道，对于孙天浩这种级别的老狐狸来说，你给的证据越多，他反而会越怀疑你的动机。 你只需要，在他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剩下的，他会自己，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 天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孙天浩看着这封凭空出现的，神秘的匿名邮件，眉头紧锁。 他的第一反应，是恶作剧，或者是竞争对手故意设下的陷阱。 但那几个清晰无比的款项编号，却又让他感到一丝不寻常。 将信将疑之下，他还是立刻动用了自己的力量，派人去核实。 以天科集团的能量，想从银行内部的渠道，匿名查询几笔款项的真实流向，并非难事。 很快，核查的结果，就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几笔款，确实存在巨大的问题！ 资金在经过几次海外空壳公司的转手后，最终，都流入了几个无法追踪的私人账户！ 孙天浩的心，狂跳起来！ 这封来自“正义路人”的匿名邮件，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成了他手上，足以一击致命的终极武器！ …… 时间，回到发布会现场。 面对记者那石破天惊的追问。 面对台下上百道灼热的，充满了质疑和玩味的目光。 赵宏远，这位在魔都商界纵横了半生，第一次，在公众面前，语塞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解释？ 他怎么解释？ 承认？ 那等于当众自杀！ 否认？ 可对方既然敢在如此公开的场合问出来，就说明，他们手里，必然掌握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更深的证据！ “咔嚓！咔嚓！咔-嚓！” 台下，所有的闪光灯，在这一刻，疯狂地闪烁起来！ 记者们像闻着了血的鲨鱼，镜头直往台上怼。 聚光灯下，赵宏远那张脸白得吓人，额头全是汗，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们要拍的就是这一刻——历史性的耻辱一幕。 那场天塌地陷的发布会，最后还是撑不住了。 赵宏远连站都站不稳，被人架着胳膊，几乎是拖着离开了台子。 第二天报纸铺天盖地，闪光灯底下他那纸一样的脸，还有语无伦次几句后，逃也似的退场背影，成了全城议论的热点。 赵家这天，算是塌了大半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远大集团这回铁定要栽在城东市政工程上，得拍拍屁股退出时，赵宏远身上那股子混了几十年商场的老辣劲儿，硬生生给逼出来了。 他不顾集团里头七嘴八舌的反对，仗着家底厚，真金白银大把砸进去疏通关系，竟然真把那眼看就要崩的场面，给暂时摁住了。 几天之后，城东项目招标会。 赵宏远脸瘦得嘬了腮，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从人堆里穿过，目光扎人。 会场里头，空气紧张。 市里头有头有脸的领导坐一排，还有请来的各路专家评委，个个都抿着嘴，腰板挺得溜直。 就剩两家了：天科，远大。眼对眼，鼻子对鼻子，高低胜负，马上见分晓。 签一抽，远大先上。赵宏远一抿嘴唇，抬手整了整西装领子，几步就跨上了讲台。 站定，麦克风杵在眼前。他肩膀绷着，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胸口都跟着往起一鼓。台下那些叽叽喳喳，那些粘在身上的眼神，沉甸甸的，都叫他这一口大气给压回肚子里去了。攥着稿纸的手指，绷得指节都凸出来了。再开口，声音打麦里出来，嗡一声，是平，也硬，像是砸在地上。 开讲。项目怎么布局，技术怎么落地，往后能带多少活水多少黄金，一件件，掰扯开揉碎了往出摆。 你还别说，甭看前阵子栽了那么大个跟头，这会儿站台上一开口，那点子企业家的派头、手腕的劲儿，像是又回来了。 讲到点子上的时候，眼神往评委席一扫，嘿，有几张一直冷着的老脸，嘴角那皮儿，总算没那么紧巴了，稍稍有点松动，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 台底下，天科的孙天浩，嘴角就往上那么一抽，抽得快，收得也快，快得像耗子在猫爪子跟前瞎扑腾的虚影儿。 他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把西装前襟根本看不见的一点褶子，用指尖弹了又弹。心里边笑：好戏还没开场呢，你这份劲儿，先留着吧。 台上，赵宏远是越说越有感觉，底气一点点上涌。 眼瞅着，就要亮他压箱底的宝贝了——那套他花了大心思大价钱，弄回来的海外独门技术专利。 心尖子都拎在这儿了。 第36章 最后的，致命一击！ 台上，赵宏远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昂：“远大集团引进的这项海外专利环保建材技术——足以让整个项目的环保节能指标，甩开同行不止十年！” 音量几乎要撞上会场后墙，他下颌微抬，身体绷直，像根上紧了弦的弓。 成了，这把牌，他觉得已经攥在了手心里。 可就在他准备撂下麦克风，转身下去那一刹—— “孙总？” 评委会主席开口了。 赵宏远心里咯噔一下，猛地顿住。所有人的视线刷地转了过去。孙天浩不知什么时候举起了手。 他没管赵宏远，径直从座位上起身。 先是朝着评委席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一丝不苟。 直起身，开口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磁铁，瞬间把会场里每一丝杂音都吸走了：“主席，各位领导、专家，我有一个非常具体的技术问题，想趁这个机会，请教一下。” 他的眼神稳稳地落在主席身上：“方便让我上来吗？” 主席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用笔点了点台子。默认了。 赵宏远还僵在演讲台旁边，眼睁睁看着孙天浩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穿过过道，一步步走上台来。 皮鞋落在地毯上，那声音都透着股沉稳的劲头，每一步都踩在赵宏远绷得死紧的神经上。 孙天浩连眼风都没往赵宏远这边扫一下。 似乎旁边站的不是他拼死一搏的对手，而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儿。 他走到台中央，没看任何人，直接从随身那个薄薄的公文包里，捻开一份文件。 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遍。 他甚至没说这份文件是什么，也没提一句赵家最近的丑事——连他儿子赵明浩这根最软的肋骨头，他似乎都懒得去戳。 他只是把文件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声音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麻烦，请把这个内容，直接打到中央大屏幕上。” 他甚至没说“投影”，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工作人员接过文件。会场里安静得可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下一秒，伴随着投影仪启动的微弱嗡鸣和一道冷光突然亮起，那份文件的内容，瞬间像一张巨网，铺满了会场正中央那块巨大的屏幕！ 赵宏远瞳孔猛地一缩。 然后，他拿起麦克风，用一种无比平静，却又字字诛心的语气，开口说道： “各位领导，各位评委。” “我们天科集团，有充足的理由怀疑。” “远大集团用于本次投标的这项所谓的核心专利，其来源，存在巨大的法律和道德风险！” “这项专利，是他们通过不正当的商业手段，从一家濒临破产的海外华人小公司手中，以近乎于商业欺诈的方式，超低价收购而来！” “大家请看大屏幕！” “这份，就是原专利的所有人，那位老华侨，写给国际商会的，一封血泪控诉书！” 这份所谓的“控诉书”，同样，来自那封神秘的匿名邮件。 这是张和，在送出第一颗子弹后，为赵宏远准备的，第二颗，也是真正致命的子弹！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大屏幕！ 如果说，之前赵宇的财务问题，还只能算是赵家的“家丑”。 那么现在，核心技术的专利欺诈，这已经上升到了动摇整个集团信誉和商业道德的，“国耻”层面！ 尤其是在这种由政府主导的，代表着城市形象的重大项目上，一个有“专利污点”的公司，是绝对不可能被容忍的！ 这比任何花边新闻的杀伤力，都要大上百倍！千倍！ “肃静！” 评委会的主席，一位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 他看都没看台上已经呆若木鸡的赵宏便，直接当场宣布！ “我宣布，立刻暂停远大集团的投标资格！” “并且，会后，我们将立刻联合相关部门，成立专案调查组，对此次‘专利门’事件，进行彻查！” “我们绝不允许，任何有信誉污点的企业，参与到我们市的重点工程建设中来！” 最后的宣判，降临了。 赵宏远，依旧站在那个灯光璀璨的演讲台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他看着对面，那个脸上带着胜利者微笑的孙天浩。 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因为愚蠢和张扬，而将整个家族拖入深渊的不争气的儿子。 内外交困，众叛亲离！ 一股急火，猛地攻心！ 他只觉得喉咙一甜，眼前猛地一黑。 整个人，就那样，在全场上百家媒体的闪光灯下，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招标会现场，赵宏远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一倒，也象征着那个曾经在魔都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远大集团，彻底兵败如山倒。 最终，天科集团毫无悬念地，以绝对优势拿下了城东的市政工程项目。 远大集团的股价被封在跌停板上，已不可能反转。 赵家，元气大伤。 …… 因为破获了远大集团一案，李景程迎来了他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 市局经过研究决定，为李景程记个人一等功一次，并且，破格提拔他为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三十出头的副支队长！ 这个消息一出，李景程瞬间成了整个魔都警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前途一片光明！ 而那位铁面判官周立新，也因为主导了这次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漂亮的联合办案，获得了上级部门的通报嘉奖，他在证监会系统内的地位，也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李景程升迁，这对于整个张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为了庆祝，张家在一家高档酒店，订了一个大包厢，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宴会上，气氛热烈。 张之平夫妇看着自己那出人头地的小舅子，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李景程抱着张和，更是感慨万千。 “小和，舅舅能有今天……都亏了你这个福星啊！” 他的舌头已经有些大，说话含糊不清，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最真挚的情感。 张和却费力地啃着手里大鸡腿：“是舅舅自己最厉害！” 这番童言无忌的吹捧，更是让李景程笑得合不拢嘴。 庆功宴后，一家人回到了家里。 李景程将张和拉到一边，酒醒了大半。 “小和，今天周局长了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他让我转告你，亿安科技案子的性质彻底清楚了。” 第37章 解封！一笔天文数字！ “上面已经决定，你当初的行为，纯属被那个王龙和张之国恶意诬告，是正当的投资行为。” “对你的调查，也正式结束了！” “不过呢，因为你毕竟是未成年人，操作杠杆也确实违规，所以上面决定，对你只做象征性的，口头上的批评教育。”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重要的消息。 “那笔被冻结的资金，下周一，就可以全部解封了！”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幸福的炸弹，在张之平夫妇的心中，轰然炸响！ 解封了！ 五百多万！ 那笔他们曾经以为，再也拿不回来的巨款，终于要回来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包围了整个张家！ 李素芳抱着张和，喜极而泣。 张之平也激动得搓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然而，在这一片欢庆和喜悦的氛围中。 作为这一切的最大功臣，张和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太多的高兴。 他只是平静地，接受着家人的拥抱和夸奖。 但在那双深邃的，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眸子深处，却闪烁着一丝，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冰冷的警惕。 他知道。 赵宏远那样的老狐狸，绝不会因为儿子被抓，公司受创，就此倒下。 一头受了重伤的毒龙，只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危险，更不择手段。 暴风雨，远远没有结束。 它只是在酝酿着一场，更猛烈的反扑。 …… 一周后，魔都市证监局。 张之平、李素芳和张和，一家三口，再次走进了周立新的办公室。 上一次来，是接受调查，全家愁云惨淡，如履薄冰。 而这一次，是来办理解冻手续，迎接那笔失而复得的巨款，心情已是天壤之别。 周立新的办公室里，气氛不再像上次那般凝重。 他亲自给张之平夫妇倒了茶，脸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微笑。 当解冻手续的确认单，打印出来，摆在张之平夫妇面前时。 看着上面，在扣除了那笔象征性的，数额极小的违规交易罚款后，账户里剩下的那串长得让人头晕的数字—— ￥ 5，216，800。00 ！ 五百二十一万六千八百元！ 张之平夫妇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了宕机状态。 他们的手，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抖。 那支签字笔，在他们手中，重若千钧。 连自己的名字，都签了好几次，才歪歪扭扭地写好。 那是一种被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所冲击到近乎于休克的眩晕。 周立新办完所有的手续，将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递给了他们。 “好了，手续已经全部办完。” “你们账户里的资金，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支配了。” “谢谢！谢谢周局长！”张之平夫妇连忙站起身，感激涕零地鞠着躬。 然而，周立新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着急离开。 他的目光，越过了这对淳朴的夫妻，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异常安静的孩子身上。 “张先生，李女士，你们可以先在外面稍等一下吗？” “我还有几个，关于青少年思想教育方面的问题，想单独跟张和同学，聊一聊。” 张之平夫妇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宽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周立新和张和，两个人。 周立新没有立刻说话。 他站起身，亲自给张和，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他的面前。 然后，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张和的对面，看着他。 那种眼神，很复杂。 不再是看一个需要同情的孩子。 也不是看一个需要审查的嫌疑人。 而是一种，平等的，审视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深深忌惮的目光。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许久。 周立新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且充满了磁性。 “我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复盘了整件事。” 他没有提赵家，也没有提亿安科技。 他只是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从最开始，你在BBS上发的那篇，悬赏五千块的技术帖。” “到后来，天科集团收到的那封，点燃了导火索的神秘邮件。” “再到最后，那份关于‘专利欺诈’的，致命的控诉书。” 他每说一件，张和的眼皮，就微不可查地，跳动一下。 “很多事情，都太‘巧合’了。” “巧合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精准地，操纵着所有事件的走向，和所有人的情绪。” 周立新没有证据。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但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所有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眼前这个，正安安静静地喝着白开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八岁孩子的影子。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双眼如鹰，死死地盯着张和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清澈的湖面下，看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你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我今天，以一个长辈，和一个国家金融干部的身份，警告你。” “金融，是国之重器，是整个国民经济的血脉。” “它，不是你的私人玩具，更不是你用来快意恩仇的武器。” “你好自为之。” 这是善意的警告。 也是最后的，最严厉的敲打。 这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张和：我知道是你做的，到此为止，不要再玩火了。 面对着这如山般的压力，和那几乎已经洞悉了一切的目光。 张和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他抬起头，迎着周立新的目光。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净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天真，无邪，不含一丝杂质。 “周叔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金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用解封的这些钱，在全上海，开更多的星火网吧。” “让所有的小朋友，大朋友，都能像我一样，玩上最好玩的游戏。” 周立新看着他那天真的笑脸，看着他那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心中，却猛地，窜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那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 自己的所有试探，所有敲打，都失败了。 眼前这个孩子，他不是不懂。 他是根本，不在乎。 第38章 衣锦还乡 证监局门外，张之平夫妇感觉像做了一场大梦。 五百多万！ 这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终于真正属于他们了。 然而，在一连串事件后，这笔钱却带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当晚，饭桌上。 张之平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张和看出了父母的担忧。 他主动放下了筷子，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建议。 “爸，妈，现在网吧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了，奶奶的身体也需要静养。” “我想，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带奶奶回乡下老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这个提议，充满了孝心。 但张和真正的目的，却有两层。 其一，是尽孝。奶奶年纪大了，大城市的喧嚣确实不利于术后恢复，回到熟悉的乡土环境，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是为了麻痹敌人。 他要向外界，尤其是赵家那些可能还存在的眼线，展现出一个“发了财就立刻回乡享福”的，普通暴发户家庭的形象。 从而，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威胁性，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闷声发大财的时间。 …… 三天后。 一辆崭新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黑色桑塔纳轿车，缓缓驶出了魔都市区。 车里，塞得满满当当。 后备箱里，是给奶奶准备的各种高级营养品。 后座上，更是堆满了最新款的二十五寸大彩电，全自动洗衣机，和双开门电冰箱。 一家人，开着这辆在1999年堪称豪华座驾的新车，载着一车城里人眼中的稀罕玩意儿，风风光光地，回到了那个位于郊县的，闭塞的小村庄。 这，在整个村子里，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轰动！ 桑塔纳轿车！ 大彩电！ 从城里衣锦还乡的张之平一家，瞬间成了全村人议论的焦点！ 当车子停在张家那栋破旧的老宅前时。 整个院子，早已被闻讯而来的乡亲们，围得水泄不通。 张和扶着身体还很虚弱的奶奶，走下车。 当老太太看到，自己那栋原本破败不堪，漏风漏雨的老房子，竟然已经被提前请来的工人，简单地翻修一新，粉刷得干干净净时，她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亮起了光。 当那台崭新的大彩电，被小心翼翼地抬进屋里，接上电源，播放出清晰鲜艳的画面时。 老太太更是激动得像个孩子，她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电视机那光滑的外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这日子，有盼头了……” 一家人，围在新买的电视机前，看着节目，吃着晚饭。 屋外头，乡亲们嗡嗡的议论声，一声高一声低地往窗户缝里钻。 屋里头呢，张和一家子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的，是久违的亲昵味儿。 可这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就像在村口挂起了个大红灯笼，亮堂堂、招人眼。引来的不光是乡邻羡慕的眼光，还顺带着，把十里八乡的亲戚都给“吸”过来了。 头几天来的亲戚们吧，都还捧着“礼数”。 清一水儿的笑脸，手里攥着点儿实在东西——自家鸡窝里刚摸出来的鸡蛋，带着温乎气儿；要么就是刚从菜园子揪的黄瓜豆角，顶花带刺儿的，新新鲜鲜地送上门。 话里话外，那叫一个亲热。你一声“出息了的大哥”唤着张之平，我一句“了不得的神童”捧着张和，光念叨“身体好不好啊”、“日子过得咋样”的闲篇儿，那字眼儿“钱”呐，都绕得远远的，谁也没沾边儿。 但坐那儿的张和，人小，心可透亮 。一屋子亲戚，人人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可那双眼睛背后呢？他看得真真儿的——那些眼神里头，无论亲疏远近，全都像藏着个小算盘，那光一闪一闪的，混着点说不清的、热切又贪馋的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心里沉了一下，趁着给爹倒水的空档，凑到父母边上，压低声音提醒：“爸，妈，我看啊，咱家这安稳日子过不了几天了，往后头，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还真让他说着了。 眼瞅着村里议论的风头劲头给拱得足足的，那个出了名的大嗓门、爱串门的——张和三舅婆，可就坐不住了，满村子开始“吹风”了。 她是挨家挨户地蹿，嗓门敞亮，走哪儿嚷嚷到哪儿： “哎呦我的亲娘诶！你们还没听说吧？我家之平可了不得了，在上海那大地方！” “我听我外甥女说的真真儿的！他在上海滩，有这么老些钱——好几百万呐！” “你们想想看，就他手指头缝里随便漏出来那么一丁点儿，都够咱这帮穷亲戚，吃穿不愁一辈子的了！” 这话像长了脚，飞快传遍了全村。 村民们再瞅张家那门楼子的眼神，一下子可就变了。原来只是眼馋羡慕，慢慢儿的，那眼神儿烧得火辣辣的，里头还掺上了“那还不是应该的？”这样的心思。 终于，到了这天晚上。 饭碗才刚撂下。 以张和的大舅公，也就是奶奶的亲哥哥为首的，几位在家族里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的长辈，联袂登门了。 张之平夫妇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将几位长辈请到了上座。 大舅公抿了一口茶，并没有提钱。 他只是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然后，满脸严肃地，看着张之平，开口说道： “之平啊。”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咱们张氏一族里，最有出息的人了。” “有些事，我们作为长辈，不得不找你好好地，聊一聊。”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张氏一族好。”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整个张氏一族好。” 大舅公一顶“为了家族”的沉重高帽，就这么直挺挺地扣了下来，让本就不善言辞的张之平，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他哪里敢得罪这些家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只能将那句“天色不早了，要不先休息”的话咽回肚子里，恭恭敬敬地，将几位长辈请进了屋。 堂屋里，油灯被点亮。 几位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老人，按照辈分，依次落座。 张之平夫妇，则像两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局促地站在一旁，连坐都不敢坐。 长辈们坐下后，并没有立刻切入正题。 大舅公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开始忆苦思甜。 “之平啊，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年三十连顿饺子都吃不上。” “那时候，是谁家借了你半袋白面？是我啊！” 第39章 谁敢动我儿子的钱！ 旁边一个干瘦的二爷公，也敲了敲桌子，接口道：“还有那年冬天，大雪封山，你连件过冬的棉袄都没有，冻得浑身发青。是谁把自家儿子新做的棉袄，脱下来给你穿的？是我老婆子！” “还有我！你忘了？你小时候贪玩，掉进河里，是我家那口子把你捞上来的！” 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讲述着当年家族如何不易，张之平小时候家里有多穷，又是哪些亲戚，曾经接济过他一顿饭，一件衣。 他们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反复地咀嚼，渲染。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用亲情和恩情，来对张之平进行道德绑架。 最后，大舅公做了一个总结。 他将张家今天能够拥有这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了“祖上有德，家族庇佑”的结果。 “所以说啊，之平，人不能忘本。” “你能有今天，那都是祖宗显灵，是咱们张氏一族的气运到了！” 这番话，直接抹杀了张和所有的功劳和风险，将这笔钱，从张之平的“私产”，偷换概念成了整个家族的“公产”。 张之平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无法反驳，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长辈们话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开始表达起了对张之平的“担忧”。 “之平啊，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多嘴。” 大舅公一脸语重心长地看着他。 “你一辈子老实巴交，连几百块钱都没管过。现在手里突然有了几百万，这钱太烫手，你握不住啊！万一，要是被外人给骗了，那可怎么办？” “是啊！”二爷公也跟着帮腔，“还有小和，那孩子是聪明，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啊！这么大一笔钱放在他名下，万一以后学坏了，吃喝嫖赌，那不是把咱们张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他们将自己那赤裸裸的贪婪，小心翼翼地，包装成了对张家的“关心”和“保护”。 看着张之平那已经被说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大舅公知道，火候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抛出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的核心目的！ “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昨晚商量了一下。” “为了你好，也为了整个家族好，我们觉得，这笔钱，你不应该，也不能自己拿着。” “它，应该拿出来，成立一个‘张氏家族互助基金’！” “这个基金，就由我们几个在族里有威望，有经验的长辈，来共同管理！” “我们保证，钱放在我们这里，一分都不会被人骗走！不仅如此，我们还能用这笔钱，来扶持家族里那些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娶媳妇，都从基金里出钱！” “让大家都跟着富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才是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大好事啊！” 这套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 先是用恩情绑架，再用亲情施压，最后再画一个“共同富裕”的大饼！ 张之平被这套组合拳，打得是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他说不出话了，憋的脸通红，边上的李素芳瞅着自己男人吃瘪，实在憋不住，：“大舅公那钱……” “和你有屁的关系！” 话没溜边儿，大舅公炸雷似的一声吼，硬生生把她后半句给劈碎了。 “老娘们家家的懂个啥！” “咳…咳咳咳……” 这时，里屋猛地呛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堂屋里的脑袋齐刷刷扭了过去。 那扇洗得发白的蓝布门帘子，轻轻晃悠了一下。 张和半架半扶着奶奶，慢慢从里屋挪了出来。 奶奶的眼神，挨个儿在堂屋里那几个叔伯兄弟脸上扫过，慢悠悠的，像是在掂量着份量。 最后，那目光，跟钉子似的，死死楔在了领头的大舅公脸上。 老太太没喊也没骂，没掉一滴泪，更没哭天抢地。 就那么平平淡淡问了一句，话声儿不高，可那调子冷得就跟三九天屋檐下吊的冰溜子似的，一下一下，扎得人后脊梁骨嗖嗖地窜凉气： “大哥，各位叔伯。” “你们这是合计好了，觉着我儿子之平他这儿……”老太太抬起枯树枝似的手指，在自己太阳穴那儿不轻不重地点了点，“……犯浑了？” “还是说——”她顿了一下，那眼里的寒光猛地一聚，“……觉着我老婆子这张脸摆在跟前儿，就等于是……”她声音往下沉沉地一压，“……人已经死透了？” 嗡——整个堂屋像是被抽干了气的皮囊，一下子死寂死寂。 死寂。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砸出个窟窿来。 大舅公他们脸上的褶子都僵在那儿，跟走马灯似的变了几变——从贪婪、惊疑、心虚，最后硬是挤出个笑，那笑容，可比哭丧还难看。 “大、大姐！你这……咋起来了？”大舅公慌地站起身想去扶，那脸皮绷得紧紧的，挤出来的笑容怎么瞧着都别扭，“我们这不是看着之平出息了，替你高兴嘛！正跟他商量咋把这好事办得更风光些，体面些！” “就是，就是！”边上几个也忙不迭地帮腔，“都是一家人，还不都是为着之平好，为咱张家好啊！” 他们想把刚才那副嘴脸囫囵个遮掩过去，可这光景，连自个儿都觉得话说得像漂在水上的油花。 殊不知，就在他们忙着找台阶下之前，张和，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他们架上了另一道坎儿。 …… 时间往回拨，就今天下午。 张和瞅着那些亲戚眼里压不住的算计，心里头立马“咯噔”一下。 他拽着爹进了里屋，反手还把门带上了。 接着，爷仨在奶奶跟前开了个小会。 会上，他没扯那些大道理绕弯子，更没提亲戚半个字的不是。 自个儿搬了个小马扎搁在奶奶床边坐定，小脸一抬，那眉头皱得跟碰见难题似的，活像个被石子儿绊着脚、犯了迷糊的娃娃。他往前凑了凑，跟奶奶道出了心里的这点“小疙瘩”： “奶奶啊，”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孩子气的别扭劲儿，“我今儿在村口，听三舅婆说呢，她说大舅公他们……可都为咱家操心啦？” 第40章 把担保协议给签了 奶奶摸着孙子的头，点了点下巴：“可不，他们呐，都是看着你爸光屁股长大的老人儿了。” 张和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抓住话头就往上溜。 “那太好了！”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奶奶。”他凑近了些，声音带着点儿撒娇，“咱家眼下正好有个小坎儿呢。您想啊，大舅公他们都这么疼咱，总不好……袖手看着，对吧？” 他边说，边偷偷瞄了眼奶奶的脸色。 瞅见奶奶眼神里的那点疑惑，张和知道该使劲儿了。 他故意停了停，才接着往下说。 他手扶着奶奶的床沿，讲起来：“就那个打京城来的周叔叔，钱是给咱解开了，可人家是官面上的人儿啊，又悄悄添了个小要求……” “他说啊，嫌弃我太小，爸爸呢，又太实诚，” 张和说着，小嘴一撇，透着股不服气，“人家不放心这么多钱捏在我们爷俩手里头。” “得正儿八经地成立个公司，规规矩矩做生意，这钱啊，才算真落到咱家！”他学着周叔叔的口吻，又赶紧收回来，换上更委屈的调子： “而且哦。” 他声音压低了些，像藏着个天大的秘密，“周叔叔还说了，得找咱本家族里几个说话响亮的、大伙儿都认的长辈……那叫啥来着？对，联着伙儿给咱做个保才行！” “让这些长辈，跟着我爸去一趟市里，在他们证监局的一份文件上签个字，向政府证明，我们家的这笔钱，是会用于开公司这种正当投资的，而不是用来乱花，或者干坏事。” “周叔叔说，只要签了这个字，我们家就再也没有任何麻烦了。” 这个提议，这个所谓的“联合担保团”，编得天衣无缝！ 它既符合一个国家机关对于一笔巨款流向的正常监管逻辑，又显得合情合理。 当然，最关键的是，张和在最后，看似无意地，加上了最致命的一笔。 “不过呢，周叔叔也说了，因为是要在政府的文件上签字，所以名义上，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法律风险。他说万一我们公司以后要是破产了，或者欠了别人的钱，签了字的担保人，可能要负一点点连带责任。” 这个提议，非常巧妙。 它没有直接揭穿那些亲戚的贪婪，而是将皮球，用一种最合理的方式，踢回到了他们的脚下。 它也给了奶奶一个，亲自去验证这些兄弟们真实用心的机会。 说实话，在奶奶的骨子里，她还是希望自己的亲兄弟们，是真的为这个家族好，而不是只盯着她儿子的钱袋子。 …… 回到现在。 奶奶拄着拐杖走到桌边，她看着自己的亲大哥，缓缓说道： “我们家现在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家里长辈们搭把手。” 大舅公一听，立刻道：“你尽管说！” 奶奶点了点头。 “之平他们准备成立一个公司，正好需要咱们家族的长辈出面担保。” “既然你们刚才说，要成立个什么家族基金，还要共同管理。那你们几位，正好就是最合适，最有威望的担保人人选了。” “这样吧。” 奶奶的语气，不容置疑。 “明天，你们几个，就辛苦一趟，跟着之平去市里。” “到那个什么……证监局，把这份担保协议，给签了。” “只要你们把字一签，让之平的公司能顺利开起来。” “那你们说的那个‘家族基金’的事，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 什么？！ 去市里？ 还要去政府机关签字？ 还有……法律风险？！ 大舅公等人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之前那股“为家族抛头颅洒热血”的冲天热情，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就退去了一大半！ 奶奶那平静的“考题”，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堂屋里那潭名为“亲情”的浑水之中。 水花没有溅起多高，但水底那些丑陋的，盘算着吸血的污泥，却被搅得翻涌了上来！ 去市里？ 还要去政府机关签字？ 最要命的是，竟然还有该死的“法律风险”？！ 大舅公等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之前那股争先恐后，恨不得立刻把几百万揣进自己兜里的热情，像是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就熄灭得一干二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面对奶奶那平静的，似乎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充满了精致利己主义的推诿，正式拉开了序幕。 最先开口的，是辈分最高，刚才也叫得最响的大舅公。 他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硬生生挤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一边捶着自己的腿，一边唉声叹气。 “哎呀！大姐，你这说的哪里话！” “能为之平，为咱们张家出力，我这个当大舅的，怎么可能推辞呢？” “可是……可是你也知道，我这双老寒腿啊，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要命，根本走不了远路。这去市里，来回一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就要散架了呀！”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有心无力，为家族着想却被身体拖累的慈祥长辈。 紧接着，那个干瘦的二舅公，也连忙摆着手，一脸的“憨厚淳朴”。 “是啊是啊，大嫂，我……我就更不行了。” “我这一辈子，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是个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我这要是跟着去了，那不是给你们添乱嘛！万一在政府的同志面前，签错了字，说错了话，耽误了之平的大事，我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啊！” 他说得那么“诚恳”，仿佛真的是在为张之平着想。 有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身先士卒”，剩下的那些人，更是有样学样，将推诿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三叔公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儿子，此刻也连忙开口，他的理由，则更加的赤裸裸，更加的现实。 “大姑奶，去市里签字？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吧？” “我刚才可听清楚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以后公司要是开得不好，赔了钱，欠了债，是不是就要我们这些签了字的担保人，来帮忙还债啊？”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家里可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我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我儿子下个礼拜要相亲，走不开。” “我家里那几亩地，还等着我去收呢。” “我……我晕车，坐不了那么久的车。”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41章 我们仨，才是一家人 这一幕，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具杀伤力。 它就像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无情地，将那层名为“血脉亲情”的虚伪外衣，层层剥开，露出了底下，那因为贪婪和自私，而早已腐烂发臭的，丑陋的内里。 张之平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些不久前还称兄道弟，满口仁义道德的“长辈们”。 他心中，那最后一丝对家族温情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的心，凉了。 而奶奶，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这几个亲兄弟，看着这些所谓的家族长辈。 她那双本就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一点一点地，熄灭了下去。 最终，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彻骨的失望。 她终于看清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谓的血浓于水，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眼看着“担保”这件事没人肯接，那所谓的“家族基金”更是无从谈起。 大舅公知道，今天的算盘，是彻底落空了。 他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也终于挂不住了。 他干脆撕破了脸皮，将所有的伪装都卸了下去！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张之平，破口大骂道： “好啊！张之平！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啊！” “你们一家子，是早就串通好了，合起伙来耍我们这些老家伙玩呢，是不是？！”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也是我们张家的血！” 说罢，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带着身后那一群同样悻悻然的亲戚，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堂屋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张家三口人，那冰冷的，沉默的脸。 亲戚们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了一地破碎的茶杯，和一个破碎的，名为“亲情”的幻梦。 堂屋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之平的脸上，交织着被至亲背叛的痛苦，被当众羞辱的愧疚，以及……彻底看清一切后的释然。 李素芳则默默地站在丈夫身边，无声地抹着眼泪，为丈夫，也为自己刚才受到的委屈而心疼。 最终，还是奶奶，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仿佛吐尽了半生的执念和沧桑。 她没有再提那些糟心事，也没有去安慰任何人。 她只是缓缓地伸出那只干枯的手，拉过了身边张和的小手，紧紧握住。 老太太说完那句，又抬眼看自己那实诚得有点木的儿子，还有旁边温温柔柔的儿媳，这才慢慢开口，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 “以前我病着，脑子也浆糊，总念叨你们说要多亲近亲戚，家族得抱团人多才力气大……” “今儿个啊，我才算是活透了！” 老太太眼神清亮得，像被水洗过一样。 “人心啊指靠不住。”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儿子张之平身上，那眼神又疼惜又带点对不住的意思。 “之平啊听妈的。” “往后，家里的大事小情，多跟你儿子小和商量着办。” “这孩子年纪是小，可看得比老疙瘩都通透。” 这话儿，老太太说得是真讲究。 唉，活了大几十年的老太太，尝遍了人情冷暖，这才给这个家，指了条最明白的道儿出来。 “……妈。” 张之平喉头哽住了，抬头望着老娘，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重重点下头，那声嗯憋在胸口沉甸甸的。 这一场风波过去，这家人心贴得那叫一个紧实。 那些算计来、算计去，只想着从骨头里榨油的旧亲族？ 算啦，断了这门心思，从里到外，算是彻底掰扯清了。 自个儿的家，这才算真正立起来了！ 张和心里门儿清，火候到了。 他立马抓住机会，仔仔细细，把自己琢磨了好久的“星火网吧”往后的大路子——现在得叫“星火科技有限公司”了——给爹妈和奶奶摊开了讲。 怎么把现在的网吧像挂鞭炮似的连成串，他那套管铺子的独门法子怎么卖给别的老板挣钱，再到以后……搞游戏、弄那种大伙儿能在上头说话聊天的玩意儿，画了好大一张饼！ 这个原本只装在他小脑瓜里的未来江山，头一回，清清楚楚在灯光底下，摆到了一家人眼前。 这回，没人再皱个眉头。 张和立刻提出来：爸，这公司台面上得你掌舵，当董事长和顶名儿的东家。 妈呢，心细手紧，最合适管牢钱匣子。 他自己嘛，藏在后头，当那个真正握着船舵的人。 “我……我当董事长？”张之平瞪着儿子，手都没处安放了，激动得直搓大腿。 他活这半辈子，最大的官也就是厂里带几个人的小组长！ 这突然间，就要当一家……听着以后能有成千上百万家底公司的……大东家了？ “爸，这担子，这家里头，也就您扛起来最压秤。” 张和语气一点不含糊，透着信重。 张之平看着儿子那亮铮铮的眼睛，再看看老娘和媳妇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 灯底下，一家子偎在一块儿，越说越有劲儿，那光景，比熬出来的糖还甜。 …… 可就在这小院里头暖烘烘商量着以后光景的时候， 千里外那热闹繁华的魔都， 顶楼那间总晒不着太阳的大办公室里，空气冷得渗人。 赵宏远，总算从那儿子没了、事业塌了半边天的烂泥坑里，一点一点爬起来了。 他陷在巨大的红木椅子里，人瘦得脱了形，两鬓白丝丝的冒出来不少。 可那双眼里头，原先烧着的暴怒狂躁，倒是消停了。 换了种更瘆人的光，像盘在暗处的毒蛇，阴得硌人，还混着股子钻了牛角尖的邪劲儿。 他正支着耳朵，听手底下信得过的人，打听来的星火网吧的底细。 “老板，查准了，那星火网吧明面上的东家叫张之平。就那个……在亿安科技一股捞了五百多万的。” “他儿子叫张和，才八岁。他小舅子是市局刚提上来的，李景程，当副支队长的那个。” 听到这儿，赵宏远那双死水眼珠子，才终于动了一动。 他摆摆手，那手下立刻猫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死静死静的，只剩他一个。 他枯瘦的手指，慢吞吞地摸向桌上那台红得刺眼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等待的嗡鸣。 “去摸。” 声音哑得像生了锈的铁，带着一股子地窖深处的阴冷气。 “把这个叫‘张之平’的，从他买股票那天起，近两月，都见了哪些人，尤其是哪张桌子坐过，查！一清二楚。” 他略停了停，那声调掉进了冰窟窿： “姓周的，” 又一停，寒气更重： “……还有一个姓李的。” 第42章 开学日 在乡下度过了那段短暂而又温情的时光后，张和回到了魔都。 他没有立刻投身于那场即将到来的，与赵家的商业战争之中。 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事。 他背上了崭新的书包，迎来了他重生后的，第一个开学日。 九月的阳光，明媚而又温暖。 魔都实验小学的门口，张和穿着一身崭新的校服，混在那些真正天真烂漫的，吵吵闹闹的孩童中间，踏入了这座象牙塔。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极其新奇，又极其无奈的体验。 他那颗三十多岁的，历经了商海沉浮的沧桑灵魂，此刻，必须被强行塞进一个八岁孩子的躯壳里，去扮演一个符合这个年龄的，懵懂孩童。 语文课正上着最基础的拼音和汉字。讲台上老师念，底下学生跟着念。 张和混在同学堆儿里，也装模作样地认真听讲，捏着铅笔，在那田字格里，一笔一画地“学”写字。其实这些字，他闭着眼写一万遍也错不了。 开学摸底考，卷子发下来了。 张和一眼扫过去，“1+1=？”、“看图写字”……全是这些玩意儿。他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这考试对他来说，简直是遭罪。 他得使劲儿压着自己的脑子，逼自己犯点“刚刚好”的错。像“太阳”的“阳”字，他就故意省掉那一横。算“5+3”时，也假装掰了好一会儿手指头，才犹豫着在等号后头写了个“7”。 就这么憋着劲儿，他把自己的开学成绩，稳稳卡在了全班中游那个档口。 不过，时间一长，他的班主任刘芸老师就感觉不对劲了。 刘老师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热情满满，哪个孩子在她眼里都是宝。 张和这孩子上课，眼神总没个着落地飘，东看看西瞟瞟，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心不在焉，魂儿好像早就飞去了十万八千里外。 下了课，他也不像其他小子那样追着疯跑打闹，就一个人蔫蔫儿地呆在座位上。 在满心热情扑在教学上的刘芸老师眼里，张和这副样子，活脱脱就是难适应学校生活的表现，成了她心里特别要上心的“重点关注对象”。 也没多想，她就把他名字悄悄勾进了自己的小本本里。 可但凡阳光照得到的地界，哪能没有暗角呢？ 每个班总有那么个小团体，几个拔尖的带着一堆跑腿摇旗的。二年级一班的班长，叫李威。他爹在区教育局当个不大不小的科长。官说不上顶天，可在小学校里头，这“科长爹”的名头还挺唬人。李威身边也就少不了几个鞍前马后的小跟班，帮忙拎书包、递东西、跑腿传话，让他在孩子堆里显得格外“有面儿”。很快，李威也就盯上了这个沉默寡言、啥集体活动都没影儿的“闷葫芦”张和。 在李威那个半大孩子单纯的想法里：不合群？那就等于是好欺负。 于是乎，他理所当然地把张和当成了可以随便拿捏、给自己立威的好材料。 他开始有事没事地找张和的茬儿。 比如，趁张和扭头不注意的空档，偷偷把他文具盒塞到讲台最底下那层；或者，排队打饭时，装作人挤人、不小心地从后头使劲推搡他一把；甚至使个眼色，让他那帮小跟班冲着张和背后指指点点，嗤笑着喊他“没朋友的闷葫芦”。 对这些小孩子闹腾的把戏，张和就俩字：不理。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也懒得看那个跟个得意猴儿似的在自己周围蹦跶的李威。因为在他那世界里，这点儿小孩子的把戏，压根儿就没法在他心里头扑腾起半点水花。 可他的这种彻底无视，落在李威眼里，却成了明晃晃的窝囊和挑衅。 这反而让李威那股劲儿更足了，折腾的手段也就越发过分起来。 …… 一周后。 星火网吧里，张之平的手机突然震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请问是张和同学的家长吗？”电话那头一个温和的女声，语气里却透着一丝认真。 “哎，对，我是他爸，您是？”他应着，心里下意识地绷了一下。 “我是张和的班主任刘芸。” “哎哟！刘老师您好您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刚接电话时的微喘，似乎被打断了什么。 “张和爸爸，请您明天务必抽空来学校一趟，我们得当面好好谈谈。” 一听这话，张之平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他甚至没留意电话那边最后说了什么客气话，手指笨拙地摸索着挂断键。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挂的电话，脑子里只剩下“请家长”三个字嗡嗡作响，像卡了壳的收音机。 这才开学几天？张和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当天晚上，厨房的油烟机还在低声轰鸣，张和背着书包刚跨进门，张之平就把他拉到客厅掉漆的木茶几旁，仔细地、几乎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一遍在学校的情况。这让张和也有点发蒙，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上的小毛球。 他没觉得自己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午饭都是按部就班地吃完，课间就安静地坐着，怎么就被叫家长了？ 看着张和一头雾水的茫然表情，张之平也是一头雾水，父子俩对着桌上的半碟瓜子皮大眼瞪小眼。 但老师的电话都打来了，话筒都放回座机了，该去他还是要去的。 只是张之平心里像揣了只不消停的兔子，他和张和俩人凑在茶几前，把书包里的课本都翻出来又仔细研究了一番，连张之平也没察觉张和到底哪里出了岔子，书本崭新得连个折角都没有。 那就只能到地方再说了，看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晚，张之平睡得有点忐忑，身下的床单被翻来覆去弄得皱巴巴的。 也许是台灯映着墙上的老挂钟，那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也勾得他想东想西。 可能是自家儿子最近的表现太亮眼了？ 他不由想起上次被请家长的情形，每次出事似乎都是捅了篓子的大事，这让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不安生。 第二天清早，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泛着鱼肚白。 为了显出对老师的郑重其事，张之平特意打开衣柜最里面那格，翻出了家里最好的一件藏蓝色西服——袖口还留着上次熨烫不太平整的痕迹——穿上，送张和去了学校。 送完儿子，他没去校门口买包子，径直去了教师办公室那栋熟悉的旧楼。 老师办公室里采光很好，几盆绿萝在窗台上舒展。 张之平见到了儿子的班主任刘芸，年轻的脸庞透着点严肃。 “张和爸爸，是这样，”她稍稍前倾身子，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放着的学生名单上，“张和这孩子，很聪明，上课时眼睛一直盯着黑板，能坐得住，这点非常好。” “但……我观察一段时间了。”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窗外的操场，似乎在组织更合适的词儿，手指无意识地转了下桌上的圆珠笔，“他在学校里，好像有点……太静了，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其余时间安静得像一滴水融入了水池，显得特别孤单，几乎没跟谁说过话。” 第43章 捐一栋楼给学校 面对老师的话，张之平下意识地搓了搓公文包边角，显得有点局促。 他张了张嘴刚想回应两句，表示下关切，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就给推开了。 张之平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转头看去，发现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啤酒肚顶在前面，油亮的背头一丝不乱。 他是班长李威的爸，区教育局的老李科长。 当然，张之平可不认识他，不过看这人的做派，心里知道他大小是个领导。 他人还没站定，嗓门先亮开了，对着刘芸就冲：“哎哟小刘老师！我家小威那档子事儿，你跟对家聊得怎么样了？我可把话撂这儿啊——” 他声音高亢，手指习惯性地戳着空气，“这事儿必须有个说法！该赔不是赔不是，该赔钱一分不能少！我儿子不能白白吃这个亏！” 听到这话，刘芸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见，脸上已经换上客气：“李科长，您坐下说。这事儿我们正抓紧处理，您也别着急。” 老李这才正眼瞅见屋里还有别人。 他眼风一扫，掠过张之平那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嘴角轻轻一撇，那股子优越感丝毫没打算遮掩。 屋里空气僵住了半秒。 刘芸赶紧端起旁边水杯抿了一口，转开话题：“正好李科长您来了，有个事儿跟您商量。” “学校一直想盖个图书馆，这您也知道，就是经费始终没批下来。” “如果上边儿真的困难，我想……是不是能搞个募捐。” 说着，刘芸顿了一下，脸上挂这几分笑意：“当然，这也是校领导的意思。” 这话可说到老李心坎儿里去了！ 这不正是一个亮身份、显实力的绝好机会嘛！ 他当即腰板一挺，豪气地一拍胸脯，“啪”一声响动：“没问题！这是大好事儿啊！支持！必须得大力支持！” 话音未落，他手已经伸进那鼓鼓囊囊的皮包里，利落地掏出两张崭新的一百块大票——这可不是小数目。他用一种近乎甩的劲儿，“啪”一声把钱拍在刘芸的办公桌上。 接着，他扭过头，用一种带着训导意味的腔调，冲旁边的张之平开腔： “这位同志，瞅见没？” “教育上的事儿，那就得舍得下本！钱要花在刀刃上！” “当然了，”他眼神上上下下扫了张之平一遍，嘴角若有若无地撇了下，“像你们这样的普通家庭，可能不太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儿，我们也能理解。” 那轻视的眼神，加上那副鼻孔朝天的语气，像根刺，扎得张之平心口一疼。 张之平的脸“腾”一下就涨得通红。 不知怎么的，儿子昨晚临睡前那句看似随意的话，突然就清清楚楚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爸，明儿去见老师，别慌。” “老师要是说学校有啥难处，需要帮忙的……咱家现在好点了，能帮就帮一把。” 想到儿子的嘱咐，又看了看眼前李科长那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张之平那颗老实巴交的心里，第一次，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在刘老师和李科长都以为他会因为拿不出钱而羞愧退缩时。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刘芸老师，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而又坚定的声音，开口说道： “刘老师。” “我们家，也想为学校，为孩子们，出一点力。” “我们……我们公司，愿意捐一栋楼给学校。” “这栋楼，就叫……星火图书馆吧。” …… 一栋楼！ 这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瞬间，鸦雀无声！ 年轻的刘芸老师，和那位官气十足的李科长，都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或者，是这个男人，因为受了刺激，在说胡话。 寂静了足足十几秒后。 李科长，第一个，爆发出了刺耳的嗤笑声！ “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指着张之平，就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捐一栋楼？” “我说你这同志，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你知道一栋楼，要多少钱吗？！” “就凭你？” 他鄙夷地，再次上下打量着张之平。 “你是在哪个工地上搬砖，发大财了啊？” 面对李科长那充满了羞辱和鄙夷的嘲笑，张之平出乎意料地，没有争辩。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小人得志的科长，又看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刘芸老师，然后平静地，对着刘芸老师点了点头。 “刘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在满办公室嘲弄的目光中，沉默地离开了。 他那挺直的，不带一丝卑微的背影，反而让李科长脸上的笑容，显得有那么一丝滑稽。 ……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 张之平第一次，主动地，将儿子张和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门，这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男人，第一次，为自己白天的冲动，感到了后怕和心疼。 “儿子，爸……爸今天在学校，是不是给你闯祸了？”他搓着手，一脸的不安，“我被那个姓李的给气昏了头，话赶话就说出去了……捐一栋楼，那……那得多少钱啊？” 张和看着父亲那既愧疚又心疼的模样，心里一暖。 他知道，父亲正在从那个懦弱自卑的壳里，一点点地，蜕变成一个真正的，能为家庭遮风挡雨的男人。 “爸，你没闯祸。” 张和的语气，充满了肯定。 “你今天，做得对！做得非常好！” “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就越是觉得你好欺负。你只有一次，就把他打痛，打怕，他以后才不敢再来惹你。” 他拿出纸和笔，开始在上面计算起来。 “我查过了，现在建一栋三层的小教学楼，加上里面的桌椅、书架、还有第一批图书的采购费，全部算下来，大概……需要这个数。” 他将纸推到父亲面前。 上面，是一个清晰的，让张之平心脏猛地一抽的数字。 五十万。 第44章 这不合常理 “五……五十万？！”张之平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几乎是他们家现在所有流动资金的四分之一！ 就这么，捐出去？ 他的心，在滴血。 张和看出了父亲的心疼，他拉着父亲的手，认真地说道： “爸，你听我说。” “这五十万，从短期看，我们是亏了。” “但从长远看，这笔钱，是我们‘星火科技’，打入这个社会，最好的一张名片！” “它能给我们带来名声，能给我们带来官方的认可，更能给我，带来一个绝对安全的，‘天才儿童慈善家之子’的保护光环！” “有了这层光环，以后我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在别人眼里，都会变得合理。” “爸，你信我。这五十万，是我们花得最值的一笔钱！” 听着儿子那远超常人的分析和深谋远虑，张之平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 张和一直都是有远见的，这点张之平比任何人都清楚。 家里能攒下现在这些家当，都是靠他这个妖孽儿子，他既然说有好处，那就是真又好处。 他看着儿子那双自信的眼睛，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爸听你的！捐！” …… 第二天上午。 当魔都实验小学的校长，正在为新图书馆那十几万的资金缺口而发愁时。 学校的财务处，接到了一通来自银行的确认电话。 一笔高达五十万的巨款，直接从一家名为“上海星火科技有限公司”的对公账户上，打入了学校的指定账户！ 汇款备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六个大字—— “星火图书馆”专项捐款！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整个学校！ 当天下午，班主任刘芸，再次拨通了张之平的电话。 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不再是担忧和严肃。 而是充满了震惊、激动，和一种……近乎于敬畏的颤抖！ “张……张董事长！您好！我是小芸啊！” 与此同时，整个魔都实验小学，所有老师看二年级一班张和的目光，都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问题儿童”。 而是在看一个……行走的，会发光的金元宝。 校长更是亲自带着教导主任，在学校的大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接了前来办理后续手续的张之平。 “张董事长！欢迎！欢迎您莅临我们学校指导工作啊！” 校长那热情洋溢的态度，和恭敬至极的姿态，让张之平感觉像在做梦。 张和，也从一个孤僻自闭的“问题儿童”，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全校瞩目的，慷慨的慈善家之子。 而那个曾经在班里耀武扬威的班长李威，当天一回家，就被他那个消息灵通的李科长，用皮带抽得鬼哭狼嚎。 李科长用尽了自己这辈子所有恶毒的词汇，警告自己的儿子，从今往后，绝对，绝对不许再去招惹那个叫张和的“小祖宗”！ 第二天，在班级里。 李威远远地看到张和，就像老鼠见了猫，立刻绕着道走，连头都不敢抬。 之前那些跟着他一起起哄的“小跟班”，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孩子们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现实。 …… 这个消息，很快，便通过本地媒体的报道——《本地企业家慷慨捐资助学，五十万重金兴建“星火图书馆”》，传到了赵宏远的耳朵里。 他看着报纸上，张之平那张淳朴的笑脸。 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一个刚刚靠炒股发了笔横财的下岗工人，一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普通市民。 竟然有魄力，有眼光，拿出五十万的巨款，来捐资助学？ 这不合常理！ 这绝对不符合一个“暴发户”应有的行为逻辑！ 赵宏远对“张之平”这个人的怀疑，第一次，从一个被周立新和李景程利用的“棋子”，提升到了一个藏得很深的，可怕的对手的层面！ “去查！” 他在办公室里，对着自己的心腹，下达了新的命令。 “给我加大力度！我要知道这个张之平，他所有的背景，所有的人际关系！” “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 …… 学校为了表彰张家的义举，也为了宣传这件大好事，决定在下周一，举办一个极其隆重的捐赠仪式。 并向张和，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作为全校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这个消息，让张和，面临了一个全新的挑战。 他该如何，在全校上千名师生的面前，发表一番，既符合他八岁孩子的身份，又不会显得过于弱智，还能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他想传递的信息的讲话？ 如何发表一番既符合他八岁孩子身份，又不会过于暴露的讲话？ 这个全新的挑战，并没有让张和感到困扰。 因为他知道，最高明的谎言，往往都包裹着最真实的内核。 …… 一周后，魔都实验小学，大礼堂。 星火图书馆的捐赠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 区教育局的领导，市里的记者，和全校上千名师生，将整个礼堂挤得满满当-当。 张和穿着一身崭新的校服，打着红领巾，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上了那高高的主席台。 台下，校长和领导们，用一种看宝贝疙瘩的慈爱目光看着他。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着。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期待着，好奇着。 这个一夜之间，闻名全市的“天才慈善家之子”，会说出怎样一番惊人之语。 然而，张和，没有拿出任何讲稿。 他只是走到了那个比他胳膊还粗的话筒前，有些费力地，将它往下压了压，对准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他沉默了。 足足十几秒钟，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那片黑压压的人头，似乎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有些紧张，有些怯场。 台下的领导和老师们，都露出了善意的，理解的微笑。 这，才是一个八岁孩子，最该有的反应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可能会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时。 张和，终于开口了。 第45章 在我的棋盘上，你没得选 “大家好，我叫张和，是二年级一班的学生。” “我的班主任刘老师说我们学校要建一个新的图书馆。” “我不太懂什么大道理。” “但我知道多读书是好事，老师也是这么教的。” “等图书馆盖好了，我们都能去里面找到自己喜欢的书，用知识武装我们。” …… 这段话，简单到了极点，直白到了极点。 充满了孩子气的，天真的逻辑。 却又在冥冥之中，蕴含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刻和力量。 它完美地，契合了在场所有人，对一个早慧、善良、有爱心的孩子的全部想象！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大礼堂，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热烈，最真诚的掌声！ 掌声，经久不息。 …… 仪式结束后，张和正式启动了，对二叔张之国那家“利民网吧”的收购计划。 他要将那家位置绝佳，却被经营得半死不活的网吧，改造成星火网吧的二号旗舰店！ 这一次，他没有让父亲张之平出面。 他知道，以父亲那老实软弱的性子，面对自己的亲弟弟，根本拉不下脸来谈收购，更别说压价了。 他请动了舅舅李景程，以一个“中间人”的身份，去跟张之国谈。 书房里，李景程听完外甥的这个计划，眉头紧锁。 “小和，你疯了？你二叔刚刚才在老家跟你们撕破脸，现在又在装修上给你们使了那么多坏水，你还要去收购他的网吧？” “这是去送钱给他花！我不同意！”李景程的态度很坚决。 张和却不急，他只是平静地分析道： “舅舅，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 “头一件嘛，”张和掰着手指头：“二叔那网吧，生意是不咋地，可这地段摆在这儿呢，除了咱这家，数它最旺。咱要是能拿下，整个区的网线咱不就快织完了？”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点：“第二件，他那性子舅你也门儿清吧？记仇着呢！这回咱把他脸都打肿了，他那破网吧只要还在街对面戳一天，你就瞧着吧，保管像苍蝇似的嗡嗡围着你转，尽使些不上台面的阴招儿。把他‘请’进来，图个啥？不就图个清净省心，一了百了么！”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张和眼睛看着舅舅，“这事儿，我爸他…真不好露面。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让他去谈？能谈出个啥？气都得气饱了，脸也得撕破了。可舅你不一样，” 他小脸儿透着认真，“您是穿警服的，端的公家饭碗。您往那儿一站，就等于把规矩和章法给立那儿了。” “您只要过去当个中间人，”张和语气带着点笃定，“保管我二叔张之国，连根毛都不敢跟您炸。” 外甥这番话说得是又清楚又狠，条条都在理上。 