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月玄星痕》 第一章:玄极殿 豫州,山南。 一座两层木楼矗立在山脚小镇的中心地段,木楼外面的木件,漆花已经脱落大半,露出里面黝黑带着细微龟裂的表面,给人一种看一眼就能感到岁月沧桑的感觉。 一块同样沧桑的招牌,挂在木楼的西南角,招牌上刻着“山南客栈”四个大字,只是在这四个大字的最上端,一个血红色的圆圈里面,刻着一个同样血红色的“玄”字。 木楼内一张表面黝黑的柜台后,一个年纪约五十上下的男人,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袍,正低头专心地打着算盘,一旁的伙计坐在一条长凳上,靠着墙壁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如小鸡啄米一般。 而在柜台前面的大厅,则稀疏地坐着十几条汉子,这些汉子都是车夫,他们每天都会到这里等生意,不管是拉人还是拉货,只要合适,都可以接。 这是玄极殿在山南这座小镇的一处分号,玄极殿是一个江湖组织,什么活都接,包括暗杀、贩卖消息,甚至连压货、保镖、车马行这些也做,总之只要是能赚钱的都做。 不过这个组织很是神秘,核心人物到现在都是无人知晓是谁,接到生意,会在各地分号公开展示出来,谁愿意做,谁都可以去接,玄极殿只是提取固定抽成,倒也是童叟无欺。 只是在山南这个小镇,地理位置偏僻,小镇上人口也不多,因此只能做些车马行及典当这些低端生意,其中最主要生意还是车马行,就是山民将收获的山货运出,然后再换回各种生活必需品。 这对于山民来说,即省去了买马车的钱,而同时又能养活车行的人,算是互惠双利,在山货大丰收的季节,这里的生意也相当的火爆。 此时已接近午时,就在一众人觉得不会有生意过来,正准备收摊回家吃饭,一个手拿木棍,约莫十六岁左右的半大孩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柜台前,对着掌柜的道:“掌柜的好,我想租辆车。” 掌柜的听了,抬头看了眼前那孩子一眼笑了笑道:“你要租车?拉人还是拉货啊?” 那孩子闻言道:“拉人,也就两人,只需要一般的马车即可,目的地是余桂城。” 掌柜的一听,“哦”了一声道:“山南到余桂城,可有五百多里,一来一回就是千里之遥。” 那孩子听了,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该多少银子,我照付就是了。” 掌柜的闻言,也是一点头,随即对着柜台前那十几个汉子吆喝一声道:“你们有愿意拉人到余桂城的吗?有就过来,没有就挂牌了啊。” 所谓挂牌,就是将现场没人接的生意写在一张牌子上挂出,等着愿意接这单生意的人来接,如果主顾等不及,可以另外再加钱,若是不着急,则留下联络方式,等有人接了,玄极殿自然派人知会。 不过这些人听了,不由都是对望一眼,均是暗自摇了摇头,像这种拉人的生意,是以距离计价,一般是一里路程算半分银子,五百里就是五两,算是一个大单生意,要知道在大明朝现如今,一个平民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够了,边军士兵军饷一日只有三分银子,一月不足一两。 只是这其中,车夫一路上的开销,包括吃住,主顾是不管的,如此远的距离,舟车劳顿不说,除去必要的开销,实际能落下的,其实少的可怜,还不如做短途生意来的稳妥。 掌柜的吆喝一嗓子后,见没人接单,于是转头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见了,很干脆地掏出五两银子道:“那就挂牌吧,时限三天。” 掌柜的闻言一点头,从柜台里拿出约书填好,约书一共三份,掌柜的拿一份,主顾拿一份,而剩下的那一份则由接这单生意的人拿着。 如果有人接单并做成这比买卖,可以凭借约书到掌柜的这里拿走主顾留下的定金,玄极殿在其中抽成十分之一,如果没有人接,主顾的可以凭借约书从掌柜的这里退走定金,玄极殿在其中抽成再减一半。 而就在那孩子与掌柜的谈着生意的时候,大厅角落里一个伙计在暗中看了那孩子好久,确认不错后,才侧着身子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那孩子接过约书,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掌柜的伸头看了看,名叫张玄度,字体工整,笔画相连之间,隐隐透出金戈铁马之意,不由暗自一点头。 张玄度将约书收好,对掌柜的一抱拳,转身出门而去。 出门右转,是一条小巷,连接两条主街,不过说是小巷,其实却也不小,宽度足可以让三人并肩而行。 张玄度左脚刚踏出巷口,突然空中传来“咻”得一声响,一支弩箭,直射其左腿,对方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好乖乖束手就擒。 这弩箭来得太过突然,但张玄度听声立即一个闪动,弩箭擦着其裤管“夺”的一声射在后面的墙壁上,箭头生生插入其中,露在外面的箭尾犹自晃动不定,可见其力度之大。 这种弩箭,张玄度非常熟悉,自小逃命生涯中,不知道被这弩箭追射过多少次。 在本朝开国之前,帝君得圣教能工巧匠相助,打造各种弩箭,其中打造最多的是连弩,这种弩弓有箭盒,可以实现连发,主要用于骑兵在战场上对敌人的先期压制,只是这种弩箭,羽尾极少,因此准头极低,又因弩箭在空中飞行时,扭曲犹如蛇行一般,因此又被称为“蛇弩”。 只是在战场上那种人挨人的对面厮杀,有没有准头也就无所谓了,只要对着人群扣动搬机,总能中一个。 而现在张玄度面对的这种弩箭,只能单发,因两侧张开幅度比蛇弩大很多,形如苍鹰双翅,又名“鹰弩”,弩身上装备有瞄准射击装置,其精准度远超一般拉弓射箭,而且劲道更大,同时还能大幅度减少射箭人的体力,最利于追捕猎杀,被大量装备到銮卫司。 同时这种弩箭最为阴毒,箭头上开有血槽倒勾,只要被这种箭矢射中,想要拔箭,就会被箭头上的倒勾带下一大块血肉,但若是不拔,又会被血槽不断放血,基本就是无解。 张玄度抬头望去,一条身影正大踏步往这边赶过来,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弩机,显然刚才一箭就是此人射出,再看此人装扮,身着青色窄袖长襟锦袍,腰扣黑铁兽头,脚踏黑面白底方翘头的官靴,正是銮卫司的人。 来人见张玄度能够避开他偷袭的弩箭,脸上掩不住露出讶色,但却依旧不慌,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自己可是銮卫司的小旗。 张玄度见那人现身,沉声道:“我与大人无冤无仇,又未曾作奸犯科,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要对我如此痛下杀手?” 那人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道:“小子,你倒是会装。” 说完扭头望向巷子另外一边道:“你出来。” 片刻后,先前在木楼内溜走的伙计出现在张玄度眼前,那人指着张玄度问道:“你可确认就是他?” 伙计听了,一连地点头,转头看向张玄度,眼中冒出炙热的光芒道:“大人,不会错,这小子正是朝廷下令缉捕的头号逃犯,悬赏可是以黄金计价的,在这方面,小人什么时候错过?” 玄极殿本就有贩卖消息这个生意,虽然山南是个小地方,大半做的也不过是车马行生意,但房子再破,分号再小,也是代表玄极殿,同样也不是就没人要买消息,特别是那些被缉捕的逃犯之类的消息。 而这两个,以前合作过很多次,不过以前都是在分号以外发现逃犯,不像这次,是在分号里交易时发现。 这位銮卫司小旗,一听居然钓上了这么大一条鱼,顿时起了心思,若是他一人将其抓获,将这么大一个悬案给破了,别说是顶头上司总旗跟百户,还有后面的千户,甚至在阁老那里,耳边也许都能响个名头,那以后在銮卫司的前程,岂不是可以平步青云? 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还不是手到擒拿。 那人听完,望着张玄度又是阴阴一笑道:“本官奉旨缉拿逃犯,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免收皮肉之苦,若是还想着反抗,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张玄度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愤然道:“恐怕你奉的旨,不是陛下的圣旨,而是内阁的钧旨吧?” 那人听了,将手中弩弓反插在后背,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还懂得很多嘛,不过……,有区别吗?” 此刀刀长三尺,柄长六寸,厚背薄刃,刀脊为直,刀刃略弧,重九斤九两,正是銮卫司标配“破军刀”。 那人一刀在手,气势顿时一沉,突然一个跨步,往张玄度左肩直刺过来,张玄度一见,身子一晃,刚刚避过,跟着手中木棍一挑,一招“凤点头”,反点其手腕。 这招是棍中小巧打法,手握棍身中部,棍头棍尾皆可用,转破擒拿手。 第二章:清明时节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人见张玄度反应如此之快,脸上得意的神色立即一收,露出一丝凝重,手中长刀内卷,贴着棍身削切过来,若是这招得手,张玄度十根手指立即不保。 没想到张玄度却是双手一松,任由木棍落地,身子同样贴着刀身往前,跟着一拳轰向对方小腹,这一拳竟然隐隐带着一丝风雷之声,又快又急。 那人根本没想到张玄度居然会有如此身手,脸色不由大变,不过此时他身子已经前倾,变招再也来不及,被一拳直接轰中,腹间的铁质兽头都被一拳轰得破碎。 如此大力击中腹部,那人被打得不由自主身子一弓,张玄度顺势右膝一抬,一个膝撞,狠狠撞在其面部,那人顿觉眼前一黑,身子被撞得往后一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记鞭腿跟着抽在其胸膛,其整个人被临空抽飞,背部狠狠撞在后面的墙上,墙壁受此大力一撞,顿时生出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那人从墙壁上滑落,一口口鲜血喷出,鲜血中还带着内脏的碎末,此时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歪着脑袋斜眼看着张玄度,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不解,再看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是不能活了。 张玄度上前几步,从地上捡起“破军刀”,在刀身上屈指一弹,发出一声清澈的轻响。 听得声响,张玄度由衷赞了一声:“好刀。” 说完转头看了那位斜坐在地上已经气绝的銮卫司小旗,嘴角一挑,语带轻蔑道:“就这手艺,还奉旨缉拿逃犯?” 从动手到结束,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旁边的伙计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楞在当场,只觉双腿瘫软,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位銮卫司大人,居然会败在一个半大小子手上,而且还是败得这么快,连几招都没有撑下来,这怎么可能? 张玄度听到响动,转头看了过来,眼神冰冷不带任何表情,那伙计抬眼一看,眼神一接触,身子立即如筛糠一般,浑身抖个不停。 这小子连銮卫司的大人都敢杀,自己这告密的小喽啰,岂还有活路? 这伙计在玄极殿这分号混迹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特别是那些被通缉的亡命之徒,他自己都亲手送进去不少,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感到绝望跟害怕。 这个看似寻常的半大孩子,身上有一股“气”。 大街上走着的小混混,经常欺负老百姓,打架斗殴,身上都会有一股孽气,若是杀过人,这股孽气就变成了杀气,一般人看了就会感到害怕,会绕着路走,而对于修行的高手,这股气自然更浓,只是随着修为越深,杀气越会收敛,最后返璞归真,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果然对方走了过来,跟着冰寒的刀身架在了肩膀上:“是你告的密?” 伙计一听,连想都没想,立即哀求道:“小爷,饶命……,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话还没说完,张玄度一把厉声打断道:“饶命?你向銮卫司告密的时候,可曾想过饶我一命?” 伙计听了,却是无言以对,低眼看着脖子上雪亮的刀锋,知道这次逃不过了,脸色顿时苍白如死人,下一刻只觉得裤裆一热,却是被吓得失禁了。 张玄度看了,心头更是一阵恶心,手腕一抖,正要了结了他,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阿玄,快走。” 张玄度一听,转头往后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长刀一丢,转身就往后面的山林方向跑去。 那伙计一见这杀神突然转身离开,不由长长地出一口气,身子再也收不住力,软绵绵地往后就倒,躺在地上,心头一连地念着阿弥陀佛。 只是还没等他念完,耳边跟着又传来熟悉的“咻咻”声,伙计闻声抬头看过去,只见十多个銮卫司的人喊叫着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抬手射出弩箭,其中一支好巧不巧地擦着伙计的鼻尖飞过,吓得伙计一个激灵,跟着裤裆又是一热,这要是稍稍再偏一点,这条小命就妥妥地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还没等銮卫司的人靠近,前面屋顶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双脚连踢,屋顶上的瓦片弹起,在空中发出更加刺耳的响声,往冲过来的人急射而去,这样的高速,那些銮卫司的小喽啰根本就无法闪避,身前顿时爆出一团血雾,身子被直接洞穿。 一时漫天的血腥味传来,周边来往的人群本就是躲避三舍,现在一看銮卫司的人被杀,顿时吓得高声尖叫,四散逃窜。 那人影见了,趁机落入人群中,几个闪躲,跟着消失不见。 片刻后,大量的捕快出现,只是被追捕的这两个,连銮卫司的人都敢杀,这就已经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了,这些捕快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也只是做做抓捕的样子,更多的是疏散人群,保护现场,等着上面的人过来。 伙计见了,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就凭是此事的直接参与者,就绝对逃不了一场官司,就算最后无罪释放,但现在死了这么多銮卫司的大人,想很快就出来,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伙计身上一下来了力气,趁着周围一片混乱,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客栈而去。 只是刚一回到客栈,还没等喘口气,就看见掌柜的正背着手站在客栈大门口,伙计一见,心头不由咯噔一下,但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一走到近前,掌柜的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语气却是和蔼道:“先去换身衣服,换好衣服后就到后厨帮忙,明日过节,今晚早点打烊,大伙一起好好喝点。” 伙计听了,连忙一点头,声都不敢吭,侧着身子进了客栈。 晚上,客栈后厨摆了一大桌酒菜,掌柜的率先入座,等众人坐好,一端酒碗道:“明日清明,老规矩,放假三天。” 众人听了,轰然一应,同时举起酒碗共饮一碗。 那伙计白日里受了不小的惊吓,心里又担忧着后面会不会吃官司,一时心情焦虑,一直闷头喝酒,很快几碗下去,开始晕晕乎乎了。 掌柜的见了,突然对那伙计道:“小五,你跟我几年了?” 小五闻言,抬头看了掌柜的一眼,大着舌头道:“三年了。” 掌柜的听了,微一点头道:“平日里,我都会跟你们讲客栈的规矩,我们这山南客栈虽小,但也是嫡属于玄极殿,玄极殿是开门做生意,不管什么人,亡命之徒也好,朝廷钦犯也罢,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是我们的主顾,是衣食父母,我们只管接生意,不管对错。” 说完一顿,停顿片刻后接着道:“以前你用玄极殿的消息,去跟銮卫司的人告密,抓了些亡命之徒,这事虽然做的不地道,但毕竟是在客栈外,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次却是在客栈内,你告密了我们的主顾,这就坏了规矩。 玄极殿讲信誉,更加讲规矩,若是连主顾都卖,传扬出去,那以后谁还跟我们做生意?不跟我们做生意,这么多兄弟们吃什么,用什么?” 小五一听自己以前做的事掌柜的都知道,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先前的醉意也清醒了几分,连忙站起身来,对掌柜的一连鞠躬道:“掌柜的,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掌柜的听了,端着酒碗起身走到小五身边,右手拍了拍他肩膀,轻轻一按,小五受不住力,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掌柜的见了,右手也不收回,在其肩膀上慢慢滑过,语气透露着一丝深寒缓缓道:“有些错误可以改,但有些错误却是无法再改。” 小五闻言,立即觉察到不对,刚想站起身来,肩膀上那只大手已经摸上了后脖颈,如铁箍一般卡住,跟着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小五脑袋诡异般歪向一边,瞪得老大的眼珠中还带着满满的惊恐。 掌柜的见了,将碗中的酒倒在小五身上,摇了摇头道:“你倒是会选日子,正好明日就是清明,今晚就送你一程。” 说完一松手,小五尸身立即软绵绵倒在地上,掌柜的低头再看了一眼,跟着左右吩咐道:“老规矩,麻利点。” 桌边的其他伙计听了,面无表情地同时起身,将地上的尸体抬起,往外而去。 只有极少在这山南客栈的老伙计才知道,这位掌柜可不是简单人物,手上人命不在少数,否则也不能成为此处分号的主事,不过是年纪大了,不再打打杀杀,开始讲究人情世故,和气生财,学着其他生意人,修身养性,这才养出了几分慈眉善目。 只是这一幕,此时一心逃命的张玄度却是不清楚,像白日里这样的被追杀,自他能记事以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的尾巴里面有没有高手,按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完全赌人品,不过这一大一小的人品好像并不怎么样,其中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差点小命不保。 第三章:风雨将至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天空一直阴沉沉的,显然是在酝酿一场连绵不绝的雨期。 张玄度在山间转过一个弯,一抬头就看见前方大石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此人手足欣长,剑眉星目,本是一个俊朗容颜,但却神色肃然,面容犹如古井,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张玄度见了,遂紧赶几步上前道:“师父。” 那人听了,再看张玄度脸色,心头不由暗自一笑,果然还不等他开口,张玄度跟着道:“师父,那五两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此人名叫秦星寒,玄境中期修为,当今无极门唯一一根独苗,当然,若是算上眼前这徒弟,那就是两根苗。 秦星寒听了,起身拍了拍张玄度肩膀宽慰道:“阿玄,这账不能这样算,你想,你用五两银子在客栈报了生意,銮卫司的人在这往后的三天,必然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在客栈蹲守,按那些人的尿性,都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后面追杀我们的人就会少一些,这是其一。 其二,往后一段日子,銮卫司在余桂城也必然会安排大量人手,毕竟余桂城是座大城,可不是山南这种小地方可比的,这样一来,我们真正的目的地就防范松一些,你看,只花了五两银子,说了几句话,就能调动銮卫司大量人手,这不但不亏,反而是物超所值啊。” 张玄度听完,脸色稍微松了松,但却依旧一脸惋惜,秦星寒见了,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马上要下雨了,以其可惜那五两银子,还不如尽快找到避雨的山洞,若是夜间风寒一起,引出你体内寒毒,那可有你受得了。” 秦星寒这话,让张玄度听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一连点头。 师徒两人再转过一个山弯,找到预先藏好的包裹,取出两套蓑衣穿上,戴好斗笠,此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一眼看去,就像一片巨大的浓墨压下,让人有种阴沉窒息的感觉,现在还只是午后时分,光线已十分暗淡,就如进入黑夜一般。 在这之前,师徒二人早就定下了两套方案,一套方案就是若在山南没有被发现,那就租车前行,这样既能节省脚力,同时躲在车内也方便隐藏,至于目的地,随时都可以更换,无非临时加钱而已。 而另一套方案就是走山路,不过山路难行,而且还要绕老大一个弯,至少要多走一半的路程,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两人都不会如此选择。 好在两人多年在山间行走,在山中冒雨前行早就是习以为常,秦星寒辨明方向,当先在前带路,一头扎进了更深密的山林。 老天爷酝酿多时的雨终于下了下来,清明时节前后的雨,本是淅淅沥沥,如银丝,密而不急,但此时在山间的雨,却像瓢泼一般,豆大的雨点打在这片天地间,发出密集的哗哗声响。 这样的雨,虽然苦了赶路的一大一小,但同时也抹去了所有的痕迹跟气味,只是与性命相比,这点苦头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雨中整整奔行了两个时辰,两人终于找到一个山洞,这山洞开口不大,但却相当幽深,站在洞口往里望去,里面黑沉沉一片,咋一看,就像通往幽冥的通道一般。 张玄度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被人在体内丹田下了寒毒,此寒毒不仅盘踞丹田,而且极具攻击性,任何入体的真气或是灵气,都会立即遭到当头厮杀,而战场就是其体内筋脉,所以张玄度直到如今,都不能修行,而且也不能接受别人的真气相助,只能修炼体术。 两人虽然穿着蓑衣,但如此大的雨,早已是里外湿透,加上寒风一吹,张玄度由于没有真气御寒,此时脸色早已是一片煞白,若是不及时取暖,更换湿衣,即便是不能引发寒毒,也绝对会大病一场。 秦星寒见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自制的火折子点燃,往洞内一照,借着火光,看到里面洞内通道倒是干爽,心头不由一喜,带着张玄度往内而去,可没走多远,突然却是心神一动,脚步跟着一顿,往里细细地看了一会,不由“咦”了一声:“有王气?”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星寒心里一下警惕起来,在这样一个野山洞内,居然有王气溢出,虽然极其微弱,但这本身就透露出古怪跟蹊跷。 像这种有王气存在的地方,不论是王墓还是带着王气的器件,其周围要么是有重重机关,要么就是有毒物守护,总之都是凶险异常。 若是以往,秦星寒一般都会选择先行退出,等做好充分准备后再来一探究竟,只是此时身旁的张玄度身子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这已经是身体到了极限的表现,秦星寒再也顾不得其他,就地放下包裹,让张玄度先换上干衣服,而他自己则去找柴火。 这山洞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头,洞口堆积了不少被大风吹断的树枝,这倒是方便了秦星寒,很快一堆篝火燃起,秦星寒从地上的包裹里掏出铁锅,就着外面的雨水,还有自带的一些熟食及调料,倒在一起一锅烩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汤进肚,张玄度煞白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喝完肉汤,秦星寒让张玄度先睡,自己则持剑坐在篝火旁守夜。 山南县城,县衙正堂。 一个高大身影在正堂上来回踱步,他身上同样穿着青色锦衣,不过比起那位已经死在小巷的銮卫司小旗更为华贵,腰带变成了玉带,兽头也变为了吊睛白额的猛虎头颅。 小旗不过是从七品,总旗才是正七品,此人名叫周云飞,是从六品的试百户,天境中期修为,这样的修为跟官位,在山南这座小县城中已经算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再往上就是正六品的百户和从五品的副千户,至于正五品的千户大人,已经属于銮卫司中的高层人物,整个銮卫司也才二十位千户。 周云飞一只手习惯性地扣住腰间的青铜虎头,另外一只手则是按在腰间“破军刀”的刀首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黑面白底的官靴踏在黑亮的地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在不远处的主位上坐着他的同僚,同为銮卫司试百户的洛雨生。 周云飞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洛雨生。 虽然洛雨生去年刚刚升了试百户,但作为深得千户大人信任的心腹,最近已经传出风声,他再过不久就要升为正六品的百户。 洛雨生好像对于周云飞的注视一无所觉,左手端着茶碗,右手用碗盖不紧不慢地撇去茶沫,又轻轻地吹散热气,这才小呷一口。 周云飞收回视线,心情不由又晦暗几分。 这次在山南发现朝廷钦犯,本来应该是他这位试百户全权负责,可千户大人偏偏火速派来了这位试百户,其用意无非是两种:一是千户大人对他周云飞不放心,二是洛雨生另外奉有密令。 周云飞是几十年的老銮卫司了,就连知府都捉拿过,又何况只是两个钦犯,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他还是千户大人的心腹,所以他料定洛雨生另外奉有密令。 至于这个密令到底是什么内容,千户大人没有交代,他就更没有半点头绪了,只是一种直觉。 只是他现在已经四十五了,已经错过了上升的大好时间,若是以后再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功劳,他这辈子只怕就要熬死在试百户这个位置上。 而他身后这位,还不到三十年纪,就已经跟他平起平坐,而且据千户大人传来的消息,这位深得銮卫司一位大人欣赏,而且这位大人还跟阁老走的很近,任何大案都有此人身影,照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几年,眼前这位试百户就会成为自己无法仰望的大人物了。 现在好不容易瞎猫撞上个死耗子,在山南这样的小地方,居然发现了朝廷要抓捕的头号钦犯,这在周云飞眼中,那就是妥妥的两座闪着金光的金山,只是还没等他流完口水,上面突然空降了这位大神,而且严令一切都要听从这位的安排。 这是摆明了要来抢功劳,就让周云飞心中立即生出老大的不满,不过他做为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子,又敏锐地在其中嗅到一丝别样的东西,这里面不仅有千户大人的交代,最主要的是眼前这位的态度。 按理说,发现这两个朝廷头号钦犯,就应该第一时间组织人手进行抓捕,可是这位来了,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还有闲功夫在这喝茶。 就在此时,洛雨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瞥了眼周云飞纹丝未动的茶碗,开口道:“这是品选银针,寸许芽心,银光闪烁,冲泡杯中,条条挺立,如陈枪列戟,微吹饮辍,升降浮游,观赏品饮,别有情趣,要是兄弟看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今年第一茬的新茶,赶在夜里露芽的时候采摘的,其芽头肥壮、肩披白毫,挺直如针,色白如银,仅凭你我二人的俸禄,一年下来也买不了几两,周兄若不喝,岂不是可惜了。” 第四章:銮卫司 洛雨生说完望向门外的天色,如浓墨一般的乌云死死地压在上空,没有半丝要消散的痕迹,漫天的雨滴飞扬而下,落在屋顶,瞬间汇聚成流,沿着屋檐落下。 周云飞见了,几步走到椅前坐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确实是好茶。” 说完放下茶盏,转头看向洛雨生道:“洛大人,不是兄弟催促,那两个钦犯此时已逃入山林,所谓一入深山如入深海,再加上这么大的雨,时间拖的越长,留下的踪迹就越淡,只怕倒时候……。” 洛雨生听完,目光骤然变得犹如针尖,端起的茶杯雾气升腾,让他的面孔在后若隐若现,半响后跟着又品了一口道:“周兄多虑了。” 说完放下茶盏,起身缓步走到大门口,扶手看着门外漫天如银线般的雨丝,沉默片刻后突然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周兄以为然否?” “路上行人”四个字说得很轻,而“欲断魂”三个字又咬得很重,一轻一重,语气中透露出一股肃杀。 只是这句话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周云飞一时摸不清这位同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干脆沉吟不答,装一个高深莫测。 而洛雨生也没想着周云飞能答什么,自顾自地接着道:“不怕透露给周兄知道,这两个钦犯,不同于其他,是内阁阁老亲自要抓的人,对其抓捕也已经不是一两次,而是十六年,有好几次都差点得手,但最终都被其逃脱,这么说,周兄明白了吗?” 洛雨生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很清楚,就是这两个钦犯太过厉害,就你这点人手就不是去抓人,而是抓瞎,没说太明白,也是给这位年纪大的同僚一个尊重,不过同时也是点醒他,别光想着功劳,别冒冒失失地将这么一个难得机会给弄丢了,倒时候在阁老那里都交不了差。 周云飞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这话当然听得明白,心头不由一懔,立即想起当年轰动天下的大案,嘴角张了张,话到嘴边又生生顿住,这事可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人能随便打听跟评论的。 而在此时,天上突然一个炸雷响起,同时一道闪电裂开漆黑的天空,将昏暗的房间照得突然一亮,恰在这一刻,洛雨生扭头回望一眼周云飞,咧嘴一笑,白生生的牙齿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瘆人。 周云飞看了,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轻轻“啊”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县衙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洛雨生一听,豁然转身,嘴角一牵,露出一丝狞笑,眼神狠厉,目光灼灼地望着大门外,喃喃自语道:“来了。” 片刻后,马蹄声骤然一停,跟着县衙大门被从外打开,一队一水的青衣着装,头带缠棕帽,腰挎破军刀的军士大步走了进来,在大院内站定,当先一人上前两步,对着屋内的洛雨生一抱拳道:“大人。” 后面的周云飞闻声早就赶到门口,一看这些军士,心头顿时一懔,他也算是銮卫司的老人了,这些军士的打扮与平常銮卫司的人打扮不一样,衣在外,甲在内,正是銮卫司第二司的人。 銮卫司在本朝建立之初就已存在,其开始的职责只是搜查军中奸细,但在大明朝建立后,銮卫司权力越来越大,上可监察文武百官,中可监视各大江湖门派,下可稽查黎民百姓,甚至包括粮价、菜价等等不一而足。 而其第一任司座,是被称为“玉面罗刹”的一位女子,此女子身份神秘,常年面带一张青面獠牙的赤金面具,虽身为女子,但杀伐果断,权谋过人,而且帝君对此女子极为信任,二品以下官员,甚至可以不请奏就能直接拿人,可见其权力之大,銮卫司能有如今这样的规模,可以说此女子居功至伟。 銮卫司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因其管辖范围太大,又重新划分为三个司,分别对应着上中下三个职权范围,但在这三司之外,传说中还有第四司,据说此司能直达天听,太过神秘,完全不为外人所知。 而銮卫司第二司的人,专门负责监视各大江湖门派,缉拿江湖高手,此司不同第一司,没有具体官职,仅以修为及技能划分,青衣地境,灰衣天境,金衣灵境,紫衣玄境,依次往上。 周云飞所属的一系,则是銮卫司第一司,专职捉拿获罪官员,只是在历朝历代,官员,不论官职高低,只要被刑部定罪,一般都是坐等收监,期间很少有人反抗,因此第一司看似威风,但其主要成员都只是一般军士,很少有真正的高手,所以就像周云飞这样的试百户官职,也只是天境中期修为而已。 现在进来的军士,正是銮卫司第二司青衣,只是銮卫司三司各司其职,很少会有交集,而对付江湖上的高手,又不能像第一司那样大张旗鼓,所以对于第二司的人,不要说老百姓,就连在銮卫司第一司呆了很久的人都很少见到。 洛雨生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现在要抓捕的这两个钦犯,上面一直盯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将其抓获,可见对方手段跟修为远在一般高手之上,眼看在这小地方再一次被发现,要想一举抓获,唯有调动更高层次的高手,只是以他现在的官职,也就只能调动青衣,再往上,则要层层请示了。 就像周云飞所说,在这样的雨天,耽搁的时间越长,留下的踪迹越淡,等到上面再派人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而周云飞看到这些面无表情,身带杀气的青衣,心里已经清楚,这位空降过来的洛大人还真是来抓钦犯,而不是跟自己抢功劳的。 洛雨生看着眼前这一队青衣,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嘴里却是“嗯”了一声,跟着转头看向周云飞道:“周兄,请了。” 说完大踏步走出房门,漫天的雨滴打在他身外的皮甲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院内的一众青衣见了,同时转身,如波浪一般翻卷,跟在洛雨生身后疾步而去。 周云飞一见,立即跟上,对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自己人一招手道:“快,跟上。” 第二日一早,瓢泼的大雨收敛了一些,天色虽然依旧阴沉,但洞内的光线要明亮了不少,张玄度早早起来,就着余火,简单地做了顿早饭。 这期间,秦星寒打坐调息一番,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等到用完早饭,简单做了几个火把,洞内溢出的那一丝王气,让他昨晚想了一宿,不过既然遇到了,那怎么也不能放过。 师徒两人留下包裹,一人手持一根火把往前,因年代久远,洞内石壁上长满了青苔,越往里,洞口越是潮湿跟狭窄,有的地方要弯着腰才能经过。 从洞壁留下的痕迹来看,这个洞穴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开凿而成,石壁两边甚是粗糙,只是将山体凿穿就行,完全就是一个盗洞。 只是若这洞穴真是盗洞,那前方不知通向何处的终点就必然是墓葬,而里面又有王气溢出,那很显然就是一个王墓。 只是这又会是哪个朝代的哪个王侯,会将自己的墓安葬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秦星寒在前小心地带路,不时用手中长剑敲打地面跟两边的石壁,在还没有确定里面到底有什么之前,任何小心都不为过。 盗洞蜿蜒曲折,往里走了约五六丈的样子,光线再也照不进来,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在这狭小而又未知的空间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涌上心头,让人有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好在这里面空气还能对流,经过这么多年月,早没有那种腐闷气息,张玄度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环境,虽然秦星寒就在身前,但心头依旧没来由得一阵阵打鼓,但又不想拖累师父,只有不断地暗中深深吸气。 张玄度气息紊乱,前面的秦星寒自然听得清楚,当即停下脚步转身问道:“阿玄,你怎样?” 这声音虽小,但在洞内却引起一阵小小的回荡,张玄度听了,也不隐瞒,“呃”了一声道:“师父,有点害怕。” 秦星寒闻言不由一笑,干脆靠着石壁坐了下来,看着张玄度道:“我们修炼之人,最忌讳的就是产生心魔,而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从本能上感到恐惧跟害怕,若是不能打破这个屏障,那现在你所害怕的,将会永远留在你心底,以后再遇到现在这个环境,那十成本事用不出五成,要是旁边再有敌人偷袭,那就是必死之局。” 张玄度听完,低头想了一会,然后问道:“师父,可有破解之法?” 秦星寒听了,摇了摇头道:“心魔只能靠自己去克服,任何外力都帮不了你,不过为师以前也有过你这样的经历,解决的办法就是当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妄,无我无他,这也变相对应我们无极门的心法,你现在不能修行,只是因为寒毒的原因,不能纳灵气于丹田,但并不代表你不能运用心法。” 第五章:古墓 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人与恐惧之间的关系用四个字概括:此消彼长。 越是畏惧,心魔就越是不可战胜,最终信以为真,无法动弹,被化为实质的恐惧压到崩溃。 无极门的心法,张玄度虽然不能去修行,但其中的道理,秦星寒在其懂事起,就开始传授,张玄度自然清楚,只是清楚归清楚,经历归经历,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就像讲道理,说千遍万遍,听多了也就不过是水过鸭背,只有痛过一次,才记忆犹新,反过来再印证心法跟道理,就会有所感悟。 所以修行者,必须要历练红尘,唯有经历了风雨,才能见彩虹。 张玄度听了,将手中火把递给秦星寒,跟着盘膝坐下道:“我试试。” 秦星寒见张玄度如此,干脆熄了火把,身子往里靠了靠,不再言语。 一顿饭功夫后,张玄度重又睁开眼睛,深吸了口气道:“师父,可以了。” 秦星寒闻言,也不答话,用火折子将两根火把重又点燃,递给张玄度一根,自己转身再在前面带路。 后面这一路,张玄度气息恢复平常,秦星寒在前听了也是暗自一点头,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悟透这部分心法,确实很不容易了。 若论修行悟性,自己这个徒弟绝对是个好苗子,只是可惜丹田的寒毒,否者现在应该也是……。 想到这里,秦星寒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最终的苦难却让一个孩子来背了。 再往里深入三丈,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匍匐的人影,秦星寒上前火把晃过去一看,却是一具趴在地上的骷髅,身上的血肉早已腐烂殆尽,背后插着一支箭,从后背平平射入,箭头卡在了肋骨上,以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依旧直立不倒。 骷髅右臂前伸,嘴巴长得老大,很明显看得出,在此人生前最后一刻,是想着爬出这洞穴,只是伤势太重,最终还是死在了这里。 秦星寒蹲下身子,将那箭矢细细看了一遍,眉头微皱道:“是机关弩箭,后面可要小心了。” 张玄度闻言,侧着身子探头往前看了看道:“盗墓贼?” 秦星寒听了,没有搭话,脚步往前挪动几步,将空位让出道:“机关术,法自术起,机由心生,在各种机械装置里,机关堪称最要害的部分,它微小而隐秘,却牵一发而动全身,控制着整体的运动趋势,是古人智慧和创造力的至高体现。” 说完一顿,跟着交代道:“等会到了陵墓前,你就在外等候,没有吩咐,不可轻易妄动。” 张玄度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再往后三丈,这段距离倒是没有再看到尸骸,不过走到尽头,空间却是豁然开朗,一个如小厅一般大小的石室出现在眼前,在石室后面,则是一扇硕大的石门,显然这里面就是那座神秘王墓。 只是这座王墓,深入山体约十二丈,在这样的山体开凿如此深度的墓葬,仅仅其消耗的人力物力就让人咂舌。 秦星寒将火把举高,光亮所照得位置看到,石门高宽各约三丈左右,在其右边角,被暴力破开,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口,碎石散落在石门前到处都是,从碎石上落下的灰尘来看,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张玄度在这石室走了一圈,地上散落着各种碎片跟物件,仔细看了下,这里面居然还有生活器皿之类的东西,这一圈走完,秦星寒在旁看了,也心里有数,按眼前的这种情况看来,这座王墓应该是被洗劫一空了。 站在石门外,秦星寒用火把照了照,石门厚约有六尺左右,如此沉重的石门,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安上去的? 秦星寒拿出剩下的火把,取出六支将其点燃,然后将先前那根火把从石洞扔了进去,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火把在空中短暂地滑行,光亮照到的位置,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的尸骸,每具尸骸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插着弩箭,显然是在盗墓的过程中,触发了墓葬内的机关,导致死伤惨重。 秦星寒看了,小心一步跨入墓葬,虽然有眼前这批倒霉鬼消耗了墓葬机关的弩箭,但却不知道弩箭是否耗尽,要是不小心再次触发机关,那就有乐子了。 在石门后正中间左右隔开约一丈距离,各斜顶着一根粗壮的石梁,这就是俗称的“自来石”。 自来石其原理与石球顶门是一样,先将石门门轴的上下端制作成球状,又在两扇石门中间齐门缝的相同部位,雕凿出一个表面突起的槽,然后再在门内中轴线不远的石铺地面上,凿出一个前浅后深的凹槽。 将石条放置于设计好的石槽内,在人走出墓门后,利用石槽使得石条倾斜,石条借助其本身倾斜的压力和门轴轴端的“滚珠”作用,直至滑落到两扇门的中央,将石门完全顶死,以后谁若要从外面将石门推开,也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只是这厚重的石门被暴力打开一个洞口,这两根自来石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秦星寒在墓室里每走一段距离,就插下一根火把,将六根用完,还余下两根备用。 六根火把虽然没有完全将墓室布满,但也能照亮大半,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墓室石壁上亦密集地插着弩箭,可见当时墓室内是何等的惨烈。 墓室内残物到处都是,完整的大件一件没有,更不谈什么贵重的陪葬品了,就犹如被蝗虫过境一般,一点不剩。 很显然,这盗墓贼分为两批,前面一批就是送死的,后面的才是得利的,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估计后面这批也被老天爷给收走了。 在墓室正中,是一座突起一个石台,石台约有半人高,在石台上放着一个棺椁,不过棺板被掀开随意抛在一旁,而在石台下,又有一具半躺着的尸骸,下半身跟上半身脱开,弯折成一个沙漏形状。 秦星寒上前用火把一照,尸骸身上还保存着没有腐化完的衣物,隐约看得衣服上绣有龙纹,这具尸骸应该是墓室主人,只是被盗墓贼泄愤似的扔出棺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这圈走下来,墓室也基本上看完,也就一个石室,长宽各约十丈的样子,四四方方,在墓室东西两边的石壁上,还能清晰地看到有密密麻麻的圆洞,咋一看,就像蜂窝一般,很显然这两边就是暗藏弩箭的机关。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譬如翻板、落石等机关,虽然以墓室大小有关,但更大的可能就是安葬在这里的这位不知是谁的王爷,可能并不是正规下葬,而是为了躲避什么,否则也不会将墓室修建在这深山野林的荒山之中。 不过能在这两边坚硬的石壁里布下弩箭机关,仅仅是将石壁凿空这一项,其工程量就不是一般,更不谈在里面布置精巧的机关,这也间接显示这位躲难的王爷,身前必然有个显赫的身份。 只是这位王爷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陵墓修建在这里,他到底又在躲避谁?这些就不得而知,成为未解之谜了。 张玄度在外往里看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异样,遂开口问道:“师父,现在我可以进来不?” 由于石台上的棺椁很深,约有半人高左右,秦星寒想要查找里面是否还有被盗墓贼遗漏的东西,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也方便,正好需要一个人在旁帮忙,见确实也没什么危险,于是一点头道:“进来吧。” 张玄度闻言,右手举着火把跨步进入墓室,笔直往棺椁方向而去,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感到脚下好像踩到一个凸出的石头,在那一瞬间,张玄度还没有在意,跟着却是“滴”得一声轻微响声传来,东面石壁上露出一个圆孔,一直弩箭带着“咻”得一声往张玄度直射过来。 这声音张玄度实在太熟悉了,在声音刚起的那一刻,身子本能地往后一闪,只是还是晚了一步,弩箭斜斜地射在胸口上,却是发出“叮”得一声响。 张玄度见秦星寒在里面转悠半天也没出什么幺蛾子,脑子里还是大意了,一点防备都没有,一下被射了个正着。 这突然的一下,将秦星寒跟张玄度都吓出一身冷汗,秦星寒见状一个箭步过来,一摸其胸口,语带焦急地问道:“没事吧?” 张玄度这会也清醒过来,闻言一拍胸口,发出“嘭”得一声,跟着一笑道:“幸好有这护身玄铁,不然这会是要交代在这了。” 由于张玄度不能修行,只能修炼体术,只是没有真气的支撑,其耐久性必然要差很多,为了锻炼其体力,弥补这方面的短板,同时也是为了保命,于是秦星寒特意为其再前胸后背及四肢护腕处打造了一身玄铁装备,这到关键时刻还是起作用了。 秦星寒见了,拍了拍张玄度肩膀道:“小子,这也是给你长个记性,记住,以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放松警惕,特别是像我们这种随时处于逃命状态的人。” 这次经历,对张玄度来说,相当于是在生死之间打了个滚,他自己也知道厉害,闻言重重一点头,表示明白。 第六章:紫竹观音 棺椁都是古代的葬具,二者常合称,但就像“坟”与“墓”一样,“棺”和“椁”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天子之棺四重、诸公三重、诸侯再重、大夫一重、士不重。就是说是天子所用除贴身的内棺外,外面还套着四重外棺,总共五重,诸公以下由内至外递减,到士这一阶层,就只有一层大棺,不得用套棺了。 不仅如此,棺木大小厚薄,内外装饰的用料花样,也都有严格的等级,君大棺八寸,属六寸,泌四寸。士大夫大棺八寸,属六寸。下大夫大棺六寸、属四寸,士棺六寸。君盖用漆,三衽三束。大夫盖用漆,二饪二束。士盖不用漆,二衽二束。 贴尸之棺内装饰,用红、绿二色丝绸,以金钉、象牙钉固定,大夫用黑、绿二色丝绸,以牛骨钉固定,士只用黑色丝绸,以牛骨钉固定。棺外油漆的颜色和花纹图样也各不相同。 套棺是一层一层紧套在一起的,如果在棺和套棺之外隔较大的空隙再加一层,叫做椁。《丧大记》称:"棺椁之间君容祝,大夫容壶,士容无瓦",又说:"君松椁,大夫柏椁,士杂木椁",棺椁之间的空隙可用来放置随葬品。 眼前石台上这个棺椁为三重,大棺八寸,属六寸,泌四寸,正是诸公的规格。 张玄度一手举着一支火把,尽量将光线照得明亮一些,秦星寒在棺椁内细细搜了一遍,结果依旧是空空如也,一点不剩。 到此,两人算是白忙活一场,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就算是以秦星寒如此心境,也忍不住骂了句:“他妈的,穷鬼托身了,搜刮地这般干净。” 张玄度犹自不甘心,一点东西都带不出去,刚才岂不是白挨了一箭? 墓室只有这么大,先前大面已经看过,张玄度现在主要查看四周角落阴暗地方,秦星寒不放心,生怕再有机关弩箭,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这一圈,张玄度看得很是仔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哆嗦了,连续走过三个角落,直到在东南角一块碎石下,火把光亮照到下面露出一截竹木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东西靠近石壁边角,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淤泥,乍一眼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本着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张玄度放下火把,蹲下身子双手开始刨挖,片刻后,一个比巴掌稍大的物件被取了出来。 张玄度将物件上覆盖的淤泥扒开,还没等细看,旁边的秦星寒突然“咦”了一声,将张玄度手中的物件一把接了过来,同时吩咐道:“将火把拿近些。” 秦星寒这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惊讶,让张玄度听了心头不由一喜,忙将放下的火把举高,看着秦星寒小心地拨开物件上面的污泥,渐渐露出一个像是观音菩萨的头部雕像。 这尊雕像,就现在露出的部分来看,是一件紫竹雕件,不过也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上面附着了淤泥的原因,颜色看不清楚,轮廓也只能看个大概。 秦星寒端着雕件细细感受了一会,跟着语带惊喜道:“想不到一件紫竹雕件,居然蕴藏这般浓厚的灵气。” 说完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道:“阿玄,这是件灵物,有了这个,还真可以到你李三叔那里换取丹药了。” 张玄度身上的寒毒,恰好就是盘踞在其丹田内部的一团冰寒气旋,这气旋用内力都不能化,而且极具侵略性,任何其他真气,只要一进入体内筋脉,这气旋就会迎头出击,以筋脉为战场,不将其击败不罢休。 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若强行以真气镇压化解,就必须要以筋脉跟丹田为战场,剧痛难忍还不说,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让筋脉跟丹田俱废,从而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秦星寒可真不敢下这个狠心,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丹药调治,借血皇草的热毒来中和这寒毒。 只是血皇草这种灵药,存世极少,秦星寒带着张玄度走遍南北大山,到目前为止也只寻到了五株,这么多年时间过去,已经用去了四株多,仅剩下的一点,按现在张玄度的用药量,也只能支撑一年光景,若是再不能寻到血皇草,以后寒毒发作的时候,就只能硬抗了。 而此次两人从山南出发,其真正目的地是凌霄城下的安元镇,那里有秦星寒一个故交好友,名叫李三,在安元做药材跟玉石生意,不过两人却是多年未见,两年前师徒二人经过安元,见这么大的药材交易场所,也就进去逛了逛,没想到这一逛,却是遇见了熟人。 秦星寒年青时,曾醉心医术,在医道上境界颇深,而李三也是同样如此,两人因相同的爱好而相识,对彼此的医术都是大加赞赏,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那次在安元偶遇,李三得知张玄度身上的怪病,顿时来了兴趣,只是两人在一起讨论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最后不得已,秦星寒只好将剩下的血皇草交于李三,让其配合其他药草一起炼制成丹药,这样炼制出来的丹药效果,比起他自己熬制的汤药又要好上不少。 两人分别时,约定两年后再见,不过李三提出,若是自己两年内能再炼制这样的丹药,秦星寒可要用灵物进行交换,于是这两年,秦星寒带着张玄度一边寻找血皇草,同时一边寻找灵物,没想到最后却在这里无意间得到。 张玄度听秦星寒这么说,心里也是高兴,连忙脱下外衣,将这尊紫竹观音雕像连着污泥一起小心包好。 这后面,再也没有找到什么,而此时火把也快燃到尽头,两人遂原路返回。 洛雨生带着两队青衣,周云飞则带着山南所有銮卫司的人跟捕快,落后秦星寒师徒二人约半天的时辰在后面追上来。 这也是目前能够尽快调集的所有的力量,洛雨生灵境初期修为,其实并不擅长追踪,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县衙陪着周云飞喝了半天茶的缘由,一是等着两队青衣支援,二个也是要借助周云飞的人手,进行拉网式搜捕。 但尽管如此,他毕竟也是再銮卫司第二司混了这么久的试百户,论起追踪术,比起周云飞之流,又不知要强多少。 等这一大棒子人快追到那处山洞的时候,远远看到前面笔直站立一个人影,一身蓑衣,双手杵剑,就好像专程在此等候一般。 洛雨生等人还在离洞口一里开外的位置,秦星寒就有所察觉,遂让张玄度重新返回洞内隐藏,等他将追兵引开后,再试机逃走。 在这之前,比如先前在山南客栈租车这类事,秦星寒都是让张玄度一人在前处理,而他自己则隐身在旁,这样做,一是锻炼张玄度独自应对事物的能力,这个应对能力,也包括应对突发危险的能力,一般在张玄度能够自己解决的范围,就像独战銮卫司小旗那样,秦星寒都不会出面,也不会出手,即便是这样可能导致张玄度受伤,只要不危及生命,都是如此。 另外一方面,张玄度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会让人放松警惕,只要不是大张旗鼓,危险性反而更低。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只要能追上来的,就没有善茬,若是再让张玄度在前,那就有可能真要命了。 先前阴沉的天色,现在雨滴又开始拉成银丝,落在周围的树叶上,发出犹如蚕吃桑叶般声响。 周云飞透过雨帘望过去,却是看不出对方深浅,不由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洛雨生,却见后者脸带笑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洛雨生这副表情,让周云飞一时吃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只是他在山南,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以往捉拿犯官,都是别人面带惊恐地看着他,还重来没有像眼前此人这般风轻云淡的样子。 跟着又是念头一转,若是没有旁边这位空降的同僚,现在还不是自己独对眼前这个钦犯,若是自己将此人抓捕,即便是被分去一些功劳,那也是头功,总不至于一辈子都耗死在试百户这个位置上。 想到这里,周云飞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无极门的余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这声大喝,当真是中气十足,身后銮卫司的人跟捕快听了,不待吩咐,立即上前,成扇形将眼前此人围住,手中弩机平举,只待一声令下,就能将其射穿。 只是这声大喝声后,眼前此人依旧一动不动,周云飞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深寒的杀机,右手一抬,跟着爆喝一声道:“射。” 顿时机扩声在山林间响成一片,弩箭破开密集的雨帘,带着“咻咻”的尖啸往前面的人影直射过去,周云飞在后看得清楚,眼看着那人就要被弩箭射中,心头一丝狂喜刚刚升起,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就像借着此时的山风飘动一般,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第七章:竹篮打水 周云飞毕竟是天境期高手,搏杀经验丰富,见状想都没想,手中长刀瞬间出鞘,手腕一抖,一朵刀花在身前炸起,将自己周身护住。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旁边的洛雨生在气机牵引下,同时出手,刀锋斜斩而上,刀身突然大亮,一股磅礴的刀气透刀而出,划过虚空,往前方残影终点直杀过去,力求在此招上抢占先机,给后面的青衣腾出合围的时间。 果然先前的弩箭尽射一空,箭矢深深射入树干的“夺夺”声响成一片,箭尾犹自晃动不定,只是可惜连根毛都没有捞到。 洛雨生刀气在地上划过一条裂痕,卷起漫天落叶,就像一阵狂风吹过,只是这狂风里,却是蕴含着浓浓的杀机。 前方人影飘飘荡荡,仿佛空中落叶,随风而动,毫不受力,而在洛雨生刀气划过时,身形突然一顿,以右脚脚尖为轴,在方寸间一个腾挪,身子滴溜溜一转,刚好避过刀气,跟着“锵”得一声如龙吟般声响起,一抹雪亮荡起,剑尖如游龙探头,直点周云飞胸口大穴。 这招开始看似缓慢,连出招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但却在瞬间直抵胸口,周云飞见了,只觉周围都是人,但却一个也帮不上,在那一刹那,忽然有种抽离环境,仅剩自己一人独对的感觉,可见对方对时机把控,是如何一个精准。 周云飞心神一懔,体内真气极速运转,手中长刀内收,同时右脚后撤一步,想着先将距离拉开,然后再图变化。 只是他退的快,那点寒星进得更快,剑尖正中其刀锋,只听“叮”得一声轻响,周云飞只觉浑身犹如被炸雷轰过,胸口猛地一窒,一口长血忍不住喷出,手中长刀再也握不住,脱手而飞,身形同时犹如被巨石撞过,往后腾空直掠,“嘭”得一声狠狠撞在身后的大树上,震地枝叶急剧抖动。 修行者境界修为,从低到高分为人境、地境、天境、灵境、玄境及化境,而每层境界又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初阶、中阶、高阶及巅峰,修行进入化境,就有破碎虚空,飞升成仙的可能。 周云飞只不过是天境中阶修为,跟秦星寒玄境中阶还隔着好几个层次,两者相比,就如同天地之别,仅仅一招,就让其重伤不起,这还是秦星寒留着手在,不然先前那下刀剑交接,就可以直接让其震断心脉而亡。 秦星寒一招得手,身形再动,而此时洛雨生正好一招刚刚用完,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哪知对方根本就不跟他照面,直接杀往后面的青衣。 一时间惨叫声,闷哼声不绝于耳,两队地境青衣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几个呼吸间就被完全撂倒。 剩下的普通銮卫司军士跟捕快在旁看了,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场上躺了一片,但都只是重伤,没有一个毙命,洛雨生见了,干脆收招停下,目光灼灼地望着不远处同样站立不动的秦星寒。 此时雨越下越大,由原来的银丝变成豆大的雨点,落在斗笠上,汇聚成线落下,犹如戴了顶雨帘椎帽一般。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只剩下雨打落叶跟山石的声音,片刻后,秦星寒缓步上前,走到离洛雨生还有一丈距离站定,洛雨生见了,身形稳立不动,手中长刀缓缓举起,直指面前的秦星寒道:“本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此时不杀,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秦星寒听了,却是不答,沉默好半响后道:“替我向杨大人问好。” 这话一出,洛雨生眼睛顿时一眯,心头杀机暴起,秦星寒口中所说的杨大人,正是洛雨生背后的靠山,当今阁老在此事上的全权代表人。 只是这位杨大人,明面上还担着兵部侍郎的职位,正三品高官,主管朝廷的兵调,器械,武官任职之权,可以直面陛下,妥妥大权在握。 本来兵部跟銮卫司分属两个体系,銮卫司虽然分为三个司,但其主要职责还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本是陛下亲卫,只是在本朝中,却掌控在内阁阁老秦道阳手中,成为其清除异己的一把好刀。 銮卫司权倾天下不假,但在很多地方还是被制衡,秦道阳身为当今内阁阁老,即便是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但有些明面上的事情也不能为所欲为,比如调动各大兵区兵力这些,于是就想尽办法拉拢这位兵部侍郎,让其在暗中操作。 只是这样的事,往大的说就是形同谋逆,一旦查明,是要被诛九族的,但如今局势,相权能与皇权抗衡,这就让很多人生出了其他的心思,若是有朝一日换了天,现在所做的这些,又该是多大的功劳? 但即便如此,这位杨大人在此事上也是见不得光的,现在被秦星寒一语道出,若是让其他人知晓,这位杨大人自然是难脱干系,那洛雨生自己这个大靠山也就没了,相当于前程也没了,这怎么又不让洛雨生心生杀机? 相权能跟皇权抗衡,也只是抗衡,还没到完全碾压的程度,多少忠于皇权的人想要扳倒秦道阳,就像秦道阳想要扳倒他们一样。 秦道阳就像一块参天巨石,一时半会扳不动,但巨石周边的一些小石头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剪其羽翼,让其成为一个光杆,这是阳谋,千百年来被用了不知道多少遍。 只是现在这话是当众说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虽然这些人不知道这所谓的杨大人是谁,但也保不住不会透露口风,这就留给洛雨生一个大难题,这些人到底该怎么处置,是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杀人灭口? 秦星寒见洛雨生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嘴角一牵,露出一丝笑意,也不再多说,缓步退后,到那山洞洞口,招呼一声,带着张玄度大摇大摆地在一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洛雨生见秦星寒两人走远,手中长刀颓然放下,他自己心里清楚,秦星寒对这些人只伤不杀,本就是给自己出难题,若是救吧,就无力再追,若是不救,又落下一个性薄寡凉的名声。 只是这样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在面前溜走,心有不甘是一回事,怎么跟上面交代才是最重要的。 一日后子时,山南县衙内。 洛雨生背扶双手站立在窗后,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夜空,由于山南小镇靠近大山,风从山里吹过来,还带着一丝透寒,这让洛雨生本就晦暗的心里,更添一丝透体的寒意。 不多会,屋外传来脚步声,声音沉闷,显示其主人此时也是心情低落。 洛雨生听了,豁然转身,快步迎到门外,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色便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洛雨生见了,上前急走几步,躬身行礼道:“大人。” 銮卫司作为一个司所,在大明开朝初期,编制人数为五千六百人,一个千户所一千一百二十人,一个百户所一百一十二人,通常来说,在銮卫司中,小旗管十个人,总旗管五个小旗,百户管两个总旗,千户管十个百户。 不过,到了帝君后两百年,銮卫司人数急剧扩张,其总人数甚至增长到六万至十万左右,总旗、百户、千户实际管理的人数就无法精确统计了。 而此时出现的青衣便服男子,正是掌管整个豫州的千户大人赵若安,其手下掌控的銮卫司人数就达到五千多人,可见其势力之大,官职虽只是正五品,但朝中正二品以下大员,见了这位,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赵若安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洛雨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复杂神色,嘴里却是“嗯”了一声:“不必多礼。” 说完缓步上前,洛雨生跟着转过身子,落后一个身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进了里屋,赵若安在主位上坐下,洛雨生在旁立即将早已沏好的茶端上来,小心地放在赵若安面前。 赵若安抬头看了看垂着双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洛雨生一眼,端起茶杯道:“坐吧。” 洛雨生闻言应了一声,在其下首挨了半个屁股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眼睛目光平视,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赵若安见了,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道:“事情本官都知道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也知道,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但只要上了称,那就是重有千斤了。” 洛雨生听了心头不由一懔,按道理来说,这件差事办砸了,应该是自己前去交代,没想到这位千户大人居然连夜赶了过来,就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念到这里,洛雨生急忙站起身来,低头一抱拳道:“大人,这件事是卑职无能,让两名钦犯从眼前逃脱,请大人责罚。” 赵若安见了,脸上一丝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山南在豫州的管辖范围内,而豫州又是在自己手中,这件事那边事先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随意就空降一个人过来,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兵部侍郎又怎么样?卵大一些吗? 第八章:内鬼 不过这些想法却不能在洛雨生面前表现出来,赵若安闻言一摆手道:“此事对你来说是非战之罪,对方修为高你太多,而且又是事发突然,确实也是无可奈何。” 洛雨生听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意,赵若安这话说的好听,潜台词却是:你没什么球用。 只是这一丝怒意,由于洛雨生是低着头,赵若安看不到,顿了顿接着道:“本官这次过来,也是阁老跟杨大人的意思,后面追捕这两名钦犯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而是转道去凌渊城。” 洛雨生听了,不由一愣,抬头愕然道:“凌渊城?不是要到余桂城布防吗?” 赵若安闻言,端起茶盏又小品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只是茶盏的热气蒸腾,遮盖了脸面,洛雨生看不太清楚,什么时候老子说的话,下面还有质疑的? 不过眼前这小子,说到底还是那边的人,虽然赵若安肚里多有腹诽,但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好半响后,才放下茶盏道:“那边有一批货过来,是走的兵部的关系,需要一个自己人去看着,这批货兹事体大,不可出半点岔子,你明日一早就出发,到那边将前期关节处理好,据时杨大人也要过去,具体事情你再听杨大人安排。” 洛雨生听出了赵若安话语中的一丝异样,心里顿时明了,这里面的道道,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各为其阵,互相不服。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试百户,跟千户还隔着几层在,就算再怎么得宠,也经不起别人拿捏,当即身子一挺道:“是,卑职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一顿,跟着又试探着道:“大人,那无极门的余孽说了句‘替我向杨大人问好’,这事……。” 赵若安听了不答反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洛雨生闻言,没有停顿接口道:“卑职也想了很久,这事若是那边知晓了,就不是放出消息这么简单,而是早就有动作了,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打探到那边有关于这事的动静,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个可能,卑职担心的是,我们自己这边会不会……。” 洛雨生说的“那边”,也就是忠于皇族的一派,而他这话没有说完,赵若安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由脸色一懔,他虽然不介意这个杨大人倒台,但前提是必须自己内部人动手,权力的碾压重来都没有温情可言,久在官场的人谁都知道,但若是让对方抓住把柄,那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这个参与其中的銮卫司千户只怕也撇不清关系,倒时候就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无极门那个余孽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而是这个消息的源头是谁放出去的。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事并不新鲜,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上面,任谁也不愿意自己这里面有内鬼,这就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赵若安念到这里,身子也不由正了正,沉吟半响后道:“这事我会知会上面,将内部彻底清查一遍。” 洛雨生听了,想了想跟着道:“大人,现在这个消息被无极门那个余孽知晓,若是他将消息散布开来,也不是很好收场啊。” 赵若安闻言,却是一摆手道:“追捕无极门这事,可不是内阁定的,而是皇家定的,他就算是想放出消息,单也没谁会相信他,反而有挑拨之嫌,现在最关键的是查出放出消息的源头,其次是消息传播的途径,看这个消息到底还有哪些其他人知晓。” 说完一顿,接着道:“这事切记先不要张扬,不可打草惊蛇。” 洛雨生听了,低头一抱拳道:“是。” 跟着又道:“大人,若没有其他事,卑职就现行告退了。” 赵若安闻言,“嗯”了一声,洛雨生倒退着身子往后,直到走到门口才转身快步离去。 山中岁月虽然枯燥,但胜在清净,对于秦星寒这种玄境中阶修为的高手,更希望能在山中找一处人迹罕至的位置潜心修行,以便能尽快更进一层,早日进入化境,最终破碎虚空,印证大道。 修为进入灵境,就能开始感悟天道,感悟天道就能让人自身这个小天地有种自给自足,不假他求,圆满如意的感觉,所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此乃天道也。 一旦进入这个境界,就会体会到人世间悲欢情仇,皇图霸业,都不过是黄粱一梦,弹指一挥间,而唯有天道永存。 但人又是生存在这人世间,七情六欲,爱恨恩仇都是与生俱来,想要摆脱,又是何其艰难? 好在张玄度不论是本性还是悟性,都让秦星寒感到满意,看着这小子慢慢长大,慢慢学会本事,也是另外一种幸福跟满足。 这次山间行走,两人的最终目的地是凌霄城下的安元镇,这一路,秦星寒只是指明大致方向,就直接消失不见,其他事情完全由张玄度自己一人去掌控,还是老样子,不到生死关头,一律不管。 修为过了灵境,就会有许多细微之处的变化,不仅不受人间病疫之害,还能无垢无漏,正常情况下,不会生出汗液,不会落发等等,而且通体不着灰尘,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所以就省去了频繁换衣跟淋浴。 但张玄度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而且又因为修炼体术的原因,消耗大,所以特别得能吃,秦星寒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都是不吃,就算是吃,也只是浅尝几口,而这家伙不同,五只肥兔下肚,还有点意犹未尽,看得秦星寒在一旁是脑袋直摇。 本来秦星寒洗衣做饭都是一把好手,但随着这小子慢慢长大,胃口也越来越大,每天做饭都要花费不少时间,干脆直接放养,撒手不管,于是张玄度只得自己慢慢摸索,从开始做的半生不熟,到能做熟但不能吃,再到现在煎炸煮烤样样精通,也算是被逼出来了。 张玄度自小在山间独自生活,这些早就已经习惯,而且在丛林间生存的本事,也早就是烂熟在胸,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自家这个师父,不仅现在不管吃管住,还躲在后面时不时搞点偷袭,刺杀,这可不是闹着玩,而是来真的,要是张玄度一时不小心大意了,不仅被偷袭了要挨顿胖揍,事后还要被数落半天,搞得现在都习惯了,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如此走了将近两个多月,终于抵达安元镇后的大山。 这大山名叫雁啼山,相传很久以前,这山上有两只大雁,其中一只不幸离世后,另一只守候在其身旁,夜夜啼鸣,最终活活饿死,世人感叹这双大雁的忠贞,于是将这大山命名为雁啼山。 大山深处,师徒两人居然意外地找到一座破败的庙宇,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所建,虽然破败,但大体结构还在,稍加改造也能勉强居住。 只是在这深山野林里,这样一座幽深的庙宇,光看上去就心里发麻,一般人还真不敢在里面停留,更不说久居了。 常年在外之人,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宁可睡坟地,也不住破庙。 坟地虽然阴森可怖,但有子孙后代年年祭祀,就像循规蹈矩之人,是可以讲道理的,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破庙就不同了,尤其是这等年久失修且无香火供奉的庙宇,极为容易藏污纳垢,被妖邪之流鸠占鹊巢,若是贸然闯进去,很可能会被修炼成精的妖物觊觎血肉,或是被鬼物吸取阳气。 亦或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之流,也常常会驻扎于破庙之中,贸然闯进去,反而会被强盗害了性命。 但这两个却是不同常人,秦星寒自不必说,张玄度因常年修炼体术,气血旺盛,而且还有一身杀气,就算是有鬼物之类,也半点近不了身,至于强盗之流,若是真遇见了,那就看谁抢谁了。 这庙宇不大,但也不小,占地约六亩田地范围,师徒两人将其逛了一遍,里面跟先前山洞里的古墓一般,空空如也,只留下大殿供奉的几尊菩萨泥像,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泥像早已破落开裂,上面布满了灰尘跟蜘蛛网,再也看不出半点威严,反而透露出一丝阴森。 一圈逛完,两人选了东面一间还算保存完好的房子,张玄度将其彻底清扫了一遍,又将屋顶破损的瓦片修整一番,而秦星寒则在房外院子里,搭砌了一个土灶,将铁锅放在上面,在以后一段日子里,这里就算是一处临时居所了。 前人将这座庙宇修建在这里,也是有深意的,此处距离安元镇只有十里之遥,对还愿祈福的香客来说,也不算太远,但又深入深山,远离尘嚣,有种闹中取静的意思。 庙宇东侧半里路途,一条溪水自北往南流过,汇集到前面一个小潭,然后再继续往下,庙宇四周还有以前种植的成片竹林,清幽一片,也算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第九章:李三爷 离跟李三约定的两年之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压制张玄度体内寒毒的丹药还有大半年用量,所以秦星寒也不着急,而是在居住位置四周及必经的小路上设置了大量的各种警示小机关。 这些机关看上去很随意,但却非常实用,在前面好几次都救过这一大一小的性命,可以说是江湖行走必备。 而这期间则是永恒不变的修炼,在这世上修行,都是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本朝帝君当年得密宗风铃老祖传授其炼体术跟练神术,其中炼体术被传遍全军,但那是被改过的版本,可以达到速成,有效果,但不能大成,而真正的原版炼体术秘诀,被帝君留在了自己的师门,也就是当年盛极一时的无极刀宗。 本朝建立初期,帝君下旨封皇后圣娘娘出身的圣教为国教,对自己的师门也是大力扶持,短短几十年,无极刀宗就从一个当时差点被灭门的宗门,发展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帝君感其功劳,不断赋予其权力,导致后来权力越来越大,前几代无极刀宗掌门人还能折服于皇权之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百多年的时光过去,无极刀宗的后代掌门就开始有点飘了,居然插手皇族储君之争,最后站错了队,压错了宝,被新皇嫉恨,从而导致被血腥镇压。 偌大一个宗门,几乎在一夜之间被清剿,仅仅只有极少一部分人逃过那次血雨腥风,散落江湖,从此一蹶不振。 而那次的清剿,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临皇事件”,而这个事件也牵连了圣教被一起打压,最终被逼退隐山林,封闭山门,不再过问世事,只保留了国教的名号,而这个名号其实也是名存实亡了。 无极刀宗逃出的那部分人,不敢再以无极刀宗名号行事,遂将其改名为无极门,而秦星寒也就是这代无极门唯一的独苗了。 幸好的是,当年逃出来的那部分人,将无极刀宗的各种秘籍带了出来,不至于完全断了传承,而这本炼体术就在其中。 由于张玄度丹田有那团冰寒气旋在,所以不能修炼内力,但炼体术还是可以修炼,这些年的东躲西藏中,秦星寒一直没有放松过他在炼体术上的修行,其修为已经有所成,特别是在速度、力量及抗击打能力上,远远超过一般的江湖好手。 唯一可惜的是,体内没有内力的支撑,在耐力上相比于修行者来说,还是要差一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体术的修炼最是艰苦跟枯燥,非有大毅力才能坚持下来,不过张玄度却是数年如一日地扛下来,想要这个世上生存下去,炼体术已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而这些年的波折,也让他养成了坚毅不拔的性子,知道任何一件事,只要做到了极致,终将会成为传说。 安元。 一个方圆百里皆为崇山峻岭的小城镇,棣属于凌霄城管辖,位于其西北,不过说是属于凌霄城,其实是处于三城交界位置,相当于三不管地带。 本朝建立初期,帝君将原天下三十六城重新规划,因安元大半地界与凌霄城相接,因此划归到凌霄城所属范围。 安元整个城镇依山脚建立,方圆也不过五十里,因靠近大山,也就多猎户,没有多少可种植的土地,所以城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以打猎和采集药材为生,生活算不得艰难,但也并不富裕。 只是在这样的小城镇,在其中心位置却耸立着一座五层高楼,长宽各约十丈左右,在周边一众低矮房屋面前,就犹如一个巨型怪兽一般。 高楼临街的门檐上,高高挂着“竹丹阁”三个鎏金大字,这里主要经营药材跟玉石生意,各种药材跟玉石,品质从低到高,以质论价,童叟无欺,而且不限量,有多少收多少,因此渐渐成为三城最大的药材跟玉石集散中心。 竹丹阁的老板,就是人称“三爷”的李三,此人来历不明,却是手眼通天,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建起这五层高楼,不到六年的时间,就让竹丹阁这个招牌响遍周边三城。 李三不过四十出头,身材高瘦,为人豪义,交游广阔,仗义疏财,不仅交流各种达官贵人,同时也造福乡邻,特别是那些孤寡老人,无家可归的孩童,都是竹丹阁出人出钱免费照料,所以在安元镇,“三爷”这个称呼也是所有人对李三的认可跟尊敬。 此时的李三爷,正坐在三楼露台,悠闲的品着香茗,眼神随意扫过一楼大厅来来往往交易的人群,身子往后靠了靠,舒服地“嗯”了一声。 可还没躺多会,一个身着青衫犹如师爷模样的人轻步走过来,俯身在李三耳边道:“那人来了。” 李三听了,身子豁然一挺坐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已久的惊喜,跟着又是苦笑着一摇头吩咐道:“快请,老地方。” 师爷模样的人闻言点头应了一声后转身而去。 半响后,一个身着布衣,身材匀称的中年男人上了五楼,此人正是秦星寒。 秦星寒一到五楼,李三早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看人来了,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跟着转身往里而去。 秦星寒左手提着一个包裹,走到门前,却是停步不前,眼神将周围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李三回身看了一眼,知道这中年男人在看什么,不由一乐,双手叉腰笑道:“看出花来了?” 李三在大事上沉稳,但在小节上却总是没个正行,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人生苦短,何必总是绷着一根弦地难为自己? 该享乐的时候享乐,该嬉笑的时候嬉笑,真有大事来了再说,如此才不枉来世间走一趟。 李三说完又是哈哈一笑,跟着双手一拍,屋内内间出来两个身材高挑的侍女,手脚麻利地将刚沏好的茶放在茶桌上。 秦星寒这才迈步进屋,嘴角微微勾起,脚步一步一踱道:“两年没来,竹丹阁生意做的又大了。” 竹丹阁一共五层,下四楼从一楼算起,越往上,交易的物品越贵重,而到了第五层,一般不对外开放,除非是有顶端的药材跟玉石,而且还要是熟客,否则一律不接待。 而在这里,只要成交的生意,一个小疙瘩,就能顶下面四楼所有的收入,下面是看着热闹,而这里,才是竹丹阁真正的根本。 所以在这面积不大的第五层楼里,就有暗中守卫的高手,两年前是四个,随着竹丹阁生意越做越大,守卫也就又增加了一倍,变成了八个。 只是这八个藏在暗处的高手,在秦星寒眼中却是无所遁形,李三知道被他看破,但也无所谓,这些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而且这位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主,这点守卫都看不出来,那岂不是越混越回去了? 李三听秦星寒调侃,也不答话,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孩子了?” 秦星寒听了,上前几步,将手中包裹搁在茶桌上,右手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慢悠悠回答道:“长大了,总得见见世面,在下面一人呆着了。” 李三听了,“唔”了一声,跟着又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桌面上的包裹,转移话题,一脸期待道:“今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秦星寒闻言,放下手中茶杯,双手将桌上的包裹往前一推道:“还请三爷掌眼。” 李三听了不由瞪了他一眼,嘀咕两声,两手却伸了过去,小心将包裹打开,一丝腐臭味道顿时涌入鼻端。 包裹全部打开,只见里面的物件却几乎全部被干枯的腐泥覆盖,只露出头部一小部分,看上去是一件竹子雕件。 李三见了,眼睛顿时一亮,这雕件是什么材料的不重要,雕的是什么也不重要,让他眼睛一亮的是,这雕件里面竟然透出一丝丝灵气。 竹丹阁五楼收的物件,稀有贵重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物件里面是否蕴含有灵气。 一件东西,不管是人工雕刻的物件还是自然形成的玉石,只要自身能蕴含灵气,其本身就是一件奇宝。 而现在这件竹子雕件,外面还裹着厚厚的腐泥都能透出一丝灵气,其价值自然是无以伦比。 李三兴奋地搓了搓手,身子腾得站了起来,快步跑到里屋,端来一个盖着白布的托盘,而白布上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这样的宝贝,自然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不过到了这时候,李三倒是不急了,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好半响才拿起一把镊子,开始小心的剥离雕件外面的泥土。 李三有个规矩,就是对这样蕴含灵气的宝贝,不管你是在哪里挖到的,都必须将宝贝周围的东西一并挖走,也就是不能触碰里面的物件,至于怎么清理就不用你操心了。 术业有专攻,李三爷只相信自己这双手。 整整两个时辰后,李三才清理完毕,这雕件是一件观世音菩萨的站立雕像,高约八九寸左右,左手在下平放,托着玉净瓶,右手则树立于胸前,材料是一截紫竹,虽然雕像上还沾着些许泥土,但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雕像真容。 第十章:司马空 李三看着眼前这尊观世音菩萨雕像,感受其散发出来浓郁的灵气,摇头叹息一声道:“当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谁能想到一截紫竹居然也能纳入灵气,而且还是这般浓郁。” 说完转身将雕像小心端入里屋,放入一个特制的盒子里,再看了一会,这才转身回去。 而桌上的泥土,自然有人清理干净,等一切都落定后,李三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直接道:“多少?” 中年男人听了,左右食指交叉,组成一个“十”字道:“这个价不亏了你吧?” 李三见了,不由苦笑一声道:“自上次你离开后,这两年我可没闲着,花重金悬赏寻找那株药草,不过你也知道,那药草实在是太难找了。” 说完双手一扶桌面,眼睛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秦星寒接着道:“药方我也早就给你了,我相信这些年你也在寻找,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说的不是在骗你,你想要的十倍我确实给不了,不过八倍还是可以的。” 秦星寒听完,沉默好半响,不置可否道:“按你的预计,这些药能撑多长时间?” 李三闻言,右手伸出三根指头道:“三年。” 说完一顿接着道:“这只是最理想的状况,你也知道,药在刚用的时候效果最好,越往后,身体产生抗药性越大,从而所用的药量也就跟着加大,我说的三年只是保守估计,若是……。” 李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秦星寒听得出来,于是又是好一阵沉默,李三也不着急,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耐心等待。 两人自多年前就相识,算是至交好友,一起呆了那么多年,对各自的脾气早就了如指掌,虽然世事变化,最终导致两人分开,但即便是多年不见,本性还是不会变多少的。 说实话,以这尊紫竹观音雕像所蕴含的灵气,秦星寒要价十倍完全合情合理,李三也急着想收了这物件,再加上两人以前的关系,所以也就透了实底。 秦星寒当年一把影沉剑,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头,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风光正盛的时候,却突然消失无踪,再出现时,身边却多了一个小男孩。 至于他这些年在做什么,身边为什么带着个孩子,那孩子为什么会得这样棘手的怪病,又是怎么找到这来的,这些李三都没有问,江湖呆久了,这点规矩他还是懂得,那怕两人是多年好友。 好半响后,秦星寒才微一点头道:“也罢,你也有心了。” 李三听了,也是一点头,也不回话,双手一拍,一个侍女捧着一个玉盒小步走了过来,将玉盒小心放在桌上,对两人微一施礼后又悄声离开。 秦星寒也不多话,伸手将玉盒拉过来打开,里面并排摆着三个玉瓶,玉盒与玉瓶外表都透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质地细腻,有着油脂般的光泽,正是名贵独山玉制成。 装东西的器皿都如此珍贵,里面的东西那就可想而知了。 秦星寒三个玉瓶里的药一一检查完后,收好玉盒,看了李三一眼道:“量不错,先走了。” 说完起身往外而去,李三见了连忙叫道:“且慢。” 秦星寒闻言转过身来,眼神疑惑中带着一丝警惕地看着李三,那一丝警惕让李三看在眼里,不由心中更是生出一丝疑惑,嘴上却是笑骂道:“看个屁看,老子还能害你不成?” 说完俯身在桌子下面拿出两个玉瓶放在桌上道:“这是我亲自配置的内伤药丹,效果不说起死回生,但关键时候绝对可以保你一命。” 秦星寒见了,脸上略带一丝歉意地上前收好玉瓶,抬眼看了李三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道:“实话跟你说吧,那孩子的命比我的命要金贵多了,我不能不小心。” 李三闻言不由“啊”了一声,秦星寒当年是什么样的人物,李三还是心里有数的,这样的人物都说那孩子的命比他的命还金贵,这里面就有大故事了。 秦星寒看着李三脸上惊讶的表情,不由心中一叹,晃了晃手中的两个玉瓶道:“这个算是利息,剩下的两成药我三年内再来找你要,不过若是我三年内没有来找你,那……。” 说到这里,秦星寒脸色黯然一淡,没有再说,转身直接而去。 李三在后看着远去的背影,眼中露出惋惜跟疑惑的神色,半响后又是一拍手,房间暗处走出一个黑袍黑衣人,低头一抱拳道:“少主。” 李三闻言,头也不回道:“查一下那个孩子的底细。” 黑袍黑衣人听了,低头应了一声,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而在一楼大厅里,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背着双手站立,眼神木然,脸上带着病态的白,神色亦木然,直直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仿佛周围的喧闹都于他无关一般。 突然耳旁听到一声喊:“小子。” 那少年闻声身子一转看了过去,叫他的是一个脸上留着精致络腮胡的大汉,身披白色大袍,身旁一左一右各站着两个气色沉凝的汉子,显然是其侍卫。 那大汉见少年用那种木然的眼神望着自己,像是心中不喜,眉头一皱道:“用这种眼神看老子,信不信老子将你眼珠子挖了?” 那少年听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依旧神色木然地看着他。 大汉看了不由“哼”了一声,突然反手抽出后面侍卫的腰刀,“唰”得一声直切过去,带着寒星的刀尖瞬间抵住那少年的眼珠,只差一分就能将其眼珠刺瞎。 只是那少年却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仿佛眼前的刀尖如空气一般,大汉见了,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赞道:“好胆色。” 说完手腕一抖,收回长刀,头也不回,顺势将长刀“锵”得一声插入后面刀鞘。 只这一手,就显示这大汉手上功夫不一般。 大汉朝着少年上前两步,眼神细细地看了看少年脸容,半响后却是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少年见了,探手一把接住。 大汉见状,哈哈一笑道:“小子,有胆色,刚才多有冒犯,这小东西就算是给你赔礼了。” 说完不待少年反应过来,转身往门外而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了少年一眼道:“如若以后你有空,就到云雁关找我司马空。” 这话说完,司马空也就真快步离开,只是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 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有意思到底是什么,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了好远,左旁的一名侍卫低声问道:“大将军,是他吗?” 司马空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看造化吧。” 后面四名侍卫听了,同时对望一眼,也不再问,抬头闷声赶路。 而刚才那一幕,正好被下楼的秦星寒看在眼里,闻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疑惑,喃喃自语道:“云雁关?司马空?”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脸色大变,跟着疾步上前,走到那少年身前低声道:“快走。” 那少年听了,也不答话,眼神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脚步却是不停,紧紧跟在秦星寒身后。 这少年正是张玄度,自他记事起,生活就是跟着师父不停地奔波躲藏,很少有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年的,这期间就遇到好几次追杀,若不是师父谨慎,每次都早有准备,只怕早已没命了。 只是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被追杀,这个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些无穷尽地追杀不是因为师父,而是因为自己,他年纪虽小,但有些事还是能看懂的。 这个问题,张玄度也曾问过师父几次,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他?可是师父却一直不说,只说等他长大了就会明白,既然师父守口如瓶,自然有他的苦衷,后来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东躲西藏的日子虽然艰苦,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倒是他体内身中寒毒,每次发作都是生不如死,这些年的日子,师父带着他一边是躲避追杀,一边也是在苦苦寻找血皇草,只是这药草太过稀少,这么多年也不过寻得五株而已。 还幸好后来寻到了竹丹阁,而这竹丹阁的老板居然还是师父的故交好友,也只能说世事难料。 秦星寒带着张玄度在镇上七弯八绕,沿路小心观察是否有人跟踪,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从东门出城,一路直奔城后的大山。 这般一路急赶,即便是张玄度常年习武,也感到吃不消,秦星寒见他脸露疲态,也就吩咐让他早点休息。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气温虽有回升,但深山里还是夜凉如水,洁白的月光洒落在山野中,寂静而又幽远。 秦星寒独坐在寺庙前的石台上,将日间的事细细想了一遍,越想越是奇怪,远在云雁关的司马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能精准地找到张玄度,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第十一章:交代 在江湖风雨这么多年,秦星寒早就不相信任何巧合,那些所谓的巧合,不过都是人为地暗中布局。 云雁关位于大明朝西南,是抵御安缅国的边防重镇,司马空则是这边关重镇的大将军,领军二十三年,手下二十万北野军,曾以五万兵力,破安缅十二万大军,那一战杀出了北野军赫赫凶名,同时也成就了司马空大将军之位。 只是云雁关距此千里之遥,司马空做为边关大将军,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又怎么敢私自擅离职守,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说出自己的名号? 按大明朝律,边关重将没有天子旨意,擅离边关可是要诛九族的。 秦星寒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联想到自己徒儿身上那层身份,只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自己罩过来,让其感到一阵窒息,现在连边军都牵扯进来,外面又会是怎样的风雨了? 想到日间在竹丹阁,若是那司马空有半丝歹意,现在只怕……。 秦星寒越想越怕,后背不由升起一层凉汗,心中也是暗自自责,不由张开右手,眼神望着右手手掌托着的玉件,这正是司马空送给张玄度赔罪的小玩意。 这玉件雕刻的是弥勒像,双颐饱满,双目细长,微启而平视,眉骨突起,与鼻梁相通,双唇紧闭,左手置膝盖上,手心向下,右手举起前伸,掌心向外,五指并拢,示“无畏印”。 玉件由整团玉雕刻而成,不是玉片,而是一个玉疙瘩,整个雕件粗狂质朴,没有过多的线条,色泽晶莹透亮,从雕工上来看,应该是本朝初期的物件,距此至少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仅这个时间沉淀,这件玉弥勒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而更奇特的是,这玉自身带着一丝温热,秦星寒试了试,握在手中就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丝温热透入手掌筋脉,在体内筋脉游走,最后归于丹田。 而现在这件玉弥勒明显就有点对症下药的意思,虽然那一丝温热极其微弱,不能指望它能起多大的作用,但总也算是聊胜于无。 一个边关大将军,不远千里,不惜暴露自己身份,而且还当众找这么一个拙劣的理由从而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当时真有其他的有心人,会不会看出其中的玄机了? 秦星寒想了一宿也没有捋清这事的缘由,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常年东躲西藏,能在这么多未知敌人追杀下保住两人性命就不错了,真没有那么多功夫跟心思去打探其他的消息。 眼看着风雨欲来,那件一直久拖而未决的事,现在看来不做也要做了,再拖下去,只怕真要出大事了。 只是那件事凶险异常,牵连太广,带着张玄度肯定是不行,而若是自己独自一人前去,又没人在身边保护他,若下次敌人再找上门来,这半大的孩子又能躲得过去吗? 当真是左右两难。 不知不觉中,一轮红日悄悄升上天空,带着热气的光芒照在山林间,又给这大地带来勃勃生机。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秦星寒抬头望着天上的红日,左右摇摆许久的心思,在这一刻定了下来,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过,况且连那司马空,不惜担上可能被诛九族的罪名,也要不远千里伸出援手,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在他下定决心之时,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密集的击打声,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张玄度在开始一天的晨练。 秦星寒在张玄度练功期间,起身做了早饭,这深山野林里,别的不多,野味是到处都是,以秦星寒玄境中期修为,抓些野味不过是手到擒拿。 等张玄度练完早课,一顿丰盛的早饭也就准备好了,现在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段,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加上他每天大量的练功,导致食量更大,就着两碗野菜汤,呼啦啦就干掉了两只肥硕的野兔。 两人吃完,张玄度自去收拾碗筷,等一切搞完后,秦星寒将其叫过来坐好,慎重道:“阿玄,师父有件事要跟你说。” 张玄度见他说的慎重,知道有事发生,也不答话,只是两眼认真地看着秦星寒。 秦星寒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心疼,先前下定的决心,差点又开始动摇,片刻的犹豫后,最后还是把心一狠道:“师父有件大事要去办,不过这件事太过凶险,不能带着你在身边,所以以后的日子就是你一个人了。” 说完一顿,再想着交代一些,但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张玄度听完,眼中顿时露出一丝不舍跟疑惑,知道师父要去办的这件事肯定与自己有关,习惯性地没有多问道:“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应付。” 秦星寒听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难过,这孩子乖巧懂事,却让人更是心疼。 深吸了口气,秦星寒平复一下心情,转移话题道:“我们无极门的内功心法,师父都已传授给你,虽然你现在还不能修炼内力,但切不可将这些心法忘记,你体内的寒毒虽重,但也不是不能痊愈,一旦有一日清除这寒毒,再修炼内力,以你现在的体质,必然会厚积薄发。” 说完跟着又道:“你脖子上带的这把刀型吊坠,一定要小心保管好,这是我们无极门的掌门信物,不过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信物也无所谓了,但这把小刀里,却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是本门最高绝密,只在历代掌门交接时口口相传,从不对外赋予文字,今天为师也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本朝开国皇帝,也就是帝君,曾是本门弟子,而我们无极门在那时还名为无极刀宗,这把小刀就是帝君的随身兵器,名叫星月,帝君与圣娘娘几人在破碎虚空前,运用无上修为,将星月刀炼化成这刀型吊坠,传给无极刀宗,做为刀宗掌门信物,代代相传。 传说中,这把小刀里面,封印了帝君一生功法修为,而且还在其中留下了他藏下几个异宝的地址,不过要打开这封印,却必须要有强大的精神力修为,只是要想修炼精神力,却是要看天赋的,万人中有一人就不错了,而这一个人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有这个天赋,或者说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正好有修炼的法门,所以即便是过了三百多年,经历了本门历代掌门,但还是没有一人能打开封印。” 张玄度听完,伸手拽起脖子上挂着的红绳,露出一把仅半个小拇指长度的小刀,一脸不可思议地仔细看了看,跟着又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向秦星寒道:“师父,是不是真的啊?你这说的……是神话吗?” 秦星寒听了摇了摇头道:“是真是假,这个为师也不知道,因为毕竟一直都没有人将其破解过,不过不管真假,这把小刀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即便它身上没有什么封印,但毕竟传了三百多年,也是古物了。” 说完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山林,微微叹了口气道:“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就在这里修炼,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易在人前露面,从山脚到这里的路上,以及这周边,为师都布置了警示陷阱,你每隔一段时间去看看,一旦有变动,立即就走,千万不要停留,而且重要的物品,比如丹药跟秘籍,另找一个只有你知道的隐秘位置收藏,这个位置,只有在服药跟逃命的时候才能去,平日里不要去,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张玄度听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跟着问道:“师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你一直没回来,我又到哪里去找你?” 秦星寒闻言不由摇了摇头,遂又安慰道:“我会尽快将事情办完,估计这一来一回怎么也有个一年半载的,这次换回来的丹药,可以保你三年时间,不过世事无常,若我两年都没有回来,你就前往帝都城外的石塔找我,我会定期在那里留下本门暗记,你到时候一看就明白了。” 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份地图递给张玄度道:“这地图上,为师已详细将路线标记出来,你熟记于心后,就将其烧掉。” 张玄度接过地图,捏在手中,看着秦星寒用力点了点头。 秦星寒见了,心中又是一声叹息,拍了拍他肩膀,将手中的玉弥勒交给张玄度道:“这东西你贴身佩戴,不可弄丢了,至于有没有用,也只能看天意了。” 说完转身进屋,不一会背着个包裹出来,走到张玄度身旁道:“阿玄,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那怕是最绝望的时候,都千万不要想着放弃,知道吗?” 张玄度闻言,又是一点头,秦星寒见了,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跟着把心一狠,大踏步离开。 秦星寒的背影越来越远,张玄度在后面远远看着,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凄凉,他就算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以后很长的日子,都只剩下自己一人,无依无靠了。 