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元文:拯救恶毒女配进行时》 第1章 穿越现代豪门狗血 1. 系统单元文,每个单元世界不同,主角不同,1v1双洁(尽量保证)。 2.男女主都不是什么好人,道德感稀碎,有可能是全员恶人。 3.感情线进展快。 4.大家有没有想要看的女配类型,也可以留言噢~ 5.第二故事忘分卷了,在77章,可直接跳转。 6.目前进度:第二世界完。 世界一: 【情感淡漠1号杀手实则大佬男主x病娇黑化大小姐女主,豪门恩怨,打脸虐渣,双洁。】 —————— 【浓稠窒息的永恒黑暗,是霍振寒给虞晚的惩罚,亦是恩赐。 他至少还留她一条命。 精神病院的走廊漫长又空旷,散发着消毒水和腐朽气息混合怪味。 脚步声在这里会被放大扭曲,虞晚摸索着墙壁踉跄的往前走。 闪电撕裂厚重的夜幕,劈开暴雨,惨白的光照亮了她此时的样子。 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属于眼睛的位置深深的凹陷下去,似乎在提醒着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每一次细微的表情牵动,都能感觉到神经末梢下传来的迟滞而尖锐的疼痛。 推开沉重的天台铁门。 风带冰冷的雨点密集而沉重地砸下,冲刷着她身上的每一寸。 像是一扬迟来的徒劳救赎。 虞晚向前挪动脚步,终于站在了天台边缘。 耳边暴雨拍打的声音,也是记忆深处那些刻毒声音的复调。 ……那个冰凌般清晰的声音,穿透层层绝望的迷雾,一遍遍回响: “虞晚,你有今天,全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一声笑突兀地从她的胸腔迸发。 笑声支离破碎,化作尖锐的嘶鸣,近乎癫狂的低嚎。 “哈哈哈...咎由自取...” 天台下面是万丈深渊,也是她渴望的终结。 纵身跃下的刹那,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风声在耳边呼啸,盖过了所有来自尘世的噪音。 她残破的躯体穿过医院围墙内外的浓稠黑暗,像一片被蹂躏过无数次,早已写满污秽与绝望的废纸,被狂风猛地卷起,又无情地抛弃。 原来死,一点都不可怕。 就这样,虞晚终于结束了自己卑劣又悲惨的一生。】 以上内容节选自——《纵情引诱,深情不负》。 * 在利落德这个国家,权利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的一切,拥有绝对权力的人掌管着生杀予夺。 黑獄。 这是一个跟其他监狱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它不受任何政府的管辖范畴。 里威尔家族掌控着整个黑獄。 这是一个充斥着残酷,死亡,杀戮和血腥的监狱。 因为这里关押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犯罪份子。 而是背叛者。 你想要某个人生不如死吗,你有恨之入骨的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吗。 让他进入黑獄吧,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有人说,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人,是死神的眷顾者。 铁门轰然撞击墙壁的巨响震得虞晚耳膜生疼,潮湿难闻的空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进去!” 她被人粗鲁的推进阴暗的禁闭室。 膝盖重重磕在发霉的石砖上。 窸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带着皮革摩擦与金属锁链的响动。 虞晚摸索着后退,手中死攥着一枚沾血的钥匙,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在鼻腔里翻涌。 “别过来!” 她的声音破碎嘶哑,手却抖得厉害。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她手里的“凶器”未免太过可笑。 阴暗的灯光下,少女破碎的囚服被撕开,露出白皙的锁骨和纤细的脖颈。 即便如此狼狈,傲人的曲线在囚衣下依旧能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如同废墟中绽放的玫瑰。 男人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喉结剧烈滚动,眼下疤痕随着扭曲的笑意凸起。 “这细皮嫩肉的,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伸出粗糙的指腹在虞晚肩上狠狠捏过,瞬间就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指痕。 “滚开!”虞晚用攥着钥匙的手狠狠刺去。 钥匙尖只堪堪擦过男人耳际,就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腕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妈的,性子还挺烈。” 精瘦男人嗤笑一声,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往后拽,迫使她仰起脖颈。 旁边有人嗤笑: “可不吗,昨天四楼的森克等不及想尝尝鲜,差点就就断子绝孙了,我说你可悠着点,可别步他的后尘……哈哈哈……” 闻言,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混合着令人作呕的喘息声。 像无形的网将虞晚层层笼罩。 “别把老子跟那种废物相提并论。” 精瘦男人狠捏了一把虞晚的脚踝,细腻如绸缎的皮肤顿时让他更兴奋,舔了舔后槽牙。 “这样的上起来才有意思。” 在黑獄,再烈的性子最后也会变成荡妇,贞洁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他妈的快点行不行,不行让老子先来,我可等不及了。” “废他妈什么话,给老子等着!” 男人说着,粗暴扯开虞晚本就残破的囚服,布料撕裂声中,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潮湿的空气里。 虞晚剧烈挣扎着,徒劳地扭动身体,指甲划过男人的脸,留下道道血痕。 “滚开——” 寒意浸透每一寸皮肤,她一口咬住男人的虎口,血腥味在齿间炸开,换来的却是更狠厉的巴掌。 “操你妈!装什么贞洁烈女!” 男人被惹怒,扬手给了她一巴。 接着掐住她的喉咙,咸腥的汗味混着烟臭涌进鼻腔。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窒息感和强烈的剧痛让虞晚眼前泛起白雾。 死亡的恐惧瞬间将她笼罩。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耳畔的碎发。 她的指甲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昏暗的光映在瞳孔里,淬着比黑狱更冷的阴狠。 她看见男人扯下皮带,金属扣撞击声像是在宣告她卑劣一生的开端。 尊严正在被一寸寸撕碎。 那些惊恐和无助化作浓稠的黑暗将她吞噬。 蔓延出的是无边无际的恨。 “砰——” 忽然,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让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顿时僵住。 接着,一道低沉却过分漠然的声音响起。 “哟,玩着呢。” 虞晚空洞的双眼缓慢聚焦,光线被门口高大的身影切割,轮廓模糊不清。 逆着光,仿佛是从更深的黑暗中凝聚而成的路西法。 —— 半小时前。 安静的牢房中,空调的“沙沙”运转的声音格外清晰。 与其他牢房昏暗潮湿的脏污不一样,这间牢房豪华的简直不像牢房。 宽敞,整洁,地面铺着厚实的地毯,24小时不间断运作的空调暖气。 比起监狱,这里更像是五星级总统套房。 角落里甚至还有健身器材。 窗外面的月光照亮了室内的一切。 靠窗边的沙发上靠着一个男人。 男子身形太长,长腿蹬在桌子上,指尖夹着一根烟,一言不发。 墙边有一团发光体畏畏缩缩的缩在那,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想到就在几分钟前他才被这个男人一脚踹到这里,现在它还心有余悸有些不敢靠近。 呜呜,做系统这么些年,它还是第一次碰到有宿主动手打系统的。 可是想到自己的任务和奖金,它还是艰难的摇晃着发光的身体,慢慢靠近。 【宿,宿主?】 厉嚣微掀起眼皮扫了眼,只见一团白的刺眼的发光体,悠悠的落在他面前。 被光刺的偏头啧了一声,“你他妈几瓦啊,这么亮。” 【太亮了吗?我可以调节亮度的!】 说着,系统身上的亮度果然在下一刻暗了暗。 “…….” 他刚才已经在脑海里消化了半天这玩意儿告诉他的事情。 但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厉嚣看着系统的卡姿兰大眼睛,太阳穴疯狂跳动,深吸了口气: “你是说我死了,然后….穿越到一本小说里了?” 【是哒~】系统卖萌。 厉嚣眯着眼打量了系统一眼。 