李景程听完，半天没吭声。 他心里是真有点咂舌，才八岁的崽，盘算起事儿来比他这个活了三十多年的老油条还要周全，手腕更硬。 末了，他吐出口气，点了头。 “行吧，这事……包舅舅身上了。” …… 第二天头半晌，利民网吧里冷得跟冰窖似的。 张之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自从张和的网吧开业之后，他这的生意每况愈下，基本入不敷出了。 正此时，网吧的门被推开，张之国一转头，正对上李景程的眸子。 他立刻起身，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李……李支队长？”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这瘟神来干嘛来了？ 李景程眼皮都没抬他一下，只是迈步上前，将手中的文件夹仍在了桌上。 那里面装着张和给他的转让协议，他这回来就是干这个的。 对于这件事，李景程到没觉得姐夫和小外甥做的有什么不对的。 张之国吃里扒外，事情都是他先办的，现在人家来收账，情理之中。 “我姐夫要收你的网吧，考虑清楚的话，就签字。” 李景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又道：“没想好也没关系，交易作废，你自生自灭去。” 张之国立刻拿起文件，仔细看了一眼收购价格，眼睛立刻就有点飘。 这点钱够干嘛的！ 这他妈不是明抢吗？！ 一想到这，他心底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当即就想和李景程理论。 但他看到李景程那张板起的脸之后，心里的火又一下子熄了。 想想也是，人家早就算准了他的一切，给出的价格虽不高，但也算不错了。 现在他如果硬顶，那最后就只有关门大吉一个下场。 到时别说转让费，一根毛他都剩不下。 想到这，张之国长叹口气，心气儿一下就没了。 他顺手抓起桌上的笔，却发觉手腕有些抖。 他求助的看向李景程，可对方却根本没搭理他。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这么难写，手里的笔像是有千斤重一样。 最后一笔落下，张之国浑身的气力也像被那支笔抽干了，一下瘫软在椅子里。 李景程见他已签完字，拿起合同就准备走。 这时张之国忽然抬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这……是不是那孩子的主意？” 李景程连头都懒得回，转身便走了。 张之国全身都在抖，可他也知道，无力回天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顺利的出奇。 星火二店的招牌很快就做好了，挂在了原本利民网吧招牌那里。 张之国麻利的撤了，这期间他没见张之平，更没见张和。 他是连夜走的，网吧的东西都留下了，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另一边，星火二店的装修如火如荼的开始，而且进展极快。 因为有了钱，二店专修的比一店更豪华，机器用的也是更好的。 这几天，老爹张之平忙的脚不沾地，在两个店里来回转。 累是真累，但赚到手里的钱也是真真的。 至此为止，张和规划的初期版图已经有了规模。 家里有了钱，父母也支持，奶奶的身子也越来越好，张家的日子开始蒸蒸日上。 这是张和一直期盼的场景，但他却并未松懈。 商场如战场，一时的成平算不得什么。 未来，还不知又多少危机等着他。 第46章 毒蛇的反噬 这几天的天气并不算好，就和赵宏远的心情一样。 集团股价跳水，赵宏远奋斗多少年的积蓄都要空了，连他儿子也入了监狱，这绝对是他的人生低谷！ 这一切，都他妈是张家害的！ 都是张家害的！ 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中的资料。 他已经确定了李景程就是张家的后台了！ 这点经过几波的属下探查，绝对错不了！ 现在他的属下就在身边儿站着呢，战战兢兢的。 赵宏远快要气疯了。 原来和张家的事根本就不是一个八岁孩子的原因，是这个李景程！ 妈的张家也是够牛逼的，居然把一个八岁的孩子推到前台来，还真让他以为对方家里出了个了不得的麒麟子！ 至于李景程，更是他妈的！ 赵宏远是商人，不被逼到万不得已，是根本不可能对官家的人动手的。 之前的事就差点把他逼死，所以他早就想接触李景程了。 他用的手段自是最驾轻就熟的——行贿！ 可李景程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把他的人轰出办公室了！ 那时赵宏远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认为李景程就是个榆木脑袋，认死理。 现在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这李景程分明就是张家幕后的人，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帮张家！ “老板，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属下此时低声开口询问，赵宏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后边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属下立刻点头，转身下去。 赵宏远想了一下，放下资料，拿起了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对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帮我约一下鬼手。”赵宏远对电话那边道：“我有一件事，他肯定有兴趣。” 挂断电话，赵宏远面露冷笑。 他要找的这个鬼手可是大有来头，是前些年叱咤风云的高智商罪犯，半个月前才刑满释放。 最关键的，当初这鬼手，就是被李景程亲手抓进去的。 找他来对付李景程，再合适不过！ …… 一天之后，某差室内，赵宏远见到了鬼手。 赵宏远没绕弯子，把一张五百万的银行本票推到鬼手面前的茶桌上，指关节在票据上轻轻叩了下。 “事都和你说了，办法你自己想。” 赵宏远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决然：“总之一个月内，在魔都再干一票大的，要干得干净，干得漂亮，让警察抓不到任何证据。” “事成之后，这张本票，就是你的。我还会安排你偷渡出境，后半辈子在国外逍遥快活。” “鬼手”看着那张本票，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但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警惕地问道：“赵老板，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去做这种事？” 赵宏远笑了，那笑容，阴森无比。 “因为，我要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我要让那个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的，所谓的神探李景程，亲自去办一个，由你导演的，他永远也破不了的悬案！” “我要让他头上的光环，变成压垮他的巨石！我要让他的仕途，他的骄傲，他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听到“李景程”这个名字，“鬼手”的眼中，瞬间迸射出强烈的，刻骨的恨意！ 他摸了摸自己那只在当年被李景程亲手打断过，至今还在阴雨天隐隐作痛的手腕。 他知道，这是他复仇的，唯一的机会。 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 …… 一周后。 这个叫“鬼手”的惯犯，精心策划，不负赵宏远的“厚望”。 他很快，就在本市最繁华的南京路上，制造了一起影响极其恶劣的，周大福珠宝店抢劫案！ 作案时间，是在一个停电的雨夜。 案犯在短短十分钟内，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破解了最先进的德国保险柜，抢走了价值超过三百万的钻石和珠宝。 整个案发现场，干净得就像被清洗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指纹，任何一根毛发，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作案的手法，与“鬼手”当年被捕时的案子，有几分相似，但又高明了无数倍！ 这起恶性抢劫案发生后，因为案值巨大，影响恶劣，立刻引起了市局高层的高度震怒！ 当天，就成立了“11。2特大珠宝抢劫案”专案组。 而刚刚晋升为副支队长，经验丰富，且对“鬼手”的作案手法最为了解的李景程，毫无悬念地，被直接任命为了此次专案组的…… 总负责人。 赵宏远的毒计，正在于此！ 一张针对李景程事业和前途的，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他，已经成了自己宿敌的，笼中之鸟。 一张针对李景程事业和前途的，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而作为笼中之鸟的他，对此，还一无所知。 “11。2特大珠宝抢劫案”专案组，办公室内。 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李景程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面前的烟灰缸里，也早已塞满了烟头。 他身后的白板上，画满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线条和人物关系图，但每一条线索的末端，都画着一个大大的，充满了挫败感的问号。 这案子比他的还难搞得多。 他之前就办过鬼手，知道这人的路数。 可这人明明才出狱没多久就再次犯案，而且滑的和泥鳅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 他已经因为这个案子犯愁了好几天了。 从警这么多年，他大大小小的案子办了无数，却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从作案的手法看，这绝对是鬼手的手笔没错，可李景程就是找不到任何和这个人有关的线索。 直接调查鬼手这人也没有头绪，这人出狱之后，就像是滴进海里的一滴水，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真是愁死了！ 另一边，下午放课铃声刚歇，张和收拾书包正准备回家，眼角余光却瞥见教室后排角落好像缩着个人影。 是林晓晓，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像是在哭。 张和脚步顿住了，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怎么会在这哭呢？ 第47章 来自同桌的求助 林晓晓是那种在班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女孩。 她性格很文静，不爱说话，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一朵不起眼的小蘑菇。 张和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子。 “你还好吗？” 林晓晓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擦着眼泪。 “我……我没事。”她低着头，不敢看张和。 张和没有多问，他只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然后，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坐了下来。 或许是张和的耐心和沉默，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又或许是，她心中积压的委屈和难过，实在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在沉默了足足十几分钟后。 林晓晓终于用一种断断续续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说出了她伤心的原因。 “我……我爸爸……他被人欺负了……” “他……他是市里周大福珠宝店的经理……” “前几天……我们店里……被坏人抢了……抢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我爸爸……已经被停职了……他们说是我爸爸没有尽到责任……” “他现在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喝酒，还说……还说警察都没用，根本就抓不到那些坏人……” 珠宝店抢劫案！ 周大福！ 经理！ 这几个关键词，像一道道惊雷，在张和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心中巨震！ 他怎么也想不到，舅舅李景程正在办理的那桩，由赵宏远在背后一手导演的，用来陷害他的主线大案！ 竟然能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自己的校园内，与自己产生交集！ 林晓晓，这个他毫不起眼的同桌，她的父亲，竟然就是那起案件的，核心当事人之一！ 一瞬间，张和就敏锐地意识到。 这是一个绝佳的，千载难逢的，可以让他用一种最合理的，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介入这起案件的机会！ 他安慰了还在哭泣的林晓-晓几句。 放学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或者去网吧。 他让正在校门口等他的父亲张之平，带着他，直接去了那个，他本以为，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去的，威严肃穆的地方。 市刑侦支队，办公大院。 看着眼前那栋挂着国徽的，庄严的灰色大楼。 张之平有些紧张地问道：“儿子，我们……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张和仰着头，看着那枚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国徽，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天真，却又充满了正义感的表情。 他拉着父亲的手，用一种理直气壮的，清脆的声音说道： “我的同桌，她爸给人欺负了，她也老被笑话。” “她胆子小不敢来，那我就替她来！” “我得找警察叔叔，我要报案！” 当张和拽着他爸的手，站在市刑侦支队那扇有大盖帽徽章、门口还杵着戴白手套的武警的大门边上，歪着脑袋朝武警说出这话时。 连这位平常板着脸、啥阵仗都见过的武警战士，都一下子给懵住了，捏着枪背带的手指头都松了又紧。 没辙，他抄起电话打到了楼上。 楼上专案组办公室里，李景程正盯着白板上那几根孤零零的关系线，愁得直薅头发，听见电话响没好气地抓起来。 “李支队，您家外甥……还有您姐夫在楼下呢。” “硬说是……要找您报案。” 李景程一听，脑门子嗡一下就大了。 李景程立刻下楼，看到张和当即开卷。 “你们爷俩来干嘛来了！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 “胡闹什么！” 张和半点儿不怵：“舅！我同学让人欺负了！我报官来了！” “成成成，有事儿赶紧说！” 李景程是有点怕了自家这个小祖宗了。 “不着急，舅舅你先忙你的。” 张和朝李景程笑了笑，居然直接拉起他老爹的手，进了李景程的办公室了。 李景程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可他就是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子。 张和进了办公室，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吃，而且还直接躺在沙发上了。 他老爹到是规矩，只是坐在一边儿，看着李景程，就是一个劲儿的笑。 李景程彻底没电了，他长叹口气，对张和道：“那你就现在这待着，那也不准跑，听见没有？！” “乱翻我东西，仔细你的屁股！” “知道了知道了！”张和摆摆手：“就在这待着！” 李景程拿大外甥是一点招都没有，只能迈步出去，关门之前还不忘和张之平道：“看好你家这子儿，可千万别闹幺蛾子” “哎！” 李景程这就走了，张和可没闲着，他立刻就起身，直接开始翻李景程的东西。 一边儿的张之平都看傻了，赶忙伸手拦着，嘴里道：“你干啥！” “你舅舅这都是涉密的东西，你也敢翻！” “看看废纸有什么的。” 张和朝他老爹一笑：“我找几张叠个纸飞机玩。” “小祖宗！”张之平根本不撒手：“你可别瞎闹了！” “我没瞎闹，我就想玩个纸飞机。”张和从老爹怀中挣脱：“爸爸放心，我肯定不乱看。” 张之平也没电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和在废纸篓里忙活。 另一边，专案组会议室，气氛凝重。 线索全都断了，这不光是李景程自己的事，所有参案的警官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绝对有高手在背后擦屁股！不然能抹得这么滑溜？！一根毛都抓不着！” 一个警察咬着牙道：“鬼手才出狱，他能有什么资源！” “说的好像我们不知道一样。” 另外一个警察搭话：“现在就是人消失了，手法和之前都一样，线索一条都没有，咋办！” “咋办？从最开始的查！调查走访，一点点的摸！还能咋办！” “你知道这案子牵扯多少人！一家家的走访，咱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会议室里眼看就吵起来了，李景程长叹口气，直接起身，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都别吵吵了！” 李景程一声爆喝，会议室安静了，但所有警官都愁眉不展，钢牙紧咬。 鬼手这次方案，就相当于是直接抽他们大嘴巴，这谁受得了。 “行了，都别在这吵吵了，先回去休息。” 李景程尽可能的压住心中的火气，低声道：“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听到这话，会议室中的警察才三三两两的走了。 李景程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去看会议室的白板，而是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开门，李景程就愣了，随即心底的火完全压不住了。 此时，张和这小祖宗正趴在他的办公桌上，把他废纸篓里的所有纸全都倒出来了，不知在摆弄什么呢。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 李景程张嘴就要骂，可话到了一般，却直接愣了。 张和此时手里正拿着一张纸，上面明显是涂鸦，正天真无邪的看着他呢。 看着孩子那无辜的眼神，李景程心底的火一下就散了大半。 工作上的压力，和人家孩子有什么关系。 外甥正是天真烂漫的年岁，调皮捣蛋是正常的。 李景程又叹口气，居然没在说什么。 第48章 一张藏宝图 “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景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画纸，嘴里嘟囔着。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把这张废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的前一秒。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劈中了一样，僵立当场！ 只见张和的这张涂鸦，看似杂乱无章，幼稚无比。 画的左边，是一栋歪歪扭扭的，像是珠宝店的房子。 房子的周围，是几条同样歪歪扭扭的马路。 画的中间，是一辆画得像甲壳虫一样的小汽车。 还有一个火柴棍一样的小人，正从汽车里探出头，朝着旁边一个画着圈圈的，像是下水道井盖一样的东西，丢了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包裹。 如果只是这样，李景程只会觉得这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 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是！ 张和在这几条歪歪扭扭的马路上，用拼音，标注了几个路名！ 而这几个路名，正是那家周大福珠宝店附近，几条最关键的，没有任何监控探头的…… 监控死角路线！ 而那个，被他随手画出来的下水道井盖！ 则是他们在进行现场勘查时，被所有刑警，包括他自己，都彻底忽略掉的一个致命细节！ 一个石破天惊的，大胆到了极点的想法，像一颗原子弹，猛地窜入李景程的脑海！ 劫匪，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选择驾车，从那些布满了监控的大路上逃离？！ 他会不会，只是利用了这几条监控死角，将车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然后，将所有的赃物和作案工具，通过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下水道系统，进行了转移？！ 这个想法一出来，李景程就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这，太有可能了！ 这，也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查不到任何车辆的逃离痕迹！ 他拿着手上那张薄薄的，画满了幼稚涂鸦的A4纸。 感觉自己拿的，根本不是一张废纸。 而是一张，能解开所有谜题的……藏宝图！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 他猛地转过身，像一头疯狂的猎豹，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冲进隔壁那间，所有队员都还垂头丧气，准备下班的专案组大办公室。 对着所有人，用一种嘶哑，却又充满了极致亢奋的声音，大声咆哮道： “所有人！立刻！马上！” “重新勘查现场！” “通知市政部门！调动所有工程车！” “跟我去检查案发地周围，所有的，下水道系统！” “跟我去检查案发地周围所有的，下水道系统！” 李景程那充满了极致亢奋的咆哮，在整个专案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所有原本已经垂头丧气，准备下班的队员们，全都被自己队长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于疯狂的命令，给弄得一头雾水。 检查下水道？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们是刑警，不是管道工！ 而且，案发地周围的下水道系统，错综复杂，如同蛛网，里面的环境更是恶臭不堪，这要怎么查？ 一名年轻的队员，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李队，这……这不太可能吧？下水道里那么脏，劫匪怎么可能从那里转移赃物？” “是啊李队，我们已经把现场周围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任何井盖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啊。” 李景程没有解释。 他只是将手上那张，被他外甥画得乱七八糟的涂鸦，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不要问为什么！” “这是命令！” “所有的可能性，我们都必须百分之百地去排除！现在，立刻行动！” 看着队长那不容置疑的，甚至有些癫狂的眼神，所有队员，尽管心中充满了匪夷所思，但出于对李景程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任和服从，他们还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 夜幕降临。 南京路，周大福珠宝店案发现场。 周围早已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几辆大型的市政工程车，将刺眼的探照灯，对准了地面。 一群穿着制服的刑警，在李景程的亲自带领下，忍受着那股从地下翻涌上来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开始对案发地周围，所有的下水道系统，进行地毯式的，一寸一寸的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除了厚厚的，黑色的淤泥，和一些生活垃圾，他们一无所获。 一些年轻警员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怀疑和抱怨的神色。 他们觉得，自己的队长，这次是真的想破案想疯了，竟然会相信一张小孩子的涂鸦。 李景程没听劝。 他甚至抢过铁铲，二话不说就爬进了那个最深的窨井。井底淤泥黏腻的腥气直冲脑门儿，污水漫过雨靴灌进来，冰凉刺骨。他弓着腰，在齐膝深的黑水里一下下翻搅着铲子，污泥点子溅得脸上、制服领子上到处都是。 上面等着的人越来越沉不住气。眼看着太阳又往西偏了一寸，就在有人小声嘀咕“是不是弄错方向了”的时候—— “李队！快！这边！” 外围排水沟那儿，一个顶着“88”警号牌的年轻警员，嗓子都喊岔了声。 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电源开关，所有人一个激灵站直了。 李景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井口蹿出来，顾不得擦一把快糊住眼睛的污泥，深一脚浅一脚就朝着喊声冲过去，脚下的臭水被踩得噼啪乱溅。 喊他的警员手上捧着东西沾满了滑腻的泥浆。 “李队，清淤泥时刮手碰到的。” 李景程劈手一把接过来，几步冲到探照灯下，强光一照，看到是个包裹。 李景程抖开一副白手套戴上，随即屏住气，小心翼翼地开油布。 盖子掀开，所有人都愣了。 珠宝店内丢失的东西似乎全都在这，令郎满目！ 包裹里不知有珠宝！ 珠宝边儿上，还有一副黑色手套和一根细西铁棍。 空气凝固了一秒。 李景程心里发紧，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这里怕是有一连串的证据链了！ 这案子，快要见光了！ 第49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通过对那根撬棍上，遗留下来的使用痕迹进行分析。 再结合五年前“鬼手”的卷宗进行比对。 警方很快，就百分之百地锁定了，那个有重案前科的惯犯——“鬼手”刘全！ 一张天罗地网，以市局为中心，迅速地，向整个魔都铺开！ 不到十二个小时。 那个自以为作案手法天衣无缝，正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里，做着发财美梦的“鬼手”刘全。 被一脚踹开房门，从天而降的李景程，亲手死死地，按在了床上！ …… 市局，审讯室。 面对着那些被他亲手沉入下水道，却又被警察奇迹般捞出来的赃物和作案工具。 刘全那原本坚固的心理防线，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栽了。 栽得莫名其妙，栽得匪夷所思。 但他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手上的一把刀。 要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交代了所有自己作案的细节。 但是，当李景程问到，他是如何策划出如此天衣无缝的逃跑路线，又是如何得知珠宝店内部的安保漏洞时。 刘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交代出的一个名字，却让负责审讯的李景程，和连夜从证监局匆匆赶来的周立新，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我。” 刘全看着对面的李景程，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 “真正雇佣我，并且为我设计了所有作案和逃跑路线的人，是你们的老熟人。” “他说，他要我，用最高明的手段，去抢一次，让你李景程，一辈子都破不了案。” 李景程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是谁？！” 刘全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他说，他叫自己……” “‘股神’老王。” “王建国。” “他说，他叫自己……‘股神’老王。” “王建国。” 王建国！ 这个名字的出现，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在审讯室里轰然炸响！ 它以一种最意想不到，也最合理的方式，将两条看似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亿安科技案”和“11。2特大珠宝抢劫案”，狠狠地，劈到了一起！ 李景程的瞳孔，猛地一缩。 周立新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个在证券交易所里，因为和张家打赌而身败名裂的，所谓“股神”。 那个对张家，对自己，都怀恨在心的跳梁小丑。 他，竟然是这起惊天大案的幕后策划者？！ …… 半个小时后，市局，李景程的办公室。 烟雾缭绕，空气压抑得像要凝固。 周立新和李景程，两个人都沉默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一条清晰无比，却又阴险到了极点的逻辑链，已经在他们的脑海里，缓缓浮现。 “我明白了。” 李景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将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声音嘶哑。 “这一切，都串起来了。” “赵宏远因为他儿子的事，对我们，尤其是对张家，怀恨在心。” “但他知道，直接对我动手，风险太大。于是，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白手套’——王建国！” 周立新点了点头，接过了话头，眼神冰冷。 “这个王建国，因为在股市上输给了张和，同样对张家恨之入骨。而你，李景程，作为张家的靠山，也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报复的目的。” “所以，赵宏远出钱，出关系，王建国出谋划，出那套他引以为傲的，所谓金融高材生的反侦察能力和犯罪逻辑！” “他们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联手给我，也给你，设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这个局，一环套一环，阴险到了极致！ 王建国利用自己对李景程的了解，精心策划了这起抢劫案。 他知道李景程的软肋，知道他骄傲于自己的破案能力。 所以，他让“鬼手”用一种与过去相似，却又更高明的手法作案，故意将所有的线索，都引向一个死胡同。 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李景程！ 让他接手一个，由他亲自导演的，他自己永远也破不了的悬案！ 一旦案件在规定时间内无法侦破，李景程作为专案组组长，将承担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他那“神探”的光环，将就此被打破！ 他的仕途，他的前途，他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而赵宏远，则可以躲在幕后，兵不血刃地，除掉这个最碍眼，也最硬的绊脚石！ 好狠的计策！ 好毒的用心！ 如果不是张和，那个仿佛开了天眼一般的外甥，用一张神来之笔的涂鸦，指出了那条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下水道。 李景程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他心底清清楚楚地冒出一个念头：这回，怕是要把大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后背的衬衫布料，不知何时已紧紧贴在了皮肤上，黏腻冰凉。 “赵宏远……” 隔着一张堆满文件、略显油腻的办公桌，周立新缓缓地吐出一缕灰白的烟雾，那烟圈在空中挣扎了一下，随即散开，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只是那片眼神里，早先沸腾的怒火已然熄灭，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寒意，仿佛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被压低了。 李景程看懂了那片冰寒。 他清楚——事情的本质彻底变了调。 赵宏远这已不再是简单的商业倾轧、经济黑幕。 他妄想拨弄国法的天平，陷害头顶国徽的公职者！ 这不啻于把一只脚狠狠踏在了国家机器的基石上。 踩线了。 踩在了一条没有丝毫余地、绝不容践踏的红线上！ “证据链，现在齐了。”周立新轻声道：“收网吧。” “是！” 李景程霍然椅子中弹了起来。 周立新的面色也严肃起来，他当即起身，沉声道。 “命令！” “第一，立即拟发王建国的A级通缉令，他是这次抢劫案的主脑！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给我揪出来！” “第二，马上申请最高级别的监控权限，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盯死赵宏远，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明白！” 李景程应声立正，下颌绷紧，那股骤然爆发的力量感震得办公桌又轻微地晃了一下。 第50章 两条毒蛇，缠在了一起 几乎于此同时，另一边。 远大集团总部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赵宏远面色平静，整个人似是凹进了椅子里，心底有充斥着某种无法言表的悸动。 手机就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似是在等什么重大的消息。 “嗡！！~！！” 忽然，手机震动，赵宏远几乎是弹射起身，直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他十分熟悉。 “失败。” 对方只说了两个字，却像是一阵闷雷，狠狠的轰在赵宏远的头上。 听筒中传来阵阵忙音，赵宏远呆立当场，半晌未动。 失败了…… 那证明他所有的布置都失效了。 可这般天衣无缝的布置，是怎么失效的……为什么…… 无数念头在赵宏远脑中穿过，化作无边的质疑和不甘。 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输了……无论是怎么输的，结局已经注定，而且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了。 手机从赵宏远的手中滑落，落在名贵的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他甚至到这一刻，都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输给了谁。 是那个油盐不进的周立新？还是那个看似鲁莽，实则心机深沉的李景程？ 亦或者，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幽灵一样，笼罩在所有事件上空的，神秘的“张家”？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上，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坐以待毙，等待手铐和审判？ 不。 他赵宏远在商海沉浮半生，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 而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亡命徒般的狠辣和果决！ 在一个深夜，当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时，他做出了一个最疯狂，也是最后的决定。 他要启动那个，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一旦失败，就玉石俱焚的末日预案！ 他拨通了一个又一个加密的电话，向那些潜伏在世界各地，只忠于他一人的心腹，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启动‘清道夫’计划。” 一夜之间。 远大集团所有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所有可以变现的资产，通过一个极其复杂的，遍布全球的地下钱庄网络，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被迅速地，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一个设在瑞士银行的，最高级别的匿名账户里！ 与此同时，集团总部那台巨大的碎纸机，工作了一整夜。 所有对他不利的关键文件，所有的账本，所有的合同，都在黎明到来之前，化为了无法复原的齑粉。 而那个被全城通缉的“股神”老王，和几个掌握着赵宏远最核心秘密的手下，也都在这一夜，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假护照，通过不同的，隐秘的偷渡渠道，连夜潜逃出境！ 他要釜底抽薪！ 他要卷走所有的资产，让周立新和李景程即使最后能抓到自己，也只能得到一个一无所有的空壳公司，和一堆无法追回的烂账！ 他要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成为最大的输家！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 周立新和李景程，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手持最高检察院签发的正式逮捕令，以雷霆万钧之势，冲进了远大集团的总部大楼。 李景程第一个冲进了赵宏远的办公室，却并未看到他的人影。 他们看到的只有片狼藉，办公室里，早已人去楼空。 只有那台还在散发着焦糊味的碎纸机和一地的纸屑，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 “立刻布控，控制大楼里的所有人！” 周立新反应最快，当即立刻下令：“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是！” 属下立刻领命而去，动作极快。 但周立新和李景程都知道，已经晚了。 他们是乘坐电梯直接上的顶楼，楼下也早就安排了布控的人员。 赵宏远没了踪影，那就证明两点。 一，公司的账目早就被被彻底掏空了， 二，核心的财务和行政人员，必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易行动报告很快就递了上来，李景程看着手中的报告，钢牙紧咬。 周立新则完全没有查看报告的意思，他的脸阴沉的几乎要滴水。 事情明摆着，赵宏远失踪了，所有核心的人员也都忽然蒸发，这里面绝对又鬼！ “他妈的！” 李景程狠狠的将报告仍在了地上，用力的踩了一脚，随即一拳锤在了身后的警车上。 “这么发泄没用！” 见他这个样子，周立新皱眉道：“有这功夫，还是想想嫌疑人能往什么地方跑！” “他还能去哪！” 李景程咬着牙道：“所有的港口、机场、高速公路，甚至国道和乡间小路都戒严了！” “除非他会瞬间移动，活着能遁地，不然绝对……” “嗡嗡！”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李景程立刻拿起电话，开口便问道：“怎么样？” 他以为是外部的小组有什么发现，可电话电话那面却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李叔叔！不好了！张和不见了！！” “什……” 李景程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才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周晚晴。 李景程立刻感觉一团乱麻在脑中炸开，他强迫自己冷静，直接开口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没去上学！” 周晚晴带着哭腔：“在家里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张纸条，现在他爸妈都快疯了！” “李叔叔，怎么办啊！” 李景程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件事和赵宏远有关，他当即问道：“你别慌！别慌！” “告诉我！纸条上写什么了！” “我给你发传真了！” “李叔叔……” 李景程没在言语，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周立新一眼，周立新也眉头紧皱，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李景程立刻像疯了一样跑回了警局，在自己办公室看到了那张发来的传真。 那是一幅孩子画的涂鸦，是一张幼稚的地图。 李景程皱眉仔细的看，辨认出了几个标志性建筑。 这个地图……画的是魔都港货运码头，三号仓库！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51章 十万火急 魔都港，国际货运码头，三号仓库。 当李景程看清纸条上那个用红色箭头标注出的，最终的指向时，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被抽空了。 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绑架！ 赵宏远，那个已经穷途末路的疯子，他竟然狗急跳墙，绑架了张和！ 他要把张和当成他最后的人质，从这里，偷渡出境！ 这个最坏，也最可怕的可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李景程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立刻！马上！通知指挥中心！” 李景程对着手里的对讲机，发出了近乎于咆哮的，嘶哑的指令！ “请求最大规模的警力支援！封锁整个魔都港！特别是国际货运码头！重复！封锁整个码头！” “报告指挥中心！嫌疑人赵宏远，极有可能绑架了一名七岁的男童作为人质，准备从货运码头潜逃出境！我再说一遍！人质是一名七岁的儿童！” 下达完指令，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拨通了姐姐李素芳的电话。 他知道这通电话非打不可。 可心脏往下沉，一想到这通电话砸过去，对那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意味着什么，手就有点抖。 铃声响了几秒，那边接了。 “喂？景程啊？”李素芳的声音先蹦出来，带着点睡醒不久的鼻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背景里小和昨晚看的动画片声音没关干净，“这么早？是不是有啥好信儿？” 李景程喉咙发紧，那刀口子一样的话抵在舌尖上。他嘴唇动了动，没声儿。 “姐……”他再开口，嗓子哑得像是被风干了一整夜的枯枝掰断了。 李素芳那边的笑意立马收住了。“景程？你声儿不对啊？咋了你？是不是出啥事儿了？”她语气瞬间拔高，焦急透过话筒扎过来。 李景程猛地闭紧了眼，眼眶又热又胀。一滴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滚下来，烫过脸颊。他使劲吸了口气，仿佛要把所有力气压进肺腑深处，才终于把那几个沉重的字，一个一个从齿缝里挤出来： “姐……是，是小和……小和丢了……” “八成……八成是叫赵宏远那畜生给……扣下了！” 话筒那边，李素芳的呼吸——断了。死一样的寂静里，只剩下电流模糊的嘶嘶声。 紧接着，是一声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的呢喃。 “不……不可能……” 然后，“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张之平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从听筒里传来。 “素芳！素芳！你怎么了！” 李景程知道，自己的姐姐，当场昏厥了过去。 这个刚刚才从苦难中走出来，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的家庭，因为张和这突如其来的“失踪”，再一次，陷入了比当初丢钱时，更深，更黑暗的绝望和恐慌之中。 …… 周立新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同样震惊！ 他立刻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经济案件，而是已经升级为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绑架大案！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与李景程汇合。 两路人马，带着数十辆警车，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笛，像两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风驰电掣地，冲向了魔都港！ 周晚晴在得知消息后，哭着喊着，坚持要跟着一起去，她的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担忧和恐惧。 …… 魔都港，国际货运码头。 这是一个由钢铁和集装箱构成的，庞大、冰冷，而又混乱的王国。 数以万计的集装箱，像一座座沉默的，五颜六色的山峰，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巨大的起重机，在空中挥舞着钢铁的臂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与码头本身的嘈杂，交织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数百名警察，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 他们攥紧张和的照片，一头扎进这片冰冷的钢铁森林里，对着每个仓库、每个能钻人的角落，一寸寸地扒拉。 可这太难了。 码头大得让人绝望。 集装箱堆得望不到头。 几个人扑在里面，活像几只没头苍蝇，东撞西撞，半天捞不着半点有用的东西。 李景程整张脸都憋红了，焦急的嘶吼。 “张和——！听见没！应一声啊！”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却只能听到反射回来的回声。 就在这片钢铁丛林快要吞掉最后一点天光时—— 李景程焦急万分，正当他有些不知所措时，一个时声音忽然传来。 “李队！这边！这边！” 李景程立刻转头看去，便见一个年轻警员站在三号仓库附近，一脸的焦急：“这边不对劲！” 李景程几乎是窜过去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到了那警员近前，警员立刻指向身旁的墙角，那角落几乎都被垃圾堆满了。 一个儿童书包被埋在垃圾堆里，像是暗夜中的星，格外刺眼。 李景程立刻扑了过去，一把将书吧抓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 这……就是张和的书包。 这还是张和开学的时候，他亲自给外甥买的，绝对错不了！ “李叔，你看这！” 正当李景程精神紧绷，双目充血时，周晚晴的声音又忽然传来。 李景程闪电般回头，便见周晚晴指着一旁的地面，而那地面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一个箭头。 箭头直直不远处的一个蓝色集装箱。 集装箱上用白色的油漆标注着编号——MAERSK - 7758！ 看到这记号之后，李景程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卡住了。 但他毕竟训练有素，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所有人，立刻行动！” 在看到集装箱的瞬间，李景程立刻下令，果断又坚决：“狙击手上狙击位！” “所有行动组，把这集装箱给我围住！” “一只苍蝇也不能跑出来！” 于此同时，周晚晴立刻被其他警员拉着后退，李景程的目光则死死的看着那蓝色集装箱。 狙击手已然就位，所有突击队在不同的方向摸了过去，只等李景程的下一步命令。 第52章 瓮中捉鳖 整个码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远处，几只海鸥懒散地掠过水面，发出沙哑的叫声，却衬得这片死寂更加突兀。那震耳欲聋的起重机轰鸣声，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仿佛消失了一样。 每个人都像被钉在原地，海风里夹杂着咸腥味，吹起警服一角时，才能听到布料摩擦的轻微声息。 他们只能听到自己那，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一名年轻警员下意识地擦拭手心渗出的冷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 李景程从一名警员手中，抢过了一个大功率的扩音喇叭。 他的手有点微抖，粗糙的手指捏住喇叭时，金属的凉意刺得他稍微一愣，但他还是粗暴地将喇叭扯到嘴边。 他拼命压住声音里那股不受控的颤抖，还有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杀意，朝那死寂的巨大蓝色铁皮箱子发出最后吼声。手里的喇叭死沉死沉，坠得他酸胀的胳膊发麻。 “赵宏远！知道你躲里面！” “没路了！扔家伙！把人放了！” “听着！就这一条路给你走！” 那声音给喇叭一扩，轰响在空荡荡的码头上，震得人耳膜嗡嗡的。 几只麻雀吓得从集装箱缝里窜出来，翅膀扑棱棱地搅动着阴沉的天。 可是。 那铁皮柜里，静得跟坟场似的。 日头斜斜地打在蓝色铁皮上，拖出老长的影子，空气里带着海腥气混着铁锈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没一点儿回应。 只有风扫过地面，卷起几片焦脆的落叶，嗦嗦地响。 左右太过安静了，李景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晚晴远远地站着，神情紧张，却紧紧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张和必然就在那个集装箱里，现在生死未卜。 “赵宏远！别他妈犯浑！现在收手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景程咬着牙根继续喊，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要把那铁皮箱子碾碎。 可集装箱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似乎所有警员包围的只是一个死物，似乎李景程的判断错了。 但他的判断绝对没错。 在李景程看来，这就是赵宏远在负隅顽抗，他想用张和做人质，逼迫他们就范。 想到这，他抄起对讲机，感觉耳中一阵嗡鸣。 他顿了顿，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下达了此生最艰难的命令、 “强攻。” “是！” 命令落地的瞬间！ 突击队长手臂像弹簧一样绷紧挥下！ 两个体格最悍的队员，抄着个粗壮得吓人的液压破拆钳，闷头就冲了上去！ “哐啷！——滋噶！” 一阵能把人牙根酸倒的金属撕扯尖响！ 集装箱门上那把粗笨的加强锁，应声裂开！ “开门！！” 队长的吼声炸响！ 几名队员全身绷紧，怒吼着爆发出浑身力气，把那扇千钧重的铁皮门，生生撕扯开！ 铁门被猛地扯开的刹那，所有人的呼吸都瞬间凝固、断绝！ 他们已经下意识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牙关紧咬，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弹雨，准备踏入血肉横飞的地狱！ 然而。 当集装箱内部的景象，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时。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 预想中的枪战，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绑匪，没有出现。 预想中的人质，更是不见踪影。 只见那空旷的集装箱里，没有张和，更没有持枪的绑匪。 有的，只是三个人。 三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嘴里塞着破布，脸上写满了无尽惊恐和怨毒的人。 为首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费尽心机，想要抓捕的最终目标—— 远大集团董事长，赵宏远！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懵了。 李景程和周立新，更是面面相觑，大脑一片空白。 …… 在抓捕了赵宏远之后，他身边一个同样被捆绑的保镖，在经过了短暂的心理攻防后，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而这个真相，让所有听到的警察，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原来，赵宏远并没有绑架张和。 他的原计划，是躲在这个由他精心改造的，内部有独立通风系统和紧急食品的特制集装箱里。 然后，通过一艘早就联系好的巴拿马籍货轮，将整个集装箱当成普通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出境。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他们三人进入集装箱，准备从里面锁死，等待货轮到来时。 异变，发生了。 集装箱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 紧接着，七八个穿着码头工人工服，但眼神却异常凶悍的陌生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是之前被张和收服的地头蛇，豹哥！）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动作干净利落，三拳两脚，就将赵宏远和他那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全都打晕了过去。 他们没有伤害赵宏远，更没有抢夺财物。 他们只是用最专业的捆绑手法，将这三个人，捆得结结实实，嘴也堵得严严实实。 然后，就那样，在赵宏远那惊恐绝望的眼神中，从外面，“砰”的一声，把集装箱的门，给锁死了！ 豹哥等人做完这一切，拿走了赵宏远那部用来和外界联系的，昂贵的卫星电话。 然后，严格地，按照张和之前的指示，将那个蓝色的儿童书包，和那个用粉笔画的巨大箭头，留在了那个“最合适”的位置。 一场由赵宏远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就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变成了一出滑稽的，瓮中捉鳖。 …… 赵宏远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从那个本该是他“诺亚方舟”的集装箱里，被押了出来。 他看着面前，同样是一脸错愕和不解的李景程和周立新。 他那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不甘。 他猛地挣扎起来，对着两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是谁？！”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李景程看着他，自己也满心的困惑。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53章 尘埃落定 一个月后。 魔都的秋天，凉意渐渐爬上了街头。 赵家的事尘埃落定，远大集团的所有相关人员也都受到了惩罚。 李景程升职了成为了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且因远大集团的被破获的案子，被市局破格记了一等功。 因为这件事，李景程算是出了名了。 才三十出头就坐上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这个位置？ 这在魔都警界里，稀罕得很。 当然，位置高了，人也忙了，也绷得更紧了。 他每天扎在各种会议堆里，处理着扫尾工作。 他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了聚光灯下，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看着，再不能像以前基层那会儿，图个痛快就撸袖子干了。 而周立新也因为主导了联合办案，在证监系统内名声大噪，收获嘉奖无数。 他和李景程这一次配合打下来，那份战友间的默契已然扎下根，感情也深厚了许多。 现在俩人都能抽空约一块儿喝喝酒，探讨一下人生理想了。 而周晚晴，则可以正言顺地跑到张和家的网吧，经常和张和一起玩耍。 她不再提什么“小间谍”的赌约，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大姐姐一样，有时候会给张和带一些新出的漫画书，有时候会霸占一台电脑，和张和联机打一下午的《星际争霸》。 至于张和，他的日子好像没什么变化。 秋天了，期中考试的成绩也下来了。 全班四十个同学，张和考了二十一名。 这还是他绞尽脑汁犯错的结果，想故意做错二年级的语文数学题还是挺难的。 不过好在他父母并不太在乎这些，毕竟比起他办的其他离奇事，考试成绩已经算是很稀松平常的了。 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一封盖着国徽红章的正式公函，通过邮局送到了张之平的手上。 张之平夫妇俩，怀着忐忑的心情，拆开了那封信。 公函的内容很简单也很官方。 “经查证，原针对张和证券账户的举报，系犯罪嫌疑人赵宏远、王建国等人，为报复陷害，而进行的恶意诬告，与事实严重不符，现予以澄清。” “鉴于当事人张和，系未成年人。其监护人张之平，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根据相关规定，处以五万元人民币的罚款。” “其余被冻结资金，自本公函下发之日起，正式解封。” 解封了！ 终于，解封了！ 当张之平拿着这张公函，和李素芳一起，跑到银行，将那张被冻结了数月的银行卡，重新激活时。 当他们在银行的VIP室里，看着客户经理，将那串长得让他们头晕目眩的数字，清清楚楚地，打印在对账单上时。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有预想中的狂喜，更没有激动地抱头痛哭。 有的，只是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如同踩在云端一般的茫然。 和一种，被这串数字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们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从这串数字，重新回到他们手中的这一刻起。 他们这个普通的，渺小的工人家庭，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巨额财富的尘埃落定，给这个普通工人家庭带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享受和安逸。 而是一种全新的，“富贵的烦恼”，和一种家庭内部悄然发生的，“角色错位”。 李素芳，作为星火科技有限公司名义上的“财务总监”，她每天最头疼，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坐在家里，对着那本刚刚更新过的，天文数字般的银行存折发呆。 她这一辈子，就是个连菜市场里多算一毛钱都得心疼好半天的女人，精打细算早就刻在骨子里。 可如今，突然间要她管那么大一笔钱，多到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省吃俭用也攒不来！ 这种天降横财的感觉太虚了，像踩在棉花上，心里空落落的没个着落，闹得她成天心慌得厉害。 忽然有了钱之后，她没有变的大手大脚的，反而变的更抠门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自家这钱赚的实在不宜，又生怕哪天，这忽然从天而降的财富没了，过不了当初的苦日子。 故此，李素芳连去菜市场买菜都比之前计较，甚至因为一两毛的菜钱能跟人掰扯半天。 比起开始的时候，她现在更像是个下岗工人。 对这件事，张之平到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生活和之前差不多。 但这可苦了张合了。 在母亲眼里，他虽有些妖孽的言论和行为，但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娃，不能培养他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 故此，张合每周的零用钱就一块钱。 对，你没看错，不是一天一块，而是一周一块。 但好在这一块钱的购买力还成，张合一天两块糖，也能过的津津有味的。 不过他想象中富二代的日子却是离他远去了。 事实上，张之平的日子也挺难熬的。 他听了儿子的劝，把厂子工装脱了，换上身新西装，皮鞋锃亮，变成了星火科技的董事长。 可这董事长到底是干啥的，张之平却一概不知。 现在，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两间网吧里面来回晃荡，像是个逛超市的老大爷一样。 他学着电视里大老板的派头，背着手，努力做出点威严。 可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外强中干，从骨子里透着虚，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相对于星火网吧已经成熟运营的一店，他还是更愿意去二店转悠。 毕竟那边的装修还没正式完工，他对这些装潢的活很是熟悉，和那些干活的工人也更能聊得来。 不过总逃避也不是办法。 他作为星火科技的掌舵人，还是要负责处理日常事务的。 故此，当网吧招来的人，自己的简历来找他的时候。 或是网吧的员工拿着各种单据和报表找他签字的时候，他会有点抓瞎了。 他看着那纸上蚂蚁爬似的字，脑仁都发胀，最后只能笼统的看个大概，最终签字。 若不是张和暗中把关，网吧运营可能还会出问题了。 第54章 十分有用 爹妈这些心烦事儿，张和其实都看在眼里。可他不好直接开口管，只能绕着弯子想办法帮他们一把。 至于怎么帮，他自然早想好了主意。 妈妈李素芳不是不会算账，就是被将来的不确定给吓着了，心里老打鼓。 张和明白，要让这份心慌稳下来，就得让妈自己觉得能行、够硬气。这样以后甭管遇上啥糟心事儿，心里都有底。他的办法很直接：使使自己的“小孩子身份”。 准确说，是“特别爱学习、一门心思想上进的乖孩子”这个身份。 拿定了主意，第二天午饭后，张和就把那本《小学生奥数》往妈妈桌上一摊，开始围着她转悠，非要她教自己做题不可。 这办法对李素芳十分有用。 毕竟张和期中考试考的并不太好，他现在要求上进，李素芳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于是，当天张和就和母亲研究奥数题到晚上，张和扮演学生，李素芳则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老师，不光要自己理解这些绕弯子的数学题，还要想方设法的教会张和。 故此到了第二天，李素芳脑子里想的就不是怎么和菜市场的大妈们讨价还价了，脑子里装的全是奥数。 这还是张和改造母亲的第一步，不过通过这个办法，李素芳找回自信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对父亲张之平，张和的手段就更狡猾些。 他利用放学时间，去书店弄了不少关于管理方面的旧杂志，在不经意间放在家里、网吧的各种显眼的地方。 张之平这几天正在发愁管理公司的事，看到这些书之后自然就拿起来翻看了。 翻开的那几页，几个标题被他用红水笔使劲圈了好几圈： 《如何有效激励你的员工？松下幸之助掏心窝子的五条》 《小门小户，打好扩张的头一仗该怎么下手？》 《从零起步：头儿们的关键抉择艺术》 干完这些，张和拍拍手上的灰，跟没事人一样，趿拉着拖鞋就溜出去玩弹珠了。 一天吃过晚饭。 张之平攥着那本已经被他翻得纸边都打卷起毛、封面快散架的旧杂志，在儿子房间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张和正趴在电脑前，和陈璐用他们那个私密的聊天框，争执着2。0版本的系统架构。 【StarFire】：用户数据库必须搞双保险！一套搁家里服务器，一套飘云上，别心疼钱！这东西，就是咱们的命根子！ 【C】：晓得。可云备份的技术，国内好像还… 【StarFire】：没人搞？那咱就自己捅出这条路！这道门槛，就是咱未来的护城河！ 听见门响，张和猛地一回神，“啪”地点了关闭键。他扭头，看见父亲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有点犹豫，有点想开口又不好意思，眼神里透着少见的请教意味。 张之平把杂志递过去，手指头有点笨拙地戳着其中一篇文章那模糊的字迹，话在喉咙里滚了几下才出来： “小和啊，” “这书上说……一个公司想出息，得有那啥……‘企业文化’……” “这个……这企业文化到底……是啥东西？” 父亲这句带着明显的请教、甚至主动示弱的话，像一把细长的小钥匙，“咔”一声，捅开了张和心里那扇锈死很久的门。 成了！张和心里有数，这股东风算是彻底刮起来了。得抓紧给刚冒出的这点小火星，加点真正能指向未来的新东西。 接下来几天，张和演得那叫一个卖力。他没跟爸嘚啵那些干巴巴、听着就脑壳疼的理论。 他走的是条更巧妙的道儿——变着法儿地“让爸讲故事”。一吃完晚饭，他就凑过去挨着张之平坐下，非磨着爸读那本《工商管理》杂志上的文章。 等爸磕磕巴巴读到要紧的词儿时，张和立刻抓住机会，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用十足的小孩儿腔调问： “爸，书上说‘股权激励’是啥？是把公司的馅饼切给大家吃吗？” “还有这个‘扁平化管理’？是不是要把公司地皮压得像操场那么平啊？” 被儿子这么一问，张之平就得硬着头皮去查字典、去琢磨，怎么才能把这词儿给儿子说明白。 而就在这个当口，张和就像是“顺便”想起来似的，用一个接一个听来的小故事当引子，把后世那些真金白银炼出来的企业文化和管理法子，化整为零，掰碎了揉开，用最平常的大白话，一点点、一点点地，渗透进张之平的脑子里。 他会讲海尔如何通过“砸冰箱”来树立质量意识。 也会讲微软如何用“人人都拥有独立办公室”来激发员工的创造力。 这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鲜活的，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商业故事，让张之平听得如痴如醉。 他那颗属于工人的，朴素的大脑，正在被这些全新的，充满了智慧的理念，迅速地填充，和重塑。 …… 与此同时，张和也用同样的方式，在“启发”着那位技术天才，陈璐。 他知道，对陈璐这种级别的技术大神，你不能直接给她下命令，你只能引导她，让她自己产生“灵感”。 他会“偶然”地，在陈璐休息的时候，在电脑上打开一些国外的，经过他精心筛选和翻译的技术论坛网站。 然后，他会指着上面一些，关于最基础的P2P技术和即时通讯（IM）概念的拓扑图，一脸好奇地凑过去问。 “陈璐姐姐，这些小人连线是什么意思呀？” “他们之间画了这么多线，是在互相传纸条吗？这样传纸条，会不会很慢，还会被别人偷看呀？” 这种“孩子气”的，充满了童真的提问，在旁人听来，可能只会付之一笑。 但在陈璐这种技术人员的耳中，却像是一道道惊雷！ 对啊！ 传纸条，不就是通信吗？ 如何让“传纸条”变得更快，更安全，更稳定？ 这不就是网络即时通讯技术，最核心，最本质的问题吗？！ 张和这些看似无心，实则招招致命的提问，像一颗颗饱含着未来科技信息的种子，被精准地，植入了陈璐这位技术天才那片肥沃的脑海里。 她开始在开发网吧管理系统之余，疯狂地，痴迷地，研究起了这个全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技术领域。 第55章 我们，要连接人！ 终于，在所有的铺垫都完成之后。 张和决定，是时候让那颗种子破土而出了。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由张和提议，由董事长张之平正式召集的星火科技公司第一次全体员工战略研讨会，在网吧二楼那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正式召开。 当然，所谓的全体员工目前也只有三个人。 董事长张之平，财务总监李素芳，以及技术总监陈璐。 而本次会议的提议者张和，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坐在会议室角落的电脑前玩游戏。 张之平清了清嗓子，学着杂志上那些企业家的样子挺直了腰板。 他用他从儿子那里东拼西凑学来的各种新鲜词汇，磕磕巴巴地开始了他的战略演讲。 “我认为，我们星火科技，不能只做一个开网吧的！” “我们的格局，要大！我们的眼光，要远！” “我们要……要连接……连接人与人！” “我们要创造一个……让所有在我们网吧上过网的会员，就算他们回了家也能像我们现在一样，随时随地地开会、聊天的，伟大的工具！” 当他说完这番话时。 坐在对面的陈璐忽的双眼放光！ 连接人！ 随时随地聊天！ 这不就是她最近夜以继日思索的那个技术模型吗？ 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会议室的白板前，激动的面色潮红！ “董事长！” “您的这个想法，简直太伟大了！” “这和国外一些技术论坛上，正在兴起的一种叫做即时通讯的技术概念不谋而合！” “我们可以开发一个软件！” “每一个用户，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像BP机一样的号码！他们可以通过这个软件，互相添加好友，然后就可以在网络上免费地发送文字消息！” 她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开始在白板上疯狂地书写，滔滔不绝地，阐述出了类似于早期QQ的技术架构！ 看着白板上那越来越复杂的技术构图，听着陈璐嘴里那些专业名词。 张之平，被自己提出的这个伟大构想，和陈璐这堪称完美的补充，给彻底震惊了！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像电流一样，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让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原来，我……我竟然是个商业天才？！ 他猛地一拍桌子，用尽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和最威严的语气，下达了董事长的命令！ “好！就这么干！” “这个项目，就叫……” 他想了半天，想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就叫……网络传呼机！” “……不，不好听，太土了。”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同样激动不已的技术总监。 “陈璐啊，你是个文化人，你看咱们这个软件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 又一个月之后。 枫叶国，一家僻静的私人疗养院，院子里那几棵老枫树，叶子红得有点扎眼。 窗边站着个穿蓝白条病号服的年轻人，赵宇。他望着满山红叶，眼神却像蒙了层灰。 家里那点人脉和砸进去的钱，到底起了作用。靠着狱里“精神出了问题”的诊断书，他总算折腾到了这地方。几乎是前脚离开高墙，后脚就被塞进飞往这里的飞机。 现在的赵宇，再也瞧不见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影子了。 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走路都发飘。那双眼睛里，昔日的光彩荡然无存，只剩下混浊一片，压抑着分不清是怨毒还是绝望的情绪。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赵宇没动弹。 门开了，进来一位穿着讲究的华人律师。这人叫林正，是赵宏远多年前就埋在国外的一张牌——不动声色，专门守着赵家最后那条退路。林正手上攥着的，是赵家费尽心思、拐弯抹角挪出来的那笔巨款。 律师走到赵宇侧后方，恭敬地欠了欠身： “少爷，我是林正，董事长在国外的律师。” 赵宇慢腾腾转过来，依旧不出声。 林律师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双手递向赵宇： “少爷，按董事长的意思，这笔钱从现在起，是您的了。您是唯一能支配这笔信托基金的人。” “但这笔钱，并不仅仅是钱。” “它继承的，还有赵董事长对您的期望和嘱托。” 律师将那个厚厚的文件夹，递到了赵宇的手中。 “这是赵董事长在出事前，拼尽最后力气为您准备的东西。” “他说，他这一辈子在商场上从未输给过任何一个对手。” “这一次他输了。” “但他输，不是输给警察也不是输给天科集团那个孙天浩。” “他是输给了他所不了解的，一个全新的时代。” “所以，他让我转告您，他要您忘掉华夏的一切，忘掉过去的身份，用十年的时间，去彻底掌握这个世界上，最前沿的两种力量。” 赵宇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低下头，打开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首页，是一张白纸。 白纸上，只用黑色的宋体，打印着两个他从未听过也无法理解的名词。 “互联网”。 “风险投资”。 他翻开第二页。 里面，不再是那些他熟悉的，关于房地产，关于传统实业的分析报告。 而是一份份，赵宏远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为他收集好的，关于大洋彼岸，一个名叫“硅谷”的陌生地方，所有正在冉冉升起的新兴科技公司的，最详细的资料，和最专业的分析报告。 雅虎，亚马逊，eBay……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一项项颠覆性的技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新世界，就以这样一种方式，粗暴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正律师看着陷入沉默的赵宇，继续传达着赵宏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那句话，像一声来自地狱深渊的，充满了不甘和怨毒的嘶吼。 “用新时代的武器，去打一场，新时代的复仇之战！” 赵宇，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的枫林。 他的眼神，变了。 那死寂的，空洞的眼神深处，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光。 但那束光，不再是过去的狂妄和欲望。 而是一种，比仇恨本身，更可怕，更冰冷的东西。 一种，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淬过剧毒的，冰冷的野心。 一颗复仇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里，悄然落下。 而这片广阔的，充满了机遇和资本的北美大陆，就是它最好的，生根发芽的土壤。 第56章 董事长的第一次不 那场定调公司未来的头脑风暴一散，星火科技的引信，嗤啦一声，算是真给点着了。 陈璐，张和当初费劲从象牙塔里“连哄带骗”弄出来的技术苗子，这会儿算是把攒足的火力全开出来了。 那感觉，活脱脱一个摸到了终极擂台的刀客，眼都放光。 带着俩刚出大学计算机系、对代码同样疯魔的愣头青小伙，她一头就栽进了张和画的“即时通讯”那个大饼里——甭管是真是假，先干了再说。 他们仨直接“驻扎”在了网吧二楼那间临时腾出来的研发室里，吃喝拉撒几乎全在那解决。 塑料外卖盒子和泡面桶袋子随意散落在地板上，键盘的噼啪声和人压低了嗓门的争辩，几乎没一刻消停过，连窗外路过的车灯扫过墙面都显得有些吵闹。 真是没的说，才七天。 那份厚墩墩的即时通讯（IM）开发计划书，愣是给整出来了，几十页纸。 逻辑一层压一层，架构摆得清清楚楚，更塞满了些当时看来像天方夜谭的技术点子——有些想法，真是够“飞”的。 打印纸被装订得一丝不苟，热乎着，陈璐亲手搁在了董事长张之平的大班台上。 恰巧，张之平刚美滋滋地视察完二店的装修，瓷砖缝儿都瞅过一遍了。 正捧着那个摔不烂的大搪瓷茶缸子，呷着滚烫的茶末水，心里头熨帖着呢。 瞅着自己一手一脚拉扯起来的网吧王国，一店二店都算上了轨道，这滋味儿，在他心里可不就是到了顶儿了？人生得意啊。 然而，手一翻那份计划书，目光扫到预算总览页面上那个宋体加粗、黑乎乎的大家伙时，嘴里的茶末子差点直喷出去！ “多……搞错没？！” 不是吧？他使劲眨巴眨巴眼，又眯缝着眼往前凑了凑，恨不得把脸贴上那页纸。 这计划做的到很是详细，可零零碎碎的指出加在一块，整个项目的第一步，竟足足要五十万块！ 这几乎是一个要了张之平命的数字了！ 五十万！ 星火名下两个网吧，一个季度的纯收入放在一块儿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 张之平是个才脱下工装的下岗工人，前几个月都还提心吊胆的，想着每天吃什么的主儿。 现在是有点钱了，可一下子让他拿出五十万来，投一个可能影都看不见的软件，他还是没这么魄力。 看到计划的费用之后，张之平的脑子里嗡嗡的想，几乎完全都没考虑，就已经把这个计划否了。 不过他并未立刻去找陈璐，而是准备第二天，开一个正式的会议，在会议上说明这件事。 现在的星火毕竟是正规公司了，在这一点上，张之平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第二天，小会议室。 “小陈，你的方案我看了，我不同意。” 张之平略带冰冷的声音传来，落入陈璐耳中，直接把她给听懵逼了。 这可是她和两个同伴呕心沥血，花了七个日夜弄出来的策划书，怎么说否就给否了？ “张董，这个……” 陈璐感觉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说。 “预算太高了。” 张之平放下手里的企划书，又看向陈璐，皱着眉头道：“这么大的资金量，而且根本见不着收益，我没办法接受。” “你还是在网吧上想想路子，毕竟有人来就有收入，那才是实打实的。” 张之平这话不像是在和陈璐商量，而像是命令了。 他本身就和陈璐的眼界不一样，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无可厚非。 陈璐深吸口气，缓缓起身，沉声道：“张董，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网络是未来！如果我们不走，那……” 张之平没说话，而是抬头看向陈璐，眼神已经有些发冷了。 陈璐自然注意到了，但却依旧硬着头皮道：“张董，我们设计的这款软件是颠覆性的，只要能成功上线，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抢占市场！” “到时有了足够的用户数，就可以创造海量的价值，到时……” “用户？价值？” 张之平猛地一挥手，眉头皱起。 这些虚头巴脑的词儿，像一团乱麻，让他心里烦躁，太阳穴都突突跳，“少跟我扯那没边儿的！我听不明白！我就认一个理儿！花出去的银子，得听个响儿！叮当的响！账上这些钱，” 他戳着桌子的劲儿更狠了，“那都是小和拼了命赚的！能由着你这么往水里丢？丢进去泡都不冒一个？！” 像两种完全不同的能量，硬生生撞在一块儿，火花四溅！ 一边，是从更远处飘过来的、信奉“有了人什么都好说”的崭新逻辑。 另一边，是上个时代九十年代扎扎实实打拼出来的老理儿：东西得实，钱得见响。 中间横着的，是道看不见、却又无比坚实的墙——“时差”。 陈璐一张脸憋得通红，感觉肚子里攒的千般本事、万般构思，在这位只认眼前实惠的“老掌柜”面前，全成了苍白无力的废话堆砌。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可扫过张之平那双彻底焊死了、不容半点游移的目光，心一沉。 话？再堵在喉咙里，也没了往外挤的劲儿。 一股巨大的、没顶的委屈混着挫败，嗡地一下，直冲脑门。 这场会，冷场收尾，所有人各回各的座位，脸色都很难看。 公司这艘小船的桅杆刚立起来、锚都还没下稳乎的头号大项目，步子还没迈开呢，就在顶头那位舵手的一声令下，被死死地按在了起跑线上。 …… 晚上回家，张家饭桌。 空气跟灌了铅似的沉。 张之平闷着头，一口接一口地灌辣嗓子的老酒，偶尔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李素芳在旁边坐着，筷子在碗里拨拉饭粒，眼睛瞄瞄丈夫，又瞟瞟角落里的陈璐，话到嘴边，终究是没出溜出来。 唯独张和，像个没事人一样扒拉他的饭碗，吃嘛嘛香。 他筷子夹起块油腻腻的红烧肉，目光却在桌面扫了个来回——瞅瞅拧成疙瘩的老父亲，再瞄瞄角落那位同样食欲缺缺、眼神飘着的小陈姐。 他心里门儿清，时候到了。 他这个“天降福娃”，该出手收拾局面了。 得使点老爹最明白、也唯一吃得消的法子，把他心头那座“老城墙”的砖块，一块一块地，给它拆明白了。 第57章 一场价值二十万的招聘会 晚饭后，张之平坐在沙发上，张和则趴在他身边，正在翻看杂志。 父子俩都没说话，好似这就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傍晚。 可这场景却是张和精心设计的。 张和看了两眼杂志，他便大声朗读起来了。 “该企业家……” “爸爸，这个字念什么啊。” 读了没几句，张和就苦着脸，拿起杂志靠在张之平怀里，指着一个字问他。 张之平瞥了一眼，道：“创，创业的创。” “哦。” 张和点点头，随即又道：“爸爸，我不太会读，你能给我念念吗？” 张之平这时的心情不是太好，但面对张和，却还是心平气和的。 他拿起杂志，从头念了起来。 那杂志上写的就是创业故事，是说企业家年轻时为了捣鼓出自己的冰箱，把家里锅碗瓢盆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的事。 这个带着尘土味儿的、近乎“莽撞”的创业故事，像颗石子重重砸进张之平心湖。 他盯着杂志上那张沾着时代油污的黑白脸孔，白天会议室里，他对陈璐说的那些话，突然就在耳边嗡嗡作响。一股燥热猛地窜上脸。 唉。 自己这不就成了当年那些，围着笑人的“明白人”吗？ 光瞅着坑了，硬是看不见坑后面埋着的机会。 自己这眼界，是不是真窄了？这心胸，是不是太小了？当这个董事长……够格吗？ 这念头一起，就像生了根，在他心里头缠绞着。 睁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张之平顶着俩发青发陷的眼圈，在儿子张和半是“押送”半是打气的眼神里，敲开了陈璐的房门。 陈璐也明显一宿没合眼，眼圈红着，带着疲色。 这个从没向谁低过头的男人，第一次，笨拙地垂下了他那总是高昂的颈项。 “小陈……对不住。” 嗓子有些发紧，但那份认真藏不住。 “昨天……是我太过了。脑筋死板，目光也短，给你赔个不是。” 陈璐完全没料到董事长会亲自登门认错，一时慌了手脚，忙不迭地摆手：“董事长，您这话说的……我也有错，我太急了些……” “不，是我。”张之平摆摆手，止住她的话，眼神却亮得惊人，“你那‘QQ’项目，行！我批了！” “五十万，一分不差！我马上叫财务给你拨过去！” 陈璐脸上顿时绽开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可张之平话头又一转，这个要求，既是一个父亲藏不住的忧虑，也是他这个当家人深思后最实际的考量。 “但有件事。” 他看着陈璐的眼睛，一字一顿：“钱，五十万，给你。可你就俩帮手，这不成。不是信不过你本事，是怕你累垮了，也怕事儿办不扎实。” “你得证明给我看，你能把顶尖的人挖来，搭起个顶用的班子！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每一分钱，花得值、花得响！能让我看见奔头！” 话在理，甚至还透着股护犊子似的担心。 陈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您放心！我拼了命也会把最好的人找来！” 可想法是滚圆的，现实总有棱有角。 接下来几天，陈璐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个遍。 她登录校园BBS账号，匿名在各大高校论坛刷招聘贴子，薪酬开得眼瞅着比市面高一大截。 但星火科技，这个名字在普通年轻人中，或许因为网吧而小有名气。但在那些自视甚高的，名校计算机系的天才们眼中，它就是个“开网吧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来应聘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有几个，也都是些技术平平，冲着高薪来的庸才，根本入不了陈璐的法眼。 她再次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张和又像个幽灵一样，飘到了她的身边。 不，这一次，他是飘到了父亲的身边。 他看着父亲同样在为招聘的事情发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爸，我有个主意！” “你还记得不？我们上次开业的时候，办的那个CS比赛，多火啊！整个网吧都快被挤爆了！” “那些玩电脑游戏玩得好的人，肯定也喜欢自己做电脑软件吧？” “要不……我们再办一个比赛！就叫‘编程大赛’！奖金，比上次的CS比赛还要高！翻倍！我们拿出二十万来当奖金！” “咱们把题目出得难一点，就说，谁能拿第一，谁就是全上海最厉害的电脑高手！到时候，我们再把他请过来，给陈璐姐姐当帮手，那不就行了？！” 这个主意，简单、粗暴，充满了噱头，却又无比的“接地气”！ 它完美地，契合了张之平对于“招聘”和“宣传”的全部想象！ “好！这个主意好！” 张之平猛地一拍大腿，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个天才！ “就这么办！立刻就去办！” …… 很快。 一则由星火科技斥资二十万，举办魔都第一届“星火杯”大学生编程挑战赛的重磅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迅速在各大高校的BBST和技术论坛上，彻底引爆！ 二十万！ 这在那个年代，对于一群还在象牙塔里的穷学生来说，是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梦幻般的天价奖金！ 而由张和亲自设计，再由陈璐用专业术语包装后发布的，那几个堪称“地狱级难度”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赛题，更是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全上海，乃至整个华东地区，所有计算机系学子的目光！ 无数自诩为高手的技术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整个校园BBS，因为这场比赛，彻底沸腾了！ 然而，就在比赛报名进行得如火如荼，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时候。 一个ID，在复旦大学的BBS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那个ID，叫做“Fallen_Angel”，堕落天使。 这个ID在复旦的计算机系，乃至整个上海高校的技术圈里，都如雷贯耳，是公认的，神一般的存在。 他几乎从不参加任何公开的比赛，也从不屑于和人交流。 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在这场比赛的报名帖下，留下了一句，充满了极致的，令人不爽的嚣张留言。 那句话，只有短短的两行。 “赛题不错，有点挑战性。这二十万的奖金和第一名的头衔，我预定了。” “但，星火科技？一个开网吧的，还不配让我为它工作。” 第58章 配不上我 那场由星火科技砸下重金搞的“星火杯”编程大赛，动静可真不小。 毕竟冠军奖金给到了六位数，这立刻就让全市的计算机高手趋之若鹜？ 比赛日，星火科技包下了市内最大的会议厅，整个场地人山人海的。 主评委兼出题人陈璐，今天一改不修边幅样子。 她换了身挺括的女士西装，坐在评委席最中间那个位子上。 比赛的过程还是十分平稳的，毕竟是比拼脑力的比赛，不用舞刀弄枪的。 但比赛结果却让陈璐有些吃惊。 整个比赛，几乎成了一个人的表演。 一个ID叫“Fallen_Angel”的小伙子，林枫，其水平之高，碾压了所有的参赛选手。 结局完全没悬念。 林枫以碾压全场第二名将近一个小时的速度，提前完成了所有挑战。 他每道题的解法都近乎完美，挑不出毛病。 林枫这种人，就是天生写代码的好手，天赋异禀！ 颁奖礼上，聚光灯“唰”地打亮。 张之平清了清嗓子，心情十分激动的向眼前的年轻人发出邀请： “林枫同学，恭喜你啊！” “你这手本事，真把所有人震住了！我代表星火科技，在这儿正式发出邀请！真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核心团队，你如果有任何要求都尽管提，我们星火科技，尽全力满足！”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饱含着对未来的热切期望。 所有人都觉得，这简直是一场天作之合、完美收场的“伯乐遇良驹”。 可谁也没想到，林枫接下去的举动，让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随手就把那块沉甸甸的奖金牌递给了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然后一伸手，从还没反应过来的主持人那儿拿过了话筒。 脸上，那份天生带点傲气的神情丝毫没掩饰，眼神扫过四周，透着一股压根儿没把眼前这一切太当回事儿的劲儿。 他先是对着台下，挺有礼貌地欠了欠身鞠了个躬，接着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清清楚楚传遍了整个会场： “首先，真挺感谢星火科技办了这场大赛，也要谢谢评委老师们的肯定。这笔奖金，”他顿了下，“我确实很需要，谢谢了。” 开场听着挺体面，没什么毛病。 但紧接着，他话锋“唰”地就变了调，骨子里那股藏不住的倨傲，这下是彻底不再藏着掖着！ “不过，张董事长您刚才那番工作邀请，”他抬眼，目光直直看过去，吐出几个字，“不好意思，我只能拒绝了。” “为什么？”张之平脸上的笑容一僵。 林枫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客气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因为，贵公司的技术水平，以及在我看来，非常有限的发展前景，配不上我的能力。” “我的目标，是进入华夏最顶尖，乃至世界最顶尖的软件公司，比如金山，比如微软。我要做的，是能改变整个行业格局的技术，而不是……” 他环视了一圈会场上，那个印着“星火网吧”LOGO的巨大背景板，撇了撇嘴，那意思，不言而喻。 “而不是给一家网吧，打工。” 轰！ 这番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当着全上海数十家媒体和上千名参赛者的面，狠狠地，抽在了张之平的脸上，抽在了星火科技的脸上！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个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的董事长身上。 尴尬！ 前所未有的尴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拒绝了，这是赤裸裸的，当众的羞辱！ 就在张之平攥着拳头，下不来台，场面即将彻底失控的时候。 一道清冷，却又无比沉稳的女声，从评委席响起。 陈璐，缓缓地站起身，走上了舞台。 她没有去看那个一脸傲慢的林枫，而是先从张之平手中，接过了话筒。 她对着台下，露出了一个从容的，自信的微笑。 “人各有志，我们尊重林枫同学的选择，也祝愿他未来，真的能如他所愿，进入微软，改变世界。” 她的语气，平静，优雅，充满了风度，瞬间就将即将失控的场面，给稳了下来。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将目光，投向了台下，坐在第一排的，本次比赛的亚军和季军。 “但是，星火的未来，也未必如某些人所见的那般渺小。” “王同学，李同学，”她准确地叫出了两人的名字，“你们二位在这次比赛中，对于多线程数据同步的算法处理，非常有想法，非常有创造力，让我印象深刻。” “我在这里，想以星火科技技术总监的名义，正式邀请你们二位，加入我的团队。” “我不能向你们承诺，能立刻改变世界。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将参与一个，足以改变未来十年，所有华夏人沟通方式的，伟大的项目！” 这番话，掷地有声！ 那两位本被林枫的光芒所掩盖的选手，在听到这番话，尤其是听到陈璐这位技术大神，竟然能精准地说出自己在比赛中的技术亮点时，他们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激动和受宠若惊的表情！ 与林枫那种目空一切的“天才”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对技术本身，抱有热爱和敬畏的实干家！ 他们早已被陈璐的技术，和星火科技的“豪气”所折服！ “我愿意！” “陈总监！我愿意加入！”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激动地，当场就答应了邀请！ 台下，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一次，是送给星火科技，送给这位临危不乱，展现出惊人大将之风的技术总监！ 一场本该属于星火科技的“耻辱”，就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被陈璐巧妙地，转化成了一场更成功的，招贤纳士的现场直播！ 林枫带着他那十万块奖金，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独自骄傲地离去。 他或许赢了比赛，但星火科技，却赢得了两位最顶尖的，也是最需要的实干型人才！ 一场关于未来的技术竞赛，和人才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59章 烧钱的无底洞 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秋季已过，初冬降临，火热的大地也冷却了几分。 星火集团的项目进展顺利。 在陈璐带着两个新加入的技术骨干几乎没日没夜的工作，整个项目已推进到了最艰难的攻坚阶段。 他们对自己的项目还是很有信心的，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通讯软件的研发成本远比开始预想的要大的多。 这烧钱的速度超出了张之平最开始的预料，已经让他有些抓耳挠腮了。 为了保证软件的进度和稳定性，陈璐给服务器的配置都是最顶级的。 光是服务器这一项的采购费，就花掉了将近二十万！ 租用机房的费用更是离谱，一个月要烧掉大几万块。 再加上陈璐三个技术骨干的工资，还有日常的各种开销，整个研发部就像是吞金巨兽，光是两家星火网吧的利润，都根本覆盖不了了。 看着账上的钱越来越少，李素芳的心每天都被很戳，她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开始的时候，李素芳也不知道搞一个软件要花这么多钱。 如果她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 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睡眠不好了，以至于张和期末考试之前，她都没怎么管。 研发部成立三个月，烧掉了一百多万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一百多万真金白银！是几个月之前，打死她都想不到的数字！ 现在这个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一想起来她就心里疼得慌。 这天晚上，张之平回来的比平常晚些，他一个人吃过饭，正准备去睡，李素芳穿着睡衣出来了。 “累吗？” 李素芳有些关起的发问，张之平苦笑了一下，没回答，而是反问道：“儿子呢？” “早就睡了。” 李素芳在沙发上坐下，叹口气道：“他期末考的还算可以，这阵子我也没盯着他学习。” 见妻子坐下了，张之平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但他还是没搭话，直接坐在了李素芳身边。 “老张，那研发部……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见成效？” 李素芳忽然发问，让张之平微微一愣。 虽说早就料到妻子会问，可他一直都没想到要怎么回答。 “这一百多万都进去了。”李素芳又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咱家就这么点存款，眼看就要见底了，在这么下去可不行。” “老张，你该问问他们。” 李素芳并未声嘶力竭的喊叫，她的声音还很是平稳。 但她越是平稳，张之平心里就越着急。 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知道她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可能和自己说这些的。 “我明天……过问一下。” 张之平叹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明天开个例会，你也出席吧。” “好。” 李素芳轻轻的拍了拍丈夫的背，又低声道：“早点休息，这阵子你也够累的。” 第二天，星火公司小会议室。 张之平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陈璐和所有技术骨干都到了，甚至包括网吧的管理和工作人员。 这次例会，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到了。 “这次叫大家来，是把公司的实际情况和大家通报一下。” 张之平手下开口：“最近我们的收支有些不平衡，让财务和大家说吧。”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放在李素芳身上了。 李素芳也没含糊，直接开口道：“上个月，我们公司的财政缺口是七万块。” “两家网吧净利润有三十五万，但研发部的支出是四十二万。” “研发部三个月时间，消耗了一百一十九万资金，已经把网吧的所有利润都消耗完了。” 这话说完，张之平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他扫了陈璐一眼。 陈璐什么都没说，似乎正在愣神。 她的心思明显就没在例会上，而是在考虑软件后续的编程问题。 “小陈！” 张之平冷不丁的喊了一声，陈璐忽的一愣，下意识抬头道：“啊？” “在说研发部的支出，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的这个软件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盈利！给我一个确定的时间！” 张之平几乎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这也不能怪张之平。 他和李素芳就是最普通的普通人，而且还是下岗工人，这陡然而富，没守着钱袋子做守财奴，反而拿出一百多万来做一个他们都不熟悉的研发，已经相当有魄力了。 只是人的忍耐终究都是有限度的，张之平也一样。 “这……” 陈璐一下愣住了，她没料到张之平会忽然发火。 但反应了一下，她还是立刻起身，沉声道：“张董，软甲的开发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想……” “我不管项目到了什么阶段！” 张之平打断了她的话，又沉声道：“我就是想知道，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可以盈利！” “我不求能赚钱，能自给自足就行了！” 陈璐沉默了，张之平问了一个她现在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毕竟，软件从开发到赚钱，这中间可有得熬呢。 东西就算做出来了，后面还有打包、推出去给人用、一点点攒用户这些事儿。 何况，陈璐他们鼓捣的还是个免费玩意儿，压根儿就指望着卖软件回本。 张和那会儿怎么说的来着？他们要的是后面的整片森林，而不是眼前这仨瓜俩枣。 “明天。” 张之平的声音硬邦邦地砸下来，看她没吭声，眉头拧得死紧，法令纹深得吓人：“你得给我个法子，能说服我的法子！” “要么，研发部别干了！” 会议室里什么时候散的场，陈璐脑袋嗡嗡的，记不清了。 等她回神，人已经杵在研发部自个儿的位子上，手指尖还有点发凉。 “陈姐……”程序员王涛猫着腰凑过来，声音压得跟做贼似的，“老板刚说的……没逗闷子吧？” 逗闷子？ 陈璐嘴角扯了个难看的弧度，笑的有些勉强。 “老板要的是个说法。” 她抬起头：“那就给他个说法！” “天亮前，搞个能跑起来的测试版出来！” 第60章 一行字的神奇魔力 “干了！” “陈姐！咱豁出去了！熬个通宵！也给他整出来！” 仨人的血，腾一下烧起来了！ 当天夜里，研发室灯火通明，彻夜未熄。 第二天早上，张之平刚来到公司办公室，陈璐就带着黑眼圈来了。 张之平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精神萎靡，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立刻心底一惊，下意识起身道。 “小陈，你这是……” “我昨天说的话有点重了，也是为公司考虑，你别太往心里……” “张董，软件我们弄出来了。” 陈璐完全没理会张之平的话，而是直接开口，且在说话的同时，走到了张之平的电脑前。 “是个测试版，不过也足够用了。” 说话间，她便将已经封装的测试版软件装到了张之平的电脑上。 软件做的其实是真够糙的。 一个简单的对话框，只有加好友、发信息两个功能。 “这……小陈……” 张之平完全看不懂屏幕上的东西，可陈璐都这个状态了，他也不好说什么重话。 “把总监也叫来，咱们测试一下。” 陈璐此时开口，张之平立刻起身，把李素芳也叫来了。 俩人被陈璐安排在了不同的电脑前，她便开始解释。 “我准备了几个测试账号，张董是10001，李总监那边是10002。” “您点这个放大镜图标，对，输10002进去，完了点找。” “现在点添加好友那个钮。” 几乎是立刻，旁边李素芳的电脑右下角，一个机械的声音传来，于此同时，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个弹框。 【用户“星火董事长（10001）”想加您为好友。】 李素芳被这冷不丁的提示框惊了一下。 “您点击同意。” 张璐再次指挥，李素芳点了同意之后，两人的软件栏里都多了一个头像。 “行了，张董，现在能和李总监说话了。” 张之平盯着屏幕上的头像，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他手指悬在键盘上停了老半天，才磨磨蹭蹭敲进去一句——也是他平时问她最寻常不过的话。 然后吸了口气，按下了那个键。 【吃了吗？】 一秒。 两秒。 … 李素芳还在愣神儿看着屏幕。 突然，老公的头像噗一下闪动起来。 接着，一个方溜溜的小框儿，弹了出来。 上头的话，她再熟不过。 李素芳猛地捂住了嘴，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 心口那儿，好像突然停了那么半拍！ 老天爷…这也…太神了！ 她手指哆嗦着，也在键盘上摸索着，点了两个键： 【吃了。】 … 就在李素芳按下发送键的同一个瞬间。 张之平的电脑屏幕上，那个属于妻子的头像下，也同样，弹出了那句简短的回复。 没有延迟。 没有等待。 仿佛妻子就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话。 这一刻，张之平这位四十多岁的从工厂里走出来的男人，他那被现实和金钱禁锢了半生的世界观，被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实时回复给彻底击碎了！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和双手，亲身体会到了，他这几个月烧掉的那上百万的真金白银，到底，变成了一个怎样“神奇”，怎样伟大的东西！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震撼和激动，像电流一样，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这……这……” 他“豁”地一下，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从那张昂贵的真皮老板椅上，猛地跳了起来！ 他冲出办公室，冲进隔壁的财务室，指着妻子的电脑屏幕，又指指自己的办公室，语无伦次，兴奋得满脸通红！ “通了！通了！老婆！真的通了！” “魔力”，在这一刻，彻底征服了怀疑。 当天上午，张之平立刻召开了全员紧急大会。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地，向陈璐和她的团队，深深地鞠了一躬，为自己昨天的短视和粗暴，表达了最诚挚的歉意。 随即，他猛地一拍桌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万丈豪情的语气，当众宣布！ “从今天起！QQ项目，将是我们星火科技最核心，最优先的战略项目！” “我宣布，公司将继续加大对项目的投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设上限！” 公司内部的危机，警报，彻底解除！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 一则来自遥远的首都，由国家级财经媒体发布的新闻，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盖脸地，给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 “这……陈姐，咱们咋办……” 研发室中。 陈璐看着手中的报纸，双手有些微微发颤。 王涛和小李两人就站在她身后，已是有些目瞪口呆了。 报纸上，头版头条，用加粗的字体写了一个标题。 一个足以将整个星火公司完全干掉的标题。 【银山科技有限公司掷两千万巨资，进军即时通讯！软件暂命名为‘银山通讯’】 银山科技！ 这可是整个龙国的软件龙头，是绝对的行业标杆！ 就算放在国际上，银山科技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他们要开发即时通讯软件？ 那……那星火科技的半成品软件算什么？ 算炮灰吗？ “两千万……”王涛此时在身后咽了一口口水，双目圆睁，直勾勾的看着报纸，语气发颤的道：“人家第一期的研发费用就是咱们的十倍还多。” “这……这还玩儿个锤子啊！” “陈姐，咱们……” 小李则看向陈璐，希望在陈璐脸上找出几分自信来。 可陈璐此时面色严峻，眉头紧锁，很明显也被这个消息震撼了。 她没法不震撼，毕竟这件事太大了。 银山科技高调入场，证明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开发出了测试版本。 不用想就能知道，人家软件的完成度和各类功能绝对吊打星火科技的产品。 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 互联网时代，谁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就能抢占最多的市场份额。 就算晚一天上市，市场也有可能被瓜分殆尽了！ 这个消息，似乎意味着她们三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完全无力回天了。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61章 巨头入场 当天下午。 那个曾经当众羞辱星火科技的冠军天才，林枫，高调地，在复旦大学的BBS上，发布了一篇全新的帖子。 帖子的内容，是他正式加入“银山快信”核心项目组的签约照片。 以及一段，充满了对星火科技，极尽嘲讽和不屑的文字。 【Fallen_Angel：感谢银山，感谢雷总的赏识。在这里，我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舞台。也奉劝某些还沉浸在网吧里做着软件梦的“小公司”一句，不要拿你们的爱好，来挑战我们的专业。】 【我说过，我的舞台在首都，在北京，而不是在上海某个小小的网吧。】 【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篇帖子，像一记最狠毒的耳光，再一次，狠狠地扇在了所有星火人的脸上！ 内外交困！ 前有航母级的巨头堵路！ 后有天才级的宿敌追杀！ 星火科技这艘刚刚启航，甚至连帆都还没完全扬起的小船，仿佛在出海的瞬间，就迎面撞上了一座根本无法逾越的冰山！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茫然。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他们的主心骨——董事长，张之平。 等待着他，做出最终的，决定公司生死的裁决。 是，在这艘无敌的航母面前，体面地举手投降，立刻叫停项目，及时止损。 还是，驾驶着这艘脆弱的小木筏，螳臂当车般地，冲向那注定会被撞得粉身碎骨的，悲壮的结局？ 星火科技的办公室里，空气压抑得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拧一把都能挤出水来。 烟灰缸里，烟头像小山一样堆着，早已满溢。张之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从天黑坐到天亮，整整抽了一整夜的烟。 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就在前天，他还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意气风发地宣布要不设上限地支持QQ项目。可仅仅一天之后，一则新闻，一个名字，就将他所有的豪情壮志，击得粉碎。 银山软件。 两千万。 创始人亲自带队。 这几个词，像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怕了。 他一个开了半辈子车床的普通工人，靠着儿子逆天的运气，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他怎么敢，又怎么配，去跟那样一个真正的商业巨头掰手腕？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却被命运推上了一个要与泰森对决的拳击台。 除了被打得粉身碎骨，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结局。 放弃吧。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在他心里盘踞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没有去公司。他第一次，缺席了公司的晨会。 他像个失了魂的游魂，拉着同样无精打采的儿子张和，坐上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来到了黄浦江边。 江风很大，吹得人脸上生疼。 江面上，一艘巨大的，挂着外籍旗帜的万吨货轮，正发出沉闷悠长的汽笛声，缓慢而又无可阻挡地，驶向远方的海平面。 在它的旁边，几艘小小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渔船，灵活地穿梭着，与那庞然大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之平看着那艘巨轮，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绝望。 在他眼里，银山集团就是那艘万吨货轮，而自己的星火科技，连旁边那艘小渔船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块在浪涛里浮沉的木板。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回家就宣布解散研发部的时候。 身旁的张和，仰着小脸，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的声音，很天真，很清脆。 “爸爸，你看那个大船好大呀！它是不是一下，就能把旁边那个小船给撞沉呀？” 张之平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是啊，儿子。” “大船，是厉害啊。” 张和却没有失落，他指着远处江面上，一片若隐若现的，黑色的礁石，又好奇地问道： “可是爸爸，你看，如果前面有礁石，那个大船是不是来不及转弯，一下子就会撞上去，船底撞个大窟窿？” “那旁边那个小船呢？它那么小，一下子就能掉头，是不是就能提前跑掉，不会被撞沉呀？” 轰隆！ 这句充满了童真的，看似无心的话语，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狠狠地，劈开了张之平心中所有的迷雾和黑暗！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大船……小船…… 礁石…… 船小……好掉头！ 是啊！ 他妈的，是啊！ 银山软件是厉害，是财大气粗，是势不可挡！但他们目标大，程序就必然复杂！他们公司里，层层都是领导，官僚主义，喝个茶看个报纸，开个会就要研究好几天！等他们慢吞吞地研究明白，慢吞吞地把船头调转过来的时候，自己这条小渔船，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自己跟他硬碰硬，是找死！ 但，自己为什么非要跟他硬碰硬？！ 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船小灵活的优势，在他们的大船还没靠岸之前，抢先一步，占领所有的码头！ 这一瞬间，张之平那颗被恐惧和焦虑填满的心，豁然开朗！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豪情，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顾不上看什么风景！ 他猛地一把拉起儿子的手，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公交车站！ “儿子！快！跟爸回公司！” …… 星火科技，会议室。 气氛，压抑，且充满了悲观。 所有人都以为，董事长今天召集这个紧急会议，是要宣布那个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陈璐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已经做好了项目被砍，自己卷铺盖走人的准备。 然而，当张之平风风火火地，一脚踹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 所有人，都从他那张重新焕发了光彩的，充满了昂扬斗志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冲到会议室的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上面，重重地，画了一艘巨大无比的轮船，和一艘小得可怜的渔船。 然后，他转过身，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对着所有目瞪口呆的员工，开始了他那堪称“白话版”的，朴素的战略演讲！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你们怕那个叫‘银山’的！怕他们钱多！怕他们人多！怕他们是正规军，我们是草台班子！” “没错！我他妈也怕！” “但是！”他猛地一拍白板，震得整个会议室都嗡嗡作响！ “今天早上，我儿子一句话点醒了我！” 他指着白板上的画，声音洪亮！ 第62章 船小好掉头 “银山是大船！没错！家大业大，看起来是厉害！但你们想过没有，他船大，掉个头就难！他船上领导多，官僚多，放个屁都得开会研究半天！等他们那艘破船慢吞吞地开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呢？！”他指着那艘小船，眼睛里闪烁着光！ “我们是小船！我们没钱，没人，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最大的优点，就是船小！船小好掉头！” “我们灵活！我们速度快！” “他要造一艘航空母舰，我们就先造一艘小炮艇！他要花一年，我们就只花一个月！” “我们不用管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那艘大船，还没闻着味儿靠岸之前，我们这条小破船，抢先一步，占领我们家门口所有的码头！”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专业的术语。 粗糙，直接，甚至有些粗鄙。 但它所蕴含的那股破釜沉舟的，草莽英雄般的强大力量，却像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斗志！ 是啊！ 怕什么？！ 大象跑得再快，还能追上会飞的蚊子不成？！ “董事长说得对！” 陈璐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她激动地“豁”然起身，那股属于技术天才的骄傲和自信，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们不能跟他们拼功能！我们必须，也只能，跟他们拼速度！” “我建议！”她冲到白板前，抢过张之平手中的记号笔，开始疯狂地书写。 “砍掉所有花里胡哨的，非核心的功能！什么皮肤，什么表情包，什么等级系统，统统都不要！” “我们集中全部的力量，只保留最核心，最基础的两个功能——添加好友，和一对一聊天！” “我们用一个月！不！三个星期的时间！推出一个最简洁，但绝对最稳定，最流畅的1。0版本！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抢先上线！把第一批用户，牢牢地抓在我们的手里！” “好！” “就这么干！” 整个会议室，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般的，激动的欢呼！ 战略方向，被光速确定了下来——“快”！ 一个字，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这艘本已风雨飘摇的小船，重新找到了航向。 不过一个同样致命的问题又摆在众人面前。 推广！ 研发和推广同样重要，如果没有有效的推广手段，软件很可能会死在沙滩上，完全无人问津。 现在全世界的开发者有多少，每天都有软件发布，可真正能引起潮流的却少之又少。 这个问题成为了研发团队要度过的另外一个难关。 几天之后，星火科技碰头会上。 “我们没有推广的预算啊。” 李素芳满面愁容的看着眼前的团队成员，低声道：“在这点上，咱们和银山完全没有竞争的可能。” “他们的推广绝对会是铺天盖地的，到时候……” 所有团队成员闻言都是不语，这件事他们已经想了几天了，却一直没有个靠谱的方案。 正此时，张和的声音忽然传来。 “妈！我不想用这个会员卡了！不好玩！” 李素芳转头，见张和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嘟着嘴，继续道。 “我们网吧的会员卡号太难记了！” “要是能像游戏里一样，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又酷又好听的名字就好了！” 李素芳白了他一眼，随口说道：“那不成乱套了？每个人都取名字，谁知道谁是谁啊。” “哦……”张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陈璐说道： “陈璐姐姐你做的那个小游戏，为什么还要再申请一个号码呀？” “要是能用我们网吧的会员卡号，直接就能玩那个聊天的小游戏，是不是就方便多啦？” 他眨巴着大眼睛，脸上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而且，要是你们规定，谁在网吧里用那个小游戏跟朋友聊天，就多送他一个小时的免费网费！我保证，我们班所有的小朋友，肯定天天都抢着用！” 童言无忌。 这两句看似毫无关联，充满了孩子气的“抱怨”和“提议”。 落在一旁，正为推广问题而苦思冥想的张之平耳中，却不亚于两道九天惊雷，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会员卡号难记……自己取名字…… 会员卡号……直接登录…… 使用……送网费…… 这……这…… 这他妈的，不就是一套最完美的，天衣无缝的推广方案吗？！ 张之平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他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激动地，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 …… 第二天，公司战略会议。 张之平看着台下，依旧为推广问题而一筹莫展的团队，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属于“商业天才”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抛出了那个，由他“苦思冥想”了一整夜才得出的，足以让所有人为之拍案叫绝的，天才般的推广方案！ “各位！” “关于QQ的推广问题，我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 “我宣布，我们的QQ，不需要任何对外推广！我们不花一分钱的广告费！” “因为，它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不是一个需要去求着别人用的软件！”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气，大声说道： “它，将是我们所有星火网吧尊贵会员的一项……专属特权！”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听懂。 张之平走到白板前，写下了他那套堪称完美的，商业闭环的核心逻辑！ “第一！所有星火网吧的会员，无需二次注册！可以直接使用他们现有的会员卡号和密码，一键登录我们的QQ！” “第二！我们将QQ的虚拟等级系统，与我们网吧的会员等级，进行深度绑定！会员在网吧的消费越高，等级越高，他QQ上的太阳、月亮、星星，就越多！现实中的财富，将直接转化为网络世界里，最直观的荣耀！” 第63章 一张看不见的网 “还有最后一点！” 张之平说的有些兴奋了，此时声线激动：“退出在线时长换网费活动！” “只要在我们网吧里，使用QQ和朋友聊天，就可以凭在线时长获得双倍积分！” “这些几分不光可以兑换网费，还可以兑换各种零食！” 至此，三点全部说完。 此时所有人看向张之平的目光都不对了，整个会议室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之后，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开口道：“董事长，您可太天才了！” “这是逻辑上的商业闭环啊！” “对对！这样不光增加了我们软件的用户数，还能利用软件提升网吧的流量！” “这样做，客户粘性会更大！” 陈璐此时也看向张之平，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但更多的却是意外。 “董事长，您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啊？这个……” 张之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是怎么知晓计划的。 这都归功于张和的提醒。 张之平此时心里嘭嘭的跳着，感觉星火科技的商业蓝图已经徐徐展开了。 这边儿正如火如荼的开着会，而另一边，当代妖孽张和小朋友，正在家做奥数题呢。 说实话，比起解决商业上的问题，他觉得这些奥数题才是真正的难题。 因为期末考试考的也不好，最近老娘李素芳也有时间了，所以他的工作量直线增加。 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别的，因为老娘给他下达了任务，一天十页奥数题，做不完不准出去玩。 没办法，张和也只能听命，苦哈哈的在家里做题。 星火科技的推广难题算是解决了，虽说这种推广手段不能算高超，但的确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那天开会之后，整合星火科技的员工都拧成了一股绳，开始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其中最拼的就是陈璐了。 她已经完全没了去张和家蹭饭的时间，而是带着团队，一直都守在研发部，几乎没日没夜的研发。 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陈璐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连带这整个研发部，甚至整个公司的人，精神都紧绷着。 不过这却没影响张和一点。 他对未来早就有规划，现在只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向前。 所有的商业蓝图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目前星火科技碰到的困难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此刻，张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家庭教育。 不过不是张之平两口子教育他，而是他要反向教育父母。 倒反天罡！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现在公司走上正轨了，父母的能力有待提升，他必须给父母安排一场直接且有沉浸感的教学。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花钱。 张之平两口子都节俭惯了，为了让他们打开眼界，张和苦口婆心的劝说，让他们放开手脚花钱。 两口子纠结了好一阵子才同意，在高档的商场买了两身衣服。 其次，那就是识人，换句话说，是从人群中发现骗子。 这个就更简单了，带着父母去鱼龙混杂的市场，见着东西就要，多被骗几次也就行了。 就这么折腾了一皱，张之平感觉身心俱疲，同时也真正打开了眼界，知道了现代商业社会的种种不便。 但同时，他也被摧残的够呛。 这天晚上，他一回到家，就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对着妻子大吐苦水。 “哎！现在这买东西卖东西，怎么就这么麻烦！” “去商场买件衣服，跟求爷爷告奶奶似的，看人白眼！去邮局寄个东西，排队排得腿都快断了！去旧货市场，更是累心，一不留神就得被人当冤大头给宰了！” 他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正悄悄地，打开了家里的电脑。 张和将一个他早就通过陈璐，从国外服务器上下载并缓存好的，一个界面极其简陋，充满了年代感的个人二手物品交易网站的页面，调了出来。 然后，他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跑到父亲身边，拉着他的手。 “爸！你快来看！这个网站好神奇啊！” “你看，这个美国的小朋友，他不想玩他的旧玩具了，就把照片放在这个网站上，别人看到了，就可以直接在电脑上把他的玩具买走！都不用出门！” 张之平被儿子拉到电脑前，疑惑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丑陋的，都是英文字母的网页。 他看不懂那些英文，但他看得懂那些图片。 一张张照片，下面标注着价格。 一个“BUY NOW”（立即购买）的按钮。 …… 这一刻。 他刚刚亲身体验过的，那些关于商品交易的种种不便和痛苦，与眼前这个，只需要点几下鼠标，就能完成交易的，神奇的网站页面，在他的脑海里，发生了最猛烈的化学反应！ 一个疯狂的，颠覆性的，足以改变未来的想法，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他的脑海深处，猛地喷涌而出！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他的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 第二天，星火科技，董事长办公室。 张之平召集了所有的公司骨干来开会，而且很是焦急。 没一会儿，陈璐他们就都到了。 才一进会议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微妙的点也不在别处，就在张之平脸上。 老张今天不太对劲，他有点太亢奋了。 此时张之平就守在门口，每一个进来的员工他都点头示意，眼中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 陈璐虽对张之平的态度有所改观，但老板今天这么个亢奋法，却还是让她摸不着头绪。 等大家都做好了之后，张之平直接站在白板前，朝所有人沉声道：“诸位，我好想发现了一个商机。” “一个天大的商机！”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有点蒙，不明所以。 张之平也不废话，直接打开了会议室的电脑，输入了张和找到的那个网站。 网站页面弹出之后，他指着上面的东西，兴奋的道：“咱们，也做一个这样的东西！” “在网上开店！这能让所有人都足不出户，再家就能买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 “这东西，咱们龙国可是还没有呢！”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陈璐。 她甚至开始有些佩服张之平了！ 第64章 网上的跳蚤市场 这已经不是商业天才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披着网吧老板外衣的……商业之神！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上同样浮现出狂热的潮红。 “董事长！您……您的这个想法，太伟……太伟大了！” 她激动地站起身，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一个能将所有生产者和消费者，直接连接起来的伟大平台！它的未来，不可限量！” “董事长！这个伟大的计划，我们应该给它取一个同样伟大的名字！您想好叫什么了吗？” 张之平看着陈璐那充满了崇拜和狂热的眼神，心中那股作为男人的豪情，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仰头望向窗外。 他想起了华夏古代神话传说中，那个遍尝百草，为万民开启商贸之路的伟大先祖。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在他的胸中激荡！ 他猛地转过身，用一种充满了史诗感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声宣布道： “这个计划，就叫它——” “‘神农计划’！” …… “QQ”和“神农”两大计划，就像两台马力全开的，吞金巨兽，开始疯狂地燃烧着星火科技本就不多的资金。 尤其是“神农计划”的启动，对于服务器硬件和网络带宽的要求，比QQ还要高出数倍！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 两家星火网吧辛辛苦苦创造的所有利润，就被这两大项目，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出现了巨大的赤字！ 公司，第一次，面临着真正意义上的，“断炊”危机。 李素芳每天看着银行账户上，那飞速减少的数字，心疼得觉都睡不着。她感觉，自己一家人，正在一辆失控的，冲向悬崖的过山车上。 张之平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甚至私下里，动了将家里那两套房产，全部抵押给银行的念头。 张和知道，不能再等了。 靠着网吧利润，进行自我输血，滚动发展的草莽时代，已经过去了。 想要让这两艘未来的航空母舰，真正地启航，就必须引入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引擎—— 风险投资！ 可是，在1999年的华夏，这个名词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还极其陌生。 如何才能接触到那些，真正手握资本，又拥有前瞻眼光的顶级投资人呢？ 张和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浅浅酒窝的，骄傲的身影。 周晚晴。 …… 一个周末的下午，周晚晴又跑到星火网吧，来找张和打游戏。 在游戏加载的间隙，张和看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晚晴姐姐，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爸爸是那么大的官，那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是不是也是当官的？” 正在专心选择种族的周晚晴，想都没想，就随口答道： “我妈呀？她可不是当官的，她最烦我爸那一套了。” “她是搞金融的，整天就知道飞来飞去，在一家叫什么……哦，对，叫‘高盛’的美国公司里上班，官还不小呢。” 她撇了撇嘴，抱怨道：“具体干嘛的我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好像就是帮一群特别有钱的人，去找一些能赚大钱的项目，然后把钱投给他们。” 高盛！ 顶级投资银行家！ 这两个词，让张和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怎么也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最完美的，也是最不可能接触到的“天使投资人”，竟然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一个完美的，“引荐”计划，瞬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成型！ …… 一周后，由“星火科技公司”出资，在希尔顿大酒店，为庆祝“星火图书馆”项目正式奠基，而举办的慈善答谢晚宴上。 张之平夫妇作为主角，特意邀请了周立新一家，作为最重要的贵宾，出席了晚宴。 晚宴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张之平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端着酒杯，在儿子事先的“培训”下，学着那些成功人士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和各位来宾们寒暄着。 就在这时。 张和端着一杯满满的橙汁，蹦蹦跳跳地，从他母亲身边跑过，在路过周立新妻子，秦雨身边的时候，脚下“不小心”一滑。 “哎呀！” 他惊呼一声，手中的那杯橙汁，不偏不倚地，全都洒在了秦雨那身价值不菲的，白色的香奈儿晚礼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张和立刻“吓”得快要哭了出来，连忙道歉。 “小和！”张之平也连忙闻声赶来，一脸“惶恐”地，对着秦雨连连鞠躬道歉。 “弟妹！实在是对不起！这孩子太皮了！我……我给您赔！这衣服多少钱，我们赔！” 秦雨看着自己被弄脏的礼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没有发火，只是优雅地笑了笑，从服务生手中接过纸巾。 “张董事长，您太客气了，没关系，小孩子嘛，难免的。” 她虽然嘴上说着客气，但眼神里，那股属于上层精英的，淡淡的疏离感，却显而易见。 在这个“意外”创造出的，宝贵的交谈机会里。 张之平立刻按照儿子早就为他设计好的剧本，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没有直接提投资的事，而是用一种最淳朴，最憨厚的，甚至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开始讲述自己正在做的，“一个能让几千万人同时在线聊天”和“一个能让所有人在网上免费摆摊”的，“小生意”。 秦雨本对这个靠着好运气，才发家致富的“网吧老板”，并不以为意。 她只是出于礼貌，微笑着，听着他的讲述。 然而，当“即时通讯”和“C2C”这两个，她只在公司最顶级的，来自硅谷的投资分析报告里，才看到过的，最前沿的，充满了颠覆性的词汇，从眼前这个衣着朴素，气质憨厚的华夏中年男人嘴里，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地，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震撼！ 她收起了所有的笑容和轻视，第一次，真正地，开始正视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 她从自己那精致的爱马仕手包里，拿出了一张设计简洁，却分量十足的名片，递到了张之平的面前。 她的眼神，变得专业，而又充满了压迫感。 她看着张之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张董事长。” “明天上午九点，来我位于国金中心的办公室。” “我想，我们有必要，坐下来，认真地，谈一谈关于贵公司‘天使轮’融资的事了。” 第65章 模拟谈判 从希尔顿酒店回家的路上，张之平心情沉闷。 刚进家门，张之平一把薅下西装甩在沙发上，长叹口气，面色有些发白。 “素芳……这回真要坏事。” 妻子李素芳此时出来，闻言有些焦急：“咋了？” “没啥，就是……” 张之平欲言又止，继而再次叹气。 高盛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感觉不是他这个初中没毕业的人能对付的了的。 李素芳没说话，只是坐在了张之平身边，抓住他的手。 张之平身子一颤，继而叹气道：“我连天使轮是什么都不知道，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谈了。” “素芳，你说这要是砸了，我可……” 张之平揉了揉太阳穴，能看得出他是真的有点怕了。 李素芳拍拍他的手背，轻声道：“实在不行……让景程陪你去？” “他怎么说也是个领导，陪着你去，也能镇镇场子。” “这……” 张之平闻言眼前一亮，下意识就想答应。 可这时候，卧室的门却开了。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没睡觉呢？” 看到儿子出来，张之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上前几步，把儿子剥起来，开口道：“乖儿子，你给爹出个招。” “爸怎么对付那个秦阿姨？叫你舅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和打断：“爸爸，你才是公司老板，让舅舅去做什么？” “舅舅是警察，你和秦阿姨谈生意上的事，让警察去镇场子，不是吓唬人家呢吗？” 张之平被噎得直瞪眼。 张和趴在老爹身上，继续开口：“这事儿咱们还是要靠自己，不然以后还有这类的事咋办？” “你是星火科技的老板，之后这样的事儿多着呢。” “对，你说的对……” 听到儿子的话，张之平立刻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有些无奈。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说的那些……我是真接不住啊！” “不懂，可以学。”张和下了地，拉起父亲的手往自己房间走：“咱们现在就开始学。” …… 整整一夜，张和房间灯火通明。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小时，用稚嫩的笔迹在一本新笔记本上写下了份“傻瓜级”的谈判手册。随后郑重交到父亲手里。 “爸，上课了。” 张之平看着手册。彩笔画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爸爸的超级谈判秘籍》。他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翻开。 里面没有任何复杂的商业术语和模型。 张和用最通俗、最贴地的比喻，把那些玄奥的资本概念拆解得清清楚楚。 “爸，你看，咱们的QQ和‘神农计划’，就像两块地。”张和指着第一条开始“教学”。 “这两块地，现在光秃秃的还没长庄稼。可咱知道，地底下埋着金子，将来能成摇钱树！” “‘公司估值’？估值就是告诉别人，我们这两块地，将来挖出的金子值多少钱。” 张之平若有所思地点头。 “‘风险投资’呢？”张和继续道，“风投，就是有钱人看中了咱这两块地，趁着还没长庄稼，提前来买点股份。” “他们出钱，让咱们买更好的种子、更贵的肥料，把金子更快挖出来。” “‘股权’和‘稀释’呢？”张和在纸上画了个分成十份的大饼。 “股权，就是把这块地分成一百份。现在，这一百份全在咱手里。” “他们投资给钱，就是来买这些份儿。比如投一百万买十份，那以后地里的金子，就有十分之一是他们的。” “所以爸，记住，份儿不能给太多。多了，以后金子就都是别人的，咱就成替人打工的了！” 这些比喻简单、粗暴，却直击核心！瞬间就让初中文化的张之平抓住了那些金融概念的本质逻辑！ 但这只是基础。 接下来，张和开始了关键实战——模拟谈判。 他扮演起高高在上的投资人秦雨，向父亲抛出一个个可能出现的尖锐问题。 “张董事长，”张和模仿着秦雨优雅却强势的语气，“您的背景似乎一直是在制造业。凭什么认为可以在完全陌生的互联网高科技领域成功？” 张之平紧张地低头翻手册找“答案”。 “因为……那个……” “不对！”张和立刻打断，“爸，别看稿子！看她的眼睛！要自信！”他深吸口气，把手册上的话内化成自己的语言说出来。 “你就这么说：秦总说得对，高科技这块儿我确实外行。我一个下岗工人，能懂啥高端技术呢？” “可我懂人心哪！” “老百姓最烦啥？电话费贵得离谱，找个人难如登天——我们就捣鼓出个免费的QQ！” “买东西跑断腿，卖东西更难登天——咱就搭个在家也能做买卖的‘神农’！” “我摆弄的不是啥高深科技，琢磨的是怎么用技术把老百姓的难处给平了。” 这番话不躲不闪，大大方方认下短处，话锋一转，却稳稳扎进“老百姓要什么”这个命门上，那股子实在劲儿，把张之平“草根企业家”的底子亮得透透的。 “对路！太对路了！”张和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来，下一个大关！张董事长，您给估个价？公司值多少？打算让多少股，圈多少钱？” 张之平这次学精了，照着儿子那本“锦囊妙计”，把话头子轻轻拨了回去：“秦总是行家啊。我们这两块新地，眼下是还没见苗呢，可您也瞅见了，这可是全华夏眼珠子都盯着的肥地沃土！您说，这头一张入场券，它该值个什么价？” …… 小屋里，父子二人，一个掰开揉碎了教，一个如饥似渴地学；一个设下层层关卡咄咄逼人，一个沉住气稳扎稳打。 一夜的时间，张和算是把生意场上的你死我活全都教给老爹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张之平的眼里明显多了几分自信。 谈判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张之平也没怎么休息，他一遍遍的复习张和给他灌输的知识，而后将写满字的笔记本揣进公文包，这才推门出去了。 国金中心。 张之平看着电梯里的楼层数字，脑中却一直在想张和的话。 “爸，咱们可不是去要饭的，咱们是给他们送钱的！” “咱们才是揣着金蛋的人，他们要求着咱们！”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 第66章 一张门票。 国金中心，四十二楼。 秦雨带着她的两位得力干将，已经等候多时。 左边是Alex，顶着耶鲁MBA的光环，年轻英俊。 右边是Linda，此人语速极快，思路清晰。 三人明显一幅极其专业的样子。 可相比之下，张之平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山炮，额头都见汗了。 几句简单的开场白之后，谈判正式开始了。 秦雨没说话，Alex却率先发难。 “张董事长，感谢您的到来。” Alex现实朝张之平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 “正是讨论之前，我们还想明确一下贵公司的基本盘。” 他中文很溜，但句尾总是不自觉地带出几个英文词，无声地在强调他的专业和居高临下。 “请教一下，贵公司的核心竞争力——Corepetence到底是什么？按我们的调查来看，似乎…主要的资产就是两家位置还凑合的网吧，是这样吗？” “核心竞争力”？这四个字像颗子弹，瞬间就把张之平给打懵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能慌乱地在记忆里翻腾儿子昨晚硬塞给他的那堆“标准答案”。 “这个嘛…我们的网吧，机器配置，那可是全上海头一份的！服务也…也是…咳咳…”他话说得磕磕绊绊，一听就不是这圈里混的人。 没等他把话囫囵个吞下去，旁边的Linda已经跟上一枪： “张董，这些基础项暂且跳过。我们更关注的是——未来。你们那个IM产品，‘QQ’，有清晰的变现路径吗？就是Mization？” 她的语速快得让人喘不过气，“如果没有，您打算怎么用网吧那点薄利的进账，去支撑后面天价的研发和带宽开销？难道，您就一直打算靠‘情怀’撑着？” 张之平的额角开始冒汗珠了。他现在就跟考场上面对天书考卷一样，那些字单个都认得，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只能凭着一股死记硬背的蛮力，从脑子里的册子里艰难抓出几句看着沾边、实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我们…我们有用户…用户就是…就是地…地里的金子…”他想照搬儿子的“土地理论”，可话到嘴边，在那种高压下，彻底成了一锅没搅拌匀的粥。 Alex和Linda对视了一下，嘴角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嘲弄。 这在他们看来，谈都甭谈了。什么商业奇才？就是个运气好到爆棚、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老板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张董。”Alex往后一靠，陷入椅背，双手交叉架在身前，一副最终裁决的姿态。 “关于那个雄心勃勃的C2C平台——‘神农计划’。做这个平台的三大根基——物流、支付、信用体系，您手里捏着任何能落地的方案吗？按我们的了解，这三座大山放在华夏市场，几乎是谁也翻不过去的坎儿。您，怎么跨过去？” “怎么跨过去”？ 这三个字，像三根钉子，狠狠楔进了张之平的骨头缝里。 他脸上血色褪了又涌上来，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啊，怎么跨过去？ 