现在自己身边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了,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间,此时不算凄凉,又什么时候能算了? 第十二章:冤家路窄 张玄度手中握着玉弥勒,坐在大石上发了好一会呆后起身往外而去,师父说的对,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既然那么多人想要自己的小命,那就好好搏一搏吧。 这个坡面,师徒两人已经住了有月余时间了,周边环境也摸得差不多了,但要想躲避那些时刻都会出现的敌人,这破庙还是目标太大,只能再往更深的山林去寻找隐蔽的藏身之所了。 山林,特别是那些深山野林,看似安静祥和,实则随处都是暗藏杀机,想要在这里面寻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玄度虽然没有修为,但炼体术已经修炼到膜,外表皮肤细腻而又紧密,坚韧到普通人就算是用刀割,也不能伤其分毫。 炼体术一共五层,从外到内依次为皮、肉、筋、膜、骨,炼体术修炼至大成后,全身骨骼成玉状,能仅以肉身之力,抗住玄境巅峰高手全力一击,若是再配合内力修行,那就完全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以秦星寒来说,刚四十出头,就是玄境中期修为,修行天赋已经很不错了,但炼体术则才刚刚修炼到骨,这方面的修炼速度,比起自己徒儿来说,却是差的远了。 勤奋很重要,但天赋更重要,不同的体质,就有不同的修炼速度,老天赏饭吃的事,有时候真的是无可奈何。 但即便是这样,秦星寒在同境高手面前,基本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他能屡屡带着张玄度逃脱追杀的最根本依仗。 山间密林看上去都是一样,张玄度四周看了看,也没个定数,于是胡乱选了个方向,趁着天明,一头钻了进去。 走这种野山路,可不能随便落脚,有时候看上去只是一层落叶,其实下面不知道沉积了有多深的腐叶,一脚踏上去,可能整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其中的瘴毒就能直接要了小命,更不谈里面还隐藏的那些毒虫、毒蛇之类的毒物了。 张玄度年纪虽不大,但却是野外生存的高手了,一入山林,就犹如鱼儿入水,一根长棍在手,左点右点,脚下没有半点迟疑,身形不断加速,很快就走出好远。 日尽中午的时候,张玄度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探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裹打开,捡了几片肉干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抬头往上看去,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依稀可以看到外面阳光灿烂,但树下却是一片昏暗,而且身处其中,感到周围空气都是一阵潮湿闷热。 张玄度暗自估算了一下距离,此时离道观差不多有五里多地了,但周边除了密林还是密林,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山谷跟山洞之类隐身之所。 这就有点麻烦了,因为离得太远,逃命路上就很容易被围堵,但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个地形图,天知道哪里会有什么。 犹豫了片刻,遂下定决心,干脆以五里为圆径,将各个方位都搜索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再慢慢扩大范围。 山间里别的不多,时间多的是。 主意一定,张玄度立即立即收好布裹,折转方向,往道观方向斜插过去,现在天时已过了一半,还有半日基本上也能赶回道观,毕竟在这深山野岭过夜,即便是皮糙肉厚,也是危险重重。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前面密林外隐隐透出光亮,张玄度一见,忍不住暗自欢呼一声,加快脚步往前,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密林,依稀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 张玄度一听,心头顿时一紧,身子一顿停下,紧了紧手中木棍,侧耳细听,那呜咽隔了好久再次传过来,如犬声又不似犬声,听声音仿佛极其虚弱一般。 深山野岭里,诡异的事物最多,这里面一多半是师父教导,另一小半则是自己亲身经历,其中厉害,由不得他不万分小心。 张玄度沉寂下来,小心戒备着,待到那呜咽声第三次传入耳中,要不要去看看这个念头一直摇摆不定,转头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跟着一想,如此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能出什么妖邪不成? 想到这里,张玄度把心一定,小心地往来声摸去,一出密林,前面趴着一条全身乌黑,体型甚是巨大,似狗又不像狗的东西立即映入眼帘。 那东西一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警惕地看了过来,身子跟着动了动,但却半天爬不起来,看样子好像受了重伤一般。 安元镇,竹丹阁。 三楼大厅里,李三对面正端坐着一个锦衣人,此人从面向上看,应该不过三十年纪,长相略显阴柔,但气质沉稳,特别是微闭的双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芒,带着一丝隐隐可查的狠厉,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不可小觑。 此人是巳时到的,恰好李三爷出去办事,在午时前才回,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却不见此人有半丝不满跟焦躁。 李三也是久闯江湖之人,一双眼珠子自是毒辣,一眼就看出此人来头不小,恐怕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两人坐下寒暄几句后,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了过来,李三接过一看,玉牌正面刻着“銮卫司”三个字。 李三看过玉牌,自然知道其身后势力的厉害,将玉牌小心还了过去道:“不知这位大人今日找小民,是为何事?” 那人接过玉牌,重又收回怀中,慢条斯理地开门见山道:“今日找三爷,是要打听一个人。” 李三听了,双手一抱拳道:“三爷这个称呼可是万万不敢当,大人叫我李三就行。” 说完一顿道:“不知大人要打听的是谁?” 那人见了,微微一笑,将桌上一张画像抖开,指了指画上的人像道:“此人三爷认识吗?” 李三定睛一看,画像上画的正是秦星寒,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却传神至极,可见作画之人画工功底十足。 李三看得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但面相上却是丝毫不显,只瞟了一眼就直接承认道:“认识。” 说完不待那人问话,接着道:“不瞒大人,我这竹丹阁,虽然做的是玉石跟药材生意,但也收蕴含灵气的宝物,此人曾与我交易过一次,带的就是此类宝物,自然印象深刻。” 那人听了,微一点头,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之间交易的是什么?” 李三闻言,不带丝毫犹豫答道:“丹药,压制寒毒的丹药。” 那人一听,眼中一丝精芒闪过,语气略有加速问道:“此人跟你交易的时候,身边可曾带着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孩子?” 那人这一丝异样,李三立即觉察到,心道果然如此,但脸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没有,此人两次过来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因此不敢确定身边是否带有大人说的那个孩子。” 那人听完,却是诡异一笑,不置可否,李三这话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交易的时候确实是只有秦星寒一人,假的是李三知道他身边有个孩子,但却没有明说。 以銮卫司的能力,随便一查就知道,真的自然没有必要说假话,但假的也没有必要说真话,只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那人笑过,跟着却是转移话题道:“此人可曾留有联络方式?” 李三闻言,又是一摇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从不问交易人的过往跟去往,在这里交易,可以是物物,也可以是物钱,但不管那种方式,只要交易完成,就是两清,各走各的阳关道。” 那人听完,又是一笑道:“三爷就不怕收的货不干净吗?” 李三闻言也是一笑道:“若是每件交易的物品,都去查清楚来龙去脉,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说,就算是自己去查,其中所花的人力物力,可不是我这个小小竹丹阁能够承担的,就像当铺,主顾抵当的物件,也不是都要查明由来的。” 那人听了,微一点头道:“有道理。” 说完站起身来接着道:“若是以后有此人的消息,还望三爷能够及时知会一声,哦,先前忘了自我介绍了,本官名叫洛雨生。” 李三见了,跟着起身抱拳道:“这个请洛大人放心。” 洛雨生听了,含笑一点头,跟着转身而去。 李三见了,连忙跟在后面相送,直到送出大门,看着洛雨生上了一辆马车离开,心头却是疑惑重生,暗自嘀咕道:“你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站立了一会,李三转身上了五楼,在主位上一屁股坐下,双手一拍,先前的黑袍人从暗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李三看了他一眼道:“有结果没有?” 黑袍人闻言,从怀里掏出几张薄纤双手递了过来,李三接过一目十行看过,看完不由倒吸口凉气,跟着又仔细看了一遍,嘴里低声道:“原来如此。” 说完放下薄纤,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半响后才道:“有几成的可信度?” 黑袍人听了,低头回道:“这上面写的虽然都只是推测,但结合当年那件事,可信度应该有八成。” 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语速不急不慢,给人一种事事都在掌控之中的安定感。 李三闻言,“嗯”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言,显然对着黑袍人极为信任,沉吟片刻后吩咐道:“安排一下,我要回帝都一趟。” 黑袍人听了明显一愣,抬头看了李三一眼,只是整个头部都被笼罩在宽大的帽兜里,根本看不清脸容:“少主想要插手这件事?” 李三闻言,眼中突然精芒一闪,嘴角一牵,露出一丝笑容道:“如果这孩子真是那孩子,八成的可信度已经完全可以放手一搏了。” 黑袍人听完,低头思索了片刻后跟着应道:“是。” 第十三章:似狗非狗 张玄度看着那东西,停下脚步,将手中木棍丢在一旁,双手举高,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而那东西却依旧虎视眈眈地看着张玄度,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就这个僵持的空隙,张玄度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家伙,长相如狗,但额头却又生出两个肉角,身子亦如狗,但尾巴却是细长,而且不像狗尾那般多毛。 张玄度看了半会,还是一头懵,实在是眼前这家伙跟自己认知中四条腿的一个也对不上,不由嘀咕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那家伙仿佛能听懂人话一般,喉咙发出一声低吼,跟着眼神极为不满地蹬了张玄度一眼,表情传神至极,好像对用“东西”两个字来说它很是不乐意。 张玄度看了,不由一乐,放下双手笑道:“还能听懂人话啊,那简单了,我跟你说啊,我没有恶意,我看你像是受了伤,我是个大夫,懂点医术,医术你知道吗?就是我能治好你的伤,而且我这还有点吃的,你要是饿了,就点下头,然后我再给你看看,如何?” 那家伙听了,却是半响不动,眼神不停地闪烁,就像在思考一般,好久后才微一点头,表示同意。 刚才张玄度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就算训练有素的战犬也不一定能懂,而眼前这家伙,明显是听明白了,这让张玄度不由一阵感叹,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谁曾想一个无意间遇见这么一个似狗非狗的家伙,居然能听懂人话? 张玄度见眼前这家伙点头答应,于是伸手入怀,缓缓掏出布裹,将其打开,露出里面的肉干,给那家伙看清楚,然后才小心上前,将肉干放在其嘴边。 那家伙看了,鼻子凑上前嗅了嗅,先是略带感激的眼神看了张玄度一眼,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 张玄度所带的干粮,只是中午一顿饭所需,本来就着他的饭量,这点肉干还不够他填饱肚子,想着也就一个来回,中午少吃点,顺路抓几只,晚上也就补回来,所以也就没有多带。 那家伙几口吃完,意犹未尽,舌头舔了舔嘴角,双眼眼巴巴地看向张玄度,意思还没吃饱,你那还有不? 张玄度见了,双手一摊道:“没有了,我都还没吃了,全给你了。” 那家伙闻言,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深深的自责跟懊悔,然后跟认命似的,脑袋往下一趴,双眼微闭,整个身形看起来,一瞬间变得格外萧瑟跟无助。 张玄度看着它这个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若是有一天,自己被追杀的重伤不起,是不是也会跟眼前这家伙一样,只能孤独的等死? 跟着转念又一想,自己自懂事开始,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一直被追杀,凭什么是他们毫不讲道理地要杀老子,而不是老子去杀他们? 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股豪气升起,身子一挺,眼神定定地望着远处的天空,仿佛是要跟天比一下高低一般。 这股气势一起,趴着的那家伙顿时感应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年,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一丝意味难明的犹豫。 半响后,张玄度愣过神来,转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家伙道:“你现在已是重伤不起,若你信得过,我就给你看看,争取能早点康复,毕竟这地方也不能久留。” 那家伙听了,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张玄度,久久没有一丝动作,好半响后,直直的眼神一定,仿佛下定决心般,微一点头。 张玄度见了,知道它是小心,也不以为意,立即上前将这家伙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一跳,整个背腹及两条后腿,全都是血肉模糊一片,不知道这是经历了怎样的厮杀,才能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势? 这一圈检查完,张玄度伸手取出脖子上挂着的小刀,将刀鞘取下放入怀中,用小刀将伤口周围的沾满血污的毛小心割掉。 这把小刀,小是小了点,但却是锋芒逼人,削铁如泥,张玄度曾用它在其他兵刃上刻字,不怎么用力,就如入腐泥,一点阻隔都没有。 只是眼前这家伙伤势太重,全身没几处好的,这一通忙活,光割毛就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忙完后,张玄度收好小刀交代一声道:“不要乱动,我去去就回。” 不过这一去,又花了两个多时辰后,才背着一大包药草,手中提着五只野兔回来。 此时天色已开始变暗,张玄度也不敢耽搁,找了块大石头,将药草迅速捣烂,然后又将其一点点敷在这家伙的伤口上,跟着将背包撕扯成一条条布带,小心将伤口处包裹起来。 这一通忙活,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即便是入夏白天日长,此时也太阳落山,只留一抹红彤彤的余辉。 趁着还有这点天明,张玄度提起五只野兔往下,这里是一处低矮的狭小的山谷,方圆还不到一里地左右,幸好的是,在山涧中,有一条溪流静悄悄流过,缓慢汇入下面一个深潭。 洗剥野味,是张玄度经常干的事,手中小刀翻飞,不过一顿饭功夫,就将五只野兔收拾完毕,起身返回给那家伙三只,连同野兔内脏一起,那家伙可能是饿的久了,也不讲究,大口干起饭来。 张玄度见其吃得欢快,也就放下心来,这家伙浑身上下看得瘆人,但就这胃口,一看也就只是外伤,没有伤到内府。 这家伙吃得欢快,张玄度也就慢悠悠去收拾柴火,反正现在天色已黑,往回赶是不能了,深夜在深山野岭里赶路,就算是张玄度常年在山林生活,也不敢随意去冒险。 片刻后一股淡淡的烤肉清香弥漫整个小小的山谷,刚打完饱嗝的这家伙,闻到香味立即不干了,冲着张玄度一阵低吼,眼神里带着各种鄙视,意思是给我吃没味的,你自己却去吃香的,一点道义都没有。 张玄度扭头看了看气哄哄的家伙,不由哈哈一笑道:“狗兄,你想吃烤肉,你也没跟我说啊。” 那家伙一听张玄度叫它“狗”,更是不乐意了,喉管里发出重重的一声低吼,脑袋一转,趴在两个前爪之间假装睡觉去了。 这两只野兔,张玄度只烤了半个时辰就不敢再烤了,这样的深山野岭,这样的肉香味,敌人能不能诱过来不知道,但其他凶猛的野兽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现在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真要把闻香而来的猛兽招来,倒时候想跑都跑不了,那乐呵就大了。 张玄度拿起其中一只,大口啃了起来,其实现在肉也就烤了个六七分熟,说是好吃,当真是一点都说不上,特别是没有盐巴,寡淡无味。 但在饥饿面前,任何能吃的食物,都有着无比巨大的诱惑,这种诱惑,能让人倾尽所有也要将其换来满足,甚至会不惜铤而走险,而这样的经历,也只有真正饿过肚子的人才知道。 张玄度一大早就吃了两只野兔,中午也就随便塞了几根肉干,这整整一天的,到现在确实是饿得狠了,风卷残云地就干掉一只。 拿起第二只野兔的时候,张玄度偷偷看了看上面趴着的家伙,借着月光,看到其鼻子不停的抖动,嘴里流出的哈喇子,将其前腿毛都打湿一大半了。 张玄度看了不由暗自好笑,转头专心将这只野兔前半身干掉,带着肥硕的两只后腿,起身走到那家伙面前,将还没吃掉的跟剩下的肉骨头,一把放在它面前,这样诱人的香味在面前,那家伙顿时脑袋一仰,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舌头一卷,地上的半只野兔就不见了踪影,跟着又是一连串嚼碎肉骨头的扒拉声。 张玄度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这家伙将地上的石头都添了三遍了,然后满足地看了张玄度一眼,闭眼真的睡了过去。 这家伙是吃饱真睡了,张玄度可不敢睡啊,就这荒山野岭的,不做点防御,哪敢闭眼休息? 没有办法,遂又起身,也不敢往林子里面再钻,就这旁边的大树枝丫,胳膊粗细的,连枝带叶,折了二十来根。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这家伙这么一趴的位置,正好是一块山石凹进去的位置,一侧跟一尾是山岩,剩下两边就是露出的泥地。 张玄度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番,心中已有了定数,掏出小刀就开始忙活起来,好在这小刀锋利,切什么都跟切豆腐一般,微一不足的就是太小了点,要是还能大点,就像匕首那般大小就好了。 要做信物,匕首又不是不能,非得搞这么小,也不知那个帝君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一边心里翻着嘀咕一边手脚不停,一个时辰后,一个简单的窝棚就搭建好了,只是这一个时辰爬上爬下,敲敲打打,趴在地上的那家伙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睡得居然还打起了呼噜,让张玄度看了也是一阵无语,逃命还有这么心大的? 第十四章:被盯上了 安元镇,一座四合小院门前,洛雨生下了马车,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这座四合小院,是銮卫司在安元明面上的一个落脚点,倒也不怕外人差异,只是安元镇实在太小,上不得台面,于是搞得赫赫有名的銮卫司,也只能在这个小四合院里屈尊。 这四合院小是小了点,但里面该有的防卫却是一点都没有落下,而且銮卫司有调动各地方乙子营一个营兵力的权力,不过在安元这个小地方,也就调了一队城防军应了个景。 四合院后院是一座三层的木楼,木楼临近后街,站在三楼露台上,周围一切都是尽收眼底,也算得上是一个要点。 而此时,在三楼一个房间里,一个身着黑衣,头戴黑色头罩的人,正悄然矗立在窗户前的黑暗中,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洛雨生上了三楼,直奔此房间而来,推门看了看房中黑暗中那黑衣人背影,驻足躬身行礼道:“大人。” 那黑衣人闻言“嗯”了一声,洛雨生见了,转身关好房门,轻步走到其身后站定。 此黑衣人正是秦星寒口中所说的兵部侍郎杨路云杨大人。 洛雨生三个月前奉命前往凌霄城接收一批货,这批货是弓箭,隐藏在军粮中一起押运到凌霄城,收货人则是凌霄城乙子营。 大明的军制脱胎于前朝,前朝大夏的军制分为卫所和营兵。 卫所的兵士有军籍,世袭为军,平时屯田或驻防,有些像世兵制,又与府兵制相似。 而营兵并非世袭,而是实行募兵制。 自大夏世宗皇帝以来,因为卫所制日益废弛的缘故,募兵制开始成为兵力的重要来源,有名的精兵都是良家子从军,招募而来的士兵不会终身从军,这便是营兵。 正因为如此,卫所和营兵有两套截然不同的官职。 卫所是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百户、总旗、小旗。 营兵则是提督军务总兵官、总兵官、协守副总兵官、参将、游击、守备、千总、把总、哨官、队长、什长。 而在本朝,将营兵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甲子营,一种则是乙子营。 甲子营专职操练跟战事,是皇朝的壁障,是国之根本,其兵权掌控在皇帝陛下手中,乙子营则主要负责一城或者是一府的治安,专职于平乱,若是有暴民叛乱,首先出动的就是乙子营,其兵权多半下放,掌控在城主或是府主手中,而乙子营虽然平日也有操练,但操练强度及武器装备跟甲子营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两者的区别,总结为一句话就是:前者对外,后者对内。 但是万事都没有绝对,若是遇见外敌入侵,战事延绵,在甲子营兵力拼光或是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则会抽调乙子营兵力做为补充,同样在内部叛乱威胁到皇朝根本或者乙子营已经完全不能应付的时候,也会调集甲子营兵力进行镇压。 两者虽然在本质上是互为补充,但甲子营做为正规军,不仅军饷及装备要远远高于乙子营,在官职上也是一样,比如甲子营的千总跟乙子营的千总,虽然同为千总,但两者所掌控的兵力跟权力就完全不同。 当今陛下十三岁登基,那时候基本上还是个孩子,而内阁首辅秦道阳则是三朝老臣,大权在握,门生更是遍布朝野,早就有窥视九五之心,若不是陛下有后族支持,掌控甲子营及各大边关兵权,这个天下可能早就已经改姓了。 秦道阳打不了甲子营的注意,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各城掌控乙子营兵权的高级军官,全部换成自己的心腹,变相的将兵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乙子营不是武器装备差吗?那我就给你提供跟甲子营一样的武器装备,乙子营不是操练不够吗?那就全部按甲子营的标准来进行。 这件事情一直秘密进行了多年,在其内部代号为“五指”,其意喻石猴再厉害,也翻不过佛祖的五指山。 五指之中,“拇指”为内阁首辅秦道阳,其下“中指”正是兵部侍郎杨路云。 在凌霄城接手的这批武器装备,走的是兵部的关系,而这个兵部的关系正是眼前这位黑衣人,兵部侍郎杨路云。 半响后,杨路云才又开口问道:“查得怎样了?” 洛雨生听了,一抱拳道:“回大人,今日属下与那李三谈过,李三证实秦星寒与他交易过两次,交易的物件都是压制寒毒的丹药,秦星寒在第二次与其交易完后,与我们是前后脚之差,属下于四城门安排人手散布画像,据传回来的消息,昨日入夜时分,有一个与画像八九分像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半大孩子从东门离开,十有八九就是那一大一小。” 说完一顿接着道:“先前那小子在山南说是要到余桂城,现在人出现在安元,看来我们是被他们给戏耍了。” 洛雨生将先前差事办完,刚随杨路云到安元,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秦星寒师徒二人,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又或者是冤家路窄。 若是秦星寒在此,听到这些,只怕要吓去半条命,即便他已是万般小心,但依旧摆脱不了这触及天下的銮卫司,要是那天再耽搁一晚,现在就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杨路云听完,却是暗自一摇头道:“出东门后就是雁鸣山,一入深山犹入深海,最是让人头痛。” 说完一顿道:“姬野飞什么时候到?” 姬野飞是如今銮卫司第一追踪高手,曾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而且生性淫-邪,伤天害理的事做了不尽其数,后被銮卫司抓获,只因其追踪手法确实是独步天下,所以就允许他戴罪立功。 一开始的时候,姬野飞自认是虎落平阳,被逼出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尝到了其中的甜头,銮卫司权力实在太大了,有些以前偷偷摸摸干还要提心吊胆的事,现在只要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干,有时候甚至连由头都不用找,别人给你安排好,直接送上门。 这么有前途的事业,还做什么江洋大盗?无非就受一点约束,但在那数不尽的银子跟女人面前,这点约束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自己又不是台面上的人,干了坏事还有人在后面擦屁股,既不用担责任,又能够尽情享受,这该是多么的愉悦啊? 洛雨生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不过还是据实回道:“刚刚接到飞鸽回书,姬野飞最快明日午时,最迟后日一早抵达。” 杨路云听完,不置可否,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道:“雨生,你也知道,本官很是看好你,很多事情都是屡屡推荐你去督办,你也应该知道,这样的机会可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洛雨生一听,顿时神情一懔,知道杨路云这样说的意思,背后脊梁立即渗出一层毛汗,低头道:“属下永远铭记大人的提携之恩。” 杨路云听了,“嗯”了一声道:“本官最后再提点你一句,既然是要做大事,就要抛开个人恩怨跟喜好,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干脆辞官回家,免得日后小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洛雨生听完,又是低头一抱拳道:“大人所说,属下牢记在心,姬大人到了,属下必将尽全力配合。” 杨路云听他回话还算诚恳,这才满意地一点头道:“姬野飞到了之后,你亲自带十队青衣配合,秦星寒修为高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此人狡猾甚狐,一个不小心就能让其溜走,所以一旦姬野飞有了线索,就全权以他为主,但他指挥不动青衣,这其中就靠你了。” 说完一顿,不待洛雨生答复,转移话题道:“还有其他事没有?” 洛雨生闻言,却是头皮一麻,先前在山南带着两队青衣,被秦星寒一人像戏耍小孩子一般,现在虽然人数变多了,但在没有高端武力支撑的情况下,又有个球用? 但是这话又不能说,说了就显示自己的无能,万般无奈下,只能心头暗叹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上前一步接话道:“回大人,确实还有件蹊跷的事,属下在查问李三的时候,还得到一个消息,当时在秦星寒与李三交易时,在竹丹阁一楼,曾有一个自称云雁关司马空的人与一个半大的孩子发生了争执……。” 话还没有说完,杨路云猛地一转身道:“云雁关?司马空?!” 洛雨生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面孔完全隐在帽兜的黑暗中,根本看不到相貌,更不谈表情了,不过想来,现在的表情应该是跟他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是非常震惊的。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杨路云一时完全忽略了洛雨生的表情,脑海中急速将事情推断了一番,好半响后才长出口气道:“有画像没有?” 洛雨生闻言,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打开,杨路云借着窗外灯火,定睛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这相貌不是司马空。” 第十五章:人狗相约 杨路云说“这相貌不是司马空”,而不是说“这人不是司马空”,这其中的含义,洛雨生一听就明,眉头微皱道:“易容?” 这话一出,杨路云却是半响没有回复,洛雨生见状,小心接着道:“属下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传书给云雁关那边的衙卫,让他们暗中调查这段日子司马空的行踪。” 杨路云听了,摇了摇头道:“司马空此人,其权谋算计,还有控制人的手段,连当今阁老都是佩服不已,他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出旗号,必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你现在就算是查他,也必然是查不出半点东西,而且一个不好,还会被他倒打一耙。” 洛雨生听完,低头想了想后不解问道:“大人,画卷上这个人,不管是真司马空还是打着司马空旗号,都必然与司马空脱不了干系,他这样做,到底……?” 杨路云闻言一笑道:“他这是在摆明态度。” 说完转身仰头一叹:“好一个司马空,什么事都不做,仅仅这招似有非有,就让我们投鼠忌器,畏首畏尾了,若真杀了那秦星寒跟那孩子,只怕等着我们的也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洛雨生听了,不由脑袋一麻道:“大人,但要是我们不做,阁老那边只怕也是无法交代啊。” 杨路云闻言,洒然一笑道:“做,当然要做了,已经走了这么多步,我们现在不做了,难道前面做的别人就能放过我们?无非就是成王败寇而已,没什么好犹豫的,他司马空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在云雁关当土皇帝,没有陛下旨意,他连屁股都不敢挪,而陛下有很多事,还是要听阁老的。” 洛雨生听了,不由暗自嘀咕,什么连屁股都不敢挪,现在不是挪过来了? 不过这话也只是自诽一下,可不敢当面说出来,只能接着问道:“那……,云雁关那边还查不查?” 杨路云闻言想了想道:“查,不过就不要暗自查了,就正大光明地查,边关重将有擅离职守的嫌疑,这本就是送上门的把柄,我们不查,反而还是我们办事不力,况且我们銮卫司本就有这个权力,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出招,那我们也就光明正大地还招。” 洛雨生听了一点头道:“属下遵命。” 说完一顿转移话题道:“不过大人,那李三这边……?” 杨路云闻言,不答反问道:“李三这人,你怎么看?” 洛雨生眉头微皱,想了想道:“属下与李三这次接触,虽然问什么都是知无不言的样子,但属下总感觉此人有问题,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 杨路云听了,“嗯”了一声道:“摸过他的底吗?” 洛雨生闻言一点头道:“回大人,摸过,不过摸过跟没有摸过一样,在来之前,安元镇所有有点头面的人物,属下这边都收集了详细备案,其他都还好说,唯有这个李三,宗卷里资料太过简单,仅仅标明其来自帝都,至于在这之前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亲戚朋友等,都是一片空白。” 杨路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道:“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太清白了惹人怀疑,另一种就是太神秘了惹人怀疑,看来这李三是属于后者了。” 说完一顿,沉吟片刻后道:“既然秦星寒需要在他这里交易丹药,那么以后还会有,既然这样,那这条线就不能断了,先不要动他,严密监视起来,同时发动人手,彻底查一查他的根底,若他真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与我们大业无碍,也就算了,不过他这根藤能被秦星寒拉上,不管有没有关系,只怕也很难善终,只是这就不是我们所考虑的事情了。” 洛雨生闻言一拱手道:“属下明白。” 一夜就在张玄度迷迷糊糊中度过了,当山间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张玄度霍然醒来,刚一睁眼,却看见眼前站立着一个四脚身影。 这情景,让张玄度猛地一惊,坐起身来定睛一看,这身影不正是昨天还趴在地上等死的狗兄吗? 要不是这家伙身上还缠着张玄度自己亲手绑扎的绷带,张玄度都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这般严重的伤势,就睡一个晚上就全好了? 张玄度站起身来,走到这家伙身旁,却见这家伙一张狗脸正肃然地看着日出。 这样的表情,让张玄度也不好出言打搅,于是也就默默坐在其身旁,陪着一起呆呆地看着天上那轮红日。 好半响后,张玄度开口道:“狗兄,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因为你这样的,我确实以前也没见过,不过我是个不祥之人,若我们再在一起,可能连你也要拖累,而且你现在伤势也基本好了,所以……,所以我们现在也该分别了,希望以后江湖再见,你我都还安好吧。” 张玄度说完,转头看了旁边这家伙,却见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暗自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木棍,一摆手道:“走了。” 说完大步向前,只是没走几步,却听到后面动静,转身一看,却见那家伙正一瘸一跛地跟在后面。 张玄度见了,心头还是感到一丝温暖,嘴上却道:“怎么,你这是要跟我一起了?” 那家伙听了,脑袋点了几下,表示你说对了。 张玄度见了,“哈”得一声道:“我跟你说啊,你跟我一起我是没问题,但我刚跟你说了,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家伙狗脸上一脸嫌弃的表情,说的就是:真啰嗦。 张玄度看了这表情,半天没回过味来,不由恶狠狠道:“我看你是要是能说话,是不是这会都骂人了?” 那家伙听了,狗脸上立即露出本就如此,你才知道啊? 张玄度看了不由一愣,跟着一惊道:“我靠,你不会真的会说人话吧?” 那家伙听完,一脸无奈,眼神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张玄度,这眼神顿时让张玄度极为不爽,又是“哈”得一声道:“小爷就不信你会说人话,怎么得,不服气啊?等会小爷飙几句方言,不要说你能说的出,光听都能把你给绕晕了。” 说完就换了东南一带的土语,跟着又是江南一带,跟着又是川中,连带着换了十来种,果然把这家伙听得一狗脑袋的懵,张玄度见它那懵圈的表情,不由心情大爽道:“怎么样?听懵逼了吧?小爷告诉你,小爷在这方面的天赋就是这么牛-逼,不是跟你吹,任何方言土语只要一听那就能上口,那要是住上一段日子,都没人会怀疑我是外来的。” 这种能力,秦星寒也是下了大力气培养,因为这就是逃命必备的本事,不然到了外地,一张嘴人家就知道你是外来的,后面跟着一查,想跑都跑不了多远,不过一听就能上口,这是绝对吹牛逼,但张玄度有这方面的天赋却也是不假。 张玄度牛-逼吹得爽利,却见这家伙却是狗头直摇,一脸鄙视跟无语的表情,意思就是:你个大傻逼。 不过这个表情,张玄度就只当没看见,也是少年性子,占了上风就很快满足了,跟着脑子转活过来道:“我们还是先别着急走,你看你这伤也没好利索,再突然用力,把伤口崩开了,你又要怪我草药不给力,这样吧,我看你自愈极快,不过为了不留下后遗症,我们就在这里再待三天,三天过后离开,你看如何?” 那家伙听了,略一思索,也就点头同意了。 张玄度见它同意,于是一人一狗又打转回去,一回去,张玄度就先去找草药跟吃的,而剩下的一狗,就在四周溜达,看有没有敌人跟过来的迹象。 这敌人,既有张玄度的敌人,也有它自己的敌人,现在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了,要么都跑的了,要么就一起都玩完。 整整三个时辰后,张玄度才反转回来,先是给这家伙换药,不过药一换完,看了看被包得像粽子的狗身子,再看看自己身上一身零碎,不由嘀咕道:“妈的,要是再跟你换几次药,小爷都要光屁股蛋了。” 那家伙听了,趴着的头转过来,看了张玄度一眼,狗嘴撇了撇,意思是小屁孩的,穿衣服有毛用? 跟着眼神有意无意地往下瞟了瞟,这让张玄度不由浑身不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看什么看,要不要掏出来比比?” 那家伙听了,狗脸上顿时现出一脸无语的表情,脑袋微微摇了摇,抬眼望天,这真是他娘的流年不利,怎么出门就能碰见这样的傻-逼大叉叉? 其实张玄度跟秦星寒在一起,话并不多,甚至一天都没有一句话,因为那是师长,不敢乱说话,更不谈开玩笑了,同时秦星寒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戒备跟紧张的状态,带着张玄度也是高度紧张,现在身边多了这么一条不知什么物种的狗,就像多了个玩伴,况且他现在也就这么大点岁数,正是少年天性,难免就放开了自我。 所以生活的环境很重要,什么样的环境,培养什么样的人,大概率是不会错的。 第十六章:初次相逢 张玄度这两天不想怎么挪窝,毕竟这山林里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药草跟野味就多准备了些,忙活完了狗,这会就开始忙活肚子,一早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在,一人一狗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家伙经历上次的忽悠,这次学精乖了,整个身子就趴在火堆旁,虎视眈眈在旁监视,意思是再想给狗爷吃生的,你想都别想了。 张玄度将野味洗剥好,看了一眼趴得稳稳当当的狗身子,一撇嘴道:“我说你心怎么这么大了?等会香味一飘起来,把外面的猛兽给勾过来,又没人警戒,你准备让我们两个当点心了?再说了,你趴在这,肉就能烤好了?还不是要小爷动手,这叫做分工合作,知道不?快起边去。” 那家伙听了,不由白眼一翻,跟着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伸出爪子扒拉了六只野兔过来,并用爪子在上面点了点,一脸傲娇地看了看张玄度,意思是:这是狗爷的。 张玄度看了,“哈”得一声道:“看你那点出息,小爷是什么人?那可是诚实守信真君子,江湖上都是有名号的,还会贪你那点?真是狗眼看人低。” 其实这周边山林里有没有猛兽,张玄度采药抓野味的时候特意都留心过,要是真有,哪怕只是一点痕迹,早就溜之大吉了,还会等到现在?之所以让这家伙去巡视,也就是享受一下指使人的那个瘾头罢了。 张玄度看着那家伙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心里那个爽利,就像三伏天喝下一大碗冰镇酸梅汤,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快乐地开始烤肉。 这会胆子大了,主要是环境熟悉了,又是大白天,所以肉烤得时间也就长些,最主要的是,半生不熟的肉吃起来膈牙,而且味道也实在是太差了。 慢火烤了两个时辰,烤肉也已经到了火候,张玄度打了个呼哨,只见前方黑影一闪,跟着那家伙就到了跟前,也不着急吃,而是扒拉了一下,见数量不错,这才咧嘴晃悠了下脑袋,大口开始干饭。 张玄度见了,不由一撇嘴,嘀咕道:“德行。” 说完咬了一大口肉,望着那不停口的狗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跟你说,你跟着小爷,那是你眼光好,就做肉这一块来说,不论是烤的,还是煮的,那手艺绝对是天下一绝,我现在这是没带佐料,要是把我亲自配的佐料带上,往这烤肉上面这么一撒,然后咬上那么一口,哎呀,那味道,保证你狗舌头都能吞下去,哈。” 那家伙听完,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一脸怀疑地看着张玄度,张玄度一见,“啧啧”两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对我表示怀疑吗?现在不是跟你吹,以后有的是让你大开狗眼的时候。” 一人一狗很快吃完,都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那家伙一步两踱地走到先前位置趴下开始睡觉,而张玄度则开始将周围一切仔细收拾一遍,清理掉所有痕迹,使其看上去还是原来样貌。 这个习惯,是秦星寒在张玄度懂事的时候就开始督促,一次都不放过,就连在自己家里,用过的东西,都必须归还到原位,一丝都不能有差错,若如发现一次,则就是一顿鞭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做是苛刻,但对于早不夕保,永远处于刀尖上的人来说,则就是保命的基本法则。 而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能培养出对环境敏锐的观察力跟辨识力,因为你不仅要防备敌人看穿你,同时也要做到随时看穿敌人。 一通忙活完后,张玄度就着已经热开的身子开始练功,将今早落下的早课给补齐。 炼体术,里面有“体术”两个字,意思就是尽其可能地开发身体,使其变得更快,更强。 秦星寒不仅修为天赋好,而且早年还醉心于医术,他能跟李三能成为好友,也是因为医术,不过两人当时都是以自身交往,彼此都没有询问,也没有说出过各自背后的东西,所以到现在为止,李三依旧不知道秦星寒是什么人,也就是这个原因,当然秦星寒也对李三身后背景也是一无所知。 张玄度从小就被秦星寒以各种药材泡澡,并配合推拿、针灸,使得药力入体,他之所以能扛过早期寒毒发作,就是因为秦星寒这些努力。 这么多年东躲西藏的日子,秦星寒带着张玄度,一是躲避追杀,同时也是遍访天下名医,想要一举彻底解掉这个祸根,但现实是想帮的没能力,有能力的又不想帮。 张玄度永远不会忘记,师父曾在一座山门前,风雪连天里连跪三天三夜,但却得不到对方半丝回复,最后不得不怅然离开。 而那个山门,也永远刻入张玄度心里,它就是药圣谷。 因此他现在练功,不管多么累,都不觉得累,因为他觉得在这滴下的每一滴汗珠里,都能看到师父的影子,他为自己所受的那些辛劳,特别是那些委屈。 师父是多么高傲的人啊,再苦再难又何曾低下过头?师父还是那么俊朗,那么博学多才,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张玄度常常在想,若没有他,师父现在应该是一个笑傲江湖的翩翩公子,或许还有个相伴左右的知己良人吧?那样的人生,才对得起师父,才对得起他一身所学啊。 如若有一天,自己能成为话语他人的大人物,一定要让师父将这些年应该享受而没有享受到的,千倍、万倍的找过来,将师父所受的委屈,同样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但不管怎么说,不放弃,不抛弃,坚持每一天,就是对师父最大的回报。 一下午的高强度练功,让张玄度浑身汗出如浆,犹如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歇息了一会,待汗散尽,一看四周反正无人,干脆脱了个精光,在那水潭里快活洗了个澡。 秦星寒训练张玄度是全方面的,总的来说,就是只要跟逃命搭上边的,基本上都要过一遍,游水自然也不能落下,不仅如此,还有琴棋书画,行走坐卧,面目表情控制等等,都有系统地学过,而这一切都是秦星寒一人教导,可见其博学多才。 这个水潭从外面看不大,上开口也就不到一丈左右,但没想到内里却是够深,张玄度一个猛子居然还探不到底。 流向水潭的溪流虽然不大,但长年累月地积累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潭水始终不见漫延出来,可见下面一定有一条通往其他地方的暗河。 张玄度本想一探究竟,但奈何潭水实在太深,只好作罢,期间倒是抓了好几尾肥鱼,丢到岸边,正好太阳也落了山,于是重又架起篝火开始烤鱼,顺便烤干浆洗过的衣服,只是那边那家伙睡得像死狗,也就错过一顿美餐了。 第二日一早,那家伙倒是准时醒过来,张玄度拆开它身上的绷带,发现其伤口已经完全痊愈,除了被割掉的毛没有长齐外,其他的啥事没有。 张玄度看了,不由暗自感叹这家伙变态的自愈能力,刚想说这次该你准备早饭了,却见这家伙突然一脸戒备地看向左前方,还没等张玄度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极速的衣袂破空声。 抬眼望去,前面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因速度太快,看不清容貌,而后面跟着的则是一个身披红色大裘披风的矮小男子,一追一逃,快速往这边飞掠过来。 张玄度见了,想都没想,一抄手中木棍,一声不吭,朝后面的那矮小男人直抽过去。 这木棍材质为乌木,是秦星寒特意为张玄度打造的兵器,因大明朝对民间兵器管制极其严苛,而且张玄度年纪偏小,也不适合带刀剑之类的兵器,所以就选择了木棍。 乌木又叫阴沉木,本质坚硬,素有“神木”之称,因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而这条乌木棍,是秦星寒于一座大山地火喷发后在岩浆中所得,去掉外表杂物,得到这根有酒杯口粗细的木棍。 张玄度因自己原因,最见不得被人追杀,况且还是追杀一个女子。 乌木棍化为一缕溜光,从右往上抽去,而旁边的黑狗则是一个虎扑,从左夹攻,后面的矮小男人没想到居然在这深山野岭里,居然还有人,一时不敢大意,两手探后,抓住披风两边一抖,披风吃风顿时鼓起,同时也让其身形一顿,恰恰避过一人一狗的左右攻击。 来人身形落定,张玄度定睛一看,只见对面这人身形矮小,目测估计也就三尺多高,长得尖嘴猴腮,凸出的唇额上,左右各留有一缕八字须,身着一身锦衣,但锦衣又太过宽大,整个看起来,就像老鼠被裹在布袋里一样。 第十七章:搏杀 前面那女子见状,也停下身形,一个筋斗,折转落身在张玄度的右前方,张玄度见了,转头一看,这一看却是觉得脑袋一懵,第一感觉是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娃子? 这女娃子,如张玄度般年纪大小,两眼如弯月,鼻梁挺拔,嘴唇红如樱桃,特别是那双一字眉,让其娇美的面容里,又透露出一丝英气。 矮小男人同时也看向那女娃子,眼神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邪气,阴阴一笑后,转头看向张玄度道:“又是哪来的急着投胎的东西?” 嗓音尖细急促,中间还故意停顿一二,让人听了不由鸡皮疙瘩直冒。 这男人正是姬野飞,灵境中期修为,因身形矮小,轻身功夫更是一绝,当年他作为江洋大盗,屡次逃过追杀,就是因其速度太快,当真是来去如风,而且他身后那殷红披风,更能带着他随时转向,滑不留手。 本来他是与洛雨生及十队青衣一起配合追踪秦星寒师徒二人,但这老小子嫌弃人多,速度太慢,就让洛雨生带人在后面跟着,自己先前去打探。 洛雨生本就不喜此人,见状正是求之不得,既然你想如此,老子还乐得清闲了。 只是姬野飞一路没找到正主,却先遇到那白衣女娃子,见其生的美貌绝伦,顿时心生歹意,淫-心一发,哪还管什么正事,于是两人一追一逃地来到这里,没想到却是误打误撞了。 姬野飞不待张玄度回答,突然却是眼睛一亮,又仔细地看了张玄度一眼,然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抖开,眼神在画像跟张玄度脸上来回扫过几遍,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扬天打了个哈哈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小子却在这里等着你爷爷。” 张玄度看其装束,就知道这矮小子是銮卫司的人,现在见对方掏出画像,心中已知道一二,但脸上却是不见任何表情道:“老小子,看到小爷这般欢喜,可是来跟小爷送礼的?” 姬野飞听了,却是不气恼,慢条斯理地收好画像,阴阴一笑道:“小子,你说的没错,老子正是赶着来跟你送礼的,不过这礼却是你的小命。” 说完探手入怀又掏出一物,两手一拧,一团烟火疾冲上天,跟着发出一声巨大的炸响,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引起一连串的回音。 姬野飞生性多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现在只见小的,没见大的,谁知道那大的是不是躲在什么暗处准备偷袭? 张玄度见姬野飞发出烟火,知道今日绝难善了,事已至此,倒是放了开来,悠然一声讥笑道:“老小子,小爷看你长相如鼠,没想到还胆小如鼠,你一个大人,来抓我这么一个小孩子,居然还要摇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姬野飞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后退好几步,身处空地中央后才停住,一边打量左右山林,一边回道:“老子姬野飞什么风浪没见过?小子,江湖上阴沟翻船的事多的是,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玄度一听姬野飞自报家门,不由听了一愣,愕然道:“鸡也飞?” 说完转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黑狗道:“狗也跳?” 谁知这话惹得一人一狗同时一怒,跟着听到旁边的女娃子传来“噗嗤”一声娇笑。 姬野飞因自身长相身材,平生最恨外人拿这个说笑,现在见这小子又调笑自己名字,还惹得旁边美人讥笑,心中一团怒火顿时腾得升起,当真是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 当即尖声怒斥一声道:“小子,既然你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说完身形一动,空中留下一条残影,一把尖利的薄刃带着啸声直斩张玄度左手腕。 张玄度现在可是后面那些个大人物指定要的人,带个活人回去,自然比带具死尸功劳要大,所以姬野飞虽然急怒攻心,但首选还是先断其四肢,只是要活的,又没说是要完整的。 这样既能出心中一口恶气,还能得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 姬野飞一动,旁边的女娃子也跟着发动,嘴里叱咤一声,身形急掠,手中一对短刃往空中的姬野飞直扎过去。 只是以她的修为,比起姬野飞还要差一大截,虽然速度很快,但依旧拦了空,短刃只是扎中姬野飞在空中的残影。 在姬野飞发动的那一刻,张玄度瞬间进入一片空灵,眼中死死盯着那如长虹般斩过来的薄刃,将全身之力蓄在左手不动,右拳照着来影一拳打出。 只听“叮”的一声响,跟着是姬野飞“咦”的一声。 姬野飞的薄刃斩在张玄度左手手腕,却没承想里面还有层护腕,而且以他的功力,居然无法将其斩断,张玄度趁对方诧异的那一刹那,打出去的右拳猛地张开,一团黑雾从手腕处喷射而出。 黑雾一喷出,立即扩散开来,往姬野飞笼罩过去,姬野飞本就是急掠过来,速度就快,给人的感觉就像整个身子往黑雾里面撞一样。 眼前异像一起,姬野飞暗叫一声糟糕,身形急顿,却带不住急冲的惯性,即便是反应及时,但依旧吸入了一丝黑雾。 等那白衣女子在空中转过身来,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她一见那黑雾,立即身形一闪,脱离黑雾笼罩范围,远远在旁看着。 那一丝黑雾一进姬野飞身体,就让他感到身体一阵发麻,心中不由大恨,终日小心谨慎,没想到最终还是阴沟里翻了船。 白衣女子不想夜长梦多,立即沉声问道:“你这毒如何?” 张玄度闻言,慢条斯理道:“姑娘放心,我师父亲自配置的毒药,哪怕只中一点,也会很快毒发身亡,你看,他现在已经口鼻流出黑血了。” 姬野飞听了,本能地抬手一抹嘴鼻,却抹了一手空,知道又上了这小子的当,若眼前此人是江湖老手,姬野飞还不至于如此气急败坏,关键是眼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还一而再的上当,又如何不气? 只是这怒气刚起,面前的两条身影同时炸起,张玄度一抖手中木棍,直点姬野飞胸前三处大穴,而那白衣女子则是一条白绫飞出,直抽其后脑。 姬野飞到此是被第三次算计,心神顿时一懔,身形在寸许位置左右腾挪,跟着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脸色突然大变,眼神凌厉地望向白衣女子,厉声道:“你是故意的。” 白衣女子闻言,却是一声不吭,白绫临空变向,直刺姬野飞双目,张玄度见她远攻,干脆将手中木棍抛开,身形急掠,欺身上前,双拳如炮,闷声强攻。 姬野飞见张玄度近身,也不得不凝神应对,倒不是怕他的拳力,主要是怕这家伙冷不丁又喷点黑雾出来,若不是因为他中毒不敢运转真气,这样的近身,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毒物虽然是秦星寒自己所配制,但却是金贵,一般都是用作保命的时候才用,现在张玄度胜券在握,又怎么舍得再浪费? 两人一远一近,却是久攻不下,境界跟眼界的差距摆在那里,也是无可奈何。 而就在三人打得热闹,一旁的黑狗突然一爪伸出,只听“刺啦”一声,姬野飞殷红披风顿时被拉出四条裂缝。 姬野飞见了,心头骇然一跳,他这条披风,寻常刀剑都难于将其划开,这黑狗居然随便一爪子就能将其撕裂,这又是个什么来头? 还没等姬野飞震惊过来,眼前黑影一闪,刚刚还在其身后的黑狗,不知如何窜到身前,举起前爪往其腹部直划过去,其速度之快,显然是远超旁边两人。 姬野飞知道遇到大敌,不敢大意,身形急退,而那白衣女子却早趁机等在身后,右腕一抖,手中白绫临空化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刚刚落在姬野飞停步的上空,而此时,张玄度右脚猛地踏地,身形猛进,两手化拳为爪,往姬野飞肩头抓去,想牵制其行动,让白衣女子一招得手。 到了此时此刻,姬野飞也顾不得其他,体内真气极速游走,左手举起,对着白绫最端头屈指一弹,圈屈的白绫顿时如水波荡漾,跟着听到白衣女子一声闷哼,身形往后急退,显然是吃了暗亏。 姬野飞一指逼退白衣女子,右手薄刃顺势切向张玄度腰间,这招是后发先至,想逼其变招,但哪想张玄度却是不管不顾,双爪依旧往姬野飞双肩拿去。 只听“叮”的一声,姬野飞不由失声道:“还有?!” 张玄度趁其失神的那一刹那,终于扣住其双肩,跟着直锁其琵琶骨,但姬野飞如何能让他得逞,真气透体一震,张玄度双手再也拿不住,直接被震开,中门大开,姬野飞刚要趁机补上一掌,却见眼前黑影一闪,却又是黑狗扑杀过来。 姬野飞见状,嘴上怒骂一声,身形往后一闪,右手薄刃撩起,刚要斩向黑狗伸过来的前爪,突然丹田一阵刺痛,即便是他灵境中期修为,也忍不住脚步一个踉跄,心头跟着一寒,知道毒已进丹田,今日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第十八章:黑衣人 姬野飞一想自己堂堂銮卫司斥候校尉,灵境中期高手,却被一个刚过天境的女娃子,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小子,再加上一条不知是什么的黑狗,逼得已是命悬一线,心中的不甘,顿时化为扬天一声长啸,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们一个垫背。 啸声中,姬野飞身形急闪,手中薄刃化为一道长虹,往身前的张玄度胸口直点过去,这招算是姬野飞决死一击,其速度根本就不是张玄度能够闪避的,眼看刀尖刺中胸口,却听又是“叮”的一声。 这声音听得姬野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你他妈是属乌龟的吗? 胸前铁甲虽然挡住这致命一击,但其中蕴含的大力,却将张玄度直接顶飞,临空一口鲜血喷出,后背狠狠地撞在后面山石上。 先前左手腕跟腰间分别各受一击,张玄度虽然依靠强悍的身体强行抗住,但已受其震伤,现在这最后一击,却是再也扛不住了,直接被其重伤。 旁边的黑狗见张玄度萎靡倒地,周身黑毛顿时炸起,喉管发出一声低吼,身形腾起,化为无数条黑影,围着姬野飞前后左右闪动不定。 姬野飞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口鼻黑血真的冒了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知道最终难逃一死,不由心头长叹一声,举刀往自己咽喉抹去。 哪知刀身刚刚举起,却被黑狗一爪拍掉,跟着右爪扬起,姬野飞只觉喉头一凉,身形往后翻倒,最后一丝光亮映入眼中,接着就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以此同时,远远看到烟火信号的洛雨生带着十队青衣,往来声处急赶而去,只是刚赶到半途,林间突然走出十个黑衣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洛雨生见了,却是丝毫不慌,现在皇权当道,銮卫司权倾天下,任何江湖门派都要看其脸色行事,当即上前两步厉声道:“銮卫司办事,还不速速让开。” 话音刚落,却见眼前黑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右脸上突然一痛,跟着才是“啪”的一声传入耳中,这一巴掌用力之大,直接将其临空抽翻,两个后槽牙都给拍了出来。 黑衣人一动手,后面的青衣立即摆开阵式围了过来,洛雨生身子一落地,跟着一个挺身站了起来,眼露凶光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唰”得抽出腰间长刀恨声道:“敢挡銮卫司办事,不管你是哪个门派,今日……。” 话没说完,却听黑衣人冷然打断道:“刮躁。” 说完右手一扬,向洛雨生左脸抽去,洛雨生见了,眼神一懔,不退反进,长刀一卷,往黑衣人胸口直劈过去。 洛雨生不过三十出头,灵境初期修为,其悟性并不算如何出众,在自己宗门只能算是中等,眼见着没有多大出头机会,这才进入銮卫司,没想到却得到大人赏识,而这些倒不是他修为悟性,而是他心思敏捷,为人稳重,办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更重要的是能举一反三,也算是銮卫司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样的人物,何曾受过眼前的侮辱,而且还是当着自己一众手下的面,所以明知不敌,也要拼死一战。 只是两者之间境界相差太远,灵境初期,若是根基不稳,还不一定能干过一个天境高手,这里面牵扯太多,但不管什么原因,最终总结为一点,那就是实力。 所以很快又遭到打脸,洛雨生“呸”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扶刀站了起来,也不说话,长刀一抖,迎面再上。 只是这次败得更快,被黑衣人直接一脚踢翻,“哇哇”连吐两口鲜血,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面前的黑衣人背负双手,斜眼望向瘫坐在地上的洛雨生,冷哼一声道:“真当你们銮卫司能一掌江湖?” 说完缓缓转身,身后那十队青衣早已都被揍趴在地上,黑衣人冷眼看过,冷然道:“走。” 这也是江湖高手跟军队的区别,江湖搏杀,基本都是一对一,就算是一对多,这个多,也是有限的,所以讲究个人修为跟实力。 而军队搏杀,动辄上万,没有什么一对一,简单来说就是打群架,所以这里面就讲究排兵布阵。 若以单一的江湖高手对阵军队,你修为再高,最终还是会嗝屁,因为人力终究有限,而若以数量有限的军队对阵江湖高手,任你阵势再精妙,也是枉然,因为一力可以降十会,这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江湖归江湖,军队归军队。 十个黑衣人走远一段,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伯,圣女那边需要去看看吗?” 领头的黑衣人闻言道:“不用,教主的意思是,我们都只能远远看着,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出手相助,况且圣女那边还有你三位师伯暗中保护着,有她们三个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一顿,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三十七代老祖励精图治,将我圣教带出大山,当下世道轮回,我圣教又重被逼重回大山,现在表面上看似相安无事,但外面已经是风雨飘摇,能不能重回往日巅峰,就看那孩子跟圣女的本事了。” 先前那黑衣人听完,也是叹了口气,现在圣教被压得动弹不得,若不是历代教主这么多年来一直暗中苦心经营,只怕连外面的所有生意来源都会被一网打尽,若是那样,就只能是坐吃山空,被活活耗死。 所以想要重新崛起,明面上的一切都不能用了,只能是另辟蹊径。 现在江湖局势,不仅圣教,还有岭南张家、凌霄门,都是举步维艰,而其他的江湖门派,都在銮卫司的严密监控之下苟延残喘,朝廷是不会再让任何一个门派出头从而左右到皇权。 权力,就像让人无法戒除的毒品,让你达到人生顶峰的同时,也能让你无限沉沦。 姬野飞一死,黑狗转身一跃,到张玄度身边,伸长了舌头,焦急地呜咽几声。 张玄度见了,吐出一口血沫,笑了笑道:“算你……,咳咳,还有点良心。” 说完右手撑地,刚想要爬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跟着感到丹田一阵寒意掠过,心里顿时一凉,完犊子了,药忘带了。 那白衣女子此时也赶了过来,见张玄度脸色白如死人,不由心头一紧,连忙问道:“你怎样?”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心中顿时犹豫起来,黑狗虽然灵性,但现在自己这样子,估计很难指望它了,要是求助眼前这丫头,那就要暴露师门那些珍贵的秘籍,因为药跟秘籍是放在一起的,还没来得及转移。 想到这里,脑海里顿时浮现师父的样子,当即把心一横,自己小命事小,但师门秘籍却是万万不能透露一点出去,要是真有个万一,那自己就成了师门千古罪人了。 这些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张玄度遂打定主意,趁现在自己还有意识,只能尽快赶回去再做打算,当即道:“姑娘,我还另有要事,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咬牙站起身来,可还没站稳却是一个踉跄,跟着就橡根木头,直接栽倒在地。 白衣女子见了,连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其扶起,断然道:“指个方向。” 张玄度先前脸色下意识地变幻不定,以白衣女子的冰雪聪慧,看到又怎么猜不出来? 于是跟着道:“你我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也算经历了生死,我不会害你的。” 张玄度听了,本能地还想拒绝,抬眼却见对方一双清澈见底而又带着果决的双眼,心中没来由的升出一丝安定,在这一刹那间,选择相信眼前这个还只能说是陌生的女子。 师父曾说过,眼神是心灵之窗,心灵是眼神之源,这样清澈的眼神,应该不是坏人吧? 白衣女子见张玄度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心中也不气恼,因为她在对方眼里,看到的只是疑惑跟犹豫,并没有半丝亵渎。 半响后,张玄度才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庙宇的方向道:“五里地,破庙。” 白衣女子听了,微一点头,一把背起张玄度,却忍不住道:“你还真沉啊。” 张玄度闻言一笑,心想自己身上带着一百来斤玄铁,能不沉吗? 等两人一狗走远,三个黑衣人现出身来,其中一人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道:“二师姐,这……,像话吗?” 旁边黑衣人闻言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师妹是怎么想的,即让圣女出来独自闯荡江湖,又让我们三个跟着,既要我们三个跟着,又不让圣女知道,现在,包括以后所有的事,都是这丫头做主,不像话又能怎样?不像话也只能在旁边看着。” 说完一顿,又叹了口气道:“以后别想着护犊子了,跟上吧。” 先前那黑衣人听完,指了指姬野飞的尸身道:“这个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厌恶道:“这样的江湖败类,就让他在这里喂狗。” 第十九章:夜星痕 等白衣女子好不容易找到破庙,背上的张玄度已经完全昏迷,体内的寒毒彻底爆发,整个人就像裹了一层寒冰,身子不自主地抽搐发抖。 这种情况,白衣女子也没有见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破庙就那么屁大点位置,院子里就是几块大石垒砌的灶台,灶台上的大铁锅倒是盛满了水,白衣女子就着旁边的柴火开始烧水,可是她这样的娇娇女,又何时做过这样的活,火没生着,倒把自己熏得像只花猫,把旁边的黑狗急得团团转,一狗脸的嫌弃。 好不容易把火生燃,看着明灭不定的火苗,白衣女子不由长出口气,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等着水变得温热,白衣女子将已经结成冰块的张玄度整个放入木桶中,将温水倒入,跟着再去烧下一锅。 于是这一晚,就在烧水,倒水中慢慢度过,直到第二日阳光再次普照大地,张玄度才从昏迷中悠悠醒转过来。 刚一睁眼,就看到眼前一张犹如花猫一般的脸,跟着感觉到自己被泡在温水中,当即明白过来,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感激跟温暖道:“谢谢你了。” 白衣女子见他醒来,心头暗松口气,一摆手道:“客气的话先别说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张玄度闻言,在水里动了动身子,除了感觉胸口有些闷痛以外,其他倒没什么,心里也是奇怪,昨日不是寒毒发作了吗,怎么这次好像没什么感觉啊? 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昨晚昏迷了一晚,即使有什么感觉那也是没感觉了,不晓得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白衣女子见他皱着眉头,还以为是伤重未好,当即道:“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治疗内伤的丹药,甚是灵验,倒是你那寒毒,昨晚整个人就像冰疙瘩一般,这般严重的寒毒,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说完站起身来,边走边道:“你先换身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等张玄度换好衣服出来,白衣女子自己也清洗完自己脸上的黑灰,张玄度见了,深深一拜道:“张玄度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衣女子见了,却是抿嘴一笑道:“昨日你也救过我,我们就别谢来谢去的,算是扯平了。” 说完抱拳一拱手道:“星痕,夜星痕。”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圣教当代圣女?” 夜星痕闻言,也不隐瞒,一点头道:“你师父跟你说的?” 张玄度听了却是不答,转头对旁边的黑狗道:“今日该你准备吃食了。” 黑狗饿了一晚,肚子早就咕咕叫在,一听吃食,顿时兴奋地扬天嗷呜一声,转身就冲出院门往外而去。 张玄度就着台阶一屁股坐下笑着道:“夜姑娘稳居当今少榜头把交椅,十二岁修为就达到地境巅峰,师父常常提及你跟你师尊,说你的修行天赋用天才绝艳都不足以形容。” 夜星痕听了,却不见任何欢喜,反而叹了口气道:“不知秦师叔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两派之间的关系?” 张玄度闻言,点了点头道:“说过,但并不详细,可能是……。” 说到这里,张玄度却是一顿,张玄度这话没有说完,夜星痕却是听了出来,又是一叹道:“师尊说秦师叔最大的优点就是重情谊,最大的缺点也是重情义,他之所以没有跟你说得透彻,是因为怕你清楚我们两派的关系后,日后会找我圣教寻求帮助,从而拖累了我们。 我现在之所以能够找到你,也是因为你师父在凌霄城给我们留下书信,他要去办一件大事,此事凶险万分,不能带上你,但又担心你,逼不得已下,才请我们对你照看一二。 师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寻找你们师徒二人的下落,你们惶惶不可终日,我们也是被压得抬不起头,当今朝廷虽然还尊我教为国教,但在底子里却是严禁我教弟子在江湖行走,若不是秦师叔这次自己主动透露藏身之处,我们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张玄度听完,却是苦笑一声道:“对我照看一二,却要动用圣女大驾,这还真是……,还真是受宠若惊。” 夜星痕闻言,不由白了他一眼道:“本来我圣教有个规矩,每代圣女在成为圣女之前,都要下山历练,而这历练都有一定的任务,任务完成并为优异者,才有资格成为圣女,只是在临皇事件后,这个规矩因朝廷打压而被逼取消,而这次师尊让我下山,也有让我历练的意思,正好又有你的事,所以两者一起办了。” 张玄度听了,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堂堂一个男儿,现在反而却要躲在女人的身后了。 夜星痕看他表情,心中如明镜似的,不由正色道:“秦师叔在信中说你资质过人,只是现在被寒毒所困,不能修行,若有一日能解除寒毒,那一飞冲天则是指日可待,秦师叔这么傲气的人,若你没有这样的潜力,我想他还不至于这般下作地去标榜自己的徒弟。 所以若你以后真想成就一番大业,又或者想达成你心中所愿,那么忍得一时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这以后圣教行走江湖也就我一个人,修为是不低,但那也只是跟同龄人相比,而那些江湖中的真正高手,现在只需一个拇指就能将我碾压,就像昨日的姬野飞,我一样只有逃命的份,所以日后,我们并不存在谁照顾谁,而是互相扶持。” 张玄度听完,顿时犹如醍醐灌顶,对夜星痕郑重一抱拳道:“受教了。” 夜星痕见了,“嗯”了一声道:“你自己明白就好。” 说完接着道:“本朝建立前,你们无极门还是无极刀宗,而帝君则是你们无极刀宗弟子,圣皇后娘娘出自我圣教,而紫陌紫大将军则出自凌霄门,他们三人,相识于微末,是真正生死之交,当本朝建立时,帝君感激这三大门派的鼎力相助,于是大力扶持无极刀宗,封我教为国教,而现在的凌霄城,也是因凌霄门而重新被划分建立起来的,凌霄门虽然没有我们两派明面上的风光,但以一个门派而成为一座城,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在这三派之中,我们两派又走得最近,因为当年我圣教教主与圣女分别嫁给无极刀宗掌门跟帝君,算是亲上加亲,随着时间的推移,无极刀宗在朝堂上越来越激进,开始参与朝政,我教则保持中立,虽身在朝堂,却从不插手朝堂,而凌霄门最为低调,一直都是远离朝堂,甚至是凌霄城。 后来临皇事件爆发,无极刀宗几乎是被一夜灭门,从此散落江湖,而凡与无极刀宗亲近的门派,都受到了打压,其中被打压最重的,就是我们圣教,后又五十年,无极刀宗的人才又跟我教秘密联系上,那时候他们已经改宗门名为无极门,再后来无极门越来越没落,直到现在。” 张玄度听完,仔细想了想道:“若按你这么说,朝廷既然追杀的是无极刀宗,也就是现在的无极门,那现在外面那些人,应该先追杀我师父,我是被连带的才对,因为只要干掉了大的,我这小的又能成什么样气候?可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我,而师父则是因为要保护我才被牵连进来的。” 夜星痕听了,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是另外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的来由,我师尊也没有跟我说过,而你师父也没告诉你,这里面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跟苦衷,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不知道缘由,想也想不明白。” 说完一顿,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如今的少榜,正是由当今阁老秦道阳亲自主持,由銮卫司收集天下宗门年青一辈高手资料,进行排比后做出来的,排名第一的就是我,排名第二的则是凌霄门的紫皇,我十二岁那年,修为并不是地境巅峰,而仅仅只是刚踏入地境而已,而据我所知,紫皇的修为也被拔高了不少,这里面掺入这么大的水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张玄度闻言沉吟片刻后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夜星痕听了,微一点头道:“临皇事件,我圣教与凌霄门都没有参与其中,这事天下皆知,但朝廷自那件事以后,就下定决心清平江湖,以防后乱,只是又抓不住我们两派的把柄,于是就用这种招数,将我们高高挂起。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圣教跟凌霄门弟子如此年纪能有这么高的修为?自然是不信,更是不服,不服那就只有比试一下,只要能将我跟紫皇拉下马,那他们的宗门也跟着水涨船高,这就是以江湖治江湖,其心思歹毒,要绕几个弯才能明白,只是那些蠢货们,还不自知,如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做着天下第一的美梦。” 第二十章:搜刮 正说着,本就残破的院门,突然被“轰”得一下撞开,跟着就见硕大的黑狗嘴里叼着一只半大的野猪飞跑着进来,直接送到张玄度面前放下,跟着伸爪拍了拍地上的野猪,一脸傲娇地看着张玄度,意思是,看见没,狗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张玄度看它那嘚瑟的表情,不由一个白眼道:“小爷捕的都是小的,但那也是小爷我自己捕,自己洗剥,自己烤,得,现在你捕到大的了,那你去做一顿出来。” 黑狗一听,裂开的嘴顿时一僵,哝拉着狗脑袋退后几步,冲着张玄度叫了两声,意思是:就你小气,跟着转头看了夜星痕一眼,又叫了两声,意思是:这不还有一个吗?又不是狗爷一个不会弄。 这黑狗虽然不会说话,但表情却是传神至极,一看就知道它要表达什么意思,旁边的夜星痕见了,顿时“噗嗤”一笑,张玄度看了,不由讪讪道:“好好好,你总是有道理。” 说完提起野猪自到一旁去收拾,等收拾完,猪肉堆了满满一锅,张玄度看了道:“今日咱们就不烤了,来顿炖肉。” 黑狗一听,一连的点头,哈喇子流了一地,脑袋拱了拱张玄度,低声连叫了两声,意思是:你麻溜点,别墨迹了。 张玄度搬来一堆的坛坛罐罐,都是他自己配的佐料,点燃柴火开始炖肉,夜星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这顿炖肉,张玄度也是花了心思,大火熬了两个时辰,跟着又是小半个时辰的小火收汁,最后撒上一些野菜做为点缀,直到快中午时分,一顿大餐终于大功告成。 揭开锅盖那一刻,一阵清香扑鼻,外面的黑衣人嗅到一丝香味,忍不住抿了抿嘴小声道:“二师姐,这小子手艺不错啊。” 二师姐听了,不由暗自一笑,这十师妹跟夜星痕一样,虽然隔着一辈人,但却是标准两个吃货,只要是能吃的,都要上上嘴,这次派她出来做这个任务,可是要憋好长一段时间了。 肉一起锅,张玄度先给黑狗盛了一大盆,然后一声“开吃”,夜星痕不由一声欢呼,挽起袖子,提溜出一大块肉,连筷子也不要,张开小嘴就是一口,一口下去,顿时眼睛一亮,冲张玄度比了比大拇指,含糊道:“要得。” 张玄度见了,嘿嘿一笑,也是埋头大吃。 吃了一半,肚子里稍微有点货了,张玄度瞟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黑狗,眼珠一转道:“狗兄,以后我们要长在一起了,也不能总叫你狗兄,况且叫你狗,你也不乐意,不如干脆给你起个名字,你看如何?” 黑狗听了,愣了一下,跟着一点头,喉管里发出含糊的声音,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张玄度见它同意,也是一点头,沉吟片刻后道:“既然你这一身黑毛,身子又这么壮硕,那就叫你大黑,如何?” 黑狗一听,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却是一脸的鄙视,这是什么破名字? 张玄度见了,“哦”了一声道:“不满意啊,那就叫黑皮如何?” 黑狗听了,不由更是不满,冲张玄度吼了一声,张玄度一见,又是“哦”了一声道:“还不满意啊,那就叫黑蛋?还不行啊,那就叫黑皮蛋?黑球?黑不溜秋?乌漆?嘛黑?乌漆嘛黑?” 黑狗听完,肉也不啃了,一屁股坐下,前爪抬起,急眼地看着张玄度,大声吼叫几声,意思是,你再多说一个试试,信不信狗爷一爪子拍死你。 旁边的夜星痕见了,也白了张玄度一眼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看就叫大黑,形象又好上口。” 黑狗听了,这才放下爪子,点了点头,走到夜星痕身旁,低头拱了拱,尾巴跟着也摇了摇,意思是,总算是有个明事理的。 张玄度一见,顿时不乐意了,“哎”了一声道:“我刚才叫你大黑,你左不乐意,右不乐意的,现在美妞儿叫你大黑,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尾巴的,你几个意思啊?” 夜星痕一听,顿时一个白眼丢过来,张玄度见了,一下明白过来,这可是圣女,哪能说美妞儿,当即讪笑道:“顺嘴,顺嘴了。” 黑狗在旁一见张玄度吃瘪,顿时咧嘴一笑,狗眼都眯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夜星痕,又是一点头,意思是:收拾的好,收拾的好。 两人一狗总算是吃完,夜星痕揉了揉小肚子道:“哎呀,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外面的黑衣人听了,不由一撇嘴,小声嘀咕道:“你吃不下也别喊这么大声,这不是膈应人吗?” 这声音虽小,旁边两个黑衣人却是听得清楚,不由对望一眼,均看见对方眼中的笑意。 夜星痕揉了好一会肚子,然后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张玄度闻言,一边剔着牙缝一边道:“这地方不能再呆了,我决定今天就搬走,不过却没有什么好落脚的地方。” 说完转头对旁边正舒服地趴在地上的大黑问道:“知道有什么隐秘的山洞之类的地方没有?” 大黑听了,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张玄度一见,不由惊喜地坐正了身子道:“哎呀,不错,给力,靠谱。” 张玄度是难得没有挤兑这黑狗,倒是让这家伙一时有点不适应,抬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摆前爪,跟着眯眼开始打盹了。 夜星痕在旁听了,插嘴道:“你打算在大山里面呆一辈子吗?” 张玄度闻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谁愿意在这地方呆一辈子,但我这样的,又能去哪里了?” 夜星痕听了,却是一笑道:“大隐隐于市,小隐才隐于野,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你躲在这山野里,銮卫司的人一样能找到你,而且大山里虽然清净,但日复一日的,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还不如出去闯荡一番。” 张玄度本就是少年心性,被夜星痕这么一说,顿时心痒痒起来,转头看向她道:“你有什么好去处?” 夜星痕闻言,抬头看了看天,半响后才幽幽道:“我想先到大漠去一趟。” 张玄度听了,不由愕然一愣道:“大漠?!” “不错,大漠,相传帝君在大漠里藏有一个异宝,这事本是绝密,只有皇族才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让这消息传出宫门,现在大漠上,早就有各种势力盘踞,就是想找到那个异宝,当年皇家曾秘派高手前往大漠,想要驱散那些江湖势力,守住这个秘密,但趋之若鹜的江湖客一批又一批,杀不尽杀,而且这么多年,不说江湖客,就连皇家自己也没有找到那个异宝,甚至连头绪都没有,于是心思也就慢慢的淡了。” 张玄度听完,奇道:“既然这么多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那咱们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夜星痕闻言笑了笑道:“‘咱们’这两个字用的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你往大漠一钻,跟在你后面的銮卫司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你会去那里,岂不是又可以逍遥一段日子?” 张玄度听了,顿时有点心动,异宝估计是扯淡,但“逍遥”两个字却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而且师父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况且师父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也回不来,躲哪里不是躲?当即一拍大腿道:“好,大漠就大漠。” 两人一拍即合,夜星痕拿出地图,显然是早有打算,两人对着地图又商量了一阵,夜星痕自去转悠消食,而张玄度则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关键是那些秘籍,不过这些秘籍,秦星寒让张玄度自小就开始背诵,背了这么多年,早就能倒背如流,但这些都是古典,毁了又确实可惜,所以秦星寒就一直带在身边。 很快几个包裹打完,又看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想着晚上还有一顿,也就一并给包了。 午时过后,两人一狗就出发了,这些个包裹就横跨在大黑的背上,这家伙长得是壮硕,四肢着地,高度就到了张玄度腰身,背这些个包裹不过是小意思,而且先前刚饱餐一顿,还小眯了一会,精气神十足,这会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欢快地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不过在去之前,张玄度先到昨日那山谷去了一趟,姬野飞尸首还在,张玄度见了,也不嫌弃,上前在尸身上搜了一番,这一搜,却是大有收货,不仅有丹药,而且还有大量的银票,张玄度数了数,居然有将近五千两之巨,这下可是发大财了,喜得张玄度嘴都合不拢。 那把薄刃,张玄度看了看,也是上好的兵器,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收下,而那件披风,虽然在地上沾满了血污,但取过来轻轻一抖,沾在上面的血污就自行掉落,就像水过鸭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张玄度看了不由一阵惊异,感叹了好半天,跟着又试着用手中的薄刃在披风上划过,居然没有将其划破,后又加大力道,还是如此,这情景,让张玄度大是疑惑,转头看了大黑一眼,你那是啥爪子? 第二十一章:扑朔迷离 夜星痕远远地在旁看了,却是一阵无语,特别是看到张玄度数银票的那个表情,更是抬头望天,这是穷鬼托身了? 再剩下的一些零碎,张玄度仔细看过后,确认没有什么用,于是连着自己的那张画像,收到老远一把火给烧得干净,然后将灰烬掩埋好,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而去。 大黑所说的隐秘山洞,确实是隐秘,处于山腰,周边密林环绕,初进去,只是一条石缝,而且缝隙狭窄,人要略微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石缝大约有十丈距离,越往里,缝隙开始渐渐变得宽阔,走到快尽头,前面居然透出了光亮,原来在尽头处,又有一个山洞,张玄度走过去一张望,外面竟然是一个如四合院大小的环形裂缝,上方被突兀的山岩遮挡,只露出少许,从上面往下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张玄度四周走了一圈,越看越是喜欢,而且四周通风,也不担心空气潮湿损坏秘籍,于是把个黑狗一顿死夸,搞得这黑狗倒是有点无所适从,而且从它对周围的熟悉程度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它以前的老巢了。 参观完后,张玄度收拾一些柴火,先是用烟将山洞熏了一遍,赶走那些爬虫跟蚊子,然后再将今晚歇息的位置清扫了一遍,一通忙活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由于今天中午饱餐了一顿,现在都还不感到饥饿,干脆就把晚饭也省了下来。 张玄度将那披风铺在地上,本想让夜星痕在上面休息,但夜星痕嫌弃那是死人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肯用,张玄度见状,也不强求,勉为其难地自个享用了。 安元镇,四合院内。 洛雨生歪着嘴巴将事情经过如实对杨路云汇报了一遍,杨路云认真听完,沉吟好半响后才道:“是本官大意了,姬野飞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这话让洛雨生听了心头不由咯噔一声,这事毕竟是以他为首配合,现在铩羽而归不说,把人也给弄丢了,要是那矮子真的凶多吉少,那这个锅他是怎么也跑不了了。 在銮卫司刚刚看到往上爬的希望,这次十有八九要破灭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当时那十队青衣全部被打晕了,而他自己连爬都爬不起来,一直缓到太阳落山了,才缓过劲来,将那十队青衣一一唤醒,天色已经大黑了,其实当时他也想撑着去看看,但一看手下那些人,一个个萎靡不振,实在没办法,这才收队返回。 想到这里,洛雨生试探着问道:“大人,属下这就重新准备人手,再去看看。” 杨路云听了,又是好一阵沉默后方才道:“一起吧。” 说完一顿,跟着道:“调金衣。” 洛雨生听完,却是一愣,杨路云是阁老在这件事上的全权代言人,而且又是兵部侍郎,每天可以说都没有空闲的时间,若不是前几日有了那孩子的确确消息,估计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这次不仅露面,而且还等这几天,现在更是要亲自带队,并将配置直接调到金衣,可见上面的压力已经让其有点难受了。 青衣地境,灰衣天境,金衣灵境,再往上的玄境紫衣就不是黑衣人这个级别能够调动的。 但即便如此,在安元这个小地方,金衣也不过五人,这还是跟随杨路云一起过来的,连一个小队都凑不齐,但五个灵境高手,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力量,足够震慑一般江湖人物了。 这五名金衣根本不用调,本就是杨路云的贴身护卫,一行人顶着夜色出发,很快就到了洛雨生遇袭的地方,洛雨生将先前的情形又重新详细地说了一遍,杨路云听完,也不说话,将现场所有位置一一走了一遍,并在先前黑衣人停留的位置静立片刻,然后才开口问道:“姬野飞发出信号的方向在哪边?” 洛雨生闻言,指了指西南方向,杨路云见了,身形拔起,直接从树梢上飞掠而过,身后几人见了,立即紧跟而去。 在大夏皇朝时期,出现将近五百年的安稳期,在这种社会安定时期,皇帝通过任用文臣治军的措施来加强中央集权,这样既有利于国家社会的安定,又避免了武将因为权力过大而出现蕃镇的局面。 于是这种制度延续下来,并慢慢根深蒂固,并发展到病态的地步,文官可以遏制武官,即便是同一品级的官职,文官的地位也比武官要高,行军打仗时,更有文官做为监军,监军权力之大,可以全盘否决整个战略部署,而到了大夏皇朝末期,甚至演变到武官见到文官要行跪拜大礼。 由于过于重文抑武,使得整个社会都充盈着过于保守的氛围,尤其是在政治表现上,这些文官是难得的才子,却未必是可用的政治人才。 所以在大夏帝国遇到重大问题之时,会显现出书生义气的不成熟的抉择,一个帝国的发展缺少文武相济的政治氛围与治理方法,最终成为将大夏帝国拖向了灭亡深渊的重要原因之一。 文武官员的团结,对一个政权的稳定是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的,文官治理国家,武官安定国家,这样才能使国家长治久安。 但是文武官员之间的平衡却是一个千古难题,从整个王朝的发展历史来看,所有的王朝在文武官员地位平等的问题上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大明朝建立初期,帝君在帝国建制上虽然很多都延续了大夏皇朝制度,但在这一点上,却是将其完全推翻,实行文武并重,武官也可以入阁拜相,但是能入阁拜相的这些武官,则必须有赫赫战功,就像当朝兵部尚书岳泰安,就是从一个小小的伍长,一步步凭借战功坐到这个正二品的高位。 所以在大明朝,有官职的武官,特别是高品官职的武官,都是从尸山火海中爬过来的,搏杀经验丰富,修为也高,就像杨路云,兵部侍郎高官,就是玄境中阶修为。 若是在官场上想要清除政敌,搞暗杀那一套,对方是文官还好说,若是针对武官,那杀手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至于高品武官的护卫,也不过是对其品级或是地位的一个象征罢了。 没多大功夫,那个小小山谷就被找到,由于现在已是初夏,又过了两天,姬野飞尸体已经开始腐化,发出一阵阵恶心的气味。 而这一众人对此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面无表情地检查尸体跟周边情况,半个时辰后,一名金衣上前道:“中毒后被野兽利爪断喉而死,被搜过身,身上没有任何物品,包括兵器跟那件披风。” 杨路云听完,眉头微皱,眼神跳动不定,好半响后才自言自语道:“搜刮的这么干净,穷鬼付身了?” 说完一顿,接着道:“我本还以为是那些人所为,但看现场好像又不是,那些人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还丢不起这个人去取死人的东西。” 洛雨生听了,上前一步道:“大人,不管怎么说,中毒还好理解,只是这致命一击却是野兽利爪,这个……。” 杨路云闻言,断然道:“传令下去,严查江湖上驯兽的高手,并将消息传回去,让司里的人突查一遍圣教跟凌霄门,看这段时间他们有什么人不在山门,毕竟那十个黑衣人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现在也只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了。” 洛雨生听了,心头却是一突,圣教再怎么没落,但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国教,你说查就查?而且那凌霄门也不是泥菩萨,这样一来,只怕这事又要闹出乱子了。 但这话又不敢说,只能嘴上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念了声阿弥陀佛,还好不是自己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想到这里,连忙转移话题道:“只是那孩子……。” 杨路云听了,接口道:“明日调动乙子营,就以此为中心,往外扩展搜山,他们既然进了这山里,肯定不会走太远,姬野飞这事,包括你们遇袭,这里面本官总觉得有所牵连,那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一动,他们就出现,而且两件事同时发生,应该是有人想要护着这一大一小,以前不动,现在却跟着伸出手来,看来阁老担心的事快要发生了。” 一夜平安无事度过,第二日天还没亮,大黑就殷勤地出去捕食,张玄度因受了内伤,还没有好利索,也不敢大肆活动身体,就没有晨练,而是开始收拾东西,为离开做准备。 大黑很快捕来野味,因为等会要出发,所以张玄度也就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一狗吃着烤肉,张玄度突然对大黑道:“哎,我说,你这地方也很隐蔽啊,那你那会是怎么弄得一身是伤的?” 大黑听了,却是脸色一黯,并扭过头去,显然是不想谈起此事。 旁边的夜星痕见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大黑情绪低落,也就转移话题道:“大黑是一身黑,不过头上两个肉角却是醒目了些,要不……。” 张玄度听了,啃了一口肉,嘿嘿一笑接口道:“要不割了下酒?” 第二十二章:送钱上门 大黑一听,顿时一个白眼,旁边的夜星痕也是无语道:“我说的是,要不将这两肉角也染成黑色,这样就好多了。” 说完一顿,接着自言自语道:“头生肉角,这到底是什么品种?” 不过这个问题,张玄度是回答不出来,而大黑又不能开口说话,也只能是个谜了。 简单吃过早饭后,张玄度将四周仔细打扫一遍,抹去所有痕迹,至于那些瓶瓶罐罐,也收在一起,以后还有漫漫长路,深山野岭里可再找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大漠位于大明朝西北,离这里至少有千里之遥,不过两人也不赶时间,于是一路优哉游哉,只当是游玩一趟了。 两人这一路,也不走官道,而是穿山而过,整整花了月余时间,才穿过雁鸣山,这一路走来,张玄度脸上也长出了络腮胡,容貌大变,这样倒是正好,也懒得去收拾,听之任之。 出了大山,两人去不远的镇上采购补给,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再不拾掇一下,都不能见人了,而黑狗则留在大山里,毕竟这家伙太过壮硕,走在路上目标太大,若是被那些人盯上而过来查探,那就麻烦了。 两人先是采买一些衣物跟一辆马车,这以后毕竟路途遥远,光靠走路也不是个事,况且还有那个黑大个,实在不方便露面的时候,还可以躲在马车里。 一圈事办完,又去找了家客栈,各要一间上房自去洗漱,张玄度搜刮过来的银票,现在也算是终于有用途了。 这一通收拾完后,天色也已经黑了,两人相约出门,到镇上去转转,吃了一个多月的烤肉,再好吃也吃腻了,现在正好换换口味,而说到吃,又有什么比得上那些带有地方特色的小吃了? 夜星痕是贪吃,但又吃不了多少,张玄度不贪吃,但肚量却是惊人,所以夜星痕对每样小吃都只是尝一点,剩下的都进了张玄度这个无底洞。 只是这期间,路上行人向夜星痕投来惊艳的目光越来越多,而张玄度得到的则是嫉恨跟不解的注视,这小子是谁?居然能跟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起吃饭,而且吃相还这么难看。 如果这些目光能杀人,张玄度至少被杀了百八十回了,不过他是经历了生死的人,对这些自然是不屑一顾,但却还是感到麻烦,不由苦笑一声道:“看来你以后出门,最好还是戴个帷帽。” 所谓帷帽,原属胡装,最开始的样式叫“幂蓠”,一般用皂纱或白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最长者甚至可以及至脚面,及至后世,又把四周的垂网改短,可以稍稍露出小半个下巴,亦称“浅露”,可以算是女子外出的必备之物。 夜星痕听了,不由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却见两个混混模样的人,一摇二摆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向夜星痕笑了笑道:“这桌可以拼一下不?” 张玄度听了,斜眼看了那混混一眼,冷然道:“不能。” 那混混闻言,缓缓转头看向张玄度,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道:“小子,有你说话的份吗?” 张玄度见状也懒得理他,一摆手道:“滚。” 那混混听了,脸色顿时一变,眼中一丝凶光露出,跟着一拳头猛地砸了过来,只是拳头还没到近前,就被张玄度一把握住,稍一用力,那混混只觉自己拳头犹如被铁箍箍住,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顿时痛得脸色一白,还没等他张嘴惨叫,张玄度握着他拳头的手一拉一推,只听“咔嚓”一声响,整条胳膊被卸了下来。 这下那混混再也忍不住,一声惨叫刚嚎出嗓子,张玄度顺势反手一巴掌,只听“啪”得一声脆响,那混混直接被抽飞了出去,“哇”得张嘴吐出带着两颗牙齿的鲜血。 旁边另一个混混见了,抄起旁边的板凳,往张玄度后脑直接抽去,只是板凳还没举起来,腹部就被一拳击中,身子往后急退,剧痛让其身子不由自主地弓成个虾米,嘴里只抽着凉气。 而这一切,夜星痕只当没有看见,依旧悠闲地吃着小吃,那两个混混见了,这才知道遇到硬茬,不由对望一眼,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抬手指着张玄度道:“小子,我们是金爷的人,你连金爷的人也敢动,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玄度教训完这两个混混,本不想再多事,现在听那混混口中带出“老子”两个字,顿时脸色一沉,走到那混混面前,冷然问道:“你是谁老子?” 说完抡起巴掌就抽,一连抽了十个耳光,那混混直接被抽懵了,“噗通”一声往后直倒,这还是张玄度收着手的,不然能将其脑袋给抽扭过去。 剩下的混混见了,不敢再说,过去将躺在地上的混混扶起,怨毒地看了张玄度一眼,转身而去。 张玄度看着两人远去,却是眼珠一转,走到夜星痕身边坐下道:“夜姑娘,等会你吃完了就先直接回客栈。” 夜星痕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微一点头,然后专心对付面前的小吃。 张玄度坐了一会,见那两个混混走远,这才起身,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七弯八绕地走了半天,那两个混混最后进了一座大宅,大宅内正堂上一个光头大汉正坐着喝酒,生得是一脸横肉,凶神恶煞一般,旁边则站着一圈人,个个眼露凶光,仿佛随时都要噬人而摄一般。 那光头正喝得开心,一见那两个被打得皮青脸肿的混混,不由一愣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这是被谁打了?” 那断臂的混混一听,立即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对张玄度的手段如何只是几句带过,特别强调是夜星痕的美貌。 光头听完,眼中顿时露出一丝邪光,那两个混混被打成什么样,他根本就没想去管,但是有漂亮的姑娘,这就不能放过了,刚要开口吩咐去抓人,却见大门外走进一个满脸胡子的少年。 那混混一见,立即尖叫一声道:“金爷,就是他。” 光头听了,顿时脸色一懔,打了人还敢找上门来,这就不是善茬了,但光头在这镇上横行惯了,连官府的捕快都跟他称兄道弟,何曾又怕过人? 当即脸色一沉,阴阴一笑道:“打我金爷的人,又来闯我金爷的门,小子,你很有种啊。” 来人正是张玄度,闻言一笑道:“有没有种我不知道,但你两个小弟当街欺负我朋友,这事我只想知道你们怎么赔偿我?” 光头听了,当真是一愣,跟着扬天哈哈大笑,就好像听到天下最搞笑的话一般,竟然笑得肚皮只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斜眼看着张玄度道:“不知你要怎么赔偿了?” 张玄度闻言“嗯”了一声,竖起一根指头道:“其实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你看随便赔个一万两银子就可以了。” 光头听了,眼中凶光一闪,嘴里“哼”了一声,然后一挥手道:“不要打死了。” 周边的小弟听了,轰然应了一声,跟着一拥而上,张玄度见了,却是不退反进,也不留手,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先前气势凶凶的一众人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躺在地上惨叫不断。 张玄度好像只做了件很轻松的事,轻轻拍了拍手,举步走向大厅,盯着光头道:“金爷是吧?你看我刚才只要你一万两就和平解决了,现在你这么一弄,只能再加一万两了。” 光头听了,也不答话,抽出藏在桌子下的长刀,对着张玄度就是一刀砍过来, 张玄度由于不能修行,所以也看不出这光头的修为,见状先是往后退了一步,那光头见张玄度一退,还以为他是怕了,身子一张,站了起来,刀光霍霍地直杀过去。 张玄度闪避了几刀,心里也有了底,虽然他看不出对方修为,但就光头出刀的速度,跟自己就隔着几条街在。 看清楚后,也就不再留手,右手穿过重重刀幕,直攻其中门,光头修为刚过地境,也是久经杀伐之人,见状不由吓了一身冷汗,知道厉害,身形急退,只是还没等退出一步,突然感到握刀的右手一痛,一看却是手腕被叼住,跟着只觉身子一轻,突然腾空而起,人还在空中,一条鞭腿直接抽了过来,却是避无可避,正中胸膛。 光头虽然肥硕,但这一腿之力,还是将他直接抽飞,狠狠地撞在大厅墙上,震得房子都是一阵抖动。 张玄度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大踏步上前,一拳往其脑袋击出,光头见了,脑袋勉强一偏,只听“轰”得一声,墙壁被直接轰出一个大洞,这要是一拳击实,只怕光头的脑浆子都要被砸出来。 光头避过这一拳,肥硕的身子就势一滚,手中长刀“唰”的斩向张玄度左脚脚踝,谁知张玄度根本不避,抬起右脚往光头右腿狠狠踩下去。 跟着“叮”得一声传来,然后就是“咔嚓”一声。 第二十三章:刑霞关 光头手中长刀刀锋斩在张玄度小腿上绑扎的玄铁,而张玄度趁光头分神的那一刻,一脚将其右腿直接踩断。 剧烈的疼痛顿时传来,光头忍不住一声惨叫,张玄度左脚一挑,将其手中的长刀挑起,一把抄过,刀尖点了点道:“你看,刚才说好两万两就和平解决,你偏偏不干,现在只好再加一万两了。” 光头一听,喘了口粗气道:“我到哪里去跟你找三万两银子?” 张玄度听了,笑了笑道:“没有三万两银子,可以用银票啊,要是还没有,那就用你身上的零碎来抵,比如一根指头就抵一千两如何?” 光头闻言,咒骂一声,刚想挪动身子,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却见张玄度刀锋划过,直接将其左手小指切下,光头痛得又是一声哀嚎,张玄度上前拍了拍他脸道:“别叫,这根手指只是利息,抵你刚才骂人的话,可不能算那一千两哦。” 说完长刀压在光头左手另一根手指道:“现在再来谈下。” 光头一见,连忙道:“我给,我给。” 张玄度闻言一笑,拍了拍光头右脸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了。” 说完一抬长刀,右脚踢了光头一下道:“小爷时间不多,你麻溜点。” 说完一顿道:“你什么修为?” 光头听了,却是一脸懵,不知道张玄度这会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愣了好半响后才怯怯道:“地境初期。” 张玄度一听,喃喃自语道:“看来应该可以打个地境巅峰了。” 说完一举刀,光头看了,吓得一哆嗦,连忙拖着跛腿爬到内间,取出一个铁盒,张玄度一把拿过,看了看,里面至少有五万两银票,心头一喜,也不多话,直接给了光头一击重拳,将其打昏。 然后走到外间,张玄度找到那两个混混,看着两个道:“朗朗乾坤下,居然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事你们两个没少干吧?” 两个混混到现在已经看清现实,哪还有刚才的气势,一连地道歉,张玄度见了,也不理会,将其四肢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打断,任其哀嚎,等这两个嚎够了,然后抱起脖颈一扭,直接送这两个归了西。 剩下的小喽啰见了,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冒起,连嚎也不敢嚎了,一个个眼带惊恐地看着张玄度,生怕这小子转到自己这边来。 张玄度环视一圈道:“冤有头债有主,小爷今日就不找你们,但你们若是不服,想要事后再来找茬,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说完一紧手中铁盒,转身离去。 出门却不回客栈,而是往其相反的方向而去,等走了一段后,身形一闪,隐入暗处,然后蹲下身子耐心等待。 只是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后面有人跟过来,这才一转身,优哉游哉地在镇上逛起街来。 后面远远跟着的黑衣人全程看完,喃喃自语道:“有胆有识,心狠手辣,嗯,还不错。”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张玄度就驾起了马车,对于昨晚张玄度做了什么,夜星痕也不多问,直接上了马车闭目养神,任由张玄度自己赶车出发。 