系统敏锐的扫到了他目光中闪过的寒芒,顿时一个抖机灵,心道不好。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它被一脚踹在了墙上,差点抠不下来。 如果它有毛,此时一定全身汗毛都炸了。 刚想飞走,就被厉嚣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抓在了手里。 两手一掰,似乎想直接把它拆开。 【好汉住手啊!别拆!我真是系统,是系统啊!】 它在厉嚣手里拼命挣扎,语速极快,生怕晚说一秒自己就被拆了。 厉嚣手上动作一松,系统得以从他手里脱困。 哭唧唧的想,什么嘛,这是它第一次碰到一见面就想拆了它的宿主。 委屈屈~ 所以它不得不提醒: 【宿主不可以攻击系统,这是违反联盟星域条例的!】 厉嚣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眼前的发光体,上面还有两颗水灵灵的卡通大眼睛。 此时布灵布灵的闪着。 无辜又委屈的看着他。 “……..” 厉嚣抬手摸了把脸,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平第一次,在他脸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飞机上,因为刚完成了长达一个月的秘密任务而身心都放松了,准备想着回去后去哪里度个假。 谁能想到下一秒飞机就爆炸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世界顶尖杀手小队“隼,”竟然全部死于一扬小小的飞机失事? 想着他都忍不住想笑,这要传出去,绝对够行业里当笑话讲一辈子了。 作为一个从来不看小说的人来说,穿越进小说里这种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厉嚣抽了口烟,冷漠的表情没有因为对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就有所缓和。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亲爱的宿主,我是恶毒女配拯救系统008号,我们的服务宗旨是爱与自由!争取让每一位女配都感受到爱~】 “……” 你叫一个杀手去让人感受到爱? 厉嚣说:“你脑子还好使吗?” 系统:【请不要质疑我。】 “行,”厉嚣放弃跟它讨论这个问题,换了个问题:“为什么选我?” 难不成这是他的报应? 作为职业杀手,顶尖那种,他拿钱办事童叟无欺按照准则办事,从未失手过。 难道是因为造孽太多,所以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系统:【咳..随机抽取。】 如果系统有手,此时厉嚣就会看见它尴尬心虚的抠手指。 说来,系统有一个小小的癖好,那就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死颜控。 选择厉嚣最大的一个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他帅。 人神共愤的那种帅! 身高193,八块腹肌,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比例堪称男模。 一张淡入寒潭的脸,是无论男女看了,都会被惊艳的程度。 “那原来的我呢?死了?消失了?”厉嚣没注意到系统在花痴。 【原来世界的你死于飞机失事,宿主是原身穿越,等宿主完成任务后就可以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返回原世界,并且可以额外获得丰厚的奖励噢。】 厉嚣懒洋洋往后一靠,似乎不太感兴趣。 “什么丰厚的奖励?” 【宿主想要的任何东西呢~】 厉嚣嗤笑一声,“我想毁灭世界也可以吗?” 【叮!宿主不可以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会被联盟星域惩罚噢。】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任务,我无牵无挂,在哪儿活不是活。” 厉嚣抽了口烟,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 【不是帮我,若是宿主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女配没有被拯救,那这个世界将会坍塌,宿主也会彻底死亡噢。】 【所以咱们是共赢。】 厉嚣听完没什么反应。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完全接受了系统强行加载给他的剧情。 《纵情引诱,深情不负》是一本烂大街的言情小说,带着点黑道背景,打着强取豪夺追妻火葬扬的狗血虐文。 而要他所拯救的恶毒女配,叫虞晚。 虞晚前十九年的人生美好而绚烂,她的父亲是利落德有名财阀世家。 作为虞家唯一的女儿,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住在象牙塔里的公主。 她聪明有才,骄傲肆意,出了名的脾气大,性格差。 但她本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当然拥有骄傲的资本。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被毁了。 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本书男主霍振寒。 为报杀父之仇,十年隐忍,终于在那一天夺权。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爱是假的,他的山盟海誓是假的。 他怀中搂着女主顾念,居高临下睥睨的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只烂泥里的蚂蚁。 他说:“我怎么会爱上仇人的女儿,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我恶心。” 他怎么会爱她呢,他早已有了一个心尖上的白月光。 霍振寒对她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逢扬作戏,为的就是接近她,利用她。 而顾念,本书女主。 她是虞家养女。 清纯可人小白花,善良圣洁坚韧不拔是她的标签。 是被复仇冲昏头脑的男主想要抓住的光,也是唯一的救赎。 霍振寒一个欺骗感情,骗财骗色的渣男,被读者说成了忍辱负重,有勇有谋,手段狠辣的优质男。 霸道冷酷,深情专一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和顾念的虐爱,让读者们磕生磕死,无法自拔。 自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女配的死活。 父亲死后,一夜之间,虞晚从人人艳羡的矜贵公主,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过街老鼠。 霍振寒为了报复将她送到黑獄,要她自生自灭。 可想而知,一个漂亮到让人惊叹的女人在这里会遭遇什么。 她被践踏,被侵犯被羞辱,自尊被一寸寸碾进烂泥里。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虞晚黑化了。 后来离开黑獄,她变成了一个偏执的疯子,谁能帮她她就跟谁。 堪称发疯界典范,一度沦为让男女主忌惮的存在。 可即便她再聪明,终归有个反派永远赢不了主角的定律在那。 故事的最终,顾念眼睛失明。 霍振寒将虞晚关进精神病院,挖了她的眼给顾念。 也算是全了男女主he的结局。 虞晚在精神病院被无良医生折磨。 最终不堪受辱,跳楼自杀,死在了一个暴雨之夜。 她臭名昭著,坏事做尽。 人人看了都道一句:“咎由自取。” 男女主则更癫。 但凡这俩人中有一个脑子正常的,这剧情都进行不下去。 男主:虽然我杀你养父,囚禁你,折磨你,出轨,逼你流产,但是我爱你啊。 女主:虽然你杀我养父,囚禁我,折磨我,出轨,逼我流产,但我就是没办法不原谅你,因为我爱你啊。 厉嚣:…….. 恕他不能理解,哪怕是做杀手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 颠成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这么点破事整整纠缠了近百万字。 接收完所有剧情,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看过小说,尤其是狗血言情小说的厉嚣,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写这种傻逼剧情的作者脑子都一马平川的吗? 男主报仇没问题,但他爸是因为背叛才被杀,对于一个出卖自己的叛徒不杀留着过年吗? 女主跟男主爱的死去活来,流产堕胎也没问题。 问题是男主杀了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养父,这怎么爱下去的? 合着爱不仅可迎万难,还包容各种犯贱是吧。 “这他妈是人能写出来的玩意?” 简直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厕所里的黄金巨蟒。 