他自己也想知道呢。 儿子画下这么个吓死人的大饼，可根本没告诉他这饼该怎么烙——那些路子，远得够也够不着。 种子还没露芽，就被一套严丝合缝的专业逻辑判了死刑。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玻璃，沉重得让人窒息。 秦雨眼中原先那一丁点若有若无的期待，一点点沉了下去，变成了失望，最后甚至带上一点百无聊赖的意味。 她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看走了眼。 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就是个运气奇好的网吧老板，那些听着超前的词儿，大概也就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宝贵的时间，此刻像流沙一样无声无息地漏光了。 她动作优雅地端起了那杯已经不剩多少热气的咖啡，轻轻啜了一小口。 这个动作，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客套的送客词已在舌尖。 就在这时。 那个被逼到墙角、紧张语塞的男人，忽然动了。 他放下攥得满是汗渍的一次性水杯。 缓缓抬起头。 他不再看那两个咄咄逼人的助手，目光平静地、直接投向主位上决定一切的女人。 因紧张和羞愧涨红的脸，奇迹般恢复了平静。下岗工人的卑微局促从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身份学识全然不符的异常镇定。 他看着秦雨，语气前所未有的清晰： “秦总。” “从我坐在这里，你和你的同事就不断问我——赚多少钱？Corepetence？Mization？”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从容的微笑。 “但我想。。。” “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眼重新燃起光亮。 “我今天来，不是卖白菜讨价还价的。我不是来卖‘现在’的。” “我来卖的，是一张门票。” “一张通往未来十年，华夏互联网黄金时代的门票。”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炸弹，在冰冷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它不属于任何商业技巧，更不符合眼前中年男人应有的身份。其中透出的硅谷般的前瞻、颠覆，甚至狂妄，与张之平朴实憨厚的气质碰撞，产生出一种荒诞却又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Alex和Linda脸上的轻蔑瞬间僵住。两人如同断线木偶，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而一向沉稳的秦雨，那只涂着淡雅蔻丹、正要去端咖啡的手，也生生停在半空。 她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猛地抬手，用不容置疑的手势制止了身旁助手可能发出的质疑。 攻守之势，骤然逆转。 她第一次真正正视起眼前这个曾被视作“土包子”的男人。 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她收起了属于投行女王的所有傲慢压迫，眼神里只剩下浓烈到化不开的兴趣。 “哦？”她的声音不再疏离客套，带上了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张董事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么，说说你那张‘门票’，到底值在哪里？” 成了！ 秦雨眼神的变化落入张之平眼中——他知道，儿子教他的杀手锏奏效了！ 悬在心里的大石悄然落地。褪去那些拗口术语带来的压力，他整个人松弛下来。不再是待审的考生，他又找回了讲故事的感觉。 他靠上椅背，不紧不慢地讲起儿子准备好的那两个关于“用户”和“人心”的朴素故事。 第67章 神农计划 “秦总，聊生意前，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张之平语气诚恳，像和老友聊天，“您觉得，如今咱们华夏的年轻人，最缺什么？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 不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都不是。生活好了，温饱不愁。我觉得，他们心里缺的是陪伴，是朋友。是孤独啊。” “我们那代人小时候住大杂院，街坊邻里都是伴儿。现在孩子呢？关在高楼里谁也不认识。放了学，只能对着电视、游戏机发呆。” “所以我们的‘QQ’，从来就不只是个聊天工具。” 他眼神变得悠远。 “我想把它做成一个‘家’，安在电脑上，永远热闹、永远有朋友等你的家。” “把这‘家’的钥匙，免费送到每个年轻人手里。他们在这家里能找朋友、建圈子、分享悲喜，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看着秦雨，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您想想，十年后，当全华夏几千万甚至上亿年轻人的社交关系、青春记忆、朋友爱人全在咱这‘家’里时，” “这‘家’本身，不就是这个时代最值钱、最无价的资产么？” 这番话，没提“社交网络”、没提“用户粘性”、更没提“网络效应”。 但它描绘的蓝图，暗含的核心商业逻辑，却像一把尖刀，精准剖开了未来十年的黄金风口！ 秦雨内心巨浪翻涌！ 看着张之平真诚的脸庞，她大脑却在急速运转——用户关系链！社交图谱！平台垄断！ 这些只在高盛顶层分析报告里才出现的词，竟被眼前男人用一个“家”字轻描淡写地囊括！ 震撼未消，张之平已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至于‘神农计划’，就更简单了。” 他语气轻松，像讲件趣事。 “前阵子，儿子让我去邮局给他乡下表弟寄个铁皮玩具。您猜怎么着？排两小时队、填三张表，邮费快赶上玩具一半价钱！又慢又贵还麻烦！” 他无奈摊手。 “我就琢磨，这不合理啊！一件厂里十块钱的衣服，怎么到了百货商店就得卖五十？中间那四十块去哪儿了？” “都让那些铺面、门面、伙计，一层层中间商给赚了！” “这些钱，最后不都从老百姓口袋掏？” “所以我的‘神农’，就做一件事——砍掉所有中间商！” “咱这网上的‘跳蚤市场’，不收一分租金！乡下果农能直接开店，把鲜苹果卖给城里人；广东服装厂老板也能开店，出厂价的衣服直接卖给姑娘们！” “秦总您算算，”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若能让每个老百姓每次消费都省下一半钱，这生意能有多大？创造的价值又有多大？” 刀刀见血！ 字字诛心！ 如果说QQ故事描绘了社交帝国的未来，那“神农”展现的，便是一个电商帝国的宏伟雏形！ 秦雨站在资本金字塔顶端，瞬间听懂了两个故事背后那高达万亿的恐怖价值！ 她的呼吸第一次急促起来。 那张永远优雅从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她想不通——这些连硅谷天才们都在摸索的概念，怎会从一个土生土长、连英文术语都不懂的华夏中年男人口中，被如此清晰、深刻、精准地道出？！ 这不合逻辑！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一个念头疯狂地从心底冒出：他背后一定有人！ 一个她不知道的、拥有上帝视角的恐怖高人！ 此念一出，对张之平的轻视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对那未知高人的深深敬畏，以及作为顶级投资人发现绝世宝藏的极致兴奋！ 她迅速敛去所有情绪，几秒内恢复了专业与严肃。 接下来的谈判，她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再有一丝轻视。 她看着张之平，径直抛出了条件——这既是诚意，也是最后的试探，试探那位高人的底线与胃口！ “张董事长，不得不说，你的故事很动人。”她声音低沉有力，“我愿意为此赌一次。” “高盛可以领投，给你星火科技五百万人民币天使轮。” 她报出这个天文数字，随即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张之平，抛出了致命的条件： “但作为代价，我们要买下你公司49%的股份。” “你，接受吗？” 五百万！ 这个数字如同惊雷，在张之平头顶炸响！ 心脏瞬间失控狂跳，几乎要从他瘦弱的胸膛里蹦出来。 五百万！ 不是股市里虚浮的数字，是真金白银！足以让下岗工人一步登天的巨款！ 点个头，说声“好”，这笔钱立刻到账，公司所有危机烟消云散。 他几乎能看见自己拿着钱回到公司，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宣布天价投资到来的场景。 然而，巨大的狂喜还没来得及席卷全身，对方轻飘飘吐出的另一个数字，就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 百分之四十九！ 这几乎是要了他半个公司！ 不！不仅仅是半个！ 儿子那晚红着眼，用笔在他手心狠狠划下的警告犹在眼前：“一旦对方通过其他手段再弄到百分之二的股份，星火科技就不再姓张！” 他将从董事长沦为随时可能被踢出局的傀儡！ 儿子的话清晰地在他脑中回响：“爸，钱是小事。他们压估值，我们用时间赚回来。但公司的控制权，绝对，绝对不能丢！记住，无论对方出多少钱，哪怕一个亿！只要他们要的股份威胁到控制权，立刻站起来，走人！不怕！让他们知道，我们不缺这点钱！我们卖的是未来！” 一股巨大的勇气，混合着沉甸甸的“父亲的责任”，猛地从张之平心底冲了上来！他不是在为自己谈，是在为儿子守护那个光芒万丈的梦想！ 他不能输！更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婪和胆怯，亲手卖掉儿子的未来！ 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 秦雨和她的助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猎物。 在他们看来，面对这天价诱惑，一个“土老板”根本不会有抵抗力。 然而，张之平接下来的举动，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第68章 一张门票 这个刚才还紧张得满头大汗、嘴笨结舌的男人，慢慢把手里握了半天的水杯搁回桌上。 动作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子扎手的硬劲儿。 张之平站直了身子。 对面三个金融大鳄还没回过神，他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伸手理了理那身便宜西装的领口，指尖细细捻平一道褶皱。那份闲适劲儿，不像坐在要命的谈判桌旁，倒像在自家阳台上给盆花摘了片黄叶子。 他抬眼看向秦雨，脸上那些紧张卑微像被水洗了去，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惋惜的笑。他稍稍低了低头，礼数做得很足，但腰杆儿笔直。 接着，一个清晰、稳得叫人心惊的声音响起来，完全不是大家意料中的样子： “感谢秦总和两位老师的看重。但贵方的条件，我们无法接受。” “看来，我们对于‘未来’这张门票的定价，分歧太大。” “既如此，不必再浪费彼此时间了。今天的谈判到此为止。”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话音落下，他毫不迟疑地转身，在一片死寂和震惊的目光中，迈着沉稳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张……张董！”助手Alex下意识起身挽留。 张之平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那挺直的、决绝的背影，仿佛在无声宣告——我，不是来乞讨的。我的未来，你们买不起！ “砰。” 厚重的实木大门轻轻关上，也隔绝了两个世界。 会议室里依旧一片死寂。 Alex和Linda目瞪口呆。 他们纵横华尔街和陆家嘴多年，经手上百亿并购案，见过无数难缠对手，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谈判。 一个底层创业者，竟敢用近乎“羞辱”的方式拒绝高盛的天价投资！这太不合逻辑！ 主位上的秦雨，看着紧闭的大门，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爆发出更强烈的、如同猎人发现绝世猎物般的灼热光芒！ 她终于确信了！ 昨天的猜测没错！ 眼前这个男人绝非走运的土财主！ 他背后，一定站着那个他们都不知道的、极其恐怖的高人！ 那人不仅给了他颠覆时代的构想，连谈判桌上每一步博弈，都设计得天衣无缝！ 这是一个有底线、有野心、有高人指点的真对手！ “秦总，”Linda不甘地问，“ 他是在玩欲擒故纵吗？要不要再提提价？” “不必了。” 秦雨摆摆手，脸上头一回绽开真诚的欣赏笑容， “这可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的对手在告诉咱们——他有资格坐在这儿，跟我们掰扯那个‘未来’的开价。” 她的目光越过玻璃，扫过魔都层层叠叠的天际线。 这回，指不定真从深不见底的水下，钓上了一条生猛的…… 接下来两天，张之平像被架在慢火上煎。 刚跨进家门，他还手舞足蹈地对儿子比划，喉咙都说干了，描绘自己如何“硬气了一回”。 可等那股强撑的热乎气儿一散，冷汗就打脊梁骨往上冒，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这步棋走对了吗？ 万一把人砸跑了呢？那可是五百万的买卖！ 公司这条小船，别真折在自己手里？ 整整两天他食不下咽，闭眼没两分钟就惊醒，那台老诺基亚被他攥得死紧，连洗澡都用干毛巾裹着搁洗衣机顶上。 第三天清早，秦月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直截了当，将收购的总比例从百分之四十九降到了百分之十五。 眨眼的功夫，天翻地覆。 当“十五个点？”顺着听筒滑进耳朵，那语气是商量，是平等，张之平激动得差点把掌心的诺基亚甩出去，心脏擂鼓似地在腔子里狂蹦，巨大的狂喜几乎要冲开他的胸膛。 但他硬是把滚到嘴边的答应咽了回去——儿子张和就站在对面，对他做了个沉缓的手势，压着，别急。 看起来，这一切好像都在张和的意料之中。 张之平咽了口吐沫，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已经不是简单的妖孽了，他简直就是…… 张之平用力吸口气，稳住那因激动而抖动的声音，尽量沉着应道： “秦总，听清了里面的重量。十五个点，是够份量让我们再坐回谈判桌前的。” “明天上午老地方，老时间，咱们细谈。” 电话一挂，张之平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光。 张和只是静静上前，给他面前的杯子续满了一杯热茶，茶汤晃了晃，稳稳停在杯沿。 …… 翌日，国金中心四十二楼，高盛资本。 会议室的气氛已与两天前截然不同。曾咄咄逼人的精英助手 Alex 和 Linda，此刻恭谨地站在一旁为张之平端茶递水，眼中再无丝毫轻蔑，只剩下对强者的敬畏。 谈判重启，双方都显得轻松不少。 这一次，张之平心里早有了底。儿子昨天夜里琢磨的那套关于“估值”和“股权”的新说法，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不再死抠那些具体数字，而是把话题反复引向星火科技的未来，向秦雨描述它的不可替代：“秦总，”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您不是在买今天的股份，是押下一张注，赌一个谁都拿不到的头等舱位子。这机会，可就这一回。” 他顿了顿，迎上秦雨的目光： “我们想要的，不是一个只看重报表的合作方，得是能陪我们一起下河、一起把技术变成金子的人。” 胶着了将近三小时。 最终，那个至关重要的数字终于尘埃落定： “五百万人民币，出让星火科技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这结果意味着，仅仅靠两家网吧起家、还默默无闻的这家小公司，天使轮估值，居然冲到了令人瞠目的高度——四千一百六十七万！ …… 签约仪式就定在高盛资本上海分部那间视野最好的顶楼会议室。 几张沪上分量不小的财经媒体记者证摆在门口，等着记录这有点儿历史感的时刻。 强光打得会议室发亮。张之平套上他那身最像样的西装，绷直了腰坐在签字桌这头。对面，投行圈里那个出了名稳得住阵脚的女人——秦雨，正优雅地摆弄着笔。 第69章 砍掉所有中间商 “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之平拿起那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在那份厚厚的全英文投资协议上，一笔一划，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他和秦雨的手紧紧相握，当闪光灯疯狂闪烁，将这一刻永久定格—— 所有人都明白： 一个属于华夏互联网的全新时代，此刻已正式开启。 当然，资本的馈赠从非免费午餐。 作为协议的一部分，秦雨代表高盛资本成功向星火科技董事会派驻了一名“董事会观察员”。 其职责是代表资方，全程监督公司资金使用情况及两大核心项目研发进展。 这意味着，星火科技告别了“关起门来自家说了算”的家族作坊模式，正式进入被现代资本以最严苛目光审视、监督的“正规军”序列。 对张和而言，这既是助他翱翔的强大资本翅膀，也是一副悄然落在他这个“幕后董事长”头上的无形镣铐。 …… 五百万巨款，在签约次日便悉数打入星火科技对公账户。 李素芳看着银行对账单上那串令她头晕的零，激动得差点昏厥。 有了这笔救命钱，QQ 和神农两大项目的研发瞬间踩下油门，全速推进！ 星火科技开始了第一次大规模招兵买马。 在陈璐主持下，公司一口气从复旦、交大等顶级学府计算机系挖来十余名顶尖的年轻程序员。 办公地点也从网吧二楼那间拥挤小屋，搬进了国金中心附近一栋租金高昂、独占整层的甲级写字楼。 一时间，公司兵强马壮，气象一新，充满了野蛮生长的蓬勃朝气。 几天后，董事会刚散，秦雨就约张之平去了家高档西餐厅。 刚坐下来，她随意开口，像是拉家常：“这次挺顺的，张董您也辛苦了。” 聊着聊着，像不经意似的，她把那个看似为公司好的“提议”，轻轻推给了张之平。 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她语气轻巧：“张董，先得恭喜您。报告我看了，QQ和神农都跑得漂亮，您那位技术总监陈璐，真有两下子。” 这捧场话让张之平心里挺受用，赶紧摆手：“咳，全靠底下人拼，我就撑个台子。” “您也太谦虚了，” 秦雨一笑，搁下餐具，指尖顺势点了点桌面，话头就这么自然滑开，“说实话，我觉着您骨子里就是顶尖的产品家，眼光独到。您的价值，该用在掌舵公司的大方向上，那些琐碎杂事儿啊，真不该绊住您的手脚。” 他频频点头：“这话在理，最近是有点力不从心。” 秦雨眼底掠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光芒。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笑意更浓了些： “所以我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特地从硅谷给您请到一位极其出色的职业经理。高俊，斯坦福的MBA，毕业后就在雅虎的核心搜索团队，足足干了五年，能力担当都没得说。最难得是他那份心思，一直惦记着回来，想在国内互联网领域真正做点事情。” 她直视张之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安排的味道： “我已经谈妥，他下个月就能辞去硅谷工作回来。” “我的想法是，由他出任星火科技首席执行官，也就是 CEO。” “所有日常运营和管理工作交给他负责。而你，张董，”秦雨笑容加深，“就能彻底解脱，专心做你最擅长的事——把握公司未来的战略方向。你看，这样是不是完美？” 秦雨推荐的那位“海归精英”准时抵达。 陈大卫，英文名David Chen，三十五岁，有十多年华尔街和硅谷经历的华裔背景。他的履历相当亮眼——常青藤名校MBA，前硅谷科技公司市场部中层，足以引起国内公司注意。 他带着最新的管理理念，一口夹杂大量英文的流利普通话，如救世主般空降到了在他看来充满“乡土气息”的星火科技。 当张之平亲自开着他那辆半旧桑塔纳从机场把人接到公司时，陈大卫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就是高盛投了五百万美元的公司？ 楼下是喧闹嘈杂、烟雾缭绕的网吧。楼上就是所谓的“总部”。公司董事长是个穿中山装、气质朴实的老头。技术总监居然是个还没大学毕业、神色清冷的年轻女孩。核心研发团队是十几个挤在开放式办公区里、头发凌乱、桌上堆满泡面桶的程序员——陈大卫眼中的“网瘾少年”。 他骨子里的精英优越感和洁癖，让他瞬间对这个“草台班子”充满了轻蔑。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家公司——分明是个学生、外行还有网吧管理员凑成的草台班子。 他甚至觉得，这次飞来根本不是什么当CEO，纯粹就是来“填坑”的。 这位空降的大佬，落地没两天就抡起斧头，把星火科技掀了个底朝天。 全员“誓师会”上，陈大卫上来就把公司那套讲究情分、崇尚自由，美其名曰“人性化”的规矩踩在了脚下。 “David Chen，从现在起，星火这艘船，归我开。”他抵在白板前，指间那支红笔漫无目的地转着，镜片被头顶灯光刺得发白。“说实话，你们这效率，这专业度，拿什么打‘银山’？想赢，从今天开始，两条铁律。” 胳膊一扬，红笔在白板上狠狠戳出两个词：KPI、996。 “第一！以后所有人，用KPI跟我说话！业绩！拿数字甩在我面前！”他声音硬得像生铁砸地，“别跟我整‘尽力了’那套虚的，我眼里只有结果！” “第二！早九晚九，周六上班——996！睁眼看看硅谷那帮人！哪个不是拿命在搏？咱们是在创业！是在打仗！问问自己，对家这分钟在干嘛？休息？还有脸提？” 话音砸下来，会议室瞬间死寂。 从陈璐到普通的公司职员，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人，眉头纷纷皱起。 尤其是技术工程师，他们此时恨不能把陈大卫直接撕了！ 他一个空降过来的人，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的？ 他算是老几？ 第70章 硬气了一回 “陈总，我不同意！” 会后刚散，王涛，技术部的骨干，第一个堵住陈璐，腮帮子鼓着，语气冲人，“咱们是写代码的，不是车间搬零件！灵感这玩意儿，KPI能量得出来？” “陈姐，996？把人当牛马使呢？以前熬夜咱们图个啥？不就图把事儿干成！现在倒好，熬夜就为了填他那破表格？” 其他几个开发也围上来，七嘴八舌。研发部像开了锅。 但这还没完。 陈大卫的第二板斧，直接冲着公司最紧要的“神农计划”去了。 高层会上，张之平刚把这计划摊开讲完，陈大卫就往后一靠，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轻哼。 “C2C？张董，”他语带嘲讽，“说句不中听的，您这想法……有点儿异想天开啊。” “在国内现在搞这个，那不是瞎折腾么？就搁沙漠里挖泳池！” 他竖起三根指头，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砸出来，“快递呢？我们有UPS、FedEx那种能把包裹几天内送遍全国的公司吗？难道让买家干等个十天半月？钱怎么收付？信用卡？PayPal？都没有！靠银行汇款？陌生人间谁信谁？最要命是信用！我买的东西，照片和实物能对上不？买家耍赖说没收到，咱有啥招？根本没法保障！” 每个问题都像楔子，凿在“神农计划”最疼的地儿。 张之平张了张嘴，竟一时哑然。 陈大卫瞧着，干脆利落给判了死刑：“所以，‘神农计划’纯粹浪费资源！我建议立刻砍掉！”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他自己那份连夜赶制、密密麻麻全是图表的PPT就映在了屏幕上。 “眼下，公司必须把所有力气收回来，扑在核心上——QQ！”他话音陡转，“但QQ不能永远是个免费聊天的摆设！那是最不值钱的路子！得彻底改头换面，把它变成给企业用的高效办公平台！加上文件传收、在线编辑、加密通话……然后直接向全国企业收年费、月费！这才是赚钱的正道！” 陈大卫这手“大手术”，在星火内部炸开了锅。公司明里暗里很快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以CEO陈大卫为首，跟着他从高盛来的那拨人。 他们眼里只有硬邦邦的数据、分毫不差的逻辑，张嘴闭口都是“效率”、“成本”，骨子里透着一股资本的寒气。 另一边是技术总监陈璐和她带着的那群老程序员，不少是从当年小网吧一路跟过来的老伙计。 他们更看重用户实际用着咋样，产品有没有灵魂，嘴上常念叨“梦想”、“体验”。 董事长张之平夹在中间，两边拉扯，心里头跟油煎似的。 他听着陈大卫条条框框分析都觉得有道理，能赚快钱；可儿子张弛那套关于“跳蚤市场”和“家”的朴素想法，又总觉得更深，更暖人心。这把老板椅，坐着真烫人啊。 眼瞅着两边矛盾火气越来越大，陈大卫干脆撕掉了温和的面具。 一次只有他们仨在的高层闭门会上，他把那本翻得卷边、写满冰冷数字的PPT“啪”一声摔在张之平面前的桌上，语气冷得像冰。 “张董，我的耐心耗完了。一周了，今天必须给个准话。” 指尖戳着屏幕上那条漂亮得刺眼的盈利曲线，“要么，就走这条能让我在十八个月内看到钱的正路。” 他顿住，眼神刀子一样剜过去：“要么，我就以CEO和高盛代表的身份，马上向董事会递交报告——‘项目面临重大战略风险’。我会正式提议秦总和董事会，停止投钱，启动止损程序，撤资！” 他紧盯着张之平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吐出最后的判决：“你，挑一条。” 会议室死寂。陈大卫的最后通牒，像把无形刀，扎得每个人后脊发麻。 “按我的办。或者，我请秦总撤资。选吧。” 话里话外，赤裸裸就是那句——顺我者昌。 陈璐和她身后的几个技术骨干，紧抿着嘴，脸上没一点血色，指节攥得发白。 他们绝望地看向张之平，心知肚明。面对资本的意志，面对公司存亡的威胁，他们这位草根出身的董事长，根本别无选择。 所有人都以为张之平会妥协。 因为陈大卫背后站着星火的“金主爸爸”，那个谁也得罪不起的投行女王秦雨。 张之平确实怕了。 他沉默着，没有当场回答，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宣布散会。 走出办公室时，他佝偻的背影充满了疲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老牛。 …… 当晚，张家。 客厅里的气氛沉重得如同暴雨将至的海面。 张之平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毫无保留地向儿子倾吐着这些天的困惑、压力和恐惧。 “儿子，爸……爸是不是真的错了？”他声音低沉，“那个陈大卫，话是难听，但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他那些数据模型，叫啥来着……我看不懂，但看着就挺厉害，挺科学。” “他说的都是大道理，有些我听不明白，但却觉得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儿子，咱们的软件不收费，如果万一真和他说的一样……那不就全完了吗？” 张之平的情绪有些激动，很明显，这些话他应该是已经憋了很久了。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和自己儿子抱怨。 但张和却始终没说话，他只是听着，一直等张之平说完，等他手中的烟也燃尽。 此时，他才开口道：“爸爸，先别想这些了，一直想也没用。” “您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 “啥事儿？”张之平抬起头，嗓音微哑。 “换一件衣服，去咱们的网吧，别表露自己董事长的身份。” “你就买桶泡面，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听听那些通宵打游戏的年轻人聊啥、骂啥、为啥叫好、又为啥发牢骚。” 张和的话说完，张之平却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 这要求怪得很，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 但儿子之前诡异的事办的多了，也由不得他不信。 张和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爹，嘴上也没催。 张之平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张之平没穿高档的衣服，而是换回了自己之前的工装，好像和刚下岗时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71章 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午夜十二点。 张之平刚推门进入网吧，一股混合着各种调料味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整个网吧灯火通明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奶我！奶我啊！操！” “妈的！老子的BOSS让人抢了！兄弟们谁在三区，过来帮我砍人！” “操！真爆了！屠龙刀！网管——！两瓶冰阔落！账算我的！” 张之平对这种环境并不是太适应，就算当初他天天泡在网吧的时候，这里也没有这种环境。 他没说话，而是按照儿子的要求，买了桶泡面，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屏幕，心底还是一阵怀疑。 儿子到底让他来干嘛的？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 他看到网吧的年轻人对游戏的热忱，也很快就清楚了他们的痛点。 这些年轻人不是没钱，也不是不愿意花钱，而是没有花钱的渠道。 坐在张之平眼前的是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学生，看样子也就上高中。 他为了游戏里的一把武器，直接从怀中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了另一个人怀里。 两人都是喜上眉梢。 而另外一边，则是一直在嗷嗷叫喊的几个年轻人。 他们似乎是在游戏里和人打起来了，可最终却败下阵来，因为他们的人没别人多。 张之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张之平了，在看到这些之后，他脑中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名词——客户需求！ 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客户需求吗？ 他们做的QQ聊天软件是干嘛的？不就是给人用来拉帮结伙，用来通讯的吗？ 这种东西收什么费？只要用户的数量够了，其他不都是顺理成章的吗？ 还有，这些年轻人对交易的需求，不就是神农计划最初的设想吗？ 想通了这些，张之平心底的愤懑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一个中年人，居然端着泡面在网吧里美滋滋的看了一晚上的游戏，而且还乐此不疲！ …… 第二天清晨，张之平先回了趟家，换上了自己董事长的行头，这才开车去了公司。 公司的会议室内，气氛压抑。 这场会议毕竟关乎整个公司的生死，没有人心里不紧张。 陈大卫面色如常，西服笔挺，脸上全是自信。 他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的，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他也要离开这个草台班子公司了。 这种公司，压根就没什么发展。 正想着这些，张之平推门进来了。 他脸上全然没了昨天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轻松。 看到他的神色，所有人都是一愣。 陈大卫却不管这些，张之平进来，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董事长，您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好了。” 张之平看了陈大卫一眼，继而咧嘴一笑：“我觉得我们的业务规划没有问题。” “你……” 陈大卫一下蒙了，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璐，还以为是陈璐私下去找张之平了。 他心底立刻生气几分愤慨来。 “董事长……” “业务报表我根本看不懂，但我却懂客户。” 张之平直接打断了陈大卫的话，直接开口道：“我有三个理由，能证明我们的规划没错。” “第一，我们的初期用户，大多都是网吧上网的孩子，他们那个会熬夜上班？哪个会用办公软件？他们就是想找一个能和兄弟沟通的东西，我们的软件恰好合适！” “第二！” 张之平看向陈大卫：“我昨天在网吧留了一夜，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线下交易，几百块钱眼睛都不眨就给了，这是没钱吗？” “这不正好和我们的计划契合吗？” 张之平的两句话说完，陈大卫的脸色不对了。 但这话却极大的鼓舞了陈璐等人的士气，他们看向张之平的目光都变了。 此时，张之平伸出三根手指，又沉声道。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条……不过在说这个之前，我有话想问陈总监。” “陈总监，你到公司一个多月了。”张之平沉声问道：“知道咱们星火网吧半夜十二点后，最畅销、最受核心用户欢迎的泡面是什么口味吗？” 这问题太过“不专业”，陈大卫当场懵住，张着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张之平看着他，露出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自信的笑容。 “是红烧牛肉面。” “陈总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爱这么？” “因为在又累又困的深夜里，只有这又咸又香的味道吃下去，才最暖胃、最提神、最‘带劲’！” 他看着脸色青白的陈大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陈总监，你懂技术，懂数据，懂管理，懂KPI。” “但是，”他顿了顿，声音如同重锤砸下，“你不懂红烧牛肉面。” “所以，你根本不懂我们的用户！” 这番带着泥土味的“红烧牛肉”理论，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大卫写满优越感的脸上！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一直沉默的董事会观察员——秦雨亲自派来的高盛意志代表——此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第一次抬起头，用一种带着惊奇与重新审视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位“传奇草根董事长”。 张之平那番充满泥土芬芳的“红烧牛肉”理论，在冰冷精英的会议室里，引发了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 它像一把烧得滚烫、带着烟火气的铁锤，狠狠砸碎了陈大卫那套由冰冷数据和硅谷模型堆砌的玻璃城堡！ 陈大卫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能反驳一千个数据，推演一万个模型，唯独无力抗衡那一碗足以慰藉深夜孤独灵魂的热腾腾红烧牛肉面。 另一边，陈璐和她身后的本土程序员们，眼中瞬间迸射出炽热的光芒。他们望向那位平日显得木讷、甚至有些落伍的董事长，眼神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 那个能带他们看懂华夏用户、做出华夏人自己产品的“教父”，回来了！ 最终，一直沉默的董事会观察员——代表高盛资本意志的人，缓缓合上笔记本。他第一次主动向张之平伸出手，脸上交织着震惊、欣赏与深思。 “张董事长，我承认之前小看您了。”他的声音带着凝重，“今天这番话，比任何市场报告都深刻、更具价值。我会原原本本向秦总汇报。” 会议，就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 第72章 三天后 当天下午，高盛资本华夏区总部。 秦雨听完观察员的详细汇报，尤其是在听到那段原汁原味的“红烧牛肉”理论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端着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充满活力与机遇的城市。一个清晰的念头击中了她——她可能犯了所有“聪明人”都会犯的错：她低估了这位草根创始人源自这片土地的最敏锐商业直觉，同时也高估了那些“硅谷经验”在这片不同土壤上的普适性。 她以为自己派去了一个救世主，却差点因他的傲慢和水土不服，亲手毁掉这桩此生可能遇到的最伟大投资。 没有任何犹豫，秦雨回到桌前，拨通了陈大卫的电话。 “秦总，我需要解释！董事长的想法完全没有数据支撑，这完全是……”电话那头传来陈大卫不甘又委屈的声音。 “大卫。”秦雨平静地打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只说一句：这里是华夏，不是硅谷帕洛阿尔托。在这片土地上，用户最真实的细微感受，往往比你那些漂亮的数据模型更重要，也更值钱。我支持张董的决定。” 她顿了一下，语气更冷硬：“从今天起，你的任务是百分百理解并执行他的战略。不是用你那套去质疑、甚至取代他。明白了吗？” 这通电话，像一记重锤，无情击碎了陈大卫所有骄傲和野心，也为这场“海归对草根”的夺权战，画上了他完败的句号。 他虽保留了CEO职位，但公司的战略命脉，最终牢牢握在了他曾不屑的“土包子”张之平手中。 经此一事，陈大卫仿佛一夜之间被磨平了棱角。他收起傲慢和偏见，第一次尝试放下身段，钻入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星火网吧。 他开始每天都泡在网吧，听年轻人聊天，看他们玩游戏，甚至在深夜里，陪他们一起，吃一碗热腾腾的红烧牛肉面。他依旧不喜欢那味道，但他开始努力理解——用户为什么喜欢。 公司内部那场撕裂性的路线之争，终于暂时平息。一种“董事长仰望星空，CEO脚踏实地”的奇特权力平衡悄然形成，却异常高效。 …… 内部掣肘的消除，让QQ项目彻底挣脱束缚，进入最后的疯狂冲刺！ 在陈璐带领下，整个研发团队拧成一股绳，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一个月后。 一个界面简洁、功能稳定、足以秒杀当时所有聊天室产品的QQ 1。0正式版宣告完成！最后一次内部测试会上，所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欢呼、拥抱，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张之平望着屏幕上那只凝聚所有人梦想与心血的小小企鹅图标，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猛地一拍桌子，豪情万丈地定下了那个足以载入华夏互联网史册的上线日期： “三天后！九月十号，教师节！我们的QQ，正式上线公测！” 然而，命运总喜欢在人最得意时，送出最残忍的玩笑。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即将成功的狂喜中时，就在QQ上线前仅剩三天的节骨眼上—— 又一则来自首都、同样刊登在《华夏财经报》头版的重磅新闻，如同从天而降的核弹，让整个星火科技如坠冰窟！ 研发室里，正进行最后压力测试的程序员李兵突然惊叫起来：“快……快来看！银山软件官网发公告了！” 众人瞬间围拢过去。屏幕上，银山软件那则充满火药味的公告，标题巨大、挑衅意味十足： 【致所有用户：银山二十年，感恩回馈！旗下首款即时通讯软件“快信”，将于9月10日，正式开启全国同步公测！】 九月十号！ 同样是九月十号！ 这绝非巧合！这是赤裸裸的、蓄谋已久的正面宣战！ “他……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日期？！”王涛的声音发颤。 陈璐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她立刻意识到：星火内部出问题了！如此疯狂的996进度、定下的上线日期，终归没逃过对手的耳朵。 这记公告，如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星火人的脸上。银山这艘行业巨舰，甚至不屑玩什么商业计谋，它以最简单、最霸道的方式昭告天下：就在你的时间，你的地盘，我将以百倍的实力，从正面将你碾碎！ 会议室陷入死寂。 刚刚燃起的希望与喜悦，瞬间被浇灭，只剩一片冰冷的绝望。这场战争，仿佛尚未打响，结局已然注定。 银山软件与星火科技同一天发布同类产品的消息，如同十二级台风，在这间小办公室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上线日期？！”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要不要……推迟发布？” 会议室死寂一片，众人脸上尽是末日般的绝望。 张之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刚建立的那点可怜信心，在“银山”这尊庞然大物的阴影下被碾得粉碎。 他下意识看向角落——从头到尾都异常安静的儿子张和。 然而张和连眼皮都没抬，依旧安静地在纸上画小人，仿佛外界一切与他无关。 正是这份近乎漠然的平静，却像一剂强心针，莫名稳住了张之平狂跳的心。儿子那“大船小船”的理论在他脑中闪过。 他猛地一咬牙，压下所有恐惧不安，拍桌吼道，语气悲壮又决绝： “不推迟！” “我们没退路！小船的优势就是快！丢了这优势，我们拿什么斗？！” “三天后，九月十号，照常上线！” “成败在此一举！” …… 三天后，九月十日。 一个看似平凡却注定被铭记的日子。两款即时通讯软件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冲击华夏市场。 首都，国家会议中心。银山“快信”发布会隆重举行。 现场群星璀璨，大佬云集。主流媒体长枪短炮将会场围得水泄不通。知名电脑品牌创始人、门户网站CEO，乃至信息产业部领导尽数到场。 银山雷总身着标志性黑T恤牛仔裤，意气风发地宣布： “快信”追加一千万市场推广预算！ “快信”与国内前五电脑品牌达成战略合作，所有新机预装！ “快信”主打“高效、稳定、商务”路线，为职场提供专业沟通方案！ 最后，拒绝过星火的程序员林枫作为技术骨干登台。他在璀璨灯光下，脸上带着矜持又傲慢的胜利者微笑： “我们做的不是小孩子聊天的玩具，而是提升社会沟通效率的伟大工具。” “我坚信，‘快信’很快会成为每个华夏白领电脑上必不可少的办公软件。” 台下掌声雷动。 魔都，星火科技总部。 这里没有发布会，没有媒体，没有大佬站台。 只有一片死寂，和一群紧张得不敢喘息的年轻程序员。 上午九点整。 陈璐深吸一口气，在主控台敲下最后一行指令，重重按下回车键： 【QQ 1。0 - Release - GO！】 没有香槟，没有欢呼。 唯一的推广，是在星火旗下两家网吧的所有电脑上，悄然弹出一个不起眼小窗口： “恭喜您成为QQ首批内测用户！即日起使用QQ聊天，获赠双倍网费积分！” 第73章 就是群聊 战争打响，战况却惨烈得一边倒。 星火办公室内，实时数据显示板上，数字跳动迟缓如垂死心电图。 各大门户传回的“快信”数据却如失控战车狂飙，每刷新一次，都让星火人的心更凉一分。 上午十点：“快信”注册用户轻松破万！QQ仅三百二十七人。 中午十二点：“快信”突破五万！QQ一千零五十四人。 下午四点：“快信”官方海报占据所有门户头条—— 【势不可挡！“银山快信”上线七小时注册用户破十万大关！】 星火后台数据最终定格在一个惨淡刺眼的数字上：四千三百一十二。 所有用户无一例外，都来自星火的两家网吧。 完了。 所有人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陈大卫失态咆哮：“这是自杀！关服务器！” 张之平冷汗直流，信心动摇。 “不对。。。” 陈璐紧盯屏幕，声音困惑：“银山‘用户在线时长’15分钟，‘消息量’2。3条。但看看我们。。。” 屏幕数据刺入所有人眼中： “在线七小时！” “消息六十九条！” “碾压快信三十倍！” 陈大卫扑到屏幕前：“不可能！查日志！” 陈璐眼神灼亮：“日志无误！唯一的解释：我们这四千用户，每人顶上对方三十人的活！他们把这里当家。” 简陋软件，竟让人如此痴迷？未解之谜。 所有员工都愣住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有张和知道，但他却没和任何人说过。 因为从他“设计”QQ的第一天起，目标就不仅是通讯工具——他要做的，是领先时代至少五年的“社交玩具”。 当“银山快信”还守着单调默认头像时，张和已让陈璐在QQ里加入了后世才普及的“自定义头像”功能。星火网吧的年轻用户们惊喜地发现，自己竟能将喜欢的动漫角色、游戏人物甚至偶像照片设为头像！这在软件千篇一律的年代，是前所未有的、彰显个性的酷炫体验！ “快信”用户上线悄无声息。而QQ用户一登录，所有好友都会听到那声清脆又魔性的“滴滴滴”！后来十年，这声音成了无数人青春的背景音，但在1999年，它本身就是最强烈的社交信号：“我来了，在线，快来玩！” 而最致命的杀器，是张和从他灵魂深处搬出的——表情包。 他亲手画了十几张像素风却无比传神的动态GIF：一个捂着肚子笑出泪的黄色圆脸；一个泪如雨下的悲伤表情；还有一个竖大拇指的“点赞”手势……这些被陈大卫等“精英”斥为“毫无意义、幼稚可笑”的像素图，却精准地撬开了那个时代所有年轻人心中渴望交流、表达和“好玩”的大门。 当表情包开始传播，星火网吧上演了奇特一幕： “嘿！看我头像！流川枫！酷不酷？！” “靠！哪找的？我也要换！” “别打字！看我发的会动笑脸！哈哈哈太逗了！” “你QQ号多少？加我，以后就这联系！” 口碑如无法扑灭的“病毒”，在魔都最活跃的年轻人中疯狂蔓延。为用上这个“头像酷炫、能发会动小黄脸”的神奇软件，越来越多人涌向星火网吧，成为QQ首批忠实“自来水”！ 幕后的张和冷眼旁观，知道火候到了。他借父亲之口，向研发团队下达了第二个、也是决胜的指令。 在张之平主持的激昂战略会上，这位董事长对士气高涨的员工抛出新的“天才构想”：“同志们，暂时稳住还不够！我发现QQ目前只解决了两人聊天，但人和人之间更重要是‘一群人’的交流！就像车间、会议室！我们必须创造一个线上‘广场’，让志同道合的人能聚集畅谈！” “广场理论”让陈璐眼睛瞬间亮起！她激动起身补充：“董事长，您是说开发比BBS更即时、更私密的‘群聊’功能？” “对！就是群聊！”张之平猛拍大腿，“我们不仅要连接人，更要连接整个社群！” 陈璐团队的执行力已然爆表！拿到“最高指示”后，她们再次投入疯狂开发。 仅用三天！ 一个足以改变华夏互联网格局的功能——QQ群，正式上线！ 就在功能上线的瞬间，张和用那个无人知晓的至高管理员账号【00001】，亲手建立了魔都乃至全华夏第一批真正的网络游戏社群： 【魔都CS联盟】 【暗黑破坏神装备交易中心】 【石器时代最大部落：白虎世家】 【红色警戒战队招募】 …… 这功能如平地惊雷，在魔都游戏圈瞬间引爆！它像一块巨大磁石，将散落在城市角落的孤独玩家们瞬间聚拢。 想组队打CS？下载QQ，进【魔都CS联盟】！ 想交易暗黑极品“风之力”？也得下载QQ，进【装备交易中心】！ 想参加周末线下活动？更要下载QQ，在群里报名！ 至此，QQ完成了最华丽的蜕变。它不再只是“社交玩具”，而是所有游戏玩家和兴趣团体都离不开的“线上聚集地”！ …… 银山总部，总裁办公室。 林枫盯着后台那条如同高台跳水般持续走低的“快信”活跃曲线，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款功能更强、界面更专业、技术更稳的“精英软件”，会输给那个网吧出品的幼稚“聊天玩具”？ 怀着强烈的不屑与好奇，他第一次主动在自己的电脑上，下载了那个被他贬为“网吧垃圾软件”的东西。 安装，注册。 当他以“Fallen_Angel”的ID登录瞬间—— 一个充满人性化却带着冰冷嘲讽的系统弹窗跳了出来： 【系统检测到，您的好友“Fallen_Angel_Slayer”（堕落天使的屠杀者）可能认识您，是否添加？】 看着那个极致嘲讽的ID，林枫永远骄傲自信的脸，第一次毫无征兆地涨成了猪肝色！ 第74章 航母掉头，寸草不生！ 那好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星火科技扣扣软件的群功能上限了。 这个看似毫无用处的功能，却像是扔进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午后，风和日丽。 星火网吧之内，人头攒动。 “哎，快加我的群啊！群里都七八十个人了，全都是一起玩CS的！” “哈哈哈！老子的屠龙刀在群里卖出去了，有个大佬居然出三千块！” “快快！在群里喊人，上线PK！” 网吧中热闹非常，几乎所有人都在使用或讨论扣扣的这个新功能。 作为一款免费的软件，还有这种之前从未听闻过的集群功能，扣扣的用户数开始以几何数字上升。 陈璐一直在观察后台数据，看着直线上升的用户量，她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这和她们之前的设想几乎是一致的。 用户数据爆炸性增长，她甚至能想象到在董事会上，陈大卫的那张吃瘪的脸了。 可就在这时，数据库的屏幕上忽然弹出大量的弹窗，一系列报错的消息应接不暇。 “噔！噔！” “陈总！数据过载了！” “咱们的服务器乘载不了这么大的数据量！” “怎么办！” 边儿上的几个工作人员立刻有些慌了手脚，惊慌失措的发问。 陈璐本人也被这忽然出现的情况顶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服务器超过承载量，反馈到终端用户那里，就是软件崩溃，无法登录，信息无法发送等等情况。 这么大的用户体量，服务器忽然宕机，引起的反应绝对是海啸一样。 这种用户反噬是任何一个科技公司都无法承受的。 “快！临时下线！” 陈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开口急道：“发公告！说我们正在紧急维护！” “是！” 几个程序员立刻开始操作，另外一个人赶忙问道：“陈总，后面咱们怎么办？” “紧急维护也是有时间的啊！这个问题咱们怎么解决？！” “你们不用管，我来处理！” 陈璐立刻就起身了，风风火火的出了公司机房。 应对这样的问题没有其他的办法，就只能增加服务器机组。 陈璐虽是负责技术的总监，但却没有能力直接增加大量服务器，这件事必须通过董事会讨论决定。 毕竟这不是小事，增添服务器机组，需要大量的资金。 董事长办公室。 张之平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错误提示框，正一脸懵逼，陈璐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张董！我申请召开紧急会议！” 陈璐开门见山的道：“我们的用户数量激增，服务器乘载不了了，需要立刻增添服务器机组，否则整个软件都会崩溃的！” 张之平闻言一愣，下意识探头看了陈璐一眼，见陈璐一脸焦急，他强行压下心底的怒意，点了点头。 星火科技是个小公司，故此召开会议也很快。 不到半小时，所有董事会成员都到了。 陈璐已将当前的问题整理成了正式的报告，董事会成员人手一份，现在都已经了解了当前的问题。 “小陈。” 张之平看着手中的报告，皱眉问道：“增添几个服务器机组，就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只能临时解决！” 陈璐立刻道：“如果想彻底解决隐患，我们还需要更换服务器机组，把所有的用户数据都放入新机组中。” “临时租赁服务器只能解燃眉之急。” “哦。” 张之平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只是眉头皱的紧紧的，始终在看着手中的报告。 “张董，现在刻不容缓，要快些做决定！” 陈璐见张之平没话，立刻有些急了，起身道：“我们虽然发布了紧急维护的公告，但拖的时间长了，用户必然会流失的！” “快信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呢！”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 财务总监李素芳此时开口，差点让陈璐喷血。 “小陈，你这次申请的费用有两百万，这……” “我坚决反对这个提议！” 李素芳的话还没说完，陈大卫直接开口了。 且见他直接将报告拍在了桌子上，沉声道：“一次性要消耗两百万的投资款，投资人那边绝对不愿意！” “而起这根本就是赌博！” “软件现在虽说势头很好，但依旧没有找到赢利点，这是拿投资人的钱打水漂！” 说着，陈大卫看向张之平：“张董，我建议立刻关闭扣扣的群聊功能，暂时闲置新用户注册，限制每个用户每天的聊天数量！” “这样截留，以现在的服务器就绝对够用了！” “否则……” “你要牺牲用户体验？”陈璐直接起身，双目圆睁，气的面色发红：“扣扣的核心理念就是用户体验，你要限制？！” “那不就等于自断臂膀吗？！” “你懂什么市场！”陈大卫直接人身攻击了：“我这是为了公司！为了……” “行了，都别吵了。” 正此时，张之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 与此同时，银山总部。 会议室内同样坐满了人，他们同样在针对扣扣展开会议。 林枫此时站在投影仪前，面色凝重。 “目前看，我们的产品定位是有问题的。” 林枫开门见山，说话毫不拖泥带水：“快信和扣扣之间没有可比性。” “扣扣拥有极大的用户粘性和实用功能；事实证明，正常的用户对办公类产品的依赖是不强的，这是我们的失误。” “所以我认为。”林枫长出口气，继而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应该针对扣扣发起阻击！” “据我所知，他们只是一家刚刚成立的小公司，无论在人员配比或是资金上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我们可以直接拿他们的创意改进我们的软件，用最快的速度抢占市场！” 林枫的话说完，满场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他们心里却都有一个念头。 抄一个初创公司？这……好说不好听啊。 可现在市场的数据就摆在这，这可是块巨大的蛋糕，放在这不让吃，他们心里又难受。 最终还是银山的老总直接拍板。 “那就这么定了！” “追加一千万投资，所有部门从今天开始，资源都向快信业务倾斜！” “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一个全方位曹越扣扣的快信！” …… 星火科技会议室，气氛依旧有些凝重。 张之平最终也没拍板批复陈璐的两百万资金申请，只是给了她一部分资金，让她先解决服务器宕机的问题。 第75章 砸锅卖铁，背水一战！ 公司开会吵得鸡飞狗跳，闹得不欢而散。 张之平拖着身子挪回家，累散架了似的。 他媳妇李素芳耷拉着脑袋坐在那，俩人对着叹气。 “唉……” 张之平叹口气，正想开口问问张和，看看这妖孽儿子有没有什么办法。 可张和却直接起身，跑着进屋了。 再出来时，他抱着自己的存钱罐，直接把自己辛苦攒下的钱全都倒在了客厅的地面上。 “爸爸，我的钱都在这儿了。” “给陈璐姐姐买服务器吧。”他看着张之平，十分认真的道：“咱们的软件不能垮了呀。” 一听这话，张之平心底嗡的一下。 对！ 扣扣不能死啊！ 如果软件死了，那之前投入的一切就都没了！ 想通了这一节，李素芳直接起身，去可客厅把自家的存着直接拿出来了，拍在了茶几上。 “老张。”李素芳看着张之平道：“这是我偷偷摸摸存的，不多，但也能救急。” “明天再开会，你要表个态！” “咱家和公司共存亡！” 李素芳和张和的态度就像是一计强心针，直接扎在了张之平的心窝上。 他咬着牙点头，眼中带着几分血红。 “成！” 第二天，星火科技会议室。 “事情就这么定了，服务器必须买！” 张之平一改之前的态度，完全支持了张璐的提议。 这让陈大卫有些发蒙。 “董事长，资金……” “资金的问题不用你管！” 张之平直接白了陈大卫一眼，继而沉声道：“我自己想办法！” “陈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服务器给我换最好的！” “无论如何，都要把咱们的软件救活了！” “明白！” 陈璐心里激动急了，会议结束之后，她立刻就找到了国内顶级的服务器经销商。 电话接通，陈璐立刻说明了自己要购买的服务器型号。 对面的销售员到是很客气，只是再听到型号之后，却有些犯难了。 “陈总，您要的‘SUN-E4500’我们是有货的，随时能发。” “不过……按公司规定，这个型号的服务器只有一家总代，任何出售的订单都需要他们核实。” “所以就算我们有货，您也必须通过他们首肯才行。” 一听这话，陈璐眉头微皱，问道：“什么公司？” “天科集团。” 会议室空气凝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大卫脸上带着几分压制不住的得意，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董事长，我之前就警告过这件的风险。” “国内的供应链被天科卡死了，现在就算是有钱，也根本拿不到货。” 儿子张和不在，张之平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六神无主的下岗工人。 怎么办？星火这艘刚起航的小船，真要因为一个零件沉没？ 心乱如麻之际，他猛地想起儿子谈判前写在他手心的话——“我们不是要饭的，是给他们送金山的！我们才是甲方！” 对！他不是一个人！他背后站着高盛！华尔街的资本巨鳄！ 一股勇气骤然涌起。他没理陈大卫的风凉话，拿起代表董事长身份的手机，拨通了一个本以为永不主动的号码。 “张董事长，有事？”电话那头传来投行女王秦雨标志性的平静声线，冷静中蕴含力量。 张之平稳稳神，清晰客观地陈述了困境，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事实。 秦雨短暂沉默。几秒钟，张之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董，我知道了，等我消息。”秦雨淡然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电话挂断。 …… 国金中心四十二楼，高盛华夏总部。 秦雨放下电话，脸上面对合作伙伴的优雅瞬间褪去，只剩冰冷。她按下内线：“琳达，立刻调出天科集团所有资料，以及我们和他们的所有合作情况，五分钟之内送到。” “是，秦总。” 五分钟后，厚厚一叠资料摆在桌上。秦雨没联系那个小小的销售总监。她拿起红色加密电话，直接拨通天科董事长李天浩的私人号码。 电话接通，秦雨脸上再次浮起客气甚至带笑的表情。“李董，最近忙什么？我刚投了个有意思的小公司，‘星火科技’，可能是高盛在华夏互联网的重要布局。”她语气轻松如拉家常，字字却像精准的子弹，“他们想采购一批服务器，规模不小。听说……在您那边遇到点小困难？是不是误会？” 这番话，如包裹天鹅绒的铁拳！轻柔下是雷霆万钧之力！ “高盛”和“星火科技”联系在一起的瞬间，李天浩后背冷汗唰地冒起！商海半生的老狐狸瞬间明白三件事：一，那个被他视为蝼蚁的星火，后台竟是高盛这种巨鳄！二，高盛极度看好星火，视为重要布局！三，自己手下不长眼的蠢货，正在得罪未来重要的金主爸爸！ 认知让他天旋地转！挂掉秦雨电话，他一秒不敢耽搁，把服务器部门总监叫进办公室。 “砰！”办公室里传出李天浩气急败坏、充满恐惧的咆哮，“我操你妈的！你他妈是不是想让我死！” …… 半小时后，星火科技。 气氛依旧压抑。陈璐团队正研究国产替代方案，准备退而求其次。 办公室门被敲响。前台领着个西装革履、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进来。正是之前高高在上的天科销售总监！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分倨傲，冲到张之平面前，近乎九十度深鞠躬，满脸谄媚到扭曲的笑。 “张董！误会！天大的误会！” 他声音颤抖，“手下人不长眼冲撞了您！回去我一定收拾他们！” 他从公文包拿出崭新合同，双手奉上：“您要的服务器，我们有现货！我斗胆代表李董做主，原价打八折，当作赔罪！还免费提供三年一对一上门技术支持！” 看着张之平和陈璐，他语气近乎恳求：“我们是真心诚意，就想和星火这样的潜力公司合作！” 这一幕把张之平看愣了，他几乎下意识就想签字。 可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他儿子张和打来的。 “爸，合同先别签。” “我……有个新想法。” 第76章 天科集团 电话啪嗒一挂，张之平抬眼，天科那销售总监还杵在那儿，堆着一脸的笑等他签字呢。他胸口起伏了一下，生生把那快到嘴边的香饽饽给推了出去。 儿子张和的话在耳边响着。老张定了定神，收起那份诚惶诚恐，端起“甲方”该有的架势。“天科啊，”他语气沉稳，“星火找的不是普通供应商，我们要的是捆在一起往前奔的，战略伙伴。” 最后，按着儿子的遥控，一份新协议被送到了天科董事长李天浩桌上。那内容，看得老李眼睛都直了，可偏偏找不到一点推掉的缝儿。 结果呢？星火不光用近乎白给的价儿拿到了救命的服务器，更绝的是，他们把昔日的对头天科，生生变成了未来扣扣生态里独占鳌头的硬件拍档！这下，两家的利益可算是焊得死死的了。 一场眼看就要砸锅的服务器危机，就这么峰回路转，漂亮地给化解了。谁都没想到。 顶配服务器一加持，扣扣立马顺溜得像丝缎，什么卡顿掉线，全玩儿完。用户那热情噌就回来了，在线人数节节高升，不断刷新纪录。 可另一头，北京银山软件的总部大楼里。 天才林枫领军的“快信”团队，被扣扣这么一冲，反而憋足了劲儿。效率那叫一个吓人，疯了似的玩命升级。 也就一个月功夫，新版“快信”就硬推上线了。 嘿，您猜怎么着？这新版，跟扣扣简直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双胞胎！ 从整个界面的摆放、最核心的群聊功能，再到那一套画风歪七扭八但勉强能用的动图表情包……扣扣赖以起家的那些最抓人的玩意儿，它是一点没客气，连边边角角都给抄了过去。 银山狂轰烂炸，效果立竿见影。 没几天，扣扣的用户便被吸走了很多。 银山总部的高层会议室内。 “董事长这办法果然好用，星火不堪一击！” “对！对付这么个小公司，咱们还是很容易的。” 银山高层的心情都很好，毕竟他们新上线的软件几乎完全干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林枫自然是最高兴的，但他却没说话，这时候出人头，是要被人摁死的。 银山雷总笑了笑，轻轻摆手，周围的人才停止恭维。 “下一步，就是营销了。” 他看向市场部负责人：“你这边的费用我全部都给你批，一个月之内，我要数据量翻倍。” “三个月，我要星火消失！” 于此同时，星火科技会议室，却是另一番场景。 因为快信的抄袭和强势推广，所有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会议室中死气沉沉的。 “输了。” 陈大卫长叹口气：“产品上的优势荡然无存了。” “银山毕竟是巨无霸，不是咱们呢个抗衡的。” “董事长，现在要想一些止损的办法了。” 说着，他看向张之平：“我建议，公司C端个人市场，转向企业内部的通讯软件。” “这可能是咱们唯一的生路。”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陈璐和她的团队成员心中都不服气，谁愿意放弃自己一手弄出来的产品？ 此时，陈璐略带求救的目光，只能看向张之平。 巨大的压力立刻来到了张之平身上。 公司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很了解了。 听从陈大卫的办法，公司可能会转危为安，能有稳定的收入，却是稳妥。 可如果真的转向，那就意味着公司失去了绝对的核心竞争力，再想回到这条赛道，基本是不可能了。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忽然想起了张和之前和他说的话。 “他们都觉得这是在打仗，可咱们是在创造一个新的天地！” 也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儿子的这些话，张之平就感觉自己忽然来了力量，来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故此，他直接看向陈大卫，斩钉截铁的道。 “不，我们不转向，更不投降。” 这话让陈大卫一阵错愕，可张之平却走到电脑前，将张和之前给他的U盘插在了上面。 他点开了陈璐按儿子手稿弄出来的那个简陋DEMO程序： “快信有的，咱们全有。可咱们有的，他们永远抄不去！” 说完，他移动鼠标，点开DEMO。 屏幕亮了，一个线条简单的卡通小人出现在画面中。 这啥？ 大伙儿全愣住了，连陈璐都一头雾水，想不透董事长想干啥。 张之平没解释，只是移动鼠标。 他从素材库里拖出一顶像素块组成的鸭舌帽，稳稳地扣在小人头上；又麻利地拽出一件印着“COOL”的T恤衫，一条休闲牛仔裤，一双……嗯，有点歪斜的帆布鞋，给它套上。 当这个由用户随手打扮、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的虚拟小人——“扣扣秀”——用最原始、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样子蹦出来时。 整个会议室，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陈大卫这群见过大世面的“硅谷精英”，脸上写满了荒谬和不解，眼神里全是问号——这“纸娃娃”？小孩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但陈璐和她身边那群年轻的程序员，眼睛在接触到屏幕那一刹——炸了！像通了高压电！一股令人头皮发麻、浑身过电般的震撼感，直冲后脑勺！ 他们瞬间就抓住了要害！这看着简单的小东西，对此刻疯狂想表达自我、秀出个性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一颗深水炸弹！其威力，无法想象！ 这是社交！这才是网络上真正该有的社交！ 看着大伙儿脸上那震惊到凝固的表情，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张之平胸膛里奔涌激荡。 他继续按儿子剧本宣布： “这个新功能，叫‘扣扣秀’！所有基础衣裤，免费！让每个用户都能打扮自己！”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商人式的精明： “我们会推出一套会员专属的酷炫套装！” 第77章 赢利点已经找到了 扣扣秀功能在距离元旦一个月前的周日上线了。 这个蕴含了整个星火科技所有人期望的功能，一经推出，便引爆全网。 包括张之平在内，所有星火人都没料到扣扣秀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它给星火科技带来的不光是用户数的增长，还有可观的现金流。 只几天过后，在网吧里玩游戏的人，谁没有一身扣扣秀，都会被别人鄙视。 故此，现在网吧内部的攀比似乎已经变了样子。 星火网吧，傍晚。 网吧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内部人头攒动，气氛热烈。 只是以往网吧中充斥的都是打游戏人的怒吼，基本所有人都围绕着《CS》、《星际争霸》、《传奇》等游戏呼朋唤友。 可今天，网吧讨论的事却已经变了。 “哎，兄弟，你看我这新发型，五块钱，值不值？” “你那算个屁，看老子这身衣服，才二十，多酷炫，还他娘的有星星呢！” “我同桌昨天说了，如果我给她买一身扣扣秀，她就做我女朋友。” “网管！再冲一百扣币！” 前台的工作人员忙的不可开交，而扣扣秀这一功能，也给网吧带来了不少女性客户。 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 当天，星火科技财务室。 李素芳拿着计算器，正在算这一季度的账。 这个季度，网吧的利润依旧可观，不过这和科技公司砸出去的钱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的。 李素芳边算账边叹气。 虽说她的心态已比之前有所改变了，但这么多钱扔出去却见不到响，她也还是有些心疼。 账本很快就翻到最后一页了，公司的财政赤字依旧很大，总体来说是亏损的。 可当她看到财务报表的最后一页时，目光忽然呆滞了。 “这……” 李素芳以为这是财务人员的笔误，她便立刻打开财务系统核查。 可这一看，她的眼睛直接挪不开了。 她没有看错。 【扣扣秀增值服务后台】 【会员专属套装销售额：21，540元】 【Q币充值总额：32，880元】 【单日总流水：54，420元】 五万四千四百二十元！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素芳的心上，让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仅仅是一个虚拟的，摸不着的换装小游戏，一天的流水，就突破了五万元！ 这个数字，比她旗下所有网吧分店，辛辛苦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的利润加起来，还要高！ 在这一刻，她终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理解了儿子和丈夫口中那个，她一直无法理解的，所谓“虚拟创造价值”的真正含义。 看到扣扣秀的总流水之后，李素芳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拿起电话，直接给丈夫张之平拨了过去。 “老张！见着回头钱了！见着回头钱了！” 翌日，会议室。 比起之前开会的沉闷气氛而言，今天的总体气氛是欢快的。 其实也说不上多欢乐，只是陈璐、李素芳和张之平这些星火的原创人马脸上都能看到笑意。 但这种笑容放在陈大卫脸上，却变成了尴尬和无地自容。 “本季度的财报大家手里都有了。” 张之平此时清了清嗓子，笑着道：“虽说总体还是亏损的，但赢利点已经找到了。” “扣扣秀业务的单日流水超过了伍万元，这还是在业务并未完全展开的情况下。” “随着我们的用户数越来越多，这部分流水也会越来越高。” “我相信，扣扣业务很快便会实现盈利！” “好！” 张之平话音刚落，陈璐立刻带头鼓起掌来。 张之平也乐了，他用力的拍了拍手，这才摆摆手，平息了掌声。 他又看向陈大卫，沉声道：“陈总，还请你务必把财务报表上报，让投资人也高兴高兴。” 陈大卫闻言，笑的有些不自然。 他看着手中的财报，觉得之前自己在会议上的表现就像是小丑的表演。 他那套精英商业理论和现在的实际情况比起来，简直就是胡扯。 一股难以形容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陈大卫如坐针毡。 他是海归精英，也一直相信自己的精英理论，可现在的现实让他之前的那些理论全都臭大街了。 …… 首都，银山软件总部。 扣扣秀的数据报告放在雷总的办公桌上，林枫就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高层会议已经结束了，这场会议并不愉快。 林枫被很多人职责，同时市场部门的副总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只是谁都没料到星火科技会弯道超车，在林枫看来，这更像是异常无妄之灾。 “行了，你也别板着脸了。” 雷总此时看了林枫一眼，轻声道：“商场如战场，失败是很正常的。” “我们的战略方向没错，对手不过是赢了一小局，并不能确定胜事。” “你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们所有的研发资金都投入到快信的办公协同功能上去。” “星火已经占据了大众化的赛道，我们只能另辟蹊径，走差异化路线竞争。” “好。” 林枫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 另一边，星火科技内部。 整个公司都洋溢着兴奋的氛围，所有工作人员明显比之前更轻松了。 陈大卫也没再唱反调，他已经离开了公司，说是去找投资人汇报了。 这件事儿办的扬眉吐气，整个研发部分都有一种搬开巨石的畅快感。 可这种感觉并未在陈璐身上出现。 相反的，她却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这是属于顶尖程序员的敏锐直觉，越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就越是要谨慎。 只是这种危机来自哪里，她却说不上来。 于是，她便一人来到了公司机房，开始一点一点的检查服务器日志。 就这么过了一天，直到深夜的时候，她才看到日志中的一个小错误。 是时间戳的问题！ 服务器系统的时间，全乱了！ 第78章 千年虫 第二天，陈璐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张之平。 可张之平根本就听不懂，陈璐只能从头给他解释。 “其实就是时间问题，系统时间再从1999跳动到2000的节点上，会出现时间戳问题，导致所有数据出现错乱。” 一旁的陈大卫立刻问道：“到底是数据库的bug，还是操作系统的问题？” “暂时还摸不准。”陈璐摇头，脸色更凝重了，“这应该是Y2K问题，董事长，这件事不能不引起重视！” 陈大卫闻言皱眉：“Y2K？华尔街那边好像是提过几嘴。” “不过那不是媒体跟软件公司闹腾出来的吓唬人的噱头吗？能有多大事？” …… 晚上回了家，张之平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心不在焉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憋不住跟妻子念叨起来。 “你说邪门不邪门，好好的电脑，自己还能把年份弄拧巴了？还给起了个怪名儿……叫什么千年虫。” 李素芳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但她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公司的软件好像出了点问题。 一想到这，她也跟着发起愁来。 “那……这个问题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意啊？” “应该……不会吧。”张之平也不确定地说道，“听大卫的意思，好像就是个小毛病。” 就在这时，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张和，突然抬起了小脸。 他放下筷子，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凑了过来。 “爸爸，什么是千年虫啊？