两人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街道上就出现了不少捕快,人人手上拿着一张画像,在各个客栈挨个搜查,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事人已经前脚跑路,这样的搜捕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张玄度驾着马车,将藏在山林里的黑狗接上,怀里又多了好几万两银票,心里也是舒爽,一路上哼着小曲,但这小曲又不着调,听得后面的黑狗一脸的鄙视。 这一路往西北,越走越是荒凉,有时一连走上一天,路上居然都碰不到一个人影,当真是见证了繁华落地,不过黑狗倒是自在了,撒着欢得在前后左右跑个不停。 两人此去的终点是在漠北,漠北又称岭北,指大明朝北方沙漠、戈壁以北的广大地区,在如此广袤的范围内找一个点,若没有精准的地图做指引,无疑是大海捞针。 夜星痕手上那份地图,也只是粗略标明大致位置,可以说是做不得准的,而且这一带,大明朝还没有完全掌控,当地更是马贼横行,借助快马跟沙漠恶劣天气,来去如风,来往的商旅几乎灭绝,还敢在这里走货的,都是各大江湖豪门或是各大镖行联合,而即便是这样,一个不小心也是损失惨重。 而且沙漠跟戈壁的天气变化无常,环境恶劣,人进去了,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出来,更不谈还在里面找那个异宝。 这一路,张玄度跟夜星痕也谈论过多次,但都没有什么结果,本来这两个就没怎么出过远门,更不谈到漠北这么远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 路上又是月余时间,此时天气已经进入盛夏,气温热浪滚滚,连喘气都如呼火,两人从小在山间长大,盛夏虽然也热,但山间还有凉风习习,哪曾像这般,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就像置身火炉中一般。 两个人热得受不了,而那大黑狗却是屁事没有,不但没事,反而好像还很享受,这就不得不让两人更是猜疑这家伙到底是啥来头。 一路倒是相安无事,过了刑霞关,再前面就是茫茫大漠了。 刑霞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位于西十里处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连黑山悬壁南安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南安城墙最西端的关口,历史上曾被称为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有连陲锁钥之称。 此关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南安城墙组成,全长约一百二十里,南安城城台、墩台、堡城星罗棋布,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防御体系。 两人在城内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定好房间后兴致勃勃出门,浏览这里的风土人情跟雄关建筑。 而在夜星痕眼中,风土人情就离不开吃,听人介绍就有不少,其中清汤牛油面,有一清、二白、三绿、四红、五黄之称,汤清,萝卜白,香菜蒜苗绿,辣子红,面条又黄又亮,汤底牛肉味浓郁但不油腻,面条粗细可选择,吃起来也比较有嚼劲并且不坨,辣椒一定要加,增香不辣。 还有手抓羊肉,羊肉的腥臊全部去除,每一口肉都腌入味,有花椒的香辣,羊肉本身的肉香和盐混合在一起,变得很立体,再加上油脂的奶味,浓郁到上头,咬上一大口,嘴里有弹性十足的肉筋,有软烂的瘦肉,还有一股子奶香,相当不错。 其他更有羊羔肉,炒饭,鸡汤糊锅,都是各有各的风味, 两人一路逛得高兴,吃得也尽心,直到午后才回到客栈,洗漱一遍后好生歇息,而黑狗自从夜星痕来了后,就跟在后面寸步不离,看得张玄度白眼只翻,总是在黑狗落单的时候,叫它小色胚。 黑狗现在对张玄度,那是百毒不侵,爱叫什么是什么,也懒得搭理,而且这家伙还学会了告状跟卖萌,一有不爽就到夜星痕身边哼唧半天,然后张玄度就是被一顿数落,恨得张玄度牙痒痒的,又只能干瞪眼。 两人在刑霞关一连呆了五天,夜星痕也按张玄度所说,买了顶帷帽带上,在这边界地带,人蛇混杂的地方,有时候女子的美貌,就是罪恶的来源,若是不想多惹是非,也只有被动防护了。 在第六日一早,张玄度在客栈寄存好马跟马车,将大量的银票藏在马车的暗格之中,然后又买了三匹骆驼,备好大量的清水跟吃食后,两人一狗就晃悠悠地出了城门,往大漠而去。 在出关之前,张玄度两人也是做了大量的功课,并购买了一份大漠地图,开始本还想请一个当地的向导,但后来一想,反正也不是完全深入大漠,基本也就是在大漠边缘徘徊,有没有向导也就无所谓了。 刚出关,眼前还有点绿色,让人觉得还并无异样,但越往西绿色就越少,到后来眼前就只剩下漫漫黄沙。 在沙漠跟戈壁行走,需要极为丰富的经验,因为这里气候跟天气反复无常,特别是天气,前一会还艳阳高照,后一会就是狂风大作,幸好两人还是在沙漠边缘,要是真深入沙漠,一阵沙尘暴,能把整个人都埋了。 还好旁边有大黑在,每到风暴来临前,都能及时预警,但即便是这样,也让两人吃尽了苦头。 大黑这样的能力,让两人惊喜的同时,也在怀疑,这家伙以前是不是混沙漠的? 这样一连走了两天,终于到了大漠边缘最后一个绿洲,再往前,就是真正深入沙漠了,这片绿洲占地极广,方圆五里范围内,居然都是绿树婆娑,让人看了,仿佛又回到了内陆,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造化神功。 第二十四章:四方客栈 在绿洲正中间,有一家客栈,在其院中,立着一根粗大的旗杆,上面挂着“四方客栈”的招牌,意喻着四方来客,生意兴隆。 两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现在客栈生意当真是不错,但店小二也没有失了热情,见两人过来,立即上前帮忙牵过骆驼,对里面吆喝着招待客人。 张玄度第一个进入客栈,进去一看,好家伙,客栈一楼大厅居然坐的满满当当,连张空桌都没有。 环眼一扫,张玄度就将客栈地形自然而然记入脑海,客栈总共开了三个门,一个大门,对应后面墙壁上各开了一个上菜跟方便的两个小门。 而这里面,最为奇特的就是坐在靠客栈西侧墙角的八人,即便是穿着当地人的服饰,但总感觉不像中原人,而这八人也不像其他桌那么喧闹,只是安静地坐着,人人沉默不语,就像八根木桩一般。 而这种沉默,却让张玄度第一时间感到危险,因此装着无意间多看了两眼,而这多看的两眼,立即引起了那八人警觉,同时转过目光,而张玄度恰在这时将目光转移到柜台,跟着举步上前。 那八人见张玄度转移视线,却依旧不放过,凝神在后看着。 掌柜的见张玄度过来,呵呵一笑道:“小哥是要住店?” 张玄度听了,点了点头,按以前秦星寒交代地一抱拳道:“掌柜的好,现在可还有两间客房?” 掌柜的见眼前这半大小子还算懂礼数,心里也生出一丝好感,但却是为难地一摇头道:“客房是一间都没有了,不过柴房倒是还有个空的,小哥你也看到了,本店确实是客满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让人帮你收拾收拾。” 张玄度一听,顿时为难了,他自己都还好说,但让夜星痕住柴房,实在是说不过去。 正为难间,夜星痕带着顶着一顶花布帽的大黑走了进来,人一进门,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夜星痕虽然戴着纱帽看不见长相,但那身段,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美人。 而头戴花布帽的大黑,却顿时惹来一通哄笑,因为大黑长得壮实,就像一个强壮的大汉,本应该具有阳刚之气,但却头顶着这样一顶花帽,视觉差异就让人觉得很搞笑了。 大黑听到这哄笑声,知道这些人是在笑话它,顿时不满地看了张玄度一眼,就是这傻-逼大叉叉出的歪主意,现在害得狗爷被笑话。 而这哄笑声,也转移了那八人的视线,又看了夜星痕跟黑狗一眼,也就不再看了。 张玄度把情况跟夜星痕说了一遍,夜星痕听了,眉头微皱一会后小声道:“柴房就柴房吧,总有个落脚的位置。” 夜星痕这话,倒是让张玄度听了一愣,这一路千里迢迢走过来,两人朝夕相处,对彼此之间的生活习性早就了如指掌,夜星痕在张玄度眼中,那就像花中牡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丝贵气,而且生性好洁,即便是在山林穿行的那一个月,衣物虽然多有破损,但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毕竟是国教圣女,这样的身份又岂能马虎了? 张玄度见夜星痕同意,也就不再多想,转头对掌柜的道:“那就柴房吧,不过还是劳烦掌柜的跟伙计说下,将柴房收拾干净一些,银子不少你的。” 掌柜的在这客栈呆了这么多年,过眼的人数不尽数,一看这两个年纪不大,彼此之间虽然亲密,但又不像情侣,多半是兄妹结伴而行,于是心中也有了数,转头招呼一声伙计,当着两人的面认真叮嘱了一番。 张玄度见了,呵呵一笑,抱拳道:“那就多谢掌柜的跟这位大哥了。” 说完一顿道:“掌柜的,可否再摆张桌子,这一天就赶路了,还没吃饭了。” 掌柜的一听,爽快地一点头道:“那没问题。” 不一会,一张桌子支了起来,大厅里虽然满当了,但挪点位置还是有的,周边的人也不计较,毕竟都是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两人坐下,刚要点菜,却见一个身影窜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张玄度旁边道:“这张能拼桌吗?” 张玄度一听,以为又是像先前的混混那样,刚想一巴掌拍过去,却听旁边的夜星痕低声惊呼道:“紫皇,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皇听了,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就听张玄度也是惊呼一声道:“蛋黄兄?” 夜星痕闻言,顿时一个白眼丢了过来,原来两人一路走过来,夜星痕跟张玄度说起很多江湖上的事情,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凌霄门紫皇,因为她自个也没怎么在江湖走动,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跟随师尊去过一趟凌霄门,跟紫皇认识,那时候都小,算是儿时玩伴,唯独一趟出远门,自然也就记忆深刻了。 张玄度听夜星痕说得多了,也就顺嘴跟紫皇取了个外号,叫着“蛋黄”。 紫皇听张玄度叫“蛋黄兄”,不由一愣,刚要开口询问,却听二楼楼梯口传来一声娇笑道:“是哪位客官要点蛋黄的?” 三人闻言,同时转头望过去,却见楼梯上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妇,眉眼带笑,头上戴着一个方巾,身材曼妙,婀娜多姿。 张玄度见了,一抬手道:“这里要三份煎蛋,同时再上三十斤熟肉。” 紫皇一听,不由一咂舌道:“三十斤?!吃得完吗?” 张玄度闻言鄙视地看了紫皇一眼道:“大惊小怪。” 说完一指自己接着道:“我十斤。” 然后又一指趴在夜星痕身旁的大黑道:“它十斤,剩下的你们两个分了,要是不够再要好了。” 黑狗听了,舌头溜了一下哈喇子,一连地点头,这家伙以前还是单独一狗的时候,吃得都是生肉,而且生肉还要自己去捕,现在好了,吃喝不愁,而且都是美味,直接就达到了狗生巅峰。 紫皇一见张玄度那鄙视的眼神,顿时不爽了,一挽袖子道:“看不起谁了?我也要十斤。” 楼梯上那少妇正好走下来,闻言一笑道:“几位客官放心,本店虽小,但肉管够。” 说完转身摇曳而去,张玄度见了,对紫皇一扬下巴道:“听见没有,肉管够,不过这顿你请。” 紫皇听了,不由一愣,愕然道:“有没有搞错?我可是新来的。” 张玄度听了,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认真道:“你没听说吗?新入伙的都要交投名状,这顿饭钱就是你的投名状了。” 紫皇闻言,不由张嘴结舌,“啊”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嘀咕两声,生怕张玄度再跟他谈饭钱,眼珠一转,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黑,转移话题道:“这位狗兄,本公子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头顶花帽,体型壮硕,皮毛光亮,嗯,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大黑一听,顿时一个白眼,跟着脑袋趴下,两只前爪按住耳朵,一个傻-逼已经够狗爷受得,现在居然又来一个。 紫皇见了,不由一撇嘴,转头看向夜星痕道:“这里太吵,不如到我房间去吃如何?” 夜星痕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晚上不用睡柴房了,当即起身道:“甚好。” 张玄度见了,却是望着紫皇嘿嘿一笑,紫皇见这两人表情,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不对,但话已说出口,只好起身在前带路。 紫皇定的房间,在二楼正中位置,出门就能看清楼下所有情况,房间收拾的还算干净,夜星痕见了,还算满意地一点头,对张玄度道:“等会让伙计上来,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 紫皇一听,脑海立即浮现张玄度刚才假笑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道:“感情你们两个没有定到房间啊?”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摇头道:“非也,非也,柴房还是有一间的。” 紫皇闻言,顿时脸色一苦,跟着转头一看张玄度,还好有个陪衬的,心里也就平衡,一摆手道:“柴房就柴房,本公子什么没见过,天为被,地为床就是本公子的标配。” 三人重又坐下,夜星痕还没来得及将两人互相介绍,直接看着紫皇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皇闻言嘿嘿一笑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说完转头看向张玄度疑惑道:“这位兄台虽然一脸胡须遮住大部分容貌,但本公子看你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啊。” 张玄度闻言,一抱拳道:“好说好说,本人就是江湖人称玉面飞龙的张玄度了。” 夜星痕一听“玉面飞龙”四个字,再一看张玄度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贫嘴了。” 然后转头看向紫皇道:“不要插科打诨,具体说说,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紫皇一听,顿时不满道:“随便打听别人的底细,这可是江湖大忌。” 夜星痕听了,不由无语望天,张玄度在旁见了,阴阴一笑道:“蛋黄兄,你可看清楚形式了,现在是二打一,啊,不对,是三打一哦。” 第二十五章:三国相争 紫皇一听,立即高举双手,表示投降,然后转头对张玄度道:“小玄子,兄弟我叫紫皇,不叫蛋黄。” 张玄度听了,可有可无地一耸肩膀道:“反正就是一个黄。” 紫皇闻言,不由老大一个白眼,跟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到这里已经快月余了,楼下坐着的那些人你们也看到了,打明旗号的说是来寻宝,可据我观察,这些人整天呆在客栈里,都不挪窝,最多也就是在这绿洲里转悠,而且这些人分属三个阵营,彼此之间不仅不熟悉,而且还都互相提防,看他们这架势,以其说是来寻宝,倒不如说是在等着什么。” 夜星痕听完,却是一愣道:“寻宝这么秘密的事,还能打明旗号来的?” 紫皇听了一笑道:“寻宝这件事,在这里是人尽皆知,连小孩子都嚷嚷着要去了。” 张玄度听了,眉头一皱道:“坐在西侧墙角的那八人是个什么来头?” 紫皇闻言想了想道:“那八人是死域人,现在又叫他们倭人,据说这里埋藏的那件传说中的异宝,就是当年帝君亲征倭人老巢,从那边一个叫鬼王谷的门派带回来的,我怀疑楼下那八人,可能就是鬼王谷的人。” 张玄度跟夜星痕听了,不由对望一眼,正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却是小二送来吃食。 等小二走后,张玄度拿起一大块熟肉,大咬一口,含含糊糊道:“我看我们还是尽快打道回府,这里面水很深,我们三个小虾米,估计还不够人家吞的。” 紫皇听了却是一摆手道:“怕个球,富贵险中求,你想啊,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三伙人肯定是先干起来,我们持机在旁,三不相帮,等他们打完嗝屁后,顺手完成捡漏大业。” 夜星痕听了,沉吟片刻后道:“你们说,这些人在等什么了?人?还是物?不过不管是人还是物,再哪里转移不方便,非要跑到这来?” 紫皇听完,却是一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地方虽然荒凉,但却是真正三不管地带,各方势力手都伸不过来,就算是强如大明也是一样,只能以江湖势力,或者是伪装成江湖势力暗自动手,在其他地方转移,虽然是方便了,但周围都是虎视眈眈,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防不胜防,反而更危险,两项比较下来,这里才是绝佳的交易之所。” 夜星痕听了,略一沉吟后点了点头,紫皇见了接着道:“下面三伙人,其中一伙是倭人,另外一伙,也就是人数最多,约莫二十来人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銮卫司的人,剩下的一伙人,我偷听过他们私下交流,虽然听不懂,但听他们说话,应该是安缅那边的人。” 夜星痕听完,不由吸了口凉气道:“三国相争?价高者得?” 紫皇闻言,点了点头道:“我怀疑他们等的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这个人带来的货,这人应该是给三方都透了风声,不过能够引来三国相争,这东西的价值,只怕不是几件宝物能够匹敌的。” 张玄度听了,手指敲了敲桌面,半响后才道:“这人胆子大的很啊,就不怕黑吃黑?” 夜星痕闻言接口道:“若是真如紫皇所说,那这里应该是他们谈交易的地方,而不是交易的地方。” 张玄度听完,一抬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事不是我们三个小虾米能够插手的,早做溜走的打算,但若是你们两个不同意,那就静观其变,而且你们也知道,我在銮卫司那边是挂了号的人,你们两个虽然比我好,但也是见不得光的,你们自己选吧。”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不由对望一眼,各自陷入沉默。 帝都,一个隐蔽的四合院内。 五个身着便服的人,各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都是一脸的严肃跟紧张,现场一点声音都没有,气氛沉默压抑。 片刻后,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五人听了,同时起身站了起来,靠门最近的那个,小跑步地上前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精瘦的老者,下颚留着一缕胡须,双目似睁非睁,同样身着便衣,整个人随便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不动如山,渊渟岳峙的感觉。 开门的人一见老者,连忙躬身行礼,低声道:“阁老。” 老者闻言“嗯”了一声,缓步上前,剩下四人见了,均是躬身行礼,同声道:“阁老。” 来人正是当今内阁首辅秦道阳。 秦道阳走到主位上坐下,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人,缓声道:“说说吧,是什么情况?” 其中一人听了,上前两步,对秦道阳又是躬身一礼道:“阁老,安元传来消息,那小子跟丢了,而且姬野飞命丧当场。” 秦道阳听了,眯着的眼睛猛地一睁,那人见了,额头不由沁出细密的汗珠,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半响后,才听秦道阳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人听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道:“阁老,这是五号传回来的密函,这件事有些蹊跷。” 秦道阳闻言,“哦”了一声,接过信封打开,将里面的密函细细看了一遍,看完后却是半响不语。 一时大厅的气氛更是压抑,五人躬身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好半天后才听秦道阳开口道:“当年宁郡王被抄家灭门,唯有一子逃脱,此子身中幽冥寒毒,老夫本以为他会自然夭亡,没想到居然挺到现在,当真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无极门那个余孽倒还真有些本事。” 说完一顿,接着道:“姬野飞死的蹊跷,而且这事还有江湖势力插手进来,你们说说,这里面,最有可能是谁?” 旁边一人听了,上前一步道:“阁老,按五号的意思,我们已经安排人突查了圣教、凌霄门跟岭南张家,这里面岭南张家没有任何异常,凌霄门少门主不在山门,不过这小子年纪小,玩性大,经常私自下山,最有可疑的是圣教,其圣女跟三个玄境高手不在山门,据说是被安排巡山去了。” 秦道阳听完,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沉吟片刻后道:“巡山?圣教倒是有这个规矩,我们虽然可以打压他们,但圣教毕竟是名义上的国教,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丝逾越,只能限制他们不在江湖走动,但也不能将每个人都按在山门里,老夫也曾这样想过,但真要做了,就会造成朝廷跟江湖完全对立,这对我们大业没有好处。” 旁边那人听了,接口道:“我们埋在这三家的钉子传回消息,跟这次突查的结果倒是大致一样,不过这些钉子职位太低,有好多事情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 秦道阳“嗯”了一声道:“如今正是大业开始的时候,一切以稳中求进,陛下今生已不可能再有子嗣,其他郡王都已一个不剩,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诛杀那逃脱的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那小子确定死了,那我们的大业就成功一半了。” 说完一顿,跟着吩咐道:“各江湖势力,只要他们没有异动,就不要太过插手,毕竟老夫要的只是换天,而不是江山动荡,你们五家,自己都应该心里有数,只要这事办好了,新朝建立,你们就是肱骨大臣,一切你们想要的都能得到,但如果此事办砸了,你们面临的就是抄家灭族,所以以后的事,不需要老夫多说你们也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五人听了,同时应了一声。 秦道阳见了,“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漠北那边怎样?” 五人当中另外一人闻言道:“回阁老,千岳带两队紫衣已经入住四方客栈,不过据传回来的消息,倭人跟安缅人也派了人。” 秦道阳闻言,双目一寒道:“倭人?安缅人?知会千岳,此物务必要拿到手,同时命令下去,中原范围内,所有倭人跟安缅人,不论是做什么的,都必须接受严管,同时封锁边疆,就算他们拿到此物,也让他们逃不出去。” 五人听了,又是轰然应声答应。 秦道阳见了,嘴里“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看了身前五人道:“你们可听说苏三太子一说?” 在大夏皇朝之前,是大魏皇朝,后来夏灭魏而得天下,不过大魏朝深入民心,有很多思念大魏皇朝的人才打出“苏三太子”的旗帜,所谓苏三太子仅是大夏太宗年间的人怀念魏朝后代的一种通称,不一定确指是谁。 苏三太子案是指以魏朝皇族后裔为名义而反抗大夏皇朝的事件,以故国旗号,拥立苏魏后裔,起兵对抗朝廷,是不少起义者在魏夏鼎革之际所反对夏朝的一种手段,大夏太宗年间历史上真实的“苏三太子”案件却有十起之多。 下面五人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秦道阳话里面的这个意思,岂又会不知道?但此事又不好贸然开口,毕竟大明朝此时还没有亡国。 秦道阳见这五个都是沉默不语,不由怒哼一声道:“那孩子的事情要尽快解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夫不想以后再听到今天这样的消息。” 第二十六章:玉娘 三人一边吃一边商量,可商量到最后也没商量个眉目出来,不过张玄度跟夜星痕两人刚到,总不能第一天来,第二天就走,这也对不起一路吃得那么多苦。 最后夜星痕一锤定音,在这里呆三天,这三天里也好四周逛逛,领略一下沙漠风光,不至于千里迢迢地白来一趟。 夜星痕这个提议,张玄度也说不出反对,想着最多蒙上面巾,不露脸,这漫天黄沙的,蒙个面巾也很正常。 三人吃完,叫来小二收拾一下房间,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紫皇一看那黑狗趴在地上稳稳不动,当即道:“哎呀,小黑子,你这几个意思?” 大黑一听,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前爪挥了挥,意思是:赶紧滚蛋,别打搅狗爷睡觉。 紫皇见了,不由嘀咕一声:小色胚,张玄度在旁听了,一把搂过紫皇肩膀,笑眯眯道:“说得好。” 第二日一早,三人用过早饭,带上大黑,就结伴往沙漠而去,掌柜的见了在旁好心提醒,可千万不要走远了,在沙漠里迷了路,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三人一人骑着一匹骆驼,也不知往哪去,反正周围都一样,最后夜星痕点了个方向,于是大黑一跃在前带路,三人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 第一天还是天公作美,一丝风都没有,让三人好好领略了一番大漠景色,特别是黄昏落日景象,一轮昏黄的圆盘缓缓影入,当真是大漠落日圆,长河孤烟直,让三人看了好一番感叹。 不过第二日就不行了,走了还不过十里,突然狂风大作,吹起砂砾漫天飞舞,遮天蔽日,打在脸上生疼,一时间视线所望,均是一片昏黄,狂风吹过,耳边尽是尖锐的呼啸声,连彼此之间说话都听不见。 还好大黑及时示警,张玄度跟夜星痕也有一点经验,将三匹骆驼圈成一圈,三人躲在中间苦苦支撑,不时挪动一下位置,但即便这样,等到狂风过后,沙子也已经将三人全部掩埋,只露出个脑袋。 张玄度在这期间最是难熬,毕竟他没有修为,不能进入内呼吸,风势最大的时候,连吸气都困难,差点活活憋死。 等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三人一狗都是精疲力尽,客栈的人看见这三个的狼狈样,都是呵呵一笑,到底是太年轻,没事逛什么沙漠? 掌柜的见了,立即准备了吃食跟洗漱的清水,这地方,其他都好说,但清水却是金贵,还好张玄度身上银票带的足够,不然就衣服里进的沙子,就让他们有的受了。 到了第三日,三个不想再动了,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后,准备歇息一天,第二日一早打道回府。 至于寻宝,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中午用过午饭,三人想着到树荫下去乘凉,顺便睡个美美的午觉,天气炎热,房间里在这个时间段,犹如蒸笼一般,特别是柴房,更是闷热,而且蚊虫也多,这让紫皇不由无比怀念自己先前的客房。 只是还没等三人出门,客栈外进来一个身着白色长袍,面带白巾,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坐在客栈一楼百无聊赖的三伙人见了,立即全部坐直了身子,均是目光灼灼地看了过去。 来人见了,却也不慌,伸手入怀,掏出一块木牌,右手抓住,立在胸前,对面三伙人见了,先是互相对望一眼,然后三个领头的,也各自从怀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 这些天的枯坐,想等的人终于是等到了。 张玄度三人走到二楼廊道上,正好看到这一幕,还没想到是不是先避让一下,突然一阵香风飘来,跟着听到紫皇“哎哟”一声。 紫皇双手蒙着屁股,扭头一看,却是前日所见那位美貌少妇,不由脸色一苦道:“玉娘,好好的,你踢我屁股做什么?” 玉娘听了,杏眼一瞪道:“小屁孩,看什么看,还不回房去?” 三人听了,知道这是玉娘在帮他们,也不答话,乖乖地回到了房间,一进屋,夜星痕小声道:“这玉娘修为不低啊。” 紫皇也是地境中期修为,玉娘先前一脚,他连避都避不了,可见玉娘修为比起紫皇来说,那就高出不止一两个层次了。 夜星痕刚说完,就听外面的玉娘娇声道:“各位客官有事请到外面去谈,老娘这客栈只住客,可不提供打架的地方。” 说完转头对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道:“他们房钱都交了没有?” 掌柜的闻言,一抱拳道:“按老板娘的意思,房钱跟饭钱都是每日结清。” 玉娘听了,一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下面那白袍人听完,抬头看了玉娘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而去,其他三伙人见了,纷纷起身,紧跟其后。 一众人一直往外,直到远远离开绿洲才停了下来。 白袍人停下转身,对三伙人一抱拳道:“在下因有要事,耽搁了些许日子,害得各位久等,实在是抱歉了。” 话音刚落,就听倭人领头人道:“少废话,东西带来没有?” 白袍人听了,却也不恼,慢悠悠道:“藤原康夫,你认为在没有谈妥条件前,我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吗?” 藤原康夫听了,眼中一丝杀机闪过,寒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袍人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谁还没有个情报网了?” 说完又看向另外两伙人道:“千岳,苗伦。” 苗伦听了,眼中也是凶光一闪道:“既然阁下将我们底都摸清楚了,那也就别废话,今日交易阁下准备怎么谈?” 白袍人闻言,哈哈一笑道:“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很简单,你们三家谁出价高,那东西就是谁的。” 千岳听完,摇了摇头道:“我想阁下是搞错了,我看了,那东西我们三家都是志在必得,就算任何一家谈出比天还高的价,剩下两家又岂能善罢甘休?” 白袍人听了,又是一笑道:“我家主人跟各位后面的人都有生意来往,之所以同时知会你们三家,而不是单独找一家,就是不想得罪另外两家,不过我来之前,主人对我交代过,那东西对我们来说,也就是个东西,但对你们来说,却是至宝,主人说我们虽然尊重你们,但却也不会由着你们,想谈就谈,不想谈就拉倒。” 藤原康夫闻言,冷然道:“阁下既然来了,不交出东西,你认为你还走得了吗?” 白袍人听了,双眼凝神地看了藤原康夫一眼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要是没有这个觉悟,也就不用出来混了,所以我走不走得了,还不劳阁下操心” 说完一顿,又看向另外两家道:“依我看,你们以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藤原康夫听完,转头看向千岳道:“你说的很对,这东西我们都是志在必得,但若这里只剩下一家,我想价格也就好谈了。” 千岳听了,哈哈一笑道:“说到底还是拳脚见真章,那就来吧。” 话刚说完,藤原康夫突然抽刀攻向白袍人,打定主意现将此人拿下,然后有多远走多远。 白袍人见了,立即明白藤原康夫的意思,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软剑如毒蛇般往其缠去,嘴里冷哼一声道:“想抓我,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藤原康夫一动,其他人跟着抽出兵器,一场混战正式爆发。 客栈里的张玄度三人,早已爬上屋顶,顶着烈日远远看着,不过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又回到客房。 谁知刚从窗户返回,却见玉娘正站在房中,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续返回的三人。 紫皇见了,不由尴尬一笑道:“不知老板娘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玉娘闻言却是不答,转头看向张玄度道:“一个圣教圣女,一个凌霄门少门主,你们两个小家伙倒是胆子不小,居然敢窝藏朝廷追捕的要犯,大摇大摆到老娘这来住店。” 这话一出,夜星痕跟紫皇脸色顿时一凝,张玄度见了,却是一抱拳道:“老板娘神通广大,远在大漠,连这事都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老板娘意欲何为了?” 玉娘听了,却是一笑,上前两步,盯着张玄度的脸仔细看了看道:“意欲何为?如果老娘看得不错的话,下面那三伙人,最终会是銮卫司的人获胜,他们是銮卫司紫衣,不是追捕你的那帮人,而且他们现在有要事要办,心思也不在其他地方,但若是他们反转回来,万一发现了你,那老娘也要跟着吃官司了。” 张玄度听完,点了点头道:“老板娘说的有道理,我们这就离开。” 玉娘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道:“你师父可还好?”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愣,脑袋里立即想到,难道师父跟这女人有一腿? 谁知这念头刚起,却见玉娘杏眼一瞪道:“人小鬼大,是想讨打吗?” 第二十七章:因祸得福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结清了房钱,另外又买了几大袋清水跟熟食,牵过骆驼就踏上回家的路途。 而这期间,却不再见玉娘的身影。 走在路上,夜星痕看了张玄度一眼道:“那老板娘好像对你跟你师父很是熟悉,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印象?” 张玄度听了,仔细回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自我懂事起,就跟在师父身边东躲西藏,根本就没见过她。” 紫皇闻言在旁道:“我看这玉娘应该不是一个客栈老板娘这么简单,我跟星痕虽然名声在外,但认识我们两个并知道我们底细的人并不多,她能一眼看穿,而且又跟秦师叔有旧,这就奇怪了,她到底会是谁了?” 张玄度闻言却是没有回答,眼神望向远处,以前躲在山林里,还只是躲藏,现在半只脚踏入江湖,才感觉到,好像身边所有人都跟自己有交集似的,仿佛有张无形的网,而自己就是一只即将撞上这张大网的小小飞虫。 紫皇见旁边两个都没有回应,笑了笑道:“我之所以会到这漠北,一个是想游历天下,另外一个就是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异宝,现在看外面那些个高手,再看自己修为,还真是想多了。” 夜星痕听了,又是一阵沉默,什么少榜第一人,在外人眼中,也许就如那井底之蛙,念到此处,心底也是一声叹息。 这一路,三人各想各的心思,到将近黄昏的时候,三人选了一个相对平坦的位置,将骆驼安置好,准备过夜。 沙漠昼夜温差大,大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而且四周荒无人烟,身处此地,才发现,跟这片天地比起来,自身是多么的渺小跟无助。 下半夜时候,守夜的张玄度突然感到一阵尿意,于是起身走到远处,刚刚尿完,突然感觉库管有一丝凉风涌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匆忙系好腰带就往回跑。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狂风跟着呼啸而至,张玄度急忙伏低身子,脚下使了个千斤坠,但即便如此,身子还是被直接吹翻,一连翻了几个跟头,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四周的沙子立即犹如流水一般涌过来,张玄度没有办法,只好不停挪动位置,但只要身子一动,狂风就会将其掀起,身不由己地往后翻滚。 就这样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张玄度已经被半晚的风沙折磨的精疲力尽,躺在沙子上,艰难地抬起头,茫然四顾,哪里还有先前营地的影子? 也不知道夜星痕跟紫皇两个现在怎样,不过就算没有自己这个守夜的,但有大黑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一轮朝阳缓缓升起地平线,不到片刻,周围的空气又开始变得燥热难当,张玄度踉跄地走了几步,看着周围漫漫黄沙,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躲过无数次的追杀,没想到最终会落在老天爷手上。 而就在这时,丹田里那种熟悉的异动突然出现,只因昨晚拼尽全力抵抗风沙,夜间气温本就低,再加上大风,精疲力尽的同时又受风寒,身体正是虚弱,体内的寒毒趁机又开始肆虐。 这种感觉一出现,张玄度绝望的心中又升起一丝无奈,自己包裹都留在了营地,此时丹药也没带在身上,看来老天爷是真不放过自己,在死之前还要把那苦痛再经历一遍。 这次寒毒来的极快,刚有感觉,就开始在体内筋脉肆虐,片刻后,张玄度整个身子就如裹了一层薄冰一般。 熟悉的疼痛感顿时出现在整个身体,这种疼痛,不仅是身受冰寒,最重要的是寒毒如脱缰的野马,在筋脉内横冲直撞,遇到筋脉堵塞的地方,直接蛮横地撞上去,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直到将其凿穿为止,其疼痛就如一把寒刀在体内刮过,全身外表无事,但却如被凌迟一般。 而这种情况,虽然经历生不如死,但却是变相地打通了全身筋脉,所以秦星寒才有把握说,只要能将张玄度体内寒毒解决,修行绝对一日千里,一飞冲天。 此时周围温度已经达到酷热,张玄度身上的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然后又飞快的出现,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张玄度咬牙挺了一会,跟着想到,就算是熬过这次寒毒发作,但无水无食,身子又极度虚弱,在这沙漠里,等待自己就是死亡。 反正是一死,还不如拼了。 念到这里,张玄度艰难地脱掉脚上的靴子,赤足踏在沙子上,运转心法,双足涌泉穴第一次打开,一股灼热的灵气立即涌入双腿筋脉。 张玄度因丹田冰寒气旋,是一直压着不能修行,而不是不会修行。 外入灵气已进入筋脉,丹田里的冰寒气旋立即感应到,同时调转方向往下,进行拦截。 于是一场冰与火的战争以筋脉为战场展开恶斗,张玄度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直不敢用真气来消除这冰寒气旋,两者一接触,张玄度忍不住一声惨叫,身子不自主抖动不停。 但越是疼痛难忍,张玄度越是下了狠心,心法运转不停,灼热的灵气不断吸入,此时也是误打误撞,正好寒毒遍布全身筋脉,丹田里的寒毒相对薄弱不少,就像打仗,兵力大部分派出去攻城略地,中军大本营兵力就薄弱,只要被敌军偷袭成功,就会全盘皆输。 寒毒虽然全力阻截,但奈何此时数量上敌不过,灼热灵气很快攻入丹田,丹田位置,毕竟是寒毒盘踞多年的地方,已经是固若金汤,但张玄度操纵灼热灵气不断涌入,双方迎头相撞,好一阵厮杀。 而这种疼痛,已经达到了张玄度忍受极限,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这也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一旦身体疼痛达到极限,就会自动切断意识,以免精神受损,导致人变成疯癫。 只是人昏迷了,但灵气吸入却是一直不停,无极刀宗传承,重心法,不重招式跟身法,讲究以悟性为主,其他宗门都是入门容易后面难,而无极刀宗则刚好反过来。 如果现在内视的话,可以看到一红一白两股灵气在张玄度丹田旋转不休,两者不断挤压缠斗,都想占据丹田中心位置,而遍布在周身的其他寒毒,没有了丹田冰寒气旋地支撑,犹如断流的洪水,失去后续支援,也就慢慢消耗殆尽。 因两团灵气互相挤压,在张玄度身体皮肤上,一层细密的血珠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珠越来越密,最后汇集在一起,就如鲜血流淌,整个人就像从血缸里捞出来一般。 天上的太阳缓缓移动,如往常一样荼毒着这片天地,酷热的高温,很快就让张玄度嘴唇干裂,内外两种折磨,已经让张玄度生命气息变得极为微弱。 两团气旋互相挤压,又互相融合,丹田中心渐渐出现一团红中带白,白中带红的新的气旋,这个新的气旋一出现,就迅速吸收所有散落的寒毒跟不断涌入的灼热灵气,一丝一点都不放过,直到达到最终新的平衡,涌泉穴则自动关闭。 冰火同源,给张玄度丹田下幽冥寒毒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条害人的毒计,居然在阴差阳错中成就一个未来可以与帝君修为齐平的绝世高手。 就这样,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张玄度昏迷中度过,待到第二日太阳再次升起,张玄度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一口开始变得灼热的空气,第一个想法是,老子居然还活着? 还好在他昏迷的时候,老天爷放了他一马,没有任何风沙,不然狂风一起,整个人埋在沙子里,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个神仙也嗝屁了。 张玄度缓慢坐起,本以为会像以前那样全身肌肉酸痛,但一起身,发现好像啥事没有,不仅没事,反而有种浑身舒泰通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张玄度一阵发懵,再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自己全身衣服都被血给浸透,连忙撩起衣服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身上有层血咖,除掉血咖后,没有看到任何伤口,不仅如此,好像皮肤也变得更加细腻了。 这情形,让张玄度又是一阵懵,将昨日昏迷前的事情细细过了一遍,难道是吸入灵气的原因? 不过一想到吸入灵气,先前的疼痛记忆顿时涌入脑海,让张玄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那样的经历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现在身体是什么情况,张玄度不清楚,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只是简单看过后,就站起身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没渴死跟饿死前怎么回去? 太阳东升西落,这大致的方向还是有的,张玄度在脑中将刑霞关的位置过了一遍,应该是在四方客栈东南方向,虽然不清楚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但那晚的狂风,即便是将自己吹得很远,但大致的点还是不会有太多改变的。 这个念头一过,张玄度心里顿时安定下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大致辨识了一下东南方向,开始了第一次沙漠逃难的旅程。 要是现在能遇到一个骆驼商队,那就太完美了。 第二十八章:面具 有时候人心里念着什么,就会来什么,这应该是福至泰来。 张玄度走了半日,一天半水米未粘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开始发虚,况且他身上还带着一百来斤玄铁。 此时的太阳正当头,正是一天内最热的时候,张玄度抬头看了看天,暗自叹息一声,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怕是很难走出这沙漠了。 正在这时,远处隐隐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他视野中,黑线以缓慢地速度移动着,张玄度看了,不由揉了揉眼睛,他也算是走过沙漠的人,这样的黑线,极有可能就是骆驼商队。 这个发现,让张玄度心头止不住狂喜,看来老天爷对自己还不是太坏,在最后面还留着一丝生机。 张玄度立即加快脚步往前奔行,这一奔行,却让张玄度立即感到了异常,感觉身体里好像有股气流,从丹田往下,灌注双腿筋脉,本已是沉重无比的身体,突然间变得轻盈起来。 而这股气流,不仅往下,同时过会阳、气海、心俞等脊柱穴道直接往上直抵识海,然后又过天突、关元、中极等穴道汇入丹田,如此往复,连绵不断。 而在这股气流抵达识海的时候,张玄度立即感到脑袋里一阵冰冰凉,然后又是一阵暖洋洋,无比的舒服,同时感觉好像有种无形的东西在识海生成,就仿佛开了天眼一般,就算闭上眼睛,也能隐隐看到自己周边的情况。 张玄度未曾修行,但秦星寒却将修行的事宜都跟他一一详细讲解过,所以现在的张玄度,就是典型的没吃过猪肉,但却见过猪跑。 这股气流张玄度自然知道就是真气,先前他只是走路,就像普通人行走一般,不会触动真气,而现在是奔行,一奔行,自然要提气,一提气,自然就触动丹田里的真气,使得丹田内的真气开始自我循环。 这个发现,让张玄度不由欣喜若狂,这可真是妥妥的因祸得福,现在真气能在体内筋脉运转,说明寒毒已经解决,那以后自己就能修行了,师父也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至于自己体内真气为什么是竖向循环,而不是走师父常说的大周天,对张玄度来说,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能修行是自己死中求活得来的,这已经是老天爷给面子了,还管他是竖的还是横的? 张玄度奔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很快就感到真气越来越弱,毕竟也只是一晚的修行,吸收的这点灵气,自然无法支撑他这样高强度的极速消耗。 以前寒毒发作,都是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张玄度此时虽然知道寒毒已经解决,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身形立即停了下来,好在这时候离商队已经不远了。 张玄度一停下,商队里却有两人一狗飞奔过来,定睛一看,正是夜星痕跟紫皇,还有顶着花帽,跑在最前面的大黑。 原来前日晚上狂风肆虐的时候,两人没有看到张玄度的人,就知道他可能出事了,第二日就开始四周寻找,只是沙漠实在是太大,太空旷了,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 后来两人一合计,就算张玄度被风沙卷走,不管是往哪个方向,毕竟也就在这一带,实在不行,就以前日营地为中心,往外转圈圈。 两人也是心急火燎,在这样的沙漠,无水无食,人是不可能活多久的。 转了一天,却没有任何发现,到黄昏的时候,遇见了这个商队,对方见这两个只是半大孩子,也没怎么为难,简单交谈了一番,就让他们加入了。 在沙漠行走,是人跟骆驼越多越好,单人单骑,很容易被风沙卷走,而这个商队,也不是一家,而是三家联合。 大黑一冲到张玄度跟前,脑袋对着他拱了拱,然后抬头看着张玄度,叫了几声,意思是,你小子跑哪去了?害得狗爷好找。 夜星痕跟紫皇两人随后赶到,张玄度看着两人,心头涌起一股温暖,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咧嘴一笑道:“见到你们可是真好。” 两人看他一脸疲惫跟萎靡,也是一阵心疼,再看他周身被血浸透的衣服,夜星痕不由愕然道:“你受伤了?”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个等会再说,先给口水喝。” 夜星痕听了,“哦”了一声,连忙解下身上的水袋递过来道:“不要喝得太狠了。” 张玄度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打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小口,干渴至极的喉咙,顿时感到一股清凉,整个人立即感觉好像又活了过来。 紫皇在旁递过几块肉干,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命大,不过却害得我们两个好一阵担心。” 大黑听了,在旁叫了几声,意思是,还有狗爷。 张玄度见了,接过肉干两口吃完,跟着揉了揉大黑脑袋道:“先回去再说。” 三人返回商队,紫皇跟夜星痕两人前去交涉,感谢对方一路照顾,常在外面走商的人,对这种离别早已习以为常,都是笑着挥了挥手,道别后继续前行。 三人牵过自己的骆驼,往刑霞关而去,一路上张玄度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说了一遍,当夜星痕两人听到张玄度已经解决了寒毒,还能修行,都是惊叹不已,齐声道贺。 只是其中所受的痛苦,张玄度也就简单几句带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说出来让朋友担心。 不过却是可惜了秦星寒辛辛苦苦找到的紫竹观音,换来的丹药一粒没用。 三人谈论了一会,紫皇问道:“两位,这里也就这样了,下一步你们有没有想过往哪里去?” 张玄度听了,毫不犹豫道:“我师父临走前,跟我交代,说他若是一年半载回不来,就让我去帝都城外的石塔找他,我现在寒毒已经消除,我想尽快找到师父,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免得他还在外面辛苦为我找药。” 夜星痕听完,却是眉头微皱道:“帝都?你可要知道,你是銮卫司想方设法也要干掉的人,我们两个也是见不得光,而且帝都可是銮卫司的大本营,现在去,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紫皇倒是无所谓,他本就是要游历天下,去哪都可以,闻言一摆手道:“星痕,我们知道你是小心为上,但是你想啊,銮卫司的人满天下追杀小玄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到他们眼皮底下,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这就叫做灯下黑,另外再告诉你们,本公子还有法宝,保证他们怎么也不会找到我们。” 张玄度跟夜星痕听了,同时“哦”了一声,紫皇一见,顿时不满地一撇嘴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语气?” 说完一顿,接着道:“我凌霄门有一个绝密,那就是人-皮面具,当年帝君也曾带过我们家老祖宗的面具。” 张玄度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夜星痕听了却是眉头一皱道:“人-皮面具?不会真的是人皮做的吧?” 紫皇一听,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了?这面具之所以叫人-皮面具,说的不是它的用料,而是面具带上以后,能紧贴在人的脸面上,面部表情活灵活现,绝不僵硬,就像多了一层皮一样。” 夜星痕听完,这才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张玄度道:“他这满脸胡须的,也能带?” 紫皇见了,不由两眼一翻道:“星痕,有时候说话还是要讲点道理的。” 夜星痕听了,抿嘴一笑,张玄度在旁道:“有这好的东西,你自己怎么不用了?” 紫皇闻言解释道:“人-皮面具虽然好,但却也要小心保养,时常保持湿润,像这里鬼天气,用不了几天就会坏掉,你们要知道,那东西可金贵了,一张上等面具,要价可是一万两。” 张玄度听了,愕然一愣道:“这么贵?” 说完接着问道:“你不要说这东西在凌霄门,你身上啥都没有吧?” 紫皇听了一拍胸脯道:“那怎么可能,本公子行走江湖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了?” 说完却是为难地看了夜星痕一眼道:“不过我准备的都是男人的,女人的却是一张没有。” 夜星痕听了却是一笑道:“男扮女是有点困难,但女扮男却是很容易。” 紫皇听完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不介意,那就好办。” 说完又强调道:“本公子这可是下了血本了,以后有好处的时候,记得本公子要占大头。” 夜星痕听了,顿时想起张玄度在姬野飞身上搜刮银票的样子,不由一个白眼道:“你们两个,都这么喜欢钱吗?” 张玄度闻言哈哈一笑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钱越多,能做的事情就越多,所以我不是喜欢钱,而是非常非常喜欢钱。” 紫皇常在江湖行走,深知缺钱的难处,听了认真地一点道:“有道理。” 夜星痕从小在圣教就是被万人捧着,偌大的宗门,还有师尊她们在前面顶着,而且又极少在江湖独自行走,什么时候操心过钱的事? 这就是常说的经历,有什么样的经历,就有什么样的感悟,一点都强求不得。 第二十九章:火炮 三人一狗走了半天,在黄昏前安营扎寨,有了上次的痛苦经验,三人这次也就格外小心,不过由于此时天色还早,于是就结伴到前面的一座沙丘上去欣赏日落。 刚爬到沙丘上,夜星痕眼尖,突然一指前方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张玄度跟紫皇闻言,顺着夜星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远处沙子上躺着一个白色人形,紫皇看了道:“不会是客栈出现的那个白袍人吧?” 张玄度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知道在这沙漠里无水无食的滋味,立即举步上前道:“过去看看。” 三人走到近前,细细一看,地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脸上戴着白色面巾的男人,这身装扮,跟三人在客栈见过的那个白袍人一样,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张玄度上前蹲下身子,将其脸上的面巾摘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不过却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像甚是俊朗。 紫皇在旁上下仔细看了看,身上未见血迹,皱眉道:“应该是受了内伤。” 张玄度伸出左手,食指跟中指在其鼻端探了探,已经没有一丝气息,当即摇了摇头道:“没救了。” 说完站起身来,对紫皇丢了个眼色,紫皇见了,立即心领神会道:“客栈里那三伙人分别代表三个国家,他们宁愿在那里枯坐那么多天也要等这个人,那这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以本公子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越是贵重的物品,越是要随身携带,因为人心不可测,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安心一些。” 张玄度闻言,跟着接过话题道:“蛋黄兄说的不错,能够引出三个国家都派人过来争夺的,必然是惊天大秘密,这样的机会可不能当面错过。” 夜星痕听了,不由一个老大的白眼丢过来道:“你们两个要搜身就搜,至于这么弯弯绕绕吗?” 张玄度跟紫皇听了,对视一笑,张玄度跟着重又蹲下,搜身这活,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很快白袍人怀中的东西被掏了出来,先是一个木牌,木牌正面刻着“玄极殿”三个字。 紫皇看了,微一点头道:“原来他是玄极殿的人。” 张玄度听完,不由“咦”了一声,没想到在这茫茫大漠里还能遇到玄极殿的人,在他的印象中,玄极殿就像开门做生意的客栈一般,不过这方面也不能怪他,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所接触到的,也就是跟开门做生意的一样。 不过一见紫皇的样子,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遂顺口问道:“玄极殿不是车马行跟当铺吗?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紫皇闻言,一脸错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这家伙一脸懵逼的样子不像作假,不由一撇嘴,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将玄极殿所有都解释了一番。 张玄度听完,脸上掩不住露出一丝惊讶,跟着想到师父曾一再叮嘱过,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不能只看表面救掏心掏肺或者先入为主,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看来还真是至理名言。 夜星痕在旁见张玄度一脸惊异的表情,也知道他过往,遂安慰道:“阿玄,这个你也不用在意,我跟紫皇毕竟出身大门大派,江湖上的这些秘闻,我们两个自小就有接触,比你知道的多也正常,以后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会一一地跟你说明。” 紫皇听了,不由嘻嘻一笑,伸手拍了拍张玄度肩膀道:“以后哥跟你当先生。” 说完不待张玄度开口,眼神止不住往张玄度手上的东西瞄去,剩下的则是一个厚纸袋,纸袋封口处盖有玄极殿的印章,印章中间有着“绝密”两个殷红楷体字。 三人一看这个,就知道这应该就是那三伙人想要的,既然是绝密,而且又是三国争相想要得到的,那这里面装的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张玄度一想到这,拿纸袋的手都止不住有点颤抖,紫皇见了,一脸鄙视,一把抢过纸袋道:“有点出息行不行?” 说完挑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本叠纸订成的书册,书册封面上写着“火炮”两个大字。 三人见了,却是一脸懵,跟着打开封面,里面却是各式各样的详细图样跟注解,最后这些图样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尊火炮。 而在这其后,则是火-药炸药包的制作跟配方,三人看完,张玄度叹了口气道:“怪不得这东西能引起各国相争了,这可是战场上的大杀器,按这书里面说的,其射程远,杀伤力大,要是能够把这个做出来,我估计以后攻城,只要一炮就能把城门轰开,不管是防御还是攻城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夜星痕听了,眉头微皱道:“玄极殿的人再怎么来说也是中原人,就算他们再想赚钱,也不能把这个卖个倭人跟安缅人,要是这东西被他们得到,那我大明沿海跟东南就危险了。” 紫皇闻言,一点头,拍了拍书册道:“那我们现在得到这个,也算是老天爷开眼,那现在这东西是毁掉还是留着?” 张玄度听了,突然想起以前在竹丹阁的时候,有个自称云雁关司马空的人,送给他一个玉弥勒,走之前曾说过,让张玄度以后有空去云雁关找他。 想到这里,张玄度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云雁关,还有一个叫司马空的人?” 紫皇听了,不由一愣道:“你认识云雁关的司马大将军?” 张玄度闻言,也是一愣,好半响才愕然道:“大将军?!” 这个消息,还真是把他给整懵了,既然那个司马空是大将军,那他怎么有空去找自己,而且还特意送出这个玉弥勒? 紫皇见张玄度发愣,跟着解释道:“云雁关在我大明西南,跟安缅国交界,司马空正是云雁关镇守大将军,以前安缅国还只是几个部落小国,后来在大明开国十年的时候,由安缅国第一任皇帝道陀将其统一,经过将近三百年的发展,安缅国国力大增,对我大明东南垂涎久已。 在当今陛下登基后五年,安缅国对西南发动突袭,那时候司马大将军还只是将军,亲自带兵迎敌,以五万人破安缅国十二万大军,那一战打出了西南北野军赫赫威名,举国皆知,同时也成就了司马空大将军之位。” 张玄度听完,感觉有点像在做梦一般,愣了好半天,从衣服里腰间解开红绳,掏出玉弥勒道:“这就是他送给我的。” 由于这玉弥勒是块玉疙瘩雕刻而成,带着脖子上,实在是膈应人,于是张玄度就找了根红绳,将其系在腰间。 紫皇见了,接过来握在手中,顿时感觉一丝暖意从玉弥勒里传出,心头一惊,再仔细看了看,不由惊呼一声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暖佛吧?” 夜星痕闻言,将玉弥勒拿了过来,仔细感受了好一会,也是一脸震惊道:“好像还真是。” 张玄度见这两个都是一脸惊容,不由奇道:“什么暖佛?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夜星痕听了,深吸口气道:“之所以它叫暖佛,是因为这块玉能向外不间断透出暖意,又因为雕刻的是弥勒佛祖像,所以叫它暖佛,传说中,这暖佛里面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有的说这里面藏着一方小天地,有的说它之所以能不断传出暖意,是因为里面有无数的灵气,只要能将其提出来,就能成就天人,不管哪种说法,都是极为诱惑人,但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当年在江湖上,这尊暖佛就引起了好些年的血雨腥风,各大门派都争相抢夺,但后来又莫名其妙消失无踪,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落到了司马空手上。” 张玄度听完,当真是懵逼了,一个大将军亲自来找到自己就已经很震惊了,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传说中的异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懵了一会,张玄度摇了摇头疑惑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司马空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有没有看错?” 夜星痕闻言接口道:“各大门派,对江湖上大事,还有各种异宝都有记录,这尊玉弥勒外表跟我教里面留存的图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紫皇听了,也是一点头,显然这个图样在凌霄门也有留存。 夜星痕见张玄度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将手中玉弥勒递还给他道:“这个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但不管真假,毕竟是司马大将军送你的,你就将其好好收着,实在是想不明白,那就到云雁关去找他问清楚。” 张玄度接过玉弥勒,将其重新系在腰间,“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这本书册就留着,等以后见了司马大将军,将这书册送给他,有了这火炮,我大明边疆也会更加稳固。” 紫皇听了,将书册重又装回纸袋,然后指了指白袍人的尸首道:“那这个怎么办?” 张玄度见了,将白袍人面巾给他重又戴好,缓缓站起身来道:“还是入土为安吧,他也是江湖一生,今日就好生安息,希望能早登极乐。。” 紫皇听了,也不反对,跟张玄度两人刨了半人深的沙坑,将白袍人尸首放入其中,又将沙子重又填回。 夜星痕看着填平的沙面,叹了口气道:“这沙漠流沙最是厉害,现在这人埋在这里,以后都不知道会在何方,当真是尸骨无存。” 张玄度跟紫皇听了,也是一阵感叹,默立一会后,三人才转身回到营地。 第三十章:玄铁 三人回到营地,简单地吃过晚饭后,夜星痕跟紫皇就开始盘膝调息,张玄度现在已经可以修行,本也想跟着打坐调息,但刚才的事情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怎么也定不下心思,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总觉得在自己身上笼罩着层层迷雾。 种种事情纷踏而至,让张玄度心中升起一丝极度烦躁,有一种要将一切都撕碎的冲动。 这种情绪一起,张玄度反而冷静下来,多年的修炼已经让他有一种在心里的自我防范意识,于是起身走到一旁,开始体术的修炼。 一套高强度的动作下来,张玄度心也渐渐安定下来,然后再来第二遍,第三遍,直到打到第十遍,张玄度才停了下来,此时明月高照,夜凉如水,而他却是汗出如浆,全身舒爽。 歇息片刻,刚要转身回营地,一回头却看见先前还在打坐调息的两个,这时却正坐在一旁定定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紫皇见张玄度回头,转头看了旁边的夜星痕道:“不动用真气,这样的体术我最多做到五遍就不错了。” 夜星痕闻言却没有搭话,只是眼神凝重地看着张玄度,两人朝夕相处也有三月了,这期间张玄度也练过体术,不过每次练功的时候,张玄度怕吵着夜星痕修行,所以离得远远的,同时在夜星痕心中一直认为,没有真气支持,体术就算修炼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张玄度出拳的速度跟爆发力,竟有隐隐的雷音,这在她来说,真气全速流转也能做到,而且还能做的更好,不过那种心里的优越感,却是荡然无存。 张玄度见这两个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吵了他们,当即一挠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们打坐了。” 紫皇一听,知道张玄度是误会了,也不说破,一招手道:“来,小玄子,本公子也算是医术大师,既然你刚能修行,正好本公子现在有空,那就让本公子来给你把把脉。” 张玄度听了,不由嘴角一翘,这家伙整体牛皮吹得能打鼓,连师父都不敢说是医术大师,这小子张口就来,同样也不说破,上前几步,走到紫皇面前坐下,将右手递了过去。 紫皇见了,“嗯”了一声,老神在在地探出两指,结果没抓到腕脉,却搭上了个硬邦邦的东西,不由“咦”了一声,翻开张玄度衣袖,却见其左手腕上绑着九根半个胳膊长的铁条。 借着月光,紫皇清楚看到这九根铁条黑沉沉的,仿佛能将光吸进去一般,不由又“咦”了一声,再仔细一看,惊呼道:“我靠,你这带的不会是玄铁吧?” 张玄度闻言,微一点头道:“嗯啦。” 说完一抬右手,然后又敲了敲胸膛,跟着又拍了拍左右小腿道:“这些地方都有。” 紫皇见了,不由吸了口凉气道:“有没有搞错?这么多玄铁?!” 玄铁坚硬无比,若是普通的兵器,在打造的时候掺入稍许玄铁,能极大地提高其品质,所以玄铁一直是锻造大师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东西,其价值在任何时候都是有价无市。 而张玄度现在不仅拥有玄铁,而且还是一身玄铁装备,这完全就是一个行走的土豪啊。 跟着却又是一呆,玄铁硬是硬了,但比一般铁器却要重上不少,张玄度刚才练功可是带着玄铁的,这要是将玄铁取下来,那速度跟爆发力岂不是更强? 一想到这,紫皇不由古怪地转头看了夜星痕一眼,正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知道其心中所想,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要真是生死相搏,现在坐在这的少榜一二名,还真不一定就干得过这小子。 而且现在张玄度还能修炼真气,要是再假以时日,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张玄度见这两个发愣,还以为他们是惊叹他身上的玄铁,当即一笑道:“我以前不能修炼真气,只能修炼体术,于是师父就打造了这些,一来是可以增重,更好的锻炼体力,二来也是我能力太差,带上玄铁,关键时候也能保命。” 紫皇跟夜星痕两人听了,不由又对望一眼,特别是听到“能力太差”这四个字,更是相视苦笑一声。 不过这种丢面子的事,两个天之骄子自然不会说出口,紫皇“嗯”了一声,转移话题感叹一声道:“你师父对你可是真好,不过本公子更佩服你师父的本事,这么多玄铁,他是怎么找到的?” 张玄度闻言点了点头道:“说起我师父的本事,那就一个字,“牛”,就好像没有他不会的,下到洗衣做饭,上到占星卜卦,修行练气,还有医术,鉴赏古玩的本事,我都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去学这么多东西,而且还都学得不错,只是可惜,我却是笨的一塌糊涂,连他一半的天赋都抵不上。” 夜星痕听完,在旁接口道:“我师尊评价你师父,说他是天纵奇才,是你们无极门三百多年唯一一个在修行上有希望跟帝君齐平的人。” 张玄度听了,却是脸色一黯,想起师父带着自己的种种艰辛,不由眼眶微红道:“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拖累了一生。” 夜星痕听张玄度说的伤心,遂安慰道:“阿玄,你不要这样想,秦师叔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绝不是想让你感激他的,你现在唯有好好努力,将来成就一番大业,这样秦师叔才会感到心中安慰,你可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了。” 紫皇听完,一拍张玄度肩膀哈哈一笑道:“小玄子,你放心,这一路本公子会陪着你,当年帝君还不是一样被一路追杀,最后却能一统江山,当年圣女成为皇后圣娘娘,我家祖上也是紫大将军,凭我们的天资,眼下当皇帝是不想了,但绝对会成就一番大业的。” 张玄度听了,重重一点头,他们三个也没有想到,现在在这荒凉沙漠中说的一番话,在多年以后都被一一验证,使大明江山重回巅峰,引万国来朝。 而在沙漠的另一边,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正是千岳带着的銮卫司紫衣。 先前一场混战,倭人跟安缅人都被干掉,只是在这其中,那白袍人却被藤原康夫在混乱中一掌击中后背,先行遁走。 等三帮人干完架,千岳这边也损失了五名紫衣,五名紫衣就是五名玄境高手,代价也是惨重,但更让人郁闷的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连白袍人的影子都找不到,更不谈交易了,没有办法,只能寻着他遁走的方向往前追。 只是这种追踪,在茫茫沙漠中,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半道上拐弯,而且沙漠上风沙又大,什么凭借足迹,气味追踪,统统扯淡。 这样一连追了三天,却是什么都没有追到,旁边一名紫衣看着千岳阴沉的脸,小心道:“大人,像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千岳听了,没好气道:“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那人闻言却是一叹,在这个鸟地方,能有什么办法? 千岳见了,不由更是烦躁,他这次带的是两队紫衣,就是二十个玄境高手,这样的力量,就算是到任何地方,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只是现在连根毛都没有碾到,还搭进去了五名好手,要是再找不到白袍人,都不知后面跟上面怎么交代。 千岳深吸一口气,一摆手吩咐道:“先安排守夜,明天继续找。” 那人听了,也是无可奈何,抱拳应了声,然后起身离开。 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第二日一早,三人一狗用过早饭,又喂过骆驼,趁着现在天凉开始赶路。 还有将近一日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刑霞关,这沙漠的天气,三人是受够了,片刻也不想多呆,于是一路无话,专心赶路。 一日急赶,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刑霞关,看到眼前雄伟的关门,三人都忍不住欢呼一声,在城门交了税钱,直奔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张玄度先是去查看了一下马车,大客栈就是大客栈,服务那是相当到位,马车停在原地,客栈还特意在上面盖了一层油布,两匹马也照顾的油光发亮。 张玄度将油布揭开,查看了一下暗格,里面银票还好好的放在里面,这处暗格是张玄度自己亲自加上去的,是将墙板扣开一层,成为内空,然后外面再加一层木板,做成活扣,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过这暗格隐秘是隐秘了,但就是里面空间太小。 张玄度看完很是满意,将银票取出,回到客栈,先是真心感谢了一下掌柜的跟伙计,将账结清,然后又续订了三间上房。 这次能够安全回来,已经是阿弥陀佛烧高香了,这一路辛苦,怎么也要好好放松放松几天。 刑霞关比起江南,要讲生活舒适安逸,那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但跟沙漠比起来,那又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这座雄关,不仅是防御关外游牧民族的屏障,同时也是塞外最大的集散中心,各式各样的物品都在这里周转,然后分散四方。 这其中,就产生很多的行业,而各个行业又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淳朴而又复杂的社会。 第三十一章:宝泰赌坊 当晚入住,张玄度洗漱完毕后,开始自己人生意义上第一次真正打坐调息。 以前跟师父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师父就会像填鸭式地讲解修行上的事情,讲解完毕,又让张玄度重复一遍,直到没有错误为止。 这么多年的重复又重复,将张玄度的修行理论已经夯得很扎实了,现在就差实践来证实了。 张玄度在床上盘膝坐好,先将所有的心法都在心里细细过了一遍,然后按师父所教,从最基础开始,一切确认无误后,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心法。 四周的灵气开始慢慢向其聚拢,通过周身穴道被纳入体内筋脉,最后在丹田汇合,渐渐积累到一定的量后,丹田真气开始沿着先前的路线缓慢开始运转。 当真气抵达脑部识海,一阵冰冰凉跟暖洋洋后,那种玄妙的感觉重又出现,即便是现在他闭着眼睛,居然也能模糊地“看见”自身周围的模样。 这种情况,让张玄度心头一喜,因为秦星寒自己没有修炼出神识,所以在这方面无法教他,但张玄度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翻看过那本练神术的书来打发时间,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像就是书里面提到的神识。 练神术深奥难懂,当年帝君修炼出神识,也是看得是一脸懵,若不是他机缘巧合得到一位破碎虚空前辈留在世间的一缕神念,也不可能在精神力修行上达到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现在留存下来的练神术,有原本,同时也有帝君注释过的版本,后面这个版本,是帝君将练神术再结合他自身的精神力修行经验,分六个层次进行了详细注解,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人看得还是一脸懵,毕竟能修炼出精神力的万中有一就不错了。 这个东西,无法借鉴,无法交流,因为基本上都是不会,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张玄度知道修行上的事,心急不得,于是将意识沉入灵台穴,安心吸收灵气,至于其他什么异象,暂时先不管它。 灵气是修行上的根本,没有灵气,其他一切都是空。 这一晚安静过去,吸收了多少灵气是小事,将修行理论转为实际才是大事。 第二日一早,张玄度从打坐中醒来,只觉神精气足,感觉面前就算有只老虎也能将其打死,于是起身下床,在房间里简单活动了一下身子后,右手化掌为拳,一拳击出,感受真气在体内筋脉流动,同时也暗自留意现在出拳跟以前单凭体术出拳两者之间的区别。 因为人一旦习惯一种方式,就很难在短时间改过来,现在张玄度要做的,就是将仅用体术的习惯改过来,使得真气运用跟体术相结合,慢慢摸索出另外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 这一摸索,竟然沉浸其中,期间紫皇也过来看过,见他如此用心,也就没有打搅,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直到张玄度肚子饿得咕咕叫个不停,才停了下来。 午饭三人聚在一起,张玄度狼吞虎咽大吃一顿,然后回房倒头就睡,睡醒后接着打坐,直到黄昏的时候,感到有一丝疲倦,知道已经到了极限,遂收功出房。 因为天气酷热,三人也懒得动,就让小二将饭菜送到张玄度房间,三人刚坐下,紫皇伸过头来,神神秘秘道:“两位,兄弟我这两天左眼一直不停的跳,这老话说的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们说我这是不是要发财了?” 夜星痕听了,不由白眼一翻,张玄度听了,却是想起以前一件事,那时候他还小,那天正好朝霞满天,小孩子想着要出去玩耍,师父当时说,老话说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让他不要出去,可他不听,结果被一场暴雨淋了透湿,还被师父好一顿笑话,说老话都是前辈们多少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以后一定要记住。 一念到这里,张玄度不由点了点头,既然是老话说的,那准错不了,转头看了紫皇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小星星。 夜星痕在旁看了,警告道:“你们要出去耍可以,但可千万不要闹事,都是什么人,心里要有点数。” 紫皇听了道:“你不去?” 刑霞关夜星痕已经逛遍了,该吃的也吃了,加上天气燥热,一点想动的心思都没有,遂摇了摇头。 三人简单用过晚饭,紫皇将张玄度带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小声道:“小玄子,论发财,那就没有比赌坊更好的地方了,星痕说的也对,咱们也老实点,小赢即可,试试手气,同时也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后小心问道:“你说的小赢,到底是赢多少?” 紫皇听了,想都没想,竖起一根手指道:“一千两。” 张玄度见了,愕然一愣道:“一千两还是小赢?” 紫皇见张玄度一脸惊讶的样子,上前一把搂住他肩膀道:“我想好了,等会你把这胡须给刮了,然后我们一人戴一张人-皮面具,这样进赌坊,谁知道我们是谁?等赢了钱,再将面具一摘,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消失了,就算有人想找茬也找不到,怎样,万无一失吧?” 张玄度听完,摸了一把脸上的胡须,想了想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干狗头军师的料,干了。” 紫皇闻言,不由一个白眼,也懒得跟他争,在旁一个劲地催他搞快点。 等张玄度刮完胡须,紫皇在旁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就兄台这模样,不去做小白脸确实是可惜了点。” 张玄度听了,看了紫皇一眼道:“有点出息行不?还来现报。” 两人打闹一番,又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大黑,外面万家灯火,正是发财的好时机。 出了客栈,两人走到一处阴暗无人的地方,紫皇掏出一个玉盒,从里面小心拿出一张面具,然后给张玄度戴上,面具一接触脸皮,张玄度顿时感到一阵清凉,面具接口细小,而且还是在两耳发梢处,将头发弄下,外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张玄度试着动了动脸上肌肉,还真是一点都紧绷,就连张大嘴巴,也不感觉到难受,当真是个好东西。 等紫皇自己也戴好面具,张玄度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个脸色略带苍白的公子哥模样的人,相貌还颇为英俊,眼中却带着一丝痞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只会玩乐的败家子,哪还有半点紫皇的影子? 紫皇见张玄度眼中透露出的惊讶,很满意地一点头道:“记住我现在的样子,眼神放自然一些,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张玄度听了,翻了个白眼,跟着一拉紫皇道:“兄弟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紫皇闻言,转身往外而去,一边走一边道:“小白脸呗,还能有什么?” 刑霞关张玄度也是逛了几天,哪里有赌坊自然是门清,两人也不着急,一摇两晃地悠哉前行,而这其中,张玄度发现眼前的紫皇不仅是容貌变了,连走路的姿势也完全不同,暗自一点头,还是个行家。 对于这方面的训练,张玄度是自小被秦星寒逼着来,到现在为止,他至少可以模仿九类人走路的样子,而且是惟妙惟肖。 紫皇这时也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也是微一点头,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大概走了一顿饭功夫后,前面一个刻着“宝泰赌坊”四个大字的招牌,很是嚣张地立在大门口,招牌后面则是一栋上下灯火通明的三层建筑,仅仅看前面大门延伸出去的距离都不少于十丈左右,外墙都是雕镂,每隔六尺左右,就挂着一盏气死风灯,远远看去,真当得上金碧辉煌四个字。 张玄度跟紫皇见了,相互对视一眼,举步往里而去。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一看就是贼眉鼠眼的人迎了上来,一脸媚笑道:“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紫皇闻言,斜眼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你怎么知道小爷是第一次来?” 那人被轻看,也不在意,跟着上前一步道:“您看这话说得,小的常年在这赌坊,进出的人还心里没个数?不是小的吹牛,只要小的看过一眼,即使他好多年后再来,小的都认识。” 张玄度听了,心头却是一懔,这样的人,别看他是个小人物,但只要有这本事,那就是最大隐患,毕竟在逃命途中,也不可能注意到身边每个人。 幸好紫皇考虑周全,今晚要是用原来面目进来,只怕赢那一千两,还不见得能走出刑霞关。 紫皇听那人说完,扬天打了个哈哈道:“本公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堵,你小子眼神不错,本公子确实是第一次到这赌坊,怎么,有什么好介绍?” 那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又是上前一步道:“小的对这赌坊再熟悉不过,您看这样行不,小的先带两位在这赌坊转转,您看着心情好,可以随便选择玩什么,但是三楼那是贵宾房,那地方小的可没办法了。” 第三十二章:小试身手 紫皇听了,略作沉吟后一点头道:“好,那你就带着小爷转转,放心,少不了你的赏钱。” 那人一听,更是高兴,一连弯腰鞠躬,接着右手一引,跟着在前带路。 其实对于赌,两个都是新手中的新手,在赌这里面的规矩是很干脆的一抹黑,包括赌坊的摆饰,赌博里面的禁忌等等。 那人生怕紫皇两个看不起他,失去了后面的打赏,介绍的格外的卖力,这家伙虽然长得猥琐,但对于赌这里面的道道,却是相当精通,再加上口才也是了得,听得两人津津有味,不过这两个都会装,耳朵竖得老高,但面上却是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 这两个的表情,让那人看了心里没底,于是更加卖力讨好,各种马屁直飞,但又婉转,听得人飘飘然又不觉得直接。 一圈走完,那家伙也是说的口干舌燥,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紫皇见了,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道:“那我们就玩玩?” 张玄度这一圈走过来,看到各个赌桌上都是热闹非凡,时不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惊叹的,惋惜的,欢呼的,还有骂-娘的,汇集在一起,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看到这些,张玄度也来了兴趣,听紫皇问起,一点头道:“好,那就玩玩。” 至于玩什么,其实两个心里都没有谱,正好旁边玩骰子的场子有几个失魂落魄地离开,空出几个位置,张玄度见了对紫皇道:“就玩这个?简单刺激。” 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那人道:“换一千两筹码,我们两兄弟今晚小试一把。” 那人一看,顿时眼睛一亮,要知道在现下,一个平民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够了,边军士兵军饷一日只有三分银子,一月不足一两。 眼前这一千两,对这家伙来说,可是一笔超大巨款,而且张玄度如此信任他,也让他倍感荣幸,当即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去换筹码。 张玄度也不怕他拿钱跑路,只要是正规赌坊,信誉就是金字招牌,这人在赌坊接了这事,即便不是赌坊的人,也是赌坊的人,真要敢拿钱跑路了,不要说张玄度,宝泰赌坊也不会放过他。 而且像这样的人,赌坊也不拒绝他们的存在,一来他们可以招来客人,二来就算他们得了一些客人给的赏钱,最后还是要输在赌桌上,能够常年在赌坊里游荡的人,基本上都是赌鬼,无药可救了。 借着换筹码的时间,两人坐在椅子上旁观了几把,骰子玩法多样,可以押大小,也可以押单双,同时也可以押骰盅里面骰子总数,不过是赔率不一样罢了,总之简单粗暴,绝对刺激。 不一会筹码换了回来,那人也是心细,将一千两筹码分成两份,每份五百两,筹码大小从一两、五两、十两依次往上,由于五百两数目太大,所以那人给兑换的筹码最小的就是五两。 那人送来筹码,又细心地给两个解释了一番,什么颜色的筹码代表多少银子,这种标注筹码的方式,在各个赌坊基本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各颜色代表的数目不一样而已。 紫皇见他如此上道,顺手捡了一块五两的筹码丢了过去,那人一把接住,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正式进入赌局,不过两人都没有经过听骰子训练,只能是瞎蒙,紫皇秉承着左眼跳财的说法,但开始还是比较谨慎,只是用五两的筹码进行试手,压得也是赔率最小的单双,几把下来倒是让他把把蒙中,更加坚信今晚肯定是要发财,于是开始下大注。 只是一下大注手气就开始背了,连输几把,五百两的筹码加上先前几把赢过来的,一下输去三百两。 虽然输得多,但紫皇倒是沉得住气,一点都不慌,中间停了几把,转头看张玄度下注。 此时张玄度却是输得更多,手上只有一百两的筹码,他开始也是跟紫皇一样,以小筹码试试手气,但渐渐得他发现一个问题,只要下小注就能赢,一下大注就是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不过就算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也没有办法,一桌人都是同时下注,有赢有输,若说是荷官作弊,先不说荷官会不会认,那些赢了的也不会认。 想到这里,张玄度也停了一把,突然想到今日打坐修行时识海出现的异象,也就是能闭眼看清周围的神识,不知道这个能不能透视骰盅? 一想到就立即去做,张玄度闭眼调动真气运转,真气一入识海,前后左右的情景就映入识海,比睁眼看的还要全面。 张玄度见神识出现,按照练神术上的心法,试着将四散的神识收拢,将其往骰盅探去。 这一收拢,因神识凝聚在一起,所过之处,“看”得更是清楚,一接触骰盅,神识直接透过骰盅,将里面的骰子看得一清二楚。 张玄度见了,心头不由一阵狂喜,但脸上却是四平八稳,随着荷官一声吆喝,桌上每人都下了自己选中的格子,张玄度刚要下大注,却见骰盅里面一颗骰子突然无声无息地翻动了一下。 果然有鬼,张玄度本已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同时将神识收回,瞟了一下桌面,这次桌面上下大注的多,小注的少,随着骰盅打开,满桌顿时响起一片哀叹声。 十赌九骗,当真是诚不欺人。 张玄度抬头看了荷官一眼,恰好看见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跟讥讽,心中更是有数,又看了几把后,捡了个五两的筹码,在荷官即将揭开骰盅前那一刻,直接将筹码放在数字八那个方格里。 压数字,赔率是一赔十,对赌坊跟赌客来说都很公平。 随着骰盅揭开,里面三颗骰子分别是三、三、二,正好加起来是八。 众人看了,都是一阵惊呼,只叹这运气也实在太好,而荷官则是古怪地看了张玄度一眼,但这次数额较小,虽然心生疑惑,但也没有特别在意。 就这样张玄度连压数字,赢了好几把,面前的筹码很快就积累到两千两,其他人见他这么好的运气,纷纷跟他一起压数字,人一多,赌坊赔得就越大,但这个又不能说犯规,赌坊也不好阻止,渐渐得,荷官额头开始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对张玄度更是虎视眈眈。 张玄度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无形中得罪了赌坊,于是在后几把,不再动用神识,胡乱瞎蒙,那些跟着下注的人也跟着连输不少,也就不再相信他,又开始各玩各的。 荷官连续搬回几把,心里压力也就小了不少,但对张玄度的警惕之心却是一点都没有放松。 而此时紫皇已经输得个精光,看着旁边张玄度有进有出的,不由一阵嘀咕,什么狗屁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老子看就是搞反了。 输完了筹码,也不好意思占着位置,于是起身让位,又百无聊赖,干脆在后面看张玄度下注。 张玄度这时候也是学精乖了,输一把大的,跟着又输几把小的,然后在动用神识,压一把狠的,看着输的次数多赢的次数少,实际上一出一进,已经赢了不少了。 直到快接近子时,张玄度感觉到脑海中生出一丝疲惫,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于是起身带着紫皇去兑换筹码。 这一次张玄度共计赢了将近五千两,看得紫皇一脸不爽,哼唧了好半天,总之就是你把我的好运抢走了。 张玄度听了暗自好笑,一拍紫皇肩膀道:“要不这样,明晚我们继续来,各玩各的,这样就不会抢你好运了。” 紫皇听了,“哼”了一声道:“那要是明天本公子左眼不跳了,那还玩个屁啊?”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蛋黄兄,你想不想赢一把狠的?” 紫皇一听,一脸疑惑地看着张玄度道:“什么意思?” 张玄度见了,一把搂着紫皇肩膀道:“兄弟还能害你不成?你看这样行不,等明日一早,我们问下星痕,看她想什么时候离开,比如她想后天离开,那明晚我们再来,你跟着我下注,兄弟保你稳赢不输,赢一把狠的后,再玩个消失,第二日一早溜之秋也。” 紫皇听完,更是一脸疑惑,好半响后才道:“稳赢不输?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吧?你不是个赌场的雏儿吗?赢一场就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张玄度听着紫皇一连串的疑问,也不回答,老神在在地边走边道:“爱信不信。” 紫皇见了,连走几步跟上,犹豫了一下后一咬牙道:“好,本公子就信你一次,不过先要说好,明晚真要来,赢的钱可是各归各的。” 张玄度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紫皇道:“你说的这个了,兄弟我也不反对,但是你想,我们这一路,不管是去什么地方,都是千里迢迢,长路漫漫,你也是久走江湖的人,知道这里面的难处,我们两个都好说,关键是星痕一个女孩子,咱们总不能委屈了她,再加上那个黑小子,一顿能干别人好几顿,里外都要钱,你要说各归各也行,那从明日开始,所有花销,排除星痕,我们兄弟一人认一半,怎样?” 第三十三章:玩把大的 紫皇一听,脑海里顿时浮现大黑干饭时的情形,这家伙以前还能啃点骨头,现在连骨头都不啃了,尽想着吃肉,就这一个,一天都得不少钱供着,想到这里,紫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暗自嘀咕道:“还真他妈不是每条狗都是特能吃。” 念到这里,紫皇一拍胸脯道:“本公子是在乎那点小钱的人吗?真是,明晚不管赢多少,都充公。” 张玄度听了,满意地“嗯”了一声,紫皇见了,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过来小声问道:“你说赢一把狠的,到底是赢多少?” 这话先前是张玄度问起,现在小试了一把身手,胆子也大了,学紫皇一样,伸出一根指头,紫皇见了道:“一万两?”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道:“后面再加个零。” 紫皇见了,不由一咂舌,这小子心比自己还黑,跟着却是兴奋地一搓手道:“当真?” 张玄度闻言却是不答道:“要是明晚我真能赢这个数,以后你见到我可要叫玄哥了。” 紫皇听了一笑道:“你要真有这本事,叫你哥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说赢的钱都充公,当时只记得拍胸脯了,没问赢多少,真要能赢十万两,那十条黑小子也养得起啊。 一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懊恼,但此时又不能自己打脸,跟着又想到,十万两又岂是说赢就赢的,估计这家伙是在吹牛皮。 是不是吹牛皮先不说,不过这小子太阴了,总给自己下套,以后跟他说话要千万留个心眼,不然可是吃不完的亏。 两人商量定,也就往客栈而去,一路上两人刻意减缓步伐,警惕四周,但一直走了老远,也没见后面有人跟上来,心头也是暗松口气,看来还是江湖太浅,把人家赌坊想小气了。 不过这一路晃悠,却不是瞎晃悠,而是将从赌坊到客栈的所有路线都查探了一遍,然后又细致商量了一遍,在什么地方换装,然后分开各自走什么路线,最后在什么地方汇合等等,确保万无一失。 等这一切弄完,在无人的暗处收好面具,远处天色已经开始露出一丝鱼白,此时的大街两边,各种小吃摊位早早就支了起来,热气腾腾,大街上人流也开始慢慢变得密集,吆喝声,谈话声,车马经过的铃铛声,顿时将整条大街填满,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铺面而来。 两人见了,干脆选了一家小店,点了两份早餐,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给夜星痕带了一份她最爱吃的油泼面,施施然回到客栈。 张玄度回到客房,也懒得洗漱,直接盘膝坐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 昨晚虽然初次使用神识大胜一把,但奈何丹田内真气实在是太少,根本无法保证长时间消耗,这也让张玄度深深感到其中的不足,但吸入灵气这事,也没有捷径可走,唯有日复一日,以勤补拙了。 张玄度自去用功,紫皇也不打搅他,屁颠屁颠地提着早餐,敲开了夜星痕房门,此时这丫头早已洗漱完毕,正在收拾房间。 紫皇进入房内,将早餐递给夜星痕,装着不经意道:“星痕,你打算在这刑霞关还呆多久?” 夜星痕闻言,还以为紫皇是在这呆腻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要不现在就走?” 紫皇一听,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也不说破道:“我刚才去看了小玄子,这小子还在打坐调息,他现在刚会修行,勤奋了不少,要不等他醒过来我们在一起商量?” 夜星痕听完,倒没有想其他,可有可无地答道:“也好。” 只是张玄度这一打坐,却是整整一天,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进入黄昏,刚回过神来,肚子就是一阵咕咕直叫,这种饥饿的感觉,让他不由愉悦地伸了个懒腰,只有饥饿才能体会到食物芬芳的滋味。 然后又自我感觉了一下,精气神满满,能不能打死老虎先不说,应付今晚的赌局应该是妥妥的,于是站起身来,推门而出,只是刚一推开房门,就看见紫皇正百无聊赖地在过道上转来转去,一看到张玄度出门,立即快步上前道:“如何?” 张玄度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什么,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悠闲地说到:“误不了事。” 话音刚落,隔壁的夜星痕带着大黑推门而出,一脸疑惑跟警惕地看着两人道:“误不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想要做什么?” 紫皇也是急智,听了一笑道:“星痕,你看这话说得,我们能做什么,这小子一天窝在房里水米未粘牙,现在估计是饿死鬼投胎了,我们正想着去哪里吃大餐了。” 说完不待夜星痕回话,低头看了一下头顶花帽的大黑道:“大黑这么壮硕的身材,戴顶花帽确实不符合它雄伟的气质,等下我跟小玄子出去转转,看能不能给换顶皮帽。” 大黑听了不由一愣,跟着却是狗眼一眯,一连地点头,这两傻-逼,终于有一个开窍了。 夜星痕听完,倒是忘了刚才的疑惑,也是一点头道:“紫皇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要转,你们自个出去转吧,这天热的,实在是不想动。” 张玄度听了,先是给紫皇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跟着趁机道:“这里靠近沙漠,不热也热了,干脆今天再住一晚,明儿一早出发离开这里。” 夜星痕闻言,也没多想,摆了摆手简单回道:“也行” 说完转身回房,紫皇见了,一拉张玄度衣袖,使了个眼色,张玄度心领神会,举步往外而去。 走得远远的,张玄度看了紫皇一眼问道:“东西都放好了?” 紫皇闻言,左右看了看后小声道:“我办事你放心。” 说完一顿,却是眉头一皱接着道:“若按昨晚那小打小闹的,你想赢十万两,那不要搞到猴年马月去?”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摆手悠闲道:“昨晚那老小子不是说三楼有贵宾房吗?还担心这个。” 紫皇闻言,一撇嘴道:“贵宾房?那可是有门槛的,你有那么多银票吗?先说清楚哈,兄弟我可是一溜光,吃饭都要看天的。” 张玄度此时正饿得头发晕,也懒得理他,找了街边一家面馆,先要了十碗面跟十斤熟肉,然后找了张桌子,一屁股坐下道:“以后不要一惊一乍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哥哥我是那种没有准备的人吗?” 紫皇听了,跟着在旁坐下,一脸不爽道:“那你跟我说说,你有多少银票,也让本公子见见世面。” 张玄度闻言,右手一伸,手掌张开,紫皇看了,脑子转了转,跟着一咂舌道:“五万两?!” 说完大头凑了过来一脸不相信的低声道:“我说,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张玄度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我要说是抢来的,你相信不?” 紫皇闻言,不由老大一个白眼,哼唧一声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抢来的?你现在抢个我看看?” 正说着,面馆的面上了上来,张玄度懒得再理他,接过面碗,埋头大吃,紫皇这边一碗面刚吃完,对面十碗面跟十斤肉就下了肚。 吃完后张玄度舒服地一摸肚子道:“老话说得好,晚饭不能吃太饱,七分刚刚好。” 紫皇听了,看了看桌子上堆得老高的碗碟,一脸无语道:“我觉得你跟大黑就是上辈子失散的兄弟,这辈子再来相会的。” 说完不忘再补上一刀道:“本公子就是见证人。” 张玄度听了,脑海顿时浮现大黑干饭时的样子,不由一笑道:“能吃是福,你这么羡慕嫉妒恨也没球用。” 两人打闹一番,也就返身回到客栈,洗漱一番,换上易更换的短衫,同样在暗处带好人皮面具,此时天色全黑,又是万家灯火故事长的好时候。 一进宝泰赌坊,昨晚那老小子立即出现在两人面前,一脸媚笑道:“两位小爷昨晚大杀四方,今晚必将又是赢个盆满钵满。” 紫皇一听,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小爷昨晚输得个溜溜光,你说这话是来消遣小爷吗?” 那人听了,也没不好意思,又是一笑道:“两位小爷兄弟情深,一人赢就是两人赢,小的只有羡慕跟恭贺,绝对不敢消遣两位小爷。” 说完一顿接着道:“不知两位小爷今晚有什么活动?” 张玄度闻言,附手在后也不搭理,任由紫皇应付,紫皇见了不由一撇嘴,转头斜眼看着那人道:“小爷昨晚输得不爽,今晚要玩点大的,你能带路?” 那人一听,不由一脸为难,刚要说话,就听后面一个声音传来:“本赌坊欢迎各路好朋友,两位小哥想要玩大的,不如就让老哥来带路如何?” 两人闻声往后看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汉子,留着短须,右手握着两个铁胆不停地转动,双目神精外露,气质沉凝,一看就是一个精明果敢之人。 那人一见这汉子,立即躬身一礼,不敢再多言,退后几步后才转身悄悄离开。 紫皇见了,知道此人在赌坊应该是有些身份,当即一抱拳道:“好,不知要玩大的,在贵宝地有什么讲究?” 第三十四章:开局惊人 来人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讲究?没有任何讲究,只要你有银子就可以,不过要想玩大的,最低门槛可是一万两。” 张玄度听了,接过话道:“那就有劳老哥带路。” 来人见了,却是含笑不语,右手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转身在前带路。 相对于一楼的喧闹嘈杂,二楼就安静多了,一道厚厚的门帘挂在楼梯口,将两者隔开,就如同两个天地。 二楼跟一楼一样,同样是个大通间,各种赌桌就讲究多了,赌桌旁虽然也是坐的满满当当,但却都是安静不语,期间还有穿着清凉的侍女端着茶饮跟各色小吃或是水果,在各个赌桌之间穿梭,一看就是赏心悦目。 老者将两人带到二楼,却是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张玄度见了,知道他的意思,张口问道:“这里就是一万两的门槛?” 张玄度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环境,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闻言不由都好奇地张望过来。 老者见了,微微一笑道:“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这里的门槛还没有那么高,两位小哥若是执意想玩最大的,那老哥我就继续带路。” 张玄度听了,微一点头表示感谢,这老者这么说也是好意,不忍这两个输得太多,这个世道,能有这样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既然对方表示了交好的意思,张玄度决定今晚就不跟赌坊的人对赌。 上了三楼,这层就不在是通间,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房间,仅房间外,就是各种古玩跟古画装饰,显得高雅不凡,房间之间的过道留出三人并肩的位置,一眼看去,就有一种大气跟贵气的感觉逼人而来。 在过道两边,每隔六尺距离挂有一展风灯,即便是在夜间,也是照的犹如白昼,风灯光线明亮,但又柔和不刺眼,人身处其中,从心里上第一感觉就是舒服,可见这家赌坊在装修上就下了很大的功夫,而在过道的地上,又铺着厚厚的地毯,即便是普通人,走在上面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总之一句话,高端大气上档次。 老者将两人带到过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两人笑着道:“这里就是一万两的门槛了,在这里两位小哥可以选择跟我们赌坊对赌,也可以选择跟这里的豪客一起玩玩,不过到这里的豪客一般都是自家朋友,很少邀请外人参与。” 说完又转身指了指最里面的最大的房间道:“但这个厅里面却没有限制,只要愿意玩都可以去,不过这里面堵得最野,也最凶,而且这里面的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过江龙,个个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如果两位小哥选择这里,输了自然不说,但不管你们能赢多少,在赌坊内我们可以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出了赌坊的门,那就概不负责了。” 张玄度听完,双手一抱拳道:“我们两兄弟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走南闯北,见过的狠人多的去了,但不管怎样,还是感谢老哥帮忙。” 老者听张玄度语气诚恳,也是一笑,却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两人往那房间而去,到了门口,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在大门口,一边站着一个侍女,见两人过来,立即上前娇声问候,这两个一看长相跟身段,比起二楼的来说,又精致了不少,真当得上前凸后翘。 紫皇一见,立即想起了在四方客栈的时候,被玉娘在屁股上踢了一脚,现在再看面前两个,心想着要是在这两个屁股上一巴掌下去,那滋味应该很得劲哈。 想到这里,不由嘿嘿傻笑了两声,旁边的张玄度见了,还以为这小子做着发财的美梦,不由暗自抿嘴一笑。 两名侍女推开房门,当先在前引路,两人跟在身后,张眼一望,这房间虽然比不上下面通间,但也确实够大,仅赌桌就摆了十张,不过每张赌桌旁却不像下面两楼都是满满当当,很多赌桌旁还有很多空位。 可见那一万两的门槛,就挡住了九成以上的人,而这里也才是宝泰赌坊真正赚钱的所在。 