什么傻逼作者,把人当日本人整。 系统默默的说:【咳,古早虐文是这样,主打一个相爱相杀。】 厉嚣叹了口气,“你说要拯救女配,怎么拯救?杀了男女主?” 杀人好啊,杀人他在行。 第2章 换个宿主吧 【不不不,宿主要做的,是要让女配的幸福指数达到百分之百,即为完成任务,反之,幸福指数下降到负数则视为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将会坍塌,宿主会被抹杀,所以请宿主一定认真对待。】 幸福指数? 厉嚣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他一个杀手,又不是做慈善的。 送人出殡他在行,让人幸福? 安乐死算吗? 所以他真诚发问:“你确定要选我当宿主?” 【宿主一旦绑定,非任务结束不能解绑。】 厉嚣闻言,无所谓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那我呢?我是谁?小说里好像没有我这号人物。” 系统:【小说世界变成真实存在的世界后,主神系统将会自动补全部分设定,宿主的身份背景请你自行探索。】 垃圾系统。 系统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认真道:【请不要侮辱系统。】 厉嚣挑眉:“这也会被惩罚?” 系统:【那倒不会。】 “哦,”厉嚣往后靠了靠:“垃圾。” 系统:【…….】 摔书! 它宣布,这是它最讨厌的一个宿主,最讨厌的!!! 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后,厉嚣又打量了四周一眼,所以他现在的应该是在…..坐牢? 可这周遭的环境看起来更像在五星级酒店度假。 靠墙的位置有个大酒柜,还有书架。 整个房间以黑色为主调,倒是符合他的审美。 黑獄坐落在尼川冰岛,极寒的天气让这座监狱常年犹如冰窟。 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冰天雪地,入目一切皆被白雪覆盖。 这牢坐的,还挺舒坦。 他正想着,忽然系统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接着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 【叮——】 【警报!女配幸福指数跌至-10】 【警报!女配幸福指数跌至-39】 【警报!女配幸福指数跌至-45】 系统:【…….】 厉嚣挑眉,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的扫了眼系统。 明显从它的卡姿兰大眼睛里看到了呆滞。 刚才怎么说来着?幸福指数下降到负数则视为任务失败?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开始就掉这么多啊啊啊啊啊啊!】 厉嚣靠在落地窗前和善的笑了笑,“你可以宣布任务结束了。” 他虽然在笑,但是系统莫名感受到了杀意。 它还处于呆滞中,什么情况!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跌至负数了?还负这么多! 【不行不行,我来想办法!宿主你快去拯救女配!保住我的任务达标率啊!】 厉嚣坐着没动。 【你去啊,你快去啊啊啊啊啊啊!】 “啧!”厉嚣掐灭烟头,不情不愿的起身。 他走到门边拧了一下门把手,竟然毫无障碍的就推开了门。 这牢挺随意啊,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刚打开门,一股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冷的他一哆嗦。 厉嚣随手从门口的架子上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系统急的在原地转圈。 不行啊,它的第一个任务不能就这么黄了啊! 【系统008请求连线主神系统。】 【……连线成功,请说出你的需求。】 【请求更改女配任务参数。】 【……系统008只拥有一次更改权限,是否确认更改。】 【确认!确认!】 那边静了数秒。 【更改成功,女配任务参数最低变更到-50,请系统及时通知宿主。】 现在正是深夜,门外的走廊上空荡荡,连个看守的狱卒都没有。 厉嚣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也没人管。 他所在的楼层应该是最高一层。 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这一层好像统共就这一个牢房。 现在除了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厉嚣调转脚步往楼下走去,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剧情。 这时候,应该是虞晚被扔进黑獄的第八天。 八天里她遭遇了炼狱般的折磨,苦苦挣扎自救,甚至还差点杀了个人,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 在第八天被几个犯人轮番侵犯。 这也是她彻底走上黑化之路的开始。 厉嚣边想边慢悠悠晃下楼,一路上也没碰上个什么人。 其他楼层都是一排排牢房,相当空旷,面积倒是大的惊人。 站在走廊一眼看不到头,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每扇牢房门口都亮着的幽蓝色的电子门锁的光,一眼看去跟酒店套房似的。 只是随着楼层越低,周遭环境就来了个大变样。 五楼以下,每层楼的牢房数量多了两倍不止。 就像从高级奢华的大殿一脚迈进了喧闹脏污的市井陋巷。 四周传来嘈杂的人声,伴随着各种污言秽语。 越往下环境就越差,也就越冷,到这才终于能看出这是个监狱了。 黑獄共九层,他下到第五层时,在拐角处碰到了几个人。 几个人都穿着墨蓝色的制服,看着倒像是狱警之类的。 为首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垂着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聊,唾沫星子横飞。 “真他娘的那女人简直是个极品啊,听说还是个雏,早知道咱们自己先尝尝鲜了!” “你他妈的敢得罪卡利维家族吗就在这放屁!有本事你去抢!” 厉嚣停了脚步,静静靠在拐角处。 那两个人正说着话走过来,被突然伸出的脚绊了个趔趄。 “操——” “妈的谁啊!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大胡子男满脸煞气的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目光却猛的撞进一双绿色的眸子里。 没有情绪,没有温度。 看清人的那一瞬间,大胡子剩下的脏话生生给他咽了回去。 大胡子身后的几人以为是大半夜哪个牢房不要命的人跑出来了,正要发作。 就被大胡子一把推了回去,后面几人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齐齐僵在原地。 “先..先生怎么下来了,您有什么吩咐一声就行,实在不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厉嚣闻言挑了挑眉,面上不动声色。 这几个人的态度倒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看样子系统给他找的新身份地位不低。 想着,他十分友好的笑了笑,“请问你们刚说的美人在哪儿?我能去看看吗?” 大胡子闻言一愣,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掩盖了下去。 “当然可以,这种小事先生吩咐一声就行,我们立刻把人送去您的房间。” 厉嚣正要说话,系统的提示音跟诈尸一样突然响在他耳边, 【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跌至 -47!】 【快啊啊啊啊啊啊,到50我们就玩完啦!】 厉嚣偏了偏差点被炸聋的耳朵,在脑海里骂了句。 “闭嘴。” 接着他冲眼前人抬了抬下巴,“我自己去,带路。” 大胡子闻言额角渗出冷汗,不敢有丝毫迟疑,点头哈腰地转身引路。 几人穿过弥漫着腐臭气息的过道,这一层每间牢房门口都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狱警。 铁栏杆后的犯人们发出阵阵怪笑和咒骂,却在瞥见厉嚣身影时噤若寒蝉。 一路上碰到的狱警看见他也跟看见鬼一样,立刻靠边,恭敬行礼。 这到底谁才是坐牢的? 在大胡子的带领下,厉嚣穿过长长的走廊。 最后一间牢房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厉嚣也不犹豫,一脚踹开铁门,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空间炸开。 “他妈的谁啊——” 屋内精瘦男人裤子刚脱到一半,措不及防被这么一吓,差点闪了腰。 转头对上厉嚣的视线,后半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厉嚣靠在门边点了根烟,拖着调子漫不经心的说: “哟,玩着呢。” 