是电脑里面真的长了会咬人的虫子吗？” 看着儿子那天真的样子，张之平烦闷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他笑了笑，用自己那套朴素的逻辑，笨拙地解释道：“不是真的虫子。就是说，电脑它比较笨，它只认数字的最后两位。等过年了，从99年变成00年，它可能就分不清楚是2000年，还是1900年了。” “哦……”张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用一种孩子气的，充满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致命的问题： “那……爸爸，要是电脑以为今年是‘零零年’，那它会不会把我们会员充到扣扣里的钱，也当成是‘零’了呀？” 轰！ 这句话，虽然出自一个八岁孩子之口，声音稚嫩，逻辑天真。 但它所蕴含的那种可能性，却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狠狠地，击中了张之平的灵魂！ 他不懂什么叫Y2K，不懂什么叫时间戳。 但他听懂了！他听懂了“钱会变成零”这句话背后，那足以让任何人魂飞魄散的恐怖后果！ “啪嗒。” 他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抓住儿子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儿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 半个小时后，星火科技的会议室，再次灯火通明。 所有还在公司加班的技术人员，都被张之平一个紧急电话，全都叫了回来。 他将自己儿子那个充满了“童真”的担忧，当成是自己“突发奇想”的顾虑，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技术部门的所有人。 “各位！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千年虫真的爆发，我们的系统，有没有可能，把所有用户的账户数据，都清零或者搞乱？” 当陈璐听到这个问题时，她那张因为熬夜而略显憔??悴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系统会不会因为时间错乱而崩溃，程序会不会宕机。 却完全忽略了另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风险！ 金融数据的紊乱！ 是啊！如果所有用户的Q币余额，会员等级，甚至是他们在“神农计划”里的交易记录，都在新千年钟声敲响的那一瞬间，全部清零，或者错乱…… 那对星火科技来说，将是比系统崩溃本身，还要可怕一万倍的，毁灭性的打击！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关乎到一个平台最根本的，信誉！ “快！” 陈璐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冲着身后的团队，发出了近乎于尖叫的指令。 “立刻搭建模拟环境！把系统时间强制调到12月31日晚上11点59分！我们要进行一次全面的，模拟跨年的压力测试！” …… 机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指挥中心里每个人的目光都像被钉死在了主控台屏幕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陈璐的手指微微发抖，悬在键盘上方片刻，终于重重落了下去——“咔嗒”一声脆响，测试指令发送成功。 屏幕上，那串决定命运的时间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快得让人心慌！ 【1999-12-31 23：59：58】 【1999-12-31 23：59：59】 …… 当数字猛然跳到“00”—— 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刺眼的红光瞬间吞没了整个屏幕！猩红的错误代码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翻滚！ 【FATAL ERROR： DATA OVERFLOW】 【USER_ACCOUNT_BALANCE = -999999】 【SYSTEM SHUTDOWN……】 完了……陈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回冰冷的椅子里。 看到这个结果，陈璐的身体晃了晃，若不是身旁的王涛扶了一把，她恐怕会当场瘫软在地。 一个小时后，紧急董事会。 陈璐将那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油墨温度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测试报告，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众人那紧张到极点的脸，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沙哑的声音，宣布了最终的审判结果。 “董事长，各位。” “很不幸，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的核心系统，从服务器的操作系统、到底层的数据库、再到一部分我们自己编写的核心代码，都存在着严重的，无法绕过的‘千年虫’漏洞。” “这意味着。”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在元旦，新千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我们……有90%以上的可能会彻底瘫痪。所有用户的金融数据，都将陷入一场毁灭性的混乱。” 第79章 星火科技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看，现在就动手。”陈大卫脸色铁青：““元旦前三天，关停服务器！” “官网发公告，就说是为了迎接新千年，系统得大升级，搞维护。” “这是风险最小的办法了！” “虽说会暂时流失一部分用户，但至少可以保证我们的核心数据和金融系统不出问题！” “等过完年，我们再慢慢修复漏洞，重新上线。” 这番话，从纯粹的商业风险控制角度来说，无懈可击。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样的策略如果真的实施了，那扣扣就等于放弃了大好的前途，退出塞到了！ “不行！我绝不同意！” 陈璐猛地站了起来，她通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陈大卫。 “停服就是投降！我们一旦停了，用户会像潮水一样涌向银山的‘快信’！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你说怎么办？”陈大卫冷冷地反问，“靠我们现在这十几个人，在一个月之内，把全世界顶级软件公司都要花一年时间才能解决的千年虫漏洞全部修复？陈总监，我尊重你的技术，但请不要这么天真！” “我们可以扩招！”陈璐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吼，“只要再给我二十个，不，三十个顶级的程序员，我有信心……” “招聘？”陈大卫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现在是什么时候？年底！所有优秀的人才早就名花有主了，你从哪里去给我变出三十个顶级程序员来？”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是饮鸩止渴的缓慢死亡。 另一个，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正面迎战。 两条路，都是死路。 …… 晚上回到家，张之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力交瘁。 他坐在沙发上，将公司遇到的这个天大的麻烦，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儿子。他不是在寻求答案，他只是想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倾诉一下自己肩上那几乎要将他压垮的重担。 张和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任何大道理，也没有提出任何建议。 在父亲讲完后，他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他一直当成宝贝的，画着超人的旧书包。 他从书包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已经有些卷边的，星火杯编程大赛的宣传海报。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站在台上”的证明。 他拿着那张海报，走到父亲面前，仰起小脸，用一种充满了童真的语气，好奇地问道： “爸爸，我记得，上次我们办这个比赛的时候，不是来了好多好多，会修电脑的哥哥姐姐吗？” 他指着海报上那些参赛选手的合影，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发一个大大的‘红包’呀？” “就说，谁要是能帮我们公司，提前找到一只‘虫子’，我们就奖励他一个大大的红包！比上次的奖金还要大！” 轰！ 一个字，“赏”！ 这个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最简单，最直接，也最符合人性的字，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张之平心中所有的迷雾！ 对啊！ 他妈的，对啊！ 自己公司里没人，可公司外面呢！全上海，全华夏，有多少被埋没的，渴望证明自己的技术天才！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但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自己为什么非要把所有压力都扛在自己肩上？为什么不能把这个问题，抛给整个社会，让那些最顶尖的头脑，一起来帮自己解决？！ “赏金猎人”！ 这个只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的词，以前所未有的清晰，浮现在张之平的脑海里！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狠狠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好儿子！你真是爸爸的福星！” …… 第二天，星火科技，董事长办公室。 张之平再没昨天的犹豫。他风一样卷进会议室，“砰”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就把CEO陈大卫那个“停服过年”的计划给否了。 所有人还没缓过神，张之平已经亮出了他的牌，那语气，带着股豁出去的草莽劲儿，直接冲着整个中国互联网圈放了大招： “听着！星火科技，今天启动——‘迎千禧，捉虫蠊’悬赏！” “我们把扣扣部分不关键的源代码，向全国顶尖的程序员、技术爱好者开放！” “砸钱！五十万奖金池！” “就这个月！谁挖出千年虫漏洞，帮我们修好，按危险程度，一万到十万，马上兑现！” “上——不——封——顶！” 在那个把商业机密当命根子的年代，主动亮出弱点？简直是疯子干的事！ “我不同意！” 陈大卫第一个炸了，腾地站起，指着张之平吼道：“张董！你疯了？！泄露核心？我们辛辛苦苦砌起来的技术墙，这不是亲手送给银山，送给所有对手吗？这是自杀！我死都不同意！” 另一边，技术总监陈璐，最初的震惊过后，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猛地蹿出两簇火苗！狂热的火！ 她知道这太疯狂。 可她更明白，这把赌下去，公司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眼下，只有这个法子，能死马当活马医！ 会议室里，两股劲风狠狠撞在一起，火药味儿呛人。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钉在了那个掀起这场风暴的男人身上——张之平，那个白手起家的老板。 最后的话筒，又一次，塞回了张之平手里。 第80章 堕落天使。 会议室里的空气，沉得像灌了铅。 陈大卫那张精英脸，常年挂着“风险”俩字，此刻因为张之平那番惊人之语，涨得通红。旁边的陈璐和技术团队，个个脸上写着震惊，但眼神深处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狂热。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钉在张之平身上，就等他一句话——决定公司生死的那句话。 张之平迎着这些目光，缓缓从那把象征最高权力的椅子上站起身。 他没看任何人，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稳，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量，一字一顿砸在会议室里： “陈总的停服方案，我不同意。” “就按我刚说的，‘捉虫’悬赏计划，办！” 他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全场，“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现在！立刻执行！” …… 当天下午，公告便发出去了，可没几个人响应，骂声倒是汹涌得吓人。 上到行业老大银山软件，下到普通网友，都觉得星火科技疯了，纯粹是穷疯了瞎折腾。 “没搞错吧？敞开家门让人戳代码窟窿？脑袋进水了？” “年度最佳自杀秀？自己拆自己台？” “一个搞网吧的，能整出什么高级代码？怕不是想白嫖劳动力吧？” 银山软件更损，官网立刻甩出一篇通稿，标题就透着浓浓的优越感——《真正的技术，源于自信》。 文章称，“快信”的底层架构极其稳定，绝不存在所谓的“千年虫”问题，并暗示某些“新兴”的，“不专业”的软件，之所以会遇到这种低级问题，完全是其自身技术实力落后的体现。 字里行间，尽是对星火科技的暗讽和不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把星火科技当成一个笑话，等着看他们自取其辱的时候。 那高达五十万的总奖金池，和那种“攻克世界级技术难题”的巨大荣誉感，却像一块成色最足的磁石，悄然吸引了另一群，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隐藏在民间的高手。 无数匿名的，ID古怪的技术大牛，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悄无声息地，涌入了星火科技连夜搭建起来的，那个简陋的漏洞测试平台。 …… 星火科技，研发部。 陈璐和她的团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离开过这间办公室。 他们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漏洞提交列表，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紧张与期待。 “陈姐！又有一个！清华大学BBS的‘代码诗人’，他找到了一个关于数据库时间戳转换的溢出漏洞！” “这边也收到了一个！浙大那边一个叫‘江南第一行’的大神，提交了一个关于用户登录验证的逻辑缺陷！” 一个又一个高质量的漏洞报告，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让陈璐团队在感到压力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希望。 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似乎真的起作用了。 就在这时，一个ID的出现，让陈璐的心，猛地一跳。 【Fallen_Angel】 堕落天使。 正是那个在星火杯上一举夺冠，却又当众拒绝了他们，骄傲到骨子里的天才——林枫。 “他来干什么？”王涛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肯定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陈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开了那个由林枫提交的，加密的漏洞报告。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钧。 果然。 当她解开压缩包，看到那份长达数十页，逻辑清晰、代码优雅、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漏洞分析报告时，她那颗悬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林枫的技术，确实顶尖。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寻找那些表层的，容易发现的BUG。 他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绕开了所有的防御，精准地，一刀就插在了扣扣系统最深层，最核心，也是陈璐团队自认为最稳固的一个底层架构上！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关于内存地址动态分配的深层漏洞。这个漏洞，陈璐的团队在之前的测试中，完全没有发现！ 而一旦这个漏洞被利用，攻击者甚至可以在一瞬间，绕过所有防火墙，直接获取服务器的最高权限！ 看完这份报告，陈璐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报告最后那句话，像根冰锥，狠狠捅进心里。 林枫没留银行账号，没要那十万块。 就在能领最高赏金的报告尾巴上，他甩下一句极尽轻蔑的话： “犯这种低级错误？你们技术，不行啊。” 办公室里，静得吓人。 王涛和小李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这家伙……” “够了。” 陈璐的声音很淡，却压不住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她不觉得被羞辱，也愤怒不起来。 只有她知道，林枫揪出的那个漏洞，其复杂程度，其致命程度，远远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想。 那不是什么小毛病，那是一颗足以引发雪崩的定时炸弹！它像幽灵一样，一直潜伏在他们引以为傲的系统深处，而他们，竟毫无察觉！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公司面对的“千年虫”危机，比她预估的，严重百倍、棘手百倍！ 她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墙壁上。 那挂历的倒计时，无情、冰冷。 她眼里，第一次，翻涌起一股近乎绝望的忧虑—— 离元旦那夜，决定生死的关头， 只剩下最后三周。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81章 紧急重启！ 张之平顶着压力，强行通过了“捉虫赏金”计划。 公告通过QQ和各大高校BBS发布，犹如在华夏互联网技术圈引爆了一颗原子弹。 在包括林枫在内的众多民间技术高手的协助下，星火科技的捉虫工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进入白热化冲刺。 整个技术部门化作一部疯狂运转的战争机器。 十几名顶尖程序员吃住都在公司，困了行军床上眯一会儿，醒了嚼着泡面、灌着咖啡继续敲代码。 人人双眼通红却闪着近乎偏执的狂热光芒，像上了发条的陀螺。 就连张之平也天天陪着熬夜，端茶送水、买饭订餐，成了最尽责的“后勤部长”。 时间在极限的压榨中流逝。终于，来到了那个决定生死的最后时刻——千禧年元旦之夜。 最后一战。 这一晚，星火科技没有放假，没有联欢。 所有核心成员聚集在冰冷的数据中心，几十双眼睛死死锁住墙上那块巨大的服务器状态显示屏。 空气凝重如赴刑场，弥漫着悲壮的气息。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银山软件“快信”运营部门却充满迎新年的喜庆。 在他们看来，所谓“千年虫”不过是星火科技技术不足搞出的噱头。 “都准备好了？零点一到，把我们的跨年祝福通过‘快信’推给所有用户！”林枫端着香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首都璀璨夜景，嘴角勾起胜券在握的微笑。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稳定可靠的系统！” 在他眼里，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 星火科技，董事长办公室。 张和破例被允许留下。他没有去气氛压抑的机房，而是安静地陪着同样紧张到手心出汗的母亲李素芳。 “妈妈，讲个故事吧。”他稚嫩的声音讲述着《安徒生童话》里那个《皇帝的新衣》的故事，试图缓解母亲的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走向最终审判。 晚上11点59分。 数据中心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璐的右手虚按在服务器的红色紧急重启键上，手心浸满汗水，随时准备应对最坏情况。 墙上时钟的红色秒针，进行着最后跳跃。 滴答！ 滴答！ 滴答！ 每一次移动都像重锤敲在心脏上。 …… 三！ 二！ 一！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2000年，新年到来！ 就在钟声响起的瞬间——巨大屏幕上平稳流动的数据流猛然一顿！ 时间仿佛凝固！ 紧接着！ 刺眼的、触目惊心的血红瞬间覆盖整个屏幕！ 【WARNING： KERNEL_DATA_INPAGE_ERROR】 【ERROR： 0x0000007A】 【SYSTEM_SERVICE_EXCEPTION】 数百行代表底层错误的鲜红代码如同决堤的瀑布，疯狂地、毫无征兆地刷了出来！ 机房里，所有人的心直坠谷底。 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针扎进每个人的脑海。 “重启！紧急重启！”陈璐脸色惨白，嘶吼着扑向那个红色按钮！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前一秒—— 一只更有力的手从她身后闪电般伸出，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别动！” 一个清冷、骄傲却带着不容置疑沉稳的声音响起。 陈璐猛回头，撞上一双充满极致自信和桀骜不驯的眼睛。 林枫！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技术天才！ “你……你怎么在这？！”陈璐又惊又怒。 “你请我来的，忘了？”林枫的目光死死锁定屏幕上翻滚的血红，“你用星火技术顾问名义发邮件给我，说遇到‘世界级’难题，请我来‘观摩’你们怎么失败的。”他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现在看来，你们确实快失败了。” “放手！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陈璐急疯了。 “我说别动！”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咆哮地吼道，“你现在重启才是灾难！看不出来吗？这不是崩溃！是系统根据我们植入的补丁在进行大规模底层数据自检和时间戳校正！这些报错，是它在‘杀毒’！” 话音刚落—— 奇迹发生！ 疯狂刷屏十几秒的血红瀑布，戛然而止！ 一行行代表系统正常的绿色代码开始飞速覆盖整个屏幕！ 【SYSTEM_CHECKPLETE】 【TIMESTAMP_CORRECTION_SUCCESSFUL】 【ALL_SERVICES_RUNNING_NORMALLY】 当最后一行绿色代码跳出，所有服务器状态灯由红转绿—— QQ系统，平稳迈入新千年！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机房爆发出劫后余生的震天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挺过来了！他妈的挺过来了！” 程序员们扔掉鼠标键盘，像孩子般激动地拥抱、哭笑。 张之平热泪盈眶，冲上去给了陈璐一个充满感激与信任的拥抱。 ……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银山软件“快信”数据中心，却陷入一片末日景象。 “一号服务器集群宕机！” “用户数据库大面积损坏！无法读取！” “糟了！好多用户聊天记录和好友列表全变乱码了！” “支付接口崩了！用户账户余额…清零了！” 惊恐绝望的呼喊交织成末日的悲歌。快信，这个银山寄予厚望、被林枫视为“伟大工具”的软件，在千禧年钟声敲响的第一秒，便因自身的傲慢和轻视，被“千年虫”无情宣判了猝死。 …… 新千年第一天。 当全国数百万“快信”用户满怀期待打开软件时，只看到一个灰色的提示：“服务器连接失败，请稍后再试”。 而另一边，数百万QQ用户惊喜地发现，那只原本光秃秃的小企鹅，头上竟多了一顶像素风的红色纪念尖帽，帽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你好，2000年！” 这场备受关注的IM软件千年虫攻防战，以如此戏剧性和黑色幽默的方式，宣告了它唯一的结局。 …… 新千年第二天。 正享受假期的周立新，与刚提拔为副支队长的李景程，几乎是同时接到一个来自首都的陌生加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客气，却带着更高层级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景程同志吗？国家信息安全技术中心办公室。” “关于此次全国范围的‘千年虫’事件，及其中表现优异的星火科技…” “国家相关领导非常重视。” “领导希望尽快听取详细汇报。” 第82章 求助电话 “国家”这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李景程和周立新的心头，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案件汇报，这关系到国家的信息安全，关系到那群至今仍对“千年虫”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嘲笑星火科技的国外资本和国内同行。 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他们必须以最高级别来对待的程度。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结束了假期，连夜驱车，找到了正在乡下享受着难得假期的张之平。 当张之平看到这两位平日里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大领导，竟然亲自出现在自己家那简陋的农家小院时，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说话都有些结巴。 “周……周局长，李……李支队，你们怎么来了？” 在被带到一间密室，进行单独问询的前一个晚上。 张之平再一次，拨通了儿子的“求助”电话。 电话那头，张和依旧没有教他任何应对的技巧，只是用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对他进行了一次“幕后辅导”。 “爸，你什么都不用怕，也什么都不用编。” “你就把我们公司，从发现问题，到最后解决问题，整个过程，实话实说就行。” “记住，多讲我们遇到了多少困难，团队有多么不容易。至于我……你就一个字都不要提。” “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陈璐姐姐的高瞻远瞩，和整个技术团队的拼搏奋斗。” “你要让领导们看到的，不是一个算无遗策的天才，而是一个团结、努力，充满了社会责任感的，朴实的民营企业。” …… 正是这次堪称完美的“考前辅导”，让张之平在第二天的汇报中，表现得滴水不漏。 他面对两位大领导的问询，没有丝毫隐瞒，将公司应对千年虫的整个过程，用一种最朴实，最真诚的方式，进行了汇报。 他讲了陈璐如何第一个发现问题，讲了团队如何不眠不休地修复漏洞，更讲了他们如何顶住压力，最终冒着巨大风险，向全社会发起“捉虫悬赏”。 在他的描述里，星火科技的胜利，不是某一个人的胜利，而是一群有理想，有担当的年轻人，众志成城，最终战胜天灾的伟大胜利。 …… 几天后，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在一队警车的护送下，停在了星火科技的楼下。 两名穿着笔挺中山装，神情严肃的干部，在周立新和李景程的亲自陪同下，将一份由多个国家核心部委联合下发，盖着鲜红国徽印章的绝密文件，郑重地，送到了董事长张之平的手中。 文件内容有两点： 第一，鉴于星火科技有限公司，在本次全球性的“千年虫”危机事件中，所表现出的卓越技术实力，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经中央相关部门研究决定，予以最高级别的通报表彰，并奖励扶持资金一百万元。 第二，鉴于星火科技在网络安全领域所展现出的巨大潜力，国家信息安全技术中心，在此，正式向贵公司发出邀请，参与一项由国家最高信息安全部门直接主导的，项目代号为“长城防火墙（GFW）”的绝密项目的前期技术论证工作。 这份文件，不啻于一张免死金牌和一把尚方宝剑！ 它意味着，星火科技，这家才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名不见经传的民营公司，在一夜之间，一跃成为了被“国家队”公开认可，甚至挂上了钩的核心关键企业！ 其政治地位和商业信誉，都瞬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让所有竞争对手都只能仰望的，恐怖的高度！ 当张之平在会议上，将这份文件内容，当众宣读出来时。 整个办公室，爆发出了一阵比上次解决服务器危机时，还要热烈十倍的，疯狂的欢呼！ 技术总监陈璐，看着那份印着国徽的，神圣的邀请函，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这个一向清冷骄傲的技术天才，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荣誉！ 是所有华夏技术人员，毕生追求的，最高的荣誉！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天大的喜悦中时。 一个冰冷而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我反对。” CEO陈大卫缓缓地站起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一种绝对理性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商业口吻，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董事长，各位，请冷静一下。” “我承认，能得到国家的认可，是一份巨大的荣誉。但是，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我们是一家商业公司，我们的第一要务，是对我们的股东，对我们的投资人负责。” 他打开投影仪，调出了一份关于“神农计划”最新的市场分析报告。 “国家项目听着是风光，可咱们玩得起吗？它是个吞金吞金兽，会把咱的时间、人手、最值钱的技术，啃得渣都不剩！更糟心的是，短时间里，它一分钱都挣不回来！” 他猛地敲了敲桌面，手指戳向屏幕上那片深蓝——那是庞大的电商江湖：“醒醒！咱们是创业公司！眼下最金贵的是什么？是钱！是真金白银的利润！是抢下地盘！”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咱们就该把所有家底都押上去！把手上领先的‘神农’计划死死钉穿！吃掉这块万亿级的C2C大蛋糕！别为一个摸不着的虚名，去耗死自己！” “死磕那个没回报的‘秘密项目’？这不是公司死路一条吗？！是对投我们钱的兄弟背后捅刀！” 这番话像把冰冷的快刀，刺啦一声，把整个会议室的人劈成两半。 一边，陈璐他们胸口起伏，眼睛里烧着火——技术人的倔劲儿上来了，国字号的荣誉是刻进骨子的信仰。 另一边，陈大卫和他的人脸色绷紧，眼神像结了冰——市场刀口舔血过来的，没有真金白银兜底，讲情怀就是笑话。 两边硬桥硬马，火星子碰得噼啪乱响。空气都僵了。 最后那根救命稻草，那根刚拿到“免死金牌”的稻草——草根老板张之平，他得在冰火两重天里拍板了。 第83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公司再次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而压力再次来到了张之平身上。 他觉得两边儿人说的都对。 一方面，身为一个华夏人，国家有征召，那必是义不容辞的。 但陈大卫的话他也不能不考虑。 星火科技现在刚看到一点曙光，如果现在放弃了，就等于放弃了之前的一切。 可星火科技能参与国家的长城防火墙项目，也证明了国家对公司的肯定。 这份荣誉，可能大于一切。 “董事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璐此时有些焦急：“不是什么公司都能碰上这样的机会的！” “如果能做好，那……” “我再次重申我的意思。” 陈璐的话还没说完，陈大卫便再次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公司的面前是一片蓝海！” 他用力的拍着神农计划的企划书，身上忽然爆出的气势，当真压了陈璐一头。 “只要坚持这个计划，我们公司一定能成为互联网的独角兽！以后的商业价值无法估量！” “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市场被他人抢占，那属于我们的荣耀和财富都将付诸东流！” “董事长！这是关乎生死的事，绝对不能儿戏！” 张之平没有说话，这场会议最终在陈璐和陈大卫的争吵中结束了，两个人都义愤填膺。 其实张之平知道，他们两人都没错。 陈大卫是真心为公司考虑，这是他的职责，公司雇佣他来，就是要最大程度上保证公司利益的。 在这一点上，陈大卫做的没有一点问题。 可话又说回来，陈璐的说法也让张之平心中触动。 能为国家效力，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当天晚上，张之平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他其实身体不累，而是心累。 一件事，两种方向，这两个方向都有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将他完全撕碎了。 到家之后一推门，张之平忽然愣了，李景程居然在家。 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李景程正帮李淑芳做饭，姐弟两个配合的很是默契。 “回来了姐夫？坐下吃。” 李景程朝张之平笑了笑：“今儿尝尝我的手艺。” “你这么大领导，我可吓死了。” 张之平勉力的笑了笑，可嘴上虽这么说，他还是在餐桌前坐下了。 饭菜很快就好了，李景程和张之平喝了几杯。 张之平并未和他说公司的事，但李景程多喝了点酒，就有些感慨。 他告诉张之平，现在外国外的网络间谍和黑客特别的猖狂，国家的网络安全建设还在初级阶段，一直都在被别人攻击。 最关键的是，被攻击了还无法反击。 那些黑客都技术高超，来去自如，凭目前国家的力量，根本就抓不住他们。 “宗师是挺憋屈的。” 里经常叹口气，随即又笑了。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这个‘长城防火墙’项目，就等于给咱们国家的大门，装上了一把最坚固的锁！以后，国外的那些坏人，就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欺负到我们华夏的网络头上来了！” 他这番话，本是无心的感慨。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扒饭的张和，在听到舅舅这番话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抬起头，用一种孩子特有的，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那个还在犹豫和挣扎的父亲，开口问道： “爸爸，我们公司，是不是也应该去当‘解放军’，帮国家一起打坏人？” 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最纯粹的，也是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想我们的扣扣，以后被国外的坏人偷走。” 轰！ 这句充满了爱国情怀的童言，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开了张之平心中所有的犹豫和彷徨！ 是啊！ 保家卫国！ 这个从他小时候起，就刻在骨子里的，最朴素，也最神圣的词汇，在这一刻，与他那份想要守护儿子事业的私心，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瞬间下定了决心！ …… 第二天，星火科技，董事会。 面对着再次陷入争吵的两个派系，张之平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沉默。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万丈豪情的决断，一锤定音！ “都别吵了！” “‘神农’计划，要搞！我们不但要搞，还要投入最大的精力去搞！这是我们公司未来吃饭的家伙！” “但是！”他话锋一转，环视全场，声音洪亮如钟！ “‘长城’项目，我们必须参加！一分钱报酬都不要，我们也要参加！” “赚钱是生意，但能为国家出点力，那是本事，更是我们星火科技的荣耀！”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 高盛资本，华夏区总部。 当秦雨从董事会观察员的口中，得知张之平这个最终的决定时，她，再一次，被这位看似普通的草根董事长，那远超常人的格局和远见，给深深地，震撼了。 她知道，星火科技，从这一刻起，已经不再是一家单纯的，逐利的商业公司。 它拥有了灵魂。 而张和，也通过这次事件，兵不血刃地，为星火科技这艘即将远航的巨轮，套上了一层最坚实的，任何资本和对手都无法撼动的，红色的保护外壳。 也为他自己，赢得了未来参与更多国家级项目的，最宝贵的一张入场券。 ……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枫叶国。 一家顶级的私人投资公司里。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气质冰冷，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华人，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那根代表着盈利的，疯狂上扬的绿色K线。 他已经不再叫赵宇。 他现在的名字，是杰克·赵。 “恭喜你，杰克。” 他身后的私人助理，将一份财务报表，恭敬地递了上来。 “您上个月投资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他们的股票，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您在这个项目上，已经成功赚到了您复仇之路上的，第一个一百万美元。” 杰克·赵看着屏幕上那个“1，000，000”的数字，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向了那片，他永远也回不去的，遥远的东方。 他的眼神，冰冷，空洞，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只有在提到那个，早已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时，才会泛起一丝，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地狱般的波澜。 “一百万，只是一个开始。” “张和……” “等着我。” “我很快，就会回来。” 第84章 京城的水，很深 国家骨干网络安全技术论证会的邀请函很快就送到了张之平的办公桌上。 起初，这张来自最高层面的门票，让张之平胸口一热。 可等他翻开附件，扫过那列长长的参会名单，刚冒起的那点激动劲儿，立刻凉了大半截。 名单上那些名字，哪个不是举足轻重？ 甚至星火科技的竞争对手银山软件也赫然在列。 这份名单立刻在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 例行董事会上，争吵还在继续。 “不行！绝对不去！” CEO陈大卫第一个拍桌子反对，话跟刀子似的，直指桌上那份名单。“明摆着的！”他音量拔高，指尖划过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大家看清楚！清一色的‘国家队’！我们星火算什么？当年从网吧角落拼出来的，A轮那点钱还没捂热乎的小门小户！” “跟人家同台？压根不是一个路子！咱们大张旗鼓跑这一趟，图什么？去当摆设？给太子当陪读？纯属浪费功夫！有这时间，不如死死攥紧咱们手里的QQ和神农计划！这碗饭能不能端稳，全指着它们！” 另一头，技术总监陈璐半步不让，当即顶了回来。“陈总，话不能这么说！”她站起身，眼睛里烧着技术人特有的、近乎固执的光芒，“这不是去陪跑！这是我们星火技术被最高层面认可的、唯一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敲门砖！必须去！” 一边，是精打细算的本钱生意，要的是眼下真金白银的回报，越快越直接越好。 另一边，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技术执着，渴望那份属于金字塔尖的认同和国家级的勋章。 张之平夹在中间，再一次感到了那股熟悉的拉扯。 防火墙具体是什么，他确实说不上来。但他清楚，神农计划，是公司下一个能摸得着、数得出来的真宝贝、摇钱树。要他为个看不见影子的“荣誉”，去耽搁实实在在赚钱的大事……他本能地，犹豫了。 …… 当天晚上的家庭饭局上，张之平心事重重，唉声叹气。 张和看着父亲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知道又到了自己这个“幕后军师”出场的时候了。 他没有直接提公司的事，而是绘声绘色地，给父亲讲了一个他从书上“看”来的小故事。 “爸爸，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很聪明的小白兔，他种的胡萝卜又大又甜，比所有动物的都好吃。但是呢，森林里的老虎和黑熊，总是看他好欺负，天天去抢他的胡萝卜。” “后来有一天，森林的龙王过生日，小白兔把自己种的最好看的胡萝卜，送给了龙王当礼物。龙王一高兴，就赏了小白兔一片自己身上最漂亮的，金色的鳞片。” “小白兔把这片龙鳞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从那以后，森林里所有的老虎和黑熊，看到他都绕着道走，再也不敢欺负他了。” 故事讲完，张和抬起头，用一种孩子特有的，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我们公司现在，不就是那只小白兔吗？” “我们有了国家发的那个，印着龙王鳞片的大徽章，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坏人敢随便欺-负我们了？” 轰！ 这个无比孩子气的比喻，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张之平心中所有的迷茫！ 他豁然开朗！ 是啊！民营企业想做大，想不被那些资本大鳄和地头蛇欺负，就必须要有“官方”的身份做保护！就必须给自己贴上一张“红皮”！ 这次去京城，不是去争什么项目，而是去领那片能保命的“龙鳞”啊！ …… 第二天的董事会上，面对着依旧争执不下的两派，张之平一改之前的犹豫，猛地一拍桌子，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属于董事长的决断和魄力。 “都别争了！这件事，我决定了！” “‘神农’计划，是我们的饭碗，要搞！但京城的‘长城’会议，我们必须参加！” “赚钱是生意，但能为国家出点力，那是本事，更是我们星火科技天大的荣耀！” 他环视全场，一锤定音。 “我将亲率团队，前往京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最终，前往京城的代表团成员正式确定。 由董事长张之平，亲自带队，负责整体的战略和最后的“拍板”。 由技术总监陈璐，作为核心技术代表，负责在会议上，进行专业的技术阐述。 而CEO陈大卫，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作为公司的高管，也不得不随行，负责处理此行所有的商业对接和后勤保障工作。 …… 临行前一天。张之平的电话响了。 是投资人秦雨本人打来的。 电话那头，秦雨的声音不同以往，没有了客套，透着一种他没听过的沉重。 “张董，恭喜拿到这张邀请函。你们，算是踏进‘那个圈子’了。” “但有句话，我得先说清楚。” 她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藏着分量。 “京城，和魔都不一样，那儿的水太深。” “记住，你们的技术实力技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听话，看清楚。” 这句提醒，模糊却又像藏着钩子。张之平那颗刚刚下定了决心正有些火热的内心，骤然像是被冰水浇透，狠狠一沉。 京城一月，气温微凉。 星火科技代表团入驻宾馆的第二天，一辆中巴便将他们送入某部委的大院。 为期三天会议即将在此召开。 会议开始前，铺着厚地毯的休息室里，张之平、陈璐和陈大卫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格格不入。 室内，来自华夏电信、华夏联通等巨头的是些沉稳持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领导。而清华、国防科大的顶尖学府代表，则是气质儒雅、戴着眼镜的老教授。 代表们三三两两端着茶杯，谈笑风生，口中蹦出的专业术语与行内秘闻令人云里雾里。 却无人主动理会这支来自“网吧公司”，成员一个比一个年轻的“野路子”团队。他们像三个误入顶级晚宴的穷亲戚，被无形的墙隔在所有圈子之外，局促而刺眼。 陈大卫脸色难看，低声向张之平抱怨：“董事长，这阵仗……咱今天怕真就一块背景板。” 第85章 天网 九点整，会议正式召开。 会议由国家信息安全领导小组副主任高建国主持，此人气场强大，一张口便压住了台下的声音。 “感谢诸位朋友到场参会，多余的我也不说了，直入主题。” “国家网络安全之事刻不容缓，这次召集大家来，便是商讨一个可行的办法，无论是各大国营企业，还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民企，我们都欢迎参加。” “下面……” 高建国的致辞慷慨激昂，但台下的张之平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陈大卫没说错，他们还真成背景板了。 来参加会议的任何一个公司都要比他们实力强大，星火科技……就是真正的瘪三。 可能在这些大佬眼里，连瘪三都算不上。 会议间歇的时候，张之平终于可以脱离这个环境，暂时松一口气了。 可他却在茶水间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林枫。 他是代表银山软件来参加会议的。 张之平想绕开，可林枫却朝着他们过来了。 确切的说，是朝陈璐过来了。 “陈总监。” 到了近前，林枫先是笑了笑，随即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话道：“你们可真敢来啊。” “以为在这种地方，耍点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吗？” 这话一出，陈璐的眉头当即皱起。 她刚要回嘴，张之平却抢先一步，直接挡在她的面前，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年轻人，你说话可是有点不客气啊。” 张之平双目微眯，方才在心中激荡的情绪似乎完全消失了。 林枫只是朝 张之平笑了笑，转身走了。 张之平叹口气，没说话，陈璐却朝他笑了笑。 张之平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虽说陈璐有完备的企划，但这个策划能不能上台面，张之平心底是没底的。 这时候，高建国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各位代表，还请返回座位，会议继续。” 张之平闻言，轻叹口气，和陈璐一起返回了会场。 众人纷纷落座，高建国再次拿起话筒，开始了下面的环节。 “下面是方案阐述环节，还请第一位代表，银山软件的林枫总监，上台发言。” 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张之平眯着眼睛看着林枫快步上台。 他先是朝高建国微微躬身，继而接过话筒，开始阐述银山软件的网络防护方案。 不得不说，他们的方案是有点东西在的。 从理论基础到技术框架，再到落地路径，每一环都打磨的很完美。 不过银山的方案却是防守型方案，像是造墙。 他们是想在网络上构建万里长城，将一切已知的威胁都挡在墙外。 阐述完毕，林枫还看了张之平他们这边儿一眼，随即才下了台。 “好了，下面还有哪一位有方案，也可以拿上来讨论。” 高建国此时再次开口，目光扫向台下。 陈璐起身了。 星火科技的方案是连夜赶制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做PPT，只有印在A4纸上的简略阐述。 陈璐先将印好的纸张分发下去，这才迈步上了主席台。 这过程中，她平静的面对所有目光，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说实话，没人在乎星火科技的方案，纸张传到有些人手里，他们根本连看都没看。 但这并不影响陈璐的心情，她上了主席台之后，接过麦克风便直接开始了。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我们认为，传统的防火墙毕竟是被动的。” “而我们的构想是主动防护。” 她顿了顿，目光沉稳地扫过全场：“我们不该只在‘国门’处筑墙。我们要做的，是把这片土地上千万最普通的网络用户，一个个都变成防御体系的前哨，成为网络空间的‘微型哨兵’！”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打破了整个会场的认知壁垒。专家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当病毒或网络攻击发生时，”陈璐的语气更加坚定，“遍布全国的千万‘哨兵’，会第一时间将各自捕捉到的异常数据流，精准呈报给云端中心。” “然后，通过云端部署的、具备自我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分析系统，对这些来自全国的海量数据进行毫秒级整合、比对与分析。” “从而，在病毒造成大规模破坏前，在攻击者沾沾自喜时，我们就能以整个网络的力量，精准定位、识别，甚至从源头反制这次攻击！” “这，就是星火科技提出的，基于旗下QQ用户的、前所未有的‘人民战争’式网络防御蓝图！” “它，不是一堵墙。” 陈璐顿了顿，抬起头环视全场，语气充满力量与自信： “而是一张网！” “一张覆盖华夏九州，能够自我学习、自我修复、自我进化的真正‘天网’！” …… 死寂。 陈璐阐述完她那石破天惊的构想后，整个会场陷入长久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那些先前满脸轻视、等着看笑话的国企领导，那些一脸不屑、认为这只是网吧公司异想天开的专家教授们，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死死盯着手中那份来自“网吧公司”的简陋报告，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连主席台上的高副主任也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银山席位上的林枫，那张永远写满骄傲的脸血色褪尽，只剩一片死灰。他明白，在星火科技的“天网”构想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城”方案显得如此笨拙、落后、不堪一击。 终于。 一位头发花白、在计算机领域德高望重的科学院院士，缓缓举起了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站起身，看着台上的陈璐，声音带着欣赏与一丝质疑，微微发颤地问出了那个直击核心的问题： “小姑娘，你的构想……堪称天才。” “但这天网明显又致命缺陷。” “全国的数据量如此大，怎么可能全都在云端分析？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还是说，你有更详尽的方案？” 陈璐闻言，刚要说话，老院士又轻叹口气，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说的这些，太虚无缥缈了。” 第86章 京城僵局，魔都之困 京城，国家部委大礼堂。 白发院士的发问，让所有星火人哑口无言。 场内寂静，所有目光都锁在了陈璐身上。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星火的规划也只存在于文本上，还并未开始实施。 现在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她又如何能凭空变出算法来？ 台下，张之平听不懂那些术语，但专家眼神的变化，他却也看得清清楚楚。 就目前看，星火参会的方案很有可能会被毙掉。 陈璐最终悻悻的下了台，什么都没说。 她和张之平对视一眼，也只是轻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魔都。 神农负责人王涛，正在向陈大卫汇报团队通宵赶出的测试版本。 陈大卫翻开报告。 当他的目光扫过总结数据时，面色忽然冷了下来。 【内部模拟交易测试总结：发起交易：112单。成功支付并完成：0单。】 零！ 看到这个数据，陈大卫的心情立刻就变差了。 他直接将报告甩在桌子上，伸手捏了捏鼻梁。 “王涛，这是你做的测试版，应该能说明一切了吧？” “在既没有网络支付，也没有线上信用体系的华夏市场，我们搞的C2C模式，就是个根本建不起来的空中楼阁！” 他没再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直接找到正在公司主持大局的董事长夫人兼财务总监李素芳，发出最后通牒： “李总，董事长远在京城。但公司不能停滞。作为CEO，我必须对公司未来和投资人负责。” “我正式提议，立刻中止这个不切实际的C2C项目！将所有研发资源，全部转向更稳妥、更符合市场现状的B2C模式！” “由我们平台自己采购、做信誉背书、卖给用户！这才是唯一出路！” 这个提议像颗炸弹，瞬间动摇了整个神农团队的军心。 …… 当晚，京城国宾馆，气氛压抑。 忧心忡忡的张之平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电话那头，被陈大卫逼得走投无路的李素芳终于忍不住，道出神农困境： “老张……‘神农’……‘神农’可能撑不住了……大卫说，我们的东西，根本没人敢买……” 听着妻子电话里带着哭腔的无助声音，张之平心急如焚。 京城，“天网”因算法卡壳。 魔都，神农根基因信任动摇。 他感觉星火科技像栋前后院同时起火的房子，而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却困在千里之外，束手无策。 挂掉电话，他看着旁边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看《黑猫警长》动画片的儿子张和，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源自灵魂的无力。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 魔都，星火科技总部。 陈大卫一大早把人全叫到了会议室。 他戳在白板前面，话扔出来硬邦邦的，没半点商量： “都听着。魔都什么情况，我全报给董事长了。” “他点头了，行，再给C2C最后一次机会。” 他猛地竖起三根指头，眼神刀子似的刮过每个人脸： “就三天。” “三天后，再拿不出解决线上信任的办法……策略就只能转向B2C。” …… 夜里，国宾馆那套房静得吓人。 张之平躺着，翻过来，覆过去，床单快蹭出火星子。白天会议室里那帮专家瞅陈璐的眼神儿，先是发亮，后头全是摇头叹气，贴在他眼前，死活赶不走。 正烦得抓心挠肺，旁边小床上也窸窸窣窣。 是张和。小家伙翻腾得比他还厉害，闷在被子里，挤出两声细细小小的抽噎。 “儿子？”张之平赶紧坐起来，心揪着，“咋了？认地方睡不着？” 张和揉着眼睛，鼻音嗡嗡的：“爸爸……我想妈妈了。” 听到这话，张之平的心里猛的疼了一下。 对啊……儿子还不到九岁，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怎么能不想家呢…… 想到这，张之平想都没想，直接拿起了电话，对张和道：“和妈妈聊聊天吧。” 电话通了，张之平把听筒塞给张和。 张和接过电话，跟妈妈聊起来。讲了点这几天见到的事儿，末了添了句，说想妈了。电话那头，李素芳心揪着，听着儿子的声音，眼眶就有点发酸。 聊了一会儿，张和那边声音忽然一转：“妈，想听个好玩的事不？” 李素芳一下没拐过弯：“嗯？什么事儿啊？” “妈你听着啊！是这么个事儿：有个小小买家，盯上了别人手里的小车玩具。可他不敢买，为啥？怕卖家拿了钱跑路！那个小小卖家呢？他也愁！怕车先送出去，人家翻脸不认账啊！你瞧，俩人干瞪眼，好端端一辆小车轮子愣是转不动，傻透了吧？” 张和声音带着孩子气的认真。 李素芳一个没忍住，“噗嗤”乐了：“后来咋样了？” “后来？嘿！天降救兵——‘诚信小管家’！” 张和来了劲儿，“这小管家能耐可大！买家小子先得把糖，塞他手里攥严实了。糖一到手，他立马冲卖家喊：‘货到付糖！糖在我这攥着呢，小车快交过来！’” 张和咽了口唾沫，“卖家一听，麻溜儿就把小推车推给小管家了。小管家可仔细，里里外外翻腾了一遍，小车真没问题！嘁哩喀喳，一边把糖塞回卖家手里，一边把小车稳稳当当杵给买家。” “妈，你说这小管家，灵不灵？” 张和追问。 张之平和李素芳却都卡壳了。 一个攥得话筒发烫，一个在那头屏住呼吸。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神农计划！ 这个诚心小管家，不正好能解决神农计划的信任问题吗？！ “妈，故事讲完了，眼睛睁不开了。” 张和带出个哈欠，“我睡觉了。” “行。” 话筒回到张之平耳边。 他没说话，儿子方才那番话，在脑子里打转。 “老张……” 李素芳的声音从话筒深处传来，带着点犹豫不定的试探，“你说…儿子说的那个小管家，能不能用在神农计划上？” “肯定行！” 张之平立刻道：“明天，把这办法告诉团队。” 第87章 这件事准成！ 第二天，魔都星火科技总部。 “神农计划”的最终决策会，静得吓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计划的方案，眉头紧皱。 这时，李素芳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各位，关于神农计划，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她，眼中都带着几分诧异。 毕竟李素芳根本没参与过技术性讨论，她只负责财务。 现在忽然开口，谁都有点纳闷。 李素芳却没在乎别人的目光，而是直接道：“确切的说，不是我想的办法，是小和讲了个故事，我觉得很有启发。” 她顿了一下，开始复述张和给她说的小管家的故事。 “买卖双方的东西都交给小管家，让小管家做中间人，这样谁都不用担心了。” “我聚德，咱们公司也能做这个小管家。” 话音刚落。 空气好像被冻住了，一片死寂。 然而，几秒钟，仅仅是几秒钟。 技术组头儿王涛蹭地一下起身，直接扑到会议室的白板前！ 他脸涨得通红，抓起笔就往白板上画，动作又快又乱。 “第三方！对！对！是第三方担保！老天爷！” “行得通！太他娘的行得通了！” 他声音都劈了，“我们根本不用自己卖货！搞个中间账户！拿星火的信用当担保！” “这件事准成！” 只有陈大卫一直坐着，没吭声。 他的目光落在李素芳脸上，心中除了激动之外，剩下的只有诧异。 张之平这两口子……真是神了！ 最终，这个由董事长夫人的方案，在董事会上被正式命名为神农宝核心机制，并全票通过！ 神农项目，起死回生！ 消息传到京城戒备森严的国宾馆。 正为“长城防火墙”的世界级算法难题苦思冥想、一筹莫展的陈璐，听完副手王涛激动万分的电话汇报后，同样陷入了长久的震惊。 她握着电话，呆呆地站着。“中间人担保”、“诚信小管家”几个词在脑中反复回响。 一道灵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所有的技术壁垒！ 对啊！钱可以由第三方担保，那……数据包，为什么不能？ 她猛地冲到桌前，将之前所有的技术草稿全部推翻！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重新燃起璀璨的兴奋光芒！她连夜废寝忘食地修改了技术报告。 …… 第二天，论证会最后一天。 当高副主任再次抛出那个致命算法难题时，陈璐在所有专家或同情、或看好戏的目光中，又一次自信地走上了那个代表华夏最高技术水平的发言席。 她没有丝毫紧张，平静地走到提问的白发院士面前，微微鞠躬。 然后，她抬起头，声音清亮有力： “院士先生，非常感谢您昨天的问题。它让我们认识到了不足，也给了巨大启发。” “关于海量数据实时处理的算法难题，经过团队一夜探讨，我们有了全新思路。”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一字一顿，抛出了那个足以让所有顶尖大脑疯狂的、颠覆性的名字： “我们称之为——‘数据包信用托管与仲裁’机制。” 陈璐清晰吐出这个充满创意的名词，台下所有专家瞬间屏息，静待下文。 她没有卖关子，转身在白板上勾勒出一幅巨大的拓扑图——由无数小节点交织成一张大网。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她指向图的核心，“这个机制的核心，正源于我们‘神农’电商平台解决交易信任的‘神农宝’担保模式。” “正如那位院士所言，让中央服务器实时处理全国数千万节点上报的海量数据，现有技术下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为何非得处理所有数据呢？” 陈璐用红笔在白板中央重重写下两个大字：“信用”！ “我们无法实时处理所有数据，但可以建立一套‘信用’系统！”她语气笃定，“根据节点来源和历史行为，我们会给每个数据包打上独特的‘信用’标签！” “例如，所有来自国家机关、重点院校、大型国企等高信誉节点的数据包，系统会自动归入白名单，享有最高处理优先级！” “而那些来自低信誉节点，或有可疑攻击记录的匿名节点的数据包，”她顿了顿，“则会自动进入‘第三方托管区’——一个隔离沙箱，进行最高级别的安全仲裁！只有在智能分析系统确认其百分之百无害后，才会被放行！” “这样一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自信，“核心算法的工作重心，就从‘处理所有数据’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创造性转变为‘管理数据信用’！” …… 技惊四座！ 如果说之前的“天网”构想令专家们惊艳，那么此刻这个源于“中间人担保”、充满东方智慧的信用机制，则让全场感到了灵魂深处的震撼！ 这已不仅是技术创新。 这是用一种“社会工程学”和“信用管理”的思维，对纯粹技术难题完成的思想层面降维打击！ 会场再次陷入死寂。 银山集团席位上，林枫那永远骄傲的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他引以为傲的、冰冷精密的0与1算法，在星火科技这种饱含“人情味”的、“哲学级”宏大创新面前，显得如此稚嫩、苍白，不堪一击。 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失败——那是一种源自思想维度的、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追赶的巨大落差。 终于。 那位提问的白发院士，缓缓站起身。 他看着台上的陈璐，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无比激动与欣赏的光芒。 他没有提问，只是颤抖着举起手，用力鼓起掌。 “好！” “好！” “好！” 他连喊三声，激动地说道：“这是一个真正闪耀东方智慧的、了不起的方案！我为华夏能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感到骄傲！” 哗啦啦！ 院士带头，整个会场瞬间爆发出经久不息的雷鸣掌声！ 这一次，掌声不再是礼貌，而是所有人发自内心的、对天才构想表达的最高敬意！ 第88章 放开手脚干！ 论证会结束了。 结果不出所料，星火科技赢了。 高副主任最后宣布：星火科技的“天网”构想，拿下了“长城防火墙”项目最关键的部分——“分布式防御与智能分析系统”的总研发合同。 当晚，京城国宾馆的宴会厅亮如白昼。 高副主任做东，请星火科技的人吃饭。 酒桌上推杯换盏，白天那些质疑、审视的目光，现在都换成了笑脸。国企老总、技术专家们端着酒杯，围住张之平这位“草根老板”，握手、拍肩，话里话外透着想拉近关系的意思。 气氛正热络。 高副主任端着酒杯走到张之平面前，拍了下他肩膀，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赏： “张董，你们的方案，确实厉害！”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最让我看重的，不是技术本身。是星火科技这份——敢担大任的劲头！” 说完，他一仰头，干了杯中酒。 “放开手脚干！” “星火的前途，不可限量。” “国家的账本上，会永远记下你们这一笔。” …… 京城的捷报，像蒲公英的种子，顷刻间洒遍了魔都。 张之平率队刚踏回星火总部大门，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就海啸般涌来！全体员工如迎接远征归来的英雄。 “董事长威武！” “陈总真神！” 星火科技上下一片沸腾，每个人脸上都跳动着由衷的骄傲和红光。能参与国家“长城”项目，这合同的分量远超金钱——它是无上荣耀，是公司未来无可撼动的金字招牌。此刻，星火的声誉正如日中天。 …… 京城某私密雅致的会所。 高盛资本的秦雨，与一位在京城根基深厚的人物静静对坐品茗。 她自己的渠道，早将论证会上星火惊艳四座的表现传了过来。当对方转述起那些带着东方哲学智慧的构想——“人民战争”、“数据包信用担保”；当听说某位科技泰斗都忍不住击节赞叹为“天才手笔”时—— 震撼，无声地攫住了她。 她终于看清：半年前那五百万押注的，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网吧公司？ 她投中的，是一个能洞穿未来迷雾，或将彻底改写华夏科技版图的巨人！ 没有丝毫犹豫，秦雨当即中断了在京行程，连夜搭乘最快一班航班，直飞魔都。 随后，她向张之平发出了紧急约见邀请。 …… 这次见面，地点不再是国金中心那间压迫感十足的会议室。 秦雨亲自来到了星火科技总部。她的姿态比上一次更低，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敬畏。 “张董事长，恭喜你们。”秦雨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说实话，你们在京城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我对华夏民营企业的认知。我必须承认，当初是我小看了你们。” 她没有客套，开门见山地抛出让任何创业者都疯狂的提议： “这次来，是代表高盛，正式向星火科技提出A轮追加投资意向。” 她看向张之平，报出一个让他心脏几乎停跳的天价： “再投三千万人民币。” “我们只要你们公司百分之八的股份。” 轰！ 三千万！百分之八！ 这条件如同核弹在张之平脑海中炸开！ 他下意识算了一笔账：三千万只占百分之八？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这家成立不到半年的小公司，在资本眼中的估值，已经从几个月前自己和儿子瞎猜的四千万，暴涨到了…… 一个他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近四亿！ 巨大的幸福感和不真实感如潮水般淹没大脑，他一阵晕眩。 但秦雨带来的惊喜还没完。 她注意到旁边CEO陈大卫眼底的一丝失落，随即抛出了另一个重磅： “当然，除了资金，高盛还会为星火带来顶级国际资源。我已经动用在硅谷的关系，从顶级服务器公司——‘太阳微系统（Sun Microsystems）’，为你们挖来了一位真正的‘神级’服务器架构大师。” “他将立刻辞职飞赴魔都，全力协助陈璐总监，为你们的QQ和神农计划搭建全球最稳定、最先进的后台系统。” 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 这个从天而降的顶级人才！ 面对这梦幻般的馈赠，张之平短暂的晕眩后，脑海中猛地响起出发京城前儿子的叮嘱： ——“爸，记住，无论对方开出多好的条件，都别当场答应。咱们才是手握金山的人，要矜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缺钱！” 一股董事长应有的沉稳，瞬间压下所有狂喜。 他缓缓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抬头，用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考虑意味的语气对秦雨说道： “秦总，非常感谢高盛对星火的看好。” “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您提出的具体条款，我需要和团队开会认真商议一下。” 他已学会，如何在强大资本面前保持清醒和矜持。 高盛资本注入的三千万真金白银，加上从硅谷太阳微系统公司挖来的服务器大牛，如同强心针让星火科技沸腾了。 资金充裕，人才济济。 办公室里，人人脸上都写着对未来的憧憬。 唯有张和，在欢乐的表象下，依然保持着超乎年龄的冷静。他很清楚，QQ之战胜负已分，结局只是时间问题。决定星火未来高度的神农计划，那场关于交易与未来的战争，才刚要开始。 在此之前，他需要为即将崛起的电商帝国，无声扫清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小”障碍。 …… 星火科技意气风发，银山软件却愁云惨淡。 “快信”黄了，“长城防火墙”也崩了。短短一个月，银山股价跳水，一口气跌掉了四成。银山从没这么惨过，钱袋子见底，名声也臭了。 为了续命，更得给股东和市场一个交代，银山董事会咬着牙挥刀了——所有烧钱又没啥核心竞争力的项目，统统砍掉！回血要紧，股价必须稳住。 魔都那些大投资机构的桌上，很快多了一份东西——密密麻麻列着十几家赔钱子公司的名单。 陈大卫在他的星火科技办公室，也拿到了这份名单。 他原本就想看老对手的笑话，有多狼狈？正好端详。 可张和连多一秒都没给他。对方眼神钉着他，语气斩钉截铁，用食指点着桌面，让他别琢磨，立刻把这玩意儿——整份的！马上带回家去。 第89章 太不公平了！ 书房里，张和一页页仔细翻阅清单。 手指划过那些看似光鲜、实则已被时代淘汰的软件项目和子公司，他眼神毫无波澜。 直到手指猛地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停住。 【银山支付网络技术有限公司】。 这是一家银山为配合某银行线上业务成立的子公司，后因技术问题项目流产，彻底被遗忘在角落，年年亏损，近乎空壳。 张和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资产栏里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 “持有由华夏人民银行总行特批核发的‘非金融机构支付业务许可证’”。 这张许可证，在线上支付尚未普及的年代，几乎是公认的废纸。 但在重生二十年的张和眼中。 它是开启价值万亿电商帝国的唯一钥匙！ 是未来“神农宝”支付平台合法的“准生证”！ “就是它了。” 张和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立刻拨通陈大卫的电话，语气不容置疑： “大卫叔叔，我需要你立刻注册一家与我们星火毫无股权关联的空壳投资公司。” “然后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去接触银山，告诉他们你想收购‘银山支付’。” 电话那头，陈大卫一头雾水： “收购那公司？据我所知，它没实际业务、资产基本为零，就是个纯粹的赔钱包袱。买它有什么意义？” “别管意义。”张和声音平静，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你只需用最低价，把它连同那张支付许可证，完完整整地买下来。” …… 急于甩掉包袱美化财报的银山，根本没心思也没能力甄别这些“垃圾”的潜在价值。 陈大卫代表新成立的“远见未来”投资公司，表达了收购意向。银山负责这事的副总，连基本调查都懒得做。 有人肯接盘这烧钱的包袱，简直是白捡。 双方谈了三轮，气氛“友好”。 最终，陈大卫只花了五十万，就把这家未来价值万亿的子公司，连同那张关键的支付牌照，一起拿下了。 签约仪式上，银山副总看着一脸“正经”的陈大卫，心里乐坏了。 回到办公室，他忍不住对心腹得意道： “你说现在这帮搞投资的，是不是钱烧得慌？花五十万买个空壳回去，真是人傻钱多！” 他们哪里知道。 就在嘲笑星火当“冤大头”的时候。 张和已经用这几十万，为即将改变华夏商业格局的“神农宝”，拿到了最要紧、也最值钱的“准生证”。 