张玄度四周环顾一圈,在大厅最左看到堵骰子的赌桌,赌桌旁只坐了十人,显得空落的很,当即举步向前,紫皇见了,暗自一搓手,嘿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赌桌上的十人,见张玄度两人过来,都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只是等两人刚坐下,就听对面传来一声讥笑声:“马爷我正是手风顺,没想到又来了两只肥羊。” 话音刚落,在其旁边三人就传来一阵哄笑,而剩下六人则各是不同表情,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微一点头示意,也有的嘴角含笑,只是笑中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味道。 张玄度眼神一瞟,就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刚才说话的那人,一脸肥肉,两条眉毛倒掉,一双眼睛形同三角,脸色略带苍白,一看就是被吃喝嫖赌掏空身子的纨绔子弟。 在其面前,高高堆起的筹码已经码成几摞,这家伙自夸其手风顺,倒还没有吹牛皮。 而旁边哄笑的三人,很明显就是跟其一伙,剩下的六人则是各自为战。 只这一眼,张玄度就已经心中有数,一边从怀里掏出五万两银票交给后面的侍女一边慢条斯理道:“在我们两兄弟面前,还没有人能自称爷的。” 那胖子闻言,刚刚满脸笑意的肥脸顿时一沉,眼中一丝凶光闪过,跟着又是嘴角一翘,略有玩味地看了看张玄度跟紫皇,却不再多言,又开始下一轮赌局。 在等兑换筹码的空挡,张玄度冷眼旁观了几局,这赌局是在座所有人轮流坐庄,不论庄家是输是赢,都自动转入下一人手中,这个规矩也是防止一人手气太好,将其他人很快赢完。 但这个规矩也不是固定,完全是在座所有人自行商议,在很多赌局上,很多都是有连庄这种玩法的。 筹码送过来的时候,恰好是那胖子坐庄,一看两人面前的筹码,不由讥笑一声道:“二百五,哈哈哈。” 二百五是一句骂人的话,在大明朝,银子五百一封,二百五半封,谐音“半疯”,即傻头傻脑、倔强莽撞之意,同时在牌九中,“二板幺五”是牌九中的两张牌,二板有四个点,幺五有六个点,两张牌配在一起共十个点,称为“二板幺五”,简称“二板五”,“二板五”在牌九中是最小的,什么牌也吃不了,故用“二板五”喻指无用的、不成熟的人,后讹为“二百五” 而张玄度正好是五万两银票,跟紫皇两人一分,一人二万五千两,正好是“二百五”的整数。 旁边那三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张玄度见了,也不答话,只是眉头一挑,挑衅地看了那胖子一眼。 胖子见了,眼中露出一丝怒气,肥手一张,将骰盅抱了过来,眼神死盯这张玄度,手中骰盅却是翻滚不休,只看这手法,就知道这胖子是赌场老手了。 骰盅摇晃一阵后,胖子将其重重拍下,震得赌桌都是一抖,张玄度见了笑了笑道:“摇个骰盅而已,犯得着用这么大力气吗?” 胖子一听,却不生气,阴阴一笑道:“马爷我力气大,做什么都是收不住手的。”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是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张玄度闻言,也懒得理他,神识透过骰盅,然后直接数出两千两筹码,压在十五的数字上,旁边的紫皇见了,同样数出两千两,跟压十五这个数字。 压数字就是十倍的赔率,就算张玄度输了,也是输两万两,除去赌桌上的两千两,手中还剩三千两,不算违规。 那胖子见张玄度两人直接压数字,肥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凝重,这骰盅里面可是四颗骰子,要想压中数字,那基本就是赌神一般的人物了。 只是眼前的这两个二百五,难道还真是赌神了? 旁边其他人见了,也是一阵愕然,同样眼神复杂地看了这两个一眼,等所有人都下完注,胖子肥手将骰盅揭开,众人同时看了过来,里面四颗骰子是五点,三点,六点跟一点,加起来正好是十五这个数字。 众人见了不由一阵哗然,再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变得慎重了不少。 张玄度跟紫皇将赌桌上的筹码拿回,这一局其他人有输有赢,一进一出,马胖子整整输出四万三千两,而这里面的四万两,自然是被张玄度跟紫皇两人瓜分。 仅一局,就让马胖子出了老血,张玄度一边悠闲地码着筹码,一边道:“二百五变成了四百五,哈。” 马胖子听了,顿时感到气血倒涌,略带苍白的肥脸居然升起两朵红霞。 张玄度见了,转头对旁边的紫皇道:“你看这位马爷,虽然长得细皮嫩肉,但皮下无血,现在一局就让他白里透红,你说他是不是要感谢我们两个?” 紫皇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只是这堵骰子确实是一抹黑,到现在进了两万两还是一头雾水,但怼人却是一点不落下,闻言嘴角一翘道:“马爷力气大嘛,做什么都收不住手的,没想到血气倒涌这事也能做的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弟是真心佩服啊。” 第三十五章:拦路抢劫 紫皇这话刚一落,马胖子右手边一人一拍赌桌厉声喝道:“小子,你想找死?” 张玄度因自小经历,最见不得就是这种仗势欺人,闻言当即冷笑一声道:“怎么,赌不赢就想来强的了?来来来,老子就看你怎么让我兄弟死。” 那人一听,腾得一下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却被马胖子拦下,眼神满含杀机地看着张玄度跟紫皇道:“这里是冯爷的地方,可不能坏了他老人家的规矩,有什么事等堵完了再说。” 说完一顿,跟着道:“就不知道有些人,赢了钱等会还能不能守住,说不定,哈,连小命都要丢了。” 紫皇听了,不由洒然一笑道:“胖子,这个你放心,小爷要是输了,自然无话可说,但小爷要是赢了,还真没有人能从小爷手上把银票再要回去的。” 马胖子听完,脸色更是阴沉,一来,还重来没有人敢当面叫他胖子,二来,紫皇这毫无惊慌的样子,也让他心里有些猜忌,不知道这两个到底是什么来头。 沉吟片刻后,马胖子俯身在左手边坐着的一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听了,微一点头,立即起身往外而去。 张玄度见了,撇嘴一笑,对紫皇道:“摇人去了。” 紫皇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哈得一声道:“老子可是好久没有动筋骨了。” 说完看着马胖子旁边那人道:“你还赌不赌,不赌就滚边去,别碍着别人。” 那人听了,阴阴一笑,接过骰盅道:“怎么会不赌,老子还不信你真的就是赌神。” 说完手腕一抖,骰盅在其手中翻滚不休,滚了快半盏茶功夫,那人才将骰盅落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张玄度。 这几个也是看清楚了,这场赌局,张玄度是主,旁边那小子只是抬杠的。 张玄度见了,摸了摸鼻子道:“花式还蛮多的,然则没有什么卵-用。” 说完数了四千两筹码,直接压在数字十二上面,紫皇见了,哈哈一笑,跟着压了四千两。 那人见这两个,上手就是都是全压,脸色顿时阴沉如水,这下要是压中了,不算其他人,光赔这两个就是整整八万两了。 等所有人下注完,那人揭开骰盅,在揭开的那一刻,其他人都不由站起身来,均是看向骰盅里面的骰子,只见四颗骰子是六点,三点,两点,一点,正好十二点。 那人一见,心中暗恨,这口老血可比旁边的马胖子还有吐得还多,但却是脸色不变,嘿笑一声道:“有点本事。” 张玄度两人收了筹码,也懒得理他,现在马胖子的人还有一个,接过骰盅却是一阵迟疑,张玄度跟紫皇手上已经有了八万五千两,按规矩,最大可以压八千两,若是自己输了,赔的就是十六万两,他虽然是跟着马胖子混,但这银子可实打实是自己的。 但转念又一想,若是这会缩手了,在马胖子那边,以后再难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现在虽然输十六万两,以后还有机会捞回来,况且也不一定就会输。 想到这里,这人捞起骰盅,倒是气定神闲地摇了起来,等骰盅落地,果然张玄度直接下注八千两压数字十。 随着骰盅揭开,骰盅里的骰子是两个三点,两个两点,正好是十点。 在没来之前,紫皇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张玄度能赢十万两,现在看这架势,只怕后面再加个零也不是问题。 高,实在是他妈的高,还真是不服不行。 两人收了筹码,那人也是脸色白里透着红,这口老血可比前面两个加起来还要多,虽然他还不至于付不起这十六万两筹码,但一次输这么多,却是重来没有过,当即坐在椅上,半天喘不过一口气来。 此时张玄度跟紫皇两人手中筹码已经是各有十六万两,妥妥的大赢家了。 跟着骰盅落到在旁边一人手中,此人环目大眼,生相豪迈,一看就是个义气中人,只是此时这人身前筹码已经寥寥无几,显然是输的厉害。 等这人将骰盅落下,张玄度捡了一千两压在数字八上,紫皇见了犹豫片刻,但最后也同样压了数字八。 这人一见,不由苦笑一声,骰盅揭开,里面四颗骰子加起来却是数字十三,这人看了不由一愣,跟着又数了一遍,还是数字十三。 张玄度见了,笑了笑道:“兄台好手艺,兄弟我认真听了半天,还是听错了。” 这人虽然粗豪,但也不是傻子,一回神就明白过来,对两人微一点头,表示感谢。 剩下几人,张玄度只是简单压了些单双,也没用神识,完全就是胡压,结果都是全输。 一圈转完,骰盅又落到了马胖子手中,此时张玄度跟紫皇手中各有十五万多点,有足够的筹码让这马胖子吃大亏。 张玄度当着马胖子的面,故意一个一个地数字筹码,数完后道:“不知马爷今晚带了多少银票,还够不够这轮玩的,要是不够的话,兄弟可以给你借点哦。” 马胖子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听张玄度这么说,知道这小子是在消遣自己,不由恶从胆边生,凶狠地看了张玄度一眼,却是一言不发,接过骰盅哗哗地摇了起来。 等骰盅落下,张玄度数了一万五千两,压在数字十五上面,跟着悠然一笑道:“又是十五哦,不知道是不是马爷跟这个数字不对付?” 马胖子听了,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下注,直接揭开骰盅,四颗骰子是两个六点,一个两点,一个一点,加起来正好是十五点。 这个数字,让马胖子看了一愣,这还真是他妈的邪门了,但对方坐得隔着一张桌面,这么远的距离是不可能还能出老千的。 输了赌局,马胖子倒也是爽快,付了筹码,却是起身往外而去。 旁边两人见了,正是求之不得,跟着起身收了筹码离开。 张玄度收着筹码,看着马胖子背影,一撇嘴道:“输了不到五十万两就跑路,还他妈什么马爷,呸。” 这声音不大,但马胖子却是听得见,转头眼神凶狠地看了张玄度一眼,嘴角却是玩味地一笑,跟着加快脚步离开。 张玄度见了,起身对其他人一抱拳道:“我们两兄弟还有事,也就先告退了,各位大哥玩得爽利。” 说完招呼紫皇一声,起身往外,至于桌上的筹码,自有一旁的侍女负责清点,然后兑换成银票。 刚走到大门,那个粗豪汉子跟了上来,一抱拳道:“要不俺跟你们一起走吧。” 张玄度听了不由一愣,现在自己两个跟那马胖子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这汉子此时跟上来,就有生死相共的意思了。 念到这里,张玄度也是一抱拳道:“兄台好意,我们两弟兄心领了,但我们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江湖山不转水转,如若他日江湖再见,必将跟兄台一醉方休。” 那人听了,也不好强求,也就一点头简单道:“好。” 出门下到一楼,自有人将兑换好的银票送了过来,减去赌坊的一成抽水,两人各得了将近二十八万两银票。 走出赌坊,两人却是不着急,一摇二晃地往先前商定好的位置而去,只是刚转了个弯,就看见前面黑压压一群黑衣人,人人带着砍刀,片刻后,后面也是一群人涌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张玄度修行时间尚浅,见这架势,转头对紫皇道:“他们修为如何?” 紫皇闻言,环目看了一圈,一撇嘴道:“最多也就是个地境初期。” 张玄度听了,立即想起雁鸣山下小镇上那个光头,还是地境中期,一样被自己打得像狗,不由嘀咕一声:“就这点料,还他妈来充老大?” 话音刚落,前面黑衣人往两边分开,三人缓步上前,在两人三丈前站定,一马当先的正是先前的马胖子,而在其身后则跟着赌桌上的另两个。 紫皇见了,不由嘿嘿一笑道:“胖子,竟然敢当街拦路杀人,你就不怕王法制你吗?” 马胖子闻言,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跟着扬天哈哈一笑道:“王法?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 说完眼珠一转跟着道:“不过你们两个王八蛋,要是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部交出来,并且当众给马爷我磕头道歉,要是态度还算诚恳,说得马爷高兴,说不定也就要你们一条胳膊就算了。” 紫皇听了,眼色一冷,也懒得搭话,转头对旁边的张玄度低声道:“夜长梦多,擒贼先擒王。” 说完,身形一动,直扑三丈外的马胖子,这点距离,对于地境中期的高手来说,也就是一个跨步。 马胖子这边的高手,对两人早就是虎视眈眈,紫皇一动,马胖子旁边一把钢刀立即幻化成万千刀影,擦着其身子如花一般展开。 紫皇预料这家伙会出手,心中早有准备,急掠的身形丝毫不停,却是右手一探,穿过重重刀影中,化拳为掌,施展小擒拿手直拿其腕脉。 持刀之人,姓梁名关,正是马胖子身边的地境初期高手,此人跟着马胖子已经十年,在这刑霞关,也算是有名号的人物。 第三十六章:偷鸡不成 只是以马胖子的德行,也就是抢抢地盘,欺负一下老百姓,这样的打打闹闹,地境初期的高手,确实就如擎天之柱,所以在第一眼看到张玄度跟紫皇两人的时候,一个看不出修为,一个没有修为,这样的情况本该小心一些,只是这两个,本就年纪不大,骨架还没有完全长开,戴了面具,也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 这个年纪,要说修为还能超过地境,确实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天才也不是路边的大白菜,你说是就是了? 梁关见紫皇敢空手入白刃,心头顿时一惊,知道遇到了高手,但他毕竟是常年在刀头添血的人物,打斗经验最是丰富,见状右手手腕一沉,同时脚步错位,身形瞬间移动,顺势带动刀锋往上,直撩对方探过来的手腕。 以小巧对小巧。 这种应变,不能不说是及时到位,但没想到的是,他快,对方更快,刀锋还只是刚转过方向,就感到持刀手腕突然一阵剧痛,知道手腕被拿,急切间也顾不得其他,右脚本能地抬起,想要将对方一脚蹬开。 紫皇见了,右手叼着对方手腕往上一抬,跟着反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整条右臂被生生扭断,还没等梁关惨叫声叫出口,紫皇跟着顺势一带,梁关此时右脚刚抬起一半,正是重心不稳,被此大力一带,脑袋身不由己地往前下方撞去,紫皇左膝一抬,一个膝撞,高手梁关顿时满脸鲜血,如一摊烂泥般萎靡倒地,生死不知了。 从动手到结束,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马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紫皇一个欺身上前,右手已经将其左手手腕拿住,跟着稍稍一用力,马胖子立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而另一边,张玄度已经将后面一群小喽啰干翻,全都是断手断脚,一时场面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炼体术配合真气,果然比以前要快好多。 张玄度见了,自我满意地一点头,转身面向前面那群黑衣人,缓步上前,那群黑衣人见了,不由个个面色紧张,手中的砍刀一致对向张玄度,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同时后移。 后面紫皇见了,嘴角一翘,眼神盯着马胖子道:“胖子,你刚才说的,小爷非常赞同,不过小爷不需要你磕头道歉,小爷只想要你身上几样东西。” 马胖子没想到这次碰上了硬茬,闻言抬头看着紫皇,见对方双眼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心头咯噔一声,颤抖着嘴硬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城主府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跟着马胖子凄厉的惨叫声叫出口,只是声音刚出,就被紫皇一把捂住嘴,微一用力,将其下巴给卸掉,惨叫声顿时戛然而断。 紫皇冷冷地看着他道:“胖子,还刚开始了,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说完抬起左手对着马胖子就是一个耳光,将其重重打翻在地,然后右脚踩着断手用力一碾,十指连心,顿时痛得马胖子眼泪直飙,一连地摇头,满眼都是哀求的神色。 紫皇见了,笑了笑道:“不叫了?” 马胖子一听,又是一连地点头,以前在这刑霞关,对得罪他的人,都是想尽花招对其尽情折磨,每次听到那惨叫声,都能让他兴奋不已,没想到现在这些全部都还到了自己身上。 紫皇此时杀气尽露,马胖子离得最近,第一个感受到,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能承受这样的杀气,顿时被逼得瑟瑟发抖,知道眼前这家伙不仅是个硬茬,而且还是个生死打过滚的狠人。 念到这里,马胖子强忍着痛,轻轻嗯啊了几声,紫皇见了,将他下巴合上,马胖子能说话后立即道:“小爷,小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紫皇听了,却是一声不吭,抄起旁边梁关掉在地上的钢刀,踩着马胖子左手,刀锋轻轻一压,小指跟无名指立即被齐根斩断。 马胖子顿时痛得浑身发抖,但手被踩住,就像压了一座山一般,动弹不得,额头豆大的汗珠跟着滚滚落下。 紫皇见了,不由嘿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啊,胖子,都是误会。” 马胖子听了,肥脸上立即挤出一个笑容道:“不错,不错,小爷说的对,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紫皇没想到这胖小子居然如此上道,倒是一愣,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正在此时,张玄度将前面的一群黑衣人收拾完,走过来道:“时间不早了。” 说完蹲下身子,看着马胖子道:“马爷是吧,你带这么多人想围堵我们两兄弟,造成这么大误会,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们了?” 紫皇一听,不由一拍额头,妈蛋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马胖子闻言,毫不犹豫道:“我赔,当然是我赔。” 说完右手伸入怀中,将先前在赌坊还剩下的银票全部掏了出来,张玄度一把接过数了数,也有将近六万两,却是一撇嘴,对紫皇道:“将他左手砍了。” 马胖子一听,连声阻止道:“别,别,还有,还有。” 后面跟着一起来的两个听了,连忙连滚带爬地过来,将怀里所有的银票掏出,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张玄度接了过来,大致一看,又有将近十万两,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对着三人一人一拳,将其全部击昏放倒后,跟着一拉紫皇,飞快离开。 等两人刚一离开,在不远的暗处,现出两个黑衣人,为首一人身披黑色长袍,在其身后落后一步的则是一身黑衣劲装。 为首那人远远看了一眼,悠然道:“那个胖子就是马木然?” 后面黑衣人听了,微一点头,恭声回道:“是的,大人。” 为首那人闻言,轻声一笑道:“马旭还算是个人物,没想到却生了这么个废物,马旭也算是刘向东的左膀右臂,不过听闻此二人素有不和,刘向东仗着有陛下撑腰,一直跟阁老不对付,对我们銮卫司也不待见,现在机会倒是来了。” 说完一顿,接着道:“你立即去城主府,将眼前这事跟马旭一五一十说清楚,就说我銮卫司愿意帮他缉拿凶犯。” 后面黑衣人听完,躬身一行礼,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等后面那黑衣人离开,为首那人嘿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机会,那本官就给你们再加把火。” 说完右手一伸,抠出旁边石墙一块石子,轻轻捏碎,然后曲指一弹,三块碎石瞬间穿过躺在地上的马胖子三人额头,三股鲜血顿时如泉水般喷出,都是双脚不由自主一蹬,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为首那人连杀三人,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轻轻拍了拍手,跟着身形一展,往张玄度两人离去的方向直追过去。 只是他身形刚到半空,空中突然一股细流直袭其腰部,为首那人没想到此时居然是螳螂捕蝉,还隐藏有黄雀在后,心头一惊,但却是不慌,右手一抹腰间,长刀出鞘,犹如一烈长虹般,直斩细流袭来的方向。 只是没想到,这气势磅礴的一刀却斩了个空,这情形立即让为首那人心生警惕,急忙中使了千斤坠,身子急落而下。 等他身形落地,四周却是静悄悄一片,此时早已过了丑时,再有两个时辰,就是天亮了,而他也是见不得光的人,先前那人已经前去报信,只怕要不了多久,马旭就会带兵亲自赶来,若是自己被陷在这里,倒时候真是百口莫辩了。 虽然马胖子三人是他亲手杀的,但这个局却不能踏进去,一时倒是进退两难,一种自作孽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念到这里,为首那人心中立即下了决断,放弃追杀张玄度两人,身形往后直掠而去。 只是当他身形还没掠出多远,身后空气一阵波动,为首那人早有防备,左脚一顿,以右脚脚尖为轴,身形滴溜一转,手中长刀从下往上,一招撩刀式,往气机锁定的位置斩去。 不过可惜,这一次又斩了个空。 为首这人名叫吴乘阳,玄境初期修为,官职銮卫司百户,明面上是銮卫司在刑霞关的镇守,暗地里却是銮卫司的紫衣,棣属于阁老秦道阳一系,此次也是奉命专程在此接援千岳,将得手的东西通过秘密渠道转移到秦道阳手中。 只是千岳一行,自进入大漠后,一直未有消息,秦道阳也是等得心焦,就想让城主刘向东帮忙带兵寻找,毕竟人多力量大,同时还是官面上地头蛇,自然比起外人要强多了。 不过此时的朝廷,表面上看来是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早就是波谲诡异,从朝堂到地方,都已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当今陛下为首的皇党,而另一派则是以阁老秦道阳为首的相党。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因为先帝驾崩的早,当今陛下即位的时候,不过十三岁,而秦道阳则是三朝元老,手握大权多年,心中早就有了窥视九五之心。 第三十七章:林爷 好在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小小年纪就精通权谋算计,以皇太后一系为核心,采用远交近攻的策略,极力拉拢边关重将,将边军及甲子营兵权牢牢掌控在手中,这才保住了大明未曾早早改朝换代。 而刑霞关城主刘向东,也是三朝老将,镇守边关近三十年,是忠心不二的皇党,不过此人也算是人老成精,明面上的平衡掌控的极好,对倒向阁老秦道阳的銮卫司,既不亲近,也不远离,但真要有什么事,那太极是打得溜溜转,使得秦道阳就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这次张玄度两人跟马木然之间一场赌桌上的小小恩怨,却隐隐快要成为了两方势力角逐的导-火-索,吴乘阳的打算是,先将张玄度两人暗中拿下,然后再借助缉拿凶手的名头,将势造起来,等达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再交出这两人,以交好马旭,从而撕开刑霞关这道铁幕。 只是千算万算,却不成想到后面居然还有两只黄雀。 一念到这里,吴乘阳心头就是一阵怒火升起,不过以他现在的修为,刚刚两下虚空接触,隐隐感到这两只黄雀修为都不在自己之下。 这下就有意思了,两个玄境高手不可能无缘无故正好在这里散步,而就算是正好在这里散步,也不可能无冤无仇地就独独来针对自己。 排除这些,那就只能说,这两个玄境高手就是那两个小子的暗中守护者,这也怪不得这两个生面孔,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当众跟马木然这个地头蛇死干。 只是这两个小子又是什么来头?来着刑霞关又是想做什么? 这些念头在吴乘阳心头瞬间划过,但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现下的局势,他不动,隐藏在暗处的两只黄雀也不动,但只要他一动,那两个就会全力将其留下。 借刀杀人。 局势已经极为不利,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吴乘阳再也顾不得其他,身形全力往东而去,他这全力一动,暗处两条纤细的身影同时掠出,一前一后对其夹击。 吴乘阳一见,厉喝一声道:“鼠辈也敢现身?” 可那两人对这话却是充耳不闻,两柄长剑一前一后招招直抵其要害,而且招式连绵,一进一退,一重一轻,相互配合天衣无缝,显然是精通合击之术。 吴乘阳在这两人的夹击下,顿时落下下风,长刀刀势虽然精妙,但却难进寸许,完全是被压着打,而那两个黑衣人,分寸也把握的极佳,既不过分进攻,也不过分退让,一句话,就是将吴乘阳死死拖住不让走。 三人叮叮当当打得热闹,没多久,不远处街道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两个黑衣人一听,立即同时下重手,将吴乘阳逼到马胖子尸体旁,在远处骑兵现身的前一刻,虚晃一招,抽身离开。 远远的骑兵中,当先一骑,是一匹一身全黑的高大战马,战马上坐着一个一脸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远远看到一身黑衣的吴乘阳,手中长刀立即往前一指,厉喝一声道:“抓住他。” 同时右手一拍马鞍,身形如龙,竟快过高速奔行的战马,一刀斩向吴乘阳。 而此时的张玄度跟紫皇,却是全然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正悠然地坐在食摊旁吃着早饭。 张玄度干完第十碗面,将面汤咕噜咕噜喝完,舒服地叹了口气,旁边的紫皇见了,不由一个白眼道:“以后你吃饭离我远点,一点吃相都没有。” 说完一顿,接着道:“小玄子……。” 刚说到这里,张玄度却是右手食指伸出摆了摆道:“蛋黄兄,做人做事了要讲诚信,前日可是你自己亲口答应,只要我把事办成了,你可是要叫我哥的。” 紫皇闻言,不由一撇嘴,跟着一拍胸脯嘻嘻一笑道:“看你这话说得,本公子诚实有信,江湖有名,以后你就是哥,玄哥。” 张玄度听了,满意地一点头,“嗯”了一声,喝了口饭后茶道:“星痕那边记得嘴巴严点,我估计等会这刑霞关就要热闹了,我们可要在这之前早点离开。” 紫皇本也是想说这个,闻言一点头,将打包好的油泼面提上,起身往客栈而去。 等三人收拾好,天才刚蒙蒙亮,刚走出客栈,就见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军士,其中一人拿着一个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嘴里跟着喊道:“所有人听了,自此时起,全城戒严,所有人都不准外出,有违令者,后果自负。” 张玄度跟紫皇听了,不由对望一眼,那马胖子说他爹是城主府的什么人,看来还真没有吹牛皮。 不过这里面的经过,夜星痕却是不知道,左右看了看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两个身穿铠甲的军士过来,站在客栈大门大声道:“所有人都回各自客房,老实呆着不要乱走动,昨晚城内发生命案,我等奉命过来稽查,你们若有一人不在自己房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直接当同谋处理。” 一听到“命案”两个字,张玄度跟紫皇不由同时一愣,昨晚他们虽然下手很狠,但却都留有余手,说重伤是不为过,但绝对不会致命。 念到这里,两人不由对望一眼,跟着一拉夜星痕衣袖,各自返身回房。 等客栈一楼所有人清空,那两名军士又让掌柜的将一楼桌椅全部收走,客栈内所有男人,包括掌柜的,伙计等等统统都重又叫了过来,而所有女人则留在客房不准出门。 张玄度跟紫皇两人自然也在其列,所有人排成三排站好后,大门外进来一个右手转着铁胆的老者,正是在宝泰赌坊接待张玄度两人的那位。 这人刚一进门,两名军士立即迎了上去道:“还要麻烦林爷。” 那人一听,连忙摆手道:“可使不得。” 这两名军士知道他只是客气,也没多说,侧身让了个身位,那林爷跟着举步上前,走到前排第一人面前,盯着其面容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道:“随便说几句话。” 那人听了,弓着腰点了点头,然后道:“林爷您吃过了吗?” 林爷闻言也不答话,沉吟片刻后又道:“围着这大厅走一圈。” 那人听了也不多言,举步走了一圈后回来,林爷看了摆了摆手,意思是这个不是。 这番操作,让张玄度跟紫皇两人看了,顿时心头一紧,不由对望一眼,看来对方早就想到了可能会有戴面具的可能,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还幸好这两个早有准备,改变了嗓音跟走路的姿势,不然仅仅就这一关,就很难过关。 小心驶得万年船,师父交代的真是一点不错,看来以前为此挨的皮鞭真是一点都不冤。 前面一个一个排除,很快就到了张玄度个紫皇两个,这两个别的不会,装那是个顶个的高手,一点都不慌,随便说了几句跟着又走了一圈回来。 林爷像前面一样,同样走到这两个面前,双眼盯着张玄度的眼睛看了一会,嘴角突然露出诡异一笑。 这一笑,却让张玄度突然浑身毫毛一炸,猛然想起,自己可是跟眼前这位对过眼的,他能遮掩了声音跟走路的姿势,但却不能遮掩眼神。 眼睛是心灵之窗,心灵是眼神之源,想要这上面改变,以张玄度现在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对方既然摆出这个阵势,自然是江湖老道,已经杜绝了一切掩饰的可能,此时想要再混下去,已是不可能了。 不过即便是危机迫在眉睫,但张玄度依旧镇定自若,丝毫不慌,嘴角一裂,还了个笑容。 林爷见了,微一点头,眼中仿佛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跟着一摆手,放两人离去。 这个过程虽短,但旁边的紫皇却是看得清楚,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心中同样紧张万分,此时见林爷突然又放他们离开,倒是一头雾水,也不敢多说,跟在张玄度后面返回客房。 这一路两人没有片语交流,等张玄度刚要踏入房门,耳边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小子,这几天都不要离开,有空再到赌坊去坐坐。” 张玄度听了,没有回头,只是微一点头,跟在跨步进入房间。 一顿饭功夫后,下面所有人都排查完,一群军士跟在分开,两人一队,进入各个房间开始搜查,床下,衣柜,房梁,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一处不落,搜查完毕没有嫌疑的,每人发一张绿牌,同时交代,接下来几天,不论是出城还是在城内,都必须带上这张绿牌,以示区别。 好不容易闹完,客栈又恢复了自由,张玄度盘膝坐在床上,将刚才的经过细细想了一遍,特别是这个林爷看着他那个笑容,让他一百二十个确信,自己已经被对方看穿。 而且对方最后的隔空传音,更能说明此点,而且能隔空传音的,必然是个高手,只是这样一个高手,到底又为什么要帮自己了? 这些头绪,在他心里转来转去,却转不出个所以然,正想得脑瓜子疼,门外传来敲门声,张玄度一听就知道是紫皇,开口道:“进来。” 第三十八章:错综复杂 房门推开,却是紫皇跟夜星痕两人联袂而来,夜星痕见张玄度还坐在床上不动,疑惑道:“东西都收好了,还不走想等到什么时候?” 林爷隔空传音的事,这两个都不知道,张玄度怕此时隔墙有耳,也不敢明说,笑了笑道:“我们难得来这刑霞关一趟,要离开至少也要买点有纪念的东西,多年后再看,也是一个很好的回忆不是?” 夜星痕闻言,不由一撇嘴道:“这地方能有什么好纪念的东西?” 紫皇在旁听了,却是心领神会,接口道:“星痕,玄哥也是一片好心,多呆几天也没什么,再说了,后面我们还要长途漫漫,难得再有这样的大城,你多挑些好看的衣服,岂不是很好?” 夜星痕听完,略带玩味地看了面前两个,幽幽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玄度跟紫皇两人听了,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这个动作,让夜星痕更是笃定,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接道:“说吧,刚才那么大的阵仗,是不是跟你们两个有关?” 紫皇虽然素有急智,但没想到夜星痕如此聪慧,又是如此开门见山,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呃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张玄度见了,知道想瞒也是瞒不住了,遂将两人带出客栈,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夜星痕听完,却是眼睛一亮,嘴角一挑道:“既然这样,那就静观其变吧。” 说完抬头看向两人道:“后面的事,我也要参与其中。” 张玄度一听,顿时头大如斗,想了想道:“你要参与也没问题,但是那个林爷单独传音给我,我想自然有他的用意,也就是说,有些事可能他不想你们两个现在知道,所以到赌坊去见他这事,还是我一个人去,你们两个在外面接应。” 夜星痕听完,一时沉吟不语,张玄度说的好听,但是其更深一层的意思,也是担心三人被一锅端,不过对方身份不明,用意也不明,此时将他们放过,并不代表对方就没有别的想法,若是以此为要挟,逼迫张玄度去干不能干的事情,那后面麻烦就是无穷了。 紫皇见夜星痕沉吟不语,知道她心里所想,笑了笑道:“麻烦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说不定也是个机遇,就看怎么处理罢了,那林爷既然是高人,高人自有高人的想法,玄哥一人前去先摸摸底也好,有什么事回来我们再一起商议。” 张玄度听了跟着一点头道:“紫皇说的不错,首先一点我敢肯定,那个林爷应该不会在明面上害我,要害刚才就害了,用不着他自己再动手,至于其他嘛,也只有等见了面后再说。” 说完抬手摸了摸下巴,眉头微皱道:“你们说,这个林爷会不会是像玉娘那样的人?” 夜星痕跟紫皇听了,同时抬头看向张玄度,要说神秘,眼前这家伙才真是神秘,感觉就像个磨心一般,总能把一些不相干的大人物都拉倒这个磨盘上来,只是这个神秘,对于他这个当事人来说,也是雾里看花,一头雾水罢了。 三日后,刑霞关城主府。 刘向东跟马旭,还有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一间密室里团团围坐。 马旭端坐在靠椅上,虽然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但整个人给人感觉就像老了十岁一般,眼中时不时流露出仇恨跟哀伤的神色。 马胖子虽然只会吃喝嫖赌,但那毕竟还是自己的种,即便有千般不是,也是自己来收拾,现在惨死街头,而且还是被如此虐杀,做为一个父亲,心中的滋味自然是极不好受。 此时密室内,气氛显得略有压抑,师爷暗自看了刘向东一眼,后者见了,微一点头。 师爷心领神会,咳嗽一声后开口道:“马将军,结合这几日的排查跟收集起来的口供,对于马公子的死,卑职认为这里面倒是疑点重重。” 马旭闻言,抬头看了师爷一眼,声音嘶哑道:“你说。” 师爷听了,点了点头接着道:“事情经过大家都知道了,但卑职还是再简单重述一遍,根据所有当事人,包括赌坊见证此事的人及马公子手下那些人的口供,马公子与那两个嫌疑人以前素未相识,只是在赌桌上发生矛盾,从而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 据马公子手下那些人所说,那两个嫌疑人对马公子当街进行了殴打,并当场斩断马公子两根手指,抢走了马公子三人手中的银票,但那两人在离开前,只是将马公子三人打昏,并没有下杀手,这点仵作验尸后也有证明,三人后颈处有淤痕,但此淤痕反应的力道,只能致人昏迷,并不至死。 后来吴乘阳出现,在其出现前,马公子三人突然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暗器洞穿额头而死,再后来吴乘阳与两个不知名黑衣人打在一起,直到马将军赶到,那两个黑衣人抽身离开,现场只剩下吴乘阳一人。 从这以上来看,若说那两个嫌疑人就是杀了马公子三人的凶手,此理说不通,因为一个杀人者,是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就是凶手的,当时马公子手下那些人已经被放倒在地,没有还手余地了,要想干掉这些目击证人,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的。” 马旭听完,眼神闪烁不定,半响后才道:“师爷的意思……,是那吴乘阳杀了我儿?” 师爷闻言,摇了摇头道:“从案件本身分析出发,所有与本案有关的人,在没有确凿证据前,都是有嫌疑的。” 马旭听了,微一点头道:“师爷你说的不错,但吴乘阳后来与两个黑衣人战在一起,那为什么不能说是那两个黑衣人杀了我儿,恰巧被吴乘阳发现,所以才产生了打斗?” 师爷听完,却是微一摇头道:“马将军这个怀疑,卑职也曾想过,但还是觉得此理不通,您想啊,吴乘阳做为銮卫司百户,玄境期修为,而且根据当时马公子手下那些人所说,吴乘阳并不是那两个黑衣人的对手,全程被压着打,从这点来看,那两个黑衣人的修为不说比吴乘阳高,但基本也是差不多了。 而马公子平日的行程,也并不是什么绝密,只要是有心人,稍加留意,就能摸个大概,两个玄境高手,想要杀一个普通人,在掌握对方行程跟喜好后,完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天衣无缝,人鬼不知,根本不需要在这样的场合将自己暴露出来。” 马旭此人,外表粗豪,但却是心思缜密,能做到城主府第二把交椅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师爷所说的这些,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跟城主刘向东素有不和,而且现在又被阁老秦道阳极力拉拢,所以在当时吴乘阳表明自己身份后,马旭选择相信吴乘阳,对自己心中那些怀疑下意识地进行了回避。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平日里做了些什么事,马旭比谁都清楚,马胖子那些仇家或是对头,无非就是刑霞关内一些所谓的江湖大哥,而这些个江湖大哥也是依附于后面的势力生存,这些人,在马旭眼中,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再说了,马胖子就算把事情闹得再大,那些江湖大哥后面的势力就算是再想动他,也要好好掂量掂量马旭的势力。 带兵的将军,真要惹毛了他,无非就是鱼死网破,让你灰飞烟灭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只是这后面的势力,在这刑霞关都是错综复杂,牵扯到方方面面,所以下面那些人打打闹闹,上面那些大佬也就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会参与其中。 所以在刑霞关,哪怕马胖子再作恶多端,马旭还重来没有担心过他的安全。 但现在事情还是发生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对这个劣儿多加管教,也不至于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马旭沉吟好久,刘向东跟师爷也是默不出声,好半响后,马旭眼中杀机一闪,心有定数,对着师爷一抱拳道:“师爷所说,甚有道理,马某人受教了。” 师爷一听,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旁的刘向东见了,却是心头一喜,这马旭虽然跟自己不和,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带兵打仗的好手,刑霞关好多地方还真少不了他,而且自己现在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不然以其封疆大吏的身份跟手腕,想要换掉手下一个将军,也不是那么难做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向东遂开口安慰道:“马将军也请节哀顺变,现在最关键的是抓到真正的凶手,好藉慰马公子在天之灵。” 说完一顿接着道:“这桩命案发生在刑霞关,本府也是难辞其咎,现在本府宣布,刑霞关内所有力量,马将军皆可调动,如果马将军需要,本府也会安排师爷全力配合” 师爷听到这里,立即起身对马旭一抱拳道:“卑职不才,愿替马将军分忧。” 第三十九章:十师叔 马旭见了,心神微动,抱拳还了一礼道:“马某人对城主大人跟师爷的仗义感激不尽,若有需要,马某人自当开口相求。” 说完站起身来,对两人又是一礼道:“现如今家中诸事繁多,若城主大人没有其他事,马某人就现行告退了。” 刘向东见了,跟着起身道:“马将军不必多礼,有事你尽管去忙。” 等马旭离开后,刘向东看向师爷道:“这事你怎么看?” 师爷闻言微微一笑道:“除去了一个祸害,争取到一把好手,陛下对着漠北应该是可以安心了。” 刘向东听了,也是一笑,跟着却叹了口气道:“如今的朝廷,也算是分崩离析,我等做臣子的,可要好好替陛下分忧。” 说完一顿,脸色跟着一沉道:“安排下去,对銮卫司的人加大监视力度,马旭屁股只要歪一下,秦道阳必然第一个知晓,接踵而来的不知道会有多少风雨,还是未雨绸缪的好些。” 师爷听了,微一点头道:“卑职明白。” 张玄度跟紫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两个只是一时热血打的一场架,居然能够改变现在在刑霞关皇权跟相权相争的格局。 这里的蝴蝶扇动一下翅膀,也许在其他地方就能引起一场风暴。 又两日后,刑霞关解除了宵禁,毕竟这么大的城镇,可不比一家一户,长时间的封锁,任谁都吃不消。 马旭就算再强横,也强不过民生,这五天的封禁,还是刘向东为拉拢他,特意批准的,不然死一个人就付出这么大代价,还真是想多了。 在解禁当日,张玄度三人就到刑霞关最好的衣店定制衣服,现在张老板有钱,而且是相当的有钱,这点消费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夜星痕对钱没有概念,她只挑选自己喜欢的,至于是贵还是不贵,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紫皇本就是豪门出身,自小就有这方面的教育,对穿衣自有自己的品味,只是这家伙从小就不喜欢那种正式礼服的束缚,所以行动方便的衣服选的最多。 倒是张玄度,自小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根本谈不上什么衣服品味,能遮体,能保暖就可以了,就他那眼光,在这样的衣店,就显得比土包子还土包子。 所以这一通忙活,反而是张玄度花的时间最多,最后还是夜星痕亲自出马,几经挑选,才算是最终搞定。 等张玄度换完衣服出来,众人看了顿时眼睛一亮,因为其长期地体术锻炼,使得身材修长而又不显消瘦,猿臂蜂腰,倒还真是个衣服架子,而且现在本就不大,正是唇红齿白的年纪,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当真是一点都不错。 紫皇跟张玄度在一起时间也很长了,平日里都是粗布粗衣看习惯了,现在突然有这样一个视觉差,不由一撇嘴,挑了挑眉毛道:“还真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兄弟看好你。” 夜星痕听了,不由抿嘴一笑,三人打闹一番后又给大黑订了一顶黑色皮帽,最后各自打包,张老板结账走人。 当天晚上,张玄度依约前往宝泰赌坊,而紫皇跟夜星痕则在最靠近赌坊的一处夜宵摊位上慢悠悠地吃着夜宵。 这次去赌坊,张玄度是以本来面目前往,刚一进门,先前那个长相猥琐的家伙就出现在面前,还没等他开口,张玄度直接道:“带我去贵宾房。” 那人一听,顿时一脸为难,但一看张玄度穿着打扮,明显就是富家公子,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菜,叹了口气就默默退了下去。 张玄度装着初来乍到,随便走了走,这时手握两个铁胆的林爷就出现了,一见张玄度就呵呵一笑道:“小哥想要到贵宾房,那小子还不够资格,还是老哥我带你去。” 说完右手一引,做了请的手势,跟着转身在前带路。 自从这林爷几日前露了那么一手,在张玄度心里就有所防备,这次再一次近距离接触,不自然地就对其仔细观察,不过他再怎么看,前面这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罢了。 张玄度这样目光凝聚地观察,林爷立即有所感应,嘴角不由翘起一笑,也未做任何反应。 这次去的位置还是三楼,不过却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只适合两三人在里面聚集。 林爷将张玄度带到门口,转身冲张玄度一点头,跟着又迈步离开。 这个举动倒是让张玄度看了不由一愣,这几天自己三个一直猜测都是以为是这林爷想要对自己不利,想不到是另有其人。 看破而不说破,现在又引荐另外一个人,那这里面坐着的又将是何方神圣了? 张玄度愣了半会,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终究是要面对的,当即深吸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进入其中。 一进入房间,立即闻到一股女子的清香,而在对面,正坐着一个头戴纱帽,身着湖绿色长纱的女子。 因对方遮住了面容,看不清相貌,仅从坐姿来看,此女子应该不过三十,正值青春年华。 那女子见张玄度进来,抬头看了一眼道:“坐。” 声音悦耳动听,语气轻快,反应出其人心机如少女般灿烂,并不是那种老成慎重之人。 这一出,让张玄度又是一愣,想象中的鸿门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不过这一愣神,也就一瞬间,当即一抱拳道:“小子见过这位姑娘。” 对面女子听了,不由咯咯一笑道:“姑娘?这个称呼好。” 跟着立即想到自己的辈分,又摇了摇头道:“你不能叫我姑娘,你应该叫我前辈。” 张玄度听了,心中暗自一乐,这还有讨前辈当的? 不过脸上却是愕然的表情道:“前辈?!姑娘如此青春年纪,叫姐姐还差不多,叫前辈是不是叫的太老了?” 那女子听了,啧啧两声道:“这小嘴甜的,唉,前辈这两个字,我自个也听了别扭,但是不让你叫我前辈,我可是要挨凶的。” 这女子名叫顾念,正是夜星痕的十师叔,不到三十年纪,修为就已经踏入玄境,被益为圣教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 只是她生性天真无邪,修行那是没话说,但其他人情世故方面那就是一塌糊涂,而且还是个妥妥的吃货,夜星痕小时候就总是跟在她后面,整个圣教几乎被这两个翻了个遍,就是为了找新鲜好吃的,也是祸祸了不少。 后来上任教主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再加上自己教务繁忙,没有多少时间管教,于是就将其交到二弟子手上。 二弟子从年龄上来说,大顾念将近快二十岁,而且是个严肃不苟言笑之人,可以说是亦母亦长,顾念对其是怕到骨子里,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而在隔壁一个房间里,林爷跟另外一个中年女子对坐在一起,听到顾念的抱怨,不由抬头对望一眼,均是一笑。 张玄度挨着椅子坐下,看着对方道:“不知姑娘,呃,不是,不知前辈找小子有什么指教?” 顾念闻言,一摆手道:“也没什么,听老林说你赌术相当了得,本姑娘,啊,不是,本前辈就跟你赌一场。” 张玄度听了,当真是愕然一愣,搞得这般神秘就是为了这个? 顾念见张玄度发愣,哼了一声道:“发什么愣啊,还不去换筹码?” 张玄度听了,“啊”了一声,眼睛眨了眨道:“好。” 说完起身刚要出门,就听顾念在后面跟着道:“按这里的规矩,三楼贵宾房起步价可是一万两,你可不要偷奸耍滑。” 张玄度闻言,回头一笑道:“怎敢在前辈面前如此。” 说完打开房门,外面自有侍女等候,不一会筹码就送了过来,张玄度坐下看着对面赌桌上空空如也,不由奇道:“前辈不用换筹码吗?” 顾念听了,又是一摆手道:“本前辈百般赌术样样精通,跟你赌还用筹码吗?” 说完抄起一旁的骰盅,哗啦啦摇了几下后放在赌桌上道:“你猜?” 张玄度神识透过骰盅,捡了五十两压数字九。 顾念见他下定离手,揭开骰盅一看,还真是数字九,当即嘟嘴道:“这局不算。” 张玄度听了,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愕然道:“不算?!” 顾念闻言哼了一声道:“怎么,你有意见?” 说完又抄起骰盅摇了起来,这会摇得是老卖力了,半会才将骰盅放下道:“再猜。” 张玄度见了,将赌桌上的五十两筹码挪到数字十二上,顾念见了,揭开骰盅,又猜对了,当即道:“这局也不算。” 张玄度这下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位前辈姑娘就是来耍无赖了。 第三局,张玄度故意押错,顾念揭开骰盅看了看,不由喜上眉梢,嘿嘿一笑道:“这局要算了。” 跟着后面的,张玄度故意局局押错,很快一万两筹码就输了个溜溜光。 顾念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堆筹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自言自语道:“这该能买多少好吃的啊。” 张玄度听了,不由一阵无语,等顾念高兴完了,遂开口道:“不知前辈找小子来,到底是为何事啊?” 第四十章:回程 顾念一听说到正题,倒是正襟危坐,咳嗽两声道:“有人让本前辈给你带句话,少年人有血性自然是好,但不管怎么血性,也要顾忌身边人的安危。” 说完一摆手道:“完了,你可以走了。”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头雾水,看着正在数筹码的顾念,“呃”了一声道:“前辈……。” 话还没说完,顾念抬头见他正盯着自己的筹码,当即双手将筹码一把抱住,一脸警惕道:“这是我赢的,你可别再想着要回去。” 张玄度见了,连忙摆手道:“对对对,这是前辈赢的,小子是甘拜下风。” 说完一顿,接着提醒道:“这些筹码毕竟不是银票,还要到赌坊兑换过来的。” 顾念一听,顿时一惊道:“要是二师姐知道我赌钱,那可又是要挨揍了。” 说完抬头看着张玄度接着道:“幸好你没走,这些筹码你到下面去兑换成银票,记得啊,要兑换成那些小额的银票,就五十两一张的吧,兑完了再送上来,不过本前辈警告你,要是你敢拿着银票跑路,那别怪我打断你狗腿。” 张玄度听了,一连的摇头道:“前辈法力无边,小子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 顾念听了,点头 “嗯”了一声,跟着催促道:“快去快回。” 兑换银票自有门外侍女去做,很快就按要求兑换送了过来,张玄度将银票交给顾念,顾念一把接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小子,还算上道,不过你要记住,这件事可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要是本前辈听到任何一点风声,那就撕烂你的嘴。” 张玄度闻言,一连的点头道:“不敢不敢。” 顾念听了,又是一摆手,表示你可以走了,然后低头专心数起了手中的银票,一边数,一边不时传来阵阵咯咯的偷笑声。 张玄度走出赌坊,这次经历真是稀里糊涂开始,又稀里糊涂结束,最重要的只是一句话,而这句话最重要的则是“身边人”这三个字。 身边人,这个概念实在是太广了,若从话的表面意思来看,这次少年血性,是自己跟紫皇两个,夜星痕是被连带的,若这样来看,那刚才那位前辈姑娘所说的身边人,就只能是夜星痕了。 难道她会是圣教的人?难道那位林爷也是?而这宝泰赌坊难道又是圣教的一个秘密据点?若真是这样,那夜星痕这位堂堂圣女又怎么会不知道了? 张玄度一边走一边转着念头,很快就走到约点好的夜宵摊前,走近一看,却见夜星痕跟紫皇两个正鼻子不对眼睛的,像斗鸡似的互相看着。 这情景,让张玄度看了不由一乐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 夜星痕听了,站起身来,一拍小肚子道:“没吃好。” 紫皇见了,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拍肚子道:“撑死了。” 说完转头幽怨地看了夜星痕一眼接着道:“你看,她点了这么多,每样只吃一小口,剩下都到我这了,我都快吃到吐了,她还要继续加,哼。” 张玄度听完,这会明白过来了,看了看桌上残留的食物,一摸肚子对夜星痕道:“没吃好?正好我也饿了,那咱们就换个位置继续吃。” 夜星痕听了,不由欢呼一声,转头看向紫皇,一抬头挑衅道:“看见没?学着点。” 紫皇听了,却是哼了一声,双手抱胸,转头看向别处,也懒得理她。 于是三人又打道回府,这一路上,夜星痕看见什么好吃的就点上,吃了一口就转手交给旁边的张玄度,张玄度是来者不拒,呼啦啦几口下肚,就这样一直走到客栈门口,两人同时一拍肚子道:“饱了。” 后面的紫皇见了,不由一撇嘴道:“你们两个,再加上大黑,要是做一个吃喝组合,那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张玄度跟夜星痕听了,两眼相望,对视一笑。 吃饱肚子,也该谈正事了,三人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张玄度将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是隐去了赌钱这个插曲。 夜星痕跟紫皇两人听了,同时眉头微皱沉吟不语,对夜星痕来说,她一直以为圣教现在就她一人闯荡江湖,压根就没想到,她师尊会另外安排三个师伯师叔在暗中对其保护,所以她现在思绪,连靠都没有往自己师门靠。 而马胖子这件事,紫皇跟张玄度是亲身经历的,一听张玄度说的那句话,立即就转到圣教上来,不由古怪地看了夜星痕一眼后,跟着转头又看向张玄度。 张玄度见紫皇转头看他,知道他心中所想,微一点头,表示赞同。 好半响后,夜星痕才开口道:“身边人?我们身边能有什么人?” 说完又是一摇头道:“高人就是高人,说话总是云遮雾绕的,让人猜来猜去,直接说清楚不是更好吗?” 不远处的另一边,一位头戴帷帽,身着湖绿色长纱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大堆零嘴,一边吃一边摇头叹息道:“这丫头怎么越长越傻了?” 张玄度听夜星痕这么说,知道她是当局者迷了,但既然那位前辈姑娘没自报家门,那就有瞒着身份的意思,也就不点破,当即一拍大腿道:“别想了,再想也想不明白,至多以后我们行事小心一些就是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启程出发。” 这次漠北之行,也算是完美收官,至于那个异宝是不谈了,但这趟行走,却误打误撞地治好了张玄度的寒毒,同时也结交了紫皇这个朋友,已经是收获满满了。 人生万事不能一心追求完美,十中缺一,万幸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一狗饱餐一顿早饭后,又在客栈采买了大量的熟食跟调味品,架着马车往城门而去。 只是到了城门口,没想到却是排成了老长一队长龙,城门口军士也比往常也多上几倍,每个出城的人都必须交上绿牌,没有绿牌的则带到一边待查,有马车的统统下车,车里车外,包括车底被仔细搜查完,没有任何嫌疑后才放人离开。 就这样,三人起了个大早,却到快午时才出城门。 这个是非之地,三人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于是快马加鞭,一路高歌往前。 下一站的目的地,则是京师帝都,师父临走前曾说要到帝都去办一件大事,而且此事凶险万分,这句话一直让张玄度揪着心,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从漠北到帝都,相当于穿越半个大明疆土,可见路途之遥远,不过在这之前,张玄度想先回一趟安元雁鸣山。 他现在是稀里糊涂的拥有了神识,但练神术这本书,以前只是当做消遣来看,并没有像其他修炼心法那样,倒背如流,而练神术本就是精神力的修行,秦星寒自己也不会,所以在这方面就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 而安元又在凌霄城境内,凌霄城本就是依托凌霄门而建,所以到了安元,离紫皇的家也就不远了,又是飘荡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家报个平安了。 不过这三人都是见不得光的人,特别是张玄度,更是銮卫司直接抓捕的对象,所以在行程上,最终还是选择在最后一段改为步行,将来时的路再走一遍,直接穿越雁鸣山。 经历了刑霞关马胖子这件事后,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江湖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好在从漠北往南这一大段路,都是地广人稀,只要不是太过张扬,还不至于被人盯上。 三人也不着急,这么远的路程,也不在乎提前那么几天,于是走走停停,有村落的就打个尖,进行一下补给,实在遇不上的,则各自打坐调息。 这一路也是亲身体验了各种风土人情,大长见识,特别是那些极为贫困地方,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续,生活之艰苦,让夜星痕这个不沾尘埃的娇娇女,内心生出极大的感慨,方知世间之艰难,完全不是她以前想象中那样。 这样历程,让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变成能接人间烟火气的普通人,这样的转变,反而让她气质变得更加沉凝,心胸更加开阔,同时带动修为更上一层楼。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经历红尘历练,又如何会有人生感悟呢? 不过这其中,更多的则是三人在修行上的彼此交流,取长补短,虽然三人分属不同门派,修行心法也各不相同,但很多东西还是可以彼此借鉴,就如同登山,各人选择的路径不一样,但是路上遇到的困难大多相同。 这样的交流,让三人都有了长足地进步,特别是张玄度,因其体内大部分筋脉在早期被寒毒野蛮地凿穿,现在形如康庄大道,虽然经历了种种生不如死,但却到了收获的时候。 筋脉内的杂质越少,真气运转速度就越快,越能抢占先机,同时后期发展潜质越大。 而高手相争,胜负往往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在这方面,张玄度倒是阴差阳错地走在了夜星痕跟紫皇前面。 而这样的差距,随着时间地推移,会越拉越大,最后成为一条不可逾越的天鉴。 第四十一章:老叫花子 如此走了将近大半个月,前面终于看到了连绵的绿色,这也代表着三人将进入大明疆土的腹地。 绿色代表生命,代表希望,对看了两个多月荒芜跟空旷的黄土色,眼前出现的绿色,让三人都是精神一振。 大黑更是兴奋,在前面撒欢地奔跑,有绿色就有山林,有山林就有野味,有野味就有吃的,这大半个月的,就没有一顿吃饱过,早就安耐不住了。 张玄度在后面架着马车,哈哈一笑,手中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鞭,两匹马儿同时欢快地加快脚步。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那满眼的绿色明明就在眼前,但却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赶到。 还好现在是夏季,白天时间长,不然连个安营扎寨的功夫都没有了。 一靠近山林,大黑就一头扎了进去,这会一定要抓个大的,狗爷都快饿脱形了。 紫皇跟夜星痕两人负责安营,张玄度则到里面去收拾柴火,有大黑在,今晚一顿饱饱的烤肉是妥妥的了。 张玄度收拾了几个大树枯兜,还有大量的枯枝,在空地上摞好,麻溜地将火点燃,等树兜燃透,那时候的余火即无烟,同时对烤肉所需要的温度也是刚刚好。 只是要将树兜燃透,这个时间就要的长了,不过大黑去捕猎也不是一时半会,这个时间应该算的过来。 剩下两个,对生火做饭那就是两眼一抹黑,想帮忙也插不上手,于是干脆在旁闲坐看热闹。 眼见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已经将近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大黑还没有回来,正在三人等得心焦的时候,前面树林划拉一声响,大黑嘴里叼着一只蜜獾回来,将其往地上一放,跟着又返身回去。 第二趟回来,是一只半大野猪,第三趟回来,则是三只肥兔。 大黑将这些猎物扒拉了一下,最后右爪拍了拍那只半大的野猪,冲张玄度叫了两声,意思是:这是狗爷的。 张玄度见了,对大黑比了一下大拇指,这么多猎物,而且还不是一个种类,完全可以想象这条黑狗在山林里是怎样的上蹿下跳。 只是现在清水不是很充足,再加上那只半大的野猪也确实够大,因此张玄度也就懒得清洗,直接收拾完就架上烤架。 剩下的则尽心处理,大黑见了也不介意,以前生肉都吃了,现在还在乎这点血腥? 肉一上烤架,夜星痕两个就来了兴趣,过来帮忙转动架杆,不一会,一阵肉香味就扑鼻而来,跟着被烤出的油脂纷纷滴落,落在火堆里,发出“嗤嗤”的响声。 紫皇一边转动架杆,一边看向张玄度问道:“赌钱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想通,你跟我一样,都是赌场的雏儿,我是听得一头雾水,你是怎么能那么准每次都能压中数字的?” 张玄度听了,不由沉吟不语,自己有神识这件事,这两个还不知道,按理说朋友之间不该隐瞒,但拥有神识,就能修炼精神力,这个可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倒不是不相信这两个,只是万一不小心透露出去,被有心人知道,那自己这张王牌就无效了,甚至可能还会危及到身家性命。 敌人若是有强大的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其消灭在萌芽之中,因为一旦让其成长起来,就不仅仅是放虎归山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张玄度开口道:“我自小就跟师父两个被人追杀,为了保命,师父教了我很多技能,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判敌于预先。” 紫皇听了,不由一撇嘴道:“你学的这个,我也学过,为这个还挨了我老爹不少鞭子,难道你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张玄度听完,一边刷这佐料一边道:“我学是为了保命,你学是为了应付师长,这两者之间的差距,能同日而语吗?” 夜星痕在旁听了,一点头道:“野草总是比家花坚韧,这也是我师尊让我江湖历练的初衷。” 说完接着道:“我是一个孤儿,师尊捡到我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之中,所幸的是,我修行天赋还不错,据师尊说,我是灵体,能检到我是她的幸运,其实反过来,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 师尊捡到我的那晚,正好是漫天星辰,恰好那时有流星划过长空,在天空中留下长长的痕迹,师尊看过后,因此给我取名为星痕,至于“夜”这个姓,则是基于当朝开国皇后圣娘娘的姓氏,正好那天我们师徒两个相遇又是在夜晚,这也是师尊对我寄予厚望,同时又有纪念意义。” 夜星痕这话,相当于是托底了,这让张玄度为刚才的隐瞒不由感到一阵羞愧,正想着要不要将这秘密说出来,突然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香,这还真他娘的香。” 这声音一起,顿时让三人一惊,这三个中,夜星痕修为已过天境,被人摸到身旁居然还一无所知,可见来人修为比其高不止几个层次。 更重要的是,大黑对此人地到来一点反应都没有,正流着哈喇子眼巴巴地看着张玄度篝火上的野猪。 三人同时往来声处望去,跟着一个叫花子模样的老者现出身来,此人右手握着一个酒葫芦,左手杵着一根黑黝黝的木棍,蓬头垢面,满脸皱纹,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下面,留着两条花白的胡须。 来人走到近前,如大黑一般死死盯着篝火上烤着的野味,喉头咽了下口水,舔着脸笑道:“可否跟我老叫花子也分点?” 在江湖上行走,僧、道、老人、女人跟小孩这五类人,一旦遇上,可要千万小心,不可轻易得罪,因为这五类人一般都很弱小,只要是能独自行走江湖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篝火上的野味,野猪是属于大黑的,蜜罐是张玄度的,剩下三只兔子,紫皇跟夜星痕食量不大,一人一只,恰好还多出一只。 张玄度听了,笑了笑道:“那又有何不可的?不过老人家要想吃烤肉,可还要再耐心等一会。” 老叫花子闻言,立即屁颠屁颠地走到篝火旁,一屁股坐下,扬手灌了一小口酒,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三人因有这老叫花子加入,也就不再交谈,此时烤肉已经是烤得外表焦黄,张玄度掏出小刀,在各个野味上改上花刀,小刀划过,肉质自然往两边翻开,跟着再刷上佐料,让其渗入到里肉,加上炭火烘烤,一时更是清香扑鼻。 如此再翻烤半个时辰后,烤肉就大功告成。 张玄度将烤架上兔子第一个送给老叫花子,老叫花子接过兔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了一下,跟着一点头“嗯”了一声赞道:“小子,你这手艺已经摸到了厨艺的门槛了。” 张玄度听了,笑了笑道:“老人家谬赞了,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自小就烧火做饭,这也不过是手熟罢了。” 老叫花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撕下一条兔腿,大咬一口,一边吃一边道:“烧火做饭跟厨艺可不能相提并论,厨艺是技艺的一种,要讲究悟性,同一个师父教的同一个菜肴,各个徒弟做出来的就大不一样。 而你这个烤肉,老叫花子尝了尝,你在厨艺上应该是没有跟过师父,完全是自己摸索,没有系统性,属于野路子,但却有悟性,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老叫花子刚刚才说你摸到了厨艺的门槛。” 夜星痕是个妥妥的小吃货,一听就来了兴趣道:“老人家,这厨艺具体怎么说?” 老叫花子闻言,又是一笑道:“厨艺博大精深,要具体说的话,那一晚都说不完,不过简单说来,厨艺就是菜刀跟炒勺,菜刀把各种待炒的原料进行变形,而炒勺就是把加工后的原料制作成不同类型的菜肴。 这话说起来很简单,但制作起来却是相当麻烦,由于这里面包含着将原料变形的刀工,又需要那种极其精准的火候,其中尤以入勺的顺序、各类调料的添加等时间性因素,主导着菜肴的最终的口味。 这其中,刀工又分为“跳切”、“拉切”、“片切”、“推切”等不同切法,还有一个游离于“切”的雕刻,这就很接近“雕刻技艺”的范畴了。 刀工从其基本行为来看,主要是将一种整体分离过程,而勺工他却需要将不同原料组合后,把握时间的一种技艺,这里面大致包括了投料的顺序、翻动、火候、添加调料等等最后制作成一道菜肴的过程。 作为一个技艺精湛的厨子,制作一道菜肴,通常是在两个极端上游走的,先是以刀工将各类原料进行分割,接着就是将分割后的不同质的原料进行组合,而这种组合并不是简单的堆搭,因为堆搭的不同组合还是不同形状的东西间保持着那种清晰的边界,而厨子的组合是在一个炒勺内将不同质料混合后产生出原来原料中不曾有的东西,实现不同的异质性东西的充分融合。 但是这种组合也不是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一条类似中药方剂那种“君、臣、佐、使”的搭配。” 第四十二章:林间厮杀 老叫花子这一番说完,夜星痕听了头都是大的,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还是只管吃好了,这也太复杂了。” 张玄度听了不由一乐,老叫花子也是笑了笑,手中酒葫芦一扬,转头对张玄度跟紫皇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要不要喝一口?” 这老叫花子来历不明,意图也不明,虽然现在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江湖行走,多个心眼总是不会错,张玄度跟紫皇一样的想法,闻言同时一摆手。 紫皇笑着道:“我们两个还小,还没学会喝酒。” 老叫花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老叫花子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酒缸里打滚了,不喝酒,有什么热闹的。” 说完专心啃起手中的兔肉,一口肉就一口酒,看着好不快活。 一只兔子,老叫花子很快吃完,也不讲究,将油腻的双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跟着拿起那根黑黝黝的木棍往地上一放,脑袋枕着木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片刻后就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 张玄度三人见了,不由同时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警惕。 此时已接近夏末,最是燥热,山林虽然比沙漠夜晚温度要低很多,但蚊虫也多,人在走动还好,一旦停坐下来,漫天的蚊虫“嗡嗡”在周边盘旋,吵还是小事,关键是只要叮上一口,那真是够受的。 夜星痕吃完,回到马车内休息,张玄度跟紫皇两个没有办法,只能围坐在马车旁,一边赶着蚊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样熬了一个多时辰,趴在地上睡觉的大黑突然一挺身站了起来,冲着右边树林吼叫几声。 张玄度跟紫皇两人见大黑一脸警惕,不由同时站起身来,抽出藏在马车里的兵器,目光灼灼地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山林。 片刻后,山风带来隐约的叱咤声跟兵器碰撞的声音,紫皇侧耳细听一会,愕然道:“怎么好像是玉娘的声音?” 玉娘跟自己师父有旧,同时在四方客栈的时候,对自己三个也是颇为照顾,张玄度一听,顿时心头一急,一抖手中的乌木棍,对旁边的紫皇跟刚穿出马车的夜星痕道:“走,过去看看。” 说完转头对大黑道:“大黑,前面带路。” 大黑一听,一声不吭,身子一纵,往树林里直插而去。 张玄度三人紧跟其后,在那一刹那,张玄度回头看了一眼,见那老叫花子依旧酣睡不醒,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是真睡着了吗? 只是此时时间紧迫,也来不及细想,三人一狗在树林里极速穿梭,前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从叱咤的声音上听来,还真是玉娘无疑。 很快接近战场,三人借着月色一看,只见玉娘跟身边一个同伴,正被四个黑衣蒙面人围斗,而玉娘身边那个同伴也是熟人,正是在宝泰赌坊认识的那个粗豪汉子。 张玄度看了一愣,刚在想这两个是怎么走在一起了,就听旁边的紫皇骂道:“他妈的,是倭人。” 说完长刀一展,身形如游鱼般往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攻去,夜星痕跟紫皇相识最早,两人之间配合也更好,紫皇一动,夜星痕同时发动,袖口一道白绫吐出,直抽那黑衣人后脑。 张玄度见了,手中木棍滴溜溜一转,乌木棍化为一道溜光,直指旁边另外一个黑衣人,同时嘴上大喝一声:“大黑。” 大黑闻声,身子一转,一个虎扑,身子在空中拉直,前爪高高扬起,比张玄度的乌木棍先一步,往那黑衣人划了过去。 这两个黑衣人被突然攻击,只有抽身回击,玉娘跟那粗豪汉子顿时感到压力一轻,精神为之一振,一刀一剑与剩下两个黑衣倭人作对厮杀。 这四个黑衣人均是灵境期修为,手中长刀,样式奇特,与中原长刀完全不一样,刀柄与刀刃成一跟四的比例,刀柄双手持握,劈杀有力,其弯曲程度控制在“物打”,即锋尖下约六寸处,砍劈时此处力量最大,刀背称“栋”或“脊”,用以抵挡攻击,有平、庵、三、丸四种。 这种长刀,是倭人的标配,所以紫皇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四人是倭人。 大黑攻击迅猛,那黑衣人却是不慌,一个侧身,长刀回撩,从下往上斩向大黑伸过来的前爪,刀势快、准、狠,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 大黑伸出的前爪,在电石火花之间,微微后缩,五根爪齿突然如刀片般弹出,对着斩过来的刀锋一爪拍下,只听“嗤”的一声,那黑衣人手中的百炼钢刀,居然生生拍断为两截。 这情形,让那黑衣人看了不由目瞪口呆,心神在一刹那间失守,一旁的张玄度立即感应到,乌木棍在空中转向,点向黑衣人腰间大穴。 与此同时,大黑跟那黑衣人插身而过,身子在空中,细长的尾巴却是带着沉重的呼声,抽向那黑衣人的面门。 这黑衣人一开始还以为大黑不过只是一条寻常的黑狗,根本就把它当回事,犯了轻敌的大忌,一时被这两个逼得有点手忙脚乱,但他毕竟是灵境期修为,高出张玄度太多,右脚轻蹬地面,身形往后急退,恰好避开一人一狗的联手攻击。 张玄度见了,不由暗叫可惜,身形落地,一个侧身,乌木棍直追过去,旁边的大黑跟着在间隙中穿插而过,攻其左侧。 而在另一边,与玉娘作对厮杀的黑衣人,被玉娘几招逼得险境重生,没有另外两个的配合,以灵境对玄境,败亡不过是迟早的事。 双方都在争夺时间,只要干掉对方一个,就可以腾出手来帮助自己人,现在双方都是在生死存亡的那一线上,自然是掏出压箱底的本事,毫不留手。 断刀的黑衣人斜眼看过,手臂一扬,手中的断刀脱手而出,如流星赶月般杀往玉娘,同时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把形如匕首的短刀在掌中一个盘旋,急步上前,往杀过来的张玄度反杀回去。 先前只是过于轻敌,现在吃了暗亏,自然就不会再大意了。 带着一抹寒星的断刀瞬间即至,玉娘一个侧身避开,手中的长剑却是丝毫不停,直点对面黑衣人胸口大穴。 这招是玉娘全力出手,剑招太快,让这黑衣人根本无从挡起,被逼无奈下,只能一退再退,先避其锋芒。 玉娘见他后退,身形一闪,长剑一抖,剑尖顿时幻化出九朵剑花,如一张网一般往那手拿短刀的黑衣人罩去,剑花未至,剑花中所含的剑气在空中发出“嗤嗤”声响,先一步杀敌。 那人没想到玉娘会突然杀过来,也来不及细想,奇迹牵引下,身形本能地往左快速跨出一大步,剑气插身而过,顿时在旁边山岩上留出九个小洞。 只是这黑衣人往左闪避,却正好送到大黑手上,前爪从上往下,往那黑衣人直划过去,而张玄度知机在旁,手中的乌木棍攻向黑衣人的右肩,牵制他身形变动,给大黑创造机会。 黑衣人对大黑的爪子颇为忌惮,不敢硬接,只是他现在身子是自己往左移动,想要再临空改变方向,哪怕他是灵境修为,也是无能为力。 在这一瞬间,黑衣人左手扬起,往张玄度乌木棍抓去,以便能借力脱离大黑的攻击。 张玄度虽然修为没有这黑衣人高,但生死缠斗的经验却是丰富,连想都没想,乌木棍棍头颤抖着往下一沉,攻向对方右腰。 这黑衣人没想到张玄度变招如此之快,没办法,只好右手短刀扬起,先挡过大黑这一爪。 只听“当”的一声,短刀同样被断为两截,同时右腰一阵剧痛传来,却是被张玄度偷袭得手。 能有这样的战果,首推大黑的战力,其次是玉娘的突然攻击,再其次才是张玄度的偷袭配合。 即便是这黑衣人灵境修为,被张玄度这大力一棍戳中,也是受不了,脚步踉跄地借力往后退去,张玄度一见,不由精神大振,嘴里赞了一声:“好样的。” 跟着却是身形不停,手中乌木棍一个旋转,直抽黑衣人左腰。 趁你病要你命。 大黑得此夸赞,更是精神抖擞,身形如电,先一步攻向黑衣人右肩。 张玄度现在是以大黑为主攻,自己在旁偷袭,倒不是他不肯出力,只是速度上确实是跟不上这条大黑狗。 而另一边被玉娘放过的黑衣人,长刀一转,立即攻向旁边的紫皇,这招又快又狠,紫皇不敢硬抗,身形如游鱼一般在场地上左右闪动。 紫皇这一退出,就变成了夜星痕独斗,瞬间压力大增,正在此时,玉娘杀到,长剑一转,将攻击紫皇的黑衣人接了过去。 那黑衣人见了,嘴里咒骂一声,不得不全神应对,一时场面上又恢复原样。 粗豪汉子跟第四个黑衣人,两人旗鼓相当,斗得个难解难分,一时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现在战场的突破口,就落在了玉娘跟张玄度、大黑这对组合上。 此时玉娘心中也是焦急万分,这三人一狗,个个都是宝贝疙瘩,任何一个有所损伤,即便杀了这四个黑衣人,也是得不偿失。 第四十三章:宁郡王 而这其中,压力最大的正是紫皇跟夜星痕,两人一个地境一个天境,联手对付一个灵境高手,还远远不够。 玉娘虽然能将自己的对手压着打,但在短时间却又难将其解决掉,而现在战场胶着,说不定下一个瞬间就有人血溅当场。 紫皇跟夜星痕两个,紫皇近攻,夜星痕远程牵制,对于低自己几个层次的近身攻击,这黑衣人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将紫皇立斩刀下,只是这小子滑不留手,每次都能在毫厘之间脱开身。 但这种情况,也不能长久,对双方来说,都是时间不等人,这黑衣人把心一狠,正准备硬抗夜星痕一记攻击,也要先将眼前这小子干掉时,突然感到右肩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顿时身子一颤,右手扬起的长刀一窒,心头不由咯噔一声。 紫皇一见,哪还不知机,长刀直入,雪亮的刀锋斜斩过去,在对方右胳膊僵窒的刹那,一刀得手,将其右臂斩断。 那黑衣人立即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一声闷哼,还没等他来得及后撤,一道白绫在空中幻化成层层圆圈,一把将其脖子套住,跟着一股大力往后一拉,那黑衣人被拉得一个踉跄,强烈的窒息感顿时传了过来。 黑衣人顾不得剧痛,左手在腰间抹过,一把短刀往自己头顶划过,想要将白绫斩断,而此时紫皇杀到,拖刀往其胸口一抹而过,一股鲜血飙出,这一刀立即让这黑衣人身受重伤。 如此伤上加伤,这黑衣人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跟着感到胸口一凉,被捅了个对穿。 紫皇跟夜星痕一得手,丝毫不停,转身支援张玄度跟大黑,到此为止,战场上胜利的天平才开始往己方倾斜。 张玄度见这两个杀过来,心头顿时一定,大喝一声道:“大黑,那边。” 大黑也是精乖,一听就明白过来,身子一转,往跟玉娘对攻的黑衣人扑了过去。 这黑衣人本就落在下风,现在大黑一加入,立即让他更是手忙脚乱,不过三招后,被大黑在后偷袭得手,一爪子将其半边脑袋拉穿,鲜血如喷泉般喷得老高。 解决完这个,玉娘看都没看,跟着转身,往张玄度三人对攻的黑衣人杀过去。 那黑衣人一见,知道大势已去,在玉娘还没有赶到之前,左手入怀,迅速掏出一物,往地上狠狠一砸,跟着一股浓烟冒气,再看时,场上已经是人影全无。 正在张玄度三人看了一阵懵的时候,跟在玉娘身后的大黑,却是突然往一旁的大树一爪子挥过去,树干上顿时被拉出五条深深的爪印,这一爪虽然没有击中,但同时却也将那形同隐形的黑衣人给逼了出来。 那黑衣人此时不由心头大恨,若不是这黑狗,自己又怎么会落入如此险境,右手一挥,全力往大黑一掌拍去,誓要将这黑狗干掉,但玉娘又如何能让他得手,手中长剑后发先至,直点其腕脉。 这下要是被点中,手腕就是直接报废,那黑衣人见了,没有办法,只好抽掌侧身避开。 玉娘一接手,那黑衣人就再也没有借物隐形的机会,加上他手中只有一把断刃,同时还身受内伤,辗转不灵,没有几招就被玉娘一剑划破喉管,一命呜呼了。 至此场上还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在众人围攻下,坚持不了几招,也跟着赴了后尘。 这四个黑衣人一死,张玄度跟紫皇立即对其搜身,只是这四个身上太过干净,除了一些零碎,其他一无所有。 玉娘见了,来不及细说,直接道:“走。” 一众人迅速离开后,在树林暗处又走出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看了看场上四具死尸,跟着小声道:“二师姐,刚才出手相助的那人会是谁?” 二师姐闻言,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黑漆漆的树林,好半响后才道:“应该不是敌人。” 先前那黑衣人听了,不由一撇嘴,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张玄度一众人奔出树林,先前的篝火即将燃尽,马车还在,但刚才卧地酣睡的老叫花子却不见影踪。 幸好这老家伙没有将马车顺走,不然张玄度好不容易积攒的所有身家,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山风渐大,为了防止篝火被山风吹散引起山火,张玄度跟紫皇将篝火拍灭,众人跟着上了马车,大黑在前面探路,粗豪汉子接过马鞭,一声鞭响后,马车跟在后面快速离开。 这一路,一众人都没有说话,刚才的厮杀确实是惊险万分,特别是对张玄度三个来说,这是一场越境挑战,能毫发无损地活着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这次挑战,虽然惊险,但却是极大地提高了三人的战斗经验,也可以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宝贵经验。 马车奔行了大半夜,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微亮,张玄度吩咐大黑找了一处平坦的树林,将马车驶入藏好,所有人走到不远处围坐休息,而大黑则去捕猎。 张玄度忙着去收拾柴火,其实人还好说,吃点肉干垫垫肚子就行,但大黑是顿顿不离肉,而且还必须得是熟肉,若是生肉,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 这家伙可金贵着了,特别是昨晚一战,更体现出其价值,若不是有这大黑狗,后果还真是难以想象。 玉娘平心静气地坐着,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张玄度,眼神中带着欣慰跟满意,同时还有一股浓浓的心疼。 张玄度虽然才刚刚修行,但被玉娘如此凝聚的眼神看着,还是有所反应,转头看了过来,却见玉娘眼帘垂下,一脸平静。 这个眼神张玄度没有看见,但坐在一旁的紫皇跟夜星痕却是看得清楚,不由对望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等张玄度忙活完,将篝火点燃,大黑也反转回来,这一次的品种更多,野鸡,野兔,还有一只野羊,只是野鸡处理起来太过麻烦,也就弃之不用。 那粗豪汉子见了,上前过来帮忙,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一把好手,有这样的好帮手,倒是快了不少。 等到全部野味上架,也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远处的天边泛起一丝鱼白,山林里开始传来各种鸟叫声,间或还能听到隐隐传来野兽的咆哮声,沉寂一晚的山林又活了过来。 一众人聚在了一起,玉娘咳嗽一声,指了指身旁的粗豪汉子道:“这是我兄弟,岳凌空。” 说完又将张玄度三人介绍了一遍,不过这其中都只是提到名字,没有提出身门派。 玉娘介绍完,紫皇哈哈一笑,对岳凌空一抱拳道:“岳兄,我们可是早就见过了。” 岳凌空听了不由一愣,愕然道:“我们啥时候会过面?” 紫皇闻言,遂将宝泰赌坊赌钱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那时候紫皇跟张玄度是带了面具,所以他们两个认识岳凌空,但岳凌空却不认识他们。 岳凌空听完,脸上一脸的诧异,跟着也是哈哈一笑,对张玄度道:“玄兄弟,你赌钱的手艺,我老岳是真心佩服,兄弟还感谢你们送我那两万两银子,正想着以后要到哪里去找你们,没想到老天爷却安排我们如此相会。” 玉娘跟夜星痕在旁听了,也是不由一阵感叹,人生缘分就是如此,苦苦追寻而不得,下一刻却又在一个不知道的角落里相遇。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人寒暄完毕,张玄度三人却是同时拿眼看向玉娘,玉娘见了,知道这几个的意思,叹了口气道:“十多年前,朝廷发生一大案,并公告天下,其意是当年宁郡王通敌叛国,宁郡王是当今陛下三哥,当年此案爆发的时候,当今陛下刚刚登基一年,案件很快就被做实,宁郡王一家全部被判入狱,仅仅不到三个月,其一家就被问斩,宁郡王跟夫人,在狱中饮毒酒自尽。” 旁边岳凌空听完,恨声道:“郡王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这些都是那些王八蛋的诬陷,若是郡王想做这事,早在手握兵权的时候就做了,还会等到手无寸权的时候去做?那皇帝就是怕……。” 说到这里,玉娘却是一把打断道:“够了。” 岳凌空虽然长相粗豪,但对玉娘却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即收住了嘴,但脸上依旧是愤愤不平。 张玄度三人本意是想问玉娘到底是谁,却没想牵扯出这一段往事,夜星痕听完,看了看玉娘道:“我听师尊说过,宁郡王一生戎马,领兵十五年,身经大小战役八十二起,未尝一败,被益为大明战神。 郡王座下,有八大战将,也是各领风骚,当年在军中盛行这八个人的名字,被凝为八个字,就是“秦花飞落,剑影留长”。 这八人当中,有一位女将军,据传是开朝南宫娘娘花倩笑花将军的后人,名叫花怜惜,此人虽是女儿身,但能征善战,当年曾提八千军马,就能生抗敌寇三万精兵,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只是这八人在宁郡王被害后,全部退出军营,自此散落江湖,影踪全无。” 第四十四章:秘闻 玉娘听完,却是一声不吭,抬眼望天,在这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那战火硝烟的战场,那白盔白甲,手提长枪,饮马大江的男子,正转头望着自己微笑。 夜星痕说的这些,再加上此时玉娘的表情,张玄度三个就算再傻,也猜到眼前的玉娘,就是夜星痕口中的那位巾帼英雄花怜惜。 场上一时不由安静下来,只有油脂滴落在篝火上发出的“嗤嗤”声响。 好一会后,玉娘却是转移话题开口道:“在本朝建立前,倭人,那时候又叫死域人,悍然入-侵我中原,后被帝君提兵杀入其老巢,大肆杀戮,使其人口十去其九,死域人被逼臣服,那一场持续多年的战争,在我们看来是报仇雪恨,但在倭人心中,却是最大的耻辱。 经过近三百多年的修身养息,倭人再次强大起来,特别是其海战船,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俨然成为海上霸主,对我沿海边疆年年侵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玉娘说到这里,旁边的岳凌空接口道:“我们这次本来是押送一批重要物件到浙宁沿海一带,不知道是怎么消息泄露,被这些倭人盯上,被一路追杀,昨晚的那四个黑衣人,已经是第四批了。” 紫皇听完,“呃”了一声道:“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玉娘打断道:“不行,人多反而目标更大,他们这次失败,后面估计会派高手过来,而我们的人又被冲散,短时间无法接应,危险实在太大。” 紫皇听了,想了想,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盒道:“我这里有六张面具,在宝泰赌坊已经用了两张,还剩下四张可以送给你们,有了这面具,那完全可以做到当面隐形,但是必须要改变以往的坐立行走姿势,还有说话的音调。” 岳凌空闻言不由大喜,转眼看了玉娘一眼,显然是在征求其意见。 玉娘见了,却是皱眉沉吟好久,半响后才道:“你们几个也是见不得光的人,特别是张玄度,更是銮卫司一心想要抓捕的对象,若是……。” 紫皇听了,一摆手道:“我这还有两张面具,我们两个也只是在刑霞关赌了钱,虽然也惹了点祸,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打了一架,就搞得天下皆知,还没有那么夸张。” 玉娘听完,抿嘴一笑道:“打了一架?你们还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吧。” 说完将马胖子的死及牵扯出来的关系说了一遍,张玄度跟紫皇听完,不由面面相觑,虽然那会知道出了命案,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马胖子,更没想到里面关系还这么错综复杂。 那死胖子也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他老爹居然有这么大来头? 夜星痕在旁见了,不由一个白眼数落道:“看你们两个以后还敢不敢出去惹事,以后本姑娘可要好好看着你们两个,不然你们还真敢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张玄度跟紫皇两个听了,不由脸色一苦,同时对望一眼,跟着低头不语。 玉娘见了,心头不由一乐,却是转移话题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 紫皇闻言,一抬头道:“目的地是帝都,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安元,到了安元离我家就很近了,倒时候我回去再补几张面具,有男有女的,准备充足一些。” 张玄度听完,跟着道:“我们三个都商量好了,在接近安元的雁鸣山就卖掉马车,然后徒步穿过大山,这也没什么,来的时候我跟星痕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玉娘听这两个的说辞,其用意还是想送出那四张面具,心里即感动又为难,但一想到自己手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又摇摆不定,左右权衡了好久才点了点道:“也罢。” 紫皇见她点头,遂将玉盒打开,捡出用过的两张面具,剩下的连玉盒一起递给岳凌空,并把面具的用法及保养的方式一一详细地说了一遍,跟着又让玉娘试验了一下,在试验的过程中,又将细节补充了一番。 一旁的岳凌空见玉娘带上面具,立即变成另外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模样,心头又是大喜,抬手一摸脸上的胡须,哈哈一笑道:“可惜我老岳精心修剪的胡子。” 众人见了,跟着也是轰然一笑。 等众人笑完,玉娘小心取下面具,想了想又交代道:“帝都是权力的核心,同时又是最大的漩涡,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最好现在不要去帝都。” 本来她是想把当今局势跟这几个好好说说,但转念一想,这三个还小,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知道太多,说不定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特别是张玄度,若是从中反推出自己身份,那就是直接将他推入火坑。 所以这话只说一半,即有警告,也有劝阻。 张玄度听了,摇了摇头道:“我到帝都是要去找我师父,他临走前跟我说过,要去办一件大事,但这事又凶险万分,不能将我带在身边,我现在身上隐疾已解,找到他也是要告诉他,不用再去苦苦寻找药草,同时也看能不能帮他什么。” 玉娘听完,豁然起身,脸上露出焦急,同时又带着欣喜的复杂神色道:“什么?!” 张玄度被玉娘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玉娘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竟然转身前后左右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好半响后才停下来,跟着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张玄度道:“你身上的寒毒真的解了?” 张玄度刚才说的是“隐疾”,并没有说寒毒,现在玉娘如此直接问出,显然她对自己的一切非常清楚。 这话立即让张玄度脑海里生出一连串的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玉娘一见,不由双手合什,眼眶里竟然泛起微红道:“老天有眼,谢天谢地。” 跟着脸色一凝,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坐下身来,看着张玄度三个道:“你们要到帝都也可以,但是要千万小心,我会立即安排人手前往帝都接应,记住,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先一步是想着逃走,千万不要死拼,你们要知道,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说完又是自言自语小声道:“那件事还没到时候,你怎么如此心急了?” 后面这句话声音虽小,但张玄度三人还是听得清楚,见玉娘如此反常,不由同时望向旁边的岳凌空,不过看这家伙同样是一脸懵,显然这其中更深层的东西,他也不知道。 又一会后,野味烤好了,一众人简单吃完,玉娘跟岳凌空就告辞离开,临走前玉娘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同时将自己这边联络暗记跟暗语细细说了一遍。 等玉娘两人离开,紫皇看了看夜星痕道:“你刚才说宁郡王座下有八大战将,前面四个是‘秦花飞落’,这个‘花’应该是玉娘无疑,那么这个‘秦’,会不会是秦师叔了?” 这话一出,张玄度顿时脑袋“嗡”得一炸,自己自小被追杀,师父舍命相互的种种场景,立即如电火花般在脑海飞过,若这个“秦”真的是师父,那自己岂不是宁郡王极为亲近之人? 怪不得銮卫司的人紧追着自己不放,原来如此。 刚想到这里,却听旁边的夜星痕道:“不对,秦师叔一生都是在江湖闯荡,当年一把影沉剑,可是闯下了偌大的名头,重来没听说他在军营呆过,这个‘秦’应该是另有其人。” 张玄度听了,没来由得暗中松了口气,自古最难帝王家,宁郡王是当今陛下三哥,却被诬陷下狱,满门不留,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跟这拉上边。 紫皇闻言,却是一摇头道:“你先前提到巾帼英雄花怜惜,玉娘虽然没有承认就是她,但从玉娘的表情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而且刚才玉娘的失态你也看到了,若是这个‘秦’不是秦师叔,那她为什么会对玄哥如此在意了?” 夜星痕听了反驳道:“在四方客栈的时候,玉娘就提起过秦师叔,既然这两个有旧,那知道阿玄的一些事情也很正常,既然是故人的弟子,当然也会在意一些,就像我师尊,时不时都会提起秦师叔跟阿玄,玉娘刚才的失态,也许只是因为阿玄刚才说的这个消息,在她心中太过震惊了,跟她是不是花怜惜,没有任何关系。” 这两个自顾自地各说各的,却没看到旁边这个正主,一会脸白,一会脸青的。 夜星痕说完,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见他脸色失常,立即醒悟过来,歉意地笑了笑道:“我跟紫皇也就是瞎猜,你听过就算,至于真像到底是怎样的,我们都不是参与者,想得再多也是似是而非,还不如不想,你师父现在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苦衷,等时机到了,也就自然清楚了。” 紫皇听完,立即明白夜星痕的意思,上前一把搂住张玄度肩膀道:“我老爹跟我说过,修行要的是心平气和,最忌胡思乱想,若是在一件事情上钻了牛角尖,影响心境,那就有可能导致后面修为再难有寸进,所以他老人家一直的名言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做就完了。” 第四十五章:上古神兽 紫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道:“就算我是皇帝的儿子,若总是被别人碾着屁股追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忘记这个身份,自己去创造自己的天下,皇帝做不成,但总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张玄度自小就在生死里打滚,以前总是想着,也许下一刻说不定就会一命呜呼了,这些事经历的多了,也早就看淡了。 既然生死都看淡了,又何尝是这些,只不过是刚才的所说的太过震撼,现在谈过了,也就了无牵挂了。 紫皇跟夜星痕说的这些,是在委婉安慰张玄度,以他的聪明,自然听得出来,不由一摆手笑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不过是各安天命,你们放心,这点心境我还是有的。” 说完一顿,嘴角翘起,“嘿”了一声道:“不过在这之前,却是要尽快变强,不然总是被别人碾在屁股后面追杀,却没有力量反抗,那也过的太憋屈了。” 紫皇听完,很是赞同地一点头道:“玄哥说的在理,特别是提到的‘力量’这两个字,本公子认为,这力量不仅是我们个人的修为,同时还有身边的帮手。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老岳虽然是玉娘的兄弟,但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从这点上来看,老岳应该还不是这里面的核心人物,昨晚老岳跟那黑衣人单打独斗可是没落下风的,这样修为的人都不是核心人物,再反过来推,那玉娘手中所掌握的力量,那就不可小觑了。” 张玄度跟夜星痕听完,不由同时陷入沉思,紫皇所说的这个力量,可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而不是依靠别人,要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断。 半响后,张玄度抬起头断然道:“以我们目前的情况,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不过紫皇所说的,却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 夜星痕听了,微一点头,不过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道,眼前这两个,好像已不再是年少的少年,而是隐隐透出虎吞天下的气势。 昨晚生死一战,这三个也是获益良多,特别是紫皇,完全是游走在生死线上,这对他的身法以及身法跟真气的配合,是极大的考验,也是收获最大。 修行靠勤,但更重要的是靠悟,而要想有所悟,则必须要经历红尘历练,而红尘历练最凶险的当然莫过于生死。 所以有很多高手,在自己修行遇到瓶颈再难寸进的时候,往往故意将自己逼入生死一线,以望在那一刹那能有所悟。 若是失手了,则身死道消,一了百了,若是有幸活着走出来,那就离印证大道更进一步。 这三个现在就是有幸成为后者,知道这经验宝贵,也是急于想将其消化,所以后面一段路程,更是走走停停,停下来的时候,三人有时候是各自打坐冥想,彼此几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时候又互相交流,甚至争得脸红脖子粗,有时候又相互出手印证,总之走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有走到上百里路程。 只是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却是他们修行历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将他们无论是气质还是修为,都极大的沉淀下来,为以后的飞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何况还是被益为天才的三个。 走的这一个月,三人基本上达到了物我他忘,甚至连吃饭都顾不上,更不谈注意形象,就连夜星痕都一样是灰头土脸的。 这其中最可怜的就是大黑了,这算是真正吃一顿管三天,饿得牙嗖嗖的,也没人理会,是真的饿脱了形,腹部那块,连肋骨都饿出来了,走路都是有气无力,哪还有月前的威武雄姿? 此时已是夏末,天气也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到了夜晚,甚至开始感到寒气逼人,而此时离安元也就剩下一半的路程了。 三人当了将近一月的野人,均感到已到了极限,也就同时放下修行,又开始说说笑笑,一路欢歌地认真赶路。 如此赶了半天路程,终于在黄昏的时候进入一个小镇,镇子名为羊弯,说是小镇,但比起安元还是要大多了。 三人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第一时间要了十斤熟肉犒劳大黑,同时点了饭菜,然后要了二楼三间上房,吩咐小二一会将饭菜送到客房。 大黑是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地将十斤熟肉干完,舌头一卷,抬头看了看张玄度,显得意犹未尽,还没吃饱。 正好此时小二送饭食上来,张玄度又要了十斤熟肉给大黑,三人吃了一会,紫皇想起上次遇见的那个老叫花子,手里拿的那个酒葫芦,不由看了看了张玄度,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也搞点酒?” 张玄度听了一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就搞点吧。” 酒水很快上上来,紫皇倒了一碗,尝了一口,只觉满嘴的辛辣,一股酒味直冲鼻孔,一时没反应过来,嘴里的酒直接呛入气管,立即引起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夜星痕在旁看了,一脸的幸灾乐祸,笑着道:“不会喝酒还要装,哈。” 张玄度见了,小心抿了一口,这口酒倒是顺利下肚,但却是直撇嘴道:“这什么味,这么难喝?” 夜星痕见了,一摆手道:“算了,你们两个不会喝就别喝,一会喝醉了耍酒疯,可没人管你们。” 紫皇这会总算是缓过气来,哈哈一笑道:“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的,以后江湖闯荡,不会喝酒那怎么行?就像那晚遇见的老叫花子,若是我们会喝酒,那晚跟他喝个痛快,说不定还能套点东西回来了。” 说完吃了口菜顺了顺,跟着一端酒碗对张玄度道:“来,咱们兄弟今晚就来这第一次,以后的酒场双龙就从现在开始。” 张玄度听了不由一笑,紫皇刚才的话说的也有点道理,此时见他热闹,也就跟着端起酒碗碰了一下,各自又小小地饮了一口。 这两个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克制住了,一坛酒一人喝了一碗也就打住了,不过却是一个个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似的。 三人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只是大黑在山林里滚了将近一个月,身上皮毛都打卷了,于是夜星痕下楼要了皂角兑水,将其全身上下细细洗刷了一遍,搞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条黑狗被洗刷的毛光水滑,看起来顺眼多了。 等大黑跟在夜星痕后面屁颠屁颠地上了二楼,张玄度跟紫皇两人双手抱胸,均带着一副调侃的笑意看着大黑,等夜星痕先一步进了房间,紫皇一撇嘴小声道:“小色胚。” 张玄度听了,“嗯”了一声,一连点头。 这黑狗听了,顿时往地上一趴,嘴里一连的哼唧不停。 夜星痕在房内听了,几步出门,杏眼一瞪,对张玄度跟紫皇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欺负大黑了?” 紫皇一听,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问大黑等下宵夜是不是要跟它带十斤熟肉。” 大黑闻言,一条狗爪微微抬起,两根爪齿弹出,对着紫皇摆了摆,紫皇一见连忙又道:“刚才说错了,是带二十斤。” 夜星痕站在大黑身后,大黑这动作没有看见,刚要说话,这黑狗是微一点头,嘴角裂开,狗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舌头卷了两下,跟着又哼唧两声,这才磨磨蹭蹭地爬起身来,往夜星痕房间缓步踱去。 大黑一起身,夜星痕对两人一个白眼道:“以后要是再敢欺负大黑,有你们好果子吃,哼。” 说完转身进屋,等这两个都进去好一会,紫皇才转头小声对张玄度道:“玄哥,你看见没,这家伙也太灵性了,简直跟人一样,你说会不会是狗身子里面住着一个人的灵魂?” 张玄度一听这话,不由浑身打了个激灵道:“没这么邪乎吧?” 紫皇听了,却是摇了摇头,一脸慎重道:“我觉得很有可能,你看啊,就算再怎么训练有素的,比如马、犬还有老鹰什么的,最多也就是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你看这家伙,不仅能完全听懂人话,还能耍心眼,懂得算计,一般的人真还不见得能玩得过它。” 张玄度听完,以前跟大黑接触的种种,以及它那变态的武力值,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半响后才道:“你家不是对江湖大事及一些奇珍异宝这些都有记录吗?等你回去后,按照大黑的样子,特别是头生肉角,尾巴细长这个特征,好好查查,我觉得这家伙应该……,呃,应该就是上古神兽那种,或者有它们的血脉之类的。” 紫皇闻言,不由一愣,愕然道:“上古神兽?!开玩笑吧?你这说的比我说的还邪乎,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的?”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笑道:“我小的时候,因为总是被追杀,那时候不懂事,就感到害怕,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不敢睡觉,师父那会就给我讲一些神仙故事哄我,里面就曾提起过一些上古神兽。” 第四十六章:单身逃亡 紫皇听完,眼中不由露出思索的神色,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记录回想了一遍,半响后微一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这个可能,当年帝君驯养的两条玄鳞烛日蟒,据说就是拥有上古邪龙烛九阴的血脉,生性冷傲,奇毒无比,既然有这个先例,那大黑也不是不可能。” 帝君驯养的那两条玄鳞烛日蟒,可以说是天下皆知,甚至还被编成说书的故事,代代流传,传的是神乎其神,不过据说后来帝君在破碎虚空前,为了避免它们被有心人算计,又将其双双送回了黑月林。 