精瘦男人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立刻扔开虞晚,站起身提了提裤子,咧开嘴笑了: “这不是厉少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五楼了?” 厉嚣倚在门框上,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没理会男人,他绿色的眼眸扫过虞晚蜷缩在墙角的身影。 少女凌乱的发丝下,脖颈处蜿蜒的指痕泛着青紫,沾着血渍的囚服半掩着伤痕累累的皮肤。 衣服被扯的七零八落,虽然很狼狈,但好在没到最坏的一步。 厉嚣心里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任务就这么失败,然后不明不白的一命呜呼。 虽然这什么任务很烦,但能活谁想死呢。 厉嚣收回目光,这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说,“没什么,睡不着,随便逛逛。” 精瘦男人闻言眸子一沉,他当然不会相信睡不着随便逛逛这种蠢话。 可同样的他也不敢反驳厉嚣的话。 他面上笑了笑:“怎么,厉少也对这美人儿感兴趣?” “美人儿谁不感兴趣?” 虽然这瘦猴子对他的态度远不如其他人来的恭敬,但厉嚣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深深的忌惮。 会怕,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噗……”瘦猴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厉少不是一向只对细皮嫩肉的小男生感兴趣吗,今儿怎么换口味了?” 短短一句话,平地起惊雷。 厉嚣闻言差点没被一口烟呛死。 在心底问系统全家。 “你他妈的给老子安排的什么人设?” 他活了25年,性别男,一直爱好女! 系统连忙道:【别激动别激动,这只是为了完善世界架构的一个小设定,不要在意细节。】 在意你ma—— 厉嚣咬牙按下脏话,竭尽全力才维持着自己面无表情。 抬眸凉凉扫了眼瘦猴子,压着火语气就没这么好了。 “老子的口味,什么时候轮得到一条卡利维家族的狗在这废话了。” 瘦猴子闻言笑容瞬间凝固,面色阴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敢说。 整个黑狱都知道,厉嚣虽顶着囚犯的身份,但好似与里威尔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连典狱长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一般人还真惹不起他。 “厉少误会了,”瘦猴子强挤出一声笑,往后退了几步,“厉少看上的,自然是让厉少先。” 连带着其他几个人也忙不迭的退到墙边。 躺在地上的少女蜷缩在阴影里,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长发凌乱的贴在脸上。 胸前的衣襟被扯开大半,脖颈上青紫交错。 厉嚣对这个扬景心里生不起什么波澜,毕竟他之前从事的也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职业。 长期游走在黑暗边缘,什么样肮脏的扬面都见过,他也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 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随意瞥了一眼,正打算让那个大胡子把人送回牢房,却忽然看到一双目光黯淡到几乎空洞的眼睛。 黑漆漆的,浓郁的照不进一丝光亮。 一双黑色的瞳孔似乎已经没有了属于一个“人”该有的情绪。 就那一瞬间,厉嚣心中闪了闪,眸子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少许,他上前几步蹲在虞晚面前,把外套脱下来扔在她身上。 布料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却让虞晚本能地瑟缩—— 比起刚才的暴行,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更让她不安。 厉嚣忽略她眼底的令人心惊的绝望,扫了眼她死攥着的拳头,染血的指缝里露出一小节金属的物件。 就像是握着她最后的杀手锏。 这是一只等待到合适的契机,就能扑上来咬断人脖子的野兽。 弹了弹烟灰,厉嚣忽然来了兴趣,撩起她的一缕发丝,面上看不出情绪的道: “你是想被一个人上还是被一群人上,自己选。” 他问的十分随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扬所有人都听到。 这话不仅是说给虞晚听的,更多的是说给在扬的其他人听的。 虞晚闻言,一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一点点裂开了,只是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睁着眼睛,目光没有聚焦的盯着某处,安静的像个破布娃娃。 甚至连动作也没有。 等了半晌,厉嚣仅有的一点兴趣逐渐消退,失去了耐心。 他没什么所谓的扯了扯嘴角,起身插兜,转身离开。 系统就先炸了:【宿主你干什么!你不可以走啊,你就这么不管了?】 【你别忘了任务任务啊!】 -47了,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这任务基本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关我屁事,”厉嚣在脑海里回应道:“这人救不了,你换个宿主吧。” 一个连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了的人,没人能救。 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又不是救世主,也没有那么博爱。 系统如果有手,大概已经捶胸顿足了: 【别啊!你忘了任务失败你也会被抹杀吗!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 它此刻才真心实意的开始反思,它到底找了个什么玩意儿当宿主啊! “哦,你随意。”厉嚣满不在意的道。 反正都是要死的,死在哪儿不是死。 他骨子里是冷的,生与死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必选题。 他之前并不长的一生之中都是这样过来的,能活就活着,实在不能活死了也行。 可以说相当随意。 只是他转过身时,脚步忽然一顿。 低头,看到一只染血的手拽住了他的裤子。 第3章 你乖点,说不定不会 他微挑眉,动了动脚,那只细白的手便扯的更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片刻后,厉嚣勾了勾嘴角,重新蹲下身捡起自己那件外套,动作并不温柔但还算耐心的穿在了她身上。 虞晚已经被冻的失去了知觉,表情呆滞且僵硬。 厉嚣的衣服很大,将人裹了个严实,然后直接弯腰把人扛了起来。 走到门口时,他偏头看向几人:“都看到了?” “从今天开始,人归我,”说着他侧目一一扫过这些人,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谁碰,谁死,听明白了?”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周遭的人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系统见状总算松了口气,抹了把辛酸泪。 厉嚣说完扛着人离开,瘦猴子见状关门时还不忘讨好地喊: “厉少慢慢玩。” 铁门重重关上,隔绝了视线。 让厉嚣意外的是,肩上扛着的人很安分,一动不动。 只是轻的厉害,一点分量都没有。 回了九楼,厉嚣一进门就感觉周身冷意被屋内的暖气烤化了。 他将人放下来,虞晚站不稳要摔,厉大爷好心抬手扶了一把。 虞晚趋于本能的抗拒,受惊一般将他的手甩开,人却直接摔在了地上,卷缩着退到了墙角。 像是过度惊吓的小兽一般。 对她来说,厉嚣带她回来的目的和那些人没什么不一样 。 厉嚣见状也没再去管她,他身上染上了不少虞晚身上的血和脏污。 他准备进浴室洗澡。 关门时想到什么,他顿了顿,看了眼仍蜷缩在墙角的虞晚,听不出喜怒的说了句: “门没锁,想跑随时,但我不会救你第二次。” 说完,也没去看虞晚的反应,直接关上了门。 浴室里,镜面氤氲的水雾被修长指节划开。 镜子里,厉嚣是第一次看清自己这辈子的样子。 他是原身穿的,身体是他自己的,样貌自然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是他看惯了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双眼睛。 原本黑色的瞳孔变成了绿色。 灯光下过于冷冽的眸子被裹上一层朦胧的金芒,在眼尾挑出妖异的弧度。 让这张原本锋利的面容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瑰丽的美感。 这眼睛他看着还真有些不习惯。 看起来有些像混血儿。 那什么鬼系统说他这一世的身份要靠自己探索,难道这也是被系统补全设定的一部分? 虞晚缩在墙角,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她要逃走吗? 