神农计划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拼图，齐了。 千禧年春节快到了。星火科技办公室里，破天荒挂起了红灯笼和窗花。 员工们脸上带着打了胜仗的兴奋，私下都在盼着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份“年终奖”。 周一的例会上，CEO陈大卫精神抖擞地走上台。他给每位部门主管发了一份自己亲手弄的《年度绩效与奖金核算方案》，厚厚几十页。 方案写得极细，用了KPI、OKR这些当时听起来很玄乎的硅谷玩意儿。它想用一堆数字和公式，把员工过去几个月的活儿都算个明明白白。 方案一出，公司里反应截然不同。 陈璐带头的技术团队，靠着“千年虫”和“长城”项目的漂亮成绩，KPI分数遥遥领先。他们大多很认可这方案，觉得就该这样，干得多拿得多。 可行政、人事、财务这些后勤部门的人，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他们的活儿杂，很难用具体数字衡量。比如，招到一个合适的人值多少分？一次完美的后勤保障给技术省了多少时间？没法算。 在冷冰冰的KPI面前，他们的分数自然比技术部低一大截。这意味着，他们的年终奖也会被狠狠甩开。 消息很快传到下面的网吧。保洁、网管、收银这些基层员工更慌了——听说搞“绩效考核”，他们这些底层，怕是连平均奖都悬。 会开完，公司里原本那股热乎劲儿悄悄变了味。 茶水间开始有抱怨： “凭什么？技术部熬夜，我们后勤谁没陪着？夜宵谁订的？办公室谁扫的？现在倒成后娘养的了？” “听财务那边说，技术部一个普通码农的奖金，顶行政主管十个！” “太不公平了！” 不满像野草，在非核心部门悄悄蔓延。 张之平不懂什么是KPI、OKR，但他懂人心。 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自然能看的出来。 为了弄清真实情况，他溜达到几家网吧门店转了一圈。 在老店，保洁王阿姨拽住了他。 “张董啊，你是不是要不管我们死活了？” 这话一出，弄的张之平心里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 故此，第二天，张之平就找到了陈大卫。 “大卫，方案我看了，挺专业的。” “不过……这和我的理念有些不一样。” “这么弄如果人心凉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大卫客气地扯了下嘴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纹丝不动：“董事长的顾虑，我理解。企业要活得好，靠的是铁的制度，不是一团和气。” “核心骨干冲在前面，公司才有奔头，有竞争力。这才是硬道理。”他话调依然礼貌，却透着一股打磨过的锐气，“您工厂出来的，对吃大锅饭的情分难舍。可恕我直言，那老路，该翻篇儿了。” 这话像棉里裹针，轻轻巧巧，就把张之平划进了食古不化的行伍。 他喉咙动了动，想说的话卡在那儿，憋得面皮发烫，什么也倒不出来。 …… 那天夜里，张之平破天荒的没了胃口，一个人蹲在院子里。 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暗下去，再亮起。王阿姨那失望的、浑浊的眼神就在烟雾里晃。 他承认，陈大卫那番道理没大错。想走得远，能人是得用起来。 可心口这团疙瘩怎么都捋不平——总觉得这么搞下去，会丢掉一些比账面数字更紧要的东西。究竟丢了什么？他一时也拧不清。生平头一遭，对这个董事长的位子，感到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茫然，浑身不着力。 书房窗台后，张和倚在灯影里。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院中那个月光下缩着肩膀、被烟笼住的身影上。他知道，该给这位阵痛中的董事长递点东西了。 第90章 全员期权池 深夜的书房，烟雾尚未散尽。 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张之平的背影微微弓着，显得不太自在。 门轴轻响，张和进来，顺手拖过一张矮凳挨着父亲脚边坐下。 他抬头，目光落在父亲脸上。 “爸，”声音打破沉寂，“咱们公司，跟您从前在厂子里……是不是两码事？” 张之平一怔，沉吟了片刻：“不一样的地方……多着呢。” 他先想起厂子的“好”。 “那会儿啊，厂子就是家。谁家断了炊，车间主任知道了，食堂立马备下一袋面粉送到家。过年过节，甭管干多干少，人人手里头都有一份年货，那份暖意，实实在在揣在怀里。” 话头一转，他又提起那时的“不好”。 “可那，说到底也是大锅饭啊。”“我一个月累死累活，车床零件做得又快又好，拿的工资，跟车间里那个天天躲在厕所里睡觉的懒汉，一模一样。时间长了，谁还有劲头干活？所以啊，厂子最后就黄了。” 听着父亲的讲述，张和开始了他那不动声色的，引导。 “爸爸，所以说，像王阿姨那样的保洁员，她虽然扫的地没法用数字算出来，但她把公司打扫得干干净净，让程序员哥哥们能舒舒服服地写代码，这也是大功劳，对不对？所以过年的时候，也应该让她感觉到，她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也应该有年终奖，对不对？” 张之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那肯定得有！不能让人家白干！” “但是！”张和话锋一转，“像陈璐姐姐那样，带着团队打了大胜仗，救了公司命的大英雄，她拿的奖金，就应该比所有人都多！多得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是英雄，谁的贡献最大，这样大家才有奔头，才不会像工厂里那样，干好干坏都一样，对不对？” 张之平的眼睛，猛地一亮：“对！就该这样！赏罚分明！” “那爸爸，”张和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问题，“你说了，当年那个工厂，你总觉得，那是国家的，不是你自己的。那我们能不能，让星火科技，也变成王阿姨和陈璐姐姐她们‘自己的’家呢？” “让公司的每一个员工，从扫地的王阿姨，到写代码的陈璐姐姐，都拥有我们公司一点点，小小的股份。这样，他们就不是在为你打工，而是在为自己的家奋斗了！这样的家，是不是就永远也打不散了？” …… 普惠性质的“家庭”年终奖！ 奖励英雄的，天价“突出贡献奖”！ 以及，让所有人都成为主人的，“全员期权池”！ 这三个核心的，充满了未来色彩的现代企业管理理念，就这样，被张和揉碎了，掰开了，用张之平自己最熟悉的，国营工厂的例子，用他自己刚刚才亲口说出的话，一点一点地，“帮助”他“总结”了出来。 当张之平看着自己手中那张，写满了这些“自己”思考出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方案时，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感觉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震撼。 张和则对着父亲，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爸，这不是你和陈大卫叔叔两个方案的对错之争。” “这是两种公司‘活法’的战争。” “陈大卫叔叔，他想让我们的公司，成为一台冰冷、高效、没有感情的‘精密机器’。” “而你，想让我们的公司，成为一个有温度，有担当，赏罚分明，永远也打不散的‘家’。” “你没有错。” “你只需要，把你自己的道理，告诉公司的每一个人。” …… 周三一大早，星火最大的会议室挤满了人，座位挨着座位。 CEO陈大卫第一个开口。他脸色没什么变化，激光笔握在手里，PPT亮出来——又是那些闪烁的数据，铺开他那个绩效方案。他反复强调“科学”和“效率”。 “看这儿，”激光笔的光点停在屏幕上那条又陡又直的曲线上，“数据不讲假话。说白了，公司九成值钱的东西，全是前面那最顶尖的百分之十干出来的。” “我的法子，”他声音往下沉了沉，“就是对准靶心，把这群人逼到极致，一点潜力也别剩。” 话头忽然一转，甩向投资方：“再说了，高盛的秦总才认这种只看结果的玩法。他们投的不是人情味，是要一家高效又精准的现代公司，”他刻意顿了一秒，补上后半句，“……不是什么大家喝汤的大锅饭老作坊。” 稀稀拉拉的掌声，零零碎碎从陈璐技术团队那块儿响起来。其它部门呢？静，静得发沉。空气都粘稠了。 现在轮到张之平。 他没拿讲稿，也没弄PPT，就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一步步挪到台前。 站定了，没立刻开口。他转身，对着台下——那些跟他在厂子还没影儿时就一块儿熬过来的老伙计——背弓了下去，深深地弯了个腰。 整个会场像被点了穴，瞬间僵住，一点声儿都没了，连喘气都屏住了。 他抓起话筒，声音不高，是那种很旧很实的调子。没讲什么大道理，就说事儿。 说当年在破旧的国营厂，日子紧巴巴，烦心事儿也一堆。可每到年三十儿夜里，厂长就算自己砸锅卖铁，也要变出法子，让厂里每个人，甭管是谁，都能捧着一块油纸包好的、热乎乎的红烧肉回家。 “肉不算多稀罕，”他说，“就这份心，让人心里热乎，就觉得自己还被人惦记着，是这厂子里的一份子。” 他又说起前两天，在茶水间，无意间撞见两个年轻技工在那嘟囔的一句：“……咱们好歹是人，又不是厂里的螺丝钉！” 那话，让他辗转难眠。 最后说到王阿姨，从创业就跟着打扫的那位。 那天在楼道遇到，阿姨拉着他，眼里全是失望和焦虑。 三个故事讲完，张之平抬起头，环视着底下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的众人。 他掏出那份“星火公社”方案，话音不高，却字字砸进人心： “今年年终奖，分三块发！” “第一块：保底红包！年前就在星火、跟着我们拼命干的兄弟姐妹，从在座各位主管到扫地的王阿姨，人手一个！这是咱家的‘红烧肉’，一个都不能落！”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91章 真正的企业家 “第二，功勋奖！技术部，特别是以陈璐为首，在‘千年虫’和‘长城’项目上立下大功的英雄们，公司单开一个大红包！要让所有人清楚：在星火，谁是脊梁，谁就配拿最高的彩头！” “第三！”他吸了口气，抛下深水炸弹，“人人有份的股份！明年起，公司开期权池！让每一位，都有机会当星火的主人！我希望，星火不是我张之平的，它是我们每一个人的！” 最后，他目光直直钉在台下CEO陈大卫那张写满错愕的脸上，用尽力气吼出来： “我不懂什么KPI！什么科学管理，我也整不明白！” “我不要一个冰冷冷的赚钱机器！” “我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能共患难、一起奋斗的家！” 演讲结束，张之平当场设立了匿名投票箱。 一个代表陈大卫的“机器”。 另一个代表他的“家”。 他让全体员工用手中的选票，决定公司未来。 唱票过程漫长而激动人心。 最终，当行政主管用颤抖的声音宣布结果时，代表张之平“家”的方案，以近乎碾压的90%绝对优势胜出！ “民主讨论会”结束，会议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后勤、行政、财务等部门的员工激动地拥抱，庆祝他们“小人物”的胜利。 CEO陈大卫却孤独地站在原地，在一片欢腾中，脸色惨白。 会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办公室处理文件，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关上门，默默坐在办公桌前。 许久后，他打开电脑，面无表情地敲下一封措辞礼貌而疏离的辞职信。 董事长办公室里，陈大卫将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辞职信轻轻放在张之平的办公桌上。他脸上没有了傲慢，只剩下平静的体面。 “董事长，您赢了。” “这家公司是您的，应该按照您的理念发展。我……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张之平盯着辞职信和陈大卫。他没有收下，沉默了许久后，缓缓将信推了回去。 “大卫，你没有输，我也没赢。”张之平的声音平静而真诚。 “我们只是想带公司去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他诚恳地看着陈大卫，像老大哥谈心。 “你的科学、KPI和数据模型，是公司发展的油门，让我们跑得更快更有力！” “而我的人心和大道理，是方向盘，保证我们跑得快却不翻车、不走歪路。” 张之平站起身，拍了拍陈大卫的肩膀。 “星火科技要走得远走得稳，油门和方向盘缺一不可。大卫，我需要你留下来。” 这番话没有指责，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它充满东方管理哲学的中庸与包容，给了陈大卫一个体面的台阶。 陈大卫呆呆站着，第一次由衷敬佩眼前衣着朴素的董事长。 他收回辞职信，郑重地向张之平深鞠一躬。 “董事长，我明白了。” “以后公司战略方向您来定，我负责执行。” 公司内部最大的思想冲突和解了。星火科技确立了“董事长定人心、CEO抓执行”的东方智慧管理模式。 自此，公司再无杂音，所有人拧成一股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心归一处，曾因摇摆而濒临停机的星火科技这台战车，重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 千禧年春节前夕，公司包下魔都顶级五星酒店的整个宴会厅，召开盛大的年终总结表彰大会。 会场里堆满公司为每个员工精心准备的年货大礼包，从进口零食到高级保暖内衣，一应俱全。主席台正中，鲜红的托盘上，则整整齐齐码放着厚厚一沓沓崭新的万元现金红包！ 当全体员工，从程序员到保洁员，走进这座金碧辉煌、节日气氛浓郁的会场时，所有人都被幸福吞没。 大会第一项，就是发钱。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领导冗长讲话。 董事长张之平亲自抱起托盘，走下台，一个接一个，亲手将那沉甸甸、代表公司心意的万元红包，递到每一位员工手上，不论职位高低。 每发一人，他都真诚地拍拍对方肩膀： “辛苦了。” “谢谢董事长！” “董事长万岁！” “星火牛逼！”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行政、后勤、财务这些部门的员工，不少人眼圈都红了。这红包不光是钱，是董事长对他们这些“螺丝钉”实实在在的认可和尊重。 大会气氛最热的时候，张之平把技术总监陈璐请了上来，后面跟着十几个核心的骨干——扣扣和GFW项目能成，他们功劳最大。 底下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董事长是不是要拿出更吓人的现金奖励。 结果张之平没发钱。 他请来了魔都最有名的公证员。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郑重地把一份份早就准备好的“股权期权证书”交到陈璐和团队每个人手里。这证书，法律上杠杠的。 看着白纸黑字印着自己名字、代表公司未来“主人”身份的证书，陈璐和那些平时就知道敲代码、不善言辞的硬汉们，再也绷不住了。滚烫的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他们心里清楚，拿到手的，不只是未来可能值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财富。 更是一种认可！ 不再是“工具人”，不再是“螺丝钉”！ 这是老板打心眼里给的最高敬意！ 星火核心团队的心，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绳，前所未有的紧。 …… 会后，公司在酒店中餐厅摆了盛大的年饭。 酒喝得正酣，气氛正热乎。 一个不速之客来了，高管们围着。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 来的正是星火最大的金主——高盛资本的秦雨。 没客套，没废话。她端起一杯红酒，直接走到穿着朴素的草根董事长张之平面前。 迎着全场各种打量的目光，她举杯。 看张之平的眼神，早没了最初的审视，后来的欣赏也淡了，只剩下一种平等、打心底里的——那眼神，就是看强者的样子。 她就说了两句，很短： “张董，恭喜。” “你现在，不是‘创始人’了，是真正的‘企业家’。” 第92章 神农宝支付 千禧年除夕夜。 张和一家正在吃团圆饭。 张之平端起酒杯，眼圈有些泛红，声音微哽。 “素芳，妈，还记得去年今天我们在哪吗？” 李素芳的眼眶也红了，她怎么可能忘了。 一年前，他们全家为手术费愁的走投无路。 可一年后，不光债务清了，还置办了新房，有了新事业，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切恍如隔世。 “都过去了。” 奶奶伸手揉了揉张和的头，笑道：“现在这日子多好？” 陈璐也被邀请来一起吃饭，但她没参与到张和家庭的讨论中。 吃过饭，张和直接吧张之平的笔记本电脑抱出来，朝陈璐问道。 “陈璐姐姐，你做的新游戏现在能玩了吗？” 家人闻言，全都围拢过来。 陈璐笑了笑，点了点头，打开了他制作的测试版本。 新版本扣扣的界面上多出了几个陌生的小图标。 “董事长，你看。” 她将屏幕转向张之平，点开画着摄像机的图标。 下一秒，张之平夫妇的实时画面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哎呀！这……这是我？” “天哪……跟照镜子一样！” 张之平瞪大了眼。 “还有呢。” 陈璐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直接发起视频通话。 通话接通，这边儿立刻就能看到那边的实时画面。 这场景让张之平都看愣了。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东西几乎就和科幻电影差不多。 “小陈，这个……” 张之平有些发愣，陈璐却只是笑笑，却没有完全解释的意思。 一边儿，奶奶对另一个功能起了兴致，那是一个小企鹅的图标。 点开图标，一只像素风的扣扣宠物跃上桌面。 它蹭着鼠标，还时不时发出粘人的声音。 “哎呦，这小东西会叫呢！” 奶奶看着撒娇打滚的小企鹅，乐得像个孩子，眼泪都笑了出来。 看着奶奶和父母脸上的笑容，张和嘴角微动。 此时，陈璐凑上来，在张和的耳边轻声道：“老板，这礼物还喜欢吗？” 张和微微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低声道。 “该给它找个更大的世界了。” 第二天。 星火科技数据中心迎来了上线后的最大流量冲击！ 无数困于家中的年轻人惊喜发现，可以用这新潮的扣扣发送“在线祝福”，甚至可以发送自己录制的语音拜年！ 这消息瞬间引爆了整个社会！ 一传十，十传百！ 扣扣同时在线人数开始近乎垂直地疯涨！ 五万！ 八万！ 九万五千！ 十万！ 扣扣首次突破十万同时在线大关！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狂喜中时，一道来自董事长办公室的指令悄然送达技术部。 一个不起眼的小更新，被推送至所有在线用户的扣扣界面。 一个像小房子般的新图标，出现在“查找好友”功能旁。图标下方是两个朴素的汉字—— “淘货” “淘货？这什么？”一个正在聊天的年轻人好奇地点下小房子图标。 一个极其简陋、甚至称得上丑陋的网页弹出。这是“神农”平台的首次公开测试页。 页面中央只孤零零闪着一件商品：星火科技官方旗舰店上架的虚拟“千禧年纪念版扣扣秀套装”。 价格：1Q币。 价格旁是一个前所未见的、画着元宝图案的新按钮—— 【使用神农宝支付】 “神农”平台与“神农宝”支付体系，就此亮相！ 张和要用这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借一件充满纪念意义的虚拟商品，完成对百万扣扣用户的“线上交易启蒙”。 “1Q币？这么便宜？试试！”年轻人点了元宝按钮。 简洁的支付窗口弹出，绑定着扣扣账户。他输入密码。 【支付成功！恭喜您获得‘千禧年纪念版’扣扣秀套装！】 瞬间，他的扣扣秀形象自动换上了火红唐装，头戴闪烁“2000”的可爱小红帽！ “我靠！太酷了！” 星火科技数据中心。 陈璐团队紧盯着另一块全新的、“神农宝”数据监控板。 小房子图标上线几分钟后—— 第一笔交易记录跳出！ 紧接着第二笔、第三笔…… 第十笔！ 第一百笔！！ 第一千笔！！！ 纪念版扣扣秀上线仅一小时，交易笔数便轻松破万！ 看着后台源源不断刷新的成功支付记录，注视着这条代表华夏第一代线上支付系统平稳运转的数据洪流，陈璐和团队成员激动得无以言表。 她们明白：眼前这万笔虚拟交易，只是一个宏阔历史的起点！ 一个比扣扣更庞大、更伟大的商业帝国，正在千禧年的曙光中，由她们亲手搭建根基！ 第93章 星火科技节 春节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星火科技开工。 但对于所有公司的员工而言，他们没有那种离开假期的不爽感，反而对新工作充满憧憬。 毕竟在假期之前，神农宝的虚拟交易已确定可行了。 这件事无疑是一计强心剂，让所有员工都信心满满。 张之平也是如此。 在春节结束开工的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上，张之平十分激动的公布了自己构思了很久的计划。 平推计划。 “兄弟们！” 张之平的声音带着几分高亢，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踌躇满志。 “新一年开始了，咱们也要有新计划！” “神农宝虚拟交易的数据很好，所以我们要再接再厉，立刻开展神农计划的下一步。” “王涛。” 张之平看向王涛，王涛立刻起身：“在！” “推广市场的事就暂时交给你。” 张之平有些激动的道：“从魔都最基础的商户开始，让他们逐步在我们的网站上开店。” “你的任务就是让商家进驻平台，让市场上的商品都挂到我们的网站上！”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其他人，继续现在所有业务的维护。”张之平又道：“目前所有资源，全部向神农计划倾斜！” 对于神农计划，星火公司上下都是信心满满的。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他也总是例外，陈大卫。 陈大卫还是不太看好C2C市场，这是基于他的学识和眼界。 神农计划是有很大的问题的，可现在拓展的条件也的确成熟了，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王涛是带着十二万分的兴奋出去的，他第一时间便带领团队杀向了市场。 在他看来，把店铺开在网上这种好事，基本就不需要推广，随便说说就能获得大量的商家。 但现实还是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嘴巴，而且吐了一口痰。 王涛的第一个目标是魔都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 他和两个组员分头行事，他本人直接进了一家装潢亮眼的女装店。 “老板你好。” 王涛直奔老板而去：“我是星火科技公司的员工，想和您聊一下在网上开店的事，您看……” “啥？” 王涛的话还没说完，那老板直接一抬头，皱眉问道：“啥网？” “那个……互联网。” 王涛一点点的解释：“在互联网上开店，有客户下单，您直接发货，我们公司可以保证您的资金和货物安全。” “在网上开店？快拉倒吧。” 那老板闻言直接摆手，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王涛急了，又道：“老板，在网上开店不要租金，而且也可以……” “行了行了，别跟我在这说了，我还做生意呢。” 老板再次摆手，根本就没有了解的意思。 王涛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了。 他觉得这个老板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互联网，有抵触情绪也是正常的。 但当他去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店铺，得到的全都是同样的结果的时候，他也有点蒙了。 几个小时之后，组员们在外面聚集。 王涛看着所有组员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次大家都是铩羽而归。 一上午的时间，一家店也没谈下来。 新人小王凑到王涛跟前，眉头拧成了疙瘩：“组长，奇了怪了，咱这项目摆明了是双赢买卖，那些老板咋就跟见了瘟神似的躲着？” 王涛喉咙动了动，一个字没蹦出来，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官司。 “哟，几位小兄弟还耗着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冷不丁从商场门口飘来。王涛扭头一看，正是刚刚小王他们磨了半天嘴皮子的那位女商户，打扮得挺时髦，正倚在玻璃门边上冲他们笑呢。 王涛蹭地就想站起来，心说莫不是要柳暗花明？ 没等他嘴皮子张开，那女人利索地摆了摆手：“白费劲！你们这套说法蒙不了人。” 她往前踱了两步，似笑非笑：“就算我乐意跟你们搭伙，可这物流卡脖子的难题，你们能变出招儿来？” 王涛和边上的几个年轻人唰地变了脸，物流？这茬儿他们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给你们盘盘账。”女老板掏出一根细长的烟卷，也不点，就夹在指间，“我一件汗衫，撑死了实价二十块，能挣一半吧？” “可要往外省寄？光是邮费这一项，没个十来块根本下不来！” “喏，”她手指点了点虚空，“那在你们网上卖我一件衣服，我不单要白送一件衣服，还得往外倒贴几块钱邮费？呵，天底下找这种冤大头生意吗？” “话撂这儿，”她最后干脆道，“点子倒不算孬。物流这关要真能趟平了，我乐意掺和。” 话一甩完，她高跟鞋“蹬蹬”几步，人就没影了，剩下一屋子大小伙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这通关于物流的棒喝，死死缠在王涛脑子里，跟着他回了公司。 进办公室，他直冲董事长那儿去了，把今天从头到尾的钉子原原本本给张之平学了一遍。 张之平办公桌对面，坐着的正是陈大卫。听完王涛的话，陈大卫没吭声，只重重叹出胸口一股浊气。 “董事长。” 陈大卫看向张之平：“这就是我刚才和您说的，现在咱们华夏的很多基础设施都不完善，没有办法全面铺开神农计划。” “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把C2C平台改成B2C，我们直接对接厂家，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张之平没说话，他只是紧紧的皱着眉。 “董事长，现在就卡在这个物流上了！” 一边儿的王涛焦急道：“只要能解决物流问题，让那些商户都有钱赚，咱们的神农计划绝对能施行！” “我感觉，这是未来的趋势！” “这的确是趋势，我也没否认你们的劳动成果。” 陈大卫又道：“我是说，就当前的市场和公司前景而言，做B2C无疑是更稳妥的办法！” “等市场成熟了之后，我们再拓展C2C业务也是可以的！” “董事长！” “好了。” 两人眼看要吵起来，张之平挥挥手，打断了两人的话。 “神农计划箭在弦上了。”张之平看着陈大卫，沉声道：“咱公司这么多人，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不能一看到困难就退缩。” “物流，我来想办法。” “不过大卫，你说的B2C的事我们也可以考虑，但做B2C业务，物流也是迈步过去的坎。” 这话说的在理，陈大卫也没反驳。 “你们都先回去，我想象要怎么做。” 张之平挥挥手，陈大卫和王涛都下去了。 第94章 同学家访 张之平在脑中仔细的想了一下他最近认识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张之平现在毕竟是今非昔比了，他认识魔都很多有头脸的人，其中就有一个，是专门控制物流的。 市速运集团的副总经理，杜卫东！ 会面很快就安排好了，就在第二天早上。 可张之平到了杜卫东的办公室的时候，却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杜卫东在听到他的构思之后，只是淡淡的笑，笑的很是职业。 他的话是这么说的。 “张董，您的构思很有意思，我也觉得你们的神农计划大有可为。” “但我们公司现在都有固定的业务，没办法接这种散乱的小单。” “等哪一天，您公司的业务能达到一个大型商场的出货水平，咱们再谈吧。” 杜卫东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张之平感觉半条命似乎也被关了进去。 他脚步虚浮地走出速运集团大楼。魔都正午的阳光晃眼，心里却凉透了。 回到公司，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一张张期盼的脸，此刻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王涛第一个迎上来，急切地问： “董事长，怎么样？谈成了吗？” 张之平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力地摇头，疲惫地穿过人群，把自己关进办公室。 完了。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绞紧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连市里最大的速运集团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神农计划这条路，怕是到头了。整个下午，星火科技总部一片压抑的沉默。 饭桌上，张之平有些垂头丧气。 李素芳也是忧心忡忡的，想劝又不知怎么开口。 另一边，张和安静的吃饭，却将父母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没说话，却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魔都实验小学里，晨会广播响起教导主任异常焦灼的声音。 “各位班主任注意！市速运集团积压了大量周边县镇新生的录取通知书！可能严重影响报到！务必做好家长安抚！” 回到三年一班教室，班主任刘芸忍不住叹气。 “唉，这事儿闹的！孩子们多辛苦考上的，耽误报到可怎么办？” 教室里立刻议论纷纷。 坐在中间的张和突然举起了手。 刘芸有些意外：“张和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张和站起身：“老师，通知书比送生日蛋糕还重要吗？” 同学们都笑了。 刘芸笑笑：“当然！这决定大家能不能上学！” “哦……” 张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个点子：“老师！昨天邻居哥哥过生日，他爸叫了个骑摩托的叔叔送蛋糕，一小时就到！比开车快多了！那些叔叔多厉害，咋不请他们送信？” 这娃儿的话，差点逗得刘芸笑出声。她忙挥手让他坐下。 可教室外头，正为这事发愁的教导主任，脚步猛地一停！ 摩托车？！ 这平时没人看得上眼的土法子，像颗火星子掉进脑子！ 等不了了！他扭头就往校长室冲！ 紧急碰过头，学校甩开条条框框。马上联系街道办，找来几个住附近的下岗工人。五块钱一封信！请他们骑上自家旧摩托，出发！ 结果呢？才两天！ 那些被市速运耽搁了一星期的录取通知书，硬是让这群骑摩托的“铁骑”，全数送到了几十里外乡镇娃们的手里！ 学校电话差点被打爆。家长们都感激坏了，说这法子太解急了！ 整个教育系统都给震了一下：这“土办法”，竟然这么厉害！ 同一时间，《魔都晚报》民生版再次发文，毫不客气地点名批评市办速运集团：太低效！太官僚！ 这一炮，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市速运集团紧急开会。副总杜卫东一把将报纸拍在桌上，气得脸通红。 “简直胡闹！” “那些黑摩的！没证经营！玩低价恶性竞争！” 他眼神凶狠：“立刻！成立市场稽查队！上路给我严查！我倒要看看，谁敢跟国家企业抢饭碗！” 几天后开家长会，班主任刘芸当新鲜事提了提学校请摩托送信这招。 老师说得轻松，张之平的心却猛地一跳。 一股直觉告诉他，解决神农计划物流困境的门道或许就藏在这里！ 可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他就是一时捅不破。 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苦苦思索时，杜卫东那支稽查队已经杀气腾腾地上了路。一场来自官方的无情绞杀，正悄然逼近刚刚破土的草根力量。 …… 深夜，张之平翻来覆去。学校找摩托车送信这事儿在他脑子里盘桓不去。 这点子绝妙！确实能解决燃眉之急！ 可问题是，谁来干？ 学校送几十封信，几个下岗工人能顶上。 但星火科技要送的是成千上万，甚至未来会有更多！ 那些跑腿拉活的摩托车主毫无体系和管理可言。 队伍缺个主心骨，懂行镇场的那种。一想到这个，张之平扒拉着碗里凉透的米饭，舌尖半点滋味都尝不出，只剩沉甸甸的烦躁往喉咙里堵。 妻子李素芳在一旁张了张口，想劝慰两句，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终究没吐出声音。 “爸，”儿子张和的声音打破沉默，“王叔不是总说他有个很厉害的战友吗？” “哪个老王？”张之平有些懵。 “就那个爱讲打仗故事的王叔啊！”张和咽下饭粒，语气带着兴奋，“他提过，那叔叔以前在部队管一个大汽车团，好多人马呢！” 儿子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搅动了张之平混沌的思绪！汽车团？后勤指挥？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猛烈地敲击着他的神经——老王那个战友，就是天生带兵运货的将才啊！ 他猛地拍了下大腿！“哎哟！差点把这位真神给忘了！” 心里那团乱麻瞬间有了出口，一股兴奋劲儿冲上来。张之平哪里还坐得住？他立刻抄起通讯录，手指飞快地划过一串号码，拨通了老工友的电话。地址一到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之平就独自开车，一路寻到了城市边缘那个破败杂乱的军品市场。 市场里人声嘈杂，张之平在拥挤的小道上七拐八绕，好不容易在角落一个地摊前停下脚步。一个身材魁梧、坐姿笔挺如松的中年男人，正低头专注地擦拭着一个旧军用水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裹着他结实的身体，虽然旧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刚硬，依旧分毫未减。 这就是老王口中的汽车团后勤连长，孟刚。 第95章 新潮的差事 “孟连长！”张之平上前一步，热络地递上一支烟。 孟刚抬起眼，眼神里掠过一丝审视，但还是接了过去。 张之平不绕弯子，把在网上卖货再找人送货到家的整套想法，简明扼要地铺开讲了一遍。 他越说，孟刚的眉头就锁得越紧。待到张之平话音落下，满怀期待地望向他时，孟刚深锁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 “张老板，”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石头般的质地，“我这身本事，是在战场上练的——送弹药、运粮草，保的是前线士兵的命线。”他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目光直直地落在张之平脸上，那里面是一种近乎固执的清明，“练这身本事，不是……为这个的。” 那军人独有的傲骨，对这份新潮“差事”本能的排斥，如同无形的铁幕，将张之平满腔的热切，硬生生挡在了门外。空气里，只剩下一丝微妙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第二天，张之平没放弃。他没提合作，提着两条好烟一瓶好酒再次找到孟刚的地摊，只说路过叙旧。 两个同样经历过下岗潮的中年男人，蹲在地摊旁一杯接一杯地喝。张之平讲了自己下岗后的不易，为给老娘治病差点走投无路，也讲了创办星火科技的初心。 “孟连长，我没啥大本事，”张之平眼圈泛红，“就想凭这点力气，折腾出点名堂，让家里日子好过点，也让那些跟咱们一样被厂子扔出来的人，有个吃饭的地方。” 这番朴实的话，让同样经历从部队英雄到街头小贩巨大失落的孟刚，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第三天，张之平直接把孟刚请到了星火科技总部。 走进窗明几净、年轻程序员专注工作的办公室，再看到会议室墙上那张标注着密密麻麻物流节点和路线的“神农计划”全国战略地图时，孟刚那颗沉寂多年的军人之心，被彻底震撼了！ 这哪里是小打小闹的生意？这分明是在绘制一幅足以改变全国商业格局的作战地图！ 张之平指着那巨大地图，看着孟刚，声音沉稳有力： “孟连长，我请你来，不是当个送货的头子。”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我是用你在部队建立方面军后勤体系的本事，请你帮我为全中国的普通人，建立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不受任何人掣肘的‘生命线’！” 这番话像烈火，瞬间点燃了孟刚心中即将熄灭的热血！仿佛又回到了指挥钢铁洪流为方面军输送血液的激情岁月！ 但多年的社会磨砺让他保持最后冷静。他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烟圈，问出了那个最致命也最现实的问题： “张董，你的心是好的，想法够大。但是，杜卫东的市办速运集团是官方独家。我们没有牌照，就是‘黑户’。” 他狠狠按灭烟蒂，抬起头，目光如炬： “他不用玩市场竞争。只需一纸公文，就能让我们所有人血本无归。” 孟刚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张之平心中刚燃起的火焰。他脸上的激动与豪情凝固了，只剩下无法掩饰的茫然与挫败。 牌照。 这个绕不过去的坎，像座大山死死挡在“神农计划”面前。没有官方许可，他们所谓的“生命线”，在杜卫东眼里，不过是随时能被碾死的“黑户”。 星火科技的物流计划，在曙光初现时，再次被卡住了脖子。 …… 晚上回到家，张之平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瘫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晚饭也没动几口。客厅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妻子李素芳知道他心里憋着事，不敢多问，默默收拾碗筷。 这时，写完作业的儿子张和抱着本厚厚的旧相册跑出来，献宝似的递到张之平面前。 “爸爸，你看！奶奶柜子里翻出来的，好多你和舅舅小时候的照片！” 张之平无心看，无力地摆摆手。 张和却自顾自翻开相册，指着黑白照片发出孩子气的惊呼。翻到某一页时，他动作忽然停住。 他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李景程身着笔挺警服，正与几位军人意气风发地合影。 “爸爸，”张和抬起小脸，好奇地问，“舅舅是不是认识很多当兵的叔叔啊？” 张之平瞥了一眼照片，有气无力地点头：“你舅舅以前在部队待过，认识的人多。” “哦……”张和似懂非懂，脸上又露出同情，“我听孟刚叔叔说，他好多战友现在都没工作，好可怜啊。” 这句童言，说者无心，听者却如遭雷击！ 退伍军人！就业难！ 张之平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儿子无心的一句话，像根无形的线，瞬间将这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词完美串联！ 他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张之平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反复念叨。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甚至来不及跟妻子解释。他驱车直奔李景程单位，不谈生意，不聊合作，只拉着小舅子，痛心疾首地谈起社会问题——退伍军人就业难！ 作为部队转业干部，李景程对此深有感触。 “姐夫，你是不知道啊，”李景程叹气，“每年退伍兵那么多，地方哪有那么多岗位安置？好多在部队流血流汗的英雄，回来连养家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我看着都心疼。”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不过说起这个，市里最近在推拥军优属试点政策，大力扶持退伍军人再就业，好像还有笔不小的专项扶持资金。” 这正是张之平最想听到的！ 在李景程的亲自帮助和牵线下，事情异常顺利。张之平和孟刚，以“为国分忧，解决退伍军人再就业难题”为宗旨，正式注册成立了——星火速运有限公司！ 公司第一批员工，全是孟刚那些赋闲在家却身手矫健、纪律严明的退伍老兵！凭借这独特的“红色”身份，星火速运成功申请成为魔都市首家“退伍军人再就业创业示范单位”！ 一周后，一块崭新的金字铜牌，由市民政和劳动部门的两位局长，亲自送到星火速运简陋的仓库门口，并在晚报记者面前亲手挂上！ 消息当天就登上了魔都晚报头版！ 市速运集团，副总经理办公室。 杜卫东盯着报纸上张之平与两位局长握手言笑的照片，脸色铁青，将报纸撕得粉碎！ “反了！简直是反了天了！”他抓起电话，拨通运管部门负责人，咆哮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理由！星火速运无证经营，扰乱市场！立刻去查抄！马上！” 第96章 报仇！ 当天下午，三辆印着“交通执法”字样的运管车，闪着警灯，耀武扬威地包围了星火速运由旧仓库改造的总部。 为首的执法队长叼着烟，一脸傲慢下车，大手一挥就要带人往里冲。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缓缓打开。 孟刚独自一人，身着洗得发白却笔挺的旧军装，如标枪般立在门口。 他眼皮都没抬，只是缓缓抬手，指向身后墙上那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新铜牌。 执法队长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看去。看清铜牌上“魔都市退伍军人再就业创业示范单位”的烫金大字，以及下方民政、劳动部门鲜红的官方落款印章时，他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 查抄两位局长亲自授牌的示范单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误会！都是误会！”执法队长脸色变了几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找了个“例行安全检查”的蹩脚借口，灰溜溜地带人撤离。 行政手段，彻底失效！ 杜卫东被这记耳光逼入墙角。恼羞成怒之下，他决定下黑手！通过灰色地带的朋友，他联系上了一伙在码头货运站靠暴力“解决问题”的地痞流氓。 几天后，星火速运最优秀、最负责的退伍军人快递员小李，骑着摩托车运送一批价值数万元的贵重电子产品。 一辆黑色无牌面包车突然从侧面小巷疯狂冲出，毫不减速地狠狠撞上他的摩托车！ 小李连人带车被撞翻在地。未等他反应，面包车上冲下几个手持钢管的蒙面暴徒。他们没有抢货，而是对准小李的右腿，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咔嚓！” 骨裂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消息传回星火速运总部，仓库气氛瞬间点燃。这不是喜悦，而是焚烧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妈的！欺人太甚！” 孟刚双眼通红，一拳狠狠砸在铁皮文件柜上，巨响震耳。他体内沉寂已久的沙场煞气轰然爆发！ 身后几十名同样穿着旧军装的退伍老兵，个个攥紧拳头，眼中凶光如狼。他们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能忍清贫、忍劳累，却绝不容忍战友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被断手脚！ “连长！下命令吧！”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咬牙低吼，“咱们现在就去，把那帮杂碎的骨头一根根拆了，给小李报仇！” “对！报仇！” “弄死他们！” 群情激奋，血腥械斗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张之平及时赶到。看着眼前这群如困兽般双眼赤红的老兵，他同样怒火升腾，但他必须保持冷静。 “都给我冷静！”张之平冲入人群，一声大吼勉强压住众人。 他盯住孟刚，一字一顿：“孟连长！我知道你心疼兄弟！我也心疼！但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动手，正好中了圈套，有理变无理！”他没有报警，深知这种毫无证据的黑手，报警也无果。对方就是要用赤裸裸的暴力逼他们屈服、知难而退。 张之平深吸口气，当众宣布： “第一！”他环视员工，声音洪亮坚定，“小李兄弟的全部医疗费，公司承担！从今天起，他就是星火速运终身员工！以后走不了路，我们养他一辈子！” “第二！”他对负责货损的员工道，“立刻联系客户，双倍赔付！我亲自登门道歉！” …… 服装批发市场。 老板娘周亚萍接到星火速运电话，得知货被抢、快递员腿被打断，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本以为与这刚起步的小公司理赔免不了一番扯皮，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谁知当天下午，星火科技的董事长张之平竟亲自提着水果登门致歉。 “周老板，对不住！管理不善，让您受损失了。” 张之平没有推诿，直接将一个厚厚现金信封放在周亚萍面前，“这是货款双倍赔偿，请您收下。” 周亚萍彻底愣住，看着眼前态度诚恳、眼含愧疚的男人，一时无言。 张之平坐下，用朴实却充满力量的话语，讲述了星火速运的困境、公司退伍军人员工的不易，以及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做下去的决心。 这份担当和真诚，深深打动了周亚萍。 当夜，周亚萍辗转难眠。她坐在灯下，铺开信纸，连夜手写一封饱含真情的感谢信。她讲述自己如何从最初对“网上开店”的不信任，到最终被星火科技宁可巨损也绝不推责的担当精神彻底折服。 这封信第二天便送到了星火科技。 当张和在家中看到父亲带回的信时，他知道，反击时刻到了。 他建议父亲，将信与星火速运招募扶持退伍军人的事迹材料，匿名寄给了魔都以针砭时弊、敢言著称的最大报纸——《东方晨报》的王牌民生记者。 记者收到这封奇特匿名信，敏锐嗅到背后的巨大新闻价值。 经过一周深入调查和暗访，一篇题为《谁在折断英雄的翅膀？一封感谢信背后的民企之困》的深度报道，配着快递员小李病床打石膏的照片，轰然刊发于《东方晨报》头版！ 文章以极具冲击力的笔触，将退伍军人保家卫国的光辉过往与退役就业的现实困境、星火速运主动担责的担当与遭遇黑恶势力暴力打击，巧妙联系在一起！ 文章如深水炸弹，瞬间引爆全城舆论！ 报社电话当天被打爆！无数市民义愤填膺，要求严惩幕后黑手！数个自发退伍军人团体举横幅到市委市政府请愿，要求保护退伍军人合法权益、保护有担当的本土企业！ 事件影响力远超预料，迅速发酵为备受瞩目的公共安全事件！ 市委高层亲自在报纸上用红笔批示：要求政法系统立刻成立联合专案组，对此事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 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办公室。 李景程桌上，静静放着一份由市局一把手亲自签字的红头专案组长任命文件。 他拿起这沉甸甸的文件，眼神冰冷如铁。 拨通专案组第一个电话，他用听不出情感却杀意凛然的声音下达指令： “查！” “从市办速运集团的杜卫东开始查！” 第97章 敲山震虎。 深夜，市刑侦支队。 李景程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眉头紧皱。 那是市局一把手亲自签批的命令，任命他为“11。23暴力劫案”专案组组长。 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他立刻找了几个老搭档，组成了专案组的核心团队，并且直接下达了行动任务。 “第一组，以案发地为中心，找车！” “第二组，由我带队，监控杜卫东！” …… 市办速运集团，副总办公室。 杜卫东的消息来得很快——自己成了专案组的头号目标。 先是一股寒气顺着脊梁往上爬，紧接着，怒火直冲头顶！ “姓李的疯了？”文件被他摔在桌上，“砰”的一声闷响，冲心腹咆哮，“不就他妈折了条腿？值得他像条饿狼似的撕咬过来？为了个跑腿的，敢把枪抵老子脑门？” 越想越觉得荒唐，杜卫东心一横，这绝不是冲他来的。想玩心理战？等他束手就擒？他杜卫东还没蠢到那份上！ 当晚，一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的高档会所里，杜卫东约见了他的靠山——市府主管城建的曹正德副主任。 几杯酒下肚，包厢烟雾缭绕。 杜卫东把事情添油加醋，硬生生搅成了“恶性商战”。 “曹主任，您给评评理！”他一脸憋屈，嗓门拔高，“星火科技仗着警队里有人，就想独吞咱物流这块肥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不过是按规矩敲打两句，那李景程倒好，跟条疯狗似的咬住不放，硬给我扣顶‘黑老大’的屎盆子！这算哪门子事儿？” 杜卫东端起酒杯，话锋转了转。 “主任，这事儿，影响不好吧……” 曹正德闻言，眉头紧皱。 第二天天刚亮，曹正德就给市局一把手打了个电话。 “老王啊，关于星火速运的案子，你们可要慎重一点啊……” 通话很简短，可却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曹正德打了招呼，李景程便被叫去办公室谈了一个小时。 没人知道李景程和领导谈了什么，但他回来的时候，却是眉头紧皱。 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正此时负责追查车辆的小组传来了新消息。 “李队！车找到了！” 李景程精神一振：“在哪？” “城西拆迁工地废墟里！” “已经查过了，清理的很干净，没有痕迹。” 李景程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电话那头顿了顿，“我们在方向盘缝隙里发现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一小撮烟丝，看着很特别，送技术科化验了！” 刚挂掉电话，监控杜卫东的小队电话又响了。 “李队！目标有动静了！” “他去哪了？” “他刚开车进了一家雪茄店！” “雪茄店？” “对！全市最贵的那家古巴雪茄专卖店！” 这时，技术科的电话也来了。 “李队！烟丝化验结果出来了！” “不是普通烟丝！是极其罕见、古巴特定产区的顶级雪茄烟丝！这种雪茄，整个魔都，只有那家店在卖！” 两条中断的线索，在“古巴雪茄”上精准交汇，死死指向同一个目标——杜卫东！ 专案组办公室内，众人兴奋。 “李队！证据链完整了！立刻申请搜查令吧！”一名年轻警员激动道。 李景程却摇头，眼神冰冷而充满谋略。他知道，在曹主任的保护伞下，直接申请很可能被驳回，甚至打草惊蛇。 他选择了更古老有效的战术——敲山震虎。 “立刻派一队人，穿制服，开警车，”他下令，“就说接到群众举报，‘例行公事’去那家雪茄店，调取过去一周所有监控和消费记录。”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尾巴露出来了。看看这只惊到的老虎，往哪跑。” …… 半小时后，魔都最高档的古巴雪茄店门口，一辆警灯闪烁的警车在路人惊愕目光中停下。 警察突然到访，让正在办公室悠闲品烟的杜卫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留下了致命破绽！李景程盯上他了！ 巨大的恐慌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拿起加密电话，拨通雇佣的中间人——那伙打手的头子。 他恐惧而命令地低吼，“马上带你的人离开魔都！找地方躲起来！没我命令，谁也不准回来！” 与此同时，张家。 一家人正看电视法制节目。李景程刚汇报完案情进展，正为杜卫东可能转移赃款发愁。 这时，安静看电视的张和回头，天真地问父亲： “爸爸，电视里坏人是不是很笨呀？钱存银行，警察叔叔一查就找到了。” “他们为什么不把钱换成金条，藏在家里呢？” 童言无忌。 但这话落在李景程耳中，不亚于醍醐灌顶！ 金条！ 对啊！杜卫东这种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把巨额贿赂存在自己或亲属名下？那等于挂个牌子等人查！ 最可能的方式，就是把黑钱换成黄金、珠宝、古董这些无法追踪的硬通货，藏在一个绝对安全、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地方！ 李景程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抓起外套就往外冲！他一边冲一边打电话： “立刻停止对杜卫东所有银行账户的调查！所有人转向另一个方向！” “另一个方向？”手下不解。 “查全魔都过去三年内，所有金店交易记录和银行保险柜租赁业务！”李景程声音带着兴奋，“我要知道，有没有哪个跟杜卫东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在他负责的大型工程招标前后，有大额黄金交易，或频繁存取保险柜！” 这指令如同大海捞针。 但专案组不眠不休排查海量数据后，一个可疑目标很快浮出水面！ 杜卫东的小舅子，一个户籍在乡下、无正当职业的无业游民，他在市中心一家银行的保险柜，过去一年竟有十几次频繁存取记录！每一次时间，都与市里几次大型市政工程招标高度吻合！ 李景程不再犹豫。他拿着这份铁证，绕开所有可能通风报信的环节，独自驱车直奔市检察院！ 当晚，一张针对杜卫东小舅子的搜查令和拘捕令被检察院领导火速签发。 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已然张开。 第98章 战宠 专案组的动作，快得惊人。 午夜时分，几辆没有鸣笛的警车幽灵般包围了那栋旧公寓楼——杜卫东小舅子就藏匿在此。 带队踹开房门的李景程，像一阵冷风刮进室内。床上那个尚在梦中的男人，还没弄清状况就被揪下床，手腕一凉，铐子已经锁紧。 没费什么周折，警察就从床底下拽出个沉甸甸、保险都没上的铁皮箱子。掀开盖子，金条码得整整齐齐，旁边堆着成捆的现金，在手电光下闪着刺眼又污秽的光。 市局的审讯室亮得晃眼。 铁证摆在面前，杜卫东的小舅子几乎瞬间垮掉。 这家伙半点硬气也无，为了保命，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把杜卫东如何利用职权，在物流招标、土地审批里大捞黑钱，再让他把脏钱洗成金子的勾当，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警官，真不关我的事儿！全是我姐夫逼我的！” 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都在抖，“我就在家闲着，他说给我条活路……我就……我就是个跑腿的啊！” 人证物证摆在眼前，李景程半刻没耽误，转身就去办了拘捕令。 隔天上午，市办速运的高层会议正开着。 台上，杜卫东背着手，还在唾沫横飞地痛斥“搅乱市场的蛀虫”。 “……那些无证经营的，必须狠狠查！一个都不放过！” 话说得斩钉截铁。 话刚落音，“嘭！”地一声闷响，会议室门被猛地撞开！ 满屋子人齐刷刷扭头，惊得忘了眨眼。 李景程警服笔挺，带着两名特警，面无表情地穿过惊愕的目光，径直走上了主席台。他看也没看底下的人，当着一众集团高管的面，“啪！”地把一份盖着大红印章的文件，直接拍在杜卫东面前的桌子上。 “杜卫东，涉嫌重大商业贿赂、洗钱、雇凶伤人——依法逮捕。” 整个会议室，瞬间静得能听到针掉。 平日里这位专横的杜总，刚刚还在指点江山，眨眼工夫，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腿一软就要往下溜。特警一把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会议桌上。 “咔嚓”——冰凉的手铐，铐紧了他腕子。 杜卫东被捕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市府大院炸开了。 他的靠山曹正德听到风声，脸“唰”地惨白如纸。 他比谁都明白，这回是真完了。 曹正德连夜找上市纪委，半点没犹豫，把自己和杜卫东那些见不得光的经济勾当倒了个干净，急急划清了界限。 …… 杜卫东这座靠山一倒，压在星火速运头上最大的那块石头，终于搬开了。 孟刚没了后顾之忧，立刻甩开膀子，领着手底下那群真刀真枪干出来的退伍兵兄弟，沿着张之平规划好的路子，开始在全国范围铺设那张真正属于普通老百姓自己的物流大网。 上上下下，一片欢腾。 可这胜利的喜悦还没捂热乎，陈大卫就铁青着脸闯进了张之平的办公室，把一份紧急报告重重拍在桌上。 “董事长！出大事了！” 张之平心头一紧，霍然起身：“怎么了？” “我们的‘神农宝’支付系统……被人连根抄了！就在刚才，京城冒出来一家新公司，上线了他们的产品！” 他吸了口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那个新产品，叫——‘易付宝’！” 这个横空出世的“易付宝”，像一颗在京城毫无征兆炸开的惊雷。 它的界面、功能、甚至核心的“第三方担保交易”模式，都和星火科技耗尽心血打造的“神农宝”如出一辙！ 但它更加凶猛。 上线第一天就宣布对商户永久免收手续费，还砸下天文数字在各大网站疯狂买广告。 这分明是冲着星火根基而来的精准“像素级”抄袭，外加一场血本无归的“绞杀战”。 对手来势汹汹，口袋深不可测，目标赤裸——就是要用最野蛮的真金白银，硬生生把星火这棵刚刚冒头的民营幼苗，耗死、拖垮在它赖以生存的支付土壤里。 消息传到魔都，星火科技内部瞬间陷入恐慌。 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空气凝滞得几乎令人窒息。 “这是灭顶之灾！” 陈大卫眼都红了，“没别的路！立刻跟进免费政策，跟他们烧！不然用户眨眼就被人抢光！” “烧钱？你疯了！” 财务总监李素芳猛地站起来，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我们账上能动的那点钱，还不够人家零头！这哪是竞争，是自杀！” 技术团队的陈璐他们，被这赤裸的抄袭气得发抖，却无力反驳，只能憋屈地沉默。 会议结束，张之平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家，进屋之后，就看到张和正在打游戏。 张之平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 张和面前花花绿绿的屏幕里有几个小人正在相互争斗，张之平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缓缓起身，走到儿子身旁，低声问道：“儿子，你玩的这是什么？” “石器时代。”张和目不转睛的道：“爸爸，我这会儿有点忙。” “为了这个战宠，我把压岁钱都搭进去了。” “战宠？” 张之平有些纳闷，但他的确没再开口了。 他只是安静的坐在张和身边，看着儿子玩游戏。 张和始终沉寂在游戏的世界里，表现的很是兴奋。 此时，张之平心底的想法已然有了萌芽。 …… 翌日，董事会。 所有员工都六神无主，等着张之平拿主意。 可他下达的公司策略，却让人大跌眼镜。 “首先，神农宝从今天开始对百元以上的交易征收千分之五的技术服务费！” “其次，公司不跟任何补贴战！神农计划的大部分推广预算，即刻起投向一个全新项目！” “尽全力独家拿下《石器时代》在华夏的全部运营权！” 这石破天惊的反向操作，让会议室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被钉在原地，嘴巴微张，不明所以。 消息风一般传到京城“易付宝”总部。 创始人陈天桥听完汇报，轻轻一笑。 “自乱阵脚，昏招迭出。星火的这位掌门人也不过如此。” “不用管他们了，照我们的原计划推进！补贴力度加倍！” “我们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把他们彻底赶出市场！” 第99章 如坠冰窟 商战进行的如火如荼。 “易付宝”凭借疯狂的补贴大战和铺天盖地的广告，用户量如同滚雪球般激增，势不可挡。 相比之下，“神农宝”用户增长几乎陷入停滞，市场份额正被对手一点点吞噬。 星火科技的空气里弥漫着不安与不满。 而张和却像个局外人，每天放学回家，他的世界就只剩下《石器时代》。 一天晚饭时，他甚至放下碗筷，眼睛闪着光，热切地向父亲央求： “爸！我们公会好多人想买我的宝宝龙！能让陈璐姐在神农里开个专区，专门交易游戏道具和宠物吗？” 张之平看着对现实忧患浑然不觉的儿子，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 他正背负着内外的巨大压力推动《石器时代》项目。 为了从那些只迷信数据的高盛投资人手中拿到代理权，他不惜签下了苛刻的对赌条款，几乎赌上了自己的全部事业和家庭根基。 此刻，他几乎成了公司上下的“公敌”。 连最得力的陈璐和孟刚，也对他这看似孤注一掷的疯狂决策充满了不解和疑虑。 …… 京城，“易付宝”总部。 陈天桥面带轻笑。 在他看来，这场商战他已经获胜了。 下一步，陈天桥改变了运营策略，宣布“易付宝”将收取每年一千元的技术服务年费。 然而，就在他宣布收费的第二天。 星火游戏事业部突然向全国《石器时代》玩家推送了一条轰动游戏圈的更新公告。 《石器时代》将推出游戏史上第一只，也是最强神级宠物，红暴龙！ 它拥有毁天灭地的属性和独一无二的外型！ 唯一获取途径，既非打怪也非任务，而是必须通过神农宝平台的虚拟交易专区充值购买！ 消息如原子弹瞬间引爆数百万忠实玩家！ “我靠！红暴龙！这属性逆天了！” “买！砸锅卖铁也得买一只！” “靠！还得用那个什么神农宝？我早卸载了！谁有链接快发一个！” 为了得到这只梦寐以求的神兽，无数玩家，包括早已转投“易付宝”的用户，都不得不在这一天重回“神农”平台，激活并使用“神农宝”充值！ …… 星火科技数据中心。 陈璐团队麻木地看着沉寂数周的后台曲线。 突然，屏幕上代表单日交易额的数字猛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个！ 第三个！ 第十个！ 第一百个！ 第一千个！ “涨了！陈姐！数据涨了！”一名程序员指着屏幕惊呼。 所有人大脑瞬间空白，都冲了过去！ 只见“神农宝”的单日交易额和新增用户，如同坐上火箭，以一个近乎垂直的恐怖角度疯狂飙升！ 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仅一天之内，那条沉寂的曲线就以碾压般的姿态，瞬间反超了“易付宝”！ …… 京城，“易付宝”总部。 陈天桥正端着咖啡，悠闲欣赏公司那条持续增长的数据曲线。 突然，曲线毫无征兆地掉头向下！ 紧接着如雪崩般一泻千里！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下属紧急发来的关于“神农宝”那条诡异曲线的报告。 陈天桥笑不出来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星火不和他们正面对抗，反而选择了弯道超车！ 他们是要以扣扣为根基，以游戏为路径，再以神农宝托底的商业闭环模式！ 他们是想创建一个商业帝国！ …… 同一时刻，星火科技总部成了欢腾的海洋。 红暴龙活动成功，瞬间扭转了战局，更将神农宝的用户粘性提升了一个等级！ 办公室里笑声震耳欲聋，每个人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狂喜。 陈大卫站在一旁，看着这位被簇拥着、笑得像个大孩子的草根老板，心底油然升起钦佩。 千里之外，易付宝总部却如坠冰窟。 短暂的震惊过后，掌舵人陈天桥脸上不见丝毫慌乱或迁怒，反而十分沉稳。 他立即召集团队核心，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陈天桥走到白板前，亲手将“星火科技”四个字写在顶端。 “从此刻起，忘记所有人。星火科技，就是我们唯一的对手！” 然而，胜利的气息尚未消散，新的危机已悄然探头。 扣扣游戏道具的火爆交易，扣币在玩家间的高速流转，惊动了国家监管的目光。焦点直指新闻出版署。 2001年初，网络游戏远未被主流认可，舆论视若洪水猛兽。 副署长孙正平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份标红的内部简报——星火科技旗下虚拟道具交易额屡创新高。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瞬间阴云密布。 “胡闹！” 他怒拍桌案斥责秘书。 “用虚拟道具套取未成年人的真金白银？这是变相赌博！” “此风必须立刻刹住！” 孙正平亲自签发措辞严厉的红头文件，勒令星火科技即刻停止所有虚拟物品现金交易，并宣布将亲率调查组赶赴魔都，审查其运营模式的合规性！ 仅仅两天后，星火科技的董事长办公室。 那份盖着国徽公章的文件静静躺在张之平的桌上。 战胜巨头的喜悦被瞬间冻结。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穿透背脊。 文件中复杂的行政术语背后，那不容置辩的审判意味昭然若揭。 这次的对手，不讲商业逻辑，不论市场竞争。 他们只讲社会影响和意识形态。 这是一场他全然陌生、却更加凶险的“大考”。 一旦失手，他苦心建立的星火帝国，那最核心的根基，便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 第100章 立刻暂停！ 国新署的那份调查公函落到星火科技，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噗通一声，把原本平静的水面搅得天翻地覆。 公司里头，最先炸开了锅。 “所有游戏内的虚拟交易，立刻暂停！”紧急会议桌上，CEO陈大卫脸色铁青，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前所未有地斩钉截铁，“万不得已，《石器时代》直接下架！姿态放低点，先把监管这关应付过去再说！” “我不同意！”刚上任的游戏事业部主管“噌”地站起来，脸憋得通红，“陈总，这简直是主动割自己的肉！‘红暴龙’刚刚盘活咱们的现金池子，这一停，不是拱手把地盘让给对头吗？” 一旁的技术总监陈璐也眉头紧锁：“这一步让出去，丢掉的市场，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 …… 调查的风声，到底还是捂不住，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那些平日里就嗅觉比狗还灵的传统媒体，还有几个顶着“专家”名头的教育界人士，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股脑儿扑了上来。报纸、网站上连篇累牍，把网游骂作“毒害青少年的精神鸦片”，星火科技被描画成了用花里胡哨的虚拟道具“圈钱害人”的坏典型。 眨眼间，星火被拽进了自打创业以来最大的舆论泥潭。公司前台的投诉热线被打得滚烫，电话那头，无数被专家言论煽上火的家长，气急败坏地骂他们是“黑心商人”。 这股邪风，很快就呼呼地刮进了张和就读的实验小学。 在学校的“指示”下，班主任刘芸老师组织了一场“远离网游，健康成长”的主题班会。会上，她要求每个孩子都得写一份对网络游戏的“认识与检讨”。 张和没像别的同学那样，就干巴巴地数落几条游戏的“坏”。 他认认真真写了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大恐龙”和那个老想提醒我“停下！”的闹钟》。 开头那半篇，他以一个孩子的眼光，真心实意地讲他是多么喜欢《石器时代》里那头威风八面的“红暴龙”，讲他如何在打怪的路上，结识了一堆一起组队的好朋友。 写到后半篇，他开始“深刻检讨”了：因为太想抓住一只新宠物，脑袋里光想着游戏的事，结果“忘得干干净净”数学作业，回家结结实实挨了爸妈一顿“收拾”。 结尾那段，他天真地提了两个“不着调”的小建议： “……我老是管不住自己。” “要是游戏里真有个贴心的小闹钟多好，玩上一个钟头，它就蹦出来喊：‘喂，张和！该去看书做题啦！’那该多棒！” “还有啊，要是爸妈能从他们的电脑上，点个什么东西，就能帮我把游戏给‘锁’住，那就更完美了！这样就算我眼馋手痒，也没法子偷摸玩了嘛！” 这篇角度特别、全是孩子气心思的“检讨书”，看得刘老师又是好笑，又有点生气。最后，她把这作文当成范文在班里念了，还工工整整贴到了教室后墙的板报栏上。 隔天，区教育局的领导来学校转悠视察。 经过二年级一班的教室门口，几位领导无意间瞥见了墙上这篇挺显眼的作文。 其中一位，把作文从头到尾细看一遍，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打心眼里赞道：“写得真不错啊！这孩子几句话，倒是给我们这些头疼‘怎么引导孩子而不是硬堵’的大人，开了条新道道！” 说这话的，正是之前家长会上被张和父亲张之平“挤兑”过的那位班长爸爸——李科长。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嗅到了这文章背后不同寻常的价值。他不动声色，使唤跟班赶紧把文章复印了一份，小心收了起来，心里盘算着“另作他用”。 这时的星火科技，正被汹涌的唾沫星子呛得难以喘气。客服坐席被轮番轰炸的投诉电话逼到近乎关机，股价更是坐上了滑梯，一路往下掉。 作为董事长的张之平，急得嘴上燎泡，动用了他能动用的一切关系，想尽各种办法试图疏通，却连国新署的大门朝哪儿开都摸不清门道，更别提接触到那位手握自家公司生杀大权的铁腕人物——署长孙正平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快要束手无策的时候，事情的转机，却以一种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悄悄降临了。 …… 区教育局，李科长办公室。 捏着张和那份“检讨书”复印件，李科长心思活络得很。这哪儿是一篇好作文？分明是块能在两边都讨到好的金砖！既能弥补跟张家的那点过节，又能顺道在更上面的领导那儿露一手。 为了这两头落好的算盘，他把这份“检讨书”连同自己“深刻的思考”见解，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市里一位分管宣传部领导的桌上。 这张薄薄的纸，就这么在各级领导的办公桌上传阅，最终，稳稳当当地躺在了远在北京的国家新闻出版署副署长孙正平的案头。 孙正平那会儿也正被“网络游戏怎么管”的问题憋得够呛，“一刀切”的法子，怎么看都别扭。这篇小文章里提的“疏堵结合”、“家里人也得能搭把手”的思路，如同拨开迷雾的光，让他心头豁然开朗。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想出这主意的，竟然只是个小学生！ 当晚下班，孙正平把文章带回家，拿给他那个同样迷网游的小孙女看。 “爷爷！这小朋友太厉害了！”小孙女读罢，激动地拍着小手，“‘防沉迷小闹钟’和‘家长锁’这两招，简直聪明到家了！他可比爷爷你更懂我们小孩的心思！” 孙女一句无心快语，第一次，像颗小石头，在孙正平这铁石心肠里，漾开了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 第二天上午，张之平接到了一个显示归属地为“北京”的陌生电话。 “请问是上海星火科技的张之平董事长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轻，听起来挺客气，又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远。 “是我，您是？” “我是国家新闻出版署孙正平副署长的秘书。” “孙署长目前正好在魔都出差，想约张董事长明天下午喝杯茶，非正式的。” 听到这话，张之平又惊又喜，立刻回道。 “没问题，看领导的时间。” 挂断电话，张之平深吸一口气。 赴约之前，他把儿子喊进了书房，眼神里全是求援的信号。 这一回，张和直接掏出一个黑色的小U盘，开口道。 “爸，明天见了人少说话。” “如果那边问公司打算怎么办，您就让他看看盘里的东西。” “里面是一段动画。”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01章 家长投诉信 魔都一间优雅的茶馆，十分僻静。 张之平推开那扇沉甸甸的雕花木门时，脚下仿佛绑着巨石。茶室空寂，仅一道背影伫立窗边。 那人一身简朴的中山装，鬓角纹丝不乱，背脊挺得像把尺子，定定望着窗外。无需转身，久居上位的无形压力，已让空气凝成硬块。 是孙正平。 “孙署长。”张之平喉咙发紧，拉开椅子坐下，掌心的汗又凉又滑。 孙正平没应声，甚至没碰手边那套釉色温润的紫砂壶。他只是“啪”一声，将厚厚一叠打印纸推到张之平眼皮底下。 “自己看。”声音淬着冰碴。 张之平低头，心脏狠狠一抽——《家长投诉信》！ 李米娜都是触目惊心的评论。 孩子偷家里钱，就为了他们的“红暴龙”！ 星火科技必须关停！放过孩子！ 这叫什么网游？是精神鸦片！你们是毒贩子！ 孙正平向前倾身，目光如冷硬钢锥，直直刺来：“张董，这就是你们的社会担当？钱袋子撑破了的时候，可想过多少个家被你们撕得七零八碎？”字字敲在张之平的心坎上，“这钱……你拿着就不烫手？” 每一句都像重锤擂在胸口。张之平额角淌汗，嘴唇哆嗦，脑中一片空白。差一点，他就要照着陈大卫的交代，低头认错、鞠躬道歉、关停游戏了事。 就在这时，儿子张和急切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炸开：“爸，顶住！任他骂，让他把火气撒干净再说！” 张之平用力一吸气，硬压住喉咙里的慌乱。他不辩解，只是低声道，无奈又实诚：“您说得对，孙署长。孩子这样……我们也真难受……谁愿看这场面？” 眼看孙正平的怒气烧到了极点，张之平才颤抖着手，从半旧公文包深处，摸出个黑色U盘。他记得儿子的叮嘱，轻轻将那小玩意滑到孙正平面前。 釉色紫砂壶还散着温润白气。 “孩子怎么管……我们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孙署长，”他嗓子发干，“只会用这笨办法，琢磨了个小东西……您……给瞧瞧？” 孙正平垂眼一扫那U盘，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商人最后的把戏罢了。他连指尖都懒得动，只是朝旁边的秘书抬了下下巴。 秘书把U盘插进电脑。 屏幕上亮起一段动画，画风暖暖的，童趣十足。一个小战士正挥着剑，沉迷砍一只喷火怪，作业早抛到九霄云外。 突然，游戏里蹦出个拿着小闹钟的精灵，冲他调皮地摇了摇手指：“嘿，小英雄！玩了两小时咯，奖励减半啦！” 战士不管，继续打。一小时后，小精灵又来了。这次更干脆，直接张开怀抱，把小战士温柔地“抱”出了游戏世界——“游戏时间四小时，要休息啦！” 接着动画展示“家长遥控锁”。另一个房间，卡通爸爸掏出手机，发条短信。游戏里的小战士瞬间下线，换好睡衣，直接进了香甜的梦乡。 