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只是这个说法就没人知道是真是假,黑月林实在太过邪乎,没事谁也不想往那里面钻。 张玄度听紫皇这么一说,倒真来了兴趣,刚才他也就是这么一瞎琢磨,没想到还真有先例,玄鳞烛日蟒的故事虽然传的天下皆知,但他自小在山林逃命,哪有机会去听书? 同时秦星寒仿佛是刻意回避,大明皇朝的历史很少说起,更不谈这么详细地去说这些了。 张玄度来了兴趣,紫皇自然是奉陪,不过两人一身脏兮兮的,也就先各自先洗漱去了。 洗完一碰头,这一聊竟然聊到了后半夜,张玄度是大涨见识,显得意犹未尽,正好这会肚子也饿了, 于是叫上夜星痕,三人兴致勃勃地下楼去吃宵夜,又聊了好一会,这才提着给大黑准备的二十斤熟肉满意地打道回府。 这将近一晚的聊天,让张玄度细致了解了大明朝的历史以及现如今的局势,同时更加清楚了无极门,也就是以前的无极刀宗,跟圣教及凌霄门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有这个关系的由来。 秦星寒虽然教他读书认字,但在这方面却是刻意淡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羊弯镇虽然比安元大,但也只能算是一个镇子,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于是三人决定再休息一天,第三日一早启程。 第二天一整天,三人都在各自房间里打坐调息,对真气的运用,张玄度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也跟夜星痕两个学会了如何内视,只是这里面有个问题,那就是他体内筋脉虽然被寒毒早期扩充跟凿穿了不少,但丹田的容量却是上不去。 丹田就像一个盛水的容器,容器越大,里面所盛的水就越多,相当于真气也就越雄厚,制敌的能力也就越大。 只是要扩大丹田容量,却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随着修为的提升,慢慢扩容,不过在张玄度心里,虽然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但总觉得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在下意识中,总是急于想着能立即成为像师父那样的高手。 这种想法,又下意识地影响心境,所以这些天,张玄度总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修炼反而达不到以往的速度。 今晚聊天的内容,让他了解了更多,但同时担忧也更多,于是这种焦躁也更重,竟然有一种坐卧不宁的感觉。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张玄度自然明白,这种焦躁一起,立即引起他的警觉,干脆放弃打坐调息,往床上一倒,闭眼躺在床上先睡他一大觉。 没想到这一觉,居然睡得绵长而又安稳,第二日一早醒来,居然有种通透的感觉,看来物极必反这话,还真没有说错。 此时已经进入了初秋,天气开始转凉,正是所谓秋高气爽,心胸开阔的好时节。 三人吃过早饭,但又百无聊奈,于是张玄度约着紫皇出去走走,没想到紫皇听了,却是伸了个懒腰直摇头,想着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旁边的夜星痕也是不想动,倒是大黑憋不过,吵着要一起。 一人一狗在镇上慢悠悠地逛着,镇子虽不大,但却充满了异域风情,张玄度渐渐逛出了兴致,在各种小摊点驻足挑选一些小饰件,一圈逛下来,也是买了不少。 此时已接近午时,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也就准备反转,只是还没走多远,后面跟着的大黑突然发出示警的低叫声。 大黑示警的声音,张玄度是再熟悉不过,声音短促而尖锐,这声音一起,张玄度心头立即一紧,回头一看,恰好看到远处街角位置,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隐去。 张玄度看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在这个陌生的小镇,能够盯上自己的,唯有銮卫司一种可能。 刚想到这里,突然两个孩童嬉笑打闹着跑了过来,旁边插着殷红的糖葫芦一下将这两个吸引住,两个小家伙看着糖葫芦抹着小嘴,跟着抬头看了看张玄度,怯生生道:“大哥哥,你能帮我们买两串糖葫芦吗?” 此时虽然形势紧急,但张玄度却是一点都不慌,前面多少次生死经历告诉他,越慌越容易出岔子,而且见这两个小家伙生的可爱,于是微一点头,笑了笑,抽下两串糖葫芦,蹲下身子递给他们。 两个小家伙接过糖葫芦,先是脆声说道:“谢谢大哥哥。” 说完跟着一个细小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快走,你被銮卫司的人发现了,你的另两个同伴我们会安排人立即知会他们离开。” 张玄度听了顿时一惊,定睛看去,左边那个说话的孩童正抬眼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那孩童嘴角一翘,露出一丝根本不可能是孩童所有的笑意,跟着一拉旁边的孩童,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远去了。 看着渐渐跑远的孩童,张玄度虽然嘴角带着笑,但心头却是震惊不已,跟着自己身后的,看来不仅有銮卫司,还有另外一帮人,他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更关键的是,他们帮助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张玄度付了钱,带着大黑缓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将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过了一遍,首先是玉娘,她手上虽然有一股势力,但照先前接触来看,她现在自己都是危机重重,不可能还有精力顾及到自己这来。 其次就是在宝泰赌坊的那位前辈姑娘,她虽然没有报明身份,但总总迹象看来,应该是圣教的人,不过圣教自身被朝廷打压的厉害,连圣女行走江湖都是小心翼翼,不可能在大明疆土任何位置都布有大量的人手。 最后一个,则是那晚遇见的神秘老叫花子,这老人家既然那会能够找到他们,那也难保这会就不在身边,现在帮助自己的会不会是他?而他又会是谁了? 这一连串的念头划过,圣教的人暗中保护夜星痕还说的过去,紫皇跟自己一样,都是孤家寡人,排除这一切,最终归结到一点,这些人之所以会出现,估计都是因为自己,那问题又绕回去了,自己到底又是谁? 张玄度正想得头大,突然后面出来一阵粗豪的对骂声,跟着两群人很快就干起架来,这一下就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张玄度见状,哪还不知机,带着大黑快步离开。 小镇没有城墙,哪里都是路,想要摆脱后面的銮卫司,唯一的可能就是深山。 一入深山如入深海。 张玄度不再犹豫,凭借这记忆,迅速转左,往远处深山直插而去。 而这次在羊弯镇銮卫司领队的正是洛雨生,自从上次跟丢了张玄度,一时如大海捞针,毫无头绪,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采用这种广撒网的笨法子。 反正銮卫司人手多,权力大,不用白不用。 他这次到羊弯镇,也是例行公事,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例行公事,居然会在这里再碰到这条大鱼。 但坏又坏在例行公事这件事上,身边所带的人手仅两个青衣小队,跟第一次情况一样,在第一时间接到信息的时候,洛雨生当真是听得一懵,想都没想,立即发出飞鸽传书,下令以羊弯镇为中心,调集乙子营,在方圆百里位置全力布防。 乙子营做为城镇的常规布防,还远在百里外的越杭城,这小小的羊弯镇里,那是想都别想了。 一来一回,加上层层命令跟集结,能不能及时赶到,那就真只有天知道了。 飞鸽放出,洛雨生立即亲自带人前去追捕,同时潜人前去召集羊弯镇所有捕快,必须在一刻钟内集合,尾随洛雨生等人在后面补充。 上两次那小子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逃脱,还搭上了姬野飞这个矮矬子,现在要是再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不要说别人,连洛雨生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哪知刚一出门,就遇到两伙人打群架,扁担锄头齐上阵,把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洛雨生一见,气得肺管子都快炸了,大吼几声让开,但那两伙人打红了眼,不但不让,人群反而往洛雨生这边涌过来。 此时时间耽搁不得,洛雨生见这两群人看到自己身上的官服也不怕,也顾不得纠缠,急忙抽身后退,带着后面的两队青衣,身形一纵,从屋顶上快速离开。 洛雨生虽然抽身快,但也耽搁了将近一刻钟,如此宝贵的时间耽误,让洛雨生不由一边追一边一连串的咒骂。 第四十七章:紫衣 只是这镇子四通八达,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从那个方向逃离,没有办法,洛雨生只好停下身来,耐着性子四周寻找踪迹。 洛雨生到底是吃这碗饭的,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确认了踪迹,这会倒是想起了那个姬野飞的好处,若是有那个矮矬子在,所花的时间就会短很多。 跟着踪迹一路往南,追了将近一刻钟,前面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山林,再往里,就是连绵不绝的英华山。 洛雨生看了,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只要进了大山,就算调遣十倍的乙子营兵力,也是望山兴叹了。 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没有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追了。 一进山林,开始还是树林稀疏,前面踪迹还能勉强辨认,但越往里,山林越密集,光线也就越暗淡,有时候要停下来分辨很久,才能找出确实的踪迹,这样的情形,让洛雨生不由更是叫苦不迭。 很快半响的时间过去,太阳渐渐西沉,林间更是暗淡无光,而踪迹到一处不高的悬崖边,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的张玄度,正跨坐在大黑背上,以前只是知道大黑速度快,这会是真体会到了啥叫风驰电逝了,而且在林间如此暗淡无光的光线里,对大黑来说,就如同白昼,没有丝毫停顿跟犹豫。 这每天三四十斤的熟肉,当真是没有白喂啊。 以这样的速度,估计赶到安元也就两天的时间,不过张玄度还是不放心,指挥大黑在林子里左右乱转,有时候甚至故意弄出一些痕迹,让大黑兜上一个大圈子,再回到起点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如此奔行了大半夜,就算强如大黑,也感到吃不消,于是一人一狗找了个隐蔽而又避风的山角,张玄度燃起篝火,大黑则去捕猎。 深山野林里,别的不多,野味到处都是,很快大黑捕猎回来,张玄度此时也顾不得讲究,简单收拾一下就上了烤架。 只是先前逃命太过匆忙,身边啥东西都没有,但此时这一人一狗都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那多,呼啦啦风卷残云地干完。 吃完烤肉,张玄度知道大黑辛苦,伸手拍了拍其后背道:“你先睡。” 大黑闻言也不客气,往后靠了靠,直接闭眼酣睡,张玄度见状,将篝火弄灭,然后往后一靠,开始打坐调息。 山林里的灵气,比起城镇来说,要来得浓郁跟精纯的多,没多久,张玄度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大肆吸收这天地灵气。 灵气一纳入筋脉,真气开始自动运转不停,这样的速度,比其他修行者需要用意念搬运真气要快上不少,日积月累后,就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了。 这也算是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此时的天地,一片静寂空灵,只有一些小虫子的声音,在周边或隐或现,身处其中,让人有一种悠然出尘的感觉,仿佛思绪都能够达到无限的远方。 而在另一边,有点彷徨不知所措的洛雨生,没等多久,远处漆黑的林间如幽灵般突然现出五个黑衣人,分别站在五行之位,淡淡地看着洛雨生一众人。 洛雨生虽然不知道这五人是谁,但借着月光一看其装束,就知道是銮卫司的紫衣,这五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过来,让洛雨生心头暗松口气的同时,也是敬佩不已。 前面两次,一次是被秦星寒一人吊打,另一次被那该死的黑衣人吊打,至今想起来都感到窝囊。 銮卫司紫衣,又分为五阶,不管是穿夜行衣还是官服,在其胸口位置都有相对应的紫金色细纹,一条细纹对应一阶,依次往上。 一阶只是普通紫衣,二阶则可以掌管一个紫衣小队,每队人数不固定,但最多不超过十人,三阶则可以掌管五个紫衣小队,四阶是十个,至于五阶紫衣,那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基本上处于归隐状态,世间很少见到。 而站在五行之位最前方这位,其胸口绣的是两条紫金色细纹,其余的则只有一条。 洛雨生看得清楚,不待对方问起,当即上前几步,抱拳行礼后将事情的来由详细说了一遍。 那五人听完,当先那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 说完右手一挥,另四人立即散开,没多久,一个年老的声音道:“这边。” 当前那人听了,又是轻“嗯”了一声,跟着转头对洛雨生道:“我们会沿路留下暗记,你们在后面看清楚了。” 洛雨生闻言,心头顿时一喜,这人这样说,显然是想分些功劳给他,若是能拿住那小子,凭这份功绩,以后在銮卫司还不是平步青云?当即郑重一抱拳,语气恭敬道:“是。” 而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估计是那位大人的打点,洛雨生心知肚明,心中对那位大人的感激之情再重一分。 那人见他明白其中意思,也不多说,转身一个跨越,跟着就消失不见。 洛雨生等这五人离开,立即来到先前那老者站立的位置,四周仔细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半丝端倪。 他妈的,高人就是高人,不得不服。 銮卫司的高手,极少在江湖上招揽,而是从下往上,青衣、灰衣、金衣到紫衣一层层选拔,这种选拔,青衣每年在军中都有一次,这样做,也是要极大的保证这些人的忠诚。 青衣地境,这个层次的人,因为境界相对较低,銮卫司会定期在各大军区筛选,要求不仅修为要达到,同时还要对于其祖宗十八代进行调查,并记录在案,有污点的,特别是有对朝廷有不满或者是其祖上到现在亲属有对朝廷不满的,一律不要。 而灰衣对应的是天境,则是在青衣里进行选拔,这里的选拔是每三年一次,包括了修为、忠诚及办事能力,这三者中有一样不合格,就会被立即刷下来。 每一个加入銮卫司青衣的人,都会有各自单独的卷宗,里面详细记录其人的所有资料,其中就包括每年对其执行的每件任务的结果严格考核及评分。 越往上的金衣跟紫衣,考核也就更加严格,而要达到銮卫司需要合格要求,确实是一层一道关,一关更比一关难,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所以銮卫司也有这个底气去控制江湖各大门派,若这些门派不能联合,但凭其中一个,还真不一定干的过,圣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身为国教都被压得没有脾气。 在江湖上,灵境中期的高手,就有开宗立派的资格,至于开宗立派能开到什么程度,那是另外回事,这些江湖上能当老大的灵境期的高手,对应的也只是銮卫司金衣,所以銮卫司的高手只在军中选拔的原因,也就是要将其固定在一定的框架内,让其不要有其他的心思。 而江湖高手,特别是那些成名的高手,往往都是桀骜不驯,很难服从管教,反而会导致尾大不掉,麻烦不断。 第二天天刚亮,大黑睡醒过来,又是精神抖擞,而张玄度早已将昨日留下的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有了这一半个晚上的休息,张玄度反而静下来,将后面要面对的事情认真想了想,首先目的地是雁鸣山大黑那个老巢,这个地方夜星痕知道,应该会想着到那里等候。 但其中的路程却是各有选择,既然已经被銮卫司盯上了,就算是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后面的尾巴不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尾巴的大小而已。 追踪术,在各大门派都是涉猎,方式各有不同,有的是利用其他灵物,如犬、豹、鸟,甚至还有虫子之类,于是就有了驯兽一门。 而另外一门,则是人自身训练,如听风辩位、气息味道等,野外作战实用性非常强,根据地形、位置、视野、方向、脚型,人的身高,男女老幼,形体重轻,可以准确地追踪到,方圆十里以内的目标,不用担心目标被逃走。 另外还有一种,被称为“幻术”,这种追踪术,源于道家的遁术,流传到倭人手里被发扬光大,做为倭人忍者必须修炼的一种术数,不仅能逃命,也能追踪,相传运用这种术法,被追踪者在百里之内无所遁形,只是修炼这种术法的门派极少,很少在江湖上出现。 这些东西,自张玄度懂事起,就被秦星寒严格训练,因为只有知其理,才知道如何去运用,或者是防备,也就是反追踪,对于时时处于逃命状态的人来说,也是必备的技能。 现在对张玄度来说,唯一的优势就是大黑的速度跟野兽的本能,这些若只是摆脱一般的追踪者,那是绰绰有余,但对于那些此中高手来说,还远远不够。 剩下的就只能靠智取了。 想要完全泯灭踪迹,一个是看环境,比如沙漠,狂风跟流沙自然将痕迹跟气味清除的一干二净,就像千岳,即便是带着两队紫衣,现在依旧还在沙漠里漫无目的地瞎逛游。 第四十八章:水路逃生 而另外一个就是混入有大量流动的牲畜或是人群中,借其他的气味跟踪迹来掩盖自己的痕迹,但这个法子在现在肯定行不通,一来大黑形态奇特,只要经过,一般人都会看上两眼,后面跟着的只要问一下就跑不了,同时这样大量人群聚集的位置,只能是大的城镇,以现在的局势,一旦进入,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张玄度一时不由陷入两难,若是按现在的路程直接赶到安元,那不仅自己摆脱不了危险,反而会将夜星痕跟紫皇两个牵连进来,但若是返身回沙漠,在没有清水跟食物的情况下,自己都会把自己困死。 不过前面怎么走,还可以再想,但此处肯定是不能久留。 张玄度为了给大黑节省体力,也就没有再骑行,一人一狗往东南方向穿插,跑了将近五十里,然后折返,往刑霞关方向赶去。 这个选择,完全是张玄度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至于后面会怎样,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这种极速逃命奔行,最是无聊,而且极度消耗体力跟真气,半天过后,正在张玄度想着要休息的时候,前面的大黑突然叫了两声,跟着转左在前面带路。 张玄度一见,就知道大黑是有什么发现,立即紧跟其后,果然走了将近五里路程,前面隐约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这个声音,让张玄度听了不由精神一振,几个腾跃后,一条宽约三丈的河流出现在一人一狗的面前。 这条河流虽然不宽,但流水却是湍急,不过河水不深,有很多地方还能看到水下的石头。 张玄度顺着河流方向,上下看了看,往下是一眼看不到尽头,往上看河道却是转了个弯过来,咋一看,就像河水直接从山体内流出一般。 水遁虽然可以隐藏足迹,但在这不深的水里行走,比起在陆地上,速度就要慢上许多,而且更费体力。 张玄度思索片刻,决定先到上游去看看,只是转过那个山弯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尽头,河水从山体的一道巨大缝隙汹涌流出,显然在这山体内部,有着一条地底暗河。 这条缝隙足有三人多高,汹涌的河水,也不过只淹没了其三成,从外面往里望过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就像一个巨兽张开的嘴巴,有种能吞噬一切的感觉。 张玄度让大黑在外面警戒,自己试探着往里摸去,走了还不到十丈距离,洞内已经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陌生的洞穴,里面隐藏的危险,丝毫不亚于后面追杀的銮卫司,而且空间狭小,遇袭连个闪躲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情景,让张玄度看了不由暗自一叹,别无他法,只好原路返回,现在看来,唯有往下而去。 只是在临走前,张玄度制造了大量的痕迹,伪装成遇袭身亡的场景,至于有没有用,那就看天意了。 顺着河流走了约三里路,这里的河道开始变宽,同时水流变得平缓了很多,而且河水深度也开始变深,张玄度看了不由欢呼一声,跟着一个念头冒出,遂带着大黑又往上游浅水区赶去。 张玄度骑着大黑过了河,一路不停往前面山林极速奔行,走了约十里路程的样子,又让大黑斜线折转,顺着河流的方向继续往前。 一顿饭功夫后,一人一狗停了下来,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解决肚子问题,饱餐一顿后,又往河流方向赶去。 走了将近一半路程的时候,张玄度停了下来,让大黑在远处警戒,而他自己则开始开始砍伐比胳膊稍粗的树干,将树皮剥下,又将这些砍好的树干牢牢捆扎在一起,一直干到晚上,一个木筏才做好。 此时大黑顺道捕猎回来,这次捕的是一头大野猪,张玄度见了,二话不说,上手就开始收拾。 收拾完,又清出一大片空地,点燃篝火,将肉放上烤架,一边烤一边对大黑道:“顺风跑十里,看能不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大黑听了一点头,转身而去,肉烤到一半的时候,大黑返身回来,看着张玄度低叫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张玄度一见,顿时放下心来,十里是他最大的预警范围,就算被追上,也还有时间逃逸。 又两个时辰后,野猪肉烤好,一人一狗中午就没吃,现在确实饿得狠了,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这野猪够大,以这两个的食量,也只是吃了一半,另外一半张玄度脱下外衣,将其包好,然后将篝火弄灭,四周立即陷入黑暗之中。 第二日一早,两个简单吃过昨晚剩下的烤肉,还剩下一大半张玄度将其绑扎在大黑后背上,自己则扛起木筏往河流方向走去。 木筏虽然沉重,但以张玄度的力气,这点重量倒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东西太大,难免会碰断周边的树枝,留下大量的痕迹,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 好不容易赶到河边,张玄度将木筏小心放入水中,木筏吃水,往下一沉,跟着很快浮了上来。 张玄度看了看木筏吃水线,还只是到其一小半,当即心中有底,招呼大黑一声,一人一狗同时上了木筏,顺着河流欢快前行。 而在张玄度先前绕圈子的位置,五个黑衣人并肩站立,看着眼前的痕迹,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其中一个见了不由嘿笑一声道:“这小子还有点心机。” 领头的黑衣闻言,却是沉默不语,半响后才道:“这小子的速度,怎么可能比我们还快?” 这话一出,旁边四人听了顿时心头一懔,先前只想着追踪,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以他们的修为,全速追赶,即便是放对方多跑一天,也能轻松追上,除非对方的修为跟自己几个差不多。 而根据资料显示,对方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还身中幽冥寒毒,不能修行,以一个常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同时还能这般持久? 这五人正沉吟着,天边一只鸽子飞过来,为首那黑衣人右手一招,飞鸽落在他伸出的指头上,咕咕叫了几声。 那黑衣人见了,左手取下飞鸽腿上细小竹筒里的纸条,跟着右手一抖,飞鸽在空中又是咕咕叫了几声,扑腾着翅膀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黑衣人展开纸条,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其交给旁边那位老者。 这老者名叫祝望,玄境初期修为,这样的修为,在銮卫司算不得出类拔萃,但此人一身追踪术,却是独步天下,跟那已经嗝屁的姬野飞相比,算是各有千秋。 祝望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有黑狗相伴,体格雄壮,尾巴细长少-毛”这三行字。 这个消息,在以前的资料上并没有显示,显然是那小子后来驯养的,祝望将纸条转手递给旁边的黑衣人,跟着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黑狗?” 为首那黑衣人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尾巴细长少-毛的黑狗你见过吗?” 祝望闻言,眼中顿时精芒一闪道:“异种?” 为首那黑衣人闻言,轻笑一声道:“怪不得速度能有这么快,而且还能坚持这么久,还真是好得很,嘿,这人我要,黑狗我也要。” 说完跟着道:“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前去追查,一个时辰后在此汇合。” 剩下的四个黑衣人听了,同时低声应了一声,跟着一个闪身,再看时,现场也剩下那为首的那黑衣人一人。 河道里的水,面上看似平稳,但真到了水中,才发现河底暗流并不慢,跟大黑那是不能比了,但比起普通人奔跑的速度,却是要快多了。 张玄度站在木筏中间,手握着一根比拳头稍细的木棍,时不时轻点水面,保持木筏前进的方向,大黑则趴在木筏后面闭眼假寐。 这样即省脚力,又能不留下痕迹,确实是不要太好。 赶了大半天的水路,一人一狗就着先前剩下的野猪肉分着吃了,大黑知道后面可能很少再有吃食,这会也不嫌弃,连肉带骨头全部吞下肚。 张玄度见了,不由暗自好笑,遂将自己吃剩下的骨头一股脑丢给大黑,这黑狗是来者不拒,一顿咔咔,一点不剩,这样倒好,一点痕迹不留。 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张玄度选了一处没有泥土的岸边将木筏停好,跟着骑着大黑,往丛林深处而去,一连跑了三十多里路程,才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大黑自去捕猎,张玄度则负责生火。 这次大黑也精乖了,一连捕了三头大野猪,张玄度花了两个时辰才收拾完,又花了大半个晚上才烤好,一人一狗一边烤肉一边吃,剩下的则全部包好带走,省着点吃,基本上可以三天可以不上岸了。 只是这样寡淡无味的烤肉,实在是难以进口,若不是逃命途中,张玄度恨不得将其全部扔了。 回程的路,则是绕了个大圈圈,上了木筏,一刻不停,迅速离开。 一连走了两天的水路,昼夜不休,到第三日一早,此时的河道开始慢慢变得宽阔,水流也开始变得急促。 第四十九章:暗河 开始张玄度还没放在心上,只道是地势往下所导致,但又走了两个时辰后,水流越来越急,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再也无法控制木筏靠岸了。 仅仅只一顿饭功夫,木筏速度就已经快如奔马,在其前方,远远地看到水天一线,张玄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妈的,遇见瀑布了。 此时再做其他,已经没有意义了,张玄度立即伏低身子,将大黑召了过来,紧紧搂住它脖子,片刻后,木筏一个前冲,一人一狗均是大叫一声,身子被腾空抛开。 张玄度在被抛开的那一瞬间,脚尖一点木筏,空中一个筋斗,调整身子,使得头上脚下,而空中的大黑却是四肢张开,平平落下,如此姿势落下,即便是落入水中,也跟直接摔落在实地上没有半分区别。 情急之中,张玄度右手一抖,手中木棍在大黑后腿上一挑,使其脑袋朝下,屁股朝上,跟着噗通一声,一人一狗直接插入水中。 还好木筏冲击速度快,使得这两个避开了瀑布下方的山岩,不然以这样的速度冲下来,要是撞上了,不死也是重伤。 这两个一落入水中,立即往上浮起,刚喘了两口气,跟着感觉身子又是一空,前面居然还有一道瀑布。 此时两个被冲的晕头转向,再也控制不了入水的姿势,好在这条瀑布落差不大,落入水中,虽然被摔得狠,但也无大碍。 张玄度自小被秦星寒训练凫水,有点浪里白条的本事,在水里最长憋气时间,能达到一个半时辰,但即便是这样,也是被呛了好几口水。 而大黑反而屁事没有,四肢划水,细长的尾巴在后有力地摆动,又快又稳,张玄度在水里见了,也是暗自佩服,上前一把抓住大黑后颈,双脚快速踩水,借力同时浮出水面,吐出一口水,长长吸了口气。 这倒不是他水性不好,主要是那一身玄铁装备,就像个秤砣,拉着他往下坠,以前是救命的宝贝,现在却是要命的东西,好在现在有大黑借力,就要轻松多了。 正当他心里一万个感叹大黑的好,一转头,却看见前面水面又是一个落空,靠了,居然是个三叠瀑。 这样的三叠瀑,若是在岸上观赏,确实是难得的美景奇观,但此时对这两个来说,却变成要命的催命符。 还好这第二道河道够长,让这两个有时间调整,跟着又是听天由命地降落,在空中,张玄度居高临下看了一眼,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潭水面,而这个水面外,再无其他河道。 如此巨量的河水灌入,全部被这深潭接纳,用指头也能想到,下面一定有暗河连接,而且巨量的河水能被同时消耗掉,可见潭水下的暗流有多凶猛。 张玄度看了,当真是亡魂大冒,大喊一声:“大黑,吸气。” 跟着噗通两声落入水中,果不其然,下方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这两个还来不及反应,就身不由己地被吸了过去。 上次在沙漠里差点渴死,这会又要被淹死,两个极端,看来老天爷倒是真照顾自己,翻着花样的玩。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挣扎也没球用,张玄度干脆将自己完全放松,不做任何动作,憋着一口气,任由汹涌的暗流带着自己往前。 而后面的大黑则不同,细长的尾巴有力的摆动,调整前进的方向,始终跟在张玄度身后。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张玄度一口气快要憋不住的时候,水流终于开始变的舒缓,张玄度跟大黑急不可耐地浮出水面,长吸一口气,同时心头暗自庆幸,总算是暂时把命保住了。 张玄度探出水面,左右迅速看了看,却见在暗河的右方,有一处明晃晃的光亮,借着光亮,可以很清楚得看到,那里是一个砂岩的实地。 在这样的地底暗河,居然还有这样的空间,让久在水里泡着的张玄度心头顿时一喜,欢呼一声,当即招呼大黑一声,往那光亮处游去。 还真是老天爷眷顾,冒出水面的时间刚刚好,不然一时错过,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被活活淹死。 爬上岸,张玄度往地上一趟,舒服的哼了一声,顺着亮光往上看去,却见岩层上方贯穿一个长宽各约一条手臂长度的不规则洞口,这个光亮正是阳光穿过洞口照射下来。 只是这个洞口太深,目测估计有十丈左右,而且石洞四壁因常年水气蕴绕,长满了青苔,滑不留手。 张玄度看了不由苦笑一声,目前也管不了这多,这一番水中挣扎,消耗体力太多,全身困顿乏力,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两眼一闭,进入深处的睡眠之中。 这一觉睡得是酣畅淋漓,再一睁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内只有一丝月亮照下的微光,张玄度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自己身边摆着五尾大鱼。 再一看旁边的大黑,正趴在地上,两眼直溜溜地看着他,张玄度见了,双手一摊道:“没有柴火,可做不成烤鱼。” 大黑听了,低叫了两声,站起身来,伸出爪子把鱼往张玄度推了推,然后又拍了拍自己肚子,点了下头,表示狗爷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张玄度此时也是饥肠辘辘,但看着地上的五尾大鱼却是眉头直皱,犹豫了好半响,还是没干过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生吃就生吃好了,总比饿死的强。 一通收拾后,张玄度试着咬了一小口,本以为生吃会很难吃,没想到入嘴的鱼肉相当嫩滑,细细咀嚼后,居然还带着一丝清甜,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佐料,要是有佐料,倒是一道美味的生鱼片了。 尝到了甜头,张玄度狼吞虎咽地将五条大鱼干完,跟着对大黑一比大拇指,只是转头再一看,这黑狗已经呼呼大睡了。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总得留一个警戒,不然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张玄度见大黑酣睡,也是百无聊奈,遂站前身来,细细查探周围的环境,这砂石滩应该是常年水流冲击,不断水涨水退留下来的,而且这块滩地并不小,在其后方,还有一个黑沉沉的空间,只是现在光线太暗,实在是无法看清楚。 张玄度看了好一会,不敢贸进,想着大黑的眼睛能够暗夜视物,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还是等这黑小子睡醒了再说。 再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石壁就是石壁,张玄度盘坐下来,在自己身上搜了搜,除了脖子上的小刀外,还有挂在腰间的玉弥勒,怀里二十多两碎银,剩下那些在羊弯镇买的物件则是丢得一干二净。 有小刀跟玉弥勒在,张玄度心里踏实了很多,抬头看了看上面歪斜的深洞,心里想着,要是实在没有出路,那就一点一点挖出供脚能借力的小坑,也能爬出去。 这样一想,心里更加安定下来,遂往大黑边靠了靠,盘膝打坐调息起来。 就在大黑酣睡的这会,外面水潭边站着五个黑衣人,看着这幽深的潭水,一个个默不作声。 好半响后,领头的黑衣人开口道:“如何?” 身旁的祝望一听,指了指漂浮在水潭上的几根木杆,摇了摇头道:“踪迹在水路上断绝,这小子做了木筏走的是水路,按现在的样子看,十有八九是被卷进了这水潭。” 说完一顿,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水潭能够吞噬这么大量的水,可见水潭下的暗流有多凶猛,这要是被卷进去,恐怕是神仙都难救了。” 领头的黑衣人听了,双眼不由一眯,转头对旁边另一个黑衣人道:“你立即返回接应洛雨生,让他知会乙子营,找到这水潭暗河的出水口,沿其下游进行搜索,我们会先行一步,沿途都会留下暗记,那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人听了,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想要找到暗河的出水口,其实很简单,根据山脉走向,登高一望,从地势低的位置入手,就能确定大致的位置。 对于这几个老-江湖,自然心中有数,只是这里面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这条暗河到底有多长,会不会跟其他河道连在一起,若是暗河出水口在另一条河道底部,人会被冲到什么地方,那范围就太广了。 那领头的黑衣人要加大人手,也就是防着这一点。 等先前那黑衣人一离开,祝望跟着行动,一个时辰后返回,一指东南方向道:“那边。” 半日后,这四个黑衣人在离水潭约五十里的地方,找到了暗河的出水口,果不其然,又有另一条河道与暗河交接口相连。 这条河道比先前那条河道更宽,水量更大更急,英华山连绵不绝,基本上跨越了半个大明疆土,如此大的山域,其蕴藏的水量当真是无法估计,所谓有山就有树,有树就有水,山里随处可见潺潺溪流,汇集在地势低处,就形成一条条或大或小,纵横交错的河道。 第五十章:密室 再一日后,暗河交接口汇集了两千多军士,沿着河道搭起帐篷,一眼望去就像一条白色的长龙。 不过这样的劳师动众,却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可伶了河里的鱼儿跟山里的野兽,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而此时的大黑,睡饱后醒来,正好是日照当头,照的洞内明晃晃的,显然外面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大黑一醒过来,立即跳到河里捕鱼,这里水势趋缓,正是鱼儿大量生存的好环境,而且此处常年阴暗冰凉,造就这里的鱼儿体脂丰富,细嫩滑口。 由于这里鱼类的天敌较少,导致鱼群密集,让这黑狗捕捞地很是轻松,一人一狗很快饱餐一顿,休息了片刻,张玄度将自己看到的跟大黑说了一遍,不过此时就算是阳光充足,但里面还是黑沉沉的,以张玄度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楚。 在看不清楚的环境,就相当于是处自身于危险之中,而要想在这样的环境里获得充足的光亮,唯有火把一途了。 看来是出去也得出去,不出去也得出去了。 只是这么深的洞,大黑就算再神勇也没有办法,张玄度将身上的玄铁脱下,试了试手脚,适应了一下,身子一纵,轻松落在深洞的最下口,站稳脚跟后,伸手在上方的石壁上一抹,将青苔清理掉,正要掏出小刀开始挖洞,没想到就在其眼前,石壁上出现一个被泥土填满的坑穴。 这样的情形,让张玄度看了一愣,跟着将坑穴里的泥土扒拉干净,却发现这坑穴并不仅仅只是坑穴,而是一级石阶,其宽度居然占据了石壁一半的宽度。 虽然时年已久,但依然可以清晰看到这坑穴有人工打凿的痕迹,而并不是自然形成。 能在这样大的坑穴里,依靠灰尘填满形成泥土,可见这个洞穴形成的时间是多么久远。 这个发现,让张玄度疑惑了好一阵,既然这个坑穴是人工打凿,那这个深洞会不会也是?若真是这样,那洞下那个黑沉沉的空间里,又会隐藏着什么了? 想到这里,张玄度心里不由一阵兴奋,这一路提心吊胆地亡命奔逃,想不到老天爷会在这里还给个甜枣。 张玄度小心踏上坑穴,伸手往上摸去,果不其然,在上面不到两尺距离的位置,又摸到第二个坑穴,这个距离,正好方便人往上攀爬,看来这里面还真是大有玄机。 这样一边清理,一边往上爬,也就不到一顿饭功夫,张玄度就爬到地面,在出去的那一刻,先是小心地四处观望许久,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危险,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爬出来四周一看,却发现这个洞口开在半山腰上,在其左后方还能隐隐听到瀑布落水的轰鸣声,张玄度四周查探了一番,在出洞口前方约二十丈的位置,是一处断崖,断崖成环抱状,将其脚下的山岭隔开成内凹状,其间乱石嶙峋,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山崖上攀爬上来。 而在其后方,山势又起,将此处与瀑布隔开,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张玄度看了好一会,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叹,这地方是怎么找到的? 感叹一番后,张玄度自去忙活,像一只勤劳的蚂蚁一般,收集大量的柴火跟枯败的树兜,然后则是刮剥树皮,将剥下来的树皮,三条编织在一起做成绳索。 这一通忙活,花了整整半天的功夫,张玄度将这些扔回洞内,自个返回后,将外面的情形跟大黑说了一遍,其实说不说也没什么,只是周边也没其他人,不说点什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果然大黑听了,狗脸上一副可有可无的表情,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柴火,这会终于可以吃到热乎的了。 只是在这里生火,烟气就会顺着洞穴往上飘,就像烟囱一样,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想不暴露也暴露了。 想要在这里躲一段日子,唯有看后面的那黑沉沉的地方有没有空间,大黑听了,狗脸上挂着一脸的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如此了。 张玄度找了一些油脂厚的树干做成十多只火把,一一点燃,向里面黑暗处扔了过去,火把一亮,里面的空间露出大致形状,是一个目测深度约为十丈,高约为三丈的洞穴,而在这洞穴深处,依稀看到一道石壁,石壁上仿佛还有一道石门的模样。 张玄度在外仔细观察了好半会,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举起一只火把,带着大黑小心地往里走。 一进去,张玄度并没有直奔正面的石壁,而是沿着洞穴四周慢慢摸索,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眼前的石壁一人多高的位置上,凿出了一个石坑,一看就知道这是插火把用的。 张玄度将手中的火把插入其中,还正刚刚好,在其前方三尺左右位置,又是一个石坑,张玄度将先前扔进来的火把一一插入石坑,洞穴内顿时变得亮堂了不少。 这里的石壁,跟那深洞一样,上面同样布满了青苔,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来过。 一通忙活完,此时的洞穴露出原有的真实面目,跟先前在外面看到的一样,只是空空如也,整个看起来,感觉就像房子的前厅一般。 正面的石壁,虽然也布满了青苔,但走到近处,还是很明显看到一道约有两人多高的石门,老天爷给的甜枣就在这了。 这里既然有石门,就一定会有机关,张玄度此时虽然兴奋,但却沉下性子,将石门上的青苔小心地一一慢慢清除,一顿饭功夫后,石门上露出一个大致八卦模样的图形。 张玄度见了,将自己衣服下摆撕了一截,在暗河里吸饱了水,耐心地擦拭石门上的泥土,又一个时辰后,石门被擦拭干净,张玄度退后几步一看,石门上的图案不仅仅只是一个八卦,而是先天八卦里面套着后天八卦。 先天八卦是乾坤定南北,坎离定东西,是天南地北为序,上为天为乾,下为地为坤,左为东为离,右为西为坎。 故先天八卦数是: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它的中间数为零,以代表五或十,零象征着宇宙的元气,它的序数对宫相加之和为九数。 先天八卦演变过程中,首先是太极,其次是两仪,接着是四象,最后是八卦,它们是宇宙形成的过程。 而后天八卦是离坎定南北,震兑定东西,故后天八卦数是: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它的中间数为五,与对宫纵横相加之和为十五数。 太极就是一,是道,是天地未分时物质性的浑沌元气,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是生两仪,一阴一阳就是两仪,故古人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古人观天下万物之变化,不外乎由太极而生阴阳,故画一奇以象阳,画一偶以象阴。 石门上的这个八卦图案,总结到一点,就是先天八卦取数,后天八卦取向。 八卦图案,蕴含玄学意论,博大精深,张玄度从小就学过,但没有深入研究,要想把这玩意研究透彻,穷其一生看能不能有所建树,而且这里面还要看有没有这个天赋,没有这个天赋,那就是个瞎。 而这个八卦图案,很显然就是打开这道石门的机关。 张玄度盯着这图案,看了好一会,将以前所学的一一回想了一遍,想的是脑瓜子都开发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不由长叹一口气,嘴里嘀咕几声,正想着要不要以后带着夜星痕跟紫皇两个来看看,却见大黑突然直立而起,左爪撑在石门上,右爪在八卦图案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划拉了一番,跟着“嘀”得一声响后,沉重的石门缓缓往右挪开。 这景象,让张玄度看了不由瞠目结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黑道:“你可得啊,这玩意也懂?” 大黑听了,略带鄙视的眼神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狗嘴撇了撇,低叫了两声,这个表情张玄度没看懂,但大致的意思应该是:这算个球,狗爷懂得多了。 张玄度看着大黑这个表情,突然想起紫皇曾说,大黑是不是狗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人的灵魂,现在连这么复杂的八卦机关都能搞定,只怕这个说法还真有可能。 想到这里,张玄度小心地试探着问道:“大黑,你给句实话,你的身子里面是不是有个人的灵魂住着?” 大黑一听,顿时一个白眼,冲张玄度不耐烦地叫了两声,这个表情张玄度看懂了,意思是:狗爷就是狗爷,还有个什么狗屁人的灵魂? 张玄度见了,又是一愣,好半响后才憋出三个字:“你牛-逼。” 跟着想了想,又换个方式问道:“那你知道你活了多久了?” 大黑听了,脑袋一扬,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却是摇了摇头,表示狗爷也不记得了。 第五十一章:黄金灵草 张玄度一看,脑海里立即冒出“上古神兽”这四个字,一般狗也就十几年的岁月,这还是寿终正寝的主,能活到自己都不记得年月的,岂不是比神仙还牛-逼?这不是上古神兽又会是什么? 不过一想到这,张玄度又立即想起第一次见这黑狗的时候,一身是伤,能弄成那样,这上古神兽当得岂不是也太窝囊点。 又或者是对手太过于强大了? 就在张玄度思索这些的时候,大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叫了两声,举步往石门里而去。 张玄度见了,立即想起还有正事没干,连忙举着火把紧跟其后。 一般像这种人为建造的隐蔽石室,肯定隐藏了极大的秘密,为了防止外人闯入,里面都是机关重重,这个念头在张玄度脑海里一闪而过,刚要叫住大黑,让它小心些,却见一条黑影迅速窜入,片刻后游走回来,屁事没有。 张玄度见了,刚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嘴里嘀咕几句,也跟着进了石室。 一进石室,张玄度轻微吸了口气,感觉有点闷,但却没有腐味,显然这里面设计了有通风系统。 只是火把的光芒太过微弱,只能照到眼前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整个石室的原貌,但火把照亮的这个小小区域,却看到眼前密密麻麻地堆放着大口的木箱。 张玄度走到最近的一口箱子前,或是因为年代久远,木箱上的铁锁已经锈蚀殆尽,伸手轻轻一拉,铁锁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声,带着后面钉入木箱的铁条一起被拉出。 张玄度将铁锁扔掉,一把将木箱打开,里面立即亮起一片金灿灿的光芒,这木箱里面,居然装的是满箱的黄金。 张玄度看了,即便是他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依旧感到心头突突地跳个不停,这满满一箱子黄金,是黄金啊,该值多少钱啊? 这还只是一口箱子,而是很多,要是这石室里所有箱子都装满着黄金,一想到这,张玄度感觉自己走路都不会了。 平息了好一会,张玄度颤抖着手打开第二个箱子,果不其然,又是满满一箱黄金。 跟着打开第三个,第四个,依旧如此。 这到底是什么人,在此留下如此多的黄金,而且还是如此秘密的隐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这个人是谁,张玄度不知道,但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好人啊,真是好人啊。 跟着又想起上次在沙漠的时候,被逼入绝境,却阴差阳错地治好了自己体内的寒毒,现在又是被逼入绝境,没想到却在这里收获这么大的财富。 不过老天爷总是这样玩可受不了,可能下次还没等着吃甜枣,就被玩嗝屁了。 张玄度举着火把,颤巍巍地往前走,没多大一会,就将石室走完,这石室长宽各约三十丈左右,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木箱,按这个估计,就算打造一支军队也绰绰有余,想来当年那家伙也没安什么好心,估计是想要造反。 按现在这个岁月沉淀来算,至少要往上推好几百年,那时候还是大夏皇朝,而大夏皇朝的灭亡,正是因为祸起萧墙,若是判断不错的话,这一室的黄金,估计就是那时候哪个皇子留下的。 张玄度转了一圈,这石室除了石门处布有开启的机关外,其他地方均是实地,仅仅只是一个仓库,只是这仓库的门,要想打开,有点绕脑子而已。 一圈逛完,其他都是木箱,只是在其正中间,突兀地留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石台,石台长宽不过三尺左右,而在这石台上方,却长着一颗似草又不像草的东西。 说它像草,因为它有草的茎秆,一共五根,但在这五根茎秆上,每根茎秆上又生出三片叶片,叶片前端裂开成为三指,咋一看,就像人的手掌一般。 秦星寒医术也算了得,张玄度自小跟其学医,一般的中草药都一清二楚,但这样一株奇怪的东西,倒是第一次见过。 张玄度越看越是迷惑,于是将头伸了过去,想要仔细观察一番,就在这时,一条黄线突然炸起,跟着一股刺鼻的腥味传入鼻端,还没等张玄度反应过来,那条黄线已经直逼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个黑爪拍过,只听“嗤”一声响,那条黄线应声被划为两截,张玄度吓得一跳,往后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定睛一看,那条黄线却是一条通体金黄的小蛇,不过此时已经断为两截落在石台上,一命呜呼了。 若不是大黑反应及时,这条小命是妥妥地要丢在这里了。 正在张玄度惊魂未定的时候,大黑舌头一卷,那条金黄色的小蛇,被其就像吃面条一样,哧溜一下吞入肚中,神情还露出一丝满足,似乎这剧毒的蛇很对它胃口一般。 大黑的神异,张玄度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灵物周围,一般都有毒物守护,现在毒物已经出现,看来这株似草又不像草的东西就是灵物无疑了。 这大千世间灵物千千万,形态各不相同,而且一般又都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认不全也很正常。 大黑纵身一跃,上了石台,狗鼻子在那灵草上嗅了嗅,狗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用爪子指了指灵草, 跟着又指了指张玄度,狗嘴上下吧嗒几下,做出咀嚼的样子。 张玄度见了,疑惑道:“你是让我吃了它?” 大黑闻言,点了点头,张玄度看了却是一皱眉道:“这是灵物,灵物采摘可不能用铁器,要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大黑抬爪一扫,那灵草被齐根断掉,张玄度见了不由一撇嘴,灵物配合其他药草炼制成药,才能发挥它最大的药性,就算要采摘,也是连根挖起,好生保存,现在被这样齐根断掉,真是暴殄天物。 但事已至此,若不尽快服用,等灵气散了,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张玄度伸手拾起灵草,想都没想,上嘴就是一口,咀嚼了一下,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直接冲上脑顶,这滋味,立即让他想起以前师父熬制的血皇草汤药,喝上一口,能让你永生难忘。 有了以前的经验打底,这株灵草张玄度三口吃完,跟着走出石室,在外面盘膝打坐调息,尽快将药力吸收。 这灵草被吃下肚,并没有什么磅礴的灵气爆发,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筋脉,绕体循环一圈后,最后沉入丹田,消失不见。 等张玄度打坐完,一天的时间过去了,站起来感受了一下,啥反应也没有,看来这株不知名的灵草,是真被糟-蹋了。 张玄度也是看得开,反正是无意中得到的,糟-蹋就糟-蹋了,不过这一天多没进食,肚子早就开始造反了,张玄度将先前扔进来的柴火收拾了一下,全部搬进了石室,这里不仅是个宝藏,同时也是躲命的好地方。 石门开了一天,里面的空气对流,要清新了不少,大黑一见张玄度收拾柴火,立即来了精神,不待吩咐,噗通一声跳下水,大肆捕捞肥鱼。 一个时辰后,这两个开始大口吃着烤鱼,张玄度一边吃一边对大黑道:“你说他们两个现在会在做什么?” 张玄度所说的夜星痕跟紫皇,此时早已抵达雁鸣山大黑那个老巢,一连等了十多天,身上所带的食物也即将耗尽,这山里的野味是不少,以这两个的修为,捕猎是不在话下,但要想将其做成烤肉,那就是两眼一抹瞎了。 紫皇咬了一口肉干,一边吃一边道:“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有什么主意?” 夜星痕闻言,想了想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先回家一趟,而我就到镇上的客栈住下,等你回来后再做商议。” 紫皇听了,沉吟片刻后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到我家去?” 夜星痕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走的时候,师尊跟我说过,圣教里面有朝廷埋下的钉子,只是现在不能动他们而已,我们是如此,我想你们凌霄门也不会好到哪去,你这次回去,肯定会被盯上,要是我再跟在旁边,以我现在圣女的身份,即便我们没什么事,朝廷也会猜疑我们两派是不是有什么事,到时候对我们两家都不是好事。” 紫皇听完,点了点头,跟着又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我给你留一张面具,你入住客栈就不要用本来面目,我们前些日子,一直跟玄哥一起,现在我们是没事,但只要銮卫司用心去查,我们也不一定就逃得过,若是真有这一天,也只能说是我们认识他,但并不知道他是谁,结伴而行罢了。” 夜星痕听了,不由眉头微皱,本能的感到反感,但仔细一想,紫皇说的有道理,因为若是让銮卫司咬住这个借口,仅仅是窝藏钦犯这一条,就能给圣教跟凌霄门带来无尽的麻烦。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后,紫皇又想起一件事,跟着交代道:“你要是带了面具,可要注意你的体香,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一靠近你,闻到这香味,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若是有心人,只怕会盯上来。” 第五十二章:处处危机 夜星痕听了,不由脸蛋一红,跟着白了紫皇一眼道:“要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不带,用纱帽遮脸也是一样。” 紫皇闻言,想了想道:“也是。” 说完一顿接着道:“你说玄哥跟大黑会逃过这次追杀吗?” 这句话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只是紫皇下意识地想找个心理安慰罢了。 夜星痕听了,不由叹了口气道:“阿玄自小就被追杀,逃命的本事绝对在你我之上,而且又有大黑跟在身边,应该没有问题,无非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跟着念头一转,接着道:“那天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人,你有想过他会是谁吗?” 紫皇听了,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了很长时间,首先可以排除我这边,而你这边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自从上次救了玉娘以后,我总觉得在玄哥身边,隐藏着一帮人,而且这帮人跟玉娘应该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紫皇这么一说,让夜星痕立即想起了那晚玉娘看向张玄度的眼神,这个眼神里包含的情感太多,而且后来玉娘得知张玄度已经解除寒毒,当时说了一句“老天有眼,谢天谢地”,从这些来看,玉娘应该对张玄度的身世了如指掌,并且还对其有很深的感情。 若玉娘真的是宁郡王座下“秦花飞落”里面的“花”,能让她对张玄度如此上心,那张玄度会不会是宁郡王的什么人? 当年宁郡王被诬陷下狱,八大将散落江湖不知所踪,难道他们就真的是自我放逐,不管不问了? 若这八人,个个都像玉娘一样,拉起自己的一帮势力,要是再聚拢,以张玄度为中心,那将会搅动怎样的风波? 当朝的阁老死死盯着张玄度不放,会不会是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了? 张玄度将这石室当成临时住所,时间在每天的打坐调息中慢悠悠地过去,转眼就是一月有余。 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暗河下游百里范围被搜的底朝天,除了被网上来不少的鱼虾,那要追捕的一人一狗却是连根毛都没有看见。 再呆下去也是于事无补,这只眼看着就要煮熟的鸭子,又眼睁睁地看着他飞走,洛雨生跟那五个黑衣人是一肚子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下令收兵回营。 同时在各处管道驿站处布下暗哨,只是这样的布置,放在整个英华山区域,即便是尽量减少暗哨人手,但也是一个庞大的人力消耗。 只是这样的布置,就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捡到撞死在树桩上的兔子。 这一个多月的修行,张玄度感觉丹田内的真气茁壮了不少,但是却到了瓶颈,好几次试着用真气冲击屏障,但都是无功而返,没有办法,只好先将其放在一边。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外面应该也消停了,也是时候出去了。 临行前,张玄度在这石室里又慢慢走了一圈,感叹了好半会,才让大黑将石门重又关上,然后用绳索将大黑绑好,自己带着绳索另一头先爬出去,跟着一拉,这家伙还真是沉啊。 到了外面,张玄度找来一些粗壮的木杆,将其卡死在洞口边,然后在上面撒下一层厚厚的落叶,再在其上铺上泥土压实,将其完美地隐藏起来。 一切收拾完,张玄度辨认了一下安元的大致方向,跟着带着大黑快速离开。 回程的这一路,张玄度只走深山野林,全速赶路,又半月后,才赶到雁鸣山大黑的老巢。 这里跟先前一样,静悄悄一片,张玄度走了一圈,很快发现夜星痕藏好的留书,仔细看了一遍后,却是犯起了难,其他都还可以想办法,但大黑这个体型确实是藏不住,特别是那条细长的尾巴,太过于明显了。 张玄度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好办法,但这事此时又不能对大黑说起,以免它有什么想法。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地,还是尽快跟夜星痕两个取得联系,以免他们太过担心。 念到这里,张玄度决定今晚就下山,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野人,身上衣服早就是破破烂烂,干脆就化妆成一个乞丐得了。 安元镇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张玄度抵达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他并没有立即去找夜星痕,而是蒙着面巾,手握着一个木棍,在街道上缓步而行,很快就到了一家卖盐粮的店铺,张玄度小心往里看了看,装着怯弱的样子,半响后才走了进去,在柜台前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可否卖我一点盐巴?” 这么长时间没有进盐,对人身体极为不利,张玄度没想着以后还能再住客栈,所以也是未雨绸缪。 那掌柜的闻言,停下手中的算盘看了张玄度一眼,见这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副饱经风霜的可怜样,倒没有怠慢,而是和气地问道:“不知小兄弟要买多少?” 张玄度听了,右手伸出,将一丁小碎银放在柜台上,掌柜的一看,却是为难地笑了笑道:“小兄弟,这点银子可买不到多少啊。” 盐巴在历朝历代都是硬通货,一直都是掌控在朝廷手中,有正规的买卖渠道,俗称官盐,而在江湖上,一些小帮派或是商贾,为了巨大的利益,都是暗中走私私盐,不过这事一旦被官府抓住,那就是妥妥地掉脑袋。 而在内陆的盐巴,都是从沿海一带运送过来,也就是海盐,不过因为路途遥远,因此价格高昂,所以在现如今,哪怕大明朝廷已经很是强大,但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家家户户用盐,都是紧紧巴巴的,带点盐味就可以了。 张玄度现在装的是乞丐,可不敢大手大脚去买盐,就刚才他放在柜台上的那丁点银子,也就能买到小半个盐巴。 掌柜的这话,让张玄度好一阵为难,半响后,一咬牙,又掏出几块碎银道:“就这么多吧。” 张玄度这个样子,让掌柜的看得心生可怜,收了银子转身称了盐巴放在柜台上,然后又另外抓了一把一起包好,递给张玄度道:“小兄弟,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只能送你这么多了,你也不要嫌弃。” 掌柜的这个举动跟话语,让张玄度听了不由一愣,他现在只是个乞丐,最底层的人了,居然还能得到照顾跟帮助,在这个世道,已经是很难得了。 张玄度接过包好的盐巴,对掌柜的真心鞠了个躬道:“掌柜的,您是好人,您以后一定会得到福报的。” 掌柜的听了,只当是张玄度对他赠送盐巴的感谢,笑着摆了摆手,又低头打起了算盘。 只是这掌柜的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现在这一个小小的善举,却在将来让他成为富甲一方的最大官盐买卖商,并将这家族生意延续了几百年。 只因这是大明皇帝亲自御批,古话说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当真是诚不欺人。 张玄度买完盐巴,慢慢往夜星痕落脚的客栈走去,到了客栈门口,却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拢拉着脑袋,静静观察周围的环境。 此时已过了初秋,夜晚开始寒气逼人,张玄度紧了紧身上不多的衣服,装出一副可怜样,往身后的黑暗处挤了挤,蜷缩成一团,尽量避开寒风。 只是还没等他躺下多久,前方黑暗处走过来五个同样乞丐模样的人,五人直奔张玄度而来,走到近前,将其团团围住,张玄度一见,脸上立即露出惶恐的模样,还没等他开口,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小子,外来的吧?” 张玄度听了,连忙点了点头,抄着外地口音道:“逃难过来的,各位大哥行行好,我明天一早就走。” 那人听了,蹲下身子,细细地看着张玄度的脸,半响后又是阴阴一笑道:“臭小子,年纪不大,不懂规矩是吧?初来乍到就想占地方,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 说完站起身来,对剩下四人吩咐道:“将这小子给我带走,好好修理修理他,让他长点记性。” 剩下四人闻言,不由分说将张玄度从地上一把拽起,拖着他往另一边暗处走去。 走到暗处,那人小心地四周看了看,跟着一拳打在张玄度肚子上,张玄度装着没有修为,被打得腰杆自然一弯。 那人低下头,扶着张玄度肩膀突然小声道:“公子,銮卫司的人日夜盯守着竹丹阁,这里有他们大量的眼线,你不能在这里停留,你客栈的朋友我们会安排人知会他们,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张玄度听了,不由浑身一震,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诧异,跟着却是一声哀求道:“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马上就走。” 说完又低声道:“你告诉她,就说我回来了。” 那人听完,微一点头道:“好,不过等会我们会打你一顿,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子海涵,打完后你不要走东面,走西面,那里有我们的兄弟,你混在里面一起离开。” 说完站起身来,恶狠狠地骂道:“小子,不拜码头就想占地方,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江湖规矩,也给你长点记性,给我打。” 第五十三章:皇权相权 那人说完,剩下四人立即上前,对着张玄度一顿拳打脚踢,不过看似打得凶,实际上落在身上却是没有多少力道。 打了大概一盏茶功夫,那人才满意地一点头道:“滚。” 张玄度闻言,装着艰难地爬起身来,步履蹒跚地往西而去,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面一大群乞丐,正缓慢地往镇外而去,张玄度紧赶了几步,混入人群,离开安元镇。 帝都,京城。 在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内,秦道阳端坐在主位上,前面站着两个黑衣人。 三人均是沉默不语,特别是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形同两个木桩一般。 一顿饭功夫后,门外传来敲门声,其中一个黑衣人闻声前去开门,门打开,一个身着便服的人站立在门口。 那人见门打开,先是抬眼看了看开门的黑衣人,眼神中透露出焦急跟询问,那黑衣人见了,微一摇头,那人见了,顿时心头一紧,跟着又深呼一口气,眼神变得平和下来,迈步走了进去。 走到秦道阳身前五步位置,那人停下躬身行了一礼道:“回阁老,三队传回消息,那小子落入深潭,被卷入暗河,在暗河出水口,安排两千乙子营兵力,搜索方圆百里位置,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其尸体。” 秦道阳听完,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半响后冷哼一声道:“有没有派人深入水潭下的暗河查探?” 这话一出,站立的两个黑衣人心头也是一紧,其中一人小心回道:“派了五人,每人带了五个气袋,但一日后,在暗河出口发现其尸体,是被活活淹死的。” 秦道阳听完,右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眼中杀机一闪道:“派五个人就完了?为什么不再多派人手?每人带十个,二十个气袋不行吗?” 那黑衣人被这一顿骂,也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带十个,二十个气袋,整个人都飘水上了,还下的去吗? 秦道阳骂完,却又是好一阵沉默,可能也意识到这上面的问题,转移话题,阴沉沉开口道:“五个紫衣,追了快十天,居然追不上一个身中寒毒,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銮卫司紫衣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銮卫司共有五十队紫衣,每队紫衣都有编号,编号越小的,排名越靠前,也就是综合能力越强,追杀张玄度的是三队,排名第三,若是这一队紫衣也是秦道阳口中所说的废物的话,那其他的就更不用谈了。 而现下这两个黑衣人,是四阶紫衣,三队正是在这两个的管辖范围内,下面的人是废物,那当头的多少要受到牵连,至于能牵连多大,就看坐在椅子上的这位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另一个黑衣人闻言,抱拳一礼道:“回阁老,据三队传回来的消息,那小子身边跟着一条异种黑犬,其脚力不在紫衣之下,那小子能逃过三队的追捕,与这异种黑犬有很大的关系。” 秦道阳闻言,眼睛一眯道:“异种黑犬?脚力不在紫衣之下?是你看见了,还是你比试过了?” 那黑衣人被这话喷得一窒,不由低头呐呐道:“这个……。” 秦道阳一看,心头更是一股怒气冲起,但多年的涵养功夫,让他很快又平静下来道:“那小子的生死,是我们的大业成败与否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这样的机会错过,再想找到他,就又犹如大海捞针,一日不见其尸体,一日老夫心中就不能安心。” 说完一顿,半响后接着道:“传令下去,将各路关卡范围再扩大一倍,一旦发现那异种黑犬,不留活口,立即格杀。” 那两个黑衣人听了,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应了一声:“是。” 这事谈完,秦道阳转头看向身着便服之人道:“那位怎样?” 身着便服之人听了,抱拳低头回道:“那位跟往常一样,一到晚上就隐入禁军之中,我们的人很难摸清其去处。” 秦道阳听完,眼中突然露出炙热的光芒,双拳紧握道:“就算你能躲过这一生,但下一个接位的,你又到哪里去找?” 说完一顿,跟着问道:“千岳还没有消息吗?” 那两个黑衣人一听,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彼此对望一眼,均是一摇头,秦道阳见了,冷然道:“坊间传闻,说銮卫司权倾天下,一掌江湖,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没有办不成的事,你们两个说说,是还是不是啊?” 那个黑衣人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两件事确实办的不利,两队紫衣现在还在沙漠游荡,不知所踪,一队紫衣加两千乙子营兵力,抓不住一个孩子,这事不说让这位发飙,就算是自己也交代不过去。 秦道阳见这两个不说话,自己也沉默下来,一时场面变得更加压抑跟沉重,好半响后,其中一个黑衣人抱拳道:“回阁老,这两件事我等回去商议一下,一是另派人手前往漠北搜寻千岳等人,另一个则是安排专人负责抓捕那小子的事情。” 秦道阳听了,还算满意地“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老夫希望尽快听到捷报,同时你们两个也不要忘了,办事不力会有什么下场,可是有先例的。” 两个黑衣人听了,饶是玄境高阶修为,也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秦道阳所说的这个先例,也是一位四阶紫衣,因办事不利,后被莫名抓入大牢,没多久就死在狱中,全家老小都受到牵连,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力,而据说这件事就是这位阁老亲自安排的。 在现今世道,修为再高,也比不上权力高,銮卫司紫衣,都是军中出身,所有的一切,包括前程,家人等等都被朝廷掌控住,就算想翻个浪花都不能,只能听命行事。 又一个时辰后,皇宫内院养心阁里,偌大一个房子里,只点着一盏宫灯,照亮着一小块地方,其他均是陷入黑暗之中。 此时一个身影隐在帘幕后,展开手中的奏折,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看完,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后,才双手一拍,黑暗中走出一个手拿拂尘的中年太监,走到近前,弯着腰低声道:“陛下。” 这位正是被传躲入禁军的大明天子,闻声道:“传皇甫将军。” 中年太监听了,应了一声,躬身后退,一顿饭功夫,一位身披铠甲的中年男人步入养心阁,此人名叫皇甫颢弓,是当今三十万禁军总督。 禁军在开朝初期,不仅只负责守备京师,在帝君时代,攻打死域人老巢就是以禁军为主力,其他三军为辅。 禁军主要分为三大营:五军营,五军营分为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营,亦谓五军;神驱营,全营骑兵部队;铁弦营,全营配置神弩及移动连射弩。 平时五军营负责驻守军营,神驱营负责巡逻哨视,铁弦营则负责远程攻击。 皇帝御驾亲征时,则皇帝御营居中,五军营分布防守御营之外,步兵布防内侧,骑兵布防外侧,骑兵之外为铁弦营布防,铁弦营外为堤围土墙,周长二十里,上面布置各种竹木枝刺为障护。 不过现如今,禁军权力范围大幅萎缩,仅仅只负责守备京师,虽然权力萎缩,但依旧是最强驻军,凭借京师高大的城墙及防御工事,任谁想要造反攻下京师,非十倍其兵力不可。 所以秦道阳才会如此关心千岳一行,若是有了那东西,攻打京师的把握就会增大好几倍。 皇甫颢弓走到天子跟前,刚要行礼,却听天子道:“皇甫不必多礼,坐。” 说完将手中的奏折往前推了推,皇甫颢弓不敢大意,右膝下跪,行了跪拜礼后才站起身来,双手拾起桌上的奏折细细看了起来。 看完后,皇甫颢弓眉头一皱道:“秦道阳现在越来越放肆了,陛下,要不……。” 话还没有说完,天子摆了摆手,嘴角一牵,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道:“这件事先不急,秦道阳自认为已经将朕逼到了角落,现在就让他放肆好了,再说了,现在对倭人及安缅人还要他操心,大明现在乱不得,这个朕知道,秦道阳也知道,所以才只能是暗中行事,等这两个打完了,朕再慢慢来收拾他。” 说完一顿接着道:“朕现在找你来,是关于那个孩子的事,秦道阳现在全力追捕那孩子,这事朕虽然早有应对,但那时候朕力量薄弱,连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根本无力顾及其他,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了。” 皇甫颢弓听完,沉吟片刻后道:“陛下的意思是……。” 天子闻言道:“朕的意思是,发动手上所有的力量,找到那孩子,找到以后就对其暗中保护,现在还不是让他回来的时候,就让他在外面历练,这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皇甫颢弓听了,抱拳应了一声,跟着却是抬头看了天子一眼,小心道:“若是……。” 第五十四章:修行 皇甫颢弓这话没有说完,天子却听出了后面的意思,不由沉默下来,半响后才道:“秦道阳发动整个銮卫司都没有把他怎样,朕相信他不会有事的,这事你尽快去安排,一有消息,立即知会朕知道,记住,这事只能你亲自说给朕听。” 说完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接着道:“宁郡王,朕的三哥,当年被诬陷下狱,满门不留,世人都以为这事是朕做的,认为朕是怕他功高盖主,以后会对朕不利,所以才会下此杀手。 只是那时候朕刚登基一年,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朝廷大权基本被秦道阳掌控,自己都是危在旦夕,只能眼睁睁看着宁郡王一家遇难,却伸不出半点援手,能救出那孩子,已经是朕最大的能量了。 而这事,朕估计秦道阳当年是知道朕在其中插了手的,故意放了那孩子一马,以免跟朕完全没有缓和的余地,不过他也没有存什么好心思,在那孩子身上种下幽冥寒毒,好让他自然夭亡,也是天见可怜我大明,那孩子一直挺到现在,还成了秦道阳的心腹大患,当真是好的很,不亏为我张家子弟。” 当年这件往事,是皇甫颢弓一手操办,自然知道的清楚,听天子说完,上前一步道:“陛下,宁郡王当年帐下八大将,在事发之后全部退隐江湖,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一直没有这八人的消息,但微臣想,他们当年就是叱咤风云之人,就算是退隐江湖,应该也不会完全没有做为。” 天子一听这话,脚步顿时一停,跟着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个,朕也想到了,只是当年宁郡王一案,他们多半也以为是朕所为,若真是联系上他们,他们还以为是朕想设下圈套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适得其反了。” 皇甫颢弓听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是化为一声叹息,背这么大一口黑锅,却还不能对人解释,还真他娘的憋屈。 张玄度回到大黑老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时分,这期间又去了一趟原来居住的破庙,进去一看,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可见銮卫司的人来过,好在门外的那口大铁锅还在,张玄度顶着铁锅一溜烟地离开。 等他回来,刚刚把土灶垒起没多久,紫皇跟夜星痕跟着回来,三人一见,都是好一阵欢喜。 玩笑过后,张玄度对大黑道:“大黑,方圆十里溜达一圈,午时左右回来,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猎物。” 大黑一听猎物两个字,立即想起热乎乎的肉食,嘴角的哈喇子顿时流了出来,一卷舌头,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跑了出去。 等大黑离开,张玄度将自己跟大黑的逃亡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那一满库的黄金,还有大黑的种种神异等等。 紫皇跟夜星痕听完,不由面面相觑,这两个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路逃亡居然还能有这样奇特的事情。 两人听完,又是好一番感叹,特别是对那一满库的黄金怎么用,讨论了很久,最终结论是那一满库黄金现在不能动,要真动了,就相当于幼儿抱着一大锭金子在大街上走一样,不但保不住金子,反而会将性命给丢掉,而至于以后怎么处理,也只能以后再说。 这番讨论完,紫皇转头看向张玄度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一听这话,张玄度立即想起昨晚在安元的遭遇,眉头一皱道:“能肯定的是,有一帮人在暗中帮我们,现在看来应该是丐帮,不知道是不是与先前遇上的那个老叫花子有关,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蛰伏,在风口浪尖上行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紫皇一听,顿时脸色一垮道:“在这深山野林里,岂不是要闷死?” 夜星痕闻言一笑道:“怎么会闷?正好借这段时间勤修苦练,能长点本事就长点,不然一出去就被别人碾着追,那才叫要命了。” 张玄度听了,转头对紫皇问道:“你这次回家,带了几副面具?” 紫皇闻言,伸手比了个六,嘿嘿一笑道:“六副,四男两女,有这两重身份,应该可以面对很多事了,我们用过的那两副,已经交还了,我老爹本是坚决不同意我再出山,但一听说是跟你有关,没想到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但他却怎么也不肯说,只是叮嘱我要万事小心,看来我老爹也是知道你身份的,我就奇怪了,这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玄度听完,却是陷入沉默,过往的种种迹象显示,自己应该有个很显赫的身份,不然不会一边被死咬着不放,一边又有那么多人,而且还是不分门派的人暗中相助,而这种种迹象都或明或暗地指向宁郡王,虽然自己不想跟这个拉上关系,但世事发展却不是因为一个人想怎样就能够左右的。 关键是那些帮自己的人,也是神照雾隐的,就算要帮,多少也给个话,亮下身份,以后怎么联系,搞得神神叨叨的,就像雾里看花,都不知道身边的人到底是敌还是友,一时千头万绪涌上,就像个线疙瘩,却又找不到抽线的地方。 这种事一想就是头疼,张玄度转头一看,却见面前两个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双手一摊道:“你们这样看着我也没用,你们也知道的,我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说完一顿接着道:“算了,别想这个了,想了也没用,倒是这次去帝都,大黑估计是不能带上了。” 夜星痕一听,不由愕然道:“为什么?” 张玄度听了,分析道:“我在羊弯镇被盯上时,当时身边就带着大黑,銮卫司的人肯定对大黑有留意,而且在逃命过程中,很大一段路程都是借助了大黑的脚力,我一个修为尚浅的半大孩子,哪能跑这么快?若我是追踪者,我也会有所怀疑,而且大黑体型太过特殊,头顶肉角还能遮掩一下,但它那条尾巴却是怎么也遮不住,一眼就能认出来,此去帝都,带上大黑就是在要它的命,同时我们也跑不了。” 夜星痕听完,脸上顿时露出不舍的表情,紫皇在旁看了道:“那你准备怎么安排大黑?”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此去帝都也是千里迢迢,官道是绝对不能走了,只能走深山野林,我想在离帝都最近的山林里,让大黑在那里等候,等我们办完事后,再来接它。” 夜星痕听了,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一起,遂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紫皇见夜星痕同意,也就不再多问,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张玄度闻言,不答反问道:“若你是銮卫司的人,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搜捕一个人,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紫皇听了,低头想了想道:“銮卫司虽然权力大,但他们也是诸事缠身,不可能倾尽所有人只办你这一件事,当年我凌霄门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只一个月我老爹就顶不住了,依次类推,銮卫司就算更厉害,估计也顶不过两个月。” 张玄度听完,一锤定音道:“好,那就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打道上帝都。” 余下两个月里,这三个又开始勤修苦练,只是这又苦了大黑,吃一顿饱饭跟着又是饿几天,不过还好有夜星痕每次都给它留着一些,不至于饿得那么厉害。 张玄度本没有想着在这段时间里有个什么突飞猛进,只想着多吸收点灵气,尽量填充丹田,没曾想在一天夜里打坐调息,真气自主循环过程中,居然毫无道理地冲破了屏障。 在冲破的那一瞬间,张玄度只觉体内筋脉真气突然如洪流经过,全身各大穴道全力吸收天地灵气,将其纳入丹田,又随着真气一同旋转不休。 这个现象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停了下来,让一旁的紫皇跟夜星痕均有感应,等张玄度打坐完,紫皇提出要比试一番,却被张玄度婉言谢绝了,当初还不能修行的时候,就能打那个地境初期的光头如狗,现在都修行这么久了,紫皇这地境中期已经不够看了。 后来夜星痕也提出这个要求,张玄度想了想却同意了,因为他现在真气循环的路径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现在的修为,别人看不出,自己也不知道,夜星痕前段时间刚突破到天境中期,与这样的高手过招,心里也有个底。 其最后结果,是两人缠斗五十招,不分胜负,这样的结果让夜星痕跟紫皇均是一脸的不相信,同时也让张玄度自己心里有了底,其实跟夜星痕过招还是留了三分力,按这样来算的话,自己现在应该是接近天境巅峰的修为。 其实他的修为还只是地境中期,只是因为前期体术修炼,让他的身体比普通修行者要强悍很多,这方面就体现在柔韧性跟爆发性上,现在有了真气的支撑,耐久性的短板也得到了弥补,所以能让他有长足的进步,不过他能打天境中期,但不代表他就是天境中期。 因为无极门传承于无极刀宗,其门下弟子,只要修为过天境,头顶百会穴就会打开,这对于神识的修炼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五十五章:分别 只是关于神识的修行,秦星寒自己也不懂,所以这方面就教得很少,导致张玄度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现在有这两个月的时间空挡,正好把练神术这本书好好通吃一遍,一边参照帝君在书上的经验,一边自己摸索,有了正确的方法引导,速度就快了不少。 不过张玄度从开始不会修行,到现在地境中期,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达到这样的高度,这要是传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下巴了。 所以秦星寒是眼光毒辣,对外就敢放言,只要张玄度解决体内寒毒,修行就会一鸣惊人。 张玄度有这样的进步,一下就刺激到剩下两个,少榜的一二名啊,这也太丢脸,特别是紫皇,一下落到三个中最后一个,更是脸面全无,接下来的修行根本就不需要人催,就像打鸡血一般,难得看到这小子有这个正行,这要是他老爹看了,估计老脸都要笑开花了。 两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枯燥的修行中悠闲度过,而外面负责搜捕的銮卫司,却是急得嘴角都冒泡了,如此大面的撒网,劳民伤财的,却是连根毛都没有捞到。 就算是以秦道阳如此的涵养功夫,也是好几次大发雷霆,但又是无可奈何,劳民伤财还是小事,关键是连续这么长时间在各处驿站设置关卡盘查,搞得人心惶惶,民间一片怨声载道,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只好下令收兵。 而这样的大动作,皇宫那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秦道阳憋着一肚子火的同时,也得到一点心里安慰,时时压着那边一头,时间长了,就会让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天下到底谁才是话事人。 只是他自己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笑到最后的才是英雄,现在的蹦跶,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三人选了个黄道吉日,收拾好行礼,上路出发。 走的离安元镇很远的地方,路过另一个小镇,张玄度跟紫皇带上面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呆在深山老林里是可以,但人若长时间不进盐,身体也吃不消,所以生活的必需品,怎么也要备上。 虽然过了这么长时间,但依旧能看到大街上时不时经过的巡逻军士,而且在小镇各个显眼的位置,都贴着张玄度跟大黑的画像,张玄度上前看了看,画工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画走形。 紫皇见这家伙对着自己的画像一副流连忘返的样子,不由一阵无语,要不是上前拉着离开,估计下一步都要开始评头论足了。 这次两个采买了大量的盐巴跟各种调味品,另外又买了口大铁锅,总是吃烤肉容易上火,而且一直吃也腻,还是要时不时换换口味。 这一圈逛下来,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个镇上,比起安元来说,虽说也有布防,但感觉松多了,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压迫感,这情况也让张玄度心里也相对放松一些,天下这么大,銮卫司就算权力再大,也不可能将所有地方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有了这面具,那什么地方去不得? 想到这里,张玄度不由心情大好,黄昏的时候,跟紫皇两个找了家上好的酒肆,大吃一顿,然后又买了大量的熟食,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后面穿山越岭的日子,即枯燥又有乐趣,枯燥的是千篇一律的山林,即便是景色再好,看多了也就那样了,而乐趣则是不管再高的山,再远的路,一段段地征服,就会有不同的感悟跟收获。 这可能也是很多人乐在山水之间的缘由吧。 山中的灵气浓郁,这么好的机会,这三个自然不会放弃,这期间,张玄度跟紫皇双双进入地境巅峰,而夜星痕则稳住天境中期的修为,将底子夯实,为进入天境巅峰做准备。 有了练神术这本书的指引,张玄度在神识修炼上也有些心得,只是识海这个上丹田的存量一直上不去,运用神识不能长久,张玄度试过几次,神识所能看到的极限距离大概十丈左右,若是神识一直外放,最多也就坚持半个时辰的样子。 这样的结果也让他谨慎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动用神识。 而要改变这个局面,唯有进入天境,打开头顶百会穴后,才能大量补充识海这个上丹田。 人体有上中下三丹田,上丹田为督脉印堂之处,又称“泥丸宫”,中丹田为胸中膻中穴处,为宗气之所聚,下丹田为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为藏精之所,上丹田为性根,下丹田为命蒂,性命交修,便可以打通大小周天,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 而张玄度现在真气运转为竖向,即从下丹田真气往上,过中丹田,到上丹田,然后又从上丹田依次往下最后归于下丹田。 如此三个丹田贯穿,能够存储更多的真气,只是性质不同,互相转换而已,而其他修行者只修行下丹田,同一时间纳入相同的真气,在张玄度这边分成三份,就显得不够了。 唯有勤能补拙了。 如此走了三个多月,此时已进入冬季,在深山里,气温本就比外面低很多,只是初冬时节,山里已经开始飘起鹅毛大雪,放眼望去,眼前白雪茫茫一片,树木银装素裹,特别是远处的山脊,就如一条白色银龙,让人看了不由心胸开阔,同时也感叹世界之大,自身之渺小。 三人就算有修为在身,依旧感到夜间寒气逼人,而大黑却是屁事没有,白天在雪地里撒欢打滚,晚上睡得是纹丝不动,这让张玄度跟夜星痕想起大黑在沙漠的时候,两人热得大气都喘不过来,这家伙同样是屁事没有,看来大黑仅以肉身就已经达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了。 而此时三人已处于燕山山脉,大明帝都三面环山,燕山山脉蜿蜒从其东绕到南面,而另一条长武山脉则从其西面一直往前。 只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帝都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不过前面在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深山密林,在往前走,就有可能将大黑暴露出来。 于是三人决定,就将大黑留在这里,天近黄昏时,张玄度在找到的山洞里,就着积雪融化成水,煮了一大锅肉,在这样的寒冬时节,喝着热乎乎的肉汤比吃烤肉可要舒服多了。 吃完后,张玄度将后面的事情安排跟大黑说了一遍,刚说完,还不等大黑反对,夜星痕就已是眼圈发红,抱着大黑脑袋道:“大黑,你可要好好听话,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在这地方等我们,千万不要跑远了,而且熟肉要是吃完了,记得不要饿肚子,自己先捕猎吃着,等我们回来后,再给你做各种好吃的,好好补偿你。” 大黑本是要反对,但夜星痕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低头拱了拱夜星痕,然后又抬起右爪拍了拍她后背,低声叫唤几声,意思是让她不要担心,狗爷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 张玄度见大黑同意,心里也是暗松口气,但又怕大黑遇到危险自行躲避后再也找不到,于是就将联络的暗记一一耐心地说给它听,本以为大黑会听得一头雾水,没想到这黑小子还能举一反三,抬爪画了几个暗记,都是非常清楚详细。 大黑的聪明灵异,张玄度是体会过,但紫皇跟夜星痕两人此时看了,都是一连地感叹,而这让夜星痕更是心生不舍,晚上睡觉的时候,跟大黑单独在一起,一连串的千叮万嘱,听得大黑一连地点头,最后点着点着居然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收拾好行礼,跟大黑告别,夜星痕本是想忍着,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眼圈通红地一步三回头,一直走了老远,还依稀看到远远的一个黑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了能够早点返回,三人都是闷头赶路,又三日后,终于走出燕山山脉,在其山脚的一个镇子上落脚。 这个镇子名叫杨林镇,因为靠近帝都的原因,其繁华跟其他山村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沿街的建筑大气而又坚固,一般都是三层楼,其中最高的一栋,居然达到了八层,各家店铺里面售卖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山脚小镇,都是如此繁华,那不远的帝都就可想而知了。 三人进了镇,找了家上好的客栈,这当了好几个月的野人,再不梳洗都见不得人了。 不过在这之前,三人找到镇上一家最好的衣店,每人定做了五套上等衣料的冬装,都说帝都人的眼睛是长在额头上的,要是穿的太过普通,平白遭些白眼那岂不是太亏待自己了? 虽然脸上带着面具,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但冷眼冷语还是感受得到的。 这一通搞定,三人回到客栈各自洗漱,晚上点了一顿大餐,不过夜星痕却是一边吃,一边念叨着大黑,也不知道这会大黑吃了没? 第五十六章:起死回生 第二日一早,张玄度跟紫皇两个出去买了辆马车,马车虽然不是那么豪华,但也能低调的体现其身份,在帝都那个地方,刚刚好。 杨林镇距离帝都还有将近两百里的样子,三人用过中饭后就立即出发,剩下的路程走的虽然是官道,但由于此处还是在大山边上,官道在山林里穿过,很长一段距离都是林木茂盛,人烟稀少,虽然杨林镇比起其他山镇要繁华,但在帝都这个范围内,却是根本算不得什么。 走到天色接近黄昏的时候,三人商议要不要就地休息一晚,还没等商议完,前面山林里突然蹦出一人,手中握着一根铁枪,看着张玄度跟紫皇两个道:“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呃,不对,应该是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张玄度跟紫皇两人听了不由一乐,互望一眼,紫皇慢悠悠地下了马车,对着那人道:“这位兄台,可是第一次拦路打劫啊?” 那人看上去约莫刚刚二十的模样,长相却是跟中原人有所不同,眼睛深陷,鼻梁高挺,脸上线条坚毅如刀刻一般,相貌颇为俊朗,根本就不像一个拦路打劫的毛贼。 紫皇这话,那人听了不由脸色一红,跟着却是脖子一挺道:“拦路打劫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刚才只是念错了词而已。” 紫皇见那人一副急于纠错的样子,又是一笑道:“嗯,看得出来,不过兄台想要打劫,那到底要打多少?” 那人一听,立即伸出右掌张开道:“五百两。” 跟着又想了想,好像是觉得五百两太多了,又一摆手道:“念你们也是第一次从这过,就一百两好了,不能再少了。” 张玄度听了,将神识外放,看到在那人先前跳出的地方后面,还藏着五个人,其中一个卧趟在地,眼睛紧闭,好像是受了伤一样。 一看到这,张玄度也下了马车,朝前走了几步,看着那人道:“一百两银子,怕是救不了你兄弟吧?” 那人一听,顿时一愣,不自觉地转头往身后山林看了一眼,跟着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凶狠道:“你想框我?” 张玄度听了,摆了摆手道:“救人如救火,我是一个大夫,虽然医术不是那么精通,但一般的伤病还是可以看的,兄台若是执意纠缠,恐怕是耽误了你兄弟的性命。” 这话刚说完,那林子里又蹦出一个女子,此女子看面相应该跟张玄度几个同岁,外貌秀丽,特别是那双眼睛,灵动而又不失纯真,虽是一身江湖风尘,但却给人一种看一眼就想亲近的感觉。 那女子一现身,立即看向张玄度道:“你真的能救我师兄?” 持枪男子闻言,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道:“小妹,你怎么能随便相信陌生人?” 那女子听了,不由转头看向那持枪男子急道:“师兄已经危在旦夕了,若是他真的能救,那岂不是让机会白白错过?” 持枪男子听完,脸上顿时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张玄度见了也不再说,扶手站在原地,而紫皇此时却是一脸懵,奇怪地看了张玄度一眼,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救的?莫非长了千里眼了? 好半响后,那男子将长枪“噗”得一声插在脚边,对着张玄度一抱拳道:“这位兄弟,先前多有得罪,若是你真能救我师兄,我陈无敌这条命就交给你。” 张玄度闻言,却是一摆手道:“大可不必,江湖救急本该如此。” 陈无敌听了,心中顿时对张玄度升起一丝好感,右手一引道:“请。” 此时夜星痕也闻声下了马车,不过她现在带着一张只是普通长相女子的面具,陈无敌见对方有女眷,心里又安定一份,又冲夜星痕一抱拳,夜星痕见了,微一点头回礼。 张玄度跟陈无敌进入林中,而先前那女子则跟夜星痕简单寒暄起来,夜星痕见她说话心不在焉,知道她心中不定,干脆跟在后面一起过去。 林中剩下三人见陈无敌带着张玄度过来,均是起身见礼,不过都没说话,个个脸色凝重,显然躺在地上的那人伤已经很重,让他们都没有攀谈的心思。 张玄度走到近前,陈无敌已经将那人胸口衣服解开,凑到近处一看,只见一条细长的刀伤从左肩划过胸口,伤口倒是不深,但在伤口周边皮肤,已经是漆黑一片。 这种情形,一看就是中毒,而且按伤口周边肌肤的颜色来看,还是剧毒。 张玄度开始还以为只是一般的伤或是病,但没想到却是中毒,他虽然从小跟秦星寒学医,而秦星寒也算是用毒的高手,但张玄度毕竟年纪尚小,没有行医的经验,最多也就是跟大黑治了下外伤。 况且毒这个东西实在太复杂了,一种毒只能对应一种解药,若是摸不准毒性而胡乱用药,不仅不能解毒,而且还能加重毒性,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张玄度一见这情形,心中不由暗自后悔,刚才话不应说的太满,导致现在骑虎难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旁边的一众人见张玄度看到这么严重的毒伤依旧面不改色,不由同时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狂喜,可只有夜星痕跟紫皇知道,这家伙是带了面具,估计这会应该是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了。 张玄度双手轻轻扶上伤口两边的肌肤,刚想着怎么应对后面尴尬的局面,突然丹田气旋一动,一缕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从丹田一跃而出,就像大鱼跃出水面一般,沿着筋脉迅速往上,透过手掌劳宫穴,一头留在张玄度手掌这边,另一头直接钻入伤口,大肆吞噬里面的剧毒。 这个动静,让张玄度是一脸懵,但看到伤口周边的漆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知道这玩意有效,心头不由又是惊讶又是狂喜,但脸上还是装着高深的样子,眉头深皱,眼神凝聚,一言不发。 不到一盏茶功夫,伤口开始流出鲜血,那东西才意犹未尽地缩了回来,呲溜一下溜回丹田,然后又如沉入水底一般,消失不见了。 周边一众人,包括紫皇跟夜星痕,都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难不成是医仙下凡了,就双手往上面一放就能解毒了? 张玄度此时倒没有功夫关心其他脸上的表情,见毒被清完,立即掏出脖子上的小刀,沉声道:“马车上的丹药。” 紫皇听了,愣了一下,一会才反应过来,嘴里应了一声,转身去取丹药。 这丹药还是从姬野飞那个矮戳子身上搜刮来的,张玄度早就看过,治疗外伤绝对算是精品。 张玄度抄起小刀,将那人伤口里的腐肉小心割掉,直到露出里面的鲜肉,这方面的功夫,秦星寒是下了死功夫重点培养,那是又快又稳,因为在逃命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受伤,若是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只能自己及时处理伤口,因为多拖一段时间,伤口就会更加恶化一些,要是不及时处理,还不用别人杀,自己就先嗝屁了。 等紫皇将丹药拿过来时,张玄度已经将伤口清理完毕,这还幸好这人是处于昏迷状态,不然就这般生剐,又要遭一番罪了。 张玄度接过丹药,在伤口上均匀撒好,然后撕下身上靠里干净点的衣服,麻利地包扎完。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停顿,就算不懂医的人看了,也知道这家伙绝对是个老手。 张玄度这一番处理完,又将这人眼帘掀开仔细看了看,沉吟片刻才站起身来对陈无敌道:“令师兄已无大碍,将养月余应该就可以下地了,不过这期间不要舟车劳顿,要安心静养,另外伤药每隔三天要换一次,饮食以碎肉稀粥为主,等他能够下地以后,再慢慢进补。” 说完又将手中的丹药递给陈无敌接着道:“这伤药给你,按这里面的药量,应该可以支撑到令师兄康复。” 陈无敌见了,顿时脸色一红,先前自己不仅要打劫别人,还心生怀疑,现在不仅师兄性命被救回来,还被赠送丹药,不由呐呐地好一会才接过丹药,跟着又是脸色一正,冲张玄度三人一抱拳道:“三位恩公仗义援手,无敌跟几位师兄弟感激万分,万请三位恩公告知尊姓大名,我们……。” 话还没说完,张玄度上前一步,拍了拍他肩膀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旁边的女孩见张玄度婉拒,上前几步拉住夜星痕的手道:“我叫陈灵儿,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被仇家追杀,才落到这般田地,若是姐姐不告诉灵儿姓名,此时一别,灵儿跟几位师兄以后都恐难再找到姐姐三人,若是不能报恩,那我们今生都会心有不安的。” 夜星痕听了,沉吟片刻,拍了拍陈灵儿的手道:“其实也不是不相信各位,只是我们的身份跟行踪实在不方便透露。” 第五十七章:帝都 陈无敌闻言,却是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夜星痕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从浙宁沿海过来的,追杀我们的是倭人,至于原因,那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三位恩公若确实不方便透露姓名,不妨我们彼此留下联络方式,三位恩公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召唤一声,多个人也多份力。” 紫皇一听,立即想起了玉娘,他们两个也是被倭人追杀,现在正在浙宁沿海一带,当即“哦”了一声道:“不知各位这是要往哪里去?” 陈无敌闻言道:“我们虽然摆脱了倭人,但师兄却是身受重伤,目前只能在这山林躲避,等师兄康复后,我们还是要赶回浙宁沿海,我们跟倭人有血海深仇,势不两立,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张玄度听了,跟紫皇不由对望一眼,想了想道:“不知你们跟倭人对战,是只有你们这几个,还是另有同伴?” 陈无敌闻言道:“就我们师兄弟几个,我跟小妹是西域人,自小被师父收养,我们在沿海当地,只是一个小门派,这些年倭人在浙宁沿海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师父看不过眼,遂奋起反抗,后被倭人盯上,派出高手截杀,那一战,师门血流成河,师父他老人家也……。” 话说到这里,陈灵儿在旁黯然接口道:“现在就剩下我们六人了。” 听到这里,张玄度开口转移话题道:“先前无敌兄拦路打劫,可是身上没有盘缠了?” 陈无敌一听,脸色又是一红,不好意思道:“恩公说的不错,我们几个确实身上盘缠用尽,若不是师兄等着救治,也不会出此下策。” 张玄度闻言,伸手入怀,掏出五千两银票递给陈无敌道:“这山林里寒气逼人,实不是养伤的地方,这五千两银票你们先拿着,从这里往北有个杨林镇,我们有马车,先送你们过去,在那里安顿下来,好好照顾令师兄。” 陈无敌一见,却是吓了一跳,先前打劫的时候,开口五百两都觉得太多了,现在一下翻了十倍,在现如今,五千两银子就相当于一个大财主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可是不敢收,连忙摆手道:“恩公,这可使不得,我们……。” 说到这里,紫皇一把打断道:“若是有一天我们三个也落难如此,你们几个会不会帮?” 陈无敌听了,知道紫皇说的意思,转头看了后面师兄弟几个,见他们微一点头,也就不再说,后面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是怎样,起码有钱在手,心里也不慌,于是接过银票后郑重一抱拳道:“好,无敌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们就是生死兄弟。” 一次拦路打劫,居然交到一帮朋友,张玄度三人也是心里高兴,因怕陈无敌师兄伤重,于是一众人立即打道重回杨林镇,一路上互相交流,也是相谈颇欢。 等到了杨林镇,天色已经大黑了,一众人安顿好后,张玄度跟陈无敌几人一起商定了以后的联络方式,并约定以两个月为期,若是两个月内张玄度三人没有回来,那陈无敌六人就自行离开,若是能够及时赶到,则相约一起前往浙宁沿海。 现在玉娘应该也在那边了,若是能找到她,抱成团力量就大多了,况且自己的身世玉娘一定知晓一二,相处时间长了,说不定能打听一些出来。 第二日一早,双方告别,张玄度三人赶着马车,一路往南,又两日后午后时分终于赶到传闻中的帝都京师。 帝都延续大夏皇朝的布局,内外城的街道格局,以通向各个城门的街道最宽,为全城的主干道,大都呈东西、南北向,斜街较少,但内、外城也有差别。 外城先形成市区,后筑城墙,街巷密集,许多街道都不端直,通向各个城门的大街,也多以城门命名,比较而言,以东华门里,皇城两边的中城地区街巷最为密集,达三百余条,这是由于中城地理位置优越,处在全城的中部,又接近皇城,人口自然稠密。 居民区仍以坊相称,坊下称铺,或称牌,居民住宅就是典型的四合院,中城区有五坊,三十七牌,一百九十九坊;西城区有四坊,二十牌,一百零一铺;南城区有八坊,四十九牌,二百四十七铺;北城区有七坊,九十铺。全城及附近郊区共有三十三坊,一百零六牌,七百零五铺,总体来说西部坊少胡同多,东部恰好相反,坊多胡同少。 