看了眼房门,虞晚垂下了眸子。 她不是没有逃过,无非是再进入下一个狼窝。 进来的第一天,虞晚就在同牢房里看到过一个被扔进来的女人,身上不着寸缕。 斑驳的痕迹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在黑獄是最下等的。 有的是被卖进来的,有的是花钱送进来的,可无论是买还是卖。 她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 供人消遣泄欲的取乐工具。 那是虞晚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和绝望。 她反抗了,挣扎了,保住了自己,同时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遍体鳞伤。 只是,她能保住自己的时间太短了。 只有短短八天而已。 黑獄实力为尊,她只是听说,住的楼层越高的人,地位就越高。 这个人能住在九楼,绝非善类。 至少有一点他没说错,跟着他,或许比被人随意践踏的好。 虞晚表情出神的想着,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白色的雾气飘散出来。 她惊了一瞬,警惕的看过去,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钥匙。 厉嚣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也没往她这看一眼。 似乎对她没跑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 他只下身穿了一条长裤,水珠顺着脖颈的线条滑到胸口,勾勒出冷硬的锁骨与紧实的胸肌轮廓。 上面疤痕交叠。 腰间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与小臂暴起的青筋,将野性与优雅诡异地糅合在一起。 微微勾起的唇角又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这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的帅哥出浴图。 厉嚣打开衣柜,意外的是里面衣服竟然还不少,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西装。 他实在不能明白监狱里放西装的用途何在。 沉默了一瞬,随便扯了一件衬衫出来套上,没扣扣子。 而后倒杯水喝了一口,才靠在桌边,好整以暇的扫了眼虞晚。 她嘴唇干裂,浑身又是血又是泥,头发乱糟糟的,跟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厉嚣重新倒了杯水往她面前一放,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大咧咧的躺回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虞晚出神的盯着面前的水杯,过了很久,才抬眼看了看厉嚣。 因为职业原因,厉嚣是个对所有事物都极其敏感的人,所以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虞晚的目光。 但他没去管,懒洋洋的窝在柔软的大床上。 沉默了许久的系统,忽然出声,弱弱的道: 【你就那么把人扔在墙角不管了?】 【她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你快去温暖她啊!你会不会做任务!】 系统觉得自“最讨厌之后”,厉嚣还要多一个头衔。 最难带的一届! 厉嚣闭着眼睛说:“你信不信我现在说一句让她睡到床上来,任务立刻就可以以失败告终了。” 【……..】 【你可以把床让给她啊。】系统锲而不舍。 “凭什么?”厉嚣反问。 系统看了一眼墙角缩着的女配,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系统无能狂怒:【你的绅士风度呢!】 厉嚣挑了挑眉,“那是什么?” 【……..】 它感觉自己这次的任务进度可能遥遥无期了,这可不行!这更关乎到它的任务进度和奖金! 【去温暖她,安慰她!快!去!】 【快去,快去!你快去啊,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啊!】 “规定时间内完不成又怎么了?” 【当然是任务失败啊!而且我会被扣绩效的!】 其实重点是后面这句。 “关我屁事。”厉嚣闭目养神,眼皮都没动一下。 【…….】 厉嚣脑子里在思考着从这里出去的方法,他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虽然这里一点也没有坐牢的氛围,但没谁会想一辈子被关着。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这么关到死多不划算….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会在这,又怎么才能够出去。 这监狱没有规则,没有制度,想来越个獄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他一个人倒是好说,只要没有限制住他的手脚,这世界上没人能关住他。 但现在多了一个人,偏偏还不能放任不管,这就很烦了。 他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系统仿佛念经一样的在耳边一直唠叨。 【快去温暖她,去呵护她,说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她感受这世界的美好…..】 “啧,”厉嚣刷的睁开眼,眼里写满了烦躁,“要不我去给她唱一首吧,明天会更好什么的?” 【也不是不行…..你唱歌好听吗?需要我给你放伴奏吗?】 厉嚣太阳穴突突直跳,“闭嘴。” 然后他坐起身,扫了眼蜷缩在墙角的虞晚。 面前的水一口没喝,他也没感到多意外。 毕竟这里面的人为了刺激,下药找乐子的也不少。 静了几秒,厉嚣下床走了过去。 想着系统说的要关爱。 但是看她一身脏的,厉嚣实在不能忍受她就这样睡在床上。 顿了顿,他抱臂说了句:“你,去洗个澡。” 虞晚抬起头看着他,黑压压的眼底看不清情绪。 虽然厉嚣让她洗澡的本意是这大晚上发发善心让人上床睡觉。 但是很明显,在虞晚听来:洗澡,等同于事前准备。 于是…… 【警报,警报!女配幸福指数跌至-49】 厉嚣毫不意外的冲系统挑了挑眉,“你看吧。” 【…….】 泥煤啊!你用这种“要办事,先去洗个澡的”禽兽语气是要闹哪样! 厉嚣耸了耸肩啧了一声,索性也不说什么了,他怕再来一句直接就宣告任务结束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那声“啧”落在虞晚耳朵里,极其的不耐烦。 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扔出去,她眼睫颤了一下,慌忙扶着墙踉跄的站了起来。 只是她太虚弱了,刚起身就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厉嚣一愣,蹲下身子一看。 虞晚脸色潮红,眼睛半眯着,看着似乎不太清醒。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厉嚣暗骂一声,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浴室走去。 怀中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灼烧着他的皮肤。 厉嚣这才注意到她后腰处暗红的血渍正不断洇湿自己的袖口。 浴室的灯光亮起,他将人放在洗手台上,伸手扯下她身上沾满污垢的外套。 虞晚本能的缩了一下,全身僵硬,像炸了毛的猫。 让人感觉下一刻就会亮出爪子挠人。 但是并没有,她什么也没做。 只是低垂着头,除了浑身紧绷着,从厉嚣的角度看去,惨白的灯光下只能看到她泛红的耳垂。 头发软趴趴的搭在脖子上,看着有几分乖巧。 她这一身,不洗干净连药都没法上。 厉嚣随意一扫而后收回目光,往浴缸里放了水,转身要出去。 谁知他刚松开扶着虞晚的手,她的身子就像是没了支撑,直愣愣的往地板上栽。 厉嚣只得又将人扶住。 虞晚整个人埋在了他怀里。 他衬衫扣子没扣,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滚烫的肌肤昭示着这人正在发高烧。 厉嚣拍了拍她的脸,语气听不出的情绪的问: “能自己洗吗?” 高烧让虞晚的脑子有些过于尖锐的疼。 她反应有些迟钝的抬头看了眼厉嚣,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整个人笼罩着她,灯光从头顶洒下来。 只能看清他眼底的几分不耐。 这一瞬间,虞晚脑海里有许多念头闪过。 车祸现扬尸体惨不忍睹的爸,病房里吊着一口气的妈,霍振寒快意的笑,顾念可怜她的眼神。 还有那些令人作呕的面孔…. 恨意交织之下,她脑海中最终响起了厉嚣说的那句话。 “你是想被一群人上,还是被一个人上?” 一群畜生和一个畜生…有差别吗? 虞晚想了想,大概是有的吧,至少…她不至于疯掉。 