不用一句大道理，这动画就把张和作文里的两个金点子——温和的限制、家长的守护——清清楚楚、暖烘烘地表达出来。 孙正平紧盯着屏幕，那张原本紧绷得像冰雕的脸，寒气正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化开。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深思。 他原以为今天面对的，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 他准备好了一千句质问，一万句批判。 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在了前面。甚至，还拿出了一套比他想象中还要完善、还要超前的解决方案！ 动画播放完毕，茶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孙正平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憨态可掬的卡通小英雄，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张之平，问出了一个让对方始料未及的问题。 “这个动画……这个想法……是谁做的？” 与此同时，魔都区教育局。 科长办公室内，前班长李威的父亲李科长，正坐立不安。 国家新闻出版署的孙正平副署长亲临魔都，点名要调查星火科技的事，早已在体制内传开。李科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自己攀上高层、洗刷之前耻辱的天赐良机！ 他立刻将那篇被他“珍藏”起来的，由张和撰写的作文，精心包装成自己“深入基层调研、倾听学生心声的重大发现”，开始四处托关系，想方设法要亲自呈报给孙署长。 然而，他屡屡碰壁。孙署长的级别太高了，他托了好几层关系，连孙署长秘书的面都没能见上。 …… 国宾馆，私密茶馆内。 面对孙正平那探究的，充满了压迫感的提问，张之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脑海里，猛地闪过了儿子昨晚教给他的第二条锦囊妙计——“实话实说，把功劳推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孙正平的目光，用一种最老实、最淳朴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报告孙署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这个想法，不是我们这些大人想出来的。” “这是……这是我儿子学校老师布置的一篇作文，我儿子写的。我们家里人看了，觉得很有道理，就找人把它……把它做了出来……” 小学生作文？ 这个出乎意料的源头，让孙正平对整件事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这事必须查实。 他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对着旁边的秘书，冷声命令： “马上联系魔都市宣传部。跟他们讲，我需要一篇他们那儿实验小学二年级学生的作文原稿。就说这文章体现了新时代青少年的优秀思想和创造力。让他们用最快速度找到，送到调查组驻地！” 一道来自京城的指令，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涟漪般层层荡开。 市宣传部、市教育局、区教育局…… 最终，这指令不偏不倚，落在了李科长头上。他这会儿在办公室，正抓耳挠腮，愁着没机会表现呢。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第102章 天大的好运！ 电话是区教育局一把手亲自打来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科长！立刻放下手上所有工作！” “国新署领导急需一份你辖区实验小学的学生作文！你马上找到原文，亲自送到星火科技总部楼下，交给调查组的同志！立刻执行！” 李科长“啪”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整个人懵在原地，手里的电话差点没拿稳。 他耗尽心力想往上送的东西，此刻竟被上面点名要求立即送达？ 巨大的错愕之后，是汹涌的狂喜！ 他意识到，自己走了天大的好运！ 李科长不敢怠慢，火速从保险柜取出那份早已备好的作文复印件，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星火科技总部楼下。调查组的临时办公点就设在这里。 他心跳得有点快，整了整衣领，准备上楼领那份期盼已久的“嘉奖”。 真不巧，大楼旋转门一动，刚泡完茶馆的张之平走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一个心思活络，自认攀上了青云梯。 一个心头疑惑，不懂这羞辱过自己的家伙为何出现在这里。 楼下的空气霎时凝固了。李科长捏紧手里那张浸了汗的作文复印件，看着不久前还被自己蔑称为“下岗工人”的张之平，嘴角一抽，挤出个难看的笑：“张……张董？您也在？真……真巧啊。” 张之平皱着眉，实在搞不清这势利小人的路数，更不明白为啥他还拿着自己儿子的作文。他只轻轻点了下头，没吭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调查组那间临时办公室。 …… 孙正平在会议室主位坐得腰背挺直。 李科长递过一沓文件的复印件，身子微微前倾，姿态恭敬。 孙正平接过，却没立刻翻阅，反而示意秘书将U盘里的动画样片再放一遍。 屏幕上光影流转，画面温馨生动，透着股灵劲儿。 视线落下，桌角那一堆投诉信则截然相反，措辞尖锐，字字都像带着棱角。 鲜明的对比，格外扎眼。 样片播完了。 孙正平这才拿起那份署名是学生写的“作文”，目光落下，逐字对照。 稚嫩的笔迹带出美好的愿望，看的孙正平嘴角微微上扬。 孩子的心思多么简单朴素。 可怪就怪在这里。 这点滴的愿望，竟和刚才那套动画方案完全契合了！ 孙正平没说话，轻轻将纸放下了。 感觉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猛地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商业公司的公关把戏？这分明是从最实在的生活里长出来的心思，就是想解决问题——“民间智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对秘书下令： “立刻！通知所有在上海的财经、民生记者！半小时后，开个紧急通气会！” …… 半小时不到，星火科技的会议室，临时成了发布现场。 闻讯赶来的记者和各家对手代表——包括银山软件的人——把会场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等着看版署如何“公开处刑”星火科技。 孙正平走上发言台，面对密密麻麻的镜头和闪光灯，面色沉稳。 他清清嗓子，第一句话就让全场愣住了： “同志们，朋友们。”他略过了调查，话锋陡然一转，“今天请大家来，是分享魔都市在引导青少年思想教育方面，一项重大的创新成果。” 他拿起那份作文，动情地朗读了关于“防沉迷小闹钟”和“家长守护平台”的核心段落。 紧接着，抛出了一个更震撼的消息： “这篇小学生的作文，给我们这些成年人、管理者狠狠上了一课！它说，对付网络游戏这种新东西，光靠‘堵’没用，‘疏堵结合’才是出路！” “现在宣布：国家新闻出版署牵头，联合教育部、信息产业部，正式启动‘国家青少年网络健康守护计划’！”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写满震惊的脸。 “我们将邀请一家在这次事件中，展现出高度社会责任感与技术前瞻性的民营企业，作为首个技术合作试点单位。” 在几乎凝滞的空气里，孙正平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这家公司，就是——上海星火科技有限公司！” 轰——！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会场炸开了锅！ 星火科技的员工们，从地狱瞬间飞上天堂，狂喜的欢呼几乎掀翻屋顶！ 而银山软件的代表僵在原地，面如死灰。他们明白：星火科技没垮，反而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护甲”，摇身变成了国家标准的制定者之一！ 李科长因“发现并上报有功”，得到一句口头嘉奖。接电话时，他全身都在抖，对张家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心里涌起一层冰冷的敬畏。 …… 风波平息，孙正平再次私下约见张之平。 还是那家私密茶馆，但两人的位置已然平起平坐。 孙正平亲自给张之平斟茶，抿了一口，闲话家常般笑道：“张董，贵公司藏龙卧虎啊。” 他话头稍顿，眼中是纯粹的好奇： “不过，我最想见的，还是那个灵光一闪的‘小天才’。有空的话，让我这做长辈的，见见你儿子？” 见面地点定在了魔都自然博物馆的恐龙化石展厅，一个完全没公事味儿的地方。 去博物馆的路上，张之平手心全是汗。他一遍遍整理身上最好的西装，反复叮嘱后座上那个正兴奋地盯着窗外的小家伙。 “小和，听见没？待会儿见的孙署长是从京城来的大官！你要懂礼貌，少说话，千万别乱跑！” 张和嘴里叼着棒棒糖，把头点得像捣蒜，眼睛却黏在窗外，完全是一副秋游的兴奋模样。 “知道啦爸爸！你说博物馆真有霸王龙的骨头吗？” …… 展厅里，巨大的恐龙化石骨架下，张之平终于见到了那位只在报纸上见过的铁腕人物。 孙正平没穿严肃的中山装，只套了件普通夹克，看上去像个邻家和蔼的老爷爷。 他本想用引导性的问题，不着痕迹地探探眼前这个“小天才”的深浅。 但张和的表现，完全是个货真价实的八岁熊孩子。他根本不接孙正平的话茬，见面就拉起对方布满厚茧的大手，兴高采烈地拖到霸王龙骨架下。 第103章 不都是图个开心吗？ “爷爷快看！那真是霸王龙吗？它的牙齿……哇，好大好尖啊！” 小家伙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史前巨兽勾住了。 他一会儿指着化石追问恐龙为什么会消失，一会儿又仰起小脸，煞有介事地问孙正平：“您是不是属龙的呀？” 孙正平几次想把话头拽回“网络游戏”和“社会责任感”上，可张和总能用最天真无邪的方式把话题轻巧地岔开——用他满脑子跳动的恐龙。 孙正平那点官威和几十年的处世经验，像挥出去的拳头砸在软绵绵的云朵里，他只能无奈地笑着摇头，心底泛起一丝无力。 就在孙正平几乎要认定，眼前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兴趣点独特的普通孩子时，他瞥见张和正绕着剑龙化石的骨板，一圈圈数得起劲。 孙正平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探询：“张和同学，你这么喜欢玩游戏，在你想来，它们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呢？” 正低头数着骨板的张和，脚步猛地停住。他抬起头，目光长久地落在眼前那副沉寂了亿万年时光的巨大骨架。 时光的尘埃仿佛在那一刻凝聚。 孙正平等了又等，等到几乎以为这次注定要落空。 这时，张和转过头，看着孙正平，说出了一句让副署长心神一震的话： “我觉得，它们都穿着‘皇帝的新衣’。” 他望着错愕的孙正平，用稚嫩的语言，复述了一遍那个耳熟能详的童话。 讲完故事，他总结道： “孙爷爷，你们所有大人，都说网络游戏不好，都想管它。” “你们自己根本不玩，又怎么知道它坏在哪里？这不就跟那些大臣一模一样，明明看不到衣服，嘴上却连连夸赞有多美。” “那些做游戏的人呢？个个夸耀自己的最好玩。可他们盘算的，无非是我们口袋里那点零花钱，跟故事里那对裁缝骗子没两样。” 他顿了顿，那双眼睛清亮得像山泉水： “只有天天泡在游戏里的小孩儿，才看得清楚——他们做的东西啊，根本就是‘光着身子’的！”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孙正平脑海中轰然炸响！他过去只盯着技术监管、政策限制，却从未想过病根也许不在这里，而在于诚实——整个链条，从设计者到管理者，恰恰缺了那个敢喊破“皇帝光着腚”的孩子！ …… 会谈落幕，气氛轻松愉快。 孙正平望向张和，目光里的审视已然褪尽，只余下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爱。 从博物馆出来，三人到了临别的路口。张和眼睛倏地一亮，小手指着街角的福利彩票亭，歪着头问他父亲： “爸，你看他们，花两块钱买个指望，就敢做梦五百万从天而降。” 语气里满是好奇：“那……为啥我掏十块钱，在电脑上买那只心念念的红色大恐龙，就不行呢？” 小手不自觉地在空中比划，“不都是图个开心吗？” 这稚气的一问，却像颗沉甸甸的种子，轻轻落在孙正平心湖深处，悄然沉底，生了根。 张之平那份“无偿开放专利”的胸怀，连同他那套闪烁着民间智慧的解法，实实在在地触动了孙正平。 短短一周，网信部和版署一纸政令砸了下来。《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开发标准》全国试行，点名上海星火科技，成了“首批试点与指导单位”。 这政令一出，像是给所有游戏公司念了个咒，谁都别想躲开。 星火的同行们，不管情愿不情愿——特别是那些跟着星火屁股后头抄的——都只能把手头赚钱的项目先扔着。重金、人力，全得转头扑向这事。防沉迷系统，这玩意儿赚不到钱，偏偏每家都躲不过去。整个圈子，硬是叫这一道指令拖住了腿。 而星火呢？还是老手段。算得极准，又吃透了“上边”意思。一道墙立起来了，别人眼红，却也挪不动。 同一天，星火总部最大的会议室临时换了牌，挂上“国家青少年网络健康守护计划”技术对接的牌子。 各家出人，管你是老大哥还是新贵，技术负责人悉数到场。 银山软件的林枫在台下坐着，脸色铁青。他来了，代表公司，踏进这家“网吧起家”的地盘。此刻，他就坐在那个女人对面。当初他可没少当众挤兑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听星火讲“他们打算怎么干”。 台上，陈璐站得很稳。看不出局促，眼神带着一种掌控感。从前那个看人脸色的新人技术员影子都没了。眼下，她成了给规则划线的人。对着一屋子过去的“大佬”和“前辈”，慢慢点着屏幕，勾勒后面游戏该怎么改——这事儿，星火占了先手。 林枫胸口憋得慌。干这行以来，从没这么窝囊过。 京城，孙正平的办公室。 “精神鸦片”的事儿刚让他松口气，还没高兴多久呢，张和那小子的“彩票和恐龙”童言就像颗石子砸进深潭，在他心里激起更大的涟漪。 他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互联网时代，虚拟货币和虚拟财产在法律上还是块空白！ 这问题越来越躲不过去，弄不好要动国家金融安全的根基。 这顾虑憋不住，他紧赶着把思考和判断拢成一份报告，火速递了上去。 报告分量重，直接拍到了决策层面前。 动静不小，高层很快给了反应。 没耽误功夫，一个顶尖规格的闭门会议就安排上了——叫“网络虚拟经济与金融创新”，出席的除了政府部门：央行、银监会、信息产业部、国新署，没别人了。 星火科技呢？ 凭着之前在“防沉迷”项目里实实在在的功劳，加上它那个“国家合作伙伴”的特殊身份，成了唯一一个能被喊去开这会的民营企业。 空气里还飘着春节饺子的余味。 张之平捏着那份央行的会议邀请函，纸页很沉。手指蹭过鲜红的印章，心口跳得有点急。 他抬眼看客厅地毯。儿子窝在那儿，正专心给那只叫“扣扣宠物”的小胖企鹅喂食。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猛地涌了上来。张之平再一次清晰地记起，儿子那天随口的一问。谁也没想到，就这一问，无声无息地，给星火，也给他这个小家，撬开了一条全新的路。 门后面的局面，比商战里的明刀明枪，比舆论场的狂风大浪，更深更暗，也更难捉摸。 这条路上的每一次出手，每一个选择，分量都沉得吓人——它们将勾勒国家未来十年，甚至更久远的金融走向。 第104章 数字鸦片 京城，某个挂着国徽牌子的会议中心，门禁森严。 张之平和陈大卫，星火科技的两位当家，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会场。一股厚重的空气迎面撞来，两人胸口莫名发堵。这地儿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嘀嗒声。 会议厅里早就坐满了。扫一眼过去，全是经常在新闻联播里见到的面孔。 前排正襟危坐的，是央行头头和几个关键部委的大领导。 旁边还杵着几位平时只在财经杂志封面露脸的国宝级经济学家。 两边清一色坐着国有大银行的行长们。 连科技圈那头块招牌银山软件，也来了位分量不轻的副总裁，端着杯茶坐在边上。 他俩活像闯错地界的小土财主，没人在乎。 工作人员随手一指，把他们晾在最靠后、最偏的角落两张空椅子上。 九点整，会议开始。 一个老者径直走上讲台。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这是央行请来的镇场泰斗，何安教授， 经济学界的活化石，出了名的铁面保守派。 “在座的各位，” 何教授开口了，声音不响，但每个字都带着股凿人的力气，敲在所有人心上。 “今天谈‘企业虚拟货币’。我先说句难听的，这东西根子上是冲着挖国家的墙脚来的！是国家金融安全的天大祸害！” 他一根根手指头掰着算：货币主权、洗钱口子、监管失控…骂得毫不留情。 “印钱的权力，那是国家根本！” 张之平后背一片冰凉。 一旁的陈大卫更是脸色惨白。 他试图用自己熟悉的西方经济学模型去套何教授的观点，却惊觉在国家主权这个至高框架下，那些论点近乎无解。 一股“此行必败”的绝望，第一次攫住了他。 …… 中场休息。 何教授被众人簇拥着讨论，仿佛会场中心。张之平和陈大卫彻底被遗忘在角落，两人端着冷茶，相对无言。 这时，一位穿中山装、戴金丝眼镜的沉稳年轻人，端着茶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张之平身旁。 张之平认出他，那是坐在央行领导席位的政策研究室干部，梁栋。 “张董事长。”梁栋目光落在远处的何教授身上，声音压得极低，仅有两人可闻，“何教授讲的再复杂，核心就两点。” 张之平猛地抬头。 梁栋没看他，自顾说着：“第一，‘价值锚点’。你们的扣币，凭什么保证价值稳定？不是你们想印多少就印多少的废纸？” “第二，‘监管透明’。你们怎么向国家证明，每一笔扣币的流向都干干净净，可追溯，而不是洗钱的工具？” “若答不清这两点根本，后面说再多，都毫无意义。”说完，梁栋便端着茶杯，悄然没入人群，仿佛未曾出现。 他的话像一道烧脑的谜，又像一把钥匙。 精准点破困局核心，却也甩给张之平一个看似无解的死结。 价值锚点？ 监管透明？ 这些天书般的词，他该怎么应付？ …… 深夜，京城国宾馆房间。 张之平坐在床沿，内心煎熬。他拿起电话，拨给家里，听着嘟音，几乎决心明天认输退场。 电话通了，是儿子张和的声音。 “爸，怎么样了？” “儿子……”张之平声音嘶哑，充满挫败，“爸……爸可能搞砸了。”他把何教授的“审判”和梁栋那两个词，一股脑儿倒给了儿子。 “价值锚点……监管透明……儿子，爸连听都听不懂！明天怎么办？要不……咱们放弃吧，别掺和这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张和没讲大道理，也没分析经济学。他声音异常平静，只讲了个最简单的故事。 “爸，还记得筒子楼底下推车卖阳春面的王爷爷吗？” 张之平一愣。 “王爷爷给熟客发过小竹牌，”张和接着说，“吃一碗面，就在牌上盖个红章。盖满十个，就能免费换一碗阳春面。” 张之平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段清贫却温暖的旧时光。 “你看，爸，”张和的声音传来，“王爷爷的竹牌牌，只能在他那儿换面，买不了隔壁铺子的酱油。所以一个牌牌的‘价值’，就死死锚定在那碗两块钱的阳春面上。别人出再多钱，也只能换走一碗面。这不就是‘锚点’？” “王爷爷自己心里有本账，清清楚楚记着发出去多少牌牌，要准备多少碗面兑换。工商局要是来查，他随时能把这本账摊开给人看。这不就是‘透明’？” 轰！ 这朴素至极的“阳春面理论”，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张之平脑中所有混沌！ 他豁然开朗，全身通透！ 扣币不是“货币”！它就是王爷爷的“竹牌牌”！是预付费的数字凭证！它的价值锚点，压根不是什么玄乎的人民币！就是星火科技自家生态里那些独有的商品和服务！一只红暴龙，一件扣扣秀，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监管透明？答案更简单！把“记账权”大大方方交给国家！给央行、所有监管部门，开放一个实时监控所有扣币流向的“超级后台”！ …… 张之平彻夜未眠。 他没翻看任何深奥的经济学资料，也没去背陈大卫准备的专业术语。 他只是找出一张干净A4纸，用宾馆的圆珠笔，认认真真画下三个极其简单的图案—— 一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 一个刻着“星火”的小竹牌。 一只象征国家监管的巨大眼睛。 天亮时分，他眼中的恐惧和迷茫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最底层泥土中生长出来、足以藐视一切权威的、坚不可摧的自信。 …… 第二天会议继续。 轮到星火科技发言。 在专家领导们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下，张之平缓缓起身。 陈大卫连忙递上那本厚厚的、写满专业术语和数据模型的PPT。 张之平没有接。 他手里只拿着那张画着阳春面的A4纸。 他心中的紧张是说不出来的，但脚步依旧沉稳。 他将自己手中那张略显简陋的A4纸，交给了工作人员，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第105章 微硬帝国 屏幕在会场中央亮起，跳出一张孩子气的涂鸦。 一碗冒着白气的阳春面，一块刻着“星火”的小竹牌，旁边还画了只……瞪得滚圆的大眼睛。 张之平此时开口了。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 “金融我不懂，以前我就是个下岗的工人。但我“懂我家楼下那家小面馆，究竟靠什么活着。” 他转身，伸手指了指屏幕上那张被嘲笑的画。 “我们弄的这个‘扣币’，它哪是什么货币啊？不就是跟这家小面馆里，只能换碗面的小竹牌一个样吗！它有多少分量？全指着星火科技给的那些游戏宝贝、会员身份给它兜底。这就是它的根本，它的定心锚。” “咱们的账本，大门朝国家敞开着。还能专门开个‘央行监管的口子’。就像那面馆老板翻他自个儿的流水本，国家要想看看咱们发出去多少‘牌子’，后头又备好了多少‘面’，眨个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这不就是最实在的透明吗？心里干干净净，没有藏着掖着！” 这套说法，就像一块巨石轰然砸下！ 它轻飘飘地绕过了何安教授那套牢不可破的“货币主权”、“金融安全”铜墙铁壁。那个搅动全国神经的金融难题，到了他这儿，居然简化成了一个面馆老板就能料理的小事！ 台下，何安教授的脸从铁青褪成煞白，嘴巴微张着，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理论武器，那些撑起他学术宫殿的宏大叙事，此刻全打在了那碗冒着气儿的面汤里，无声无息，丁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几大国有银行的行长们却凑近了低语，眼神闪亮，不住地点头。他们琢磨明白了！这套东西不仅没威胁，简直是给国家未来的电子支付大计，指了一条崭新又踏实的路！ 就在这时，一直沉着脸坐在角落的央行干部梁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啪！啪！啪——！” “说得好！”他的嗓门洪亮，带着点兴奋的颤音，“这不仅是商界天才的算盘，更是透着咱东方智慧的监管绝活！” 哗—— 掌声像涨潮的海浪，瞬间吞没了会场！气氛，彻底翻了过来。 主持会议的央行领导几乎没犹豫，当场拍板： “定了！星火科技，列为国家首个试点！在央行眼皮子底下，摸一摸‘企业数字积分’这块新石头！” 会议一散，张之平立马被一群热情的领导和专家围在中间，名片收了一大叠。 国新署副署长孙正平也挤过来，结实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递过来一张印着私人号码的便条，眼底是藏不住的欣赏。 刚转身，孙正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凑近张之平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 “老张，大好事。不过……你那个老冤家银山软件，最近爪子可不太安分。” “听说正和一家叫‘环球信使’的美国公司勾勾搭搭，谈什么技术引进。这家美国公司嘛……根子可深着呢。” 新的对手，更硬的骨头，就这样露了脸。 …… 地球另一端，硅谷沙丘路。 一处俯瞰着“科技麦加”的顶级风投公司里，空气清冷得像冰过的咖啡。 赵宇——或者说，杰克·赵——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这片点石成金的土地上，无数神话正在上演。合体的手工西装吸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当年的浮夸气，只剩下一股刀锋般的冷硬。 靠着他爹留下的金山和自己快、准、狠的投资刀法，短短一年，“杰克·赵”已在硅谷闯出了令人侧目的名声。 “杰克，搞定了。”那位斯坦福镀过金的首席分析师恭谨地递上一份文件，“您上周主推的那家社交新贵，A轮，完美收官。保守估计，账面回报三十倍起。” 赵宇没回头，鼻子里“嗯”了一声。 分析师犹豫半秒，又递过另一张纸：“还有，中国那边的新动静。” 就短短的几行字，却让赵宇瞳孔骤缩。 第一条：银山软件IM（即时通讯）战场惨败，被星火揍得头破血流，股价一泻千里，满世界找钱续命。 第二条：星火科技凭解决“千年虫”、“防沉迷”两件大功劳，赢得国家金融试点名额，火！真火！“红色民族企业”的金字招牌都挂上了。 赵宇慢慢转过身，接过那张纸。纸张光滑的触感下，寒光在他眼里一闪而逝。 他猛然发觉，星火这条小破船，不知不觉中，已然披上了厚厚一层“红鳞甲”，长成了庞然大物！单靠寻常商战那点拳脚，怕是连它的壳都敲不开了。 他需要一个更强力的“打手”。一个能在技术、品牌，甚至那份民族自豪感上，居高临下，对星火实施降维打击的家伙。 两个名字瞬间跳进他脑海：父亲那位老朋友孙正平曾无意“点拨”过的美国巨鳄“环球信使”，以及在星火开发者大会上惊艳全场、最终却被当众踩进泥里的技术疯子——林枫。 一个借刀杀人的局，顷刻间在他脑中勾勒成型。 他径直走到那张冰冷的黑檀木办公桌前，抄起电话，按下那个背熟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一个拖着漫长德州调调、傲慢感几乎要溢出来的声音： “我是汉克，环球信使的首席执行官。” 赵宇嘴角缓缓拉起，扬起一个精准如同刀削的微笑。 “你好汉克。我是顶点资本的杰克·赵。” 电话接通，赵宇声音低沉。 “送你一份礼物，”他顿了顿，“一张门票，十三个亿的即时通讯市场，不用买票就能进场。” 顶点资本实力够硬，再加上赵宇对那片土地“独特又深刻”的了解，那头巨鳄——汉克，被精准击中了。 银山软件？赵宇的画像是“废物巨人”：用户挤破头，技术却老掉牙。而这场联手，在他口中成了“伟大存在们，注定走到一起”。 汉克信了。 结果敲定：顶点会居中牵线，领投第一轮，帮“环球信使”和“银山软件”在中国合体。红海就在眼前，他们合力杀进去。 通话快要结束。 赵宇像是刚想起来，轻飘飘地补上一句，语气随意： “哦，汉克。表表诚意，也为了技术落地顺点儿，我个人推荐个人。” “CTO的位置，只有他坐得住。咱们华夏最顶尖的——技术天才。” “他叫林枫。” 咔嗒。 忙音响了。挂断。 赵宇盯着屏幕。上面是一张扫描图：张之平在京开会，神色飞扬。鼠标轻轻一点，赵宇嘴角拉出冰冷的弧线。 让仇人倒下去？ 不够。 在他曾摔得鼻青脸肿的故土上，他要把手洗干净，亲手建起那个令人窒息的新东西—— ——“微硬帝国”！ 第106章 阳春面企业家 张之平回到魔都，一夜之间成了全城瞩目的焦点。 记者们闻风而至，长枪短炮几乎堵死了他家新别墅的大门。 不知从哪涌来的各路媒体，硬是给他安上了一个响亮又接地气的名号，“阳春面企业家”。 他瞬间被塑造成了草根逆袭的象征。 名声来了，麻烦也接踵而至。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纷纷找上门来，哭穷借钱的、托关系找工作的，花样百出，搅得家里鸡犬不宁。 那些推也推不掉的应酬饭局，更是彻底打破了张家原有的平静。 这股风，不可避免地刮到了张和身上。 他在学校的日子也变了味道。 老师和同学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走到哪儿都像被聚光灯照着。 老师变得格外和蔼，同学相处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客气，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幸好，班里转来了个叫苏念的新同学。 这个新同学吸引了一部分同学和老师的目光，也算间接帮了张和。 这姑娘话不多，总安安静静地缩在自己的角落。 听说她是复旦教授的女儿。 她对张和似乎兴趣缺缺，反倒被他的眼睛和的不及格卷子比较有兴趣。 ……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讲完正课，一时兴起，在黑板上出了道奥数附加题给大家调剂气氛。 题目难得离谱，全班都抓耳挠腮。 老师笑了笑，目光带着几分促狭，精准地落在张和身上：“是有点难。张和，咱班的聪明脑袋，要不你来试试？” 唰！全班目光瞬间聚焦。 张和心头一紧，后背微微僵直。看来，得随便编个答案糊弄过去了。 就在他手要抬起的前一秒—— 那个一直沉默的新同学，苏念，突然举起了手。 “老师，我会。”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苏念走上讲台。她拿起粉笔，思路清晰得不像个初中生，三两下就把那道难题完美解开，步骤清晰地写在黑板上。 写完，她没立刻下去。反而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静静落在张和那张强撑着“熊孩子”表情的脸上。 下课铃响，走廊喧闹。苏念在人流中精准地拦住了要去厕所的张和。 她不提那道奥数题，就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她文静外表完全不符的笃定： “报纸上说，那个‘阳春面理论’是你爸爸想出来的。” 顿了顿，她镜片后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 “可你爸……以前只是个下岗工人，对吧？” 噗呲！这问题像把尖刀，第一次，张和感到了来自同龄人纯粹的、无法再用“熊孩子”挡开的——智力上的挑战。 魔都实验小学的走廊，下课铃声后的喧闹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开来。 苏念的声音轻柔，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砸进张和看似平静的心湖，第一次为同龄人泛起真正的涟漪。 “你爸爸……以前是下岗工人，对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阳春面企业家”光环下，那个最不合常理的漏洞。 张和立刻明白了。他惯用的装傻充愣和捣蛋手段，在这个逻辑缜密、观察力可怕的女孩面前，完全失效。 他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那股顽劣劲儿，像被风吹散般倏地从他脸上褪去，只留下一抹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落寞，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他目光直直地钉在苏念脸上，一字一顿，问得异常认真： “我爸爸是下岗工人，所以他脑袋里……就不能有好点子？” 苏念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竟怔住了。 没等她缓过神，张和已经逼近一步。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紧紧攫住她因惊讶而微睁的双眸，步步紧逼的追问掷地有声： “苏念同学，你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教授，所以你做题才总能甩我们一截。” “你是不是也觉得，像我们这种工人家庭出来的孩子……天生就比不过你聪明？” 这话像根无形的尖刺！ 它猛然间刺穿了苏念原本基于逻辑的质疑，巧妙地将之替换成了“阶级歧视”和“精英傲慢”的指责，令她措手不及。 苏念再聪明，也还是个单纯的学生，哪里见识过这般直指人心的“道理”？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血色，一路蔓延至耳根。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撞上张和眼中那片混杂着委屈与固执的执拗，强烈的自责和愧疚猛地冲上她心头。 “对不起……张和同学，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慌忙道歉，词句都有些乱了。 张和只是垂下眼睑，轻轻吐出三个字：“没关系。” 旋即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苏念似乎真有些慌了，她想去追张和，可对方却已经不见影子了。 …… 张和清楚，只有把父亲“草根天才”的形象彻底夯实，才能堵住所有像苏念那样的怀疑。 那天晚上回家，看到奶奶和妈妈李素芳正挤在旧电脑前，为网上一条养生偏方犯愁。 “唉呀妈，这个不行，一看就是糊弄人的。” 李素芳指着一条跳出来的广告，眉头紧锁。 奶奶推了推老花镜，指着另一条：“专家说绿豆汤包治百病，喝一碗顶半年药！” “妈！这个更玄乎！” 李素芳急得去拉婆婆的手臂：“这喝下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母亲脸上的愁云，奶奶那双渴望又迷茫的眼睛，张和心里猛地一亮：机会来了！ 他立刻凑上前，好奇地指着屏幕上那些杂七杂八的链接问： “妈，网上坏蛋这么多吗？他们讲的话都靠不住啊？” 李素芳叹了口气，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是啊，净是骗人的，你以后上网可得长点心。” 张和眨了眨眼，脸上绽出孩子气的兴奋劲儿，忽然提议： “那……我们自己做个小网站好不好？” 他抬头看看妈妈，又看看奶奶，神情无比认真： “就放那些真正管用的办法。再请……嗯，请像苏念同学爸妈那样学问大的教授，帮咱看看写得对不对。” “这样奶奶想查点啥，不就不会上当啦！” 第107章 华夏知识工程 京城，国际饭店顶层的宴会厅灯火通明。 巨型背景板上，“寰宇互联”似乎闪着金光。 台下，数百家媒体长枪短炮，已经开始拍摄了。 今天，是银山软件联手美国巨头环球信使共同打造的合资企业，寰宇互联揭开面纱的日子。 焦点中心，是林枫。 此时他以中方首席技术官的身份重回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心。 他身边站着合资公司美方CEO，大卫·哈里森。 “寰宇互联的目标，绝不是制造社交玩具。” 哈里森的声音透过同传响彻全场，清晰而有力，“我们，将倾尽环球信使最尖端的技术，为十三亿华夏人——推开一扇通往真实信息世界的大门。” 话音落地，林枫向前一步，从哈里森手中接过话筒。 他感受着四面汇聚的目光，这久违的、居高临下的胜利感让血液隐隐沸腾。视线扫过台下，仿佛能穿透距离，狠狠钉在魔都那家他一度嗤之以鼻的“网吧公司”身上。 “哈里森先生说得很对。”林枫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锐利，“我们认真‘学习’了‘快信’的失败。也大方承认——星火科技那个‘扣扣’，确实是款极成功的‘社交玩具’！” 他刻意咬重最后那两个字，果然，台下记者群里激起一片小小的骚动。 “但玩具终究是玩具！不过虚拟世界的消遣品罢了。”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真实世界渴求什么？是信息！是知识！是效率！寰宇互联绝不——与任何‘玩具’在娱乐社交的泥潭里纠缠！” 尾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巨幅幕布轰然点亮——“寰宇搜索”四个大字，如闪电般横贯视野！ “我们将推出一个超级门户网站！它整合了‘环球信使’、邮箱、新闻以及最核心的‘寰宇搜索’！我们坚信：控制了搜索，就控制了互联网的真正入口！控制了入口，就掌控了未来！” 面对无数闪烁的镜头，林枫掷出那句饱含对星火科技鄙夷、注定震动行业的宣言： “我们不会去卖那些花里胡哨的卡通衣服，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 魔都，星火科技总部会议室。 所有高管和核心员工齐聚，死盯着投影屏幕上京城的发布会直播。 林枫话音落下的瞬间，会议室陷入死寂。 陈璐的拳头在桌下死死攥紧，指节发白。游戏事业部的几个年轻人气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当场骂出来。 “釜底抽薪！”CEO陈大卫脸色凝重，一针见血，“他们这是要绕开我们所有产品优势！用上游流量入口——这个所有用户必经之地，来扼杀我们！” “一旦他们的门户和搜索做起来，等于在长江入海口修了一座大坝！我们这些内河的船，造得再好，也别想出海了！” 此时，张之平的私人电话急促响起。 是投资人秦雨。 “之平，发布会我看了。”秦雨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资本独有的冰冷与严肃，“对手在你家门口修长城了。” “入口之争就是生死之战！高盛董事会要看到你们的应对方案！” …… 发布会进入记者提问环节。 “林枫先生，星火科技刚拿到国家金融试点资格。您对此有什么评价？” 林枫拿起话筒，轻轻一笑。 “寰宇互联，信奉的从来是真功夫，真技术！” “至于你说的星火科技，在技术上和寰宇是有差距的。” 于此同时，星火科技会议室。 大显示器上正在播放寰宇互联的发布会，这发布会像是在星火人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必须立刻反击！” 陈大卫此时咬牙开口：“我们必须投入所有资源进行搜索引擎的开发！” “我建议暂停神农计划，所有资源全部投入搜索事业部，必须抢占先机！” “我反对！” 陈璐应声而起：“陈总，这不是进军，是自杀！” “寰宇在搜索上深耕了十年！他们的技术壁垒，我们拿什么去拼？” “放弃现在蒸蒸日上的事业换车道，整个公司都会垮的！” 两人又开始讨论争吵了，但角落里的张之平，始终沉默。 他听着争吵，手中却握着儿子张和熬夜整理的应对剧本。 终于，他缓缓起身。 他一起身，陈大卫和陈璐都闭嘴了，所有人都看向他。 “搜索引擎我们不跟了。” 张和此时轻声开口，又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他们有天下最好的机器，可我们有这世界上最多的用户基础！” 言罢，他猛一转身，在白板上用力写下五个大字： 【华夏知识工程】！ “我将启动华夏知识工程！” “产品名字已经想好，叫百姓问答！” “这是一本开放的在线百科全书！里面的每一个词条，每一段知识，都将由千千万万的普通网民共同书写、共同修订、共同守护！” …… 为了给这个不赚钱的公益项目奠定公信力，张之平亲自出马。 经区教育局李科长引荐，他以登门拜访了苏念的父母，复旦历史系名宿苏文华教授与中文系的刘清教授。 走进复古老校区的教授小楼，一间窗棂透出梧桐叶影的书房。 张之平穿着半旧的中山装，在那两位儒雅渊博的学者面前，有几分局促。 “苏教授，刘教授，”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声音诚挚，“我是个粗人，书没读几本。可我知道，知识最珍贵的。” “偏偏现在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我怕啊，怕咱所有的孩子学不到真东西，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带歪了路。” “我就想着搞这个百姓问答，让全天下的普通人都能拿起笔，一起来写这本永远也写不完的‘大书’。” “这事儿光靠我们自己不行，得请您二位这样有大学问的前辈，帮我们把方向。” “所以……” 书桌边，苏念听着张之平的宏大计划，心中的的茫然，渐渐凝成更深的困惑与思索。 这个叔叔……和她想象中的下岗工人完全不一样啊。 第108章 社群的家 “张董，这早已超越普通的商业蓝图范畴。” 苏文华眼中透出赞许，轻声道：“这可是功在千秋的文化大业！若能成事，于后代子孙功德无量！” 如此顺利的回应令张之平喜出望外，他猛地站起身，难掩激动：“能得到二位的支持，这项目就稳了！” “不，” 苏文华却摆了摆手：“我觉得这还不够。” “我会出面邀请各大高校的老友们，组建一支专家顾问团，为平台内容把关。” …… 寰宇搜索仍在各大门户网站豪掷千万铺天盖地地投放广告。 但于此同时，国家级媒体《光明日报》发了一篇文章。 《互联网时代文化建设令人耳目一新的创举！》 文章主要介绍了星火科技的百姓问答项目。 报道一出，举国侧目。 星火科技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占据了舆论与道义的双重高地。 从那天开始，苏念就跟着老爸频繁出入星火科技的办公室。 没多久，她便察觉到一个颇为奇特的现象。 张之平在畅谈知识回归人民的宏图愿景时，总显得神采飞扬。 然而，一旦话题落到技术实现或具体运营细节上，他却常显局促。 更怪的是，每当公司会议有问题僵持不下，张之平并不立刻解决，而是说回家和人商量一下。 他家里又谁大家都是清楚的。 李素萍也不懂技术，张之平的母亲就更别说了，家里还有一个和她一边大的孩子。 可神奇的是，第二天他总能带回来一个出其不意的绝妙方案，令众人叹服不已。 苏念就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好像张之平的很多动力，竟然都是张和给的。 …… 数日之后，百姓问答上线在即。 为了预热声势，苏文华向张之平发出了一份邀约。 邀请他去大学讲座。 这事儿让张之平心底发凉。 讲座？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他几乎是跑回家，一把推开儿子房门。 张和戴着耳机，在电脑前专心打游戏。 “儿子！出大事了！” 张之平声音发抖：“苏教授要我去大学讲课！” “我初中都没毕业，去大学讲啥？” 张和闻言，没立刻说话，而是抿嘴轻笑。 …… 大学百年大礼堂，座无虚席。 聚光灯下，张之平攥话筒的手全是汗。 他手里捏着儿子给他的纸条，上面就几个字。 讲讲咱家的故事就行。 张之平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了。 “各位老师、同学，我是星火科技张之平。” “说实话，站在这儿，心有点慌。” “什么商业理论、技术模型，我真不懂，说到底，我也就是个下岗工人。” “今天，我就想讲一个关于家的故事。” 随后，他开始讲他失业后家里的绝境，母亲重病的无力的事。 讲李素芳为了省下几毛钱的菜钱跟人争得面红耳赤、自己深夜里凑不齐医药费，躲着人偷偷抹眼泪的事。 “那时我就在想，啥是家？就是你倒下时，有人能扶一把的地方。” 台下原本轻微的议论声悄然消失了，所有人都被他的演讲吸引了。 接着，他又说起扣扣。 “后来，日子总算缓过来点，我们开了家小网吧。” “我瞧着很多年轻人，他们放学后，宁愿在网吧待着也不回家。” “所以我做了‘扣扣’。想让这些孤独的年轻人，在网络上也能找到朋友，找到归属。他们可以建班级群、游戏公会，在里面分享喜怒哀乐。那里，就是他们在网上的第二个家——社群的家。” 接着，他讲到“神农”。 “我们还想给起早贪黑的小商贩们也建个家。我认识一个在服装市场卖衣服的大姐，人好生意也好，但赚的钱大半交了房租。我就在想，能不能让他们不再担那么高的租金，在网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永远不会被赶走的店铺之家？”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洪亮坚定： “而今天，我们即将上线的‘百姓问答’，就是星火科技想为所有华夏知识建立的最后也最大的一个家！” “一个由我们所有人共同建造、共同守护、永远也不会被资本污染的，我们民族自己的知识之家！” 这番发自肺腑、充满真情的演讲，远比任何华丽PPT和深奥理论更具冲击力！ 话音落下，大礼堂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苏念坐在台下，望着灯光下衣着朴素却仿佛发光的男人，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 她终于明白：或许那天才般的“阳春面理论”并非他原创。但只有这个男人——这个从最底层苦难中挣扎出来、对“家”有刻骨执念的男人，才能给冰冷的技术注入如此温暖而撼动人心的灵魂。 她的怀疑，在这一刻彻底化作一种复杂而深切的敬佩与理解。 …… “百姓问答”在讲座后正式上线，并与扣扣深度整合。 当用户在“寰宇搜索”输入问题，得到的是混杂广告和不实信息的链接时。 在扣扣聊天框输入同样问题，却能直接得到来自“百姓问答”——经大学专家顾问团严格审核过的——最权威、最干净的解释。 星火科技没有在技术上战胜寰宇搜索。但他们通过“创造最优质内容源”，兵不血刃地赢得了所有用户的信任。 …… 讲座过去几天。苏念在图书馆最僻静的角落，竟碰见了张和。 他一个人，捧着本厚书。书名很显眼——《信息论（大学版）》，她瞥一眼都觉得艰涩的书。张和却看得入神。 苏念心尖突地一跳。 她没吭声，悄悄走过去。从书包里拿出那副新买的围棋，搁在他面前的桌上。动作很轻。 格子窗外漏进的阳光，正好落一点在棋盘上。黑白子幽幽地反着光。 张和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来。先是看见苏念，随后视线落在棋上。眼神里，没有半点意外。 苏念看着他。那双眼睛太沉静，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她嘴角弯了弯，声音压得很低： “我帮你保守秘密。” 指尖在棋盘边沿轻轻一点。 “不过，”她顿了顿，“你得陪我下一盘。” 没人再说多余的话。棋子落下的“啪嗒”声，代替了所有言语。一场静默的较量，就此开始。 第109章 这是犯罪！ 魔都实验小学的图书馆角落，张和接受了苏念的挑战。 “黑子，你先。” 苏念微微颔首，纤指拈起一枚冰凉的黑子。 棋局开始了。 苏念的棋路清晰扎实，每一步都精打细算，牢牢锁定边角——抢占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地，筑起坚固的堡垒。 张和执白，却走出天马行空的路数。 苏念的眉头微蹙。 接下来的十几手，苏念越看越困惑。 张和不断落下看似效率低下的“闲棋”，痛快放弃眼前的争夺，任苏念将一个又一个角落经营得铁桶一般。 他的白子如点点星火，散落在棋盘各处，东一颗、西一颗，毫无章法。 他不争城池，不求寸土，却在悄然间，织就一张无形的巨网。 棋入中盘，厮杀渐酣。 苏念的眉头锁得更紧。 表面看，她在每个局部都占尽上风，提掉了对方几子，筑起了四块厚实的“地盘”，本应稳操胜券。 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却悄然袭来，让她呼吸都有些滞涩。 那几块“堡垒”，此刻竟如汪洋中的几座孤岛。 而张和看似散乱的白子，早已不知不觉连成一片，化作一张无边无际的包围网。 这盘棋，第一次让她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无法破解。 官子阶段，胜负悬于一线。 苏念额角渗出了细汗，每一步都耗尽心神，长考近十分钟。 一直沉默的张和，目光扫过棋盘上狼牙狗啃的僵局，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 “最烦这种，自己下不过，就想把棋盘画花，弄得谁也玩不成……” 声音很轻，却像根尖刺，狠狠扎进苏念心头。 她知道这话不是说她，更像一道冰冷的预言，指向未来某个可能的困境。 棋局终了。苏念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我输了。” 她输得心服口服。自己那片引以为傲的“实地”，在对方无形大网的切割包围下，早已化作没有生气的死棋。 抬头望向对面这个异常平静的八岁男孩，苏念的眼神复杂难言。 “你这种下法……跟谁学的？”她终于问出了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你不像是在围地盘……你像是在……建一个自己的世界。” 就在张和嘴唇微动，将要开口的那一瞬—— 呜——嗡！呜——嗡！ 他腰间那只黑色BP机，突然发出极其尖锐、急促到刺耳的疯狂震动！ 像某种濒死的蜂鸣，歇斯底里。 那是他与父亲张之平约定的最高等级紧急信号！根基动荡！ 张和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眼神在瞬间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冰冷！ 他“唰”地一下站起来，顾不上再看棋盘一眼。 “家里有事！不下了！” …… 寰宇互联总部，CEO办公室。 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夜景，大卫·哈里森却毫无欣赏之意，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代表“百姓问答”用户活跃度的、近乎垂直飙升的曲线，脸色冰冷。 身旁的林枫同样难看。 “百姓问答的成功开始反哺‘扣扣’和‘神农’。” 他声音干涩，“他们用公益和情怀，不动声色地建起了流量护城河。用户因为信任‘百姓问答’，更倾向用绑定的扣扣和神农宝。” “寰宇搜索，”哈里森嗓音沉郁，“已经被挤到舞台边沿了。” 星火科技，竟避开了资本巨鳄擅长的绞杀战场。它选择了一条“寰宇”难以复制的捷径——披着公益和情怀的外衣，笼络人心。 “正面赢不了他们的招牌？”哈里森嘴角牵起一丝冷峭，目光掠过林枫，那是华尔街丛林淬炼出的、不带丝毫情绪的锐利。“好，换个玩法。”他仰头饮尽杯中烈酒，“林，你的B计划，我准了。” 林枫眼底仿佛瞬间点燃了一簇冰焰。“您绝不会后悔，哈里森先生。”他唇边挂着的弧度，浸满冰冷的算计，“既然盖不起比他们更光鲜的庙堂，那就干脆……刨了他们的地基！” …… 悄无声息地，一场剧毒信息战在互联网深处引爆。 林枫抽调“寰宇互联”的全部暗线力量，拼凑出一支数百人的“特攻队”。这绝非寻常的水军，里头多是精通专业领域的大学生、甚至还有披着研究袍的学者。 目标只有一个：用前所未有的精细手法，“投毒”星火的“百姓问答”。 不是粗暴的刷屏或删除。更阴险、更致命——在成千上万热门词条里，精心埋下毫厘谬千里的“毒素”。 像刺客刀尖上淬炼的毒，一点点融入清水。 改动细微至极，却足以蛀空知识的筋骨。 比如： 在“焚书坑儒”的词条下，将“坑儒”的“坑”字，不动声色地注以“惩戒”之意。 又或者，在描述“光合作用”的化学方程式中，悄然替换掉一个氧原子的位置。 这种破坏，如同空气中无声的砒霜。普通用户浑然不觉，却已经悄然啃噬着百科赖以生存的根基：权威与公信。 …… 星火科技的紧急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像块铅板。 “谋杀！这是对知识的谋杀！” 苏文华教授十分气愤。 “篡改历史！扭曲科学！这是犯罪！赤裸裸的犯罪！” 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他的团队最先嗅到了这件事，但在海量污染词条和专业级的“学术投毒”面前，那点人手如同螳臂挡车。 陈大卫脸色铁青，霍然起身：“必须立刻封禁所有用户的编辑权限！立刻！” “转成专家审核制！我们雇专业人员，一条一条审，一个字一个字过，没审过的，一律不准上线！” “不行！” 陈璐几乎是立刻反驳站起，“这和锁死门窗有什么区别？我们‘人民的百科全书’，要的是开放共享，不是搞知识的堡垒！” “成本更是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那你说怎么办？” “坐着等这些毒蔓延？直到用户把我们的招牌砸个稀烂？” 陈璐用力咬了咬下唇：“靠技术……加强关键词过滤，升级算法模型比对……” “算法？” 陈大卫几乎嗤笑出声，“靠算法有用吗？” 第110章 资深守护者 两派争执不下，会议室再次陷入僵局。 主位上的张之平听着双方皆有道理却又无解的方案，焦头烂额。 他下意识将求助目光投向特意请到会议室、坐在角落面色凝重的儿子。 张和没说话。 他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被篡改得乱七八糟的“霸王龙”词条——食性悄然由“肉食”改成了“杂食”。 那感觉，像他心爱的最威武沙堡，被人偷偷推倒了一角。 他缓缓起身，走到父亲身边，扯了扯衣角。 整间会议室的争吵，因这孩子动作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突然站起的孩子身上。 张和仰起脸，清澈的眼睛第一次蓄满水光，几乎要掉下来。 他看着父亲，带着浓重哭腔，一字一顿地说： “爸爸……我们家，来了好多好多不认识的坏人。” “他们没砸东西，也没偷东西……” “他们就是……在我们家雪白的墙上，到处乱画……把墙上都画花了。”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孩子气最纯粹的求助： “我们……我们能不能去找一些，最爱我们家的，最好的邻居？” “让他们来当警察，帮我们把那些乱涂乱画的坏人都赶出去？” 星火科技紧急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张和那句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警察抓坏人”的比喻，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董事长张之平脑海中的所有迷雾！ 他看着争执不休的两派高管——一方想“关门避祸”，另一方非要“技术死磕”——心中豁然开朗。 砰！ 张之平猛地拍桌，巨响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力排众议，用前所未有的、带着股草莽决断的魄力，直接否了陈大卫和陈璐的方案。 “门，我们不关！” “机器，我们也不造！” 他大步走到白板前，抓起记号笔，转身面对下属，声如洪钟： “我们相信人民！” 他当场宣布启动一项“苦思冥想”了一夜得出的方案，一个带着东方智慧的解决方案。 “即刻起，启动‘百姓问答’的‘知识守护者计划’！” 不等任何人提问，他唰唰几笔在白板上勾勒出计划核心： “第一，建立用户贡献等级系统！所有用户仍可自由编辑词条。我们根据用户的编辑次数、在线时长和历史贡献质量，评定等级！” 笔锋一转，他重重画下一个圈： “第二！贡献度达标、历史清白的核心用户，可主动申请成为‘知识守护者’！就是我们说的版主！” “审核通过后，‘守护者’将获得部分后台管理权限：一键回退恶意篡改词条、临时锁定被反复攻击的核心词条、标记恶意用户！” 最后一笔，他画下一个金字塔： “第三！最核心的资深‘守护者’，将与学术顾问团组成‘元老院’！他们拥有对恶意用户的最高裁决权——永久封禁！” 这套方案，闻所未闻！ 它不逃避，也不迷信冰冷技术。它选择了一条最古老也最强大的道路——依靠群众！ 这计划，巧妙地将寰宇互联的阴险“水军攻击”，变成了一次检验星火社区凝聚力的“压力测试”，一场守护家园的“总动员”！ …… 当天下午，“知识守护者计划”的招募公告通过QQ弹窗推送给所有在线用户。 公告一出，星火社区彻底沸腾！ 无数将“百姓问答”视为“精神家园”的核心用户，看到家园被肆意破坏，骨子里的正义感和归属感瞬间点燃！ “妈的！我说最近词条怎么怪怪的，原来有人搞鬼！” “守护家园算我一个！老子复旦历史系的，谁敢乱改历史，我跟谁拼命！” “报名！为了干净的互联网！” 后台报名通道瞬间被挤爆！ 五湖四海、各行各业的普通用户，为了守护亲手建起的“知识家园”，踊跃报名申请成为“守护者”。 一场看不见的战斗，在网络的暗影里骤然爆发：寰宇互联砸下重金调动的数千职业水军，迎面撞上了数万名自发集结的民间“守护者”。 …… 星火科技数据中心。 巨大的监控屏像有魔力，牢牢吸住了陈璐和所有人的目光。空气凝滞，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在低语。 “陈姐！不好了，明朝历史词条被动了！三十七个地方同时被改！” 一个声音急促响起，打破了寂静，“不到二十秒！一百零五个守护者发现异常，一起动手！篡改没了！” “‘量子物理’里混进了假玩意儿！” 另一个声音接上，“ID叫‘清华物理狗’的守护者反应贼快！不光恢复原状，还直接甩出了那家伙的IP和证据链！直通元老院！” “元老院判决来了！封杀那片网域，永久！” 寰宇互联精心策划的“污染战”，一头撞在守护者组成的铜墙铁壁上，瞬间哑了火。 被恶意涂抹的词条，往往潜伏在暗处的守护者们半分钟之内就能揪出来，迅速抹平痕迹。 这场看似实力悬殊的对决，胜负的天平似乎早已倾斜。 就在众人沉醉于几乎压倒性的胜利，控制室里洋溢着狂喜的欢呼声时—— 嘀嘀嘀！嘀嘀嘀！！ 刺骨的警报声猛地从陈璐面前的主控台上炸开！屏幕瞬间浸满了刺目的血红！ 她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整个人像触电般弹起，扑向屏幕。 屏幕上，从未见过的底层代码警报疯狂闪烁，速度快到留下残影。 陈璐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不对……”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轻飘飘的，几乎要被身边的欢呼淹没，“这帮人……不对劲……” 手掌重重拍在控制台上，手指关节绷得发白。“有人想抄我们的老底！编辑日志正被直接攻击！” 十指在键盘上疾飞，她想捕捉屏幕上那幽灵般、神出鬼没的攻击流。 那行云流水到诡异的操作，那些精准捅入的痛点，那种对系统命门的老练…… 这手法……怎么那么像…… 陈璐的手指猛地僵在键盘上空，瞳孔骤然缩紧！ 是他！ “堕落天使！是林枫！他亲自下场了！”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11章 游戏，该结束了 寰宇互联总部，林枫的办公室。 林峰眉头紧皱的看着数据，心底十分不悦。 “哼，人民战争？” “一群散兵游勇罢了，算什么东西？” 第一回合，林峰输了个彻底。 “张之平……陈璐……” “真以为靠这点小聪明，就能守住你们的沙堡？” “绝不会有下次了。” 林峰的冷笑凝固，他坐回主控台，双手翻飞，一个深埋在系统底层的隐秘漏洞，为他无声打开大门。 。。。 星火科技研发部，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又来了！” “陈姐！世界历史板块的编辑日志被污染了！二战核心条目的修改痕迹和时间线全乱了，好几个关键的历史版本……彻底消失了！” “‘基础物理’那边才修好五分钟！又是同样的手法……根本拦不住……” 主控屏上猩红的警报死死锁住陈璐的目光。 她眼眶通红，下唇线抿得死白，几乎毫无血色。 这场看不见对手的缠斗，已然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眼睁睁看着数据被篡改、被抹除，他们却找不到来源，整个技术团队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幽灵搏斗。 它无声无息，每一次都精准刺穿防线最薄弱的环节，留下一地狼藉后就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一个年轻工程师用力薅着头发，声音干涩，“我们的防火墙明明是铜墙铁壁……” 没人回答。 连日苦熬，几乎榨干了所有人的精神。 沉闷的绝望，在密集的键盘敲击和压抑的喘息中无声蔓延。 此时，研发部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张和提着东西，轻手轻脚走进来。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旁边一台闲置电脑前，熟稔地点开了Windows的经典游戏《扫雷》。 “哒……哒……哒……” 清脆的鼠标点击声，在寂静里格外响亮。 他故意在棋盘上乱点。 很快，“砰”的一声，屏幕猛地炸开一个硕大的失败骷髅头。 张和像是被这结果气着了，对着屏幕大声抱怨，声音恰好能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真烦！又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他一脸憋闷。 “要是有个地方，把我点过的安全格子都记下来，再和最后爆炸那坏格子放一块比较，我肯定能揪出那藏着的坏蛋！” “记下每一步……” 这句充满孩子气的抱怨，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闪电，猛地劈开了陈璐脑中堵塞的死结！ 她豁然抬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慑人的光芒！ 记录！ 她瞬间明白了！ 林枫攻击的根本不是词条数据本身，而是它们背后的“历史记录”！他是靠污染日志做的！ “所有人！”陈璐向整个团队下令，“停下所有修复！” “都先不要动！” 她彻底改变了策略。 双手如弹奏狂想曲般在键盘上翻飞，编写出一段全新的代码，一段能将幽灵拖入阳光下的程序！ 她将这无形的、布满倒钩的天罗地网，无声地植入“百姓问答”系统的核心。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着屏幕上恢复平静的数据流，她通红的双眼里，只余下冰冷的锐芒。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来吧，堕落天使。” “看你这次怎么跑！” …… 另一边。 “游戏，该结束了。” 林峰自语一句，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一串指令，随后按下了回车键。 然而，就在他按下按键的瞬间，预想中的成功提示并没有出现。 他的电脑屏幕竟瞬间被一片深邃的黑暗所吞噬！ “怎么回事？” 林枫脸色一变，立刻开始补救，可这都是徒劳的。 就在这时，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个憨态可掬的“扣扣”头像。 紧接着，在那只企鹅头像的下方，缓缓飘出一行字。 “你的一切操作已被记录——陈璐” 与此同时，魔都星火科技的数据机房内，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抓到了！陈姐！我们抓到他了！” “所有攻击路径全部捕获！反向追踪已锁定攻击源！” “源头在京城！是寰宇互联内部的一台高权限服务器！” 陈璐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复仇的快意。 张和得知消息，脸上没什么喜色。 他先去找了也同样在加班的父亲。 “爸，你现在应该亲自给寰宇互联的 CEO 哈里森打个电话。” “报警怎么了？”张之平不解，“证据这么硬，正好让警察把他们都端了！” “爸，听我说。”张和耐心解释，“哈里森是美国人，他要的是中国市场，不是林枫的私人恩怨。事情闹大，他为了公司名誉会跟我们死磕到底，这没好处。” “我们要的不是多一个敌人，而是让敌人帮我们‘清理门户’。” 在儿子的点拨下，张之平拨通了那个跨洋电话。 “哈里森先生，晚上好，我是星火科技张之平。”张之平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友好”。 “张董事长？”电话那头的哈里森很意外，“这么晚，有事？” “是这样，”张之平语气里透着“善意”，“想友情提醒您一下，贵公司的网络安全，好像有点……内部隐患。” “就在刚才，我的技术团队截获了一次针对我们旗下公益项目的恶意攻击，性质非常恶劣。初步排查，攻击源头……指向了贵公司内部。” “为了两家的良性竞争，您或许有兴趣看看这份技术报告。我已让助理发到您私人邮箱。” 张之平顿了顿，云淡风轻地补上最后一句： “就当一份来自魔都的‘礼物’。” …… 电话挂断，寰宇总部办公室里的哈里森将信将疑地点开邮箱。 附有完整攻击日志、精确到秒的 IP 地址，甚至包含攻击者个人代码风格分析的报告赫然在目。 翻到报告末尾，那无可辩驳的铁证清晰指向公司内部服务器，精准地锁定了那位他刚刚委以重任的 CTO——林枫。 哈里森那张惯常优雅从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Idiot！”（蠢货！） 他浑身发抖，手中的咖啡杯狠狠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让他愤怒的，并非林枫的道德败坏。 而是这蠢货自作主张的傲慢与愚蠢，竟将整个中美合资的寰宇互联置于了致命风险之中——一个足以让中方抓住把柄、进行毁灭性打击的巨大政治法律漩涡！ 他猛地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冰冷刺骨： “让林枫！立刻！马上到我这来！” 第112章 合资公司 厚重的红木门被林枫推开，眉宇间那股孤傲的烙印还在。他不紧张，甚至有点烦。 哈里森喊得急，他只觉得是外行遇着高难度操作，太紧张了。这事儿，他早有想法。 步子不快，他朝办公室中央走去。 预想的怒火没来。 整个房间静得沉。只有一盏台灯昏沉地亮着。巨大的老板椅陷着哈里森，人影几乎全没在阴影里。指间雪茄的火光，忽明，忽暗。 死一样的寂静，让林枫心脏突地一沉。 “哈里森先生，关于下午……”他张开口，想把话题引到技术细节上。 哈里森抬手，果断打断。一个字都懒得说。两根手指捏起桌上那份报告，还带着喷墨的微热，慢悠悠地、轻飘飘地，滑过桌面，直推到林枫眼皮底下。 纸张刮蹭，沙沙声在凝固的空气里异常刺耳。 林枫目光下坠，狠狠钉在封面。 《关于源自寰宇互联内部服务器恶意网络攻击的技术分析报告——星火科技》 硕大的宋体字，像针一样扎进眼底。 盯着林枫瞬间煞白的脸，哈里森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寒潭： “林，你是公司的首席技术官。给个专业说法。” “如果这份报告现在就被送到华夏信息安全部门，我们的合资公司，以及‘环球信使’在华的全部业务，确切地说，会面临什么结局？” 这把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他所有虚张声势的自傲！ 没有质问，没有咆哮，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毁灭性。 它把林枫，从一个自鸣得意的攻击者，变成了一位被迫宣读自己罪状的行刑人！ 林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拿起报告，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页，一页翻看。 上面清晰记录着他每一次攻击的后台痕迹，精准到毫秒的时间戳，直指他办公服务器的IP地址…… 而最令他遍体生寒的，是报告最后，由陈璐亲笔撰写的那段分析！那段分析如同最了解他的宿敌，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技术风格与攻击习惯，赤裸裸地、体无完肤地展露出来。 铁证摆在面前。 赤裸裸的商业间谍！没跑了。 一滴冷汗，无声无息地从他额角冒出来，顺着绷紧的脸颊往下滑。 “林先生？我等你的结论。” 哈里森的声音又响起来。像结了冰的湖面，平得可怕，却透着一股敲骨吸髓的寒气。 林枫的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嗓子眼发干，火燎似的紧。 “最轻的……” 他声音发哑。 “合资公司？倾家荡产的罚款没跑。所有在华经营许可，即时作废。” 他猛地吸了口气，停住。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是飓风，能把“环球信使”董事会的老爷们掀个人仰马翻： “最糟……官方会定性。说我们这是‘境外势力恶意攻击华夏互联网基建’。到那一步，‘环球信使’这牌子，彻底滚出中国，大门焊死，这辈子别想再进来。” 最后一个字砸在地上。办公室里，死寂。能听见空气凝固的声音。 哈里森慢慢站起来，踱到林枫面前。身量高，就这么压下来，俯视着。 那张脸？惨白。所有的意气风发，一丝都找不见了。 声音呢？像是从万年冻土里刨出来的： “我要什么？一把能干净利落切开市场的手术刀。” 他鹰隼似的目光，钉进林枫眼底： “不是现在这种货色——一条能把整条船都拉进海沟烂泥里的锈铁链！” “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动作，哪怕敲进去一个字符。” 哈里斯的声音陡然收紧，带着铁锈味： “都必须有我的亲笔签字！明白？” 林枫僵在那儿。浑身绷得像块石头。 技术天才的傲骨？ 啪嚓一声，碎得满地都是。 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快抠进掌心了，却觉不出丁点疼。 最终。顶着那快把人碾碎的屈辱和恐惧，那颗一直昂着的头，死死绷紧，却又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是。” 哈里森不再理会对方，那眼神，像打量一件该丢的物件。他径直转身走向办公桌，抄起内线电话。 声音瞬间切换，又是那位雷厉风行的顶级经理人： “莎拉，订最早的航班，去魔都。”他顿住，眼底有东西飞快滑过，像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还有，马上联系星火科技张董事长。通知他，我亲自过去……解决麻烦。” 哈里森要来魔都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进星火科技这方水面，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整个公司，空气都紧绷起来，人人都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反应最快的陈大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立刻召来了公司最顶尖的法务和财务精英，把自己关进会议室奋战通宵。天明时分，一份索要天价赔偿外加严格封口的协议出炉了——金额赫然高达八位数！ “哈里森亲自出马？摆明是怕了！怕得要死！”陈大卫拍着会议桌，红光满面，气势十足，“他就是来求和的！我们的目标简单——榨干他！让寰宇互联好好尝尝，惹怒星火的滋味！” 当晚，张之平拿着这份沾满资本硝烟的方案，心里却七上八下。不对劲，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推开儿子房门，张和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全神贯注地搭着一座异常复杂的乐高城堡。 “儿子，看看这个。”张之平走过去，把协议放在儿子身边的地毯上，“大卫的意思，准备狠狠敲对方一笔。你觉得呢？” 张和没抬头，也没接文件，全部心神都在指尖那块小小的积木上。 “爸，”他声音轻轻的，“下午小胖把我快搭好的城堡撞塌了。” 张之平一怔。 “他妈知道了，说明天赔我一套更大更新的。我没要。”张和稳稳地把手里那块积木嵌在了城堡最高处，“我跟小胖说，我要借他家院子后门那条通向公园的石子路。这样以后，我的玩具车就能从家门口出发，一路开到公园大草坪了。” 张之平拿着协议的手，僵在了半空。 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孩子要的不是赔偿。 孩子要的，是那条畅通的小路！ 要的是未来，不是眼前那点钱！ …… 第二天，市中心豪华酒店的行政会议室，谈判桌两端。 哈里森姿态谦卑，身后虽跟着寰宇的精锐法务团，却带着股任人宰割的气场。 “张董事长，”哈里森率先开口，语气透着十足的诚意，“对于林枫的个人错误行为给贵公司带来的困扰，我谨代表寰宇互联，向您致以最深的歉意。我们承担责任，愿意付出相应的赔偿。” 第113章 张和的画 一旁的陈大卫眼中闪过兴奋，迫不及待要推那份协议。 张之平却伸手，轻轻将协议按住，推到一边。 他看着哈里森，露出一个憨厚又真诚的笑容，抛出一句让全场石化的话： “哈里森先生，我们不要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们要和平。” 哈里森彻底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给对方思考时间，张之平直接摊牌，开出了“和平”的价码： “第一，寰宇互联必须在官网首页，连续一周，就不正当竞争行为，向星火科技及全体华夏网民，正式公开道歉！” 哈里森眉头拧紧——这是对寰宇品牌的巨大羞辱。 “第二，由星火牵头，寰宇和我方共同发起一份《互联网行业公平竞争自律公约》，邀请所有同行签署！” 这话听着体面，实则将寰宇钉在耻辱柱上，反将星火捧成了行业规则守护神。 “第三，”张之平目光直视哈里森，扔出最致命一击，“寰宇搜索，必须向我们开放部分核心API接口。未来三年，‘百姓问答’的词条，将成为所有知识类、非商业搜索结果的最高优先级权威引用来源！” 嗡—— 这条件，像颗无声的炸弹在哈里森脑子里炸开！ 他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憨厚的华夏男人，心中骇浪滔天！ 他瞬间明白：对方要的根本不是钱！也不是虚名！ 他要用寰宇的失败，用寰宇最核心的流量命脉，为星火铺就一条直通未来的黄金大道！ 让寰宇搜索，变成‘百姓问答’的免费引流入口！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是躲无可躲、来自战略层面的绞杀！ 哈里森的脸，几秒内由红转青，由青转白。 他看看张之平，又扫过自己团队带来的、那份关于林枫的铁证…… 他清楚，在铁证面前，毫无退路。 要么接受这份屈辱的“和平”，苟且偷生。 要么身败名裂，被彻底赶出华夏。 许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 会议室外，陈大卫望着身边云淡风轻的董事长，眼中翻涌着无法言喻的震撼。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华尔街精英商业逻辑，在这个“下岗工人”的草根智慧面前，是如此可笑又脆弱。 寰宇互联的威胁暂时消除，星火科技终于喘了口气。可“神农计划”落地推广时，却在实体商户那儿一脚踩进了泥潭。 魔都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人声鼎沸。 市场部负责人王涛带着几个实习生，在街上泡了一星期，嘴皮磨破，成果却没几样。 这天下午，他刚见到店主周萍，就灰头土脸被轰了出来。周姐堵在门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开网店？真能省租金又省事儿？”她拍着货架，“就我这小店，光春天的新款就上百件！一件件拍照？修图？再传你们那平台？我哪腾得出这功夫！” 王涛刚张嘴：“周姐，后台其实……” “少来这套，蒙谁呢！”