张玄度三人先进的是东门,城门把守比其他要严不少,仅仅城门口军士就有十队,任何人等一律不准携带兵器,但另有报备的除外。 进城跟出城各有道口,不过进城严出城松,道口宽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通过,由此可见帝都的繁华。 三人进了城,并没有急于打听石塔所在,而是一路走一路逛,见识帝都的风情跟繁华,直到黄昏时分,才选了一家不算奢华但又不差的客栈入住。 帝都延续以前大夏皇宫,在帝君登基时,只是对其进行了修缮,并没有改变其格局, 大夏皇宫,一条中轴贯通着整个宫殿,这条中轴又在皇宫的中轴线上,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 在中轴宫殿两旁,还对称分布着许多殿宇,也都宏伟华丽,这些宫殿可分为外朝和内廷两大部分。 外朝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心,玄天、龙凤殿为两翼,而内廷以华清宫、清心殿、雪阳宫为中心,东西六宫为两翼,布局严谨有序,皇宫的四个城角都有精巧玲珑的角楼,建造精巧美观。 皇宫严格地按“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建造,整个皇宫,在建筑布置上,用形体变化、高低起伏的手法,组合成一个整体,在功能上符合皇权的等级制度,同时达到左右均衡和形体变化的艺术效果。 在皇宫建筑中,屋顶各不相同,皇宫建筑屋顶满铺各色琉璃瓦件,主要殿座以黄色为主,绿色用于皇子居住区的建筑,其它蓝、紫、黑、翠以及孔雀绿、宝石蓝等五色缤纷的琉璃,多用在花园或琉璃壁上。 太和殿屋顶当中正脊的两端各有琉璃吻兽,稳重有力地吞住大脊,吻兽造型优美,是构件又是装饰物,一部分瓦件塑造出龙凤、狮子、海马等立体动物形象,象征吉祥和威严,这些构件在建筑上起了装饰作用。 皇宫前部宫殿,建筑造型宏伟壮丽,庭院明朗开阔,象征皇权至高无上,太和殿坐落在皇城对角线的中心,四角上各有十只吉祥瑞兽,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后部内廷却是庭院深邃,建筑紧凑,因此东西六宫都自成一体,各有宫门宫墙,相对排列,秩序井然,再配以宫灯联对,绣榻几床,都是体现适应豪华生活需要的布置。 内廷之后是宫后苑,后苑里有岁寒不凋的苍松翠柏,有秀石迭砌的玲珑假山,楼、阁、亭、榭掩映其间,幽美而恬静。 皇宫宫殿是沿着一条南北向中轴线排列,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并向两旁展开,南北取直,左右对称,这条中轴线不仅贯穿在皇宫内,而且南达秋水门,北到华英门,贯穿了整个城市,气魄宏伟,规划严整,极为壮观。 皇宫有四个大门,正门名为飞鸿门,其平面为凹形,宏伟壮丽,飞鸿门后有五座精巧的汉白玉拱桥通往太和门,东门名东华门,西门名西华门,北门名乾坤门。 不过此时三人,虽然进了帝都,但离皇城还远得很,不过这个远也只是相对来说而已。 三人安顿下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街道上的人流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显得更加热闹跟喧哗,站在客栈二楼外廊道上,放眼望去,街道沿街犹如一条透着光亮的长河,而在街道上面行走的人,就是这长河里面的水。 这会虽然过了饭点,但也不算晚,在夜星痕来说,吃重来就是排第一位,而且还是原汁原味的地方特色小吃,张玄度跟紫皇两个自然是知道这位大小姐的习性,再加上张老板不差钱,于是大手一挥,走起。 很快三人就加入了下面的滚滚人流,在廊道上面看,只看到街道上热闹,但真正深入其中,才能体会到什么是帝都繁华。 街道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还有各种小摊等等,但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的,店门口都是高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一家挨一家,一个连一个,连绵在一起,就如一条光华的长龙。 而在各家店铺内,又挂着各式纱灯,将里里外外都照得通亮,有种一看就喜庆的感觉。 此时已进入戌时,可是街上各色人等依旧是接踵摩肩,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干脆就是闲逛的,也有驻足欣赏风景的,不一而全。 明黄的灯火,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反衬出大明百姓对泱泱盛世的得意其乐。 而这还是平常日子,这要是过节,那真不知道又该是如何得一番景象了?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第五十八章:天桥听书 三人一边走一边吃,对于吃,紫皇可不往那两个里面凑,自个吃自个的,吃饱了就算,而夜星痕则是左手交右手,点得很多,都只是浅尝一口,后面的则是交给张玄度,等夜星痕吃饱的时候,张玄度也恰恰刚刚好,每次紫皇在旁看了都是脑袋横摇,这还是真是天生绝配,不做他想啊。 帝都这三个都不熟,闲逛也没有个目的性,走哪算哪,一路悠悠荡荡走到了天桥。 天桥是供皇帝到天坛、先农坛祭祀时使用的,皇帝又称为天子,天子所走之桥,故叫天桥。 天桥大约在夏初期修建,南北方向,两边有汉白玉栏杆,桥北边东西各有一个亭子,桥身很高,在大夏朝中期,天桥的高桥身被拆掉了,改成了一座低矮的石板桥,后经多次改建,至大夏朝末年全部拆除,桥址不复存在,但是天桥作为一个地名一直保留了下来。 由于此地是面向平民大众,于是就有很多的江湖艺人在天桥“撂地”,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画锅”,锅是做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艺人就有碗饭吃了,这其中天桥市场的杂耍表演是一大特色,不但项目繁多,而且里面有很多技艺高超的艺人。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这句诗也写出了天桥的繁华及热闹景象。 此时虽然天色已完,但却是天桥最热闹的时候,先不说张玄度这个常年躲在深山野林里逃命,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就是夜星痕跟紫皇这两个豪门大派出身的圣女跟少门主,也没有见过这么集中这么多花样的表演,再加上三人都是少年性子,一下子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于是看了这边看那边,看了那边又看这边,一双眼睛完全是应接不暇,这其中就有拉弓、举刀、抖空竹、舞叉、爬竿、耍中幡、硬气功等等。 最热闹的看硬气功,这里面有胸口碎大石,睡钉板,油锤贯顶,总之就是一人胸口或是脑袋顶着石块或是转头,另一人用大锤将石块或是砖块砸碎,围观的人群看着大锤砸一下,叫声好,砸一下,叫声好,直到石块被砸碎,四周轰然一声叫好声,气氛之热烈,当真让人瞠目结舌。 随后就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丫头,双手端着个铜锣,挨个地在每个人面前停留,每人都会丢几个铜板以示打赏,对于张玄度这三个有修为的人来说,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不过看圈里两人确实卖力,小丫头看上去也乖巧伶俐,也就丢了两块碎银,这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可是很大一笔打赏了,惹得小丫头一连的鞠躬表示感谢。 相比这种碎大石的粗活表演,夜星痕更喜欢旁边的抖空竹,空竹又名空钟,所谓空钟者,刳木中空,旁口,荡以沥青,卓地如仰钟,而柄其上之平,别一绳绕其柄,别一竹尺有孔,度其绳而抵格空钟,绳勒右却,竹勒左却。 一勒,空钟轰而疾转,大者声钟,小亦蛙羌飞声,一钟声歇时乃已,制径寸至八九寸,其放之,一人至三人。 这种典型的空竹,一般分为单轴和双轴两种,轮和轮面为木制,轮圈为竹制,竹盆中空,有哨孔,旋转时可发出嗡嗡嗡的响声。空竹中柱腰细,以便于缠线绳抖动时旋转。 现场表演的是一个小姑娘,只见她双手各持两根二尺左右长短的小竹棍,其顶端皆系一根约五尺长的棉线绳,两手握住小木棍的两端,使线绳绕轴一圈或两圈,一手提一手送地抖动,加速旋转使之发出鸣叫声。 要想将空竹抖好,特别是那些高难度的花样,需要很高的灵活性及身眼配合,夜星痕在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拍手叫好,当然最后打赏也不少。 这一通游玩,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三人在帝都人生地不熟,也不敢耽搁太晚,于是约定明日再来。 三人转身往回走,不过来时都没记路,回去也就走岔了道,不过这条道跟来时街道一样,路上行人接踵摩肩,而正在此街道尽头转角的位置,立着一个大大的招牌,上书“秀才说书”四个大字。 张玄度走到近前一看,顿时就挪不动脚了,上次在羊弯镇,紫皇跟他说过一些本朝历史,虽然让张玄度大涨见识,但很多还是不甚了了。 而说书者为了吸引更多的听说人,一般对说书的故事都有研究,其主要表现为故事性强,说书的篇幅一般较长,故事里面人物众多、情节复杂,但结构单纯,眉目清楚,同时说书者语言丰富,表演细致,人物性格鲜明突出,细节描写较多。 而在民间,能够吸引听书人的故事,一般都是本朝开国年间那些战事,而另一个受观众喜欢的则是帝君的成长史,这其中主要讲述帝君与圣娘娘夜无霜从相识相恋,再到最后修成正果,当然这其中也穿插了帝君与南宫、北宫及西宫三位娘娘的故事。 张玄度虽然没有听过书,但也听紫皇说过这么一嘴,而秦星寒在临走前也跟他说过,帝君本就是本门弟子,而且他现在脖子上带着的那把小刀,据说还是帝君当年的兵器星月刀。 不过在说书的过程中,为了故事精彩,很多说书先生都另外加了些民间神话色彩,有夸大的成分,但整个故事框架基本还是基于真实历史。 张玄度对本朝历史知之甚少,想要听书,也是想弥补这方面的短板,更重要的是他跟帝君可以说是同出一门,只是隔着年代而已,对于无极门,也就是以前的无极刀宗,秦星寒很少说起,也就是在临行前有过简短的交代,所以在张玄度心里,同样也极想知道自己师门的一些事。 夜星痕跟紫皇一见张玄度这样子,不由对望一眼,均是一笑,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听书了,现在倒是正好,反正天色已经晚,再晚点也无所谓了。 张老板虽然有钱,但也不张扬,买了三张中间位置的票,此时正好上段书说完,说书先生到后台休息,张玄度见状,又买了些零嘴,三人一边吃一边等着,同时也竖着耳朵听周围人说些什么。 想要打探消息,除了像玄极殿这些特定地方外,剩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茶楼、酒馆这些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些地方小道消息最多,说者无心,但经过训练的人往往能从这些看似无用的消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方面的训练,张玄度自小就被秦星寒逼着来,按秦星寒的说法,就是所有人都是自己的眼睛,只是他们所关注的重点跟自己不一样,这里面就要靠自己在这蛛丝马迹中去提炼,从而判断出未来的走向。 听了一会,果然听出了一些东西,一个月前,城南一家布衣店发生火灾,因是布衣店,火势上得极快,而且很快连绵一片,殃及左右,当时衙门派出大量人手救火,但最终还是没救过来,布衣店的老板一家全部被烧死在里面,据说是人为纵火,但到现在还没有抓到人。 这个话题的起头者,是一个商人打扮的胖子,说话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或许是那家布衣店抢了他家生意,现在对手没有了... 一众人正说着,台上传来“啪”得一声响,张玄度抬头一看,原来是说书先生休息回来,敲响了惊堂木。 惊堂木一响,下面“嗡嗡”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说书先生见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这一段的书。 这段书说的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武城大战,那一战可以说是当年中原扭转乾坤的一战,死域人,也就是现在倭人的祖先,在中原大势已去,南武城为其最后屏障,为此死域人集合三十万大军,做最后孤注一掷,而中原只有十万大军,以一敌三。 那一战,中原以南宫娘娘花倩笑为主帅,在先期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抗住死域人三十万的大军冲锋,在最艰难的时候不气馁,在接近胜利的时候不大意,向天下人展示其卓越的指挥才能及让人敬畏的韧性(详见傲霜拙作《傲视秋霜》)。 而那一战中,帝君则是深入敌后,与鬼王谷神秘女子斗智斗勇,最后一人独闯敌军后营,手中星月刀冒出三丈刀芒,在敌军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但最终真气不续,若不是北宫娘娘房五妹及紫大将军夫人欧阳雪怡拼死相救,帝君很可能就在那一战中损落了。 当然在那一战中,另有元神大战,啸月狼踏空救主,狼骑军大放异彩的插曲,只是这些在普通人听起来就有很大的神话色彩,至于是不是真的,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但说书先生口才了得,将这些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理所当然,听得下面众人热血沸腾,时不时鼓掌叫好。 第五十九章:实话告知 回客栈的路上,夜星痕跟紫皇还在热烈地讨论刚才那段说书的内容,而张玄度则是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段书是说的精彩,但其中有两个细节,一个是帝君手中的星月刀能冒出三丈刀芒,按秦星寒的说法,这把刀现在还在张玄度脖子上挂着,就这一把小小的像玩具的刀,真有那么厉害吗? 另外一个则是元神大战,按说书先生所描绘的,帝君已经修炼出元神,而且元神是与本尊分离,能够自主行事,同时还有上界神仙下凡,追杀幕后黑手历天崖,若这些是神话故事还说的过去,但落在现在的人世间,能是真的吗? 紫皇在旁见张玄度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上前几步好奇问道:“玄哥,想什么了?” 张玄度闻言,正好也差个帮忙分析的,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夜星痕听完,却是一笑道:“修为过了化境,若能应征大道,确实是能破碎虚空,进入上界,刚才说书先生所说的独叟,就是本教一位老祖,这个在本教大典上都有详细的记载,而且像这样成为神仙的人物,也不止一位,只是那些大神所处的年代太过久远而已。 而修炼出元神,并且能让元神出窍,这个也是完全可能的,不过这里面却是有个问题,就是想要修炼出元神,则必须要修炼上丹田,拥有强大的神识,而这就万中都难存其一了,能破碎虚空的人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但这并不代表每个破碎虚空的大神都能修炼出元神,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张玄度听了,不由心头一动,转头看了眼前两人,犹豫了片刻后道:“我想帝君所拥有的能力,我也有。” 夜星痕跟紫皇闻言,同时一愣,均是一脸懵地看着张玄度,半响后紫皇道:“玄哥,你不会是听书听出幻觉了吧?”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摇头,将两人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没有骗你们,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 说完转过身去接着道:“你们双手可以出任何一个数字,我背着你们也能知道你们出的是什么。” 夜星痕跟紫皇听了,不由面面相觑,彼此对望了一眼,脸上均露出这家伙是怎么了的表情,但见张玄度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就依言各自出了个数字。 两人彼此瞄了瞄对方双手,跟着又是对望一眼后,夜星痕开口道:“你可以说了。” 张玄度闻言,放开神识,清楚看到两人双手比出的数字道:“紫皇左手是三,右手也是三,星痕左手是四,右手握着拳头。” 这话一说完,夜星痕跟紫皇惊得同时张大了嘴,不过夜星痕却还是不相信,将双手背在身后道:“再来。” 紫皇见了,也有样学样,张玄度不待这两个开口,直接道:“紫皇双手都是拳头,星痕是左三右五。” 说完缓缓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这两个道:“怎么样,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夜星痕听了,眼神突然精芒闪烁不定,半响后才道:“这就是神识吗?” 张玄度闻言,微一点头,紫皇见他自己承认,上前一步兴奋道:“玄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牛-逼的东西的?” 夜星痕听紫皇说脏话,不由眉头一皱,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又转过头看向张玄度,眼中也是满满的疑惑。 张玄度见了,却是双手一摊道:“你们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知道在我解决丹田内的寒毒能够吸纳灵气后,上中下三个丹田就自然串在一起,跟着识海内就拥有了神识。” 说完一顿,接着道:“这事我本来是想早点跟你们说,只是那时候我自己也是懵的,但我无极门内有一本练神术的书,还是帝君传给当年的无极刀宗后流传下来的,书上有帝君对经文的解注,这个解注很大一部分是结合了他自己修炼神识的经验,然后再转化过来的,” 夜星痕跟紫皇听了,不由又同时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先前在大漠的时候,看张玄度修炼体术,这两个就已经有了紧迫感,后来跟夜星痕这个少榜第一人比试了一番,更是将紫皇刺激的不要不要的,现在再加这个变态的神识透视眼,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两个转着这样的念头,同时张玄度也在想着心思,刚才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但其中也隐藏了一点小心思,因为在当初拥有神识的时候,他是没想着将这个秘密告诉这两个,但是在听了刚才那段书后,心中也是豁然开朗,帝君虽然厉害,只代表他个人,若是他没有一颗博大的胸怀,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连命都不要地跟着他。 况且这以后,自己三人可以说是同甘共苦的袍泽,还不知道后面要面对多少恶战,若是彼此之间不能知根知底,那再谈有多好的配合就是扯淡了。 紫皇感慨了一会,跟着却是嘴角一撇,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加上这小子,自己也是少榜第三人,也不错。 想到这里,不由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拍了拍张玄度肩膀道:“我就说我们以后一定能成大业,你看,你现在完全就是帝君第二,不管是被追杀还是拥有神识,基本上就是帝君当年的翻版,除了做不了皇帝,其他还不是手到擒拿,哈,兄弟看好你。” 夜星痕听了,却是一脸肃然,看着紫皇道:“阿玄刚才说的东西,只止于我们三人知晓,千万不要让第四人知道。” 紫皇闻言,知道其中的厉害,也是郑重一点头。 三人回到客栈,早已过了子时,张玄度干脆直接在床上盘膝打坐,自从他能修行以来,对纳入灵气壮大自己丹田真气这件事,就非常上心,他一直认为自己起步太晚,唯有勤能补拙,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了。 第二日一早,张玄度从调息中醒来,起床推窗换气,没想到刚一打开窗户,就看到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犹如精灵一般,在空中飘飘荡荡,映衬这高处阴沉的天空,显得格外的幽寂,还好没起风,雪下得静静的,让人看了有种安逸中透着孤独的感觉。 帝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张玄度到帝都,是为寻找秦星寒,只是帝都这么大,也不知道师父他现在在哪,想要寻找,除了帝都城外的石塔这个地方,其他的却是连个头绪都没有。 这个情绪,让张玄度颇有点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还好有石塔这个念想,在忐忑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正在他思绪翻腾的时候,紫皇却是兴冲冲地过来敲门,张玄度一开门,这小子就挤进门,一脸神秘地坏笑道:“玄哥,我刚打听到,今天是帝都各家行院一年一度选举花魁的日子,听说是热闹空前,要不我们去看看?” 所谓行院,起源于大夏皇朝之前,原本指的是杂剧艺人的居所,亦指演杂剧或院本的艺人,但到了大夏中期,行院就变了味道,成为妓-院的代名词。 不过行院也分好几种,上等行院却是修建的格外清幽,一般都是请名家代为设计修建,犹如园林一般,引活水进入,形成小桥流水,之间点缀有各处名山采集过来的大石堆砌成格式各样的假山,行院内更是遍植各种名贵花草树木,将一间间阁楼隔开,形成一个单独的空间。 很多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里长期包一栋独栋阁楼,有的是为了金屋藏娇,有的是为了在这里听曲放松心情,也有的是为商议密事,不一而足,不过这里面的消费惊人,妥妥的一座消金窟,据说一杯茶都要好几辆银子,能在这样的行院长期包下独栋小院的,那可就真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 只是行院毕竟与那种事搭上边,虽然并不一定是去做那种事,但总有点偷腥的意思,于名声不好,这要是真去了,后面让夜星痕知道,那就有乐子看了。 紫皇是想看热闹,但又顾忌着这一块,所以就偷偷找张玄度商量。 不过这事要是问别人还好,问张玄度那就是纯粹的白搭,从小到大,张玄度基本就是在深山野林里度过,为了方便逃命,连去过的镇子也都是在山脚边上,说是半个野人都不为过,紫皇这么一说,倒真把他听了一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啥意思。 紫皇一见张玄度这会愣得像根葱,一下明白过来,懊恼地一拍额头道:“跟你说这个还真是浪费表情了。” 说完眼珠一转接着道:“玄哥,这样说吧,就问你想不想看热闹?” 这话音刚一落,后面就传来夜星痕幽幽的声音道:“帝都大牌行院选花魁,这样的热闹当然要看了。” 第六十章:花魁 紫皇一听,顿时一个激灵,脸色一苦,嘴里嘀咕道:“这么小的声音也听得见。” 说完转身看了夜星痕一眼,讪讪地笑了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也没打算真去,你看……。” 说到这里,夜星痕上前几步,走进屋内,看着紫皇也是一笑道:“我可不是就这么一说,而是真的想去。” 紫皇闻言,不由一愣,认真地看了看夜星痕,一脸的狐疑道:“你说你也要去?” 夜星痕听了,同样认真地一点头,张玄度在旁看了一头雾水,右手一摆打断道:“你们两个先等会,行院选花魁,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夜星痕闻言,却是双手交叉抱胸,嘴角往紫皇一努道:“紫大少爷,你是门清,就请你跟玄哥儿好好说道说道。” 紫皇一听夜星痕这话里面的酸味,就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现在被抓了个现行,想要狡辩也没办法,不由嘴角一撇,先是转身关了房门,然后咳嗽两声,将行院的来历大致说了一遍,不过顾忌夜星痕是女孩子,有些地方就没有说的那么直接。 张玄度听完,算是明白大致意思,不由一摇头道:“就是在一群姑娘里面选个最漂亮的,这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夜星痕听了,先是白了紫皇一眼,然后在旁解释道:“行院是行院,但行院选花魁可就不是选哪个姑娘最漂亮这么简单了。” 说完一顿,接着道:“所谓花魁,就是这行女子中的魁首,有品、韵、才、色的要求,远在大夏初期,文人骚客便常与名妓歌女往来,诗酒唱和,诗人常赠诗名妓,赞美或品评其才艺品貌,到了大夏中后期就开始出现选花魁,并美其名曰“评花榜”。 所谓“评花榜”,有的是用各类名花来品评比拟名妓,评选出“花魁”,有的则干脆模仿科举考试的功名头衔来排列名妓等次,也分一、二、三甲,一甲三名自然便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也许正是那些在科考中失意的士人,借机对科场和官场腐败的一种挪揄与嘲讽。 既然是花魁,那肯定是美貌的姑娘,但女子的美貌却是各花入各眼,就像有人喜欢秋菊,有人喜欢荷花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这里面的道道就多了,这就要求参选的姑娘不仅有花容月貌,同时还要有才情,也就是要诗词歌赋舞样样精通,而且还要会采磨人意,待人接物让人如律春风,感到非常舒服,不过这些都还只是其一。 另外,不管美貌也好,才情也罢,因为无法统一,因此难分高下,所以评选花魁,便要看各路恩客们的手段,有诗云:‘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姑娘们各展才艺,到最后哪位姑娘收到的‘缠头’最多,那她便是本届花魁,输了的人也只能服输,毕竟是真金白银的较量,很难在背后弄鬼。 除此之外,还要请人为姑娘填词作曲,若是由姑娘唱红,也可以起到宣传造势的作用,归根究底,争夺花魁,看似女子与女子相争,其实也是男人相争,看各自背后的相好、金主、恩客,谁能更胜一筹,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子露脸,自己的脸上也有光,也不乏有金主们因为意气之争动了真火,行置气斗富之举,硬将自己支持的女子捧上花魁大位。” 紫皇听完,不由一脸诧异地看向夜星痕道:“星痕,你刚才还说我对这个门清,听你这么一说,你这事比我还门清啊。” 夜星痕闻言,“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服气啊?不过像这事,只能我知道,就不能让你们知道,你们男人就是一路货色,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要是看见其他美貌你女子,还不是嘴角巴巴地流口水。” 这话虽然是对紫皇说的,但眼睛却是看向张玄度,把张玄度看得一懵,紫皇在旁见了,转头也看向张玄度,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张玄度一见这两个都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不由一愣,愕然道:“你们两个好好说你们的,这会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夜星痕听了,又“哼”了一声,却是扭头看向一边。 紫皇在旁见了,怕这小姑奶-奶真上了火头,连忙转移话题道:“星痕,你要是想去,那就到房间去换身衣衫,正好还有几张男子面具没用,等会给你找个俏公子的模样,你看怎样?” 夜星痕闻言,也不答话,转身启门往外而去,紫皇见了,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道:“玄哥儿,等会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要乱看。” 这话说得张玄度还没有来得及搭话,却见前面的夜星痕霍然转身,一脸怒意地看向紫皇,紫皇一见,顿时脖子一缩,伸手抽了自己脸颊一下道:“嘴贱,嘴贱。” 夜星痕看了,跟着又斜眼瞟了张玄度一眼,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味道,跟着重重“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而去。 等夜星痕真的走远,张玄度一拉紫皇小声道:“不就是看选个姑娘,星痕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紫皇听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张玄度一眼道:“小子,你是有福了,不过就不知道这个福是好是坏了,唉,总之你就自作多福吧。” 这话回得是南辕北辙,牛头不对马嘴,把张玄度听得又是一愣,一撇嘴道:“我看你们两个今天就是脑子有问题,神神叨叨的。” 紫皇听了却懒得理他,举步往前,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这丫头哪是去看选花魁,这不是摆明了监视我们吗?” 三人换好衣衫出门,本还想打听打听选花魁具体在什么地方,却见大街上早就是三五成群,打扮周正的男子,个个都是一脸火热,互相吹捧着往前。 刚出门,就见旁边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其中一人笑着道:“周公子,你这呕心沥血做出的诗句,当真是惊艳四方,若是能入了杨姑娘的法眼,让她给谱成曲,然后金嗓子在这么一唱,那周公子就是名扬帝都城了,倒时候美人跟名声两者可就一并收了。” 一旁的周公子听了,脸上含笑道:“哪里哪里,小弟拙作哪能跟李公子相提并论,李公子才情帝都城谁人不知,我看能入杨姑娘法眼的,非李公子莫属了。” 说到这里,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哈哈一笑。 夜星痕在旁见了,眼中露出鄙夷神色,小嘴一撇道:“德行。” 紫皇这会学精怪了,抬头看天,一声不吭,闷声赶路,张玄度见夜星痕一早就脾气就不对,也不敢招惹她,跟紫皇并肩而行。 此时大雪漫天,但却抵不住人群情绪火热,也没人撑伞,很快就落得人人一头白雪。 沿着大街如此七弯八绕地走了约十里路程的样子,才最终到达目的地,此次举办花魁选举,是由帝都最大的行院怡清园牵头,怡清园坐落在东城内市,占地约十亩大小,在如此寸土寸金的位置,能有这么大规模,可见这家行院身后的背景是如何通天。 走到近前,怡清园大门早就人满为患,本以为是喧喧嚷嚷会挤成一团,没想到现场却是次序井然,一个个依次排队,连谈笑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夜星痕一见,眼中鄙夷神色更浓,一个个看上去道貌岸然,底子里还不是打着那些龌龊心思。 三人随着人群缓慢向前,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张玄度心里想起夜星痕一早怒气冲冲的样子,也想看清楚选花魁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掏出银票直接买第一排位子。 哪知守门的伙计见了,却是一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晚了,不要说第一排,就是前十排的位子都已定完了,公子若是想选靠前的位子,最好的也就是十二排了。” 张玄度一听,愕然一愣,跟着嘀咕道:“听个书也没见位子这般抢手的。” 这话声音虽小,旁边几人却是听得清楚,伙计是一脸懵逼得看着他,紫皇则是无语望天,夜星痕听了却是忍不住抿嘴一笑。 只是她现在是男子身份,这个动作太过于女性化,惹得伙计转头看了过来,夜星痕一见,顿时明白过来,心神一懔,这若不是来看花魁,而是打入敌营,现在就已经露出破绽了。 念到这里,不由脸色一正,身子却是一松,露出一副纨绔公子的样子,张玄度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直接付了银票,买了十二排三张座位。 不过这个价位却是高的离谱,还只是十二排的位子,居然都是每人五十两银子,这么多人,仅仅收取门票这一项,那该是多少钱啊。 就这一点,让张玄度心里就有了数,这么贵的门票,还有这么多人来,可见后面选花魁的场景,该是如何了不得了。 三人进了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至少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前院,院内早已支起临时的雨棚,地上显然被仔细打扫过,不仅没有积雪,而且还是干燥的,由这一点细节就可以看出,怡清园对这次花魁选举的重视。 第六十一章:他乡遇故知(一) 前院场地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靠背椅,每张椅子椅背上都贴有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数字,买了门票的每人都按手上票据上与之对应的数字入座,不过此时场上才坐了一半人,基本都是靠后,前排的人却是一个也没见到。 越靠后价格越便宜,动则快百两银子的价格,也不是谁都承担的起的,而能坐头几排的,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人物都是压轴到场,也很正常。 在前院正前方,搭建了一个超大的如戏台一般的台子,只是这台子比寻常戏台却是大了有将近三倍面积,倒时候这台上不仅用于选花魁,同时还有梨园子弟分三班连场演戏助兴,而且都是拿手绝活,所以门票这么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人对着手上票据的数字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此时离正式开始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空挡,周围的空座上也陆续有人入座,一会功夫,耳边就传来不断地“嗡嗡”声,所有人彼此之间都热烈交流着,谈论的无非就是哪位姑娘能够最终夺得花魁,不过这其中,提到最多的还是先前听说的那位“杨姑娘”。 张玄度听了一会,就觉得百无聊奈,转头偷偷看了旁边的紫皇,这小子已经是一副要昏昏入睡的样子,而身旁另一边的夜星痕,倒是正襟危坐,不过脸上却是眉头微皱,一脸鄙夷厌恶的表情。 看到这里,张玄度不由摇头叹息一声,这又是何苦来哉,花着银子买罪受。 三人如此呆坐了大半个时辰后,突然听见台上“哐”得一声锣响,把正眯眼睡得迷糊直点头的紫皇吓得一激灵,抬眼一看,只见前方戏台上跑出几个武生打扮的小子开始表演翻筋斗,原来是梨园戏班开始出来暖场。 一见有戏看,台下众人立即停止交谈,均转头望向台上。 筋斗翻完,接着正戏开场,只是台上到底唱的什么戏,张玄度是一脸傻懵,不过旁边的夜星痕却是一反先前一脸的不爽,一下来了精神,摇头晃脑地跟着台上的角低声哼唱,显然对这一出戏很是熟悉跟喜爱。 唱了一会,夜星痕发现张玄度正斜眼偷瞄着她,知道他这是不懂,于是停了下来转头低声道:“这出戏唱的是替父从军,说的是一位巾帼英雄替父出征,最终沙场凯旋,不仅受到皇帝陛下的赏赐,还跟自己的爱人结为夫妻,这个故事流传很广,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出戏。” 张玄度一听到“巾帼英雄”四个字,再看着台上一身戏曲戎装,手按腰间宝剑的伶人,脑中不由自主浮现玉娘的面容,即有在四方客栈时的妖娆多姿,又有林间搏杀时的冷狠,两种形态不断重叠,一时竟有些恍惚起来。 提八千军,就能生抗三万敌军,那又该是何等的英姿? 正迷糊间,前排的大人物相序入场,每人身边都有一位身材婀娜,容貌姣好,盛装打扮的女子相陪,可见这些人在怡清园老板眼中,都是极尽拉拢,同时也不敢得罪的主。 这群人三三两两,一边走一边笑着交谈,各自的座位自然有身边女子早将其安排好,先到先坐下的,看到后到某位,立即又站起身来,拱手笑着问候,场面上又是好一番热闹。 而后面的人见了,却是兴奋起来,戏也不看了,又开始互相低声交谈,所说的最多也就是那是哪位大人,那又是哪位王公,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无比傲娇的表情,好像那些大人物都跟他很熟一样,引得左右的人都是一阵惊叹跟羡慕。 张玄度耳中一边听着周围的人互相吹捧,一边也好奇地瞄着那些别人口中的大人物,正看着,突然神情一愣,眼神不由直愣愣地看着前面正缓步走过来的一人,这人怎么那么像李三爷? 夜星痕正跟张玄度说着话,一看他这直愣愣地样子,还以为他是被前面哪位漂亮的姑娘给惊艳到,心头顿生不喜,但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其眼中充满了愕然跟惊异,这模样可不像是被姑娘惊艳到,倒有点像被鬼吓到了。 张玄度跟李三见过一次面,那还是在两年前跟秦星寒两人在安元竹丹阁偶遇李三那次,那时候张玄度还只有十四岁,李三还跟他把过脉,又两年过去了,早已是物是人非,只是张玄度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京都再次遇见李三,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 但此时张玄度带着面具,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所以张玄度认出李三,但李三却是一头懵。 张玄度这个眼神虽然没有敌意,但眼神如此凝聚,让李三立生感应,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就算此时被自己发现,对方眼神也没有半丝闪躲。 那脸上一满脸的惊异,看样子不像是跟自己有仇,也不像是来讨债的,这让李三不由心生一丝狐疑,不过也就这么一愣神,李三依旧缓步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会夜星痕也发现不对,凑到张玄度耳边小声问道:“那人是谁?” 张玄度此时还是一脑袋懵,师父到了帝都,李三跟师父有旧,他现在也在帝都,事情这么巧,难不成这两人之间有联系? 一想到这,张玄度心头顿时一喜,但跟着转念一想,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涯,都是师父一人带着自己,即便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之局,但也没见师父跟任何人有过联系,这次跟李三在此相会,可能还真只是巧合。 这个念头,又让张玄度心中升起一丝黯然,夜星痕在旁见他半天不回话,悄悄一拉他衣袖,张玄度见了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人跟我师父有旧。” 夜星痕听了,脸上现出一丝愕然,但此时人多嘴杂,也不好多问,只好又坐了回去。 两人重又抬头看戏,只不过都是心不在焉,半响后,一个身穿一身青色长袍的年轻人走到张玄度身前,俯身低声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张玄度闻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坐在前排的李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错觉,前面的李三居然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旁边的紫皇见了,张嘴刚要问,张玄度却是一抬手制止,起身道:“有劳。” 那人见了,微一点头,右手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转身举步往前。 紫皇跟夜星痕对望一眼,也不说话,同时起身跟在后面。 后面多了两人,那人见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是不停,张玄度见那人不反对,自然也不多话。 而周边的人却是一脸怪异地看着这三人,花这么大价钱买的位置,居然不看了? 三人跟着那人出了怡清园,一路往东,穿过主街,街道旁停靠着一排一模一样的马车,马车与大街上平常马车一样,扫眼一看,至少也有十来辆。 每辆马车门旁,都站着两个青色劲装的汉子,待到四人快要走到马车旁,所有人同时打开手中的黑伞,黑伞撑开,竟然比平常雨伞大了两倍不止,从空中往下看,就像打开了一条遮天帘幕一般。 那人带着三人进入黑伞廊道下,随机在一辆马车旁停下,马车旁的汉子见了,伸手打开车门,四人上了马车,外面的黑伞同时收下,跟着所有马车同时出发,在前面岔道口处,又各分不同方向离开。 马车车窗用帘布遮住,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里面,三人也不知途经何处,本来对帝都就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干脆也就懒得去暗中记路,听之任之。 只是车厢内并不宽敞,面对面摆着两排软座,张玄度跟夜星痕坐了一排,紫皇见了,只好跟那人坐一排,那人见了,往旁挪了挪身子,对紫皇笑着一点头,跟着开始闭目养神。 张玄度见那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抬头瞟了一眼,此人约三十来岁的模样,脸庞光清白净,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即便此时闭目不语,但整个人依旧给人一种透露出如刀锋一般的感觉。 此人绝不简单。 张玄度看过一眼,眼神自然转到紫皇身上,两人一对眼,紫皇跟着转头望向夜星痕,后者见了,却是微一摇头,这个动作,表示她也没底,看不出对方修为。 这三人当中,夜星痕修为最高,已经进入天境,既然她都看不出来,那剩下两个也就别想了,干脆同时眼睛一闭,就当中场休息了。 马车兜兜转转,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才慢慢停了下来,等马车停稳,那人方才睁开眼睛,车门在外打开,那人也不说话,当先下车。 下车后,三人左右看了看,此处是一处连片的住区,站在入口就能看见里面狭窄的巷弄,地面上铺着青石板,石板表面已经磨得平滑,但还算干净,有的甚至凹陷入土,而两边的房子均是用石头垒砌而成,墙面上青苔点点,一眼看去,就有一股古朴沧桑的气息铺面而来,显然是年代久远的建筑。 第六十二章:他乡遇故知(二) 三人四下打量,那人也不阻止跟催促,在旁静静等待。 那人这个态度,倒是让张玄度几个不好意思,连忙回转身来,紫皇见状上前一步拱手嘿嘿一笑道:“这位大哥,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那人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隐瞒,抱拳还了一礼道:“凌末风。” 紫皇听了,“哦”了一声,张嘴刚要再说什么,旁边的夜星痕见了,悄悄拉了他一把,紫皇感觉到,眼珠一转,笑了笑将到嘴的话收了回去,不过这个动作虽小,凌末风却是看在眼里,但脸上却是表情不变,转身在前带路。 刨根问底儿,这事在江湖上是为大忌,紫皇久走江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只是现在被这么大阵仗带走,连个说法都没有,心里也是没底。 像这样对对方来意一点底都没有就被带走,同样也是江湖大忌,搞不好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由于巷道狭窄,紫皇离凌末风又最近,自然走在第二位,其后则是夜星痕,张玄度押后。 走之前,紫皇回头迅速瞟了张玄度一眼,毕竟凌末风来找的是他,张玄度见了,微一摇头,表示不用担心,不过张玄度这个表情,却让紫皇心里泛起了嘀咕,在帝都这个陌生的地方,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怎么这小子却会认识这些人? 像这样老建筑,巷道最多,整个就像一张迷魂阵,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人,很容易就迷失在里面,不过熟悉这里地形的人,要是逃命跑路,那就如鱼得水了。 凌末风在前带着三人兜兜转转,张玄度走在最后,神识悄悄放开,“看”到屋顶及巷道周围都有人暗中看着,这一路走过来,像这样的盯梢人,前后就不低于三十人。 一个地方,若是有人暗中盯梢,说明这里一定有问题,要么是老巢,要么是秘密场所,而李三能在帝都有这样的势力,可见这位爷绝对不仅仅是安元竹丹阁一个小小的老板这么简单。 四人走了约一顿饭功夫,最终在一个四合院门前停下,这个四合院大门大开,门口摆着两头蹲坐的石狮。 大门口摆放的石狮子一般是一雌一雄,雄狮子搭配绣球代表权力至上,雌狮子搭配小狮子,代表子孙昌盛,在大明朝之前,石狮子头上的螺旋形鬓毛也有相应的讲究,这类似于疙瘩的鬓毛多寡象征其主人地位的高低,十三个疙瘩对应着一品的高官衔,称为“十三太保”,官衔每降一级就要相应地递减一个疙瘩,当官衔到七品官以下时,则不准置放石狮子,这是一个明显的等级划分的标志,但随着守门石狮子在民间的日益普及,现在在大门口摆放的石狮子已经没有这个讲究了。 大门内迎眼是并排栽种的两棵桂花树,树高约有三丈左右,虽然此时已是冬季,但依旧长得枝繁叶茂,可见平日里被照顾的极好。 树下撑着一把大伞,伞下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正抱着一个小火炉炒着黄豆,凌末风带着三人走进大门,在老头面前停下,弯身行礼恭声道:“风伯。” 老头闻言,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嘴里“嗯”了一声,又低头自顾自地操着锅铲,凌末风见了也不以为意,转身往里而去。 进了院内,才发现这个四合院还真是不小,竟然是前后三进,过了前进,里面居然还有个内院,内院被四周房子围住,中间一个池塘,池塘上有小桥连接,旁边一左一右坐落着两座假山,假山上架有凉亭,一眼看上去,显得甚是清幽。 凌末风带步到此,转身对张玄度三人道:“三位贵客先在此歇息,我家主人办完事就会过来。” 说完一顿,又指了指周围接着道:“还请三位不要走出这内院,若有什么需要,拍手召唤一声,自有人前来,此中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张玄度三人闻言,同时抱拳还礼,凌末风见了,也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等凌末风走远,紫皇凑到张玄度身旁,一脸奇怪道:“玄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玄度听了却不答话,神识放开,将院子扫了一遍,里间有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似有似无地看着这边,遂一摆手道:“不要担心,只是遇见了故人。” 紫皇闻言,一脸的诧异,刚要开口,却见里间走出三位女子,其中一个空手打头,后面两个则手上端着茶盘,茶盘上放着茶水跟点心。 三人走到近前,打头女子身子微微一福道:“三位贵客是在客房歇息,还是……?” 张玄度见了,四周看了看,跟着抱拳还了一礼道:“这里通透,我们就在这凉亭等候吧。” 等三女子退下后,张玄度当先坐下,伸手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点心中花香带着芋香,当真是了得。 吃了一块跟着是第二块,没一会功夫,一碟点心就下了肚,张玄度见另外两个一动不动,一边吃一边道:“这点心味道确实不错,你们也不尝尝?” 紫皇跟夜星痕一见这家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闻言不由同时白眼一翻,张玄度见了不由嘿嘿一笑,也不客气,三下两下,桌上的点心全干光,然后喝了口茶水顺了顺,叹了口气道:“舒服。” 紫皇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碟子,一脸无语道:“收着点,也不怕别人笑话。” 张玄度听了,却是一摆手道:“活要面子死受罪,你们两个就等着饿肚子吧。” 不过这话还真让张玄度说中了,三人坐在亭子里一连枯等,直到天色见黑还没见李三过来。 正在三人百无聊赖之时,先前三位女子又走了过来,先前打头那位对张玄度行礼歉意道:“我家主人还有事,可能要晚回来了,三位左右是一个等,正好现在又到了饭点,不如边吃边等如何?”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同时转头看向张玄度,这家主人就这位认识,是走是留还看他主意。 张玄度见这两个看过来,心里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脑袋里转悠了一下,好不容易在帝都遇见熟人,不管后面如何,多少也算是个帮衬,要是现在走了,就先前来时那个阵仗,以后只怕再难相见了,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靠谱一些。 想到这里,张玄度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那就多谢这位姑娘,只不知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 打头那女子一听,笑了笑道:“我们这特色菜是很多,但现在大雪纷飞的,最好的就是火锅子,也不怕菜凉了。” 张玄度闻言,转头看了紫皇跟夜星痕一眼,见这两个也是一点头,当即道:“那就火锅子。” 说完一口气点了二十个来个配菜,主菜就是三十斤肉,这还不包括十个大肘子。 打头那女子听完,不由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般定神看了张玄度一会,这才转身去准备了。 不过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没多大一会,火锅子就端了上来,不过这个火锅却是超大号的,不然也下不了那么多菜进去。 三人见菜上桌,道谢一声,撸起袖子就开吃,刚吃一会,久等的李三终于回来了,赶过来一看这吃得正欢时的三人,不由一愣道:“哎呀,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哈。” 说完转头对旁边的女子道:“再加一副碗筷。” 三人见正主回来了,都急忙起身抱拳行礼,李三见了一摆手,上前几步走到桌旁,一看桌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菜,愕然道:“这么多,你们吃得完吗?” 张玄度闻言,嘿嘿一笑道:“第一次来,没好意思多点,这也就是个七分饱的量,您这一来,就又不够了。” 张玄度说这话,是用的初次跟李三见面时的本音,果然李三听了身子明显一震,眼带惊异地看了张玄度一眼,不过这眼神也是一闪而过,跟着一挥手道:“不够再加,到三爷这里还能不管饱?” 李三这边三个,食量都不大,吃饭也就是点到为止,张玄度这边却是风卷残云,下嘴又快又干净,大肘子啃得大黑在旁看了都要流眼泪,那边三个吃完,这边也刚好结束战斗,时间卡得是刚刚好。 四人吃完,李三看了看张玄度面前堆得老高的骨头,啧啧两声道:“现在我是真有点同情老秦了,能把你养这么大,也确实不容易。” 张玄度闻言,却是一撇嘴道:“我小的时候,还管饭,自从我长大后,他就当甩手掌柜了。” 李三听了,又是一愣,跟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这般对话,显然是李三已经看出了张玄度的身份,旁边的紫皇跟夜星痕听了,也是暗中松了口气。 江湖行走,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又不可掌控的环境,紫皇跟夜星痕虽然信任张玄度,但并不代表张玄度就不会犯错。 第六十三章:他乡遇故知(三) 四人吃完,移步到书房,分宾主坐下,李三端起茶杯,看了张玄度一眼道:“你脸上这张面具倒是极品,不知还有没有,给三爷我也弄两张,你放心,价钱绝对公道。” 张玄度听了,张嘴刚要说话,一旁的紫皇却是咳嗽两声,一端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道:“三爷,要谈这面具生意,正主在这了。” 李三闻言,不由一笑,也不答话,转言道:“据我所知,江湖上能将面具做到如此这般极致的,只有三家,一家是凌霄门,一家是妙手堂,还有一家是造化阁,若仅仅只从品质上来论,妙手堂跟造化阁这两家虽然也能做到惟妙惟肖,但在细节处总有那么一丝僵硬,懂行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不过对于一般人,若不细看,也是很难分辨的出。” 说到这里,李三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瞟向紫皇接着道:“虽然凌霄门做的面具都是精品,但其门规规定,所有面具只能为自己门下弟子所用,绝不对外,而且每张面具从做成到销毁,由谁所用,用在什么地方或是执行什么任务,都有详细记录,所以现在江湖上流传的面具,基本上是这后两家的。 另外凌霄门不同于其他门派,没有长老会之类牵制门主权力,对于面具的使用,必须由门主亲笔批示方才有效,我观你们三人脸上面具,能够完全紧贴脸皮肌肤,没有一丝僵硬的感觉,所以敢断言,这面具必然出自凌霄门。 而我又听闻凌霄门少门主自小喜欢在江湖闯荡,很少在门内呆着,刚才这位小哥说能做主这面具对外的买卖,结合上面所说,那你的身份就很明显了,凌霄门少门主紫皇,不知三爷我说的对否?” 紫皇听完,愣愣地看了李三一眼,嘴角一撇,右手抬起轻轻抽了自己两巴掌道:“嘴欠,嘴欠。” 李三见了,也懒得理他,转头看向夜星痕道:“这位小哥,虽然身着男装,但身上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这种清香,不是胭脂香味,也不是花香,而是女儿家自身体香,能跟这两小子走在一起,又是女儿身,若仅仅就凭这些,你的身份三爷我还真猜不出,因为线索太少了。 不过前段时间,銮卫司突查了岭南张家、圣教跟凌霄门这三家,其中岭南张家没有异样,凌霄门则是少门主云游天下,而圣教则是圣女跟三位玄境高手不在山门,给出的说法是巡山去了。 以上这些也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据另外消息,圣教圣女并不是巡山去了,而是去往了大漠,其身边有一年轻男子,后从大漠回到内陆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不过这里面最让人遗憾的是,圣女这两人进入大漠以后发生了什么,却是没有半点消息。 所以在这之前,圣女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到底是谁,也一直都没有定论,不过现在你们仨都在这了,而且有两个身份已经确定,剩下这个也就八九不差了。” 李三这话说完,房内顿时安静下来,三人均是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不过却又各不相同,张玄度是眼中带着惊喜,刚才李三说过的这些,清楚表明他在銮卫司都有内线,能有这么通天的本事,在这帝都京师找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拿? 夜星痕看过去的眼神则是疑惑中带着一丝杀机,疑惑的是师尊明明只让自己一人下山游历,根本就再没有其他人,怎么会还另有三个玄境高手一起“巡山”?而心生杀机,则是自己行踪居然被眼前这人摸得一清二楚,若是是敌非友,那往后就如芒刺在背,不能不除了。 而紫皇这边就简单多了,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这么牛-逼? 李三将这三人眼神看在眼里,心里笑了笑,也不说话,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品茶。 好半响后,张玄度抱拳一拱手道:“李三叔……。” 话还没说完,李三一摆手打断道:“你以后叫我,还是把前面的姓去掉好些。” 紫皇在旁听了,嘿嘿一笑接口道:“这话不错,三叔比李三叔听起来还是要亲热些。” 张玄度闻言,也不矫情,跟着道:“三叔,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可否?” 李三听了,却是一摇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确实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又是一顿,抬眼看了一眼一脸懵的张玄度,苦笑一声接着道:“早在几个月前,我就赶到了帝都,这么长时间里,已经发动了我手上的所有力量,但却一直找不到你师父的人,这种结果只能是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师父根本就没有到帝都。” 张玄度闻言,不由愕然一愣,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紫皇在旁看了张玄度一眼,见他双眼带着一丝茫然之色,知道他此时心已经乱了,于是转头望向李三,一脸疑惑道:“三叔,你是怎么知道秦师叔要到帝都的?而且还能在几个月前就开始部署?” 紫皇这话,一下提醒了张玄度跟夜星痕,两人同时目光转了过来,李三见了,不由一耸肩膀道:“我要说是打听到的,不知你们信不信了?” 张玄度三人听了,不由互望一眼,李三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前面那么多事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基本上也差不多。 唯一让人感到怀疑的是,李三此时费劲心思的找秦星寒,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话就不能再问了,毕竟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求着人家,而且现在自己屁股还坐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太不给面子也不好,而且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是江湖大忌。 房内各人彼此之间不由又陷入一阵沉默,半响后李三望向张玄度开口道:“你师父临行前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吗?” 这话一出,夜星痕双眼立即闪过一丝更为浓厚的杀机,对方意图没有事先自己交代清楚,此时再打听这些细节,就已经犯了江湖大忌了。 不过毕竟此事是由张玄度牵头,而且跟李三两人还是旧识,这里面的把控,也只能交给他来处理。 所以这眼中所含的杀机,夜星痕借着低头喝茶给掩了过去,只是眼中余光还是瞟了张玄度一眼。 夜星痕想到的这些,张玄度也想到了,跟李三相识的是师父,不是自己,自己最多也就见过他一面,而且在那以后,师父也没有再过多提起跟李三的关系,也没有评价此人到底品行如何,只是偶尔中带那么一两句而已。 在对方意图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兜出老底就是傻了,张玄度脑袋飞快转了一下接口道:“我师父临走之前确实有些交代,但他只说要到帝都办一件大事,来回要将近两年的时间,而且这件事凶险万分,所以不能将我再带在身边,不过他到底是去办什么事就没有说了。” 这话基本上是真,只是隐去了帝都石塔这个关键信息,也不算说谎,所以张玄度说这话时,看向李三的眼神坚定真诚,李三就算是老-江湖,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李三听完,眼中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沉吟半响后才开口道:“我之所以这么费劲心思地找你师父,就是因为我打听到他要办的这件大事是什么,说是凶险万分也不为过,刚才没说,是因为若是告诉你们,以你们现在的年纪跟修为,贸然参与进来,只有送命的份,但既然你师父已经跟你挑明了一些,那我也就没有必要瞒着你们。” 张玄度一听,顿时心头一紧,急道:“三叔……。” 李三听了,却是一摆手打断道:“这件事你不要问了,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师父没有跟你在这事上明说,应该也是这个考虑,况且这事我也没有最终定论,因为你师父也没跟我说过这些,万一我猜错了,告诉你反而适得其反。” 话说到这里,李三声音突然停住,抬眼定定地望向张玄度,只是在那一瞬间中,眼中透露出怀疑、欣喜、坚定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的复杂眼神,虽然这个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但却被张玄度收在眼中,心里一下明白过来,眼前这家伙虽然说的模糊,但他一定知道很多的内幕。 李三把话说明,夜星痕心里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下,这人能在帝都有这么大的势力,妥妥的一条地头蛇,真要是成为对立面,还真不一定能将其吃下。 以前圣教还在朝堂的时候,这些个地头蛇还真没放在眼里,但百多年过去了,圣教在帝都的势力早就撤得一干二净,现在再想有所作为,可就是天难地难了。 这三个一时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场面一下又沉默下来,紫皇在旁左右看了看,咳嗽一声道:“三叔,玄哥,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想要找到秦师叔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要不我们留个联络方式,方便以后合作,如何?” 张玄度听完,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师父这根藤太大了,一旦被人抓住,顺藤扯出来的就太多了,那个代价太大,不能不防,所以目前还是各自行事的好。” 李三闻言,也是一点头赞同道:“这话不错,我们可以不走在一起,不过还是可以定期交换一下消息。” 说完一拍手,在外面候着的那位领头女子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走到李三身边俯首而立,李三见了吩咐道:“给他们一个联络点。” 那女子听了,抬头迅速瞟了张玄度三人一眼,跟着低头应道:“是。” 第六十四章:以小博大 正事谈完,李三好以整暇地喝了口茶,转头看向紫皇道:“少门主,咱们再来谈谈面具交易的事?” 紫皇听到“少门主”三个字,突然感到无比的刺耳,不由哼唧一声道:“也行,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我可以做主面具交易,不过话先说清楚,最多也只能一张。” 李三听了,点了点头道:“合理。” 说完一顿,接着道:“价钱如何?” 紫皇闻言,也不答话,右手伸出,竖起食指摆了摆,李三见了倒是一笑道:“十万两白银换一条命,这价钱也算公道,不过……。” 紫皇竖起食指,本意是本价出让,也就是一万两银子,没想到李三如此豪气,直接在后面加了个零,心里头正高兴了,一听后面“不过”两字,心头又是一咯噔道:“三叔,不过什么?” 李三听了,又是一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江湖上过着刀口添血的日子,银子固然好,但比起保命的东西来说,再多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一说,倒是让紫皇听了不由一懵,多张面具就相当于多一个身份,自然是保命的好东西,但现在听李三这么说,感情这老小子也有这样的好东西? 旁边的张玄度跟夜星痕同样也是一脸疑惑,李三见这三个的样子,也不藏着,直接道:“我是做药材生意的,既然是做药材的,自然就会配点药,我这有一种药水,在你们洗澡的时候,在浴水中只要滴入三滴,将其搅和匀,出浴后可保你们三天体味不外泄,如何?” 夜星痕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跟着斜眼瞟向紫皇,李三刚才能够通过自己的体香识破自己是女儿身,从而又根据其他线索推断出自己的身份,李三能做到,其他人也不一定就办不到。 再说了,江湖上聪明绝顶,大智近妖的人可多了去了。 而且以后若是要执行什么绝密任务,有了这个,那把握就又多了不少,毕竟你可以隐匿身形,但却隐匿不了气味。 紫皇一见夜星痕这眼神,就知道这丫头想要做什么,不由一拍额头,低头装着沉吟的样子,心里却是在快速盘算,十万两白银,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数字,虽然自己旁边坐着的这个赌棍,手上银票也不少,但十万两银子的交易,还是让人心动不已。 这里面关键是李三这老小子说的这个药水,也不知道底价,要是只是一个便宜货,被这老小子几句忽悠就换掉自己一张面具,亏不亏的还不说,传扬出去可就要被别人笑掉大牙,被别人卖了还乐滋滋地帮别人数钱。 这事做不得,关键是脸得要啊。 旁边站着的那女子见紫皇半天不吭声,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嘴角一牵,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家主人说的这药水,对外交易,最低是一万两银子一瓶。” 紫皇一听这话,一下来了精神,抬头看向李三道:“十瓶?” 李三闻言,微一点头,紫皇见了,一挑大拇指道:“三爷豪气,成交。” 旁边那女子听了,转头看了李三一眼,见后者又是一点头,当即俯身一礼,转身往外而去。 片刻后,那女子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整整齐齐放着十个玉瓶,而在玉瓶的旁边则是一张纸条。 生意是紫皇的,玉瓶自然也是交给紫皇,那女子将托盘放在紫皇身旁的茶桌上,对紫皇微一点头,跟着退身往后。 紫皇见了,没有先看货,而是伸手拾起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还有联络暗号及对方代号,字迹娟秀有力,笔墨间还有些湿润,显然是这女子刚刚写好。 紫皇看完,将纸条转手递给身旁的张玄度,跟着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盒道:“三叔,出门也没想到您会要面具,所以也没特意挑选,这是我自己备用的一张,还没用过,三叔带过后,可要根据面具的模样自己琢磨一个合适的身份。” 那女子见了,上前接过玉盒,紫皇接着将面具的使用方法详细说了一遍,说话这会,张玄度跟夜星痕将纸条上的东西看完,最后夜星痕将手中纸条放入面前的火盆,一股火苗窜起,很快将其吞没变为灰烬。 等紫皇将事情交代完毕,张玄度起身对李三一抱拳道:“三叔,我们也就不多打搅了。” 李三闻言,也站起身来,却是一摆手道:“也别那么急,等会你们先洗浴一番,再换身衣裳,出门后分开走,自有人会带你们出去。” 张玄度听完,知道这是李三小心,同时也知道这是李三在暗示他们可以试试这药水的效果,这也算是做生意堂堂正正。 既然这样,张玄度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往外,李三却是一屁股坐下,右手冲张玄度压了压道:“天还早,不着急。” 张玄度见了,只好重又坐下,耳边听到李三笑盈盈道:“这次的花魁最终对决你们没看到,确实可惜,当真是精彩绝伦,只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最终得到花魁皇冠的不是人人看好的李姑娘,而是异军突起的林姑娘。” 说完一顿,跟着又是故作神秘道:“你们知道吗,那林姑娘却是三爷我在后面暗中扶持,花了五年时间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样样都请最好的先生教导,包括现场缠头打赏,前后共花费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最后一举胜出,就像赌骰子,最终骰盅揭开,基本上将上桌人的压注全部收回,所带来的回报,翻了十倍不止。” 夜星痕本来对评选花魁这事就是极度厌恶,听李三说完,不由眉头微皱,张玄度是半点兴趣没有,听过也就听过,只当是在听故事,而紫皇却是满眼的小星星,就差说“牛-逼”两个字了。 这三人的表情,李三一眼扫过,尽收眼底,跟着却是一顿,接着道:“我李三也算是闯荡江湖多年,最喜好的就是一个赌,以小压大,博得就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这个刺激,享受这其中的过程,我现在跟你们说这事,其实我是想说……。” 说完又是一顿,眼神却是定定地看向张玄度转移话题道:“若是以后我全力助你,而且不需要你任何付出,只需要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对你提出一个要求,你可愿意答应?” 张玄度闻言,当真是一愣,李三这话来的突兀,没有一丝预兆,而且话中意思也是莫名其妙,一时倒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三见张玄度这表情,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提出的要求太过分,跟着道:“你放心,我这个要求绝对不违反道义,也不会让你为难,同时对将来的你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张玄度听了不由苦笑一声道:“三叔,你是真会开玩笑,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连师父在哪都不知道,还能答应你什么要求?” 李三闻言,笑了笑道:“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现在我是自愿助你,若是以后大局不定,那要求什么的自然也不谈,你也不会失去什么,就像这次评选花魁一样,就当我自己豪赌一把好了。” 张玄度听了,不由奇道:“大局?什么大局?” 李三闻言哈哈一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现在就问你敢不敢跟我豪赌这一把了。” 张玄度现在是典型的吃了上顿望下顿,现在只是想找到师父,至于找到师父后下一步做什么,心里连个盘算都没有,哪里还曾考虑什么将来? 现在自己这三个,基本上就是个孤家寡人,而且后面还牵着的那么多跟屁虫,能活着不被逮住就已经烧高香了,就这也还有大局? 李三见张玄度眼神闪烁不定,也不催促,端起茶杯细细品茶,只是夜星痕眼尖,看到李三端起茶杯的左手居然有这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 好半响后,张玄度猛一抬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不违背道义,不让我为难?” 李三听了,右手高举,对天发了个毒誓,将刚才所说的又再重复一遍,张玄度见了,眼中闪过一丝绝然,微一点头道:“好,我答应。” 张玄度这话一出,李三身形顿时一松,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扬天哈哈大笑几声,站起身来,右手再次举起,右掌张开望着张玄度道:“君子一言。” 张玄度见了,跟着起身伸出右掌与之轻轻一击道:“驷马难追。” 其实做为李三自己,对于后面心中所想的大局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当真就是一次豪赌,只是令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场豪赌,却奠定了后来李家几百年的基业,而眼前这个少年也在若干年以后,还真就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努力虽然非常重要,但有时候选择更大于努力,这话还真是千真万确,只是这样的选择,就是真正考验一个人的眼光跟胆气,一般人还真很难做到。 第六十五章:解开心结 事情谈完,三人自去洗浴,各自换了一身新衣,而夜星痕则恢复了女装,至于换下来的旧衣,自然有专人拿走销毁。 到现在为止,紫皇所带的面具,分给张玄度的两张,一张在他自己脸上,一张夜星痕刚用过,算是都曝了光,而紫皇自己的两张,一张自己用,一张卖给了李三,唯有夜星痕手上的两张面具,用过一张,还有一张没有曝光。 全部收拾完,三人分从三个方向各自离开,夜星痕走正门,紫皇走侧门,而张玄度则走的是后门。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天上的飘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张玄度踏足幽静的小巷,脚下踏入厚厚的积雪中,传来“噗”的一声,借着门檐上挂着的气死风灯,依稀看见左前方正遥遥站着一个身影,手撑红白相间的纸扇,看其身影婀娜,应该是个女子。 本想接触到李三就能找到师父,就算找不到,多少也有些线索,哪知一圈转完,反而更是扑朔迷离。 李三说要相助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而师父到底是在哪里?自己身份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李三,甚至凌霄门门主都应该知道一些,但却又都是半个字都不泄露,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些问题就如同一团乱麻在张玄度脑中绕来绕去,但最终有想不出个缘由,张玄度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将胸口一团闷气压下,长出一口气后,转身往前面的身影走去。 张玄度一动,前面的身影同时缓步向前,在巷子里左穿右插,绕了不知多少个弯弯,前面突然灯火大亮,却是已经到了正街。 此时已快到子时,但街上依旧是人影幢幢,宵夜的地摊上,更是聚满了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热烈地谈论着今日花魁争夺,可见当时的状况是如何精彩绝伦。 前面的身影脚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张玄度将心思收回,几个闪身,融入人群中往客栈方向而去。 等张玄度回到客栈,紫皇跟夜星痕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也没有睡,同时在张玄度的客房中等候。 张玄度一现身,两人眼光同时望了过来,张玄度一见,不由苦笑一声道:“要不出去吃个宵夜?” 吃宵夜是假,防止隔墙有耳是真,紫皇跟夜星痕听了,同时站起身来往外而去。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小摊,紫皇左右看了看后低声道:“玄哥,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李三的相助,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毕竟是外力,有求于人家,关键时刻还不一定真来得及,所以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我师父临行前还跟我说过,他到帝都来办件大事,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若是他两年都没有回来,就让我到帝都城外的石塔去找,在那里他会留下本门特有暗记,只要找到,就能知道他的情况。” 夜星痕听完,眼睛顿时一亮,跟着却是一摇头道:“我们初夏动身到大漠,到现在寒冬时节,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三叔说他在这里一直找不到秦师叔,会不会有种可能,就是秦师叔在到帝都的途中,又去找了其他什么人,或者去办其他什么事,真的人不在帝都了?” 张玄度听了,眉头微皱道:“你说的这个可能我在回来的路上也想过,可是中原那么大,又怎么知道他会去哪里?” 紫皇闻言,不由苦恼地叹了口气道:“秦师叔、我老爹,三叔,还有星痕师尊,他们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嘴巴严,半点风声也不透露出来,哪怕只说个一二,也不至于让我们三个在这里一头雾水干着急。” 夜星痕听了,抬头古怪地看了张玄度一眼,张玄度跟她相处久了,知道她这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问道:“星痕,你有什么想法?” 紫皇闻言,同时转头看了过来,夜星痕低头想了想,半响后开口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经历的人或者事,都是围绕阿玄展开,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能将他们都牵扯进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阿玄的身份,你们想想,若是阿玄真的跟宁郡王有关系,那么这所有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夜星痕这话,以前也谈论过,张玄度心中多少有些准备,但此时再听来,依旧犹如一道炸雷般在其脑中响起,一时楞在当场,嘴里喃喃自语道:“宁郡王!?” 紫皇跟夜星痕见张玄度此时的表情,知道他还是难于接受,同时沉默下来,好半响后,张玄度才长出一口气,自己缓和过来。 夜星痕见了,接着道:“但这其中,又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宁郡王一生戎马,战无不胜,有着大明战神的称号,在军中威望极高,世间传闻,让宁郡王一家入狱是当今陛下的意思,因为宁郡王已经功高震主,完全有危及皇位的可能,所以若是阿玄真的跟宁郡王有关,那现在追杀阿玄的应该是当今陛下才对,怎么也不会轮到他内阁首辅出手,而现在皇权跟相权对立,此事天下皆知,绝不可能出现当今陛下安排秦道阳去办这件事,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话说完,场上一时又沉默下来,好半响后张玄度用力一甩头道:“这些事先别去想他,想了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我师父,所以我决定明天先到城外石塔去看看,若确实没有师父留下的暗记,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同时一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三人就起身出发。 秦星寒临走前,曾给过张玄度一张地图,不过那地图只是指出大致路线,至于在帝都里怎么走,就没有那么详细了。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有个方向。 不过走到大街上一打听,这石塔居然是一个热门景点位置,人人皆知,于是三人干脆租了辆马车,免得自己去找。 从城东到城南,基本上穿越了四分之一个帝都城,三人虽然来帝都已经有段时间,但还只是局限于客栈周边那一片小范围区域,对于帝都根本就算不上了解。 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的风景,驾车的伙计也时不时介绍一下有名的建筑,但涉及到皇城的,就不敢多说,只是几句带过。 皇城包括宫城,最南端这个宫门,名为“秋水门”,取帝君姓名中的一个字,是为国门象征,此门等闲人不可经过,唯有国之大典时,皇帝銮驾会从此门经过,至于皇后,也只有大婚时才能从此门进入皇城。 在秋水门之外环绕高达两丈的宫墙,墙外两侧集中了朝廷的大部分衙门,东墙外是吏部、礼部、户部、工部、宗人府、钦天监,西墙外为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等三法司衙门,銮卫司的亲军都尉府则在秋水门以内,与六部衙门有一门之隔。 众多衙门中,唯有一个是例外,是在宫城之内,那就是内阁,位于午门内的文渊阁。 前朝大夏时,内廷设立二十四衙门,以司礼监为首,为首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被尊称为“内相”,外廷统摄六部的内阁首辅则被尊称为“外相”,两人一内一外,行使丞相权责。 这也是大夏朝廷最被诟病的宦官干政,待到帝君夺取天下,不仅废黜了卫所制度和五军都督府,也废黜了以司礼监为首的内廷二十四衙门,将所有权力收归内阁,内阁首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相”,能与皇帝坐而论道。 只是帝君当年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初这样的一个决定,在三百多年的光阴里,会造就了内阁这样一个如此的庞然大物,居然到了相权能够跟皇权抗衡的地步。 经过大明朝权力最集中的这段路,虽然跟那些衙门还隔着老远,但赶车的伙计还是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将马车赶到街道边上,顺着前面的马车慢慢走。 隔着马车车窗帘,三人看到街道上不时有銮卫司的人来来往往,人人脸若寒霜,不苟言笑,即便是身外人,也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 紫皇将车帘拉下,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得意,銮卫司满天下追查小爷,小爷却能跟他们玩个灯下黑。 张玄度见了,不由咧嘴一笑,自师父离开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到今天这个局面,若现在只是他一个人,这会应该惶惶犹如丧家之犬吧。 有朋友真好。 而在这一刻,张玄度突然想起了玉娘,想起了还在羊弯镇等候的陈无敌,想起了李三爷,心胸突然升起一股温暖,管他什么身份,管他有多少敌人,一步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身边有这么多的生死相交的朋友,谁又知道将来会是怎样? 这个念头转过,让张玄度感到压抑在胸口许久的那种无形压力全然一空,就像搬走了一块大石一般,陡然升起一股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豪气。 这个豪气一起,带动身上气势暴涨,人还是端坐不动,眼帘微闭,但在紫皇跟夜星痕看来,竟突然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第六十六章:石塔 这个过程,就如同入定一般,屏蔽了外在感知,完全是内在神识的交汇,所以张玄度自己对外界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只是可惜的是,这个过程并不长,不然还能带动修为更上一层。 不经历红尘历练,又怎么会有成长感悟? 但哪怕如此,在张玄度醒过来那一刻,街道上所有的一切反映到识海里的景象显得更加灵动跟清晰,知道这是神识修为再精进一层,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得之不易的喜悦。 只是刚一睁眼,却看见紫皇跟夜星痕两个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当真是一懵,愕然道:“你们两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紫皇跟夜星痕两人听了,不由同时转头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那一丝无奈,张玄度见了,不由嘴角一撇道:“哥虽然是迷雾一般的男子,但你们也用不着这么神神叨叨的吧?” 夜星痕听了,不由老大一个白眼,紫皇却是大头凑过来,嘿嘿一笑,刚要开口,却感到马车一震停了下来,接着就听赶车的伙计道:“两位公子,小姐,到地头了。” 张玄度听了,率先起身下车,只是下车后四周环顾一看,顿时傻了眼,在他心中,原以为城外石塔只是一个单独的石塔,没想到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 紫皇跟在后面下车,看到张玄度一脸懵逼的样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把拉过伙计问道:“这就是城南石塔?” 伙计闻言笑了笑道:“看您这话说的,这地方都存在好几百年了,那还能有错?” 说完一顿,接着道:“要说这石塔,可是有来历了,这可是当年帝君所建,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位密宗高僧,原本这里还有庙宇,不知道为何后来又给拆了,只留下这些石塔,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石塔是老有名了,最厉害的就是在这里拜石塔那可是有求必应,传的可邪乎了,很多人都慕名前来拜塔跟游玩的。” 张玄度一听这石塔是帝君所建,知道来对了地方,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碎银,付了车钱,那伙计一看,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双手接过,一连地鞠躬作谢。 等伙计驾车走后,三人环目四周一看,石塔群中间及四周遍植高大的菩提树,棵棵树干雄壮,枝叶如盖,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受到一种古朴沧桑的气息,显然是年代已久,而即便是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所有大树枝叶依旧是翠绿如春,又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在这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石塔被遮挡的若隐若现,有的露出塔尖,有的露出塔檐,转过一个角度,看到又是不同的景象,这些石塔经过几百年岁月的洗礼,塔身均已露出石质的本色,呈现出灰白一色。 夜星痕看了,不由幽然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紫皇听了,双手合什,在旁配合着念了声“阿弥陀佛”。 夜星痕见了,老大一个白眼过来道:“你要当和尚,就在这念经好了。” 说完举步上前,紫皇听了,在后面呵呵一笑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你这可是犯了嗔念了,唯有皈依我佛,方可做到内心清净,四大皆空。” 夜星痕闻言,转身捏着拳头就锤了过来,张玄度在旁看着这两个打闹,不由摇头一笑,背付着双手踏步往前。 此时虽然大雪已停,但气温却是寒气逼人,不过即便如此,周边的游人依旧不少,不少小孩子在一旁堆着雪人,打着雪仗,而大人们则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雪景。 站在远处看石塔,还不觉得什么,但走得近了才发现,这石塔群占地范围大的惊人,沿路走了好半天,居然都没有走到路的尽头。 紫皇四周看了看,跟着上前两步,凑到张玄度身旁皱眉道:“玄哥,秦师叔有没有跟你说过在什么地方留下暗记?这石塔占地范围这么大,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师父只是说让我到城南石塔找他,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暗记标识的地方,一定是我一看就知晓的位置。” 紫皇听了,不由一愣道:“你们师徒两个平时都是这样喜欢猜哑谜的吗?” 张玄度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紫皇道:“你没有被追杀过,可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想多人保存一个秘密,最好是将这个秘密分开,各人只知道属于自己的这一部分,这样做就是防止有人背叛或是被抓后抗不过酷刑而将秘密泄露出来。” 紫皇听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两人说着话,前面一个路口转过,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偌大的池塘,池塘内本种着大片的荷叶,不过在此隆冬季节,荷叶早已凋零,将位置让了出来,池塘面上结着厚厚一层冰,冰面上亦有着不少小孩子正在快乐玩耍。 池塘边上有着处处凉亭,池塘中有小桥将各自凉亭连接起来,可以想象,在夏日炎炎的时候,坐在这凉亭中,享受着微风习习,是多么懈意的事。 张玄度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愣然出神,过往的种种一下如潮水般涌上心湖,跟师父相依为命,窝在深山里日夜苦练,被追杀时自己的惶恐跟惊慌,也是像这般年纪,但又何曾有一天享受过这样的快乐? 想到这里,张玄度长出口气,抬头望天,恰好此时一轮冬日暖阳破开阴沉的乌云,久违的阳光洒向大地,将天空的云层染上一圈金边。 总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拨云见日的,总有一天所有的秘密都会水落石出的。 外界冬阳破云的景象,正好印证张玄度如今身处的局势,却不知在这一刻,无意中达到了练神术上所说的“以物印心”的境界,头顶的百会穴突然一动,识海中的神识自主外放,直冲天际,在顷刻间被消耗一空,同时外界灵气通过百会穴又将其自动填满。 如此一空一填,循环了将近一盏茶功夫,而在这段时间里,张玄度却是浑然不知,脑中意识完全放空,即像想了,又像没想,浑浑噩噩,进入了入定中的物我两忘的境界。 走在后面的紫皇跟夜星痕,本来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偶然抬眼一看,感觉前面站立的张玄度,仿佛突然变得空灵,整个身子就像融入当前的环境中一般,让人感到玄之又玄。 这样的情形,让这两个看了顿时一愣,同时对望一眼,紫皇直着眼睛道:“这是……吃药了?” 夜星痕听了,不由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不过张玄度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连续两次顿悟,这样的天赋,当真存在吗? 神识放空跟填满这种循环开始扩容识海的容量,在其达到极限的时候,头顶的百会穴自动关闭,在那一瞬间,张玄度跟着醒转过来,正好一阵长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气,让他感到精神一振,竟有种忍不住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只是这种冲动一起,就被生生压下,张玄度暗自摇了摇头,自己都感到好笑,只是抬头看了下太阳,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情绪。 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顿悟的这一盏茶功夫里,让他成为自无极刀宗开宗以来,第一个还在地境修为时就能让头顶百会穴自主打开的人,这样的天赋,就连当年的帝君都有所不如。 还好此时周边都只是一群普通人,不然若是有修行高手,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妖蛾子。 紫皇见张玄度醒转过来,几步走到近前,一脸好奇问道:“玄哥,你刚才在想什么了?” 刚才顿悟的过程,在张玄度的感知中,也就念头转过的一刹那,所以这会紫皇问起,也让他一愣,愕然道:“不是吧,你对哥的崇拜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现在连我在想什么都想知道?” 这话一出,顿时把紫皇噎得白眼直翻,退后一步愤然道:“要脸不?”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紫皇道:“我师父曾教导我说,这世上最要不得就是沽名钓誉,为了名声跟脸面活着,所以你真要问我这个,那我只能回答你,不要。” 紫皇听完,“呃”了一声,嘴角张了张,眼睛瞪得滚圆,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一张脸憋得发青,还好带着面具看不出来,但也是半会没缓过来。 都摆明说不要脸了,那还说个毛啊。 夜星痕在旁看着紫皇吃瘪的那副愤然又无奈的表情,不由格格一笑,紫皇听了不由一撇嘴道:“算了,本公子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说完不待张玄度开口,转身抬头看天道:“没想到太阳都出来了,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嗯,好天气。” 张玄度听了,上前一步拍了拍紫皇肩膀道:“没关系的,你要真崇拜哥,哥是没有意见的。” 紫皇闻言,转头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滚边去。” 第六十七章:有埋伏 溜达了一上午,总算将石塔群所在的范围走完,总得来说就是三湖四山,湖就是大的池塘,山也不过就是不高的石山,湖靠着山,山绕着湖,星星点点的石塔点缀在其中,即有观赏性,同时也极具风水布局。 这一上午,也就是光看风景了,一点发现都没有,不过这三个也一点都不着急,现在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 在离石塔不远的位置,有几家酒肆,专门做这些游客的生意,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生意是好到爆,张玄度三个第一次来,去得晚了,竟然排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等到空位。 落座后,三人简单点了一些吃食,刚快要吃完,门外进来两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张玄度正好坐在面对门,抬头看了一眼,虽然这两个身着便衣,但脸上那副死人表情跟走路样子,一看就是銮卫司的人。 紫皇跟夜星痕同时有所发现,三人对望一眼,身着便衣的銮卫司,布置在这里做什么? 酒肆掌柜的一看这两人进来,连忙笑着迎上去,寒暄两句,自有伙计将早已打包好的饭菜送过来,两人接过手,也不答话,转身离开。 张玄度见了,跟旁边两个使了个眼色,等那两人走的有点远了,起身结账,在后面远远跟着。 前面这一段路,是往石塔方向而去,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倒还没什么,但等进了石塔群范围,那两人转身进入一条仅两人并肩的小路。 这条小路相当偏僻,基本无人行走,再跟下去就显得有点突兀了,于是三人有说有笑地笔直往前,走了一段停下来,张玄度将神识放出,看到那两人进入一间在菩提树下一间隐藏的小屋。 小屋内一共十人,饭菜一送到,这十人闷不吭声吃了起来,简单吃完,依次出门,不到一会,又十人回来,看来是轮流换班吃饭。 张玄度这一“看”,居然一连看了将近一顿饭功夫,没想到自己神识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暗自惊叹一声,只是这会有事,也就没多想,将自己看到的情形跟紫皇跟夜星痕说了一遍。 这两个听完,不由对望一眼,半响后紫皇开口道:“这石塔群虽然名声在外,但也就只是一个景点,銮卫司的人布置在这里做什么?” 夜星痕听完,眉头微皱道:“三叔能够知道秦师叔到帝都,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銮卫司的人也知道秦师叔会在石塔这里给阿玄留消息?” 紫皇闻言,不由倒吸口凉气道:“不能吧?!” 说完转头看向张玄度道:“这事不是就你跟你师父知道吗,怎么现在搞得好像全天下都知道一样?” 张玄度听了,想了想道:“星痕说的只是有这个可能,也不一定就是,但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我师父可能被他们抓住了。” 紫皇一听,不由愕然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师父将你卖了?” 夜星痕闻言,摇了摇头道:“秦师叔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想要一个人开口,不管你修为多高,除非进入了化境,否则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而且这个过程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说完一顿接着道:“三叔在帝都找不到秦师叔,秦师叔没来是一种可能,按现在的情形来看,被抓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先不要自乱阵脚,銮卫司在石塔里布置人手,绝对不是为了好玩,这件事我们要先弄清楚。” 张玄度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样吧,今天到此为止,隔几天我们再来。” 紫皇听了,不由奇怪地看了看张玄度道:“玄哥,这么大的事,怎么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啊?” 张玄度闻言不由一愣,这会才反应过来,一脸愕然道:“说的也是哈。” 说完仔细想了想,跟着一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我现在的心境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惊动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又是对眼一望,同时想到这小子先前两次顿悟,不会是跟这有关系吧? 张玄度这次心性转变,为他以后成为大明新一代战神,到最后登上九五至尊宝座打下先期的基础,不是说他已经开始溟灭人性,而是在遇见任何事情,都能做到绝对的冷静,有泰山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的冷狠。 心有狂澜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回客栈路上,张玄度买了纸笔,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将石塔群的图形画了出来,画完后将紫皇两人叫了过来,现在銮卫司的人已经入场,后面就不能不小心了。 这份地图已经算是详尽,除了地形数据有估的成分,其他的完全符合地图作图要求,这也是秦星寒教导下必备能力,时常处于逃命状态下的人,对一个陌生地方,首先要掌握的就是地形。 两人过来后,张玄度将地图摊开,紫皇看了,愣了半会,一竖大拇指道:“玄哥,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兄弟佩服。” 夜星痕听了,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眼神晶亮,带着一丝意味难言的神色,旁边的紫皇恰好看见,脸上立即露出古怪的笑意。 这笑意让夜星痕看了不由脸蛋一红,跟着一个白眼丢过去,紫皇见了一拍额头,装模作样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两个你来我往,张玄度倒是没有看见,手中拿着笔点了点地图道:“这三个位置出口,算是偏僻,其中这一条直接对着玄武大街,大街人流密集,若是逃命,这是首选,其他两条则挨着燕山山脚,不过那片区域有将近五里地的平原,若我是銮卫司的人,一旦实行抓捕,我会堵住包括大门在内的其他所有出口,将这两个放开,那边地广人稀,即容易下手,也不会引起恐慌。” 夜星痕听张玄度谈起正事,眼神一转,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道:“銮卫司已经在那里至少呆了有段时间了,我们能想到这点,他们肯定也能想到,我担心的是局中局,真正部署重兵的不是那片开阔地,而是玄武大街。” 紫皇听完,一摆手道:“这有什么好猜的,明天到玄武大街去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张玄度闻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在暗,敌在明,这个倒是要好好利用利用。” 銮卫司,亲军都尉府。 一间不大的小屋,门窗紧闭,在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将本就不大的房子遮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大白天,里面看去也是黑漆漆一片。 屋内正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火盆,即便是现在隆冬时节,在房间内亦然感觉一丝燥热。 火盆后面,是一张大大的案桌,桌上只点着一根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斜坐在靠背椅上,一动不动。 片刻后,门外传来敲门声,那人闻声道:“进来。” 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让人听了,总有种仿佛一切都在此人掌控中的自信跟稳重。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闷热铺面而来,来人不由眉头微皱,顿了一下才跨步进屋后,顺手关上房门道:“你这样也不怕把你自个给憋死。” 那人听了一笑,身子微微坐正道:“自己招呼自己。” 来人闻言不由一撇嘴,摇了摇头道:“要喝茶也不用到你这来。” 说完上前几步,在靠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接着道:“这已经是连续两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那消息可靠吗?” 那人听了,脸色浮现一丝阴沉,半响后又颓然道:“消息可靠不可靠,你来问我?” 来人闻言,又是一声长叹,跟着道:“最近上面逼得紧,以前还是七天来问一次,现在是每天都来问,看来那位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这对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人听了,又是好一阵沉默,来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身形隐没在黑暗中,就像个鬼魂一般,根本看不到其脸上的表情,心底不由暗叹一声接着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不仅是我们,好像还有一帮人也在参和这件事。” 那人闻言,右手食指跟中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扣扣”的轻微声响,好半响后才道:“你也感觉到了?帝都可是我们的根基,如果在这里都有掌控不住的事情,不要说那位,就连我们自己都不好交代。” 说完右手在桌上一抹一甩,一个物件轻飘飘的犹如被无形的手托住一般,稳稳地朝来人飞去。 到了近前,来人伸手一接,却是一张薄纤。 能将如此一张薄纤隔空稳稳送过去,仅这一手,就可见那人修为不俗。 来人却是见怪不怪,接过薄纤一看,不由倒吸口凉气道:“天罡祠?!” 说完抬头望向黑暗中的那人道:“这是哪来的消息?” 那人听了却是不答,沉默一会后缓缓开口道:“天罡祠背靠的是当朝兵部尚书岳泰安,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而且还是皇帝御批,跟我们銮卫司是一朝一野,这些你也知道。” 说完一顿,隐在黑暗中的双眼一眯,一道精光闪过,“哼”了一声接着道:“天罡祠向来都是郝老四郝四爷当家,只是在我跟他接触这么长的时间里,有很多次事情他都不能当面做主,虽然后面都给了回复,而且理由也很充分,但我始终怀疑这人只是摆在明面的傀儡,而真正的当家人却是隐在幕后。” 第六十八章:真假迷离 来人听完,不由一阵愕然,这方面的事不是他经手,这个倒还真不知道,半响后才“呃”了一声道:“你在查天罡祠?” 那人听了,嘴角一牵,露出一丝高深莫名的笑意,一摆手道:“你当天罡祠没有在我们这边埋钉子吗?” 来人闻言,一撇嘴道:“你说的这个我信,你要查天罡祠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摆明了就是两党之争,不过不管最后那边争赢,后面都是一波血雨腥风,我们这些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人听了,不由一笑道:“这话也就在我这说说算了,到外面可不要乱说。” 来人闻言嘀咕道:“你当我傻吗?” 那人见了,叹了口气道:“你调到帝都还不到半年,我劝你若是有机会还是找个理由离开这里的好,到这里办事虽然升迁要快很多,但这里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啊。” 来人听了,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道:“那你怎么不想着离开?” 那人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我走得了吗?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能往哪里走,想我诛九族啊?” 这话说完,屋内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半响后来人开口转移话题道:“灵信堂的消息向来很准,既然现在天罡祠的人也下场了,你说会不会是灵信堂将这消息卖给了两家,毕竟不管是我们还是天罡祠,都是官家的人,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那人听完,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据我所知,这种可能性很小,天罡祠虽然势力也不小,但仅仅局限于帝都而已,偌大的江湖现在是在谁的掌控中,灵信堂是卖消息的,不可能心里没点数。” 说完一顿,接着道:“不过万事都没有绝对,防着点总不是坏事,不管天罡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事都不能掉以轻心,那件事太大了,牵扯到现在,那边有动作也正常,没有动作才是他们无能了。” 来人听了,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理,但到目前为止要等得人连个人影都没有,现在这事搞得好像天下皆知一样,再这样耗下去,只怕那位……。” 