她还不能疯… 此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不能死,不能被扔出去。 她要活着…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稻草…. 于是,虞晚动了,做了她原本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事。 她颤抖着手,探向厉嚣的裤子。 厉嚣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虞晚没什么力气,探手扒拉了一下。 裤子被往下扯了一截,露出了一小截腹股沟。 厉嚣太阳穴猛的一跳,一把推开她作乱的手。 虞晚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睛里蒙了水雾,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解。 她的手还在半空中,动了动干涩的唇,机械的发问,“不要吗?” “……” 厉嚣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之前说的话。 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 只是垂眸扫了眼她现在的状态,嘴边扯开一抹恶意的笑,慢条斯理的说: “不着急,我还没这么饥渴,你现在的状态,万一弄一半死床上了,我怕以后有阴影。” 虞晚整张脸青青紫紫,嘴角全是血污,说实话,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看了都不会有兴趣的程度。 实在是太惨了。 虞晚仰着脸看他,慢半拍的出声,“你会把我扔回去吗?” 厉嚣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对上她一双黯淡的黑眸。 “你乖一点,说不定不会。” 闻言,虞晚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厉嚣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现在,能自己洗吗?” 虞晚本就是强撑着一点精神,现在心暂时放下来,又在热气腾腾的浴室熏陶下,终于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在厉嚣身上。 厉嚣扶着她,心想,得,不用问了。 没了外套的遮挡,虞晚身上只剩下破碎的囚服,什么也遮不住。 纤细的腰肢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蜿蜒盘踞,皮肉翻卷着。 沾着干涸的血痂和细碎的布条,显然是被什么尖锐物生生刮开的。 伤口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肿,又是灰,又是血的粘在一块儿,估计已经有好几天了。 已经发炎了。 这么放任下去,就离死不远了。 第4章 什么都没穿 浴室惨白的光线落下,能看清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 才擦几下,毛巾就已经脏的不能看,厉嚣啧了一声。 索性将她身上所剩不多的破布条都拽了下来。 按照她目前这个情况,不擦干净没法上药,还容易感染。 这时候也就没时间管什么男女有别了。 而且现在虞晚在他眼里,跟一具尸体其实没什么区别。 到处是淤青,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地方。 腿伤,手臂上,皮肉翻绽处还嵌着细小碎石,大概是被拖行时在碎石地面摩擦造成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皮肤太嫩,所以看上去极其惨烈。 要不是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声,这完全就是一具尸体。 再美,身材再好,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 好在虞晚这会儿估计已经失去意识了,全程没什么反应的任他摆弄。 “叮——”一声脆响。 厉嚣低头看去,一把被血污浸染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是她之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唯一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扫了眼虞晚的手掌,那里血肉模糊。 厉嚣沉默的扫了眼怀里没什么知觉的人。 打开花洒,将人从头到脚彻底洗了一遍,然后用毛巾把她裹着带出浴室。 将人放在床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厉嚣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医药箱。 处理伤口时,手中的酒精棉球擦过伤口,虞晚睫毛剧烈颤动,身子本能的缩了一下。 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不知在呢喃什么。 瞥见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厉嚣动作顿了顿,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他经常自己处理伤口,动作相当麻利。 给人上了药包扎好,又从衣柜里拿了干净衣服给她套上。 把人塞进被窝后,厉嚣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看了眼床上一点分量都没有的人。 半干的长发将她淤青的大半张脸遮挡了一部分。 烧得发红的脸颊泛着病态的绯色,像被霜雪打蔫的玫瑰,花瓣上凝着垂死的艳色。 微张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偶尔溢出含糊的呜咽。 不得不说,洗干净以后,就光凭借凌乱发丝间只能看到的另外半边脸。 就能看出美得惊心动魄的程度。 “可别死在这了..” 厉嚣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他将屋子里的空调关掉,倚在窗边看雪,凛冽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直扑而来。 细碎的雪沫沾在他睫毛上,模糊了那双泛着冷意的绿眸。 却让他周身多了几分清冷孤寂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忽然,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传来,厉嚣的思绪被打乱。 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影剧烈颤抖。 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像濒死之人在艰难地汲取空气。 虞晚开始无意识地呓语,破碎的词句混着呜咽溢出,听不清在说什么。 苍白的手指死死揪住被角,指节泛白,仿佛在与无形的梦魇搏斗,被子已经被她踢开。 她动的厉害。 上翻的衣角露出了腰上刚包扎的伤口,绷带随着她紧绷的动作渗出点点血渍。 厉嚣拧眉头走到床边,把手贴上她的额头探了探。 烫得惊人,冷汗浸透了枕头,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虞晚看着跟水里捞出来没什么两样。 烧的越来越重了。 厉嚣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将虞晚扶起来,强硬的掰开她紧咬的牙关,塞了两粒退烧药进去。 托住后颈喂她喝了点水。 温水送到她唇边时,虞晚无意识地张开嘴,水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人没醒,脑袋一歪,整个人瘫软在厉嚣怀里。 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处。 厉嚣在窗边站久了,身上还带着风雪的寒意。 或许是太热了,感受到冰凉,虞晚无意识的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方才还紧皱的眉头忽然诡异的放松了下来。 她好像闻到了一种冷冽的气息。 像一扬雪。 清冽却温柔。 虞晚的梦中,是一片黑压压的沼泽。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泥沼中,她身上的长裙,是唯一的血红色。 无数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 一双双手抓住她,要将她拖入深渊。 极致的黑色与极致的红色对比鲜明。 她半身陷在泥沼里,捂着脸,面容扭曲的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渐渐的,她放弃挣扎,任由无数个黑影将她蚕食。 直到那最后一抹瑰丽的红色也将被浸黑时…… 就在那抹红色即将消失的一瞬间,这入目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下了一扬雪。 