周萍瞪着眼睛，“你们那表格我看过了，费劲不说，还要我多花钱！这事儿不解决，以后敢提网店俩字，我照样撵人！” 回公司的路上，周萍的话在王涛脑子里反复打转。 技术部的会议室，空气几乎凝固了。 王涛狠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我们光顾着吹平台多好，压根没琢磨人家老板怎么用。好些人打字都费劲，哪玩得转那么复杂的后台？” 技术总监陈璐拧紧眉头：“真想做个电脑小白都能上手的傻瓜版……点图片就能管买卖？”她沉默一瞬，声音沉了沉，“……整个框架得推倒重来。这工程量，几乎得从头再搭个‘神农’系统！就凭现在的人和资源？谈何容易！” 刚解决一个难题，转眼又被这看似不起眼却直戳痛处的问题钉死，整个团队像泄了气的皮球。 …… 同一天，魔都实验小学的“我的梦想”绘画比赛热热闹闹。 张和交上去的画儿有些特别：没有火箭飞船，也没有科学家，画纸上静静立着一个用五彩积木拼成的小店，活泼的童趣一下抓住了人的视线。 线条勾勒的货架、小玩意儿、价签，仿佛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积木一块块搭上去，透着莫名的生命力，好像真有只看不见的手，随时能拨动这些小模块，拖过来、挪过去，拼出你想要的任何样子。 张和管它叫《人人都当店长》，名字听着就敞亮。 班主任刘老师，还有前排总爱探脑袋的苏念，都被这幅积木构筑的梦想击中了心坎。 …… 当晚，张之平家客厅的空气闷得压人。 王涛和几个骨干围着他絮絮叨叨，愁云像堵墙。 就在这沉闷的当口，张和“砰”地撞开门冲进来，攥着那张刚拿回来的金奖画纸，眼睛亮得像星子：“爸！快看我画的！刘老师都夸好呢！” 张之平正被满脑子麻烦事缠得烦闷，挥手想打发儿子走。 可张和动作利落，“唰”一下就把画纸在茶几上铺开了。 “爸，看这里！” 张和脸上放光，指着画里那只“手”轻松拽动货架、东西想摆哪就摆哪的场景。 “我以后就要开这么个店！架子拖来拖去都行，东西摆哪儿随我心！简单吧？有趣吧？” 张之平原本又烦又闷的目光，一下子被牢牢吸在了画纸上。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被“大手”轻松拉扯的货架上，又跟着那些仿佛直接从画的“仓库”被“拖”上“货架”的小商品…… 咔嗒！ ——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锈死的锁头！ 拖？拽？像挪积木……随便就能成？ 一个足以引爆整个行业的疯狂点子，裹挟着滚烫的力量，轰然从他脑海最深的角落炸裂开来！ 张之平盯着儿子涂鸦里那可以随意拖拽的货架和商品，脑中仿佛惊雷炸响，瞬间通透了。 盘踞眼中的疲惫与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热的兴奋！ 他连夜把睡梦中的技术总监陈璐和市场部负责人王涛硬拽了起来，直奔公司会议室。 “过来！快看这个！” 第114章 开店通 张之平猛地冲到白板前，抓起点记笔挥洒起来。没有繁复的线条，只有一堆方方正正、童趣盎然的“积木”。 “后台别搞太复杂！”他指着草图，声音因激动有些拔高，“我们要做‘乐高’！看，空店铺、货架、商品、价格标签……都在这里。” “让那些用不好电脑的老板们，”他目光灼灼，“也能像孩子搭积木一样，拖拖拽拽，轻松搭起自己的网店！” 陈璐和王涛盯着白板上颠覆性的草图，又看看兴奋的董事长，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神农开店通”——这个足以改变无数小商户命运的傻瓜式工具，就在这个深夜，酝酿成型。 …… 千里之外的京城，寰宇互联总部会议室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听着！” 哈里森眉头紧锁，直接下达命令。 “我不允许失败，现在所有的劣势都要从技术上补足。” “华夏的人才不够，那就从海外挖！” 林枫补充道：“技术壁垒就是我们的护城河。至于商家？用钱就能解决。” 寰宇的战略已经架构好了，他们的方案，是和星火背道而驰的。 半个月后，寰宇市集率先上线。 他们祭出重拳：前一万名注册商家，每人立送一千元现金！ 这策略立刻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应，寰宇市集上的注册商家短时间内暴增。 星火的市场团队瞬间压力山大。 “寰宇那边撒钱抢人了！咋办！” “是啊王哥！今天又有老板来问补贴，一听没有直接撂电话了！” 手下的焦灼抱怨让王涛嘴角急得起泡，一时却束手无策。 魔都服装批发市场，周姐店里。 周姐盯着报纸上寰宇市集的广告，眼睛噌地亮了。 她立刻拨通侄子小军的电话：“小军！赶紧来店里！帮姑妈注册那个什么寰宇集市！” 一小时后。 周姐端着碗泡面进店，却见侄子对着屏幕额头冒汗，揪着头发，愁眉苦脸。 “怎么还没好？” “姑妈……” 小军一脸挫败，“这玩意儿……也太复杂了！根本搞不定啊！” “你大学生啊！” 周姐一脸不解。 “不是电脑的事儿！” 小军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您瞧！要高清营业执照扫描件、税务登记号，还得填十几页公司信息！我哪懂这些！” “还有，开好店铺之后还要上传件衣服，还得填颜色编号、面料成分百分比、国际标准尺码！” “比写毕业论文还严！” 眼看到手的一千块要飞，周姐正满心失望。 王涛夹着笔记本，又站到周姐跟前。 “周姐，打扰下。”他语气还是那样，没啥起伏。 周姐撩起眼皮，哼了一声：“哟，又是你？早说了，我这儿忙得脚打后脑勺，没空伺候你那套！” 王涛没接话，笑了笑。直接把笔记本往周姐面前的台子上一放，掀开盖。 “周姐，今天不费您唾沫。”他把鼠标塞她手里：“您之前说的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 “点住鼠标，想把货架搁哪，拖过去就成。” 周姐手指头有点笨，试着拖屏幕上那个货架图标。 眨眼的功夫，一个带粉色花边的漂亮货架，就立在了网页正中间！ “嚯？”周姐眼睛亮了亮，这东西…有点意思。 “成了！”王涛趁热打铁，“现在，把衣服摆上去。用您店里相机拍张照，选中那图，往这商品图标上一拽，”他比划着，“啥心都不用操。” 周姐立马照办。衣服拍照，歪了点？管它呢！她学着王涛刚才的样子，鼠标点住照片，一拽——嗖！照片自己就上去了，商品页面干干净净跳出来。 “试试，”王涛声音插进来，“把这衣裳拖进刚摆好的货架格子里。” 鼠标一拖，裙子图片稳稳当当挂在了虚拟货架上。 “最后一步，贴个价签。”王涛指了指屏幕上的标签图标。 周姐把标签拖到商品下头，弹出个小框。敲上“35”，点确定。 “￥35”的价格标签明晃晃挂在裙子旁边，利索。 动作快得让人没回过神！这哪是弄网店？跟玩拼积木似的。周姐一下子玩上瘾了，早忘了之前那副爱答不理的劲儿。一会儿拖个新货架，一会儿挂件新衣裳，就凭这握鼠标都磕磕绊绊的手，愣是不到二十分钟，鼓捣出个像模像样的线上小店！ 店里最打眼的十几件春装，全“上了架”。 再看旁边？她那大学生侄子小军，还在号称专业的“寰宇市集”后台里折腾呢。折腾快仨钟头了，这会儿正跟一张死活抠不干净的图片较劲。 “叮咚！您有新订单待处理！” 一声脆响，猛地从笔记本里蹦出来！ “啥动静？”周姐一个激灵。 王涛嘴角一咧，笑得有点小得意：“开张了，周姐。” 他那手快得很，不声不响就拿自己的扣扣，把周姐那小店的链接，直接捅到了星火科技几个关系不错的女同事那儿。 周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死死扒拉着后台那个下单记录，再瞅瞅神农宝里蹦出来的、实实在在的三十五块。嘴张了张，硬是一个字没憋出来。这事儿邪乎，快得跟窜天猴似的，一下给她砸懵了圈！ “老天……这……这玩意儿……真卖出去了？！” 她那手指头戳着屏幕，哆嗦得厉害，话音也跟着颤悠。 下一秒，啥形象不形象的，周姐“噌”地蹦起来，一把抢过侄子眼前的键盘。点开那个挤得满满当当、足有三百多号人的“服装市场商户扣扣大群”。手指头跟练了“一阳指”似的，虽有点笨，但戳得飞快，砸出一行字： “姐妹们都瞧瞧！老娘开网店了！！刚开张就开张，直接成单一件！就这‘开店通’，我个老帮菜都玩得门儿清！神了，真他娘神了！” 发送键一按，她没半秒犹豫，咔咔把店铺链接和后台那收款截图，一股脑全甩群里了。 …… 寰宇互联总部，CTO办公室里头，那空气沉得能拧出水。 林枫盯着后台屏幕上，几乎钉死在那儿的商家注册数，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一千块真金白银砸进去啊？愣是连个水泡都没见着？这事儿不对，绝对不对路！ “砰”一声！门被撞开了。市场部那助理，捏着份报告冲进来，脸白得像纸。 “林……林总！出大事了！” 助理舌头都捋不直了，“咱们撒那钱……好像……全打水漂了！连响都没听见啊！” “魔都那帮地头蛇小老板，现在全疯了似的，就扑在一个叫‘开店通’的东西上！” 助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就在那些个扣扣群里，人传人，就跟野火燎原似的，挡不住了！铺天盖地都是它！” 林枫站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密密麻麻、看不到边的钢筋水泥丛林。他心里那困惑劲儿，像老藤缠树，越绕越紧。他死活想不明白：自己掏了金山银海、磨秃了头发搞出来这套顶级玩意、堪称完美的商业逻辑，怎么……怎么又栽了？ 栽在那家该死的、土得掉渣的网吧公司手里！ 对方啥高科技都没用，就用最简单、最他妈直白的“接地气”方式，简直像把锄头，对着他那精心设计的城堡，“咣当”一下，愣是给生生劈开个大口子！这跟谁讲理去？ 第115章 出题人 星火科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市场部负责人王涛的声音沙哑，带着连续几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疲惫，他面前的投影屏幕上，是两条触目惊心的曲线。一条是寰宇市集飞速上扬的用户增长线，另一条，则是神农平台已经彻底停滞、甚至开始微微下滑的曲线。 “董事长，各位总监。”王涛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脸色凝重的高管，“寰-宇的补贴战效果太显著了。我今天早上刚从服装市场回来，之前跟我们合作得好好的周姐，已经把她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寰宇市集的推广海报。”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更让人心凉的消息：“不只是周姐，我们上周发展的核心商家，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人，停止了在我们平台更新商品。他们都在观望，都在等寰宇的下一轮补贴。” CEO陈大卫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将一份财务报表推到会议桌中央，声音冰冷。 “我刚刚和财务确认过。按照目前这种烧钱速度，以及我们收入的停滞状况，公司的现金流，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个月。” 两个月。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种面对巨头降维打击时，完全无力回击的压抑氛围中。他们所有的创新，所有的努力，在对方那不讲道理的、无穷无尽的资本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 张和放学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父亲张之平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活，也没有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的黑暗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他那前所未有的、写满了焦虑和疲惫的佝偻背影。 张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在父亲身上，看到这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他虽然能凭借超越时代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为公司指出正确的方向，给出一个又一个颠覆性的“答案”。 但是，负责执行这些“答案”的，却是一群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的成年人。 他们有自己的恐惧，有自己的局限，有自己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 在顺风顺水时，他们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可一旦面对像寰宇互联这种，从资本、技术、品牌、甚至是心理上进行全方位系统性碾压的庞然大物时，他们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迷茫，甚至是僵化。 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种子，第一次，在他的内心深处，清晰地萌生。 我不能只当一个“出题人”。 我需要一支，能真正理解我的思想，能百分之百执行我的意志，一支真正意义上，属于我自己的团队。 …… 张和没有立刻回家，他背着书包，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学校旁那条通往废品回收站的，泥泞的小路。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安静思考的地方。 回收站里，堆满了被城市遗弃的，生锈的钢铁和破碎的塑料，散发着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机油的独特气味。 废品堆积的角落里，张和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王浩——班上同样不起眼，总带着点污渍，身形微胖的男孩。 他正蹲在那里，和这废品站出了名脾气暴的老板老孙，为了一个沾满油污的旧风扇电机，讨价还价。 “孙大爷，五毛行不行？”王浩声音里带着恳切，“你看，线圈都快断了，壳子也裂了。” “五毛？做梦！”老孙啐掉烟头，眼一瞪，“纯铜的！老子拆了卖铜都不止这数！一块五！少一分都甭想！” “一……一块成吗？”王浩使劲儿掏了掏口袋，翻出几张汗湿发皱的毛票，还有一堆叮当响的硬币，仔细数着，“就剩一块了。” 最终，他花光了攒了数周的零钱，把那堆旁人眼中的破烂，宝贝似地捧在手里。 他没走。像捞着了不得的宝贝，随手就摸出书包里那把旧螺丝刀，还有钳子，蹲地上直接开干。 张和在旁边看着，没出声。 在张和眼里，这小孩跟垃圾堆里刨食的怪胎可不一样。 那股劲儿……愣是从破铜烂铁里抠出点价值，再用自己这双手，愣是能给它整活了。一种近乎原始的专注，带着点儿野生的蛮力。 王浩那手脏得看不出颜色，动作倒麻利。卡死的螺帽逐一松脱，外壳利落掀开。脏零件被他用块抹布擦了一遍。翻出小半卷铜线，对着那副快扔掉的线圈，一圈又一圈，认真绕起来。 眼神贼认真。好像这破烂电机就是他眼前全部了。 也就半个钟头。王浩停手。 那台脏兮兮的电机，嗡嗡几声，竟能重新运转了。 他兴奋地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那是几节五号电池，用胶带粗糙地捆在一起。他要测试成果了。 就在那双满是油污的手，要将裸露的电线接到电机接口上的一瞬。 一直沉默的张和，走了上去，指着那胡乱用黑胶布缠住的线头，用不容置疑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说： “这么接，电容会爆。” 正沉浸创造喜悦的王浩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班里那位传说中的“首富之子”，他嘴角立刻撇出一丝鄙夷。 在他眼里，张和这种连螺丝刀都没摸过的少爷，懂什么电路？无非是摆谱来了。 “你懂什么？”王浩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线搭了上去。 啵！ 一声轻微的爆响，刺鼻的塑料焦糊味顿时散开。 他视若珍宝的电容上，腾起一缕青烟，爆出一点微弱的火星，彻底完了。 王浩僵在原地。微胖脸上所有的兴奋和喜悦，瞬间凝固。他花了半个下午的心血，就在这一秒钟，烟消云散。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那个一脸平静的张和。 那张脸上，写满了第一次出现的、巨大的震惊与茫然。 第116章 解决这个问题 废品回收站的角落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王浩看着自己辛苦半天的成果，在眼前化作一缕青烟，那张微胖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被巨大的羞辱和愤怒所取代。 他猛地抓起地上那个已经报废的电机，狠狠地摔在水泥地上，零件碎裂，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他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张和，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低吼道：“你满意了？是不是很好笑？专门跑来看我这个捡垃圾的笑话吗！”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吗！” 他觉得自己的窘迫和失败，被这个全校闻名的“首富之子”看了个精光，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张和没有道歉，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拿钱出来“收买”他。因为他知道，对于眼前这个骨子里无比骄傲的男孩来说，那只会是更大的羞辱。 他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王浩，任由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完。 直到王浩吼得声音都有些沙哑，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的气势才渐渐弱了下去。 张和才缓缓开口，问出了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想参加下个月的全市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对吗？” 王浩猛地一愣，眼神中的愤怒瞬间被错愕所取代。 张和没有停顿，继续问道：“你想赢那个从市重点中学来的，去年拿了一等奖的龙星宇，对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最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王浩内心最深处，那个隐藏着所有渴望与不甘的房间。 科技大赛，还有那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龙星宇。那是他所有努力的动力，也是他最大的心结。 可是，这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张和，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浩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同龄人，眼神里的敌意，渐渐被一种混杂着震惊、不解和一丝警惕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 张和带着失魂落魄的王浩，没有去任何商店，也没有回学校。而是来到了星火网吧那扇不起眼的后门。 仓库里，一股焊锡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张之平的老工友李师傅，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用电烙铁修理着一台服务器的电源。 “李师傅。”张和走了过去。 “哎哟，小老板来了。”李师傅抬起头，看到张和，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今天又带同学来上网啊？先说好，可不许赊账了啊。” “李师傅，我给你找来一个帮手。”张和指了指身后还一脸戒备的王浩，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他叫王浩，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硬件天才。” 李师傅闻言，乐了。他摘下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那个穿着旧衣服，身上还带着一股废品站味道的微胖男孩，半信半疑地说道：“硬件天才？小老板，你可别拿师傅我开涮了。” 张和没有解释。 他只是指着角落里一台被拆开了机箱，孤零零地放在那里的服务器，对王浩说道。 “看到那台机器没？因为散热有问题，每天下午都会准时死机。 陈璐姐姐她们的方案，是花几千块钱，从美国订购一套新的进口风扇回来。” 他转过头，看着王浩，问出了那个真正的问题。 “王浩，你有没有更省钱的办法？” 王浩的目光，瞬间被那台拥有着复杂结构和精密线路的专业服务器机组吸引了。 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光芒！他再也顾不上张和，也顾不上那个不信任他的李师傅，像一头看到了猎物的饿狼，直接扑了过去。 他围着那台嗡嗡作响的机箱转了好几圈，时而蹲下，时而探头，用手感受着机箱不同位置吹出来的风的温度和流向。 他那套在废品堆里千锤百炼练就出来的，最实用主义的硬件逻辑，开始在他那颗聪明的脑袋里飞速运转。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用一种充满了强大自信的语气，断然说道：“这不是风扇的问题，是风道设计的问题！” “热空气没有被有效排出，在机箱里形成了涡流，CPU的热量被直接吹到了电源上，当然会过热死机！”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一个堆放废旧零件的纸箱里，眼睛一亮。 “不用花几千块，给我一块废旧机箱的铁皮，一把钳子，一把剪刀。我能解决这个问题。” “成本，不到十块钱。” …… 半个小时后。 在李师傅那间简陋的工作台旁，王浩展现出了他那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惊人的动手能力。 他用一把铁皮剪，将那块废旧的机箱侧板，精准地切割成几块不同形状的铁皮。再用一把老虎钳，将这些铁皮，折叠成几个拥有着完美流线体角度的导流风道。 整个过程，没有图纸，没有测量，全凭他那双粗糙的小手和天才般的空间想象力。 他将那几个手工改造的，甚至有些丑陋的导-流风道，用几个螺丝，巧妙地固定在了服务器机箱的内部，完美地改变了机箱内部的空气循环路径。 当服务器再次被启动，在高负载下运行了足足一个小时后，机箱的温度再也没有升高过，一直稳定在一个正常的数值。 那个让陈璐团队都束手无策的散热问题，就这么被他用不到十块钱的成本，给彻底解决了！ 李师傅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正专注地拧着最后一颗螺丝的微胖男孩，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和欣赏！ 他沉默地走回自己的工具柜，将自己那套从德国进口，用了多年，宝贝得跟自己命根子一样的专业电子维修工具，用一块干净的绒布包好，递到了王浩的面前。 “小子，是块好料。”李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艺的激动，“老板的儿子说你要参加那个什么科技大赛？” 他指着仓库角落里，那堆积如山的，从网吧淘汰下来的，但在王浩眼里却如同宝藏般的服务器旧电源、主板和机箱。 “喏，那边那堆东西，都是你的了。” “去，给师傅我争口气！把那个什么市重点的，给干趴下！” 王浩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了那套沉甸甸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专业工具。他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堆在他眼里闪闪发光的“宝藏”，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的张和。 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第117章 怪物 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垂在星火速运二号仓库那扇孤零零的门上。这角落原本是孟刚堆杂物的地方，如今被张和悄悄“征用”了。 张和领着王浩，熟门熟路地掀开门边那块松动的砖头。钥匙就躺在下面。 吱呀—— 门轴干涩地呻吟，光线猛地刺破沉寂，搅得尘土飞扬。 “喏，到了。”张和的声音在空旷里荡开，带着一份与年纪不符的郑重，“咱俩的实验室。” 王浩深深吸了口气——浓重的机油味儿混着旧轮胎发霉的气息直冲鼻腔。破纸箱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满地都是。可下一秒，他的眼睛“唰”地亮了，像个发现了藏宝洞的孩子，兴奋的光几乎要跳出来。 张和没看他，径直走向仓库中央那张蒙尘的旧乒乓球台。他拂去浮灰，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卷图纸，慢慢抖开。 铅笔尺子勾画的草图异常精密，线条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未来感——这玩意儿在张和脑子里盘桓了无数遍，是他想撬动整个安防行业的野心：“无人值守智慧门禁系统”。 王浩立刻凑过去。图纸上那些陌生的机械结构、交织的红外感应网，尤其是那个醒目的、标着“图像识别与动态捕捉模块”的核心方框……他整个人都钉住了！ 这构想背后的庞然野心，那可能被撬开的广阔天地，瞬间点燃了他！ “这……这东西……”他指着图纸边缘，激动得磕磕巴巴，“真搞成了，小区大门、公司门口……谁还稀罕保安啊？！” 可这股兴奋刚往上蹿，就被巨大的压力和对自己斤两的清醒认知兜头浇了个透心凉。指尖划过那个核心方框，王浩脸上的狂热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沉甸甸的无力。 “不行……”他缓缓摇头，声音低了下去，“这程序太吓人了……我撑死弄个架子，里头的‘大脑’，我玩不转……” 张和看着他。没提困难，也没说再找人商量。 他只是静静地从书包里拿出个崭新的硬皮笔记本，还有一支削得锃尖的铅笔，轻轻推到图纸旁边。 翻开第一页，他握着笔，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一笔一划写下： 《少年派俱乐部创始协议》 成员一：张和（产品经理 &； CEO） 成员二：王浩（首席硬件工程师） 目标：拿下全市青少年科创大赛冠军，顺便，改变一下世界。 报酬：无限量零件供应 + 星火网吧终身超级VIP。 写完，他把笔和本子推给王浩。眼神里的试探消失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诚意。 “签吧，合伙人。” 这份近乎中二的仪式感，却像一道暖流，不偏不倚击中了王浩那颗又孤独又傲慢的心。工具？施舍？不。他是“合伙人”，是“首席硬件工程师”！那支笔，那个签名，第一次让他感受到被需要、被认可的分量。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落笔的同时，王浩指着图纸上那个画着大脑标志的核心区域，说出了难题，也指了条路： “这‘大脑’，我啃不动。”他直视张和，眼神认真，“但，听说学校里有位拿过全国奥数金牌的学姐，苏念……她说不定能行。” 他顿了顿，语气里混着一丝敬畏： “她是咱学校公认的……‘怪物’。” 第二天下午，实验小学图书馆。 苏念正埋首在厚厚的《算法导论》里，书页上的阳光突然被一片阴影切断了。 她不悦地抬眼，看清面前的组合时，眼底掠过一丝意外：张和，还有隔壁班那个总沾着机油味的“怪小孩”王浩。 没等她开口，张和已经将他那份充满未来感的“门禁系统”设计图，轻轻放到了她摊开的书页上。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少年以一股超越年龄的坦然姿态开口： “我们被硬件卡住了脖子。”他停了一下，迎上苏念那双聪慧又带着探究的眼睛，“但根本的难题，在软件。” “苏念同学，”他看进她的眼睛，“我们需要你的‘大脑’。” 安静的角落。苏念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图纸上一扫而过。仅凭一眼，她那份功底就看透了图纸背后骇人的技术难关——那个“图像识别与动态捕捉模块”，早已远远超出了小学比赛的边界，连大学课题都未必容得下它。 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从塞得满满的书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棋盘，精巧如艺术品。 “陪我下一盘。”棋盘铺开，她声音清冷干脆，“你赢，我就进你们的‘俱乐部’。” “哎，等等！”王浩急了，“苏念同学！我们是找你写程序的，不是来下棋啊！” 张和却笑了，冲王浩摆摆手，坦然地坐到苏念对面，拈起一枚白子。 “行。” 较量开始。 苏念执黑，开局就是教科书般的“二连星”。她稳扎稳打，每一手都精于计算，目标明确——只追求那些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实地”。像解一道奥数题，每一步都锁定在当下最优解。 张和的白棋，却是另一番光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面对角落坚实的黑棋堡垒，他视若无睹，棋子忽地点在中央，忽又飘向边角，乍看杂乱无序，甚至有些低效。他下出的某些招法，在苏念看来，简直是自损八百，毫不犹豫地送给她吃掉。 然而，每一次弃子之后，总会在棋盘的别处，悄无声息地落下另一颗白子。 他在一场场看似失败的小战斗中，悄然铺开了一张无形的网，渐渐笼罩了整个棋盘。他不执着于一城一池的得失，他追求的，是所有棋子未来可能产生的无尽连接。他要构建的，是无限的“可能”。 寰宇的黑棋步步紧逼，如同它张牙舞爪的商业版图，想把张和困死在搜索领域这方寸之地。不能跟着它的步调走！张和目光清亮。它越想局部决战，我就越要在它看不见的远方布局。扣扣、神农、百姓问答、星火速运……这些星散的白子看似无依无靠，但只要连成一片让它无法挣脱的天罗地网，它眼下吞吃的每一寸“实地”，终将成为它自身的累赘！ 棋入中盘。 苏念从初时的闲适轻松，到中盘的眉头微蹙，直到后半盘的额头微汗。 她第一次遇到了一个无法用逻辑和最优解击败的对手。她那曾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实地”堡垒，不知不觉已被那张看似松散却无处不在的白网包围、分割。吃了对方一堆棋子，自己却已动弹不得，深陷泥淖。 第118章 自杀式的消耗！ 张和的话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将她十年积攒的认知搅得天翻地覆。 那不是简单的技巧，而是一种更高维度、让她本能感到畏惧的力量。 棋盘上的决战，已到分晓时刻。 苏念完全不是张和的对手，可看起来，张和好像根本没尽全力。 一直沉默的张和，悬在半空的手指忽然定格了。 他不再看棋，目光缓缓抬起，穿过图书馆的窗格，望向外面广阔奔涌的天地。车水马龙，行人步履不停。 “棋盘的输赢，”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重要了。” 苏念心头一紧。 张和转过头。视线碰撞的瞬间，苏念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眼中再也没有棋局的胜负，只有一种令她灵魂震颤的、无比开阔的光芒。 “苏念，”张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要的，从不是赢这盘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 “我想把我们脚下的世界，变成一个更大的棋盘。” 苏念内心巨震！ 她望着眼前面容尚存的少年，忽然明白：他的抱负，远比她想象的……壮阔千百倍！ 魔都实验小学的图书馆里，那盘未下完的棋静静躺在桌上。 苏念看着对面的张和，清晰意识到，他已超越了这方寸间的胜负规则。她放下了输赢，默默收好棋子，目光扫过张和与王浩，郑重开口： “‘少年派俱乐部’，我加入。不要报酬，技术入股。” 简短话语落地有声。在这个寻常午后，由张和、王浩和苏念组成的核心团队悄然结盟，注定要在未来的科技浪潮中掀起巨澜。 …… 然而，少年天才的蓝图刚刚萌芽，承载梦想的“星火科技”这艘小船，便迎面撞上了欲将其吞噬的滔天巨浪。 寰宇互联的补贴战仍在疯狂燃烧，不计代价。 星火科技的会议室，烟雾缭绕，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市场总监王涛声音嘶哑，每一步都拖着疲惫，汇报透着无力： “董事长，各位，寰宇又加码了。新注册商家，原1000块现金的基础上，再加送三个月免费广告位……我们的‘神农平台’，用户增长……彻底停滞了。” 他停顿了一下，吐出一个更冰冷的消息： “更糟的是，我们好不容易扶持的第一批核心商家，半数都在动摇。服装市场的周姐……昨天也转投寰宇了。” 陈大卫脸色铁青，将一份财务报告重重拍在桌上： “我最后强调一次！没有新融资，我们的现金流，最多撑两个月！两个月后找不到办法，资金链一断，公司立刻完蛋！” 他转向董事长张之平，斩钉截铁： “张董！必须立刻停止这种自杀式的消耗！” 沉重的绝望，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 …… 张和放学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父亲张之平独自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没有开灯。指间香烟的火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那原本挺拔的脊梁，此刻微微佝偻，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与疲惫。 张和的心猛地一沉。 重生以来，他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无力。 他终于明白：纵有远超时代的眼光，一次次指出颠覆性的道路，可最终行走在这条路上的，终究是活在当下的人们。 当寰宇互联这种庞然大物从资本到技术发起系统性碾压时，他们的认知、他们的勇气，不可避免地会被恐慌、僵化与绝望侵蚀。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他心底清晰燃起：不能只当“出题人”。 我需要一支队伍，一支绝对听从我指令、能精准执行我答案的“心腹”团队！ 第二天，张和借口科技大赛做市场调研，硬是拉着满腹心事的父亲，再次钻进了喧嚣的服装批发城。 他没去别家，目标明确，直奔已“站队”的周姐摊位。 人刚到，就听见周姐正跟几个店主围成一圈诉苦： “哎哟，快别提啦！”她用力戳着电脑屏幕，一脸崩溃，“寰宇那一千块是香，可哪是那么好赚的？我那上大学的侄子被我逼着捣鼓了一整天，到现在，连一件衣服的影子都还挂不上去！” 旁边卖童装的老板立刻接腔： “谁说不是！又要营业执照复印件，又要填十几页的表格！俺小学都没念完，哪懂这些弯弯绕？这钱……算了算了，不要了行不！” 张之平站在人群外边，听着这些一线商户最真实的抱怨，看着周姐他们在钱和麻烦之间左右为难，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 当晚，张之平的书房气压低沉。 桌上摊着两份东西：左边是陈大卫那份写着资金链即将断裂的报告，像个冰冷的催命符；右边，是他白天在市场里亲手记下的滚烫抱怨，尽是商家对那复杂后台的哀嚎。 就在这时，张和突然从自己房间跑了出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画满草稿的A4纸——那是他和王浩、苏念一起琢磨的“无人值守智慧门禁”草图。他把图纸往父亲面前一铺，小手指着上面标注“图像识别”的模块，带着点孩子气的急切问： “爸！苏念姐说啦，这扇门以后连学生证上的照片和号码都能认出来呢！” 他扬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你说，它能不能……再厉害一点点？比如，学会认衣服上这小吊牌，还有零食盒子上的这些条条道道？要是能，我们去小卖部是不是就不用排队给钱啦？” 孩子这充满想象力的问话，如同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点亮了张之平脑中混沌的思绪！ 他猛地盯住儿子天真的脸，又急速低头扫向那份记满商户流失的报告。 吊牌……条形码……图像识别…… ——还有比这更简单粗暴的“一键上货”吗？！ 他像是被电流击中，“腾”一下站起来，动作太急，身后的茶杯被带翻在地都顾不上，一把抓起电话，声音都激动得变调了： “王涛！立刻！马上！把所有技术骨干给我叫起来，紧急会议！” 第119章 门禁系统 星火科技会议室的灯光，硬是撑到了深夜。 那点刚燃起的希望苗头，转眼就被更深的无力感浇灭。技术总监陈璐和CEO陈大卫，像两堵墙，把张之平的前路堵得严严实实。冰冷的技术难题和赤裸裸的商业规则，像沉重的铁轮，狠狠碾碎了他从儿子那里得来的那份灵感。 他想说点什么，嗓子眼却像被什么死死堵住，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窒息的沉默漫延开，最终，会议只能在一片压抑中草草收场。 。。。 深夜，张和没在家。 他窝在“少年派俱乐部”——那个由旧仓库改造的秘密基地里，正和王浩、苏念一起，为科技大赛的“无人值守智慧门禁”做最后的冲刺。 “不行！还是不行！”王浩烦躁地抓乱头发，屏幕上，摄像头捕捉的参赛证图像糊成一团浆糊，“光线稍微弱点，苏念你这程序就发怵！根本认不出编号！” 苏念紧锁着眉头，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拼命优化着算法核心。 张和却异常沉默。他盯着那片模糊的光影，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父亲那个被陈璐他们批成“天方夜谭”、无情否决的构想，说到底，还是缺了点东西。 一个真实的、能点燃一切的“证据”——一个成年人的眼睛能看到、手指能触碰到的东西。 大人的世界里挤满了经验和成规。他们只相信那些看得见、摸得着、能用眼前逻辑解释清楚的东西。 空口讲未来？苍白得可笑。 张和在心底对自己斩钉截铁地说： 得先做个能让他们亲眼看到的“玩具”！ 他的目光终于从那棘手的参赛证难题上移开。 猛地，他从那个塞得鼓囊囊的大书包里倒出一堆东西——下午刚从妈妈衣柜里“借”来的各色吊牌，彩虹般倾泻在桌上，铺了满眼。 他把吊牌像扑克一样在地板上展平，推到王浩和苏念面前。 “来，换个玩法。” 两人抬头，脸上写满了问号。 张和指着那堆花花绿绿的吊牌： “门禁系统，先放放。玩点更基础的。” 他转向苏念： “苏念，重写一个最底层的程序。什么衣服款式、材质……统统丢一边！” “就让它干两件事！” 他捏起一张印着红色“耐克”大勾的吊牌，上面潦草地标着一个黑色的“50”： “第一，”他的指尖敲了敲那个飞扬的勾，“让它认得出所有主流运动品牌的经典LOGO。” “第二，”指尖滑过那个歪扭的数字，“让它能准确读出吊牌上这种手写的价格数字！” 看着两张更懵的脸，张和的语气不容置疑： “别急着教它认复杂的衣服。” “我们的系统，得先从识读这些价签学起！” …… 秘密基地里，苏念的眉头锁得紧紧的。 屏幕一分为二：左边是摄像头捕捉的彩色价签，右边则是她小程序的最终判决。 “耐克，过！” “阿迪达斯，过！” “李宁，过！” 上半程完美通关。正如张和所言，识别那些印刷精美的大牌标志，对她的小家伙来说，轻松得像场热身。 然而，下一关测试陡转直下。 王浩拿了张手写“￥88”的价签凑到镜头前。屏幕上的数字颤抖了几下，竟蹦出个“￥86”。 “又错了！”王浩急得差点跳起来，拳头差点砸向桌面，“它抽风吗？八六都分不清？” 苏念没吭声，只是咬着嘴唇，重新调整了参数，示意他换一张。 这次是“￥35”。 屏幕上赫然显示：“￥95”。 “邪门了！”王浩眼珠子瞪圆，“这都能把‘3’当‘9’？” 接下来近一小时，近百张龙飞凤舞的手写价签测试，像一盆盆冷水兜头浇下。程序的出错率更是离谱——直逼四成。在它看似严谨的识别逻辑里，这些潦草的数字仿佛成了无解的乱码。 这根看似细小却无比尖锐的刺，就这样被苏念带回了家。 书房里，她直接把程序和难题推给了父亲——复旦大学计算机系的苏文华教授。 苏教授推了推老花镜，目光掠过屏幕上那个有些幼稚的“识价签”界面，嘴角微扬：“小家伙想法不错？”眼中藏着慈爱。看完简洁的LOGO识别代码，他眸底掠过一丝赞许。 可当苏念展示那一叠千奇百错的手写数字案例，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眉头微蹙，学者特有的凝重浮了上来。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目光直指问题核心： “念念，你真以为它只是在学‘认数’？” 苏念不解地点头。 苏教授却轻轻摇头，指尖点着屏幕上那个被错读的“5”，字字清晰： “不，孩子。这不是简单的认数，这叫‘手写体识别’——是‘模式识别’这座大山里最难啃的骨头之一。”他顺手在纸上写出几个形态各异的“5”，摊给女儿看： “瞧，这是我的‘5’，你的‘5’，还有王浩那个‘5’——对它来说，这根本就是三幅风格迥异的抽象画！多几道笔锋，少一点弧度，在程序眼里，可能是隔着一道沟堑。” 他语调里带着无奈： “要让它明白这些个画风独特的符号，骨子里都是‘5’？这背后，需要的是成千上万人的书写印记，是精妙到骨子里的算法模型支撑。” 看着女儿困惑的脸，他轻叹一声道出了真相： “说真的，别说你这小家伙。就我们实验室那些顶尖的研究生，为了搞定这类难题，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 “以你们小学生的知识储备和能调动的资源……想要解决它？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与此同时，星火科技内部，沉重得令人窒息。 寰宇互联那场不惜代价的补贴战争，如同一台开足马力的巨型抽水机，正疯狂抽干着神农平台上本就脆弱的商家根基。 CEO陈大卫脸色铁青，将一份最新的商家流失报告狠狠摔在会议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会议室： “才一个月！活跃商家就流失了整整七成！寰宇的现金补贴是毒药！在掘我们的命根！” “我等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将一份紧急提案推到了董事长张之平面前：“我正式提议，立即中止‘神农计划’！把所有资源转向投资人更看好的B端智慧公交项目！必须断臂！才能求生！” 这提议犹如一枚引爆的炸弹，瞬间在会议室内炸开。本就紧绷的公司氛围，裂痕骤显，人心惶惶。 第120章 大家来找茬 得知“手写体识别”这个恐怖的难题后，张和眉头紧锁。 第二天在学校走廊，班主任刘芸老师崩溃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我的老天！眼睛都要看瞎了！” “这2写的，尾巴翘得能上天！ 说者无心。 话落在路过的张和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标准！ 课本印的！ 工工整整！ 电光火石间，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破局关键，豁然开朗！ 症结根本不在于让机器去学习人类那千变万化的潦草笔迹！ 而在于—— 统一规则！让所有人用一种‘标准’的、机器轻易能懂的方式，去‘教’它！ 张和心脏狂跳，再也顾不上其他！他冲出教学楼，奔到公共电话亭，掏出所有硬币塞进去，拨通了市场部王涛的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王涛疲惫嘶哑的声音：“喂？” “王涛叔叔，是我，张和！” “小老板？”王涛的声音带着诧异和掩饰不住的沉重。 张和深吸一口气，用孩童口吻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指令： “听着，你现在立刻放下手里所有事！去服装批发市场，找那个周姐！” “告诉她，我爸想到了一个新‘游戏’，一个能打败寰宇那坏蛋的新游戏！” “这个游戏，需要她，还有市场里所有的叔叔阿姨——一起来玩！” 服装批发市场，周姐靓衣坊。 王涛攥紧了手里残留着八岁孩子不容置疑声音的电话，深吸一口气。要干的事，想想都荒唐得离谱，像场怪梦。 他顶着发麻的头皮，踏进了店门。 “周姐，忙着呢？”脸上挤出的笑，自己都觉得硌硬。 周姐正指挥工人打包，瞥见是他，白眼就甩了过来：“没完了？你们那破后台我用不了！寰宇那边说了，下个月补贴再翻倍！” “今天不聊后台。”王涛清了清嗓，努力压下声音里的心虚，“我是来……请您玩个游戏。” “游戏？”周姐像打量外星怪物似的停下手，“小王，你老板把你逼疯了吧？公司都快黄了，还有这闲心？” 王涛脸上火烧火燎，硬着头皮把张和教的话往外倒：“是我们董事长……他儿子，琢磨出个法子，能治寰宇。这游戏，得靠您，还有咱市场里所有老少爷们儿一块玩儿。” 周姐一愣，随即乐得拍腿直笑：“董事长儿子？那个报纸吹的神童？八岁小屁孩能想出招治寰宇？还玩游戏？你们星火是真没辙了，拿小孩儿当幌子了吧？” 旁边的工人跟着哄堂大笑。 王涛杵在原地，脸皮像被人抽了几巴掌，恨不得钻地缝。可董事长那信任的眼神，公司摇摇欲坠的惨样，在脑子里打转——他没退路。 猛地一咬牙，他掏出一百块，“啪”地拍在收银台上：“周姐！就当我求您！陪我玩十分钟！十分钟后您觉着没劲，这钱算我请喝茶！” 看着那像要破釜沉舟的架势，周姐脸上的笑敛了。她瞧瞧王涛，又瞅瞅桌上那张红票子，终于叹口气：“行吧行吧，算我欠你的。我倒要瞧瞧，你们爷俩能整啥幺蛾子！” …… 当天下午，星火科技的神农平台后台，静悄悄地挂上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新功能。 名字直白——“大家来找茬”。 功能简单到极致：商家登录后，系统会随机弹出一张模糊处理的、不知谁手写的价格标签图。图下，就俩空框框要填。 同时，一条官方公告通过扣扣群，砸进了所有注册商家的屏幕： 【活动公告：大家来找茬，争当诚信商家】 为提升平台数据精准度，特举办“大家来找茬”有奖活动！ 成功输入100个正确价格数字，即可点亮店铺首页专属“诚信商家”小红旗图标！ 加送100Q币奖励！ …… 寰宇互联总部，市场部。 一份报告被送到上层。 “……分析结论：星火科技在技术与商业正面战场无力抗衡，此‘找茬’游戏逻辑幼稚，奖励微薄，纯属拖延时间、安抚商户的无奈之举，无异于黔驴技穷。” CEO哈里森和CTO林枫扫过报告，相视一笑，眼底尽是轻蔑。 “So childish。”哈里森晃着咖啡杯，摇头。 林枫仰在椅背，双手抱胸，下达审判：“自欺欺人罢了。放弃技术竞争，搞这种积分过家家，苟延残喘。” 哈里森抿了口咖啡：“不用理睬这种垂死挣扎。继续加码补贴，把他们逼到墙角。” “他们资金链，撑不到月底。” …… 服装批发市场，周姐档口。 “哎呦这‘8’写得像‘6’，到底多少？” “老李！快瞅瞅，这‘35’还是‘95’？” “哈！又对了！再二十个，小红旗到手！” 整个市场像是集体中了邪。往日里忙着掐架砍价的老板们，此刻全猫在电脑前，瞪大眼珠，沉浸在那“幼稚”的游戏里。 首页“诚信商家”的小红旗，像枚无形的勋章，狠狠戳中商户们心里最朴实的虚荣。那100Q币，更够在自家娃面前狠狠得瑟一把。 荣誉加实惠，双管齐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找茬”运动，席卷而起！ 成千上万的商户在为小红旗和Q币疯狂“内卷”时，浑然不觉自己正扮演的角色。 他们，成了星火科技AI模型背后——最庞大、最敬业、也最廉价的一群人工数据标注员！ 海量的、经无数双眼睛交叉验证的高质量手写体数字标注数据，如百川归海，从全国的批发市场奔涌进星火那饥渴的服务器。 …… 深夜，苏念家中，书房灯亮如昼。 苏文华教授推着老花镜，死死盯着女儿屏幕上那条狂飙的数据曲线，震撼到失语。 “这……怎么可能？！”他指着屏幕，声音发抖。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他曾断言“绝无可能解决”的手写体识别模型实时准确率。 那数字，正以完全颠覆常识、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蹿！ 30%… 50%… 70%… 90%… 最终，稳稳地定在95。8%！ “念念，你…你们到底怎么做到的？”苏教授望着女儿，世界观遭受重击。 “爸，我们没用新技术。” “我们只是……把问题弄的简单了一点。” 苏教授喃喃自语： “这…是社会工程学的奇迹！” 【亲爱的读者，如果认为内容可以，记得加入书架哦，方便下次阅读~】 第121章 当是搭积木 服装批发市场，周姐的档口“靓衣坊”里，弥漫着新布料的微尘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周姐的侄子小军，刚放寒假的名牌大学生，此刻对着崭新电脑抓耳挠腮，额头见汗。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计算机二级证，在“寰宇市集”那堪比火箭控制台的后台跟前，简直像张废纸。 “姑妈！真不行！”小军揪着头发，濒临崩溃，“又说图不行！必须800x800像素、PNG格式、纯白透明背景！我用了外国朋友的专业软件，传上去还是报错！” 收银台边上，周姐“咔哒咔哒”磕着瓜子，冷眼瞧着这个在亲戚堆里向来鼻孔朝天的大学生侄子被电脑折磨得满脸是汗。她那描画精心的眉毛不耐烦地一挑。 “鼓捣俩钟头了，一件没挂上去？”她把瓜子皮精准吐进桶里，语气里的嫌弃毫不遮掩，“还学计算机的呢！一千块补贴都挣不到？指望你，我早饿死了！” “姑妈！这真不赖我技术！”小军委屈得差点跳起来，“是他们系统变态！您瞅瞅，光填商家基本信息就有十几页，比高考报名表还厚！要执照高清扫描、税务编号官方认证……我一学生，上哪儿给您淘登这些去啊？” 周姐对这千把块的补贴彻底死心，刚想让这倒霉侄子关机滚蛋—— 那个熟悉的身影，夹着台普通笔记本，又一次进了门。 是王涛。 “周姐。”这次他脸上没了之前的急切讨好，反倒平添了几分让人摸不透的底气。 周姐一见他，白眼差点翻上天，手里的半把瓜子“啪”地砸在桌上：“怎么又是你？说多少遍了，太麻烦，没空！瞅见没？正经大学生都摆不平，你们就别白费劲了！” 王涛笑了笑，没像往常那样争辩。他只是轻手轻脚地把笔记本放在堆满账本和计算器的收银台上，掀开了盖。 “周姐，今天不‘说’事儿。” 屏幕亮起，弹出个极其简洁、画面卡通的登录界面，上面一棵生机勃勃的小嫩芽图标——“神农开店通”。 “请您来‘玩’的。” 周姐撇撇嘴：“玩？忙得脚打后脑勺，谁有闲心陪你们玩过家家！” “就十分钟，”王涛语气真诚，指着挂钟，“您当是搭积木试试。十分钟后您还嫌麻烦，我麻溜儿走人，绝不纠缠。” 周姐看着王涛那笃定的眼神，好奇心到底占了上风。她蹭回椅子，没好气道：“行！十分钟！我倒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旁边被寰宇后台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的小军也蹭过来，想瞅瞅这被姑妈贬成渣的“土玩意儿”能多简单。 “周姐，”王涛指着屏幕，“先给铺子起个响亮名儿。” “周姐靓衣坊，”周姐脱口而出，“简单好记。” 王涛输入名字，一点确定。屏幕一闪，出现个像空白画板的店铺页面。左边几个可爱图标：小货架、小衣裳、小价签，贴纸似的。 “周姐，开始‘搭积木’吧。”王涛把鼠标递过去，“想把货架摆哪儿，拖过去就行。” 周姐鼠标都捏不稳，笨拙地尝试着，把“货架”图标拖到了页面中间。 神奇！一个漂亮的、带粉色花边的虚拟货架瞬间出现，自带柔光效果。 “哎？”周姐眼睛倏地亮了，好像……有点意思？ “现在，把衣服挂上去，”王涛接着道，“用您的数码相机对着衣服拍一张，把照片拖到这个‘商品’图标上，其余别管。” 周姐狐疑地拿起旁边几百块的傻瓜相机，对着墙上一件新款碎花裙子“咔嚓”一下。她连上电脑，学着王涛的样子，把那张甚至有点过曝的照片，拖到了“商品”图标上。 没有“PNG格式”警告！没有“800像素”报错！ 照片“咻”地上传成功，自动生成了商品链接。 “再把这衣服，拖到货架上。” 周姐一拖，裙子图片稳稳当当地“挂”在了货架上，尺寸位置刚刚好。 “最后一步，标个价。”王涛指向“价格标签”。 周姐把标签拖到裙子下方，弹出个简单的数字框。她用“一指禅”艰难地敲下“35”，点确定。 一个漂亮的“￥35。00”价签立刻跳出！ 整个过程，简直行云流水，简单得让人发懵！ 周姐彻底被这“搭积木”迷住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十分钟？拖货架、挂衣服……不到半个钟头，一个图文并茂、有模有样的线上店铺，竟然被她这个连鼠标都哆嗦的“电脑白痴”亲手搭成了！店里最火的十几款春装，全挂了上去！ 再看她的大学生侄子小军，蹲在“寰宇市集”那个变态后台前折腾了近三个钟头，还在为一个“背景不纯白透明”的图片格式苦苦挣扎。 就在这时—— “叮咚！您有新订单，请及时处理！”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天籁的提示音，猛地从周姐面前的笔记本里蹦了出来！ 周姐吓得一哆嗦，茫然看向王涛：“这……这啥动静？” 王涛脸上绽开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周姐，恭喜。您做成第一单了。” 原来，王涛已悄悄用扣扣把周姐的新店链接，分享给了几个星火科技的女同事。 周姐死死盯着后台那清晰无比的订单和通过“神农宝”到账的三十五块钱，张着嘴，激动得半个字都挤不出来！这……这简单粗暴的力量，征服了她！ “天……天爷！这就……卖出去了？！”她指着屏幕，手指头都在抖。 她“腾”地站起，抢过侄子面前的键盘，在三百多人的“服装市场商户交流群”（扣扣群）里，用“一指禅”狠命戳出一行字： “姐妹们！都别去寰宇受那洋罪了！快看！老娘开网店了！刚开张就成交一件！星火那‘开店通’，连我这老太婆都会用！神了！” 店铺链接、收款截图，她一股脑儿甩进了群里。 …… 寰宇互联总部，CTO办公室。 林枫盯着后台那惨不忍睹、远低于预期的商家注册数，眉头拧成了疙瘩。上千块的补贴砸下去，连个响动都没有？！这不科学！ “林总！出……出大事了！”市场部助理冲进来，脸色惨白，报告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补……补贴没效果！魔都……魔都那边的小商户，都用上一个叫‘开店通’的东西，正……正在他们的扣扣群里像瘟疫一样疯传！” 林枫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想不通，凭着自己雄厚的资本和顶尖技术打造的完美商业蓝图，怎么就又被那该死的网吧公司，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土法子”，这么轻易地给……绕过去了！ 第122章 少年派俱乐部 寰宇总部顶层会议室。 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美方CEO哈里森“啪”地将那份报告摔在桌面上，像摔碎一片薄冰，瞬间刺破了室内的死寂。那份详细描述“开店通”病毒般扩散的报告，在光洁的桌面滑开。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惯有的精英从容荡然无存，只剩下领地被侵犯后冰冷的怒火。 “Lin！” 哈里森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向林枫心口，“砸进去的几百万美金，最顶尖的团队，就败在这么一群…玩搭积木的‘草根’手里？！”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咬紧的牙缝里生生挤出，带着千钧之力猛然砸下：“现在！立刻！给我摆平它——不计代价！” 林枫僵在原地，脸上惯有的倨傲瞬间褪去，血色全无。 他视若生命根基的技术壁垒、引以为傲的设计逻辑，在星火科技那套不讲道理、直击要害的“土办法”面前，轰然崩塌。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碾碎。 常规路数已然失效。星火这艘不起眼的小舢板，竟不知何时披上了亿万“草根”撑起的无形巨盾。 一个冰冷的念头，骤然在他脑中破壳而出—— 既然从产品上无法战胜？那就撕碎他们对你的信任！ …… 与此相隔仿佛另一个世界。 校园里，张和依旧扮演着那个成绩平平、沉迷游戏的“普通学生”。外界商界惊涛拍岸的巨响，似乎传不到这角落。 周一班会。班主任刘老师清了清嗓子，笑容温和地站在讲台前宣布的消息，让全班瞬间响起一阵压抑的低语。 “‘魔都青少年科创大赛’，报名今天开始！” 老师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鼓励扫过全班，“是个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同学们，拿出真本事，为咱们实验小学争光！” 下课铃陡然炸响，教室里的兴奋像被点燃的引信，瞬间融入喧闹的校园。 就在这时，一群初中部的男生横冲直撞般涌了进来。为首的少年身形挺拔，市重点校服穿得一丝不苟，下巴微扬，带着种与生俱来的睥睨。正是去年的科创冠军，龙星宇——教育局李科长的外甥。 七八个跟班簇拥着他，前呼后拥，气势凌人，活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这行人旁若无人地停在了小学部的宣传栏前。龙星宇的目光如鹰隼，精准地攫住了那张崭新的科创海报。 嘴角一翘，他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卷图纸，“哗啦”在忠心的小弟面前抖开，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四周探头探脑的小学生们听得清清楚楚。 “瞧瞧，我今年的新玩意儿——‘多功能清洁机器人’！” 图纸上线条流畅、充满未来感的机器人模型，零件明细里赫然标着一连串昂贵的进口标签。 “核心部件，”龙星宇故意拖长了调子，得意几乎溢出，“全是我舅从德国弄来的顶尖货。光说这动态平衡系统，”他伸出根手指，笃定地晃了晃，“没几万块下不来！” 围观的小学生里，几双眼睛立刻瞪圆了，惊叹的低呼声隐隐响起。 龙星宇显然极其享受这聚焦于身的灼热目光。 他目光倨傲地扫过四周穿着实验小学校服的“学弟学妹”，清晰而响亮地宣告： “今年的冠军，舍我其谁？” 他故意顿了顿，声调又抬高几分，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也奉劝某些小学的，”他嘴角带着讥讽，“别再拿什么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零件来现眼了，咱丢不起那人。” 这番羞辱，如同扔进了平静水面的一块大石。 不偏不倚，刚走出教室、准备找张和商量项目细节的王浩与苏念，将每个字都听得分明！ 王浩那张圆乎乎的脸庞，“腾”地一下涨成了紫红色！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陷进掌心的肉里。“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连一向沉静的苏念也紧紧咬住了下唇，镜片后那双聪慧的眼睛里，少见的怒火升腾起来。 “你说谁呢！”王浩炸了毛的豹子般，第一个冲了上去，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凭啥看不起人！捡来的零件怎么了？有胆子咱赛场上见真本事！” 苏念紧随其后，声音清冽得像碎冰：“龙同学，科技创新，核心在创意，不在堆砌昂贵的配件。” 龙星宇眉毛一挑，尚未开口，身边一个跟班就按捺不住跳出来，指着王浩的鼻子嚣张道：“嘿！谁跟你们说话了？敢跟我们龙哥叫板？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一个破烂王，一个书蛀虫，还想跟市冠军掰手腕？”另一个也帮腔，“趁早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眼看火星子就要溅起。 一个平稳、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适时地在王浩和苏念身后响起。 “行了，跟他们费什么口舌。” 不知何时，张和已然站到了伙伴身边。他看都懒得看龙星宇那伙人，带着点无奈，拍了拍王浩紧绷的肩膀。 “怕了？” 张和脸上绽开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让人安稳、不容置疑的自信。 “咱的‘未来守护者’，”他下巴微抬，视线终于落到龙星宇那张因惊愕而略显僵硬的脸上，眼神平静却锐利如刀，“比他那个只会吭哧吭哧扫地的东西，厉害一万倍！” 他一把拉起王浩和苏念的手，目光直视这位所谓的冠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报名去。” “让他开开眼，什么才叫真家伙！” 张和简单几句话，仿佛带着魔力。王浩胸口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烧成了昂扬的战意！苏念眼中也只剩下了坚定。 对啊！怕个啥！ 他们的项目，才是最厉害的！ “少年派俱乐部”的第一份正式宣战，在此刻敲定：拿下科创大赛冠军，把龙星宇那副趾高气扬的冠军架子，狠狠拽下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寰宇互联总部。 那位刚在魔都铩羽的技术鬼才林枫，已经拨通了国内最大水军头目——“千面狐”的电话。 线路接通，没有任何寒暄，冰冷的声音刺入话筒： “一个月内，给我备好一千个干净的商家马甲……” 第123章 智慧门禁 少年派俱乐部的秘密基地里，张和他们三人正围着“智慧门禁”的原型机做最后调试。 “还是差点儿意思！”王浩盯着那台灰蒙蒙的机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猛地，他眼睛一亮，从旁边堆满电子元件的纸箱里翻出一串彩色的LED灯带，兴奋道：“给它加这个！跑马灯！绝对亮眼！” “不行！”苏念扶了下眼镜，语气斩钉截铁，“这纯属增加无用功耗，闪烁的灯光还会造成光污染，严重干扰摄像头识别精度！根本不科学！” “什么功耗？光污染？”王浩嚷嚷起来，“技术再牛，样子这么呆板谁稀罕用？你这就是典型的技术脑，压根不考虑市场！” “市场需要的是稳定精准，不是花拳绣腿！”苏念寸步不让，指着自己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声音冷冰冰的，“我的算法已经优化到极限了，绝不能因为你那点审美，引入任何不稳定因素！” “我不管！灯必须装！”王浩也上了犟劲，觉得自己的专业领域被轻视了，“要不咱这玩意就是个冷冰冰的铁疙瘩！” “我坚决反对！这会毁了整个项目的严谨性！”苏念同样毫不退缩。 两人针尖对麦芒，僵持不下。眼看火气越烧越旺，王浩甚至耍起了性子，一把将灯带拍在桌上，气鼓鼓地甩出狠话：“你不让装灯，这硬件活儿我也撂挑子了！你自己看着办！” 苏念脸色一白，没料到王浩会用罢工作要挟。团队眼看就要因为这小小的灯带分崩离析。 一直静默旁观的张和，这时才动了。他没劝架，也没评判谁对谁错。只是从那张堆满零件的乒乓球台上轻轻跃下，坐到了火药味十足的两人中间。他像是回忆着什么，带着点孩子气的口吻，开口讲起了故事： “我爸以前在工厂上班，他们车间那台最大最大的机器顶上，就两个灯。”张和声音不高，却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两个气头上的人不由得侧耳。 “一盏绿灯，一盏红灯。”他继续说，“我爸说，只要绿灯一直亮着，就说明机器健康，大家安心干活。可要是那红灯突然‘滴滴滴’地闪起来。。。” 他顿了顿，“那就是坏了，危险了。所有人得立马停手，找师傅救命。” 张和仰起头，看着两个正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伙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总结道： “我爸爸说，这两个灯都有用，少了哪个都不行。绿灯让大家安心，红灯让大家警惕。它们虽然只是两个小灯泡，却是整个车间里所有工人的‘眼睛’。” 这个极其简单的，甚至有些幼稚的“红绿灯”比喻，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瞬间击中了苏念！ 她那颗被“单一高精度识别”这个技术难题困住的，聪明的脑袋，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一直在纠结，如何用一种算法，来解决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但张和的故事让她明白，系统，根本不需要用一种方法去解决所有问题！ 系统可以有多种状态，也需要多种不同的“信号”来应对！ “我明白了！” 苏念激动地“豁”然起身，她再也顾不上跟王浩置气，像一阵风一样冲到墙边那块满是涂鸦的小白板前，抓起记号笔，开始疯狂地书写！ “我们根本不需要追求百分之百的单一高精度识别！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状态系统’！” 她的笔尖在白板上飞舞，一个个充满了逻辑美感的方框和箭头，迅速地连接成了一张全新的，充满了智慧的系统架构图。 “当系统识别到用户的学生证，数据比对完全正确时，就是‘通过验证’状态，门禁自动打开，亮起代表安全的‘绿灯’！” “当系统识别到可疑的，比如照片模糊、编号有涂改痕迹的证件时，就进入‘疑似伪造’状态！门禁不会打开，同时亮起代表警惕的‘黄灯’，并且在后台向安保人员发出预警！” “而当系统识别到有人试图用假证件，或者暴力破解时，就直接进入‘确认攻击’状态！门禁系统会立刻锁死，同时亮起最刺眼的‘红灯’，并且拉响最高级别的警报！” 苏念的这个全新的想法，反过来，也完美地满足了王浩对于“酷炫”的追求！ 用不同颜色的灯光，来显示系统不同的安全状态！ 这不仅不“华而不实”，反而成了整个系统里，最直观，最重要，也是最酷的用户交互界面！ “对啊！”王浩也激动地一拍大腿，“绿灯通行，黄灯警告，红灯报警！这……这简直太牛了！比我那个跑马灯酷一万倍！” 两人茅塞顿开，之前所有的争执和不快，都在这个全新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方案面前，烟消云散。 两人相视一笑，那点不快烟消云散，立刻挤到白板前，叽叽喳喳地讨论起“红绿灯”的落实方案。 张和看着他们那股热乎劲，像个老父亲似的笑了起来，心里挺欣慰。 他悄悄退回角落，摸起可乐美滋滋嘬了一口，却又忍不住暗想：唉，哄孩子可真累。 偏是这副“功臣”模样，被突然回头的苏念逮个正着。 苏念的目光扫过他那张得意忘形的脸——仿佛刚摘了星星一般，再落到白板上那个因他一个“小故事”就横空出世的天才方案。 镜片后眸光一闪，疑惑和怀疑第一次沉甸甸地漫上来。 这家伙… 真就只是讲了个“从爸爸那听来的”，关于工厂红绿灯的小故事？ …… 魔都市青少年活动中心，科技创新大赛的报名现场人声鼎沸。 三个平均年龄不到九岁的孩子，抬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其貌不扬”的机器，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正是“少年派俱乐部”的全体成员——张和、王浩与苏念。 他们今天带来的，是经过“红绿灯理论”魔改升级后的“未来守护者2。0”原型机。 虽然外壳依旧是那个从废品站淘来的旧服务器机箱，充满了饱经风霜的划痕。但此刻，机箱的正面却被巧妙地嵌入了一排LED灯带，原本冰冷的指示灯也被替换成了红、黄、绿三种颜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 第124章 赛博朋克 “同学，你们……这也要参赛？” “当然要！” 王浩腰板挺得笔直：“这可是全世界最酷的门禁！” “我说是谁闹腾呢，敢情是实验小学的几位''天才''呀。” 三人猛一回头，正是龙星宇。 他看了一眼几人的作品，直接笑了：“就这些破玩意，也能参赛？” “这是亮灯提醒收废品的师傅，赶紧来收拾吧？” 哄笑声立刻炸开，一道道鄙视的目光扎过来。 苏念的脸色瞬间失了血色，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可这次，王浩的怒火却没窜上来，张和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见识浅了吧？这叫赛博朋克。” “赛……赛博朋克？” 龙星宇的笑声卡卡住了，他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 王浩懒得再看对方那傻样子，白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 同一时间，星火科技总部会议室里的空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滚烫与膨胀。 市场总监王涛用激光笔戳着投影幕布上那根近乎垂直蹿升的红线，声音激动得发颤：“董事长，各位同僚！''开店通''的大获成功，正带着''神农平台''的用户和商家数量坐着火箭往上冲！” 掌声立刻热烈地响成一片。 后排角落里，新来的数据分析师小林迟疑地举了下手，声音在兴奋的浪潮里显得有点怯：“王总监……我这边还有一组数据，也算是……好消息？” “快说！”王涛正春风得意。 小林连忙把数据拖到大屏幕上：“我在整理新注册商家报表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他指着屏幕中央被特意标红的那块区域，“这一周新注册的店里，整整一半都是倒腾二手手机、名牌电脑这种高价电子产品的。而且……” “这些店的交易流水大得吓人，更奇怪的是，几乎没有售后纠纷和退款的单子，简直是……''完美''商家。” 会议室里，短暂的安静后，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太好啦！说明我们平台号召力十足啊，高端货也愿意来卖了！”一位主管拍着桌子喊道。 王涛满面红光，觉得这荣耀理所当然属于自己麾下的市场部：“这不正是平台口碑的金字招牌吗？太好了！下周一例会，把这批商家树为先进典型！好好宣传！”谁也没留意到小林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云——这数据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心头发毛，真没鬼？ 而在热闹的青少年活动中心，刚张贴出来的初赛分组名单上，“未来守护者”和它的三个小发明者，早已被挤到了名单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仿佛被遗忘的注脚。 星火科技的神农平台，此时与所有新入驻的“手机数码”商家紧密联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迎新春大促销”。最新款的诺基亚、摩托罗拉，标价竟然比批发市场的进货价还要低三成！ 这折扣就像一块巨石砸进湖水，掀起的狂涛瞬间席卷了整个平台。如潮的用户涌了进来，订单像暴雪一样砸向这些“金字招牌”商家。这火爆景象，甚至动摇了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真实商户的心。 服装批发市场的周大姐就是其中一个。靠着“开店通”，小网店的流水都快赶上半个实体店了，她对神农平台的信任一天比一天深。瞅着平台上那些低得离谱的手机价，她心动了。 “姐妹们辛苦了一年，该发点像样的年终奖了！”一狠心，她咬咬牙，把辛苦攒下的、足有近十万的血汗钱一股脑儿投了进去，在那几家“最优质”的店铺里大批抢购打折手机。她眼前甚至浮现出店员们拿到崭新手机时那惊喜雀跃的样子。 她不知道，一张由冰冷丝线和深藏恨意交织的巨网，早已无声无息地收紧了线头。 周一，凌晨四点。京城寰宇互联总部的灯火依然刺破夜空。 林枫俯瞰着城市沉睡的轮廓，面色阴冷。 他拿起加密卫星电话，拨通“千面狐”的号码，只吐出两个字： “收网。” 指令下达瞬间，一场针对星火科技的毁灭性打击，轰然爆发！ 神农平台上，所有参与促销的“优质店铺”，集体消失！ 商品下架，客服账号注销，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上千个“干净”的商家身份，利用平台结算规则中一个极其隐蔽的漏洞，将托管在神农宝里的数百万预付款，在几分钟内提现一空，并通过地下钱庄网络消失无踪！ 周一，早上九点。 满怀期待的用户打开神农平台，看到的却是冰冷的提示： 【对不起，您访问的店铺不存在。】 订单失效，钱款不翼而飞！ 短暂的错愕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骗子！星火科技是骗子！” “我的钱呢！几千块买的手机啊！” “退钱！立刻退钱！” 星火科技的客服电话在半小时内被打爆，上百条线路同时占线，急促的铃声如同末日警钟。愤怒的用户从四面八方涌来，挤满公司楼道，高喊着口号，要求归还血汗钱！ 周姐也在人群中。她双眼通红，泪痕未干，往日精明荡然无存。她像头被逼入绝境的母狮，冲到前台，对着吓傻的工作人员嘶喊： “你们是骗子！还我的血汗钱！” “那是我攒了一年的辛苦钱啊！你们怎么能这么骗人！” 网络上，早已准备好的水军疯狂带节奏。一篇篇煽动性文章病毒般占领各大论坛头条： 《惊天骗局！神农平台监守自盗，数百万用户资金一夜蒸发！》 《星火科技：创业神话还是华夏最大骗局？》 《揭秘星火科技背后资本黑幕，庞氏骗局？》 负面舆论如山呼海啸，将星火科技的信誉打入深渊。 更致命的是，寰宇互联“匿名”向主流财经媒体提供“内部消息”，暗示星火科技资金链早已断裂，濒临破产，这次促销就是圈钱跑路的最后疯狂！ …… 星火科技紧急会议室内，死一般寂静。 董事长张之平、CEO陈大卫和所有核心高管面无人色。他们看着后台那触目惊心的数百万资金黑洞，听着窗外愤怒人群的声浪，浏览着网络上恶毒的舆论攻击。 手脚冰凉，大脑空白。 完了。 所有人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不是攻击产品，不是攻击技术。这是一记精准致命的釜底抽薪，狠狠砸在了这家公司最脆弱的命脉上。 公司的信任体系，在一夜之间，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