那人闻言,一摊手道:“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等了,不过这个鱼饵放下去了,钓不到大鱼,其他小鱼能捞几条也是突破口,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对方也知道这消息,改变了行程那就麻烦了。” 说完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无极门那人我还是真心佩服,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能躲过十多年来无休止的追捕,实力先不说,仅仅心性这一块,唉,不得不服啊。” 第二日一早,张玄度三人简单用过早饭就前往玄武大街。 玄武大街可以说是帝都一条主街道,其宽度可以容纳五辆马车并排行走,街道两边商铺林立,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就像一条人河一般,川流不息,身处其中,才能真正感受到大明那种盛世皇朝的兴盛。 三人走走逛逛,主要精力放在街道的几个主出入口,果然如夜星痕所说,这些地方都布下不少暗桩,只是现在一直没有鱼儿上钩,这些暗桩也松懈下来,倒给张玄度这三个有心人一个难得的突破机会。 一天转完,张玄度回到客栈开始绘制地图,剩下两个闲着也没什么事,干脆一起过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建议,同时也能更好的完善地图。 不过自从张玄度有了神识后,看过的东西,就像印版一样印在脑海里,连一些细节都是清晰明了,所以绘制地图这事,夜星痕跟紫皇两个还真不用插手。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有魅力,张玄度此时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手中的笔尖上,心无旁顾,其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一旁的夜星痕看了转不开眼,满眼都闪着小星星。 紫皇在旁看了,暗自一撇嘴,感觉自己杵在这里就像一个炮仗,干脆转身回去睡觉去了。 后面一连三天,三人将玄武大街及其各条分支都摸得一清二楚,然后对各个暗哨进行推演,最后选择了一条最为安全的撤退路线。 一切搞定后,三人再次前往石塔,这石塔群不亏为帝都一大热门景点,不管哪天来,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上次来搞定了路线,这次则主要是拜塔。 越是急切的事情,越是要心境平和,不然很容易忙中出错。 三人选定一个方向,决定从东面开始,画一个圆圈后再返回起始点,至于能不能在这些石塔里找到秦星寒留下的暗记,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既然这里有銮卫司暗桩,三人这次小心了很多,随着周围人群不紧不慢地往前,但一双眼睛却是对周围一切一刻都没有放松。 走了大概一盏茶功夫,前面带路的张玄度刚要转弯进入一旁的小路,突然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往左前方看了一眼,跟着一转身,对后面两个使了个眼色,调头走向一棵僻静的菩提树下。 等张玄度停下,紫皇上前一步小声道:“玄哥,怎么了?” 张玄度闻言,看了紫皇一眼道:“左前方身穿蓝色长袍,眼上蒙着黑巾,手拿盲杖的那人,跟我师父有九成相像。”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愕然一愣,但两个也是久闯江湖的人,闻言往左前方看去,不过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只是看了这一眼,夜星痕却是一脸紧张道:“那人不是秦师叔。” 张玄度听了,不由也是一愣,一看夜星痕表情,更是奇怪道:“你跟我师父应该也不熟吧,为什么你只看一眼就这么笃定那人不是我师父?” 夜星痕闻言,叹了口气道:“我圣教有一份秘典,叫着‘搜魂大法’,此法施展的时候,能控制人的心神,让对方将心里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而不自知,只是要修炼此法,必须先要修炼上丹田,也就是要拥有阿玄的神识,只是神识这东西你们也知道,实在是可望不可及。 不过这样的秘法若是失传了又实在太过可惜,于是我圣教老祖甘惠英在帝君的帮助下,将这秘法进行了修改,使其变成没有神识的普通人也可以修炼的心法,当然这其中的效果也是大打折扣,这被修改后的秘术,是为‘望气术’,不能搜魂,但可以辨识一个人气息,我刚才看那人,浑身邪气,所以断定他不是秦师叔。” 紫皇听完,“啊”了一声咂舌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秘术,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说完一顿,跟着一脸好奇地看向夜星痕,一摊手道:“那你看看我是什么气息?” 夜星痕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样道:“你是浑身痞气。” 紫皇一听,顿时一撇嘴,嘀咕了两句,旁边的张玄度听完,转头又看了那人一眼道:“此人不论身形,走路姿势还是样貌几乎都跟师父一模一样,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吗?” 紫皇听了,却是一指自己脸皮,不以为意道:“想改容貌还不简单,呐,我们这不就改了吗?至于其他,只要找个身形跟秦师叔差不多的人,再调教一下走路的姿势,那不就齐活了?” 张玄度闻言,点了点头,跟着却是一皱眉道:“銮卫司追杀我师徒二人十多年了,大小阵仗不知道干了多少,对我师父走路的样子了解这么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人为什么要蒙上眼睛了?” 夜星痕听了,直接接口道:“是眼神,其他都可以改,但眼神改不了,像你跟你师父这么熟悉,只要对上一眼就能立刻知道是真是假,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干脆将眼睛蒙起来,装瞎子算了。” 张玄度听了,不由倒吸口凉气:“好歹毒的心思。” 紫皇听完,转头看向张玄度道:“怪不得銮卫司在这里布下暗桩,原来是有这个鱼饵在,玄哥,这人……是接触还是不理会?” 张玄度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 紫皇听了一笑道:“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两面,就拿这人来说,我们现在避开他当然是安全了,但他后面有什么布置就一无所知了,这对我们后面的决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有些事情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特别是像你这样的。” 夜星痕闻言,不由一脸焦急道:“可是……。” 张玄度见了,想都没想一把打断道:“紫皇说的没错,这件事要是就这么当面错过了,后面我会睡不安寝,食不知味。” 说完一顿,接着道:“我们师徒二人,都是见不得光的,现在这家伙假扮我师父,而且还大摇大摆在这里游荡,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銮卫司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不可能没有想到。” 夜星痕听完,皱眉想了想道:“秦师叔跟阿玄约定相见的时间是两年后,我们到早了,而这个鱼饵布置在这里也早了很多,时间上根本就对不上,若从这点上来看……。” 紫皇听了在旁“哈”得一声道:“若从这点上来看,那就是这帮家伙并不是从秦师叔嘴中得到这个消息,而是另有渠道,也就是说秦师叔现在应该是安然无事。” 第六十九章:有诈 紫皇这话,让张玄度听了不由暗中大松一口气,要说他对此事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扯淡。 夜星痕听了,突然悠然道:“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秦师叔布的一个局?” 紫皇闻言,皱眉想了想道:“你说的是消息的来源?” “不错,就是消息的来源,能让銮卫司甘愿如此大动干戈也要在这里枯等,那这个放出消息的人一定是銮卫司极为信任的人,而最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本来就是属实,若我是秦师叔,明知道帝都是一个狼窝,不如干脆露出行程,让銮卫司在这里枯守,等将他们耐心耗尽,认为这只是一个假消息的时候,再施施然进来,岂不是要容易多了?只是秦师叔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也来早了。” 张玄度听完,沉吟半响后道:“三叔在帝都也算是手眼通天,这里有个鱼饵他会打听不到?” 这个问题是问到了点子上了,从先前跟李三的接触来看,这老小子为了找到秦星寒也是下了血本,现在这么明显的目标摆在这,要说不知道,确实也说不过去。 紫皇闻言,皱眉想了一会道:“也是这个理,三叔不是跟我们留了个联络点吗,要不去问问?” 张玄度听了,点了点头道:“现在局势虽然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但水面下已经暗流涌动了,我们三个再在一起,恐怕一不小心就要被一锅端了,这样吧,你们两个先打转回客栈,然后紫皇在另一家客栈再定一间客房,不过这次要换一个脸孔。” 夜星痕在旁听了,一摆手道:“狡兔三窟?我还有一张面具基本上没用,这事还是我去吧。” 说完转头望向张玄度道:“那你一人留在这里做什么?” 张玄度闻言,也不坚持,跟着笑了笑道:“我先去跟那人接触接触,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夜星痕一听,脸色顿时一变,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即反对道:“不行,你是正主,这太危险了。” 张玄度见了,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小命是我的,稀罕着了,再说了,我这是有心算无心,等会接触就算打听不到什么,全身而退的把握还是有的。” 夜星痕听了,嘴角张了张,刚要再说,旁边的紫皇道:“玄哥说的对,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紫皇这话,让夜星痕将想要说的也咽了回去,做为圣教圣女,这点眼界还是有的,闻言退后一步,双眼认真地看着张玄度道:“好,我回客栈等你。”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紫皇在旁见了,对张玄度一耸肩膀道:“你小心了,我会在客栈外的茶摊上候着。” 等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张玄度深吸口气,心里暗叹一声,转身往前缓步而去。 只是这一路上,张玄度不停地向身边的路人打听着什么,等走到那蓝袍人身边的时候,双手一抱拳客气道:“这位大叔,向您这打听个事,这些石塔里哪座是供奉帝君的?” 那“秦星寒”听了,转过头来一笑道:“小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声音、语速,跟秦星寒一模一样,只是其中的细节却是不同,秦星寒一般叫人“小哥儿”,而且后面那个“儿”音在说的时候都会拖一拖。 这点细微的差别,让张玄度心里已经有底,脸上神色不变,嘴里却是长叹一声道:“不瞒大叔,我家住在离帝都有好几千里远的一个小镇上,传闻当年帝君曾在那里救过我们的祖上,所以镇上一直供有帝君像,我家是做小生意的,老爹攒了点银子,于是就想让我到帝都来读书,以后好考取功名,可是我哪是读书的料哦,诗文总是背了前面忘了后面,我本想着跟老爹学做生意,可是我老爹打死也不同意,这不听说这里石塔是帝君当年建的,帝君当年也救过我们祖上,有那么一点渊源,就想过来拜拜,看帝君他老人家能不能念在这点香火情上,让我这榆木脑袋开开窍。” 张玄度这话,虽然用的是官话,但语调中却是平日里跟秦星寒说话常用的口音,若此人真是秦星寒,那一听就应该知道。 “秦星寒”听完,却是没有半点反应,不过脸上倒是露出一丝愕然的表情,半响后扬天哈哈一笑:“老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拜佛能让脑袋开窍的,来来来,说说看,是啥诗文背不上的?” 张玄度闻言,一捎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就是那句:唯当玄度月,后面是什么来着,刚才还记得,一转头就忘记了,唉。” “秦星寒”听了,跟着一笑道:“是不是这句:唯当玄度月,千里与君同。” 张玄度一听,“啊”的一声道:“是是是,就是千里与君同,大叔真是好学识。” 古人曾别称月为玄度,后世用以咏月,在张玄度小的时候,秦星寒总是调笑他,说是:唯当玄度月,跟着老子跑,只是等张玄度长大后,就很少再这样说了。 从上面这三点,张玄度已经断定此人是妥妥的假冒,脸上露出一丝不带作假的黯然神色,跟着一抱拳道:“这位大叔多谢了,不管拜佛能不能开窍,既然都来了,还是要去拜一拜的。” 说完转身而去,背影看上去惆怅而又萧瑟,就像最后一丝希望被抽空,心中茫然不知所措一般。 而这种心情,也正是他现在心里写照,倒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等张玄度走远,“秦星寒”却是阴阴一笑,转身往后,一会身边跟过一人,“秦星寒”见了头也不回道:“跟上那小子,将他底查清楚。” 那人听了一愣,疑惑道:“来爷,就那个愣头小子……,有问题?” 来爷闻言,转过头来,蒙着黑巾后的双眼闪过一丝森寒道:“只要跟我接触过的都有嫌疑,现下这局势,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 说完转头幽幽道:“唯当玄度月,嘿,那孩子名字中也有玄度两个字,你说这会是巧合吗?” 那人听了,双手一抱拳,肃然道:“是。” 张玄度离开后,倒是真心虔诚去拜塔,帝君对他来说,也算是同门老祖,这里既然是帝君所建,真心去拜一拜也没错。 这一圈拜完,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张玄度这才起身缓步离开。 不过在这些石塔里,有一座石塔是专门介绍帝君兵器星月刀,在塔前还有一把星月刀的铜雕,跟自己脖子上带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连细节上都能一一对上,只不过大小比例不一样而已。 铜雕下有对星月刀详细记载的碑文,张玄度细细看过,心中对师父临行前跟自己所说已经相信了大半,只是这么大一把长刀,居然能变成这么一点,这确实是突破了认知,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在这同时,也知道若是师父要跟自己留下暗记,一定就是这里,张玄度将此塔细细看过,但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看来还真是来早了。 现在已经确认师父还没有到帝都,既然这样,那下一步该怎么走? 回去的路上,张玄度故意走的很慢,神识放开,果然没走多久,后面就出现了三条尾巴。 这三条尾巴成倒“品”字形,一人直坠其后,另两人则在街道两侧,跟得不紧不慢,显示出极好的耐心跟素质。 张玄度先前本就是想反钓鱼,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心中念头一动,脚步跟着转左,拐入十字路口,进入一条小街。 帝都的街道布置,都是纵横交错,以直对皇城的天街为基础,左右各平行画出三条主街,而将这些主街道连接起来的,就是密密麻麻,有宽有窄的次街。 而张玄度现在拐入的这条次街,就是其中一条,只有三人并肩宽度,街道上人来人往,放眼望去,满街都是人影,就如同进入一条以人组成的河流。 后面三人对此处地形相当熟悉,一见张玄度左拐,立即加快脚步跟上,只是等他们赶到街道口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张玄度的影子? 三人见状,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踪,急忙挤开人流往前追去,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追远以后,一条身影从暗处走出,望着这三个远去的方向嘿嘿一笑,跟着转身往反方向快步离去。 快走到客栈门口,远远看见紫皇正坐在茶棚里,两人一对眼,张玄度比了一个手势,紫皇见了不由眉头一皱,也不搭话,起身往前而去。 弯弯绕绕走了约一盏茶功夫,在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门口,换了一副容貌的夜星痕正斜靠在门框旁,一见张玄度过来,右手抬起,悄悄比划了个手势,而紫皇则自顾自地直接往前。 悦来客栈在帝都算是一个中高端客栈,里面住的都是些贵人,个个绫罗绸缎,宽阔的大厅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仅此一点,也可以看出帝都的繁华。 张玄度左右大量一番,停留片刻后迈步进入,夜星痕定的这间客房,在客栈后院,算不得最好的房间,但胜在隐蔽,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后,夜星痕立即小声问道:“如何?” 第七十章:林姑娘 张玄度闻言,笑着一摆手道:“有尾巴,不过已经甩掉了。” 夜星痕听了,眉头微皱道:“帝都怕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张玄度“嗯”了一声,刚要接话,忽然从窗外远远传来一阵小孩子清脆的歌声:“莲花桥,湖心绕,朵朵莲花朵朵笑,摘得莲花桥上卖,不知贵客是否来?” 这歌声传来,让两人听了同时一愣,跟着猛然抬头对望一眼,夜星痕开口道:“我去。”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门外,寻声赶去,远远看到四五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边走边唱,夜星痕见了,弯了个道走到前面,等小孩子们过来,转身抿嘴一笑道:“小孩儿,现在这时节,哪来的莲花卖?” 那几个小孩闻声停了下来,个个一脸认真地看着夜星痕,半响后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道:“我家就有啊。” 夜星痕听了,蹲下身子笑道:“哦,那你家在东南还是西北啊?” 那孩儿闻言一摇头道:“你都说错了,我家在西南。” 说完不再理会,转身往前而去,夜星痕缓缓站起身来,嘴上露出一丝笑意,暗号对上了。 等那几个小孩走远,夜星痕随手在路边摊上买了个花篮,远远地跟在后面,走了一顿饭功夫,前面带路的小孩进了一家杂货铺,远远地就听见吵闹的欢笑声:“到家啰。” 夜星痕听了心领神会,却不再跟上前,而是右转往集市而去。 等夜星痕采买一篮子零嘴回来,紫皇早就到了,正跟张玄度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两人一见夜星痕归来,同时站起身来,双双望了过来。 夜星痕见了,也不答话,只是微一点头,紫皇一见,笑着转头看了看张玄度道:“玉娘还真不食言。” 原来自上次救下玉娘后,双方留下的联络暗号就是这首儿歌,只是帝都太大,玉娘也不知道张玄度三人会落脚在什么地方,只好采用这种笨法子。 还好没有错过。 张玄度听了道:“跟玉娘的人接触就由星痕去,石塔那边出现鱼饵,这件事也要知会三叔知晓……。” 话没说完,紫皇在旁接口道:“那边我去。”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也罢,现在我已经被盯上了,不能再跟你们在一起,你们两个办完事后也不要汇合,各自离开帝都,在上次跟无敌他们相遇的位置等候,先到先等。”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同时一点头,然后商量了一下细节后各自分头行动。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但帝都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夜星痕一边走一边逛,到了那家杂货铺,店铺虽然没有关门,但店内却是冷清,几个伙计懒散地坐在货堆里,另一边一个头戴棉帽的老头正就着烛光在柜台上打着算盘。 夜星痕一进门,那老头听得声响,却是头也不抬道:“这位客官想买些什么?” 夜星痕四周打量了一番,上前几步缓声道:“这几日天气不好,不知贵店有没有红绿相间的雨伞卖?” 那老头听了,打算盘的手微微一顿,跟着抬头看了看夜星痕,半响后才道:“红绿相间的伞面虽然少见,小店倒正好有点存货,不过这样式嘛就要贵客自己来挑了。” 夜星痕闻言一点头,那老头见了道:“贵客请跟我来。” 说完起身在前带路,走过前堂,到了后院一间库房,老头打开门指了指左边道:“这些就是了,贵客自己先看看。” 跟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夜星痕接过,嘴里“嗯”了一声,将信封打开,抽出一张薄纤,上面写着“老头已找到,到此处汇合。” 薄纤下面是一副大致地图,夜星痕细细看过后,将薄纤赛回信封,递还给老头,随手拿过一把雨伞道:“就这一把吧。” 等夜星痕结账后出门走远,老头也出现在店铺内,握着信封的右手一搓,整个信封顿时化为一把纸粉,往旁边的火盆一撒,一股火苗升起,跟着又快速熄灭。 老头定睛看着火盆,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右手一招,一个伙计见了立即上前道:“掌柜的。” “知会下去,就说货已送到,其他都撤了吧。” 伙计闻言一点头,也不答话,转身往外而去。 以此同时,在离此几个街区的另一边,紫皇在一条僻静的后巷停下,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四合小院,大体跟其他小院相似,只是在大门上的门匾上,刻着“悦花来”三个大字。 紫皇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跟着上前几步,伸手扣了三下。 片刻后,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丝缝隙,一个老头现出半拉身子,眉头微皱地看着紫皇道:“这么晚了,你找谁?” 紫皇见了,也不多言,张嘴道:“鹞鹰。” 那老头一听这两个字,突然一道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跟着却是一低头,脸色重回木然,伸手将门再打开一些道:“里面请。” 院子并不大,简单的分为前后两进,老头低头在前面带路,很快绕过前进,在前进跟后院之间,隔着一道影壁墙,老头在墙前停下,招呼一声道:“姑娘。” 片刻后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提着灯笼过来,老头一见,让开身子对紫皇道:“跟着去吧。” 那丫头闻言,抬头看了紫皇一眼,也不答话,转身往后,紫皇见了,对老头微一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举步跟上前去。 后面的小院,是当下很平常的“口”字布局,院落也不大,空地里倒是栽了不少花卉,只是在现在这季节,花儿早已凋谢,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 小丫头将紫皇带到左边屋内,屋里正中燃着一个大火盆,烤的屋里暖烘烘的,屋内陈设简简单单,仅仅只有几把分宾主坐的靠背椅而已,墙上连一幅字画都没有,一眼看完。 紫皇到此仅仅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小丫头送来茶水,微一施礼后隐入里屋。 片刻后里屋传来一阵环佩声响,跟着一阵香风袭来,紫皇抬头定睛一看,眼前出现一位女子,此女子约十八年纪,一身居家服饰,头上秀发简单束起,一双剪水双瞳上浅浅描着柳叶弯眉,只看眼睛,有种柔弱娇羞的感觉,但脸部线条分明,隐隐透露出一丝坚毅,两种视觉差柔和在一起,有种柔中带刚,刚中藏柔的别样风情。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紫皇在打量此女子的同时,此女子也在看着他,不过双方目光一触就分,待分宾主重又坐下,此女子抬头看向紫皇道:“不知这位公子深夜到此是有何事吗?” 声音清脆但又不失娇柔,让人听了格外的舒服。 紫皇闻言微一点头道:“听闻贵处正在寻找大夫?” 那女子听了,脸上带着笑意,毫不犹豫地接口道:“不错。” 紫皇见对方没有丝毫隐瞒,知道这里应该是收到自己三人的消息,也就直接道:“前些日我们见过三叔,跟他说过这些,只是昨日在城南石塔处却不巧正好遇见了大夫。” 那女子闻言一愣,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道:“城南石塔?大夫?” 紫皇见对方脸色不像作假,遂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说完跟着道:“那假大夫在城南石塔不是一天两天,而且那里各通道及玄武大街上布满了銮卫司的暗桩,三叔在帝都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但却漏过了这重要信息,只怕……。” 那女子听完,眼中一丝厉色闪过,跟着却又是嫣然一笑道:“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幸得公子及时知会,这后面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紫皇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遂起身道:“此事已了,在下也就先告辞了。” 那女子见了,也不挽留,跟着起身道:“不知公子以后有何打算?” 紫皇闻言,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打算,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眼前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保住小命要紧。” 那女子听了,脸色一正道:“也罢,那小女子就在此恭祝公子一路顺风。” 紫皇闻言一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却又回头道:“江湖风险,山水好相逢,我们说不定日后还会再见面,因此斗胆问下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子听了一笑道:“哪有什么尊姓大名,小女子姓林,若是日后有缘再见,公子叫我林姑娘即可。” 紫皇闻言一愣,跟着明白过来,再看向那女子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看来李三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人,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花魁,这些只不过是隐藏身份的一个名头罢了。 待到紫皇离开,林姑娘脸上笑意全收,双手轻轻一拍,跟着一条黑影出现在身后,林姑娘听闻声响,头也不回寒声道:“彻查大夫这条消息的来源。” 黑影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一抱拳道:“是。”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林姑娘微微一侧头,嘴角上扬,眼神带着一丝阴冷:“竟然敢骗我。” 第七十一章:江湖路 紫皇离开悦花来,在街口四处溜达了一转,确认后面没有尾巴后才施施然返回客栈。 此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就算是急着想要离开,也只能等到明日一早了。 回到客栈,夜星痕早已回来,正跟张玄度两人说着话,三人一碰头,跟着交换了各自信息。 夜星痕带回来的消息,表明玉娘已经找到了秦星寒,而且还给出了汇合地址,这对张玄度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定心丸,紫皇听了,也是替他感到高兴。 张玄度难得心情好,转头看向紫皇,语气轻松道:“你那边怎样?” 紫皇闻言,却是眉头一皱,想了想道:“人是见到了,事情也说了,只是你们猜,我见到的是谁?” 夜星痕听完一笑道:“我们对他们的人员架构一无所知,这要从何猜起?” 紫皇听了也不卖关子,接口道:“接头的鹞鹰,就是现在炙手可热的花魁林姑娘。” 夜星痕听完,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跟着却是玩味一笑道:“三叔对我们还真是信任,直接把底子都透了。” 紫皇闻言一摇头道:“三叔先前跟我们就提过这林姑娘,言语中也没有隐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间接交了底,这种老-江湖,是不会一次将话说的太透的,只是……。” 张玄度见他表情,疑惑道:“只是什么?” 紫皇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面容古怪道:“那林姑娘给我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若我没有看错,她应该是身具媚功,而且功力不低。” 夜星痕闻言一笑道:“能让三叔放心,又能坐到这个位子的人,自然不会是一般人,有点本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完一顿,跟着一脸怀疑地看着紫皇道:“就你现在的这点修为,你能看出多少?” 紫皇听了不由白眼一翻道:“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直觉,知道吗?高手的直觉,特别是像本公子这样,蕴含无限潜力的高手。” 夜星痕一看这小子急眼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道:“好好好,你是高手,潜力无限的高手。” 说完转头望向张玄度,转移话题道:“明日一早我们离开,你们两个怎么打算的?” 张玄度闻言想都没想道:“我现在的面貌,已经被銮卫司的人惦记上了,原本面目更不能在这地方出现,所以明日一早你们两个带着马车先走,我自己看时机再说。” 这事三人前面商量过,张玄度的意思,夜星痕当时就明白了,现在再提起,也是因为不放心,想着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弥补。 果然张玄度这话说完,夜星痕眉头就皱了起来,旁边的紫皇见了安慰道:“星痕,玄哥虽然被銮卫司的人盯上,但之前也仅仅是跟那人见过一面,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就不信那家伙在那里这么长时间,就没其他人跟他说过话,若是每个接触过的人都严查,那銮卫司岂不是要忙成狗了?” 夜星痕听完,眉头却是依旧深锁,但现在确实又没有其他好法子,沉默半响不语,跟着转头狠狠瞪了张玄度一眼,一声不吭地起身而去。 紫皇等夜星痕离开,起身一拍张玄度肩膀,脑袋摇了摇小声道:“你以后可要自作多福了。” 夜星痕对张玄度那点心思,紫皇跟这丫头都清楚,唯独剩下的这个当事人像个憨憨,紫皇说的这话也是语带双关,至于这个憨憨能不能听明白,那就看他自己了。 以此同时,帝都城东一间不起眼的四合院内,李三皱眉看着手中的薄纤,半响后突然一笑道:“这三个小家伙倒还是个福将。” 说完将手中薄纤递给身旁站立的一人,此人一身儒衣,面容柔和,站姿轻松,双目低垂,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只是右手握着那把精钢折扇,显示此人绝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此人名叫陆雨璋,灵境中期修为,修为虽不高,却是那种大智近妖的人物,是李三身边绝对核心。 陆雨璋接过薄纤细细看了一遍,跟着叹了口气道:“看来那边是一货两卖,两头不得罪人,不过还是銮卫司势大啊,买东西能买全套,而我们却只能买一半。” 李三听了,身子往后一靠道:“不仅是那边,那小子跟我话也没说全,不过这也不怪他,担着这么大的干系,小心一点也不为错,关系也只能慢慢处。” 说完一顿,转头望向陆雨璋问道:“后续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陆雨璋闻言想了想道:“鹞鹰这丫头办事有股子狠劲,既然她在查这件事,那我们就别再插手,干脆等消息好了,至于城南石塔那边,銮卫司布网这么长时间,我们也没必要现在再参和进去,一动不如一静,看看形势再说吧。” 说完一顿接着道:“既然少主在那小子身上下了注,这长期的饭碗可要看紧了,他一旦有什么事,那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还得罪不少人。” 李三听了一点头感叹道:“是啊,谁曾想多年前一个无意间结识的朋友,背后居然牵出这么大的干系,而且现在兜兜转转还又绑在一起了,当真是世事难料,嘿,我们本来就跟銮卫司不对付,再加上这件事,那就更没的说了。” 跟着低头想了想后道:“就让风伯跟凌末风两人跟着那三个小家伙,进行暗中保护,在这期间,另外再建立一条专线消息网,外面的一切人手由凌末风调动,既然下了注,那就干大些。” 陆雨璋闻言一抱拳应道:“是。” 说完转移话题道:“城南石塔那边的事出现这么长时间,我们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这里面透露出两个意思,一个是我们埋在銮卫司那边的钉子出问题了,另外一个就是若没有出问题,这个消息又没有透露出来,那銮卫司就很有可能掌握我们这边人的信息,只是还没有确定,避开了他们,这样一来就很危险了。” 李三听了,眉头不由一皱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到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两件事让你去办,第一件事就是你刚才说的,立即知会下去,让埋进去的人全部蛰伏,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后续启动时间再另行知会,这些人能埋进去都是费了很大的心血,折一个都是损失。 另外我之所以赶回帝都,就是因为根据前期发回来的消息,大夫很有可能是宁郡王座下八将之首,再加上那孩子的身世,这么大的局,若我们还只是局限于帝都这一块的话,那后面说想要搏一个更大的前程,那也只是个笑话。” 陆雨璋闻弦歌而知雅意,接口道:“少主的意思是……,联合?” 李三闻言一点头道:“宁郡王遇害后,那八大将跟着隐入江湖不见,以他们的能力,这么多年的时间,足够建立一个庞大的隐形势力,而且大夫这次到帝都的目的,虽然只是我们自己推断,但多半是想将这个势力重新拉起来,我们在朝堂,他们在江湖,若我们能跟他们联合起来,双方都可以各取所需,那样就可以全方位跟銮卫司抗衡,这样一来倒还有大事可成的可能。” 陆雨璋听了,右手折扇“什”地打开,笑着道:“好,这两件事我一手来办,正好可以借助你跟大夫这层关系将江湖路打通,其实这条路我早就想走了,只是老主人一再交代不可涉及江湖,唉。” 李三听完,老大一个白眼丢过去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陆雨璋闻言哈哈一笑道:“谁让你当年如此顽劣,这能怪谁?” 第二日一早,紫皇跟夜星痕两人驾着马车先行离开,张玄度又等了一个时辰,施施然饱餐一顿,一摇二晃地往城门而去。 帝都的冬天,昼短夜长,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巳时,但天空依旧只是蒙蒙亮,不过街上行人车马却早已是络绎不绝,城门口更是排起了老长队伍,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长龙一般。 张玄度时间有的是,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只是他自己在銮卫司那边露了头,别的不担心,就把有人在城门口拦着。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队伍两边有约莫五人,站在路两边,也不挪窝,只是一双眼睛在队伍的每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张玄度见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当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只是这会再想脱离队伍,已经来不及了,唯有硬着头皮慢慢随着队伍往前挪动。 走到近前,五人其中一个看到张玄度,身子明显一正,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细细对比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右手一招,剩下四人见了,立即围了过来。 那五人走到张玄度身前,脸色默然地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刚才那人语气凶狠地对张玄度道:“小子,有件事找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玄度在这五人围上来时,脸上露出一丝惊恐,害怕得往路中靠了靠,此时再听那人说话,脸上惊恐之色更甚,颤声道:“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第七十二章:侥幸逃脱 那人看着张玄度此时如受惊的小白兔一般,脸上却露出一丝失望神色,跟着脸色一沉,伸手抓向张玄度肩膀,不耐烦地阴声道:“他妈的,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张玄度见了,身子一侧想要躲避,装着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将身后一个老者顿时挤得一歪,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了个滚地葫芦。 老者身旁的两个年轻人见了,立即上前去扶,同时两眼怒瞪张玄度一眼道:“你做什么?” 张玄度一见,连忙双手直摇,一脸惶恐跟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转头看向那五人大声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抓人,难道天子脚下没有王法吗?” 张玄度此时一副柔弱书生模样,那五人则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狠模样,两项一对比,不用细打听,就能看出谁恶谁善,周边的人一见,立即围上前去,纷纷开口指责,一时城门口更是堵成了一锅粥。 还没等那五人来得及回话,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谁人拥堵城门?” 张玄度闻声转头一看,只见一队城防军快步赶了过来,那五人一见,立即想要调头离开,只是这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严严实实,一时还真难走得出去。 那队城防军很快赶到近前,领头一人分开围堵的百姓走到近前,环目一扫,左手按在佩刀上不疾不徐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玄度见了,上前一步对其抱拳行礼道:“这位军爷,这位老者是小民撞的,但小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五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抓小民,小民看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感到害怕,一时躲闪不及,这才撞到这位老者。” 领头那人听完,转头望向那五人,眉毛一挑道:“你们想抓人?” 那五人其中一个闻言,先是狠狠地瞟了一眼张玄度,跟着转头道:“什么抓人,我们只是找这小子说点事。” 领头的军爷见了,“哼”了一声,冷笑道:“谈什么事非要到城门口找人谈吗?老子看你就是故意生事,来人,将这几人给老子带走,想谈事是吧?老子给你们找个好地。” 后面军士听了,手中长刀应声出鞘,立即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 那五人一见,立即背靠背围成一圈,先前那人看着领头的军爷阴笑一声道:“你可搞清楚了,老子是銮卫司的人,奉命在此抓捕疑犯……。” 这人话还没说完,领头军爷将食指弯曲放入嘴中,打了个尖厉的呼哨,跟着双眼死死盯着那人道:“銮卫司的人?你难道不知道銮卫司到城防办事需要身着官服,腰带令牌吗?连这都不知道,老子看你们就是想假借銮卫司的名声而办不法的事情。” 说完上前一步厉声道:“快他妈束手就擒,要是敢反抗,老子等会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后面城门处跟着传来整齐跑步声,张玄度闻声转头一看,又是一大队城防军赶了过来。 现如今皇权跟相权争斗已经白热化,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内地里早就是你来我往了。 秦道阳身为首辅,虽然掌控了銮卫司,但禁军跟城防军却牢牢地掌握在皇帝陛下手中,两者互相牵扯,互不买账,私下里不知道干过多少仗,后来渐渐都快要演变成官方械斗了。 秦道阳虽然想变天,但却不想破坏帝都的次序跟繁荣,况且若真在帝都这个大明中心之地上演官方械斗,那也是他这个首辅失职,对天下都难以交代,也算是真要干到头了。 为此这老小子特意上了一份奏折,大意就是为了避免双方在以后办差的时候产生误会,任何一方到对方辖区办事,都必须身着官服,腰带令牌,以公对公。 皇帝陛下看了奏折,大笔一挥:甚合朕意,准奏。 只是这里面的道道,张玄度是一无所知,但此时一见城防军如此给力,心头也是大喜,连忙跟着其他百姓一起闪到一旁,站着看大戏。 这份奏折是皇帝陛下跟首辅大人联手定下的,早已传令全城,这五人自然也是知晓,只是銮卫司平日里嚣张惯了,而且现在也就是抓一个小娃子,心里没当多大的事,没想到对方却认真了。 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但一上称就是重千斤了,那五人自知理亏,而且现在对方乌泱泱得连大队人马都上来了,也干不过,干脆很光棍地举手就擒。 倒是张玄度这个当事人,最后反而落了个清闲,没任何人理他,这场闹剧一落,城门口很快又恢复次序,张玄度赔了那老者一笔钱,对方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又是小小年纪,无心之过,也就没过多追究,各行各路了。 出了城门,张玄度一刻不停,撒腿就往前赶,以銮卫司的能耐,这事很快就会知晓,那五条小鱼已经粘上来了,虽然办事不利,但后面说不定就会来大鱼了,倒时候再没了城防军这样的助力,只怕真会小命不保。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山林边缘,张玄度看着眼前白雪皑皑的树林,心头暗自松了口气。 山林里的气温,本就比外面要低,再加上如此寒冬时节,即便以张玄度此时的体质,也感到吃不消。 进入山林,张玄度将神识放开,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山洞好躲避严寒,只是这一路行来,地势都是一片平坦,不要说山洞,连个土坑都没有。 万般无奈下,张玄度也只能咬牙往前,好在今晚天色极好,没有风,也没有下雪,少受了不少罪。 后面再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山势渐渐变得陡峭,脚下的白雪也变成坚冰,山路更是难走,而此时林中光线全无,实在是不敢再往前,只好胡乱找了个避风的隐蔽山岩,睡也不能睡,干脆盘膝打坐调息起来。 銮卫司,亲军都尉府。 还是先前那间密不透风屋内,里间案桌后端坐着一个黑影,正借着烛光处理案桌上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文案。 此人是銮卫司指挥同知,名叫薛怀远,从三品官职,玄境初期修为,在帝都这个遍地是官的地方,从三品不算高,但权重。 在他上面,则是正三品的指挥使,在如今的銮卫司,正三品的指挥使一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两人,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两人,从四品的镇抚使两人,正五品的千户二十人,总共二十七人,组成銮卫司指挥系统。 薛怀远此人处事公正,为人公允,在先帝后期时加入銮卫司,从一个小兵做起,愣是凭功勋一步步熬到现在这个位置,本想着后面能大展宏图,但哪知到本朝却出现皇权示弱,相权独大,最后演变成两者抗衡。 銮卫司本是天子亲军,为天子护驾,但现如今时局陡转,銮卫司上层看到了机会,渐渐倒向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想搏一个从龙之功,但即便是这样,銮卫司明面上还是要听从天子旨意。 对于这些,上面的人只需要张张嘴,但下面的人就左右为难了,特别是那些銮卫司的老人,更是大为抵触,为此銮卫司内部在皇权更替的那五年,也是血雨腥风,很多人昨日还在一起共事,今日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打听打听,后来渐渐都已麻木了,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 薛怀远是个聪明人,同时内心颇有城府,在这个乱世中,不偏不靠,只是老实做自己的事情,上面来回斗来斗去,换了一波又一波,但都把他当做自己人,可见其处事本事。 其实这里面的苦处,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都是心生悔意,现在就是想退也不能,早知如此,当年真不该如此拼命,老老实实当个小兵,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快活。 放在文案最上面的,都是急需要处理的,薛怀远看到第二份,就是张玄度的案子,案情从前到后,记录的极为详细,这也是銮卫司不成文的规矩,下面的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怎么处理,就让上面去头疼好了。 南门石塔那边,是上面盯得最紧的地方,接到这样案件,薛怀远也不敢掉以轻心,将案宗细细看了一遍,跟着不由苦笑一声:“什么诗句不好背,偏偏要背这句?” 跟着却是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半响后拿着案宗起身往外,走到门口对值守的人道:“传令天到议事厅。” 半响后,一个三十出头的精瘦汉子匆匆而来,一见薛怀远,立即抱拳行礼道:“大人。” 薛怀远见了,招了招手,将手中的案宗递了过去道:“这事现况如何?” 令天接过案宗简单看了下回道:“回禀大人,已经派人去追查那小子,只是现在还没有确确消息回来。” 薛怀远闻言一挑眉毛道:“你的意思是……,还没有找到人?” 第七十三章:哪路神仙 令天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显出紧张神色,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薛怀远一眼,接口道:“大人,下属立即加派人手……。” 薛怀远闻言一摆手打断道:“加派追踪高手,务必尽快抓到人。” 这话让令天听了心头一喜,跟着又是心头一紧,自己手上那些人的手艺他自己还是清楚的,现在有了追踪高手的加入,那办事成功的机率就高多了。 而另一方面,薛怀远此时加大投入,显然这事已经引起了上面高层重视,这次要是再办砸了,那后果用脚后跟也想得到。 此时离事发已过了这么长时间,城外茫茫人海,这么大的范围,又要到哪里去找?但愿菩萨保佑,派来的追踪高手还真是一个高手。 这些念头在令天脑海中一闪而过,跟着抱拳道:“大人,这事属下立即安排。” 薛怀远听了,“嗯”了一声,转身往前踱步道:“那五个傻瓜怎么样了?” 堂堂銮卫司的人,居然被小小城门守军抓进大牢,这事丢脸丢大发了,令天本想压下不报,没想到薛怀远已经知晓,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回道:“已经回来了。” 薛怀远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跟着却是一声叹息道:“现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比以往,由不得再像以前那样,你在銮卫司也快有十年了,这里面的道道应该清楚,这次的事就这样了,以后把自己的人约束好。” 令天听完,知道这是薛怀远放他一马,脸色顿时一松,语带感激地回道:“是,大人。” 一夜在张玄度打坐调息中安然度过,只是后半夜天空突降鹅毛大雪,雪花飘飘洒洒,在本就厚厚一层积雪上又厚厚盖上一层。 无极门心法源自无极刀宗,讲究的是密而不漏,也就是在打坐调息的时候,外表皮肤毛孔封闭,体内真气循环而不外泄,可事半功倍。 只是以张玄度此时的修为,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还远远不够,不过恰巧他体内真气又是天下少见的冰火同源,外泄的炙热真气将身外的雪花融化,而幽冥寒气又迅速将其凝结成冰,渐渐地依托旁边的山岩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雪壳。 随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将这个如鸡蛋一般的雪壳越积越厚,完全掩盖住张玄度的身形,不漏一丝气息。 而在雪壳里面的张玄度,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逃命的途中,无意间借助大雪达到无泄无漏的小环境,使得泄漏出去的真气无处可逃,最后重又回归筋脉内,形成内外循环,就像母体内的胎儿,由外呼吸自然转为先天内呼吸,第一次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入定。 这样的入定,虽然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但却是最耗时间,一日一夜很快过去,到第二日中午时分,一群身着青衣,头戴缠棕帽,腰挎破军刀的军士出现在张玄度打坐的雪壳前。 领头一人五短身材,背后斜插一根前尖后粗的短棍,眼神飘忽不定,脚步重不踏实,一看就是一个疑心很重,行事谨慎小心之人。 在此人一个身位后,正是一脸焦急的令天,昨晚那该死的一场大雪,将所有的行迹全部覆盖,若不是有前面这个矮子带路,就他自己,只怕连个方道都找不到。 不过尽管如此,一行人也花费了老大的功夫,好不容易赶到这里,前面带路的矮子却泛起了迷糊,想起临行前薛大人的交代,令天心里不由更是焦急,但嘴上又不好催促,生怕打扰了这个追踪高手的思路。 这矮子名叫陆野,灵境初期修为,修为是不高,但在銮卫司的地位却不低,跟已到阎罗殿报道的姬野飞不相上下,也可见此人的本事,同时也显示薛怀远想要抓到张玄度这条小鱼的决心。 陆野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晃悠了好几圈,却是一无所获,本是气定神闲的马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焦躁,令天看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道:“如何?” 令天不问还好,一问陆野更是烦躁,但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深吸口气按住心头的焦躁,也不答话,耐着性子又细细走了一遍,待回到原点,眉头深锁道:“他妈的,气味到这里突然消失了,这他娘的没道理啊?” 说完转头环顾四周茫茫雪野嘀咕道:“难道埋在这雪堆下了?” 令天一听,立即右手一招道:“所有人排成一排,用刀细细翻查一遍,今天那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面的青衣闻令应了一声,“锵”得一声同时抽出长刀,一字排开,跟着跨步上前,手中长刀翻插,一步一步往前探去。 此处虽然山势开始变得陡峭,但毕竟跟山脚相连,这么偌大一个范围,想要找一个人,就靠这点人,还真是够看。 陆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待吩咐,上前几步,在旁指挥着将搜索范围一点点缩小,令天见了,也不好再端着,跟着上前帮忙。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天色渐暗,林间光线此时更见昏暗,但在一众人辛苦下,渐渐将搜索范围靠近张玄度打坐的雪壳。 待林间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一众人不远处,突然飞雪爆射,一个人影从雪堆里炸出,身形跟着一闪,往身后密林快步而去。 陆野一见,兴奋地大叫一声:“他妈的,追,老子看你再往哪跑?” 旁边的令天却是一声不吭,手腕一抖,手中长刀“唰”得一声飞出,刀身宛如游龙,往那人身后直插过去,顷刻间前面传来“夺”得一声,听声是插入了树身,并未建功。 陆野在旁看了,右脚一跺,身子腾空而起,空中怪叫一声道:“跟紧我。” 待到这群人你追我赶地离开,林间一个黑衣人显出身形,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皱道:“这又是哪路神仙帮忙了?” 跟着视线转向张玄度打坐的雪壳嘀咕道:“这么长时间了,这小子不会在里面给憋死了吧?” 又两天两夜过去,张玄度神识如从幽静的深湖一点一点往上,待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张玄度自然醒转过来,睁眼一看周边的雪壳,自己也是一脸懵逼,感觉也就是打坐了一会,怎么还搭了个鸡蛋壳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也就一闪而过,跟着想到自己的处境,张玄度小心地将雪壳戳了洞,探眼往外一看,外面天色倒是大亮,只是四周却是一片沉寂。 张玄度又耐心等待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异样,身形一展,破壳而出,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而去。 待他走远,先前那黑衣人显出身来,抬眼看向张玄度离去的方向,一边搓手哈气一边低骂道:“这下倒好,跟了一个属王八的,这可遭老罪了。” 张玄度此时即担心后面的尾巴,同时也怕紫皇跟夜星痕久等担忧,起身后一刻不停地往汇合地急赶,只是这三天多时间粒米未进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但饿归饿,体内真气却是不见半点衰减,反而感觉比以前要旺盛好多,速度也快了不少,张玄度越跑越是迷糊,但此时赶路要紧,也就没再多想,只是将心事集中在真气运转的体会上,渐渐竟然有种物我两忘的感觉。 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三天在如入先天胎体的环境下打坐,一举将他修为连推两层,突破屏障,直接进入天境。 无极刀宗先难后易,主要的分水岭就在天境修为上,进入天境后,头顶百会穴会自然打开,吸收灵气入识海,将上丹田扩大,此灵气不仅能直接转化为神识,而且还能随着真气运转,跟中下丹田真气融合,相互转变,相互壮大。 而在下,则是双足的涌泉穴开,能在真气消耗的同时,自主吸收周边的灵气进行补充,像张玄度目前的修为,还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但过了灵境修为后,这种外在的补充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无极刀宗弟子在同境对手面前无敌的根本原因。 无极刀宗的心法,张玄度早就烂熟于心,这会细细一体会,渐渐发现其与以往不同之处,再结合心法一合计,心头不由狂喜,看来老天每次将自己比如绝境,只要挺过来,后面都会留个甜枣。 这种喜悦很快压制了渐渐又冒起来的饥饿感,随着体会越深,真气运转得越见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汇合地。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远远地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大-----黑。” 这声音正是夜星痕,一听叫得又是大黑,张玄度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一提真气,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连续几个纵跃,快速往来声处赶去。 片刻后张玄度显出身来,远远地看见夜星痕站在一处小山上,身形落寞中带着无尽的悲愤,双手紧握成拳,垂在两侧,带着一股止不住的颤抖。 紫皇则是站在小山下,转头看向远远极速而来的张玄度,却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弄拉着脑袋,眉头紧皱,也是一脸的愤恨。 第七十四章:大黑出事了 张玄度一见这两人样子,就知道出事了,急步上前问道:“怎么了?” 紫皇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大黑出事了。” 此时夜星痕听得声响,转身一个纵跃下来,张玄度一见这丫头双眼赤红,显然是急怒攻心,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夜星痕一把拉住他道:“快去看看。” 等到了大黑栖息的山洞,夜星痕带着张玄度来到石壁的一侧,张玄度一眼就看到石壁下方有一个如人拳头般大小的符号,而在符号旁,则是一个血迹早已干涸的爪印。 张玄度一见,顿时眼睛一眯,这个符号正是跟大黑分开时,张玄度教它的紧急警示跟求救时所用,而且符号画的极其潦草,显然是当时时间紧迫。 旁边的血爪印,也让张玄度立即想起最初遇见大黑时的情景,那时候这黑小子也是一身是伤,看来是对头找上门来了。 张玄度看了一会,转头沉声问道:“四周都找过了吗?” 紫皇闻言接口道:“我跟星痕分开寻找,方圆十里范围都找遍了,但却没有半丝痕迹,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张玄度听完,皱眉道:“我第一次遇见大黑的时候,它就是满身是伤,现在看来,它上次应该是侥幸逃脱,这些人现在连抓捕的痕迹都抹除了,绝对是老手,而且大黑是异种,这次……。” 话说到这里,夜星痕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往外,颤声道:“我再去找找。” 张玄度见了,转身刚要拉,哪知这丫头如风一般跑出,两人生怕她有什么事,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刚出山洞,就见前面的夜星痕如一缕轻烟般全速往前,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大黑的名字,张玄度见了,顿时心头一急,体内真气刹那间提到极速,身形一掠,急追上去。 旁边的紫皇刚要跟上去,但一看张玄度此时的速度,不由揉了揉眼睛,愕然道:“我勒了个去,这才几天没见,怎么一下变这么快了,又吃药了?” 跟着又想到这小子身上可是还背着一百来斤玄铁的,就这还能达到这样的速度,这是个啥意思,吊马尾的真的要当马头了? 不过等他这一感叹,前面两人早已没了踪影,此刻想追也追不上了,干脆一屁股坐下等着。 而在另一边不远处的密林里,三个黑衣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中间一个黑衣人脸色阴沉道:“这丫头是真急了。” 说完转头看向左边一人,那人立生感应,同时转头,看着她满眼祈盼的眼神,犹豫片刻后微一点头。 中间那人见了,一声不吭,身形往后几步,跟着一转身,几个纵跃后消失不见。 右边那人转头看了一眼,跟着往这边靠了靠,小声道:“二师姐,小师妹她……。” 二师姐闻言却是一笑道:“七师妹,你不用担心,圣女从小就跟着这丫头一起,感情最是深厚,以她的性子,现在就算强压着她,她也不会安心,况且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路子也野得很,在外面的门门道道可比我们多多了。” 七师妹听了,也是一笑,跟着却是感叹一声道:“现在也是时候拉拉关系网了。” 二师姐闻言,却不答话,抬头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眼神闪烁不定,好半响后才道:“希望教主这次的赌注是压对了。” 紫皇干等了一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大黑,正在他左右担心的时候,张玄度跟夜星痕两人结伴而回。 张玄度一见呆坐的紫皇,一举手中的野味道:“快去拾些柴火。” 紫皇闻言一点头,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夜星痕,只见这丫头虽然依旧是一脸沮丧,但比起先前那种暴怒快要失控的情形要好多了,心里也不由暗自佩服,因为当时自己也在旁好言相劝过,只是这丫头哪里听得进去? 玄哥还是玄哥,能搞定这暴怒的小暴龙,还能顺手抓野味,他妈的,不得不服,不得不服啊。 紫皇屁颠屁颠地去收拾柴火,张玄度则开始刮剥野味,而夜星痕则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 等山洞里燃起篝火,野味烤好,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上手就狼吞虎咽起来。 垫饱了肚子,张玄度只觉得浑身舒坦,身子往后一靠,心思转了回来道:“抓捕大黑的人如此小心,显然是不想这消息外露,你们两个说说,后面怎么走?” 夜星痕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闻言接口道:“我想回山一趟。” 张玄度听了想都没想,一摆手直接拒绝道:“此事万万不可,我跟大黑已经上了銮卫司的黑名单,若是圣教此时插手大黑的事,那岂不是正好给銮卫司送上把柄,此事干系太大,万不可行。” 紫皇听完,想了想道:“玄哥说的没错,跟我们认识的都不能插手进来,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来。” 说完一顿皱眉道:“只是就我们三个,天下如此之大,又到哪里去找?” 张玄度闻言微一点头,跟着却是一笑道:“其实我们还有个助力。” 夜星痕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连忙道:“谁?!” “丐帮。” 紫皇跟夜星痕听了,不由同时对望一眼,都是一脸疑惑道:“丐帮?!” 张玄度上两次死里逃生,都有乞丐在中间主动帮忙,这些事本不大,所以张玄度以前一直没提,现在再细想,当时三人行踪不定,下一站会去哪里,连自己都不一定能说的清楚,而那些人却能每次都及时出现,这里面的道道细品一下就很有问题了。 这里面首先必须要有个庞大的消息网,同时这个网还要运转得极度细腻、敏锐,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力物力,就不可能是几个人能办到的,后面必然有个强大的组织,乞丐的组织不就是丐帮吗? 其次对方每次都是主动帮忙,传达的是善意,这背后隐藏着什么缘由后面可以慢慢去查,但现在却是完全可以接触上。 紫皇听完,不由兴奋地一搓手道:“丐帮弟子遍天下,有他们帮忙,哪还有什么找不到的?” 张玄度闻言一点头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先到杨林镇,把消息发出去,然后再去找无敌他们。” 紫皇听了不由一愣道:“为什么不先找人,再发消息?多个人不是多份力吗?” 夜星痕闻言在旁道:“我们跟他们可以说只是萍水相逢,那点交情,在生死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想要彻底了解他们的为人,这还需要时间,在这之前还是一切小心些好。” 第二日天刚亮,三人就架着马车前往杨林镇。 杨林镇位于帝都西北,两者相距约莫百里之数,说是一个镇,但却相当于一个小城,在大夏皇朝时棣属于远诏城,当年那场萧墙之乱,以皇城为中心的三城祸乱最重,后帝君得天下,感叹那场大乱,于是将这三城收入禁军手中,大砍其势力范围,让其掌握兵力,但又不至于出现兵力太盛,掌控不住的地步。 于是杨林镇就被划拨出来,单独成为一个镇,但不管是镇还是城,历史底蕴跟规模都摆在那里,又几百年的发展,渐渐摆脱了刀兵,反而成为了一个帝都与外界交往的商贸重镇。 上次三人到杨林镇,只是匆匆来去,并没有深入,这会再进,一路在城内走过,也是感叹其繁华,这繁华跟帝都那是不能比,但跟外面其他城镇比起来,那就是云泥之别了。 三人约莫中午时分进城,等安顿下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三人用过晚饭后,张玄度一人独自出门而去,而紫皇跟夜星痕则去摸探周边的环境。 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乞丐的存在,即便是繁华如帝都也是一样不能幸免,只是这里面的乞丐,却并不是每一个都是丐帮弟子。 至于乞丐者,亦有规格,这就是丐帮弟子与平常乞丐的区别。 丐帮自成一体,有详细严厉的帮规,要求丐帮弟子必须按帮规活动,乞讨这件事,更要遵从号令及帮规行事,比如如何乞讨,乞讨时用什么姿势,在什么环境下乞讨等等,而不是像其他一般乞丐那样没有规矩行事。 真正的丐帮弟子,都有表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那就是袋子,袋子的数量越多,表示此人在丐帮的地位越高,这个袋子并不是要装什么东西,而是身份跟地位的象征。 最底层的丐帮弟子都是一袋弟子,或者没有袋,而丐帮的长老,甚至于下一任丐帮帮主的人选,均是在八袋弟子或是九袋弟子中挑选,在丐帮能达到五袋、六袋弟子的地位,那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 但不管是丐帮弟子,还是平常乞丐,最底层都是一群最苦难的人,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这些人,也是这个世道的真实写照。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也许这就是所有底层人最终梦想中的样子吧。 第七十五章:路见不平 这边张玄度还在悠闲地逛街,而此时銮卫司那边却是气氛紧张。 薛怀远看着一身狼狈的令天跟陆野两人,皱眉寒声道:“怎么回事?” 声音深寒中透露出严重的不满,令天跟陆野两人听了,同时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隐藏的一丝惧意。 片刻后,令天上前一步抱拳道:“回大人,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薛怀远一听,心中更是不满,斜眼冷哼一声道:“调虎离山?一个半大的孩子,能调动你们两只老虎?” 陆野一听,额头忍不住渗出冷汗,抓捕不力可以怪令天,但追踪掉了,还是被别人给耍弄的,这个责任就只有他这个追踪高手来抗了。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薛怀远听完,眉头不由皱得更深,沉吟好半响后才道:“那小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居然还有高手帮忙?这里面会不会只是巧合?” 陆野听了摇了摇头道:“那小子绝对不简单,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深更半夜的往野林子里钻?” 薛怀远听完这话,却是突然一笑道:“这下有意思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半大小子,后面还有高手暗中护卫,城南石塔那么大的位置,那么多人,别的人不找,偏偏他找上了岳福来,而且又还偏偏背了那句诗,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令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薛怀远,嘴角张了张后又垂头闭上,这个小动作薛怀远却是看在眼中道:“有什么就说,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令天听了,应了一声,组织下语言后道:“大人,若这小子只是那孩子的探头兵,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我们收到那人会到城南石塔的消息,那孩子是他徒弟,自然更是清楚,只是他又不能露面,所以另安排他人过来查探,来爷是我们下的饵,那小子在城南石塔遇见了来爷,但又不敢确定来爷到底是不是那人,于是就用那句诗来试探,只是来爷不知道这句诗下句怎么接,漏出了破绽,那小子知道了真相后急于抽身,在城门口被我们的人拦截,只是城防军不知这里面的来由,又因跟我们积怨太深,无意间帮了那小子一把,不过这下却是打草惊了蛇,让他不敢走大道,而是选择往山林里逃脱,同时也让后面的高手好接应。” 薛怀远听完,皱眉想了想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完刚要转身,突然身子一震停了下来,赫然道:“那小子就是那孩子的化身,他们是同一个人。” 陆野跟令天听了,不由同时对望一眼,均是一脸的疑惑,薛怀远见了难得耐心解释道:“我们追捕那一大一小十多年了,好几次都是差点得手,他们要是后面真有高手相助,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那样的险境,毕竟那孩子的身份干系实在太大,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这样玩。” 令天听完,看向薛怀远道:“大人,那我们现在……。” 薛怀远闻言,毫不犹豫道:“你立即将事情的缘由写个详细的密函,同时将那小子的容貌做一个细致的画像。” 令天也是銮卫司的老人,后面的事不用薛怀远再说已经明白过来,立即一抱拳道:“是,大人,属下现在就去办。” 说完一顿,接着道:“能做出如此惟妙惟肖人-皮面具的只有三家,我们要不要……。” 薛怀远闻言一摆手道:“妙手堂跟造化阁是明买明卖,你就算查到是他们的东西,也不能说明什么,而凌霄门那边,就算是他们做的,但只要不上账,同样查不出什么,同时还会打草惊蛇,这事就不用再费力气了。” 令天一听,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应了一声,跟着与陆野告退离开。 张玄度沿着街道随意溜达,丐帮有什么规矩这个他并不是很清楚,师父也没教过这方面的东西,而且现在天色已黑,如此寒冬季节,就像他自己现在的修为,想要靠自身硬抗这样的严寒都有点够呛,更何况是没有保暖衣物的乞丐。 能遇见当然更好,不能遇见也只能明日再来,这事急不来。 杨林镇在几百年前为军事重镇,到如今依旧保留了城墙跟壕沟,整个镇共有四道城门,现如今天下太平,同时又由军事转为商贸,所以城门也就是个象征,基本上没有关闭过。 四道城门分为东西南北,将城镇也划分为四个区域,因城北与帝都官道相连,因此最是繁华,城东次之,城南再次之,最后的城西,则是地势最低,是城镇内所有穷苦人聚集的地方。 张玄度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这其中端倪,只能漫无目的地瞎晃悠,不过好在杨林镇主街道横平竖直,再怎么走也不至于找不到回来的路。 悠悠荡荡转了将近两个时辰,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张玄度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被四五个大汉围在中间,不知在争论什么。 张玄度闲着也没什么事,再加上被围住的是个女孩子,不由心中一动,遂上前看个究竟。 还没走到近前,远远的就听见其中一人邪笑道:“怎么,打破了东西就想要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女孩听了,愤然道:“我又没说不赔你钱,只是我今天没带钱,明日一早我就给你送过来,你们这样拦着我想要做什么?” 另外一个汉子听了,哈哈一笑道:“明日一早送过来?我们现在放你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跑了?” 那女孩闻言道:“你们怕我跑了也行,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取,这样总可以吧?” 先前那汉子听了,斜眼大量了那女孩子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们哥几个事忙得很,哪有时间陪你去取钱?再说了,就你这个穷酸样,你说你有钱,谁相信啊?” 那女孩闻言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到底要怎样?” 这话一出,围着的五人顿时大笑起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道:“其实很简单,哥哥看你长得也算水灵,只要你跟哥哥们回去一趟,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说完正要上手去摸那女孩下巴,突然眼前人影一闪,那人慌忙往后一闪,定睛一看跟着大骂道:“他妈的,哪来的野小子,敢当大爷的道?” 此人正是张玄度,刚才他在旁冷眼旁观,一看就知道这是讹诈,不过周边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制止,反而有所畏惧,就知道这五人估计是当地一霸。 那人骂完,张玄度却是不紧不慢一抖衣衫道:“有什么事说不清楚,非要当街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 张玄度在帝都待了这段时间,早已学会了一口地道的帝都方言,那人一见张玄度衣饰华贵,气定神闲,又操着一口帝都口音,一时不由迟疑起来。 杨林镇虽然离帝都一百来里路,但也算是天子脚下,就这镇上,来自帝都的达官贵人不知有多少,眼前这小子不会就是其中一个的公子少爷吧? 念到这里,那人再退一步,眼珠转了转,指着地上摔碎的花瓶道:“这是她撞坏的,应该赔吧?” 张玄度闻言,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点了点头道:“若是她撞坏的,那当然是要赔了,不知你们要多少?” 那人听了,跟左右同伙交换下眼神,右手一伸,五指张开道:“五十两。” 张玄度见了,弯腰捡起一块瓷片看了看道:“一个普通的花瓶,就算是在帝都也只怕卖不了这个价钱。” 说完双眼眼神一冷,笑着看着那人道:“看人家是个小姑娘,想要讹人?” 张玄度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这段时间随着修为的增长,杀气渐渐内敛,虽然还达不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但震慑这帮宵小已经是绰绰有余。 这五人虽然是当地一霸,但平日里也不过是仗着人多欺负一下老百姓而已,哪曾亲身经历过生死,那人被张玄度这眼神一看,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恐惧,身子忍不住再退一步,旁边一人见了,知道眼前这小子不是善茬,立即上前一步打个圆场道:“今日这事看在这位公子面上,就三十两算了。” 这几个也算是人精,一看对方气势反逼过来,马上选择先退一步,等后面搞清楚情况后再选择要不要动手。 张玄度听了一笑,斜眼看过去道:“我身上只有十两,你们看怎样?” 那两人闻言,不由对望一眼,其中一个挤出一丝笑意道:“五-湖-四-海皆朋友,今日我们兄弟几个就当跟这位公子交朋友了,十两就十两吧。” 张玄度听了,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伸手入怀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跟着转身看着那女孩道:“你没事吧?” 这一看,才发现这丫头一身红衣虽然干净,但确实是破破烂烂,不过容貌甚是俊俏,柳叶弯眉瓜子脸,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也怪不得这五人见了会心生歹意。 第七十六章:少帮主 那女孩闻言,抬眼看了张玄度一眼道:“多谢这位大哥,我没事。” 张玄度听了一点头道:“先离开这里吧。” 跟着转身而去,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此处不远的暗里,有几双眼睛正眼神深寒地看着这一切。 此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身边跟着一个陌生小丫头,再逛下去也不能,干脆直接打道回府,明日再做打算。 只是这一路,张玄度没有说话,那丫头也是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跟着,走到快接近客栈的时候,恰巧紫皇跟夜星痕转了一圈从后面跟上。 紫皇看着前面张玄度跟那丫头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道:“啥情况,怎么一会不见还带了一个回来?” 话刚说完,突然感到旁边一股深寒的气息升起,转头一看,却见夜星痕嘴角翘起,正眼神清冷地看着前面一男一女。 紫皇见了,立即想起这小暴龙暴怒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子悄悄往旁挪了几步,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想着等会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城门失火,可别殃及了自己这条小池鱼。 正转着这些念头,夜星痕却是举步上前,转头看了紫皇一眼道:“躲这么远做什么?还不跟上。” 紫皇一听,不由心头一苦,嘴上却道:“我哪有躲了,本公子是怕事的人吗?” 夜星痕听了,冷哼一声,也不理他,悠然往前。 张玄度带着那丫头在前面,正好经过旁边一家夜宵小摊,卖着香喷喷的羊杂汤,张玄度闻着香味,不由食指大动,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那两个有没有回来?” 说完站住身子,不自觉地左右看了看,一回头就看见正缓步走过来的夜星痕及远远吊在后面的紫皇,当即一笑,举手摇了摇招呼道:“当真是念什么来什么,正想着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吃夜宵了,转头就看到你们。” 后面的紫皇见了,感觉好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但又怕夜星痕这个小暴龙此时发飙,连忙紧赶几步上前道:“吃夜宵啊,那感情好。” 说完转头看向那女孩道:“这位姑娘是……?” 张玄度闻言,刚要搭话,旁边的女孩一抱拳道:“我叫唐心,见过几位哥哥姐姐。” 此时夜星痕正好走近,闻言微一点头算是回礼,紫皇见了哈哈一笑道:“唐心?这名字好听,来,里面请。” 四人进了里间坐好,刚一坐下,张玄度无意间往旁一瞟,这一看却是一愣神,跟着定睛仔细一看,却见这丫头腰间挂着四个像口袋一样的配饰。 腰部位置也是女子敏感部位,唐心见了,身子不由挪了挪,脸色一红道:“大哥哥,你……,你看什么了?” 张玄度一见,连忙收回目光,抬眼看向唐心,试探着问道:“丐帮……弟子?” 唐心闻言,低头看了下自己腰间的口袋,“哦”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也不隐瞒,再一抱拳自我介绍道:“丐帮四袋弟子唐心见过各位。” 夜星痕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张玄度,却见后者也正是一脸欣喜地看过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无意间救下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正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佛说广结善缘,确实是诚不欺人。 紫皇在旁见了,心里也是高兴,探头道:“唐姑娘,这还真是缘分啊,正好我们有一事相求于贵帮……。” 唐心闻言,笑着一摆手打断道:“大家相见是朋友,况且大哥哥刚刚还救我于难时,有什么求不求的,什么事直说,只要我办得到,一定尽全力去办。” 紫皇一听,转头看向张玄度道:“什么情况?” 张玄度闻言,“嗯”了一声,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跟着道:“先吃宵夜,有事等会再细谈。” 此时恰好热腾腾的羊杂汤端了上来,四人见状止住不谈,专心对付碗里的美味。 张玄度能吃,夜星痕跟紫皇两人是知道,没想到唐心这样一个小姑娘也这么能吃,张玄度连干了八碗,这丫头也不逊色,连干六碗,一抹小嘴,直呼过瘾。 其实张玄度三人比唐心也大不了多少,都是相似年纪,只是这三个经历太多,心态相对要成熟很多,看唐心就总觉得像个小妹妹。 女子讲究端庄秀丽,但像唐心此时这般完全不顾及吃相的,也侧面说明她正是心胸坦荡之人,夜星痕知道了这两个的相识经过后,已经转过了心思,现在再看这丫头如此不拘小节,不由会心一笑,同时又有了找到大黑的机会,心情也是大好,难得吃了满满一碗方才放手。 回到客栈,四人围桌坐下,张玄度“呃”了一声,看向唐心道:“唐姑娘,是这样的,我们一位朋友走失了,在下素问丐帮弟子遍天下,所以斗胆请帮忙找一找,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唐心闻言一笑,但还是谨慎回道:“找人只是小事,丐帮弟子自当尽力,只是能不能找到,这个却不能打包票。” 说完一顿,接着道:“可有画像?” 夜星痕见了,却是不急,开口道:“妹妹别见怪,你说你是丐帮弟子,可有信物?” 唐心闻言一点头,不以为意道:“姐姐言重了,江湖行走,小心一些不为过。” 说完右手在腰间一抹,再看时,一管碧绿的竹节短笛在其手上滴溜溜一转,跟着小手一握,横伸过来道:“如何?” 张玄度对这里面的道道不是很清楚,但夜星痕跟紫皇做为各门派下的继承人,江湖各大门派的信物,这点基本常识跟眼力还是有的。 相传丐帮一位老祖曾在祖山上无意间得到一根碧绿的竹枝,竹枝其身坚硬如铁,刀砍不见痕迹,知道遇见了宝物,于是费近十年之功,将其炼化成两截,一截做成打狗棒,是为丐帮帮主的权杖,另一截则做成一管短笛,是为丐帮信物。 不过能持这管短笛者,基本上已是内定的下任丐帮帮主人选,夜星痕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居然问出个丐帮少帮主,也是一脸的诧异,再看向唐心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下好了,圣教圣女,凌霄门少门主,丐帮少帮主,天下三大豪门大派未来的扛把子是聚齐了。 唐心跟张玄度三人到此时,其实还不算真正认识,但她却能因夜星痕一句话就掏出如此贵重的信物,并不是她单纯无知,一是她愿意选择相信对面三人,同时也是对丐帮的完全自信,她的修为也许不算什么,但她身后站着的丐帮,却是所有人都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不过在张玄度的认知中,确实不知道这管短笛代表什么,但见夜星痕跟紫皇同时慎重点头,也是奇怪,但此时又不好多问,只好伸手入怀,掏出早已画好的画像递了过去,唐心接过来定睛一看,片刻后却是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这个画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张玄度三人听了,不由同时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大黑是异种,以前生活在深山野林之中,就连銮卫司也是后来才得知,这又有谁会提前去画它的画像? 半响后,沉思的唐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身子猛然一顿,再抬头时却是一脸的警惕地看向张玄度三人道:“这是我丐帮一位朋友的灵宠,你们是怎么会有它的画像,而且你们找它做什么?” 张玄度闻言,立即想起前两次得丐帮弟子相助的情形,立即回道:“丐帮一位朋友的灵宠?你们这位丐帮的朋友是谁?” 唐心一听这话,脸上警惕神色更重,身子都往后挪了挪道:“他是谁我可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又到底是谁?” 张玄度一见唐心这副模样,知道双方是有所误会,不过结合刚才唐心所说,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当即把心一横,转过身去,揭下脸上的面具,再转过头来看向唐心,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们丐帮的这位朋友是不是这个样子?” 唐心见了,不由“啊”了一声,眼中射-出惊喜又不敢确认的神色,好半响后才颤声道:“原来你就是少……,少……,少年英雄。” 张玄度一听这话,却是一懵,少年是少年,这个没错,但跟英雄这两个字好像扯不上边吧? 再说了,就算是少年英雄,也不至于说的这般结巴吧? 夜星痕见了,在旁也是疑惑道:“你认识他?” 唐心闻言,暗自平息了一下,身子往里靠了靠,又看了张玄度一眼道:“认识是认识,但不是很熟,我师父说他是我们丐帮的少……,少年英雄,下令全帮上下一定要找到他。” 张玄度听完,眉头微皱道:“你师父是谁?他为什么要找我?” 唐心闻言一摆手道:“这个我师父千叮万嘱过,可不能说,而且说实话,你就算是让我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其中具体事情,只是师父这样交代,我就这样做啰。” 第七十七章:福老头 唐心说完,指了指画像上的大黑,转移话题:“少……,大哥哥,你这灵宠丢失了多长时间?”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唐心听完,眉头微皱道:“若是对方还在方圆百里范围,那一天时间就能有消息回来,但若是被抓走的时间上没有定数,那这就说不准了。” 夜星痕一听,脸上顿时漏出一丝虑色,唐心见了,安慰道:“星痕姐姐,你不要太过担心,只要那些人带着灵宠还在路上,我们迟早都会找到他们的。” 紫皇闻言,在旁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唐心听了,看着紫皇一笑道:“既然大哥哥确定了身份,那你们两个就不会错了,一个凌霄门少门主紫皇,一个圣教圣女夜星痕。” 说完转头看了夜星痕一眼接着道:“星痕姐姐倾国倾城之貌,带上这个面具真是可惜了。” 唐心这话,要是平日,夜星痕听了心里多少有点高兴,只是此时听来,却是索然无味,一摆手道:“唐姑娘……。” 唐心听了,先是打断道:“各位,你们就不要左一个唐姑娘,又一个唐姑娘,太见外了,师父是叫我心儿的。” 夜星痕听了,也不以为意,接口道:“心儿,你看后面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唐心闻言想了想道:“我先把消息加急发出去,有大哥哥的身份在,师父一定会动员全国丐帮弟子寻找,目前来说,我们先以七日为期,若是七日后还没有消息回来,那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夜星痕听完,低头想了想,不过现在确实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紫皇见了,在旁道:“心儿,要不你就跟我们住一起?” 唐心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有住处,况且我还有件事要去办。” 等唐心走后,夜星痕跟紫皇同时目光灼灼地看向张玄度,张玄度见了,一撇嘴道:“看什么看,能看出花来吗?” 紫皇闻言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去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丐帮上下都快把你当成祖宗了?” 张玄度听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夜星痕见了,眼中却是露出思索的神色,转移话题道:“你们还记得上次我们救玉娘时遇见的那个老叫花子吗?” 紫皇闻言,转头看了夜星痕一眼道:“你是说那老叫花子就是心儿的师父?当今丐帮帮主?” 张玄度听了,不由一脸奇怪道:“什么丐帮帮主?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夜星痕见他是真不懂,遂将这里面的道道细细说了一遍,张玄度听完,身子不由一正,皱眉想了想道:“我记得那老叫花子当时手里是拿着一根黑黝黝的木棍的。” 说完又是哑然一笑道:“随便来个老叫花子就是丐帮帮主?还是别瞎猜了,睡觉睡觉。” 后面一连三天,三人在客栈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第四天,紫皇确实憋不住了,嚷着要出去走走,张玄度自前些日在雪地里打坐后修为大有进展,现在一心扑在修行上,没那个逛街的心思,遂直接拒绝了,而夜星痕又怕这小子出去闯祸,又熬不过他,只好在旁跟着。 现在已经快到年边了,镇上家家户户都开始采购年货,镇上集市一天天热闹非凡,不过对这三个来说,眼下可是要紧时刻,两人也不敢太招摇,于是选择晚上出门。 杨林镇做为离帝都不远的商贸重镇,晚上反而更是热闹,看着周边喜气洋洋的人群和热闹的街景,夜星痕这些天憋在心里的阴霾也冲淡了不少。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顺手买了不少零嘴,夜星痕也难得有兴致在一些小摊上看下女孩子的首饰,正逛得起劲,突然前面一个老头横插过来,一把撞向紫皇。 紫皇被撞得一个趔趄,那老头趁势一歪坐在地上,一把抱住紫皇小腿大声嚷道:“哎呀,你个臭小子,我这老腰啊。” 夜星痕在旁看得清楚,知道这老家伙是在讹人,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见紫皇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古怪,像见了鬼一般看着地上坐着的老头。 那老头见了,一撇嘴道:“你看什么看,你把我这老腰都快撞断了,还不赶紧赔钱?” 夜星痕不知道紫皇为什么会是一副这般表情,但也不想在这大众场合成为焦点,连忙在旁接口道:“老人家,你看要赔多少钱?” 那老头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右手牢牢抱着紫皇小腿,左手却是一摆道:“小姑娘,我现在要是开口跟你说要赔多少,那显得是我老人家在讹你,我们到大夫那里去看,是找这镇上最好的大夫看哈,大夫说要多少就多少,然后你们再跟我老人家买点大补的东西就可以了,这样多公平,是不是?” 四周的人一听,不由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讹人还能讲出这般大道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那老头见了,却是一脸不屑地环顾四周道:“笑,笑个毛,难道我老人家说的没道理吗?哼。” 夜星痕见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反而静了下来,在旁不紧不慢地笑道:“老人家,你说的对,这样吧,这镇上这么多大夫,你自己挑,你说哪家好我们就去哪家,如何?” 那老头闻言,一挑大拇指道:“还是你这娃娃明事理,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走起。” 说完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周围的人群喊道:“都别看了,都散了吧。” 说完一马当先,快步往前,就这生龙活虎的架势,哪有半点是被撞断老腰的样子? 那老头在前面带路,一路七弯八拐的,看样子对周围环境甚是熟悉,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那老头停了下来,紫皇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那老头,恶狠狠道:“福老头,你又想做什么妖?” 那老头见了,却是一瞪眼道:“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连尊老的基本礼节都没有了?” 紫皇听了,哼了一声道:“尊你个老,我内裤都要被你讹完了。” 福老头一听,嘿嘿一笑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老人家爱护你还来不及了,怎么会讹你了?” 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画像递了过去道:“呐,你自己看看。” 紫皇见了,疑惑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画像上画这两个人像,一个是张玄度本来面目,一个是带着面具的样子,夜星痕凑过去在旁看了,愕然道:“福伯,这画像你是哪来的?” 福老头闻言,先是笑着看了夜星痕一眼,跟着又是老大一个白眼丢给紫皇,哼唧一声道:“这是我老人家从銮卫司内部顺来的,玄小子现在的面目已经被怀疑了,这消息现在还被銮卫司压着在,没有往外透露,你们以为你们带着面具,别人就不知道你是谁,其实人家心里已经门清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拿住,你们两个也跑不掉,怎么样,就这消息,要你一千两银子不为过吧?” 紫皇一听,顿时一蹦三丈高:“什么?一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福老头一看,一撇嘴道:“一千两换你们三个的安危,很多吗?这还是我老人家心善,没往高的要了。” 紫皇看他那无赖的样子,一想这话又不错,“呃”了一声,却是两眼一翻道:“我没钱。” 福老头一听,知道这小子想要耍赖,上前一步道:“你少来,堂堂少门主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你少唬我。” 紫皇闻言,双手一摊道:“我老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过我钱了?前面被你讹去的,可都是我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汗钱,哼。” 福老头听了,低头一想道:“也是,他就是个抠抠搜搜的人,这样吧,五百两,打半折了,如何?” 紫皇闻言,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回绝道:“没有。” 福老头一见,愕然道:“哎呀,你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最后一口价,一百两,不能再少了,这价已经打骨折了。” 夜星痕在旁看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的,忍不住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只能道:“一百两就一百两,这事我做主了。” 说完伸手掏出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福老头一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感叹一声道:“想我老人家爬山涉水,千里迢迢赶过来送信,却只赚了区区一百两,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紫皇听了,老大一个白眼道:“要不要,嫌少就算了,本公子可不勉强你。” 福老头一听,连忙将银票收到怀里,跟着掏出一个玉盒道:“你老爹让我跟你再送六张面具过来,这是公事,不算你费用,不过还是老规矩,前面六张面具要交回,我老人家还要跟你老爹交账。” 紫皇见了,接过玉盒转手交给夜星痕,跟着却是老老实实回道:“六张没有了,只有五张了。” 福老头一听,立马上前一步道:“还有一张哪去了?” 第七十八章:讨价还价 紫皇闻言一摊手道:“被我卖了,确确的说,也不是卖了,是以物易物了。” 福老头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道:“以物易物?你换了什么东西?” 夜星痕在旁听了,遂将跟李三交易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福老头听完,“呸”了一声道:“李老三也是个抠抠搜搜的人,想老子做的这么精美的面具,居然只换他一瓶药水,真是的。” 紫皇一听,却是嘿嘿一笑道:“不是一瓶,是十瓶。” 福老头闻言,一脸不屑道:“十瓶又怎样?十瓶还不是……,哎,等会,你说一张面具换了十瓶药水?哈,那见者有份,你小子怎么也得跟我老人家分个一两瓶吧?” 紫皇见了,一摊手道:“用完了。” 福老头一听,一脸的不信道:“用完了?你拿来泡澡了?” 紫皇闻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拿来泡澡的,难不成还是拿来喝的?” 福老头一见这小子一脸欠揍的样子,恶狠狠道:“你个败家小子,那东西只要滴几滴就可以了,你全用了?” 紫皇听了,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也没谁跟我说啊,要不我把那洗澡水跟你匀点?” 夜星痕在旁听了,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福老头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从紫皇那里讹不出东西,转移话题道:“老子做了那么多精美的面具,你居然跟这漂亮的小丫头选这样一张,什么眼光啊,这是。” 紫皇一听,顿时急眼道:“什么叫什么眼光?行走江-湖讲究的是低调,低调知道吗?” 福老头一听,也懒得理他道:“少一张面具,规矩你是知道的,你想着怎么跟你老爹交代吧。” 紫皇闻言,不由脑袋一缩,半响后才心不甘情不愿道:“你要多少?” 福老头一听,嘿嘿一笑道:“小子,这才上道嘛,我也不多要,一瓶药水总可以吧?” 紫皇闻言,顿时肉疼道:“你说什么?怎么后面还加个零了?” 福老头看着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急不慢道:“你要搞清楚了,这不是老子要你的钱,而是拿你的钱去办你的事,你要不情愿,也可以,那你自己跟你老爹去解释去吧。” 上次紫皇三人救下玉娘后曾送出了四张面具,回凌霄门后可是被一顿好收拾,这会再送一张出去,再回去只怕是要被关禁闭了,一想到后山那个风吹如鬼嚎,一年四季被冰封的黑漆漆山洞,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拍额头道:“行,算你狠。” 福老头见了,哈哈一笑道:“跟我老人家斗,你还嫩着了。” 说完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老人家这几天要住上好的客房,吃最好的美味,喝最好的酒,货钱两清后再走,哈。” 等福老头走远,夜星痕一脸奇怪地看着紫皇道:“这老人家是谁啊?” 紫皇闻言,没好气道:“掉钱眼里的老不休,哼。” 夜星痕见紫皇一脸的恶心,跟着却是一皱眉道:“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紫皇听了,犹豫了一下道:“老一辈江湖上,你可听说有个叫妙手空空的人?” 夜星痕一听,“啊”了一声道:“那位前辈奇人,就是……,福伯?” 在老一辈江湖里,有一件轰动天下之事,当时大明正跟安缅交战,战事胶着,安缅还略占上风,正在前线吃紧的时候,安缅大军内部却突然大乱,大明趁机出兵,一战定乾坤,保南部边疆数十年安稳。 那一战也是将星涌现,现如今的司马大将军司马空,就是在那一战后冉冉升起,不过据说那一战能大胜,最关键的是有人偷走了安缅大军的虎符,导致其大军调动不顺,最终被大明抓住了机会一击而败。 而被偷走的虎符,最后呈现在大明中军大帐里,虎符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妙手空空献上”六个字,这个消息后来不胫而走,天下人也尊称妙手空空此人为侠盗。 解国难于当前,侠盗二字也确实是名至实归。 而“妙手空空”这个外号有两层含义,一个是说他梁上君子的本事,另一个说的是能做一手精美无暇的面具,相传此人一向是游戏人间,亦邪亦正,做事全凭心情,具体修为不详,师承不详,没想到现在却为凌霄门所用。 夜星痕脑袋里还在转着侠盗这些往日辉煌事迹,旁边的紫皇却是一脸不爽地嘀咕道:“他妈的,这次亏大了。” 说完举起右手抽了自己脸颊一下:“嘴欠,嘴欠,没事说那十瓶药水做什么?这可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抠点回来了?” 想到这里,眼珠一转,转身看向夜星痕道:“星痕,你不是还有张面具没用吗?那这张面具就瞒下来,那老家伙收了好处总是要背锅的,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哈,想讹本公子,就让你看看什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夜星痕看着此时一脸得意的紫皇,不由无语地摇了摇头,同时心有余悸道:“阿玄已经暴露的事要赶紧跟他商量,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变故,此地离帝都不远,正是銮卫司掌控范围内,幸好福伯及时赶到,不然真是后果难料。” 紫皇闻言,点了点头道:“也是,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了。” 两人再没有逛街的心思,转头往回,还没到客栈门口,就看见不远处的小摊上,福老头正大刀金马地坐着大快朵颐,一看见两人过来,一招手道:“哎,这了。” 紫皇这会正想找他,闻声立即上前,在其对面一屁股坐下,要了两碗夜宵,福老头一边吃一边道:“到底是天子脚下,夜宵也能做的这么有味,确实不错。” 夜星痕闻言一笑道:“老人家喜欢就好,反正这几天都在,把这条街吃遍都可以。” 福老头一大口进嘴,含糊地应了一声道:“我老人家倒是无所谓,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时间。” 紫皇听了,嘿嘿一笑道:“吃什么都是小事,只是还有件事,我刚才忘记了,就是要收回的旧面具只有四张,不是五张。” 福老头听了,一摆手道:“你小子别憋坏心思,多一张少一张的,对我老人家来说都可以,但这东西可是要命的,你们最好是心里有数。” 紫皇没想到这老小子突然一下这么好说话了,心里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夜星痕可不敢像紫皇这么痞,在旁老老实实地回道:“还有的那张面具,是我的这张,还一直没有用过,这样精美的面具做出来也不容易,销毁了确实可惜,就想着留下来。” 福老头听了,一点头道:“你这娃儿坦诚,没事,你想留着就留着,无非我老人家再做一张补上去就是了,不过有一点要跟你们再三说清楚,你们手上的面具再不能给其他任何人,若是再犯忌,那……。” 夜星痕听完,一抱拳郑重道:“前辈请放心,这事我负责盯着。” 福伯闻言,“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对付碗里的夜宵。 回到客栈,紫皇另开了一间上房,福老头也不客气,自去休息,而这两个则到张玄度房间商量后面的事情。 而另一边一家客栈内,风伯看着凌末风道:“小凌子,老三让我们暗中保护那三个娃子,这也不是个办法,一个是我们帮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帮的,连个人情都落不到,这还是小事,关键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这么暗地里跟着,要是让他们察觉了,还以为我们是对头了,倒时候引起误会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凌末风闻言看着风伯道:“那您老的意思是?” “开门见山,就在他们身边跟着,岂不是更好?” 凌末风听了,想了想道:“不能,其中那小子风声太大,我们要是现在明目张胆地跟他们在一起,那跟銮卫司就再没有缓冲的余地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不过您老刚才说的也对,跟他们打声招呼免得误会,而且三爷那边也不好交代。” 风伯闻言,却是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道:“老三就是在幕后摆弄点小心思,前面还不是老四在打理,要是什么都要问老三,那老当家的这么大一个摊子,还转个屁啊?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咱们只要保证那三个小娃子没事不就完了?” 凌末风听了没说话,半响后一点头道:“这事我来处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清楚。” 风伯闻言,一竖大拇指道:“当断则断,方才是大将之风,銮卫司那边也不用太怂他,都已经摆在台面上了,还管他们个球。” 第七十九章:等回消息 张玄度三人正在房间里谈得火热,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这声音来的突兀,把这三个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銮卫司的人找上门来了,张玄度立即将神识放出,穿过房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凌末风,右手一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同时起身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一见来人就道:“凌兄,你走路也带点声响,这突然一下的,能吓死人的。” 