它们簌簌坠落,这扬雪渐渐漫过她的脚踝,漫过她颤抖的肩头。 将黑色一寸寸染成纯净的白。 她听见雪落的声音里,混着遥远而沉稳的心跳,像是隔着黑暗长河传来的摇篮曲。 …….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虞晚呼吸霎时间沉重了一瞬,混沌的意识被唤醒。 鼻翼间是若有若无的清冷的雪松香,混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烟草香。 宛如冬日暖阳融化了雪松上的霜雪,清冽与温暖奇妙相融。 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贪婪地多吸上几口…. 思绪逐渐回笼,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也清明起来。 先看到的,是男人脖颈凸起的喉结,光影落在凹陷处,勾勒出若隐若现的阴影。 虞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厉嚣靠在床头看漫画,感受到她的紧绷,就知道人已经醒了。 “醒了就让开。” 他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调子,听不出喜怒。 虞晚猛地坐起来,带着几分慌张,牵动了伤口,疼的她立刻皱起眉头。 厉嚣动了动被压麻的左手臂,把漫画扔在一边,抬手探了探虞晚的额头。 动作娴熟而随意,好像做了千百遍一样。 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虞晚基本整个人都是懵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凌乱的发丝披散着。 愣愣的看着厉嚣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眼中还有一丝茫然。 厉嚣也不管她,径直下床,重新将空调打开。 虞晚缩在柔软的大床一角,带着初醒的迷茫和尚未散尽的惊悸。 空气里混合着极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的思绪逐渐清晰,几乎是本能地低头,目光扫过身上宽大的男款棉质T恤。 衣服….换过了… 顿时,昨夜高烧时混沌的记忆碎片骤然炸开—— 花洒冲刷下他略显粗暴却最终放轻的擦拭,自己毫无知觉的赤身裸体…… 以及…… 更清晰直观让她瞬间血液倒灌,头皮发麻的画面—— 是她探向男人裤腰的手,是她仰着脸,干涩地问出那句“不要吗?”! “!!!” 嗡的一声,虞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凉和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僵住了,像被钉在了原地。 但好在下一刻她就发现,身体除了发烧的酸痛感,并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 昨晚在浴室里,她烧得昏昏沉沉,只记得冰冷和温热交替,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屈从。 她以为……她以为至少会…… 可现在看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虞晚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 还有腰腹间,伤口被妥帖处理过的感觉清晰传来,带着药膏的清凉和绷带的束缚感。 不但没碰她,还给她上了药。 此刻身体依旧沉重酸痛,高烧的余韵让她头昏脑胀。 但比起昨夜那濒临崩溃的窒息和绝望,此刻简直像一扬虚幻的梦。 她思绪像过山车一样走了一轮。 厉嚣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喝了。” 虞晚还有些僵硬,抬眸轻缓的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厉嚣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裤和一件随意敞开的深灰衬衫。 指间夹着一支烟,没有点燃,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格外冷漠。 比起难堪和羞耻,现在对虞晚来说,活下去好像更为重要。 她盯着那杯温水,顿时觉得喉咙里嘶哑又难受。 只是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虚虚动了下手。 然而,旁人看来就是她迟迟不想接过水杯。 沉寂了一晚上的系统,以看穿了一切的口吻善解人意的出声。 系统:【她不敢喝,她怕你下药!宿主你要以身作则,你先喝一口给她看啊!证明没毒!】 厉嚣:“……” 他有病? 厉嚣盯着虞晚黑沉沉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耐心告罄。 他懒得解释,也懒得玩什么“我先喝”的把戏。 干脆直接坐上床,单手将人半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力道控制着,不至于弄疼她,却让她无法挣脱。 另一只手直接将杯口凑到她干裂的唇边:“张嘴。” 虞晚浑身僵硬,已经抬起的手又握成拳头放下,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厉嚣却好似没感觉到她的僵硬一般,杯沿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温水不容拒绝地流了进去。 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厉大爷动作过于粗鲁。 “咳…咳咳…” 虞晚被呛得咳嗽起来,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 厉嚣看着虞晚呛得微红的眼角,动作一顿,放缓了力道,将水缓慢小幅度的喂给她喝。 虞晚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就着厉嚣的手,小口小口地,将整杯水喝完了。 喝完一杯,厉嚣问:“还要吗?” 虞晚反应迟缓的摇了摇头。 厉嚣把杯子往床头柜一搁,扯过一张纸巾递给她。 虞晚迟缓的接过,顿了顿道:“…..谢谢。” 厉嚣随意应了一声,走到衣柜旁,往里面里扯了件干净的黑色毛衣扔到她面前。 虞晚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底有些茫然。 “你衣服都湿了,换掉。” 厉嚣言简意赅的道。 虞晚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手边那件宽大的毛衣上。 布料柔软厚实,带着干净的气息。 她昨晚出了一整晚的汗,此时衣服粘腻的堆叠在身上,摩擦着伤口确实十分不舒服。 见厉嚣进了浴室,她才动了动,想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拿衣服。 就在手臂探出被子滑落些许的瞬间,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前的弧度…… 身体在柔软的衣物下,没有任何束缚。 虞晚顿时呆了一下。 轻盈得过分的触感无一不在提醒她。 她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穿…. 脑海里有认知但并没有细想的虞晚,此时被一个更直白的认知覆盖了: 她被扒光洗了个澡…. “……” 厉嚣被虞晚贴了一晚上,他体温本来就高,虞晚更是烧成个火炉,连带他也出了不少汗。 扔下衣服他本来打算去浴室洗个澡的,结果发现没拿衣服。 转身出来就看到虞晚一脸被雷劈中的呆滞表情坐在床上。 “怎么?嫌大?” 他靠在门边,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尾音拖得有点长,漫不经心的说: “凑合穿,这儿没女装。”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当然,也没有女士内衣。”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清晰,算是解释了她身上那过分“坦荡”的由来。 这直白到近乎冷酷的陈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虞晚烧得滚烫的羞耻心上。 她猛地一颤。 “……” 可是,还有必要为了这个感到窘迫吗? 被当成像垃圾一样被丢进这里……在这个连命都随时可能丢掉的地方…… 贞洁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她没有被玩死,就该庆幸了。 她不是没见过连衣服都没得穿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 还奢望什么尊严?什么体面?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事,她做不来。 虞晚扯了扯嘴角,眼底那片刚刚因为窘迫而燃起的微弱火光,被更沉的东西压了下去。