凌末风听了一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张玄度让开身子,两人返回房内坐好,凌末风直接道:“三爷让我跟风伯在暗中保护你们,风伯的意思是,你们跟我们不熟,我们在后面跟着,免得你们还以为我们是銮卫司的人,给弄误会了。” 说完转头看向张玄度道:“哦,上次在帝都城外的山林里,还是风伯帮你引开了銮卫司的追兵。” 张玄度三人听完,不由地对望一眼,上次见李三的时候,李三说过要全力相助,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风伯引开追兵这事,张玄度当时正在打坐调息,屏蔽了外部感应,对此一无所知,此时听凌末风提起,当即一抱拳,郑重道:“多谢风伯相救,我这些天还在奇怪,怎么銮卫司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凌末风听了一摆手道:“道谢就不用了,我这次来,也是跟你们把我们这边的安排透个底,一是免得双方误会,另外一个了也是为了后面更好的配合。” 紫皇在旁听了,突然想起隔壁房间里的福老头,不由古怪地看了夜星痕一眼,张玄度曾在宝泰赌坊见过一个女子,当时他们就怀疑是圣教的人,后来李三也说过銮卫司查过圣教,圣女跟三个玄境高手出去巡山,现在看来,那三个高手很可能也是在后面暗中跟着。 夜星痕被紫皇这一眼看得一愣,刚想要问,紫皇转头看向凌末风道:“避免误会这事,可能不仅仅是我们三个。” 张玄度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圣教跟丐帮是已经知道的两帮人马,现在再加上找上门来的凌霄门跟天罡祠两家,要是没有将事说明,说不定这四家暗地里都会干起来。 一想到这里,张玄度不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自家人不明就里内斗,万一有个损伤,这到哪里说理去? 夜星痕此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一看这两个一脸苦瓜相,不由奇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张玄度听了,手指敲着桌面,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夜星痕听完不由愕然道:“你说我师尊还派人在后面跟着我们?” 紫皇闻言点了点头道:“不仅是你师门,可能我这边也跟过来了。” 凌末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也是一愣,这里面的道道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李三安排他们暗中保护,他也就听命行事了,现在看来,干这行竞争还蛮激烈的。 张玄度见这几人的样子,不由苦笑一下,这绕来绕去,多半又绕到自己头上了。 夜星痕此时冷静下来,想了想开口道:“就我们这几个,还没有那么大张脸能将后面这些势力拧成一股绳,要不我们各自发消息回去,让上面的人自己去碰下面,定下一个确实可行的法子?” 紫皇跟凌末风听了,同时一点头道:“也罢。” 只是这几个自己也没有想到,现在的一番交谈,直接导致后面江-湖暗流涌动,双方势力越过朝堂,直接在江湖上一分高下,而这一招,也让相党实力渐减,从而让皇党一举清除异己,发展壮大后,打残安缅及倭寇两大心腹大患,四海升平,使大明重回盛世巅峰。 小小的蝴蝶在这里扇动一下翅膀,也许在另一边就会掀起狂风暴雨。 张玄度四人将后续事情商议完后,紫皇立即找到福老头,将这事说了一遍,福老头听完也是一脸诧异,跟着又是欣慰一笑,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这么多帮手,办起事来自然要方便多了,所以也就没再纠结其他,第二日一早交接完后就直接启程离开了。 不过这事既然摊开说了,福老头在走之前也就没再瞒着,将这边的部署细细跟紫皇说了一遍,紫皇听完,哼唧了好半天,意思是你们在后面盘算这盘算那,却把我一个人顶在前面当二杆子。 后来转头一想,夜星痕这丫头也是一样蒙在鼓里,二杆子不止一个,心里也就平衡了。 唐心定的七日之约,到现在为止还有四天,夜星痕等得心焦,但又不敢到处跑,心里越见憋屈,张玄度跟紫皇在旁见了,也不知该怎么相劝,只有干等着。 好在第六日中午时分,唐心赶了回来,一看张玄度三人恢复本来面目,不由一愣,但也没有多问,直接道:“有消息了。” 夜星痕一听,顿时精神一振道:“可靠?” 唐心闻言,点了点头道:“具体位置是在离这约五百里溪山镇,灵宠被关在一个铁笼里,铁笼四周用黑布罩得严严实实,下面的兄弟查过去,也是心生怀疑,装着打架,不小心揭开黑布,仔细看过,确实是灵宠。” 说完一顿,接着道:“不过抓灵宠的是药圣谷的人。” 张玄度一听,顿时想起在那个风雪连天的山门前,师父连跪三天三夜,只求药圣谷能施以援手,解张玄度身上的寒毒,只是对方却连个音都没有。 实在是欺人太甚! 想到这里,张玄度眼中泛起一丝深寒道:“药圣谷?!” 药圣谷处于常年冰峰的云雾山,整体依山而建,传闻药圣谷开山老祖,江湖人称“血毒尊者”,因其手段狠毒,杀戮太重,被江湖群起而攻之,最后不得已,躲到此山避祸,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现在已成为一个声势鼎盛的豪门大派。 銮卫司掌控的江湖门派,药圣谷就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一个,不仅能够炼丹药,而且更擅长用毒,江湖各大门派对其也是敬而远之。 因常年生活在冰封之地,所以药圣谷从上到下均是白衣白袍,外袍胸襟处绣着一朵幽冥花,花有九瓣者是为谷主,其他依次往下。 而当今内阁首辅秦道阳,不仅念着至尊之位,同时也追求长生之道,自招药圣谷入麾下后,这么多年一直在秘密寻找各种带有上古血脉的异种,以求将其炼制成丹,一举突破天地禁锢,进入长生之境。 这事能做,但不能说,所以即便是秦道阳掌控銮卫司,但銮卫司上下之前对大黑的存在也是完全不知情。 张玄度以前的事情,紫皇跟夜星痕两人也了解不少,此时看他表情,也知道他的心思,这算是新仇旧恨了。 夜星痕心细,转头看向唐心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唐心闻言道:“据传回来的消息,明面上有十人,三个灵境,其他都是天境修为,不过对方对灵宠如此小心,应该不止明面上这点力量,我估计隐藏在暗处的还有其他高手。” 张玄度闻言道:“具体什么情况在这里也猜不出来,事情紧急,我们立即出发,到了再想办法。” 唐心听了,一点头道:“快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紫皇闻言道:“我们在这镇上还有几个朋友,我们此次离开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事还麻烦心儿派人知会一下。” 唐心听了一摆手道:“小事,地址、名字以及你们想要交代的话,最好有你们之间的接头暗语。”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无敌几人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事,若他大师兄伤好了,还不如直接回浙宁沿海,只要留下相聚地点,也不怕找不到人,遂一点头,将事情详细交代了一遍,同时也将马车过给他们,唐心听过一遍一点头,表示记下了。 三人见,也就不再多言,简单收拾一下行礼,换上新面具,唐心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也就没有避讳,再说了后面也多有接触,认一下新面孔也有必要。 唐心在旁看了,一拉夜星痕笑道:“姐姐这副面孔,比起先前可是好看多了。” 紫皇闻言,不由一个白眼道:“行走江-湖要低调,低调才是王道,你这是舍本逐末,知道不?” 夜星痕听了,一下想起先前紫皇跟福老头急眼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唐心却是小嘴一翘,哼了一声小声道:“低调你个头,木头桩子。” 下了楼,三人戴着皮兜帽,将面容隐在暗处,而唐心则去负责结账。 三人等候的时间,听到旁边一人跟同伴道:“你们知道吗?马二五个不知道是被谁收拾了,打的只剩半条命了,现在还在城门口跪着,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个花瓶,都跪两天了,这天寒地冻的,不晓得还能不能保住小命。” 同伴听了,“呸”了一口,恨恨道:“他妈的该,那五个畜生,平日里仗着家里的权势,坏事做尽,这是老天爷开眼,死了最好。” 先前那人闻言接口道:“可不是吗,听说那后面的高人发话了,谁要是打碎了花瓶,就直接要谁的小命,你是不知道,那五个人都会冻成棍了,但却是双手护着花瓶,连动都不敢动,真他妈解气。” 两人正絮叨着,唐心结账过来,张玄度一听就知道这事一定是这丫头下的手,转头看了她一眼,哪知这丫头一脸平静,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不说,这手有点黑。 第八十章:唯有强攻 溪山镇在杨林镇西北,越是往西北,越是偏僻,特别是道路,大雪封山的时候更是寸步难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几人缓冲的时间,要是平日,只怕现在大黑已经被带到了药圣谷。 五百里的路程说远也不远,四人日夜兼程,这一路往北,与帝都擦肩而过,沿途换了五次马,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时分赶到溪山镇。 此处早有丐帮弟子埋下暗桩,不待唐心吩咐,自有人过来人接应。 四人简单用过晚饭,一个右腿残疾,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的人被叫了进来,此人身背三个口袋,在这样的年纪,能到这个地位,也算是精锐弟子了。 此人名叫何三能,一直在唐心手下办事,因为人忠诚,又精明算计,十事九成,深德唐心信任,算是其左右心腹人物。 何三能进屋跟几人见过礼后,唐心问道:“现在形式如何?” 声音缓慢低沉,完全没有先前那副小女孩子的模样。 何三能闻言一抱拳道:“回堂主,自上次我帮弟子佯装打架闹事后,药圣谷的人已经警觉起来,现在分三班轮流守候,每班都有一个灵境高手坐镇。” 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张建筑图道:“各位请看,这就是药圣谷所在的凌月客栈,由于溪山镇是进入云雾山的必经之地,药圣谷自早就在此有所经营,好在溪山镇离云雾山够远,不在其势力范围内,但属下打听过,药圣谷的人不管是出山还是进山,都只会在这家客栈歇息,这里应该是他们在外的产业之一。 灵宠所在的位置在这里,这是客栈的后院,形如井口,跟前院完全隔开,药圣谷的人分开居住在这三面,将中间位置团团护住,平常人想要进入后院,只能经过这里的过廊,过廊不宽,仅容两人并肩而过,不过在后院这个位置开有一道门,方便马车等进入。” 紫皇听完,看着桌上的图沉吟半响道:“这后院防范如此严密,你们的人是怎么进去打架的?” 何三能闻言一笑道:“用了点手段。” 说完又解释道:“这后院也不完全是给药圣谷的人住,平日他们不来的时候,也是对外开放的,毕竟是做生意,这么大的院子空着岂不是可惜?” 张玄度在旁听着,却是皱眉不语,先不说那三个灵境高手,就那七个天境修为的低手,也不是自己三个能完全应付的,想要救出大黑,只能借助外援,就现在形式来看,能借助的外援只有丐帮,但真要这么做了,就相当于将对方拉下水了。 夜星痕显然也是想到这点,同样眉头深皱,唐心看在眼里,也不多说,跟着问道:“我师父那边怎么说?” 何三能闻言道:“帮主已经暗派高手过来,玄境修为的四个,灵境修为的五个,已经都安顿好了,就等堂主您过来主持大局。” 这样的实力,对付药圣谷的人还真是碾压,不过唐心担心对方后面隐藏的高手,看不通透就不能往下定义,阴沟里翻船的比比皆是。 唐心听完,“嗯”了一声,低头看向地图,想了想道:“药圣谷本身就精通毒术,想要通过下药只怕是不能了,现在看来,只有强攻一途,只是动静又不能闹得太大,而且还要防着对方有后手,这个……,还真是有点棘手啊。” 张玄度闻言道:“客栈现在还有空房吗?” 何三能听了一笑道:“这大雪封山的,谁没事会到这里来,现在正是生意清淡时节,空房多着了。” 张玄度闻言一点头道:“那行,明日我们三个先住进去,实地看看后再想办法。” 第二日临近午时,张玄度三人往凌月客栈而去,走到近前就看到远远四层高楼,周边用高高的红墙圈起,虽然比不上帝都跟杨林镇客栈气派,但在这个偏乡僻野之地,就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既视感。 进了客栈,店中伙计一见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立即小跑地迎了上来,一脸笑道:“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张玄度听了,四周看了看后,操着一口地道的帝都口音道:“我们要清静的三间上房,你这可有?” 伙计一听,顿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这位客官,您要的有是有,但现在已经全部被包出去了,剩下的都是前院的客房,不过您三位放心,都是上好的客房,况且,现在住店的很少,基本上没什么人,很清静,不会吵到您的。” 张玄度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神色,皱眉看了看伙计道:“这鬼天气,还有人在这包店住?” 伙计闻言,笑了笑道:“他们在这包店,也正是因为这大雪封山的鬼天气,要不然早走了。” 张玄度转头看了紫皇跟夜星痕一眼,装着询问的样子,后面两个见了,都是微一点头,伙计看在眼里,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右手一引道:“外面寒气重,三位客官里面请。” 过了前厅到前院,中间隔着一个宽约两丈的水池,水池上架着一座石桥,只是现在这天气,水池早已结冰,不过就这装饰点缀,也能看出这客栈的不俗。 前院内其实跟外面已经隔着一段距离了,院内遍植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将外面喧嚣隔开,在这安静的树下踏雪而行,越发生出一种远离尘嚣的感触,而在前院后侧,一眼就看到了何三能所说的过廊,正是通往内院的通道。 夜星痕一想到大黑就在近前,忍不住手掌颤抖一下,旁边的紫皇见了,装着拍落她肩膀上的积雪,暗中提醒一下。 三人要了三楼靠近后院的三间上房,伙计殷勤地送来酒食后退下。 夜星痕此时哪里还吃得下,站在窗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后院,在其后门位置,停着一辆马车,车上一个被罩的严严实实的笼子,大黑应该就被锁在里面。 而在铁笼的四周,则是端坐的四个白衣人,一动不动,形如木桩,仅此来看,药圣谷还真不是仅仅能炼丹制药,门规纪律也很森严。 张玄度跟紫皇两人分立左右,同样是看得眉头紧锁,后院仅两层,根前院不同的是,庭院内连颗树都没有,在白衣人守候的位置,能一眼将院内看个通透,想要潜伏进去,无疑是送人头。 而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埋伏。 三人如木桩一般看了半响,紫皇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人能牵扯住对方,我们入内趁机放出大黑,让它自行逃走,只要它不在,那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张玄度脑中将自己放在对方角度上,将各种防范的可能都过了一遍,但最终都是被一一否定,看来唯有强攻一途了。 想到这里,张玄度道:“等天黑后,我先去试探一下。” 夜星痕闻言,转头瞟了他一眼道:“脑子不清醒吧?” 说完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道:“等会我跟心儿她谈一下,请丐帮出手,就当我圣教欠他们一个人情。” 张玄度跟紫皇两人听了,不由对望一眼,夜星痕做为圣教圣女,这个承诺许下去,就是将整个圣教套进去了,以后圣教再想要闭门封山,置身事外,那就不能了。 紫皇想了想道:“先前那何三能说丐帮已经调遣高手过来,看来也是诚心想帮忙,你也不用想太多,身在江湖,哪有不求人的,要欠人情也是我们三个欠,不用将你师门带进来。” 张玄度听了也是一笑道:“紫皇说的是,再说了,要谈也是我去谈,我这不是还有很炫耀的光环加身吗?” 说完一顿道:“先吃饭,就算等会要打架拼命,也要有力气不是?” 冬季的白昼极为短暂,一晃眼的功夫,天色就开始暗淡下来,没多久四周就已经漆黑一片。 三人也没有歇息的心思,轮班盯着后院的动静,午饭跟晚饭时间,下面都有人给笼内送食,食物全是大盘的熟肉,端出来的盘子也是空空如也,看到这一幕,不仅让上面这三个揪起的心稍稍放下,就连下面送食的白衣人看了也是一脸笑意。 这边想得是,只要能吃,说明大黑身子还没事,求生欲望还在,那边想得是,只要能吃,不在半途给饿死,后面就好交差了。 到了后半夜,轮到张玄度盯梢,夜星痕心烦意乱睡不着,干脆一起陪着他,两人正是百无聊奈的时候,突然听见下面传来一声厉喝声:“谁?” 这一声厉喝后,后院立即灯火通明,张玄度跟夜星痕没想到正狗拿刺猬,一筹莫展的时候,对方居然来了对头,不由同时精神一振,他妈的,还真是瞌睡碰见枕头,浑水摸鱼的时机到了。 借着灯火,就见下面人影腾挪,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一群白衣人就将铁笼团团围住,显然对方也是时刻警惕着。 早已惊醒的紫皇看了,“嘿”了一声道:“五行阵。” 话音刚落,一个倩丽的黑衣人出现在白衣人面前,声音清越道:“要你命的人。” 这声音一出,张玄度跟夜星痕不由同时一愣,都是一脸的诧异,前者不敢相信道:“前辈姑娘?!” 而后者则是愕然道:“小……,小师叔?!” 第八十一章:救出大黑 这黑衣人正是顾念,丐帮能够找过来,是动用全帮的力量,她自己能找过来,只能说确实路子有点野。 顾念声音刚落,对方前列的一个白衣人上前一步,手中长剑一抖,冷然道:“就凭你?” 说完不待顾念回话,一声断喝道:“上。” 后面的白衣人听了,留下两人护着铁笼,阵型随即发动,如一个圆环滚过来,将顾念团团围住,一时剑如雪花,将其全身罩住。 五行阵取自五行金木水火土,彼此相生相克,素有“紧贴相生,隔位相克”的道理,如圆环一般循环不止,阵法一旦发动,就是不死不休。 上面的夜星痕一见,顿时急了道:“下去帮忙。” 紫皇闻言,一指剩下两个没动的白衣人道:“你们将这两个牵制住,我来救大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本公子的本事。” 夜星痕听了,微一点头,身形穿窗而过,双手在空中一招,一对短刃如变戏法般凭空出现,一声不吭地往其中一个杀去。 张玄度紧随其后,双拳一错,杀向另外一个。 灵境的高手是干不过,但天境的低手还是可以碰一碰,那两个白衣人见这两个杀到,仿佛早在预料中一般,一点不慌,抬剑对了上去。 紫皇在旁见了,空中一个筋斗,直接落在铁笼,唰得撤下黑布,一看里面被锁的严严实实的大黑,哈得一声道:“大黑,老子救你来了。” 大黑一听,眼中射出惊喜的神色,身子猛地一动,带着铁笼一阵晃动,锁在身上跟四肢上的铁链顿时一收,隐隐带出已经磨破皮的血迹。 紫皇见了,右手一抹,一根细长的铁丝从袖口抽出,熟练的将其弯折成扣,嘴上却道:“你别动,我来开锁,等会你出来后立即离开,切记不可留,我们自会去找你。” 大黑闻言一点头,跟着俯下身子,嘴里却发出一连串“呜呜”的低吼声。 紫皇知道时间紧急,也不多说,套上丝扣刚要去开锁,突然一个人影从后袭来,人还未到,一股凛冽的剑气犹如一根尖针般破空直袭其后背灵台大穴。 对方果然是隐有高手。 这剑气来得又快又急,紫皇只觉全身寒毛倒竖,但却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毙命当场,旁边一道灰影极速闪过,一杆长枪冲天而起,森寒的枪尖带着银芒,发出“呜”的破空声,直指后面偷袭之人。 只听枪尖的破空声,就知道来人是高手,那偷袭之人没想到对方也隐藏高手,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去杀紫皇,身子在空中一扭,长剑顺势拖过,避开对方枪尖锋芒,一撩枪杆,四两拨千斤。 来人一见,“嘿”得一声,长枪蓦得收回,双手握住长枪中间,右脚脚尖踮起,身子滴溜溜一转,带着枪身闪过对方长剑,跟着身子一顿,枪尖犹如毒龙一般从腰间弹起,直点对方手腕。 紫皇此时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嘴里不由自主念了声阿弥陀佛,手上却是一刻不停,铁丝捅进锁眼,扭转几下,只听“滴”得一声,铁锁打开。 铁锁一开,紫皇左手拉开铁门,右手一抖,手中铁锁化为一道残影,往正跟夜星痕缠斗那白衣人砸去,那白衣人一见,手中攻势一顿,身子一闪,夜星痕趁机揉身而上,右手短刃划向其咽喉,左手刃尖跟着点上对方手腕。 能不能砸中,紫皇此时已顾不得,纵身跳进铁笼,嘴里一连串地嘀咕道:“大黑啊,幸好老子手艺还在,这次你要是能逃出生天,以后看见老子可要客气点,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小弟。” 大黑听了,不由白眼一翻,呜呜几声,意思是,你他娘的搞快点,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狗爷的便宜。 刚刚生死一线,即便是紫皇向来神经大条,也是倍感压力,总觉得嘴上不说点什么都不能做事一般。 而正在此时,突然周边空气一窒,紫皇慌忙间抬头一看,只见上空一个人影头下脚上直坠下来,伸在前面的手掌瞬间变大,眼看就要拍中铁笼,空中却是三道寒星闪过,直袭其胸口大穴。 紫皇见了,“呃”了一声:“你妈的,没完没了了?” 药圣谷这边是隐而不发,没想到对方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老道成精。 空中那人一见,也是无可奈何,手掌收回一卷,掌风迎上临空而来的三道寒星,身子在空中跟着一团,一个筋斗翻身而过,恰好避开。 这两个开始作对厮杀,紫皇一见自己这边也是高手不断,干脆把心一横,不再理会外面,专心开锁。 药圣谷的人也是小心,大黑身上跟四肢,居然捆了八道锁链,八把铁锁,这下把紫皇可忙坏了,还好这些铁锁不是那种机关锁,虽然忙乱,但也是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 待到最后一把铁锁被打开,大黑身子猛地站立起来,嘴里发出“嗷呜”一声怒吼,身形一纵,穿出铁笼,四脚一落地,跟着后腿一蹬,身子在空中张开,森寒的爪齿弹出,往夜星痕身边那人直扑而去。 大黑速度太快,几乎瞬间就至,那人一见,心头顿时一慌,右脚一跺,身子往旁急闪,手中长剑挑向空中的大黑,想要阻止其攻势,只是在这种势均力敌的缠斗中,又哪能说走就走,夜星痕在气机牵引下,手中短刃紧追而上。 只听“叮”的一声,跟着一声闷哼,却是大黑拍断对方长剑,而夜星痕刺中对方胸口,只这一下,就让对方立即重伤,跟着连退数步。 如此机会,大黑如何能够放过,身子在空中掠过,后面的尾巴却是猛然竖起,狠狠抽向其脑袋,那人此时再无力躲闪,被抽得打横飞出,“嘭”得一声重重落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夜星痕一腾出手,立即支援张玄度,而此时紫皇也跟着杀到,三对一,立即让对方陷入困境,而大黑则是一摆身子,扑向被团团围住的顾念。 顾念虽是玄境高手,但此时被阵型拖住,根本无法动弹,而且在阵法的加持下,更是险象环生,此时一见大黑杀到,顿时精神一振,娇喝一声道:“攻其生门。” 话一出口,又是一愣,对方只是一条狗,即便是异种,又哪里知道什么阵法?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大黑狗头一摆,斜插往右,抬爪拍下,而此处正是阵法转动,生门一现的瞬间。 大黑拍向的人,不是领阵的三个灵境高手,只是天境中期,大黑的速度跟爪子的厉害,这些人早就领教过,上次若不是施以网兜,还真是难得将其抓住。 现在一见大黑攻过来,那人不得已翻身应敌,而就这一停顿,立即让阵法像卡住的齿轮,再难以运转,顾念见状,身子腾空而起,长剑直刺惊门,嘴里忍不住夸赞道:“好狗儿。” 话音刚落,大黑听了不满地低吼一声,跟着夜星痕的声音传过来:“它不是狗,它叫大黑。” 夜星痕三人戴着面具,加上又是天黑,顾念只知道有三个帮手,却并不知道是谁,现在一听夜星痕的声音,顿时明白过来,娇笑一声道:“好,那就叫大黑。” 而在客栈外,闻讯匆匆赶来的唐心,一看自己人都在外面守着,不由急道:“里面什么情况?” 其中一人听了回道:“回堂主,里面打起来了。” 唐心一听,不由气冲肺腑,杏眼一蹬道:“这是好不容易能在少主面前露个脸,你们居然站在这里看热闹?我真是……。” 说完身子一纵,跃上墙头,回头一看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帮忙?” 下面众人听了,连忙紧跟其后,下面三个灵境高手一见墙头立满了人,知道大势已去,同时对望一眼,手中长剑一收,对着顾念左手挥动,一蓬黑雾扬起,在夜色的掩护下,顾念根本看不清楚,等她冲过去时,已经中毒。 毒气一入体,顾念立即感到脑袋一晕,暗叫声不好,仅仅两个呼吸后,就感到丹田一阵刺痛,知道自己是着道了,不由把心一横,手腕一转,空中立即绽出九朵剑花,分别点向三人。 这招是圣教同归于尽的招式,名叫“彼岸花开”,招式在展开时,瞬间会将体内真气全部抽光,杀了敌人后,自己也后续无力。 顾念是玄境中期修为,此时全部真气倾覆于一剑,可见其杀伤力。 三声闷哼声响起,顾念同时也是身子一歪,往后就倒,旁边的白衣人见了,举剑直杀过来,眼看就要毙命当场,空中突然传来“咻咻”几声,却见站在墙头几人双脚连踢,墙头的瓦片顿时化为碎片,往地上的白衣人劲射而去。 这几人正是丐帮调遣过来的四个玄境高手,一帮天境白衣人如何是敌手,纷纷中的,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 第八十二章:异物救人 张玄度这边一得手,立即转头过来支援顾念,但刚一过来,就见顾念中毒倒地,夜星痕一见,急忙上去要扶,却听墙头一声传来:“她中了剧毒,触碰不得。” 夜星痕哪里肯听,正要伸手,却被旁边的张玄度一把拉住道:“我来。” 说完俯身一把抱起顾念,嘴上道:“前辈姑娘,得罪了。” 墙头的唐心见了,右手一挥道:“全上,不留活口。” 跟着纵身跃下,快步来到张玄度身边道:“跟我走。” 夜星痕见了,转身对大黑道:“大黑,你快走,在镇外的山林里等我们。” 大黑听了,微一点头,身子一纵,跃上墙头,跟着一借力跳上屋顶,此时正好一轮明月落在屋檐上,远远看去,就像大黑被嵌入月中一般。 大黑蹲下身子,带着仇恨的眼光看向西北方,仰头一声长嗷,嗷叫声中充满了愤懑跟不甘。 大黑的离去,意味着此次任务圆满完成,有这么多人帮忙收尾,张玄度这几条小鱼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再加上此时顾念身中剧毒,更是不能耽搁停留。 一众人在唐心的带领下,七弯八拐地进入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进到里间,张玄度将顾念平放在床上,此时顾念的脸上已经是漆黑一片,黑色中透着妖邪,看得让人心惊胆跳,张玄度伸手探向鼻息,还好有着微弱的呼吸。 夜星痕看在眼里,急得眼泪汪汪,拉着张玄度道:“阿玄,你一定要救我师叔。” 张玄度闻言,一点头道:“你别急,我自会尽全力。” 旁边的紫皇见了,一拉唐心道:“我们先出去在外面守着,免得吵到玄哥。” 等人都出去,张玄度坐在床边,抓起顾念腕脉,心里暗念一声阿弥陀佛,上次替无敌大师兄吸毒,并不是他自己医术有多么高明,而是体内丹田那一缕不知名的小东西,只是这东西一直沉在丹田内,根本就找不到,现在这要命的时候,也不知这家伙还灵不灵。 张玄度从丹田调动真气,透过顾念腕脉往内输入,还只刚刚一接触,张玄度立即感觉到丹田内犹如一条鱼突然探出平静的湖面,跟着“呲溜”一下,顺着张玄度真气进入顾念筋脉,只留小小一段在张玄度指端。 这一下快若迅雷,张玄度刚刚有所感应,那东西已经进入顾念筋脉,剩下的能不能解毒,就只能看天意了。 张玄度不敢松开手指,眼睛紧紧盯着顾念脸容,半响后,顾念脸上漆黑一片妖邪的颜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再一会,俏脸上开始现出一丝红润,鼻息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粗壮起来。 真是神乎其技! 夜星痕在旁见了,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右手一擦眼泪,转头看向张玄度,却见其脸上布满了汗珠,显然是用功过力,这一下让她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不过这倒是夜星痕看错了,张玄度这不是用功过力,而是心悬一发紧张所致,他跟顾念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次还没见过其真面目,但在平日里也听夜星痕说过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位小师叔,两者之间感情最是深厚,而且这次对方也是为了救大黑而中毒,要是医不好,那不仅夜星痕难于接受,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再一顿饭功夫,顾念脸色回复常色,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张玄度见了低声道:“你师门的保命丹还有吗?” 夜星痕闻言“嗯”了一声,不待吩咐,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一股清香立即扑鼻而来。 夜星痕小心地倒出一颗豆大般的丹药,将顾念的嘴撬开喂下,丹药入口即化,几个呼吸后,顾念开始剧烈咳嗽,跟着小嘴一张,喷出两口黑血,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踏入鬼门关的一脚终于是拉了回来。 而就在这时,张玄度感到指尖一动,却是先前那小东西吃饱喝足后回来,感觉好像还意犹未尽,在指尖盘旋片刻后才回到张玄度筋脉,顺着真气循环一周天,顺便将张玄度身上的毒也给吸得干干净净,跟着沉入丹田,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吸毒的过程中,张玄度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顾念身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他自身没出什么力,但结束后却依旧感到一阵难于抵抗的疲敝,关心则乱,当真是诚不欺人。 夜星痕见张玄度脸色不好,也是一阵心疼,小声道:“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 张玄度闻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点头道:“我先去洗漱,你等会也一样,你师叔这身衣服也换了,找个僻静的位置全部烧毁,后面的事我再找紫皇他们商量一下,此地不能久留,需尽快离开。” 夜星痕听了,“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出了房门,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紫皇见了,立即上前一步问道:“如何?” 张玄度闻言一点头道:“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就是好生将养。” 旁边的唐心听了,却是一脸愕然,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中那么严重的毒,就这一会就没事了?就算是神医也没有这么牛吧? 少主还真是少主,怪不得师父要拼劲全力相助,这里面可能不仅是那层身份,更多的只怕是这份能力。 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唯有有能力跟担当的人,才能将所有人聚拢在身边,从而心无二志,死心相随。 张玄度见唐心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摆手转移话题道:“心儿,那边情况如何?” 唐心此时已是心服口服,闻言恭敬地回道:“已经了结了,没有一个活口,现场也清理干净,药圣谷的人就算要追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 “人员了?” “我们这边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不过跟师叔过来的两个玄境高手还在外面等候。” 张玄度听了,“嗯”了一声道:“这两人让星痕去见,毕竟是她圣教的朋友,外人去不见得好使,另外你立即去准备一辆能够躺卧的马车,等星痕处理完后立即出发离开这里。” 唐心闻言一点头道:“好,我立即去办。” 一切事情办妥后,外面天色已经微亮,夜星痕抱着顾念上了马车,紫皇跟张玄度两人赶车,而剩下的人则隐在暗处随同离开。 一路上张玄度将昨晚的事情过了一遍,依旧是心有余悸,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几路人马凑齐,只怕不仅救不出大黑,自己几个加上顾念,都会折在里面。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这是一次未经细致筹划就展开的行动,能够成功,只能说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一众人出了溪山镇,在山林边处接上大黑跟着一路往南,昼夜不停,三天三夜后抵达丐帮一处秘点。 这里处于山腰,其外不到五里距离,是一座小镇,镇子不大,是典型的山村小镇,山民民风淳朴,与世无争,又因有山货交易,外来的人也多,所以这帮人进镇,根本就没引起什么人特别注意。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春节,这是中原大地一年最热闹的节日,小镇虽然不大,但家家户户依旧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一年的忙碌,终于可以一家团圆,好好歇息一阵子了。 顾念经过三天的休息,身子也开始慢慢恢复,虽然跟以前是不能比,但现在也已经可以下床自己活动了。 一众人安排好后,唐心也不想再到处颠簸,于是留下陪着一起过这个新年,一个是想在张玄度身边多陪陪,加深下感情,毕竟这是少主,虽然这个少主现在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但他可以不知道,自己却不能怠慢,另一个有她在,若真有什么突发事情,丐帮的人也好调遣,而至于其他的人则各自散去。 这个小院里,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各种生活所需自有人送过来,不劳再废心思,而靠近山林,自然野味多,张玄度带着大黑去打猎,同时顺便将周边的地形摸清楚,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习惯,要是不做,总觉得睡不安寝一般。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辛苦,特别是大黑,遭了老鼻子罪,张玄度遂将后厨全部包下,每日不同样,以前顾念在后面跟着,总是闻着香但吃不上嘴,现在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这日黄昏,张玄度在火炉上做着炖肉,夜星痕倒过一杯热茶递给顾念道:“小师叔,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不过……。” 顾念闻言转头看向夜星痕,知道这丫头要问什么,但也不说穿,一捋额前发丝笑道:“有什么还是我们圣女不敢问的?” 夜星痕听了,翻了个白眼道:“小师叔,你这样聊天就没意思了。” 顾念见了,格格一笑道:“好,你问吧。” “我师尊是不是派你在我后面跟着?除了你,另外两人是谁?” 顾念一听,却是一脸诧异道:“小丫头,你可以啊,这事你师尊可是捂得严严实实,除了我们四个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在你后面跟着有三人的?” 第八十三章:初定前程 夜星痕闻言,一脸傲娇的样子道:“你也不看看你师侄是谁?” 顾念看着这丫头小脸得意地样子,无语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实语相告道:“跟在你们后面的,除了我,还有你二师伯跟七师叔。” 夜星痕一听,不由咂舌道:“师尊居然把二师伯也派出来了?” 顾念一听,不由苦笑一下,其实先前真正派出来的就顾念跟七师姐两人,二师姐是无意之中听顾念念过一句,问明缘由后跟教主主动请缨,倒不是怕这两个搞不定任务,而是顾念这丫头在圣教除了大师姐跟二师姐两人,连她师尊都不怕,可是出了名的小魔头,胆子大的能包天,若是旁边没人压着,这一放出去,都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 圣教上代教主先前共收了五个弟子,大弟子修为天赋卓越,可以说在那代整个江湖上都无人能出其右,但性子木讷严肃,不善变通,可以做教中支柱,但却不能胜任教主之位,而她也志不在此,一心修行,以便突破禁锢,一举进入化境,成为圣教的定海神针。 一个门派,没有几个化境高手坐镇,就没有震慑力,特别是在圣教当下被严重打压的情况下,这个担子就更重了。 而五弟子,也就是夜星痕师尊,当代圣教教主,修为玄境中期,虽然修为并不出众,但奴人处事的手段,特别是对事情未来走向的判断,连上代教主都自愧不如,而且为人果决,性子刚中带柔,柔中藏刚,因此被立为圣女,在上代教主还没有退位的时候,就已经行使教主之权。 有这样的弟子代掌圣教,上代教主也就放下心思一心修行,只是静极思动,遂又游历天下,在十年内,连续遇见五个根骨奇佳的孩子,于是将这五人又收为弟子,至顾念这个老十为止。 本来事情到此已经很圆满了,但又恰逢朝廷大变,圣教被銮卫司极力打压,做为威风了几百年的堂堂国教,一下成为落难的凤凰,江湖上其他与其有过恩怨的门派趁机蠢蠢欲动,一时风雨交加,内忧外困,上代教主没有办法,只有再次出山,因教务繁忙,只好将顾念交给二弟子代管。 所以顾念是二师姐一手带大,同时也是代师传艺,可以说是亦师亦母,感情最重,而夜星痕从小又是顾念带着,这三个就像一根藤上三个瓜。 只是夜星痕这话,顾念可不能老实回答,只是道:“你呀,可金贵着了。” 说完怕夜星痕再问,转头看向张玄度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顾念这话的意思,张玄度自然明白,而且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很久,闻言接口道:“当两方对决,一方太弱,那弱者能做的只有苟延残喘,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唯有加强自己的势力。 而对于我来说,在目前来看,这个势力还不能牵扯到你们任何一方,这个干系太大,一旦这样做了,让銮卫司有所察觉,就会立即举全力将其消灭在萌芽之中,倒时候所有人都跑不掉,所以你们只能做暗中支持,不能摆在明面上。” 说完一顿,接着道:“现在浙宁沿海倭寇猖獗,我想南下加入这场抗倭战役,局面越乱,越能浑水摸鱼,至于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这个只能看天意,否者总像这样浪着,最终还是一事无成,而且还会拖累别人。” 顾念没想到张玄度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旁边的唐心听了,却是满眼星星道:“大哥哥,抗击倭寇,我也要去。” 紫皇闻言,嘿嘿一笑道:“抗击倭寇可是要上战场的,你个小小丫头,能行吗?” 唐心在张玄度面前是老老实实,但却一点不怂紫皇,听了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像你有多能耐似的,修为过天境了没有哦?” 紫皇一听,顿时如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没过天境怎么了?不就是差临门一步了,以本公子的天赋,那还不是手到擒拿。” 唐心听完,右手手指在脸上刮了几下,一撇嘴道:“吹牛皮,也不知羞。” 紫皇一见,顿时一撸袖子道:“哎呀,你个小丫头,现在是皮痒了吧?” 唐心看了,往夜星痕身边一靠道:“星痕姐姐,你看他要打我。” 夜星痕见了,不由一个白眼看向紫皇,顾念看着这几个打闹,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温暖,笑着道:“到浙宁沿海抗击倭寇,你们两个也是要去吗?” 紫皇闻言,毫不犹豫道:“那是,我跟玄哥要自己打出一片江山,其实我的想法是,不仅要抗击倭寇,同时还要想办法入伍参军,进入军营后再一点点积攒军功往上爬,要是能掌握兵权,銮卫司又算个球?” 夜星痕听了一点头道:“紫皇说的不错,我们圣教,还有凌霄门,现在都是动弹不得,师尊的心思,其实我也知道,现在看来,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唐心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道:“哈,这个注意好,想当年宁郡王座下大将花怜惜也是女子,她能当将军,我也要当将军。” 顾念听了,一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们有这个想法,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只是过了今日后,我就要闭关清修,要尽快恢复修为。” 紫皇闻言,脸色一正道:“这冰寒天气,正适合我逍遥真气,难得这段时间清净,我也有这个想法。” 夜星痕听了跟着道:“我也是。” 趴在旁边的大黑一听,立即想起张玄度三个以前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情形,顿时狗脸一垮,这又是要三天饿九顿了。 张玄度看着这黑小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道:“大黑,你放心,我陪着你。” 大黑一听,顿时狗眼一眯,咧嘴一笑,一连点头,有这小子在,饭碗是有着落了,甚好甚好。 云雾山。 山顶一座白色阁楼内,一个身着白袍,脸色阴沉的男子,端坐在木榻上,眼睛看着手上的薄纤,半响不语。 好半天后,此人开口道:“两个玄境中期,三个灵境,七个天境,居然全军覆没,嘿,还真是好本事。” 说完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立的三人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三人闻言,彼此对望一眼,站在中间那人道:“回谷主,对方应该是老手,现场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客栈的伙计跟住客,也被他们提前控制住,一点消息都问不到,而且事发当时,又是在午夜以后,镇上人早已睡熟,连个目击者都没有。” 旁边一人听了接口道:“不过我们过去的时候,现场还残留莲香散的味道,根据残留莲香散味道范围来推断,对方应该有人中毒。” 白袍男子闻言,眼神一眯道:“中了莲香散之毒,不管有多高的修为,必活不过三天,四周可有拉网查探?” 中间那人听了回道:“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们将溪山镇翻了个底朝天,挨家挨户地查过,但却没看到一个中毒的人,甚至连气味都没有,也没有问到有人到药铺抓过药。” 白袍男子听完,一下陷入沉思,半响后道:“那条异种黑狗,连銮卫司内部的人都不知晓,对方却能明确找上门来杀人越货,也只有那几个了。” 中间那人闻言,眉头一皱道:“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跟那异种黑狗亲密相间的,也只有那小子,可是那小子不是身中寒毒,连修行都不能的吗?他能有那么大本事,而且还能自己解莲香散的毒?” 白袍男子听了,冷哼一声道:“銮卫司也真是本事,那一大一小抓捕了十多年了,到现在了,连根毛都没逮到。” 说完一顿道:“看来那小子背后还有高人相助,这个消息立即发往銮卫司,让他们尽快查出隐在其背后的到底是谁,一旦查出,立即动手,只要抓到一个,还怕那小子不来?” 中间那人闻言,应了一声,白袍男子见了,跟着问道:“銮卫司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右边一人听了,伸手掏出一张画像递过去道:“有,銮卫司猜测这画像上的两人实际上就是那小子一人,只是可惜,本应在他出城的时候将其抓住,最后却被城卫军横插一杠子,让那小子逃之夭夭了,现在銮卫司已经将这画像发遍全国,正在大肆搜捕。” 白袍男子看着手中的画像,却是冷笑一声道:“能够易容一次,就能易容第二次,这样的搜捕,只能是竹篮打水,劳民伤财,不用理会这个,传令下去,药圣谷以那异种为目标,不仅是我们,下面那些小帮派也都散出去,一有消息,不用回报,立即行动。” 下面三人听了,同时应了一声,跟着躬身退出。 一时整个阁楼立即安静下来,白袍男子转头望向里侧,眼神立即变得灼热,嘴里低声道:“麒麟血,凤凰胆,嘿。” 而在里侧一个透明的容器内,一颗血红的圆球,正散发出殷红的暗光,就如有生命一般,一张一缩。 第八十四章:精神念力 最后顾念几人闭关的位置,是张玄度在后山发现的一个天然山洞,山洞幽深,而且在这样的寒冬天气,里面居然还有温泉冒出,水气弥漫,蕴蕴绕绕,犹如一个神仙洞府。 顾念三人看过,非常满意,简单打扫后,遂定了下来,顾念在最里端,夜星痕在中,而紫皇则在最外。 这三个一走,小院里就只剩张玄度跟唐心两人,一下子冷清下来,唐心热闹惯了,而且跟张玄度独处,心里有点发虚,同时外面有什么动静,也需要人打理消息,张玄度一听这话也有道理,于是让她自行行动。 张玄度自小跟师父在山林里长大,秦星寒有事不在身边的时候,都是他一人自己度过,现在独处,倒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现在他的修为已是天境初期,体内筋脉虽然以前被寒毒凿穿并扩容过,但奈何丹田内的容量太少,而想要扩大丹田容量,又需要修为的提升,这就需要日复一日地积累,到临界点后,突破屏障,使丹田由小池塘变成湖泊,最后甚至达到汪洋大海的程度。 这事急不来,即便是顿悟,也不是时时都有的。 大黑经过前段时间的劫难,现在是吃的更多,但每次饱餐一顿后,都会睡上好些天,而且这黑小子肉身已经达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干脆就趴在夜星痕身旁哪都不去。 张玄度是乐得清静,将以前练功的习惯又捡了起来,每日天没亮就开始修炼体术,只是以前讲究速度跟劲道,现在反而慢了下来,细细体会出招跟体内真气的配合,一招一式都卡在一个点上,既能达到最大的伤害,又能不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气。 一连数日的练习,张玄度速度开始加快,再过一段时间,速度又开始慢下来,一遍遍的调整,轮流往复,直到半个月后,方有种如臂指使,浑身通透的感觉。 到了这个点,张玄度停了下来,修炼讲究欲速则不达,适可而止,这不仅是修行本身,更多的则是一种心境。 顾念几个那边,张玄度每天都会查看一番,顾念已经进入了深层入定,自打坐开始到现在,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而夜星痕跟紫皇毕竟修为还浅,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不过在打坐调息一段时间,这两个就比划一次,在这样没有外界打扰的情况下,将心思完全沉浸下去,两人都是得益不少,修行进度比以前要快了很多。 一日深夜后,张玄度从调息中醒来,一时竟感到心思涌动,遂起身往外,此时天上一轮明月高挂,银白的月华静静地照在院落里,张玄度俯手看着天上的明月,想起了以前的过往,也想了后面的路该怎么去走,浑浑噩噩半天后,突然想起自己以后要去浙宁抗击倭寇,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 一想到兵器,张玄度一下就想到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刀,遂将其取下,盘膝坐下后开始细细端详起来。 刀还是原来的样子,刀身抽出,刀锋在月色下泛着幽寒,指尖抹过,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冰凉。 这把刀的真身,张玄度在帝都城南石塔那里见过,但那么大一把刀,是怎么会变得这么小的?这两者真的就是同一把刀吗? 这里面的疑惑,张玄度一直都有,而且也曾问过师父,当时师父说一般普通的兵器,即便是再宝贵,在用的人手上,最多也就是用的顺手而已,而那些真正的高手,早已脱离的兵器的形式,随手所得皆可成兵。 而再上升一个层次,也就是那些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则是与主人能够心灵相通,幻化于无形,相传这把小刀,是帝君日复一日用精神力进行炼制,最后在大成的时候,终可以随着心意变大变小。 这话张玄度听过几次,但每次都当是神话故事来听,后来也就不再多问,可随意变大变小的兵器,那不就是天上神仙才有的吗? 想到这里,张玄度突然一愣,帝君用精神力炼化这把刀,而精神力,在练神术上不就是说的神识吗?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让张玄度心头“嘭嘭”直跳,以前连修行都不能,更不谈什么神识了,当然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自己拥有了神识,是不是也可以像帝君那样将这把刀随意变换? 这把小刀做为无极刀宗掌门信物,传了几百年,一直无人能勘破其中的秘密,传说这里面隐藏了帝君一生武学,还有其踏破虚空前留下的异宝,这么多代人都是望宝兴叹,引以为憾,今天要重见天日了? 这该是多大的机缘啊,要是能学会帝君的本事,并得到那些异宝,那岂不是可以一步登天了? 这些念头一一转过,饶是张玄度心性已经是处大事不惊,但依旧感到一阵极度的兴奋,内心升起一股一探究竟的强烈渴望。 但他修行多年,知道越是急迫,越是要保证心境平和,遂将小刀收起,就地而坐,双眼缓缓闭上,重又进入打坐之中。 第二日一早,张玄度又开始之前的生活,安静地做饭,打扫庭院积雪,如此五日后,内心那种悸动方才完全平息。 又是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张玄度调息完后,摘下脖子上的小刀抽出,平放在手掌上,深呼吸几次后,将神识放出,往掌上的小刀罩去。 神识跟刀身刚一接触,刀身蓦然绽出明亮而又耀眼的光华,张玄度只觉眼前一花,在睁眼时,眼前景色立换,变成白茫茫一片,犹如身处一个大雾弥漫之中一般。 刚一进入这陌生环境,张玄度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慌乱,四周环顾一圈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慢慢放下心来,正想着该往哪边走了,突然前面隐隐现出金黄色的光芒。 有光就有种莫名的安定,张玄度小心地迈开脚步,往前而去,片刻后一个金色的牌匾悬空而挂,上面赫然写着“烤肉大全”四个鎏金大字。 张玄度看了不由一愣,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鬼?” 帝都,九道胡同。 九道胡同又有九曲回肠的称呼,这里的胡同在帝都建立的时候就同时建造了,当时这里是给建造帝都的工匠家属居住的,本只是一个临时建筑,但由于当年帝都建造过程中,几经战乱,修修停停,中间间隔时间很长,以至于这个临时居住点后来发展的越来越大,又由于建造的时候没有规划,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上次李三见张玄度三个据点,就藏在这九道胡同里,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形。 李三跟陆雨璋两人对坐,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搓了搓手道:“看来城南那场大火,是秦道阳憋不住了,明目张胆地杀人放火,明着警告不要再插手江南织造局的事。” 陆雨璋闻言一笑道:“他警告又有什么用,这么肥的差事,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放手?” 说完一顿,眉头微皱道:“只是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抓住对方把柄,这样拖下去,只怕大人那边跟陛下也不好交代啊。” 织造局主要是负责内廷丝绸采购任务,属官方机构,权力极大,一方面织造局的生意跟地方政务脱不开关系,仅就丝绸一项,这即涉及到地方上财政收入,同时又和官方在地方上培养的话事人的利益有关,他们不参与进来,就不能保证任务很好完成,特别是朝廷改稻为桑这个政策出来后,织造局就成为矛盾的直接影响者,更加不能坐视不管。 另一方面,织造局自成一家派系,在大夏皇朝内廷相争时,织造局就是两边靠,后世对这段历史各有说法,但实际上不过是他们基于利益的考虑,两边都进行合作而已,从这点来说,织造局又脱离不了朝堂斗争,跟各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在地方上,织造局还担当者钦差的身份,特别是在大灾时,织造局都是打着奉旨赈灾的名号,地方的政务,乃至民风民俗,织造局都是有直接上报权的。 有这些因素在,织造局就是想不插手地方政务也不行,而一旦他们插手,基于其身后背景跟角色,权力自然越来越大,以至于织造局掌门者,都能够跟一方封疆大吏平起平坐。 几个月前城南那场大火,所烧的店铺老板姓万,正是天罡祠在织造局的地方话事人,只是此人性子刚硬,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那场大火,嫌疑人太多,实在是无法一一甄别,但这里面最大的嫌疑就是秦道阳,只是一直找不到把柄而已。 皇帝陛下通过兵部尚书岳泰安扶持天罡祠对抗銮卫司,是基于方方面面的原因,但利益是其中最大一项,双方在织造局这里来回拉扯,争斗越来越明显,现在一场大火解决了天罡祠的话事人,若是找不到凶手,后面就会渐渐丧失主导权,这也是李三跟陆雨璋头疼的原因所在。 李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森寒道:“秦道阳这个老贼既然先不顾规矩,那老子也不收着了,那就以江湖对江湖,天罡三十六星也该动动了。” 第八十五章:烤肉大全 对于烤肉这项技能,张玄度还是有点信心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本想着的武功秘籍跟异宝一个没看到,却看到个这玩意,这要是说出去,无极刀宗那些对此望而兴叹,抓耳挠腮的历代掌门人,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张玄度本来还有点惶恐,但这四个字却激发了他的好胜心,可要看看,你这烤肉大全到底有多牛-逼? 越过这个金光灿灿的牌匾,后面则出现了各式各样烤肉的技巧,张玄度本不怎么上心,但看着看着,却迷了进去。 张玄度做的烤肉虽然好吃,但只是野路子,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导,全靠自己摸索,帝君当年也是一样,只是随着他修为加深,对烤肉这项厨艺活就赋予了新的生命。 这就像技和艺,技,通常指的是具体的操作技巧和技能,而艺,则更多地指的是创造性表达的方式。 学徒学艺,学的是前人已经创造出来的技艺,而宗师则是在已学的技能上,另辟蹊径,独创属于自己的艺,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云泥之别。 这里面的烤肉技艺,有着对天时,火候及配料的搭配等所有详细阐述,虽然新颖独特,但还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张玄度在这里面居然隐隐看到宗门心法修行痕迹。 无极刀宗修行讲究悟,认为法乎自然,天下万物,一痕一迹都可为师。 张玄度怎么也没有想到,心法居然可以用在烤肉上,这一下就如同醍醐灌顶,在眼前打开一扇新的大门,以心法去烤肉只是其一,在此基础上举一反三,将其用于万事万物上,然后再以万事万物来反补,那岂不是如鱼入水,唾手可得? 这该是多大的前景? 张玄度这一沉迷就忘了时间,那边的夜星痕跟紫皇见张玄度好几天都没有过来,立即意识到是出事了,心急火燎地往回赶,哪知回来一看,却见这家伙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垂头看着手掌上的小刀。 两人见了,不由对望一眼,紫皇小声问道:“这是……,入定了?” 夜星痕闻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若以时间推断,真要是入定,那这时间也太长了,根本就不是这个修为阶段能够达到的。 两人在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见其呼吸正常,也就稍稍放了点心,只是顾念那边也要有人照顾,于是两个一商量,各守一边,不过后面却苦了紫皇这个少门主,做饭的重任要落在他肩上了。 做饭是不可能了,能把火生起来就不错了,没有办法,只能到镇上去采买了。 只是刚一出门,就有人迎了上来,原来是唐心留下附件看护的丐帮弟子,紫皇见这帮人在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守着,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说了事由,同时也给了一大笔银子。 对于这些人,唐心是额外给了例钱的,这会又有这么一笔银子,对方也是欢天喜地,办事也更是利落卖力。 解决了吃的问题,剩下的就一切照旧,张玄度现在的情况,夜星痕跟紫皇开始还是有点担忧,但连续两天后,也没有什么异样,又不敢贸然叫醒他,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相识后的第一个春节悄悄到来,但却没有在这小院里留下任何痕迹,又悄悄离去。 远处的小镇却是热闹非凡,一朵朵的烟花升起,映衬着漆黑的夜空,显得热闹又喜庆,只是距离隔得太远,烟花炸开的声响传来已经很弱了。 紫皇跟夜星痕肩并肩地坐着看了一会,也算是替其他人一起纪念了这个难得的团员之夜。 又六天后,顾念终于醒转过来,刚一睁眼,夜星痕就有所感应,连忙过去查看,一看顾念步履轻松地走出来,不由一笑道:“小师叔,你已经恢复了?” 顾念在溪山镇那一战,只是被抽空了体内真气,但并没有受内伤,闭关清修的目的只是将真气重新补回,而不是另行突破。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重回巅峰,也可见其修行的天赋。 顾念闻言也是一笑,跟着眼神一跳道:“小丫头,你可以啊,这是又进一层了?” 夜星痕听了,点了点头道:“不仅是我,紫皇前日也突破屏障,进入天境了。” 顾念闻言“嗯”了一声夸道:“不亏是少榜一二名,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已经很难得了。” 夜星痕听了,却是脸色一红道:“小师叔,这里没外人,不用这么夸,就我这点天赋,跟大师伯和你比起来,已经很笨了。” 顾念闻言格格一笑,搂过夜星痕的肩膀道:“知道天外有天,心存敬畏,这也很难得了。” 说完左右看了看,转移话题问道:“咦,那两个了?” 顾念这一问,夜星痕才猛然想起张玄度现在的情况,一拉顾念道:“小师叔,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你快跟我回去看看。” 两人回到小院,顾念一脸凝重地看着像木头一样的张玄度,半响后问道:“他这样有多久了?” 紫皇闻言在旁道:“自我们发现到现在,已经八天了,至于前面还有几天,那就不清楚了。” 顾念听了,一脸诧异道:“这么长时间了?” 说完跟着却是一笑道:“刚才还在说你们两个修为天赋难得,现在跟眼前这个一比,还是差了好多哦。” 紫皇一听,顿时不由一脸不服气道:“小师叔,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刚开始认识玄哥的时候,他连修行都不能,现在你的意思是说他的修为已经超过星痕了?” 顾念闻言,一挑眉毛道:“怎么,还不服气?等他醒来,你们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却是自言自语道:“他的真气运转真是好生奇怪。” 张玄度此时的意识完全沉浸在心法对事物地运用上,随着一个又一个难题跨越,体内真气同时如大海潮汐一般起起伏伏,这也幸好是前面寒毒将他大部分筋脉凿穿,不然真气就这样没有规律地起伏,早就让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有张玄度这个标靶在前面刺激着,紫皇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修行一刻也不落下,顾念也是亲自下场喂招,不过下手却是一点都不容情,每次都将这两个逼到生死一线,精疲力竭方才放手,然后再让他们打坐调息,好生体会这里面的得失。 夜星痕自小跟着顾念长大,小师叔性子早已习以为常,紫皇见夜星痕一个姑娘家家在这样的压力下都能死扛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就更不能退缩了。 这样的极限压迫,正好将这两个刚升上来的境界夯实,每天虽然痛苦不堪,但其中得到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于是日子在两人痛并快乐着中悄悄度过。 又三天后,张玄度久坐不动的身子突然微微一动,意识回归本体,不过长时间地僵坐,让其全身酸痛不已,意识虽然清醒,但身子却不能动弹。 张玄度展开内视,一看真气紊乱不堪,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运转心法,将真气理顺,重归丹田后开始缓慢运行,一个周天后,运转的真气自主加速,再三个周天后,疲弊尽去,同时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漫布全身。 真气这样的运转速度,还是前所未有,张玄度不由心生疑惑,仔细一看,这才发觉不仅丹田扩大了不少,真气也比以前粗壮了许多。 这个发现,让张玄度不由欣喜若狂,知道这是修为再进了一步的原因,帝君就是帝君,将心法用于生活,别出心裁,不得不服。 张玄度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此时耳边传来兵器激烈的碰撞声,顿时一个激灵,还以为来了强敌,飞速起身往外,到了门口定睛一看,却是夜星痕跟紫皇两人正在缠斗。 一旁掠阵的顾念闻得声响,转头看去,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跟着又是升起一丝疑惑,张玄度修为大有精进,连跳两级,已经进入了天境高阶,在这三个中,已经是妥妥的马头了,顾念也算是修行大师了,这样的大跨度地精进,自然能感觉到。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虽然能够感受到张玄度修为大增,但却看不出他现在到底到了哪个阶段,这完全是违背了常理。 修行都是一步一个台阶,高阶修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低阶修为处于什么阶段,因为他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虽然江湖上也有隐藏修为的秘法,但基本上是大差不差。 只是张玄度真气运转的方式完全不同,是从下丹田过中丹田到上丹田,然后又依次往下,将真气跟神识贯通,互相补充,互相交换,不同于大众的真气运转周天,若是刻意减缓真气运行速度,甚至可以做到隐于无形,就像一个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一般。 只是这里面的道道,即便是顾念这样的修行大师看了也是一头雾水,而场中缠斗的两人见张玄度过来,同时一收,双眼均是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第八十六章:比试 张玄度见众人都在,知道这几个已经达到目的,而自己也有所得,心里也是高兴,哈得一声道:“各位辛苦,这马上要过春节了,我去捕些野味回来,今晚好好庆祝庆祝。” 旁边正懒洋洋趴在地上的大黑一听,顿时一个腾身跳了起来,对着张玄度连叫几声,狗眼都眯成一条线:好小子,还是你懂狗爷的心。 一人一狗不待那三个回话,一阵风地往外而去,紫皇见了,一脸疑惑看向顾念道:“小师叔,这小子是不是打坐坐傻了?” 顾念闻言一笑解释道:“深层入定后自我感知的时间跟外界的时间是不一致的。” 紫皇听了,转头看了夜星痕一眼,哼唧一声道:“那个什么少榜以后别上了,丢人。” 夜星痕闻言抿嘴一笑,双手一转将手中短刃收起,双手背后,转身看向张玄度离去的方向幽幽道:“秦师叔曾经说过,一旦阿玄能够修行,必会一飞冲天,现在看来,还真是验证了。” 等一桌热气腾腾的烤肉上桌,顾念闻着肉香,不由食指大动,跟夜星痕对望一眼,两个吃货同时大叫一声,一起出手,一块肉进嘴,两口下肚后,顾念一脸惊奇地看向张玄度道:“怎么感觉跟前面的味道不一样了?” 夜星痕嚼了两口,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点不同,鲜而不腻,嗯,还有点后味绵长的意思。” 紫皇吃了两口,眨巴这眼睛道:“有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说完一看桌下正大朵快颐的大黑道:“大黑,你尝出有什么不同没有?” 大黑听了,嘴里嚼着肉,含糊地应了两声,跟着抬头一副怜惜地表情看了紫皇一眼,紫皇一见,不由一脸愕然道:“哎呀,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张玄度看了一笑道:“现在也是春节,既然好吃,不管味道怎么样,我们也喝杯酒庆祝一下如何?” 紫皇一听,打了个哈哈道:“那感情好,我们酒场双龙的名号就从今天开始打响。” 说完纠正一下道:“春节了,早就过了,你是打坐把脑子坐傻了,等会让本名医帮你好好看看。” 张玄度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夜星痕道:“什么意思?” 夜星痕见了一笑道:“你知道你这次打坐用了多长时间吗?” 张玄度想了想道:“最多也就大半天吧?” 夜星痕闻言摇了摇头道:“今天已经初八了,你自己算算有多长时间。” 张玄度一听,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愕然道:“不能吧,那不是……,十二天了?” 唐心备送物资的时候,也送了十坛好酒,只是张玄度三个都不喝酒,顾念是不怎么喝酒,所以就一直没动,这会张玄度一提议,剩下几个也是热烈响应。 紫皇见气氛这么热闹,立即起身,一左一右抱了两坛过来,每人倒了一碗,豪气地一举碗道:“都不准用修为哈。” 众人听了,轰然应了一声,同时举碗饮了一口,夜星痕是第一次喝酒,一口酒下肚,立即脸飞红晕,张玄度跟紫皇两个也好不到哪去,脑袋直摇。 顾念见了,嘴角一撇道:“还酒场双龙,我看是酒场双虫还差不多。” 说完一吐舌头道:“哈,好酒,对胃口。” 紫皇一见,知道这是遇见高手了,嘿嘿一笑道:“我们酒场双龙,在小师叔面前,那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到了外面,那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夜星痕听了,不由白眼一翻,抬头望天道:“我怎么看到牛在天上飞,难道是我喝醉了?” 紫皇闻言,“呃”了一声道:“星痕,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的,你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 顾念一见这家伙当面认怂,不由格格一笑,不过话说回来,跟这几个小家伙在一起,可比跟二师姐身边要快乐多了。 一场酒下来,酒场双龙是直接趴下了,夜星痕不敢多喝,但后面也是双腿直打晃,顾念见了,只好陪着她先到后房休息。 场面一时安静来下,大黑见四下无人,自己将剩下的八坛酒叼到院里,咬开封口,一屁股坐下,看着天上的明月愣愣出神,好半响后,两个前爪抱起酒坛,仰头哗哗一坛酒就下了肚。 这一夜,半山腰的小院内安静无声,那四个好好地睡了一夜,而大黑则是静静地喝了一夜,第二日几个起来,只见大黑独自一个趴在院内,身边摆着空空的八个酒坛,双眼下一串冰晶挂在脸上,形如泪滴。 夜星痕看着满地的空坛,喃喃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昨晚遍地的狼藉,张玄度跟紫皇两个忙着收拾了一番,跟着烧了一大锅热水,过新年穿新衣,再加上昨晚一身酒肉味,也正好给换了。 众人忙活的时候,大黑也醒了,不过任何人都没有问起,就当没看见一样。 洗完澡,都是一身舒爽,张玄度正想着等会去做什么,顾念却看了过来道:“小子,他们两个都被练过,今天也轮到你了。” 紫皇一听,哈得一声,一连点头,幸灾乐祸地对张玄度道:“你放心,小师叔下手轻得很。” 夜星痕闻言,在后面偷偷掩嘴偷笑,不过张玄度对紫皇太了解了,这小子不说还好,一说立即心生警惕,想了想道:“能得小师叔指点那当然是好,不过先等下。” 说完除下外袍,将身上及捆绑在四肢的玄铁一一拿下,然后活动一番适应了一下,跟着反手抽出紫皇的长刀,挽了个刀花,对顾念一抱拳道:“请小师叔指教。” 顾念还不知道这家伙身上时刻戴着这么重的玄铁,顿时眼睛一眯,抽出长剑道:“来吧。” 张玄度闻声,右脚一跺,手中长刀前指,身形笔直往顾念冲去,只是刚跨出两步,身形突然一矮,身子左倾,长刀顺势一转,斜斜斩向顾念腰部,而右脚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踢向其下盘。 这一套动作在眨眼间完成,仿佛刚一动,攻击已至。 这也是张玄度此时能够达到的极速,不过在顾念眼中,还是慢了一些,长剑后发先至,在长刀刚刚快要及身的时候,直点张玄度手腕,同时右脚往后退出一小步,避开张玄度踢过来的右脚。 顾念招式会极快,这个张玄度心里早有准备,也没指望这一招建功,腰部用力,身子一扭,如同一根随风摇摆的柳枝,手腕跟着一转,避过点过来的剑尖,同时带着长刀反切向顾念胳膊。 这招虽然小巧,但却凶险,顾念也没想到张玄度的体术这般诡异,完全违背常理,倒是眼睛一亮,持剑的胳膊一沉,跟着剑尖一抬,直点其胸口。 第八十七章:妖孽 这招太快,张玄度扭转的身子还没有正过来,眼看就要被刺中,哪知其人却如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扯一般,凭空往左移动一尺,刚刚避开剑尖。 这是帝君的成名绝技,真气逆行,张玄度在那个未知的小世界里学过来,还未曾试过,现在情急之中,真气自然逆行,不想一举建功。 顾念见了,不由“咦”了一声,刚要变招,张玄度身子已贴着剑身合身撞了过来,右肘抬起,直撞其胸口。 贴山靠。 顾念左手抬起一封,肘手相撞,顾念借力往后,张玄度得势不饶人,右手一抡,长刀当头劈下,刀锋发出“咻”得破空声,激烈的刀风吹得顾念前额发丝飞舞。 这一刀是张玄度全力一击,当真是快若闪电,眼看就要中的,眼前却是一花,刚刚还在眼前的顾念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一丝寒流袭向张玄度腰间。 这个变故来的又快又急,张玄度立生感应,但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只好身子借着刀势往前,大跨一步,正好避过袭来的一剑。 跟着身子又是诡异的凭空往左,在气机牵引下,右脚突然抬起,直踹顾念小腿。 这一连串动作,让顾念又是“咦”了一声,右脚后撤一步,张玄度趁机转过身子,哪知在这一瞬间,突然压力倍增,眼前跟着亮起一道光幕。 顾念心里一直对张玄度的修为心生疑惑,这次比试,也是将修为压到天境期,就是想试一试对方极限在哪里。 现在连过数招,知道天境修为再也压不住对方,当即将修为放开,这一来,张玄度就再也难像先前那样自由移动。 眼前这耀眼的光幕,一下让张玄度想起当年师父背着自己,独面三个强敌,当时也是刀势漫天,但师父却不退反进,长剑夹着滔天的气势,直闯其中最强一点,以命搏命,那一剑的惨烈,顿时让对方心生畏惧,一下撕开其心理防线,刀势一顿,师父带着自己趁机逃之夭夭。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张玄度在刹那间真气极速运转,气势节节攀升,长刀直刺,直点光幕中的那最强的一点。 只听“叮”得一声响,张玄度身子犹如触电一般往后直退,而一点寒星跟着尾随而来,点向其咽喉。 张玄度此时再也无力反击,只好举手认输。 顾念撤回长剑,“锵”得一声还剑入鞘,眼睛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张玄度。 张玄度被她这样看得心里发毛,还以为有什么得罪之处,刚要开口,却听顾念幽幽道:“若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离灵境还差一步。” 顾念这话一出,让张玄度不由一愣,愕然道:“什么?” 而旁边坐着的两个听了,也是嘴巴张得老大,均是一脸的不相信。 这三个愣了半天,紫皇一拉夜星痕道:“星痕,你掐我一下,刚才我是不是幻听了?” 顾念闻言不由一笑道:“不用掐,天境以下,他已经是无敌了,你们两个还是继续努力吧。” 张玄度知道自己修为有所提升,但没想到会提升这么多,也就学了个烤肉大全,这就起飞了? 紫皇听了,顿时脸色一苦,一掐人中道:“还有没有天理啊,想我堂堂少榜第二,才刚进了天境,这家伙就快进灵境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完转头望向夜星痕道:“少榜第一,你也说两句,让我心里平衡平衡。” 夜星痕闻言,一个白眼过来,起身走向顾念问道:“小师叔,阿玄比你如何?” 顾念听了,却是眉头微皱看向张玄度道:“他的修行我看不透。” 才二十多岁,玄境中期修为,这样天赋,用天纵奇才都不足以形容,已经压过了九成九的修行者,属于是站在塔尖上的人物,而现在居然说出“看不透”三个字。 顾念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这三个字已经给出了答案,夜星痕听了,不由黯然摇了摇头,同样转头看向张玄度,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跟钦佩。 先前顾念说张玄度的修行天赋要高于自己,夜星痕心里还不服气,有一较高下的心思,但现在听顾念这么一说,这点心思顿时淡了下去。 天境以下已是无敌,这还比啥了? 张玄度见这两个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摆了摆手道:“就算进入灵境又能怎样?外面高手一抓一大把,一不小心还不是小命不保。” 顾念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跟着却问道:“刚才那一刀,你为什么要攻我招式中的最强一点?”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师父曾教导我说,一个最弱的地方,对方必然会用最强的方式去保护,所以最强的地方,也是最弱的点,攻击最强的地方,也是攻其必守之地。” 顾念听了,跟着又问道:“那若是这最强的点你攻不破怎么办?” 张玄度闻言笑了笑道:“在绝境的时候,哪还能想这么多,唯有向死而生了。” 说完将手中长刀抵还给紫皇,跟着一看大黑道:“走吧,我们去捕猎,今天不吃烤肉,就吃炖肉换换口味。” 一人一狗走后,紫皇眨巴着嘴,目光清冷道:“向死而生,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这一顿炖肉一直到快黄昏时分才忙完,顾念吃完,对张玄度做饭的手艺是毫不吝啬地夸奖,另两个听了也是一连地点头,就这简单几样调料,能做出这样鲜美的美味,也确实值得夸赞。 吃完饭,张玄度开始打坐调息,倒不是他用功,而是现在丹田已经扩容了,里面的真气就相对要稀薄不少,后面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趁现在清闲,能多打一份底子就多打一份。 张玄度现在已经过了天境,头顶百会穴在打坐时会自然打开,约莫一盏茶功夫,在其头顶上方开始聚集一个稀薄的漩涡,并发出“咻咻”的声响,慢慢的,漩涡开始以肉眼的速度变得浓厚,最后竟然成为浓稠的乳白色。 夜星痕几个听到声响,连忙赶过来,一看眼前这情景,均是一愣,顾念轻轻上前,凑近仔细端详了一会,摇了摇头小声道:“无极刀宗是尽出妖孽。” 现在张玄度修为大增,吸收灵气的力度同样变大,在开始的时候,还专心此事,后来慢慢发现,好像不用他管,体内各大要穴就能自主吸收灵气,同时真气开始循环,将上下丹田吸收进来的灵气互相融合交换。 这个发现倒是让他又是诧异不已,总感觉自己好像跟别人是完全不同,不过这会也不是考虑这事得时候,既然当着甩手掌柜,张玄度遂动起了心思,将意识进入脖子上带着的小刀,一时眼前又出现熟悉的白茫茫一片。 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大,但在其上空,依次往后都悬空挂着金色牌匾,过一关后,下一个牌匾就会自动亮起,上次张玄度过了一关后,后面一个牌匾亮起,上面写着的是“炼体术”,只是上次神识消耗太狠,有点支撑不住,不得已才退了出来。 现在打坐跟意识可以两者分开,而且有灵气在后面源源不断地补充,正好可以安心干活。 只是这次时间不能搞太长了,免得外面几个又担心。 炼体术张玄度自小就开始修炼,是他第一保命技艺,现在都已经修炼到膜,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这上面的天赋比秦星寒这个当师父的都强。 上次的烤肉大全,让他看到了什么才叫艺,高山仰止,不得不服,这次也就再不敢有半点轻视的心思,沉下心来细细观看起来。 帝君当年修炼的体术,是密宗风铃大师改版过的,其修炼的过程,跟张玄度差不多,不过到了大成以后,再结合原版的炼体术及自己的修炼心得,再另行出了一个版本,从皮到骨,再从骨到皮,真正打造一个金刚不坏之身。 第八十八章:猜疑 这个版本的炼体术,比在无极刀宗流传的那本更加详尽,从基础开始,一步步将其完全拆解后进行详细解诉,就像一个师父在旁边手把手的教导一般。 当年帝君识海里住着独叟的一缕神识,这位破碎虚空的大神的意思,凡能成大成就之人,必有大机缘,不能为后辈准备的太全,所以万事留一线,就看你是不是那个天命选中的人。 帝君受这位大神的教导甚深,于是也有了这个心思,于是将这个宝藏,留给后面的天选之人。 只是这一看,张玄度不知不觉得又沉迷进去,等他再次醒来,外面又是十五天过去了。 顾念对这虽然惊奇,但她入定早已经习以为常,倒是无所谓,但把个紫皇却搞着急了,本来就掉马尾了,没想到这个又入定了,这是真不让人活了? 张玄度醒来,得知自己又坐了十五天,惊讶之余是一连串的道歉,于是又精心做了一顿上好的烤肉算是赔罪。 这下倒好,两次打坐,完美地错过了春节跟元宵节,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在这孤寂又收获满满的过程中度过。 而顾念在这也耽搁太久,也不能再多留,于是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夜星痕三个是想留,但也知道师门命令不可违,无可奈何,唯有一切都在酒中。 帝都,銮卫司亲军都尉府。 薛怀远看着手中的薄纤,气得一拍桌子道:“药圣谷这帮废物,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居然还来教老子做事。” 说完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令天问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令天闻言,一抱拳道:“回大人,据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药圣谷的人抓了那条异种黑狗,结果不知被谁给劫走,药圣谷看守的人一个活口没留。” 薛怀远听了一愣,自言自语说了句:“异种黑狗?他们抓它做什么?” 说完跟着问道:“那异种黑狗不是跟那小子一起的吗?” 上次张玄度被銮卫司紫衣追杀,大黑被暴露出来,从那时候起大黑就上了銮卫司的黑名单,只是药圣谷抓大黑是另有目的,一直秘而不宣,所以薛怀远对药圣谷抓住大黑一事是一无所知。 令天闻言,也是愤然道:“谁说不是?抓住那异种黑狗,多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布一个局,将那小子钓出来,可是他们却一点消息不透露,这下倒好,陪了夫人又折兵,白白错失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薛怀远在銮卫司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异常情况最是敏感,一听这话,眉头微皱,心里顿时升起一个疑惑,药圣谷虽然是个豪门大派,但还是臣服在銮卫司脚下,以前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有消息过来,这次藏这么深,难道这里面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这话又不能说给令天听,人多嘴杂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想到这里,薛怀远一摆手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令天闻言,疑惑地看了薛怀远一眼,但也没敢多说,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等令天走后,薛怀远后脚也跟着出了门,来到都尉府另一处院里,也没惊动其他人,直接走到一间房前推门进去。 房内端坐一个人,正是上次在薛怀远房内相见的那个,名叫罗继,两人相识于微末,在銮卫司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就在一起,都互相救过对方的命,算是过命的交情,只是后来两人奉调各自分开,薛怀远进了帝都,而罗继去了地方。 这么多年以后,罗继又被调到帝都,两人重又在一起,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重未对外说过,在銮卫司这个地方,一切小心都不为过。 罗继一见薛怀远过来,不由起身一笑道:“薛大人远道而来,未曾远迎,还真是罪过,罪过啊。” 薛怀远闻言,却没有跟他玩笑,一屁股坐下后直接道:“銮卫司每年都要招江湖各大门派聚一次,一来是联系感情,二来也是交代来年的布置,今年这次聚会,我想让你去。” 罗继听了不由一愣,现如今形式,是銮卫司一掌江湖,每年所派去与江湖门派接触的人,就相当于钦差一样,下面给的孝敬可不少,是个肥差,罗继虽然在帝都呆的时间不长,但薛怀远私下里可是千叮嘱万交代,这事碰不得,现在收进去的,说不准那天就会百倍千倍地吐出来,甚至是人头都难保。 薛怀远做为銮卫司指挥同知,又是绝对的老人,妥妥的二当家,自然有这个权力指派人选,只是以前薛怀远是刻意回避,将这个权力让了出去,一是少惹麻烦,另一个也是将利益让出去,让下面人得到好处,变相收买人心。 而现在薛怀远却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这事,那就一定不是让他去当钦差,而是另有所图。 薛怀远见罗继一脸疑惑,苦笑一声,将事情来由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罗继听完皱眉想了想道:“你想查药圣谷?” 薛怀远闻言摇了摇头道:“那异种黑狗跟那小子的关系,我们早已昭告下去,药圣谷明知此事干系重大,却选择隐瞒不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条异种黑狗身上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而且我怀疑这个秘密,药圣谷的一些人或者是仅仅是一个人知道,另外我们这边也有人知道。” 罗继听完,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怀疑谁?” 薛怀远闻言道:“这事我会立即往上报,若是报上去后没人理会,石沉大海,那……。” 罗继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立即浮现当朝阁老秦道阳那张阴沉的脸,愕然道:“不会吧?” 说完一顿接着问道:“即便你猜得是对的,那这两件事也可以一起办,以那异种黑狗为饵,钓出那孩子,从此天下太平,岂不是更好?” 薛怀远闻言,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还有一层你没有想到,就是事完以后,那条异种黑狗的所属权,就不再由药圣谷决定了,即便是那个人,明面上也不好干涉,这样一来,变数就太大了,那孩子可以后面慢慢抓,但那异种黑狗身上的秘密却是谁都不能碰。” 罗继听了,恍然点了点头道:“有这个道理。” 说完接着问道:“既然这样,药圣谷对这个秘密一定是守口如瓶,那你让我过去,到底想要做什么?” 薛怀远闻言,抬头看向罗继,阴阴一笑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正大光明地询问药圣谷抓住异种黑狗却不上报这件事,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第一时间是什么反应。” 罗继听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事我亲自去办。” 只是薛怀远也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暗中的调查,却给他后面埋下了祸根,若不是张玄度出手相救,他是一家不保,而也因为这件事,让薛怀远后来彻底倒向张玄度,成为他身边的左膀右臂。 只能说是世事难料,两个敌对的人,最后居然能成为袍泽。 第八十九章:再次逃亡 第二日一早,顾念就要孤身上路,一看这三个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笑了笑道:“都别苦着个脸,我以后都在你们身后,有事随时可以见面的。” 说完上前一步,拍了拍张玄度肩膀道:“小子,本前辈还没有感谢你救命之恩,不过这个恩情我就不还了,让星痕这丫头还你好了。” 顾念跟这三个呆了这段时间,夜星痕对张玄度那点心思早就看出来了,夜星痕闻言,知道顾念所说的意思,不由俏脸一红,而张玄度这个憨憨却是一连地摆手道:“小师叔言重了,这只是举手之劳,哪有什么还不还的。” 紫皇听了,在旁小声嘀咕道:“妈的木头桩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声音虽小,但旁边的人都听见了,张玄度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夜星痕则是老大一个白眼,而顾念则是掩嘴一笑,跟着挥挥手,转身而去。 顾念走后,张玄度开始收拾整个屋子,这事紫皇跟夜星痕想要在旁帮忙,但却被张玄度婉拒了。 自从有了神识后,张玄度对任何事情,只要看过一眼,都会牢牢记住,忙活一天后,房子内又恢复到他们第一次进来时的模样。 等张玄度收拾完,夜星痕进去转了一圈,其中有一个细节,就是在她房间床头一个小柜子,当时摆放的位置让她用的不顺手,于是特意移动过,现在再去看,已经一丝不差地回到原位。 整个院子虽不大,但这样的细节就太多了,夜星痕看了转头看向张玄度疑惑道:“这所有的东西你都记得住?” 张玄度闻言一笑,指了指自己脑袋道:“自从有了神识,看过的东西都印在里面,想不记得都难。” 紫皇见了,摇了摇头道:“你也别在外面晃荡了,干脆去参加科举,当个状元郎也不错。” 张玄度知道这家伙是在说笑,也不理会,皱眉道:“我们也要离开了,只是不知道心儿这丫头现在跑哪去了?”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唐心的声音,张玄度听了一愣,愕然道:“我这嘴难道是开了光了?” 刚说完,唐心推门而入,却是一脸疲敝,而且身上还多处带伤,三人一见,连忙迎了上去,唐心不待三人开口询问急道:“你们快走,銮卫司已经查过来了。” 唐心前段时间离开,说是去打探消息,也确实是如此,自张玄度在帝都城门口逃脱,再加上后面大黑被劫走,两头失利,让秦道阳大为光火,即便以他那样的涵养,都是大发一顿雷霆,銮卫司上下更是不敢懈怠,将其他事都放下,全力追捕这一人一狗。 张玄度几个想到銮卫司会来,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快,大过年的都不休息,闻言对望一眼道:“大路肯定是不能了,我们走后山离开。” 说完一顿道:“心儿,你这伤……?” 唐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倒不是銮卫司,而是他们下面的走狗,这笔账我要跟他们慢慢算,想挑起江湖仇杀,嘿。” 张玄度见了,不由歉意道:“心儿,这事真是对不住,把你们也连累了。” 唐心闻言,一摆手道:“少……,大哥哥,这事跟你没有关系,銮卫司想将江湖所有门派都收归在他们手中,我们丐帮势力不小,而且弟子遍天下,銮卫司早就盯上了,只是这次谈崩了,他们就直接下手,没想到官衙这般卑鄙,自己做局,外面用江湖上的人设下埋伏,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没听师父他老人家的话。” 说完一顿,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接着道:“你们要到浙宁沿海,正好我也有事要过去,这上面是下一个碰头地址,到了地头只要说出上面的联络暗号,自会有人接应,我现在自己赶过来,也是怕其他人你们不相信,现在事不迟疑,你们收拾一下马上走,我会自行离开。” 夜星痕听完,看了看唐心身上的伤担忧道:“只是你的伤……?” 唐心闻言一摆手道:“这都是小伤,不用担心。” 说完转身离开,边走边道:“你们一路小心,我们下个地头再会。” 唐心像一阵风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三人将手上的纸条看过后销毁,立即开始收拾,三人带着大黑从后山离开。 小院后的后山,张玄度基本上已经摸了个透,这样做也就是给后面逃离留着后路,本想着是赶着马车走官道,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钻野林子。 山林里的温度,比外面本来就低,在现在这个隆冬时节,更是遍地冻成如冰一样的雪壳子,这种雪壳子若是在平地上还好说,但在山里就非常危险,你以为是平地,说不定一脚下去就会让你掉入深渊。 所以一般在这隆冬时节,除非万不得已,即便是老猎手,也会选择避开。 此时的山林,万耐寂静,除了树枝上的积雪偶然有落下发出轻微“酥酥”得声响,再剩下的就是三人一狗匆匆的脚步声。 张玄度领头走了一段,此时外面的天色开始变得暗淡,林间光线更是不堪,三人停下脚步,紫皇上前一步,左右看了看道:“玄哥,这样不是办法,今晚必须要找个歇息的地方。” 大黑听了,在旁低吼了两声,张玄度一看它样子,知道有戏,弯腰一拍大黑脑袋道:“好小子,有你的。” 说完皱眉看着周围已经开始陷入黑暗的密林小声道:“希望不要太远。” 人对环境的畏惧,并不是环境本身,而是自己的心理,其实将周边环境摸透,就算是环境再恶劣,也有应对之法,怕就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未知,加大自己心里的压力,从而产生恐惧。 饶是夜星痕胆子也不小,但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密林,心里还是忍不住打哆嗦,暗自往张玄度这边靠了靠,张玄度见了,伸手过去,本想是要扶她一下,但没想到夜星痕直接将小手送了过来,跟着一股滑腻传入手掌,让张玄度忍不住心头一荡,跟着深吸口气对大黑道:“带路。” 这一次一个简单牵手,就如历史轮回一般,自帝君与圣皇后娘娘后,又创造了一个千古佳话,圣教圣女在几百年后,再一次登顶东宫宝座,母仪天下,史称二圣娘娘。 多年以后,二圣娘娘每次回首这段往事,都是唏嘘不已,遇见自己喜欢的,就应该放手去做,若因矜持将其错过,那就只能悔恨终身了。 张玄度自小在山林里长大,若他算个老手,那大黑就算丛林里的王。 因光线暗淡,大黑在前带路走的很慢,张玄度牵着夜星痕紧跟,紫皇则断后,三人一狗艰难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一个隐蔽的山洞。 这个山洞比起先前那个,要小上不少,但供三人歇息一晚,还是绰绰有余。 张玄度亮起火折简单看了下,将夜星痕安排在最里,紫皇居中,自己现在修为最高,就理所当然地在洞口防守。 简单忙活后,张玄度对大黑道:“周围十里位置都搜一遍,若是遇见敌人,不要现身,悄悄回来。” 大黑闻言一点头,身子轻轻一纵,悄无声息地离开。 夜星痕见了,却是担忧道:“这么黑的天,大黑能行吗?” 张玄度听了一笑道:“放心吧,这小子眼睛能够夜视,不用担心。” 说完一顿道:“你们两个打坐调息,我来守夜。” 先前一段路,确实走得千辛万苦,即便是以他们天境修为,也是深感疲惫,加上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两人听了也不矫情,立即盘膝打坐起来。 第九十章:追踪 一个时辰后,大黑悄悄回来,见到张玄度,轻轻摇了摇头,张玄度一见,稍稍放下心来,一拍大黑,意思让它也早点歇息。 第二日一早,几个简单吃了点带过来的熟肉,只是这肉已经冻成一团,又硬又难于下咽,张玄度见夜星痕皱着眉头咀嚼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心疼,这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现在却因为自己受这份磨难。 夜星痕见张玄度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心头顿时涌起一丝甜蜜,俏眼抬起,嫣然一笑,这一笑,宛若一朵鲜花在这冰天雪地里盛开,而这一笑,也让张玄度木桩一般的心里,在这一刻裂开一丝缝隙。 最难消受美人恩。 接下来一连十天的急行,终于走出了北方地界,沿途的积雪开始融化,山间溪水潺潺,发出叮咚的悦耳声,茂密的山林也开始抽出新芽,春天终于来了。 这难得的绿色,也让三人不由心情大好,于是决定修整两天。 这里的气温虽然有所回升,但夜间依旧是寒冷刺骨,三人又不敢夜晚生火,唯有调动体内真气硬抗,在这样极端天气逼迫下,三人修为倒是再进一层,特别是紫皇的逍遥真气,进展神速,居然冲破屏障进入天境中期,把这小子喜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返回去把这来路再走一遍。 修整的这两天,三人难得清静,紫皇看了看天道:“我们这次到浙宁,是先找无敌他们,还是先找心儿,亦或是先找秦师叔?” 上次夜星痕在帝都收到玉娘消息,已经找到秦星寒,这事三人早有定论,到了就先跟玉娘等人汇合,不过没想到后面又遇到了唐心,算是又多了个选择。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我们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而且我师父也是见不得光的人,贸然找上去还不一定能见到人,虽然有对接暗号,但也不知道对接的人是谁,要是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不能直言,那就麻烦了,还是先找心儿他们,摸清形式后再说。” 夜星痕听了,一点头道:“阿玄说的没错,况且我们跟无敌他们分开走,也不知道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到,还是万事小心一些好。” 紫皇本就是问下,闻言也是一点头道:“也罢。” 以此同时,在张玄度几人先前的小院里,洛雨生慢悠悠地转了几圈后回到原地道:“这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查出来这个院子是谁的吗?” 旁边一人闻言,一抱拳道:“还没有。” 说完一顿接着道:“属下在镇上问过,由于这个小院离小镇太远,而且周边都没有什么人家,所以镇上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些偶然从这里路过山民说起,这个院子基本上是常年无人,不过还是有人会定期打扫,这些打扫的人是本地一些老人,属下问过他们,据他们回复的是,每年都有人会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定期打扫这个院子,只是这个给银子的人是谁,他们说对方每次都是遮着脸的,所以也不知道是谁。” 洛雨生听完,想了想跟着问道:“那有没有查出这些天是谁在这里住过?” 那人闻言道:“这些人应该年前就到了,那时候正是大量山货交易的时候,外来人很多,所以没有人去特意留心有谁往这个院子里来。” 洛雨生听了,暗自叹了口气,说了那么多,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跟着一看院后密集的树林,心头又是一阵发堵,要是那几个进了林子,这冰天雪地的,老子这是到哪里去找? 况且在这里住过的人还不一定是那小子,若是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的只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那……。 一想到这里,洛雨生心中更生烦躁,但脸上却是古井无波,转移话题问道:“丐帮的唐心有没有消息?” 那人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为难地摇了摇头。 銮卫司想要将丐帮收为己用,以谈判为借口,开出不少优惠的条件,实际上是想将唐心抓在手中,从而逼迫丐帮屈服。 只是没想到点子扎手,死不屈服,即便是损失惨重,也护着唐心逃离,这一闹,是彻底将丐帮逼到了对立面,后面再想有什么想法也是不能了。 他妈的,还真是事事不顺,真他娘的流年不利。 那人见洛雨生半天不说话,在旁小声问道:“大人,这地方还要追查下去吗?” 洛雨生听了,也是一阵为难,不追吧,又怕错失了机会,追吧,那又是一个漫长而又不确定的过程。 天下那么大,随便冒一个出来都有疑点,像这样搞下去,哎,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犹豫了片刻,洛雨生脑海里浮现了上面的嘴脸,叹了口气,一点头道:“调追踪高手过来,跟着这条线追下去。” 那人闻言,一抱拳道:“是,大人。” 洛雨生自参与追查秦星寒这一大一小以来,绝大部时间都在负责此事,只是现在倭寇猖獗,安缅国那边也是蠢蠢欲动,兵部调集大量人手应对,其中兵部杨路云杨大人就被调往南方。 杨路云一走,相当于銮卫司在兵部的靠山就不在了,秦道阳本不想这样,但奈何边疆局势紧张,也由不得他不放人,这样一来,洛雨生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虽然职位没有提起来,但手上权力却大了不少。 等那人刚离去,外面一名军士急匆匆过来,一见洛雨生,抱拳行礼道:“大人,帝都有消息过来。” 洛雨生闻言一愣,愕然道:“帝都?!” 说完跟着问道:“什么消息?” 那军士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递了过来,洛雨生打开细细看完,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那军士见了,在旁赔笑道:“这次聚会,罗大人点名让大人参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洛雨生听了,嘴角一裂,笑骂道:“多嘴。” 两天的修整后,三人再次上路,不过越往后,因积雪融化,山路泥泞不堪,更是难行,又两日后,路遇一个小镇,张玄度一看自己这三个一身,跟个野人差不多,想了想道:“今日我们进镇,好生歇息一晚。” 夜星痕一听,不由下意识地看向大黑,上次就是这样把这黑小子给弄丢了,这次要是再来一次,那就悔之不及了。 紫皇一看,知道这丫头的意思,一拍胸脯道:“这样吧,我先下去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我再返过来接你们。”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道:“大黑体征太过明显,万一有尾巴查过来就暴露了,而且现在积雪融化,后面山路根本无法再走,还是这样,你跟星痕两人进去,设法买一辆马车,将大黑藏于车中,就算是銮卫司手眼遍天下,我就不信他们能做到每个人都盯上。” 夜星痕听了,转头看了张玄度一眼道:“那你了?” 张玄度闻言一笑道:“我在山里滚习惯了,再说了,我跟大黑两个也不是没有被追杀过,有经验了。” 说完一顿,接着一指下面小镇的西南方道:“你们买了马车就在那个位置等候,我自会去找你们。” 大黑在旁听了,也是一点头,低吼一声表示同意。 夜星痕一见大黑同意,犹豫片刻后道:“也罢,明日午时,我们在那里汇合。” 第九十一章:留 张玄度目送紫皇跟夜星痕两人离开进入小镇,转身一拍大黑道:“我们去绕下圈子。” 绕下圈子的意思,这两个以前也干过,大黑一听就明,当即一点头,张玄度辨识了一下方向,选择东南方向,提气轻身,一跃而上,当先在前带路,大黑在后低吼一声紧紧跟随。 不停歇地跑了将近十里路,张玄度骑上大黑,低声道:“加快速度。” 大黑闻言,仰头喷出一口白汽,后腿一蹬,全力提速,将近黄昏时分到达一处山崖,此时离出发点已经将近百里距离,张玄度左右打量了一番环境道:“今晚就在此歇息,我在这找落脚位置,你去捕猎。” 这一晚,张玄度特意燃起一大堆篝火,做了香喷喷的一顿烤肉,一人一狗风卷残云后,舒舒服服地靠着篝火歇息。 第二日午时时分,两拨人在预定地点汇合,紫皇这会买了个走货的马车,车后堆着高高一摞草料,两人也换成一般平民的装束。 张玄度见了,暗自一点头,让大黑先上了车,用干燥的草料将其盖得严实,即暖和又舒服,隐蔽性也强。 收拾完大黑,张玄度往旁边草料上一躺,对紫皇道:“你赶车,我要睡会。” 紫皇一看这两个一脸疲惫地样子,疑惑道:“你们两个昨晚干啥了这是?” 马车一路往南,走的是官道,越往南,气温也越高,比起北方那刺骨的寒冷要舒服多了,沿路不进城,也不进镇,偶遇官道旁有客栈的,也只是做一下补给就走,这样一连十多天,倒是风平浪静。 上次是从沙漠到帝都,这次是从帝都到沿海,走的是两条不同的道,路上风景也各不相同,但都相当于穿过了大半个中原,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沿途的民风民俗也让这几个大涨了见识。 而在没人的地段,三人也都会将大黑放出来,这黑小子一放出来,又会祸祸不少,不过也解了这三个的馋。 一路走走停停,也不赶时间,在一个月后的午时,张玄度三人终于赶到了唐心给的地址所在位置。 这个地方是一个海边小镇,小镇前临大海,后靠大山,镇上房子都依山脚而建,放眼就能看见前面浩瀚的海面,风景是极好。 这地方好是好,但最让人头痛的是,官话在这里并不普及,村里人说的本地方言,叽里咕噜的,愣是一句都听不懂。 初来乍到,张玄度三人没敢冒进,而是找了处海边深入山里的回湾,先对付对付,等跟唐心这边接触上再说。 现在已进入春季,但在这里,温度却像到了夏天一般,这三个自小在山里长大的娃子,见到大海也是兴奋不已,张玄度是游水的好手,跟大黑直接跳进海里游玩,而紫皇跟夜星痕就不行了,只能在岸边的浅滩里动动。 这片回湾海水清澈无比,而且也无风无浪,就像内陆的湖泊一般,张玄度跟大黑尽情畅游,顺便抓了一些海鱼,等到天色将暗,才上岸升起篝火烤鱼。 一连修整了三天,尽洗一身疲惫,第四日一早,张玄度一人独自往小镇溜达而去。 这个小镇说是镇,其实并不大,镇前到镇后也不过两里地的距离,镇上唯一一条主街道,路面用青石板铺成,倒是平整。 此时气温不冷不热,正是出海的时候,所捕捞的鱼货一部分用于自己食用,剩下的则晒成干货,自有人专门跑内陆生意的马帮来收,因此这会的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张玄度在街道上慢慢溜达,一边走一边看,两边摆卖的货物,很多是在内陆没有见过的,对张玄度这样一个山里娃来说,到处都是新奇,倒也不显无聊。 逛了一会,在一家酒肆门外,一个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破衣的乞丐,半卧在地上,前面摆着一个破碗,碗下压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布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硕大的“留”字。 张玄度一看,停了下来,装着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在其不远处一屁股坐下来,那乞丐见了,斜眼瞟了他一眼,跟着又自顾自地找着身上的虱子。 坐了一会,张玄度开口道:“兄弟,一天几碗米啊?” 那乞丐一听,微微愣了一下,转头认真地看了张玄度一眼,懒洋洋地回道:“关你球事?” 说完一顿,接着一笑道:“这位好心人,施舍一点银子呗。” 张玄度闻言叹息一声道:“我这总共也就一两八钱存货,还怎么施舍?” 那乞丐听了,笑嘻嘻地接口道:“也不多要,给个三钱饱一天肚子就可以了。” 张玄度闻言想了想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罢。” 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三钱银子扔在破碗里,那人一见,连忙起身,一连的鞠躬作揖,跟着哈哈一笑,收起破碗,将那破布往肩上随意一搭,转身而去。 跟唐心留下的暗号对上了。 等那乞丐走远,张玄度慢慢起身跟上,走了一会,在主街后一间破烂院子门前,那乞丐右脚用力跺了三下,嘴里嘀咕几声后慢慢走远。 张玄度看了那院子一眼,也不停留,迈步插身而过。 到了午时,张玄度转了回去,紫皇见了上前问道:“如何?” 张玄度闻言一点头,跟着道:“也不知道心儿有没有过来,今晚我先去探探路再说。” 夜星痕在旁听了,上前一步道:“我们一起。” 张玄度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们是生面孔,人多反而不好,再说了,心儿也算是朋友,她留下的地方,没事的。” 紫皇听了,想了想道:“其实我们这样飘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找个安定之所。” 张玄度听了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理,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夜后,张玄度一人来到先前的小院前,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三短两长敲在门上,没多会,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闪出一个人,正是唐心。 唐心见张玄度只有一人,也没多问,打了个手势,两人快步进了屋内,外面自有人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