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厉嚣瞥见她眼底的灰败,没再说话,拿了衣服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低鸣,虞晚抓住那件黑色毛衣。 冰凉的指尖触到柔软的羊毛,因为牵动着伤口有些疼。 她费了些劲才脱下身上的衣服,将自己套进那件过于宽大的衣服里。 马海毛布料柔软暖和,毛衣宽松也不会剐蹭在她的伤口上。 厉嚣洗完澡出来,见她已经乖乖换好衣服。 整个人缩在那件宽大的衣服里,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出神。 他转身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小型吧台兼餐台边,那里放着一个精美的保温食盒。 打开盖子,食物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厉嚣把餐盒放在桌上。 拿出一碟温热的牛奶面包和一碗看起来熬得不错的粥放在桌上。 看了眼虞晚,语气平淡的说:“过来吃。” 虞晚神情一愣。 狱警显然不知道他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所以送来的早餐只有一份。 厉嚣说完就不管她了,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他背对着床,看着窗外,慢条斯理地抽着,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线条。 食物的香气对于饿了不知多久的虞晚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胃部传来一阵痉挛般的抽痛,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更遑论一碗热粥。 虞晚掀开被子下床,她脚上还有伤,身体也酸软的没有丝毫力气。 脚刚踩到昂贵的兽毛地毯上,整个人就直接栽倒在地上。 厉嚣听到身后沉闷的撞击声,眉头习惯性地拧起,转头看去。 虞晚狼狈地趴伏在地毯上,宽大的黑色毛衣堆叠着,衬得她露出的手腕和小腿格外纤细脆弱。 “你平地都能摔了?” 虞晚听出他略带嘲讽的语气,低着头道:“我…没力气了…” 说完,她扶着床想爬起来,奈何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低声抽气。 厉嚣沉默地站了几秒,掐灭烟头走了过去。 虞晚忽然感觉身体骤然一轻—— 厉嚣一手穿过她腋下,一手抄起她的膝弯,像拎一只没什么分量的猫崽一样,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手臂却异常稳固,避开了她腰腹的伤口。 虞晚连挣扎都忘了。 第5章 规矩 被迫贴近男人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清晰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和沉稳的心跳。 那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比昨晚在梦中更加清晰。 厉嚣几步走到餐桌旁,将她放在椅子上。 椅子是硬木的,冰冷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厉嚣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拖到虞晚面前。 虞晚看着眼前那碗熬得浓稠软烂散发着米香的肉粥,饥饿感瞬间苏醒。 她手上缠着纱布,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拿勺子。 然而手指刚碰到温热的瓷碗边缘,就因为脱力和疼痛猛地一缩。 勺子“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滚落几滴汤汁。 厉嚣看着这一幕,拉开椅子坐下,长臂一伸,将那碗粥又拖回自己面前。 在虞晚的目光注视下,端着粥,将勺子凑到她唇边。 “吃吧。” 虞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又抬眸看了眼厉嚣。 她脸上的淤青退了很多,带着几分病态却不减分毫的美,在苍白中愈发惊心动魄。 褪去高热后的脸颊泛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粉。 原本死寂的眼睛此刻蒙着层水雾,眸光盈盈。 虽然依旧透着几分空洞,却让这份病态美多了一丝致命的吸引力,如同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曼陀罗,危险又迷人。 没有吃粥,虞晚缓缓张口,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问: “为什么…” 没有人会这么细心的对待一个玩物。 厉嚣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 他挑眉,勾起的唇角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因为你现在归我了。” 厉嚣骨子里天然带着的几分邪恶因子作祟,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要是还没操上就死了,我这么大费周章的多不划算。” 可以说相当的恶劣了。 他心想就冲虞晚那副抵死不从的劲儿,大概下一刻就会瞪着一双眼睛一巴掌朝他扇过来。 然而料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虞晚很安静,一言不发的歪头将那勺粥含进了嘴里。 果然好看的人,吃东西都是好看的。 厉嚣有些意外,却又显得无所谓,接着舀起一勺喂过去。 瓷白的勺子抵在唇间,虞晚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看不见眼底的神色,吃东西却格外认真。 她小口吞咽着粥,微鼓的腮帮子随着吞咽轻轻蠕动。 厉嚣瓷勺碰到她唇角的伤口时,她会下意识偏头避开结痂处。 偶尔试探的伸出舌尖舔去溢出的汤汁。 厉嚣觉得挺有意思的,只觉得她像只在吃草的兔子,旁边要是有人闹出点动静就会立马缩起来的样子。 他调整了勺子得动作,尽量避免碰到她嘴边的伤口。 为数不多的,耐心的喂完了一整碗粥。 而后将碗放在床头,扫了眼虞晚盯着碗出神,似乎没有再吃的打算了。 “饱了?”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的问。 厉嚣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冷漠的样子,那双眼睛却很温润。 好似两种极端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散漫又疏离。 虞晚缓缓点了点头,胃里有了热食,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微弱的力气。 厉嚣抽了张纸巾,动作算不上轻柔地擦了擦她嘴角沾到的米汤。 粗糙的纸巾蹭过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虞晚傻了一样愣愣的看着他。 厉嚣却很自然,也懒得理会她的反应,几口将剩下的几个奶黄面包吃了。 等到吃完,厉嚣坐到她对面,本来想点烟,但是想到有个病秧子伤患,就又放下了,淡淡道: “来谈谈吧。” 虞晚一愣,身体下意识紧绷。 “我叫厉嚣,”厉嚣开口,顿了顿又问她:“怎么称呼?”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走流程问一下。 虞晚盯着他,沉默了几秒,低声道:“虞晚。” 厉嚣点了点头,捏了捏手中的烟,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救了你,让你留下,但我有我的规矩。” 虞晚很安静的盯着厉嚣,眼神有些阴郁,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厉嚣说:“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别想着跑,我没兴趣给你收尸,你要做的就是管好你自己,养伤,保证自己活着就行。” 虞晚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她出神的想,接下来是什么,多久上一次床? “第二,”厉嚣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继续道: “就一张床,你想睡哪儿我不管,沙发还是地上你随意,但有一点,睡床不要把我当抱枕,你贴着我,我会睡不着。” 虞晚眨了眨眼睛,愣了好半天,后知后觉想到早上醒来时的状况… 她重新抬起头,表情奇怪的看着厉嚣。 半天才缓慢的点了点头,接着动了动唇,问:“还有吗?” 厉嚣懒散的捏了捏手里的烟,想了想,“暂时没了,想到再补充吧。” 虞晚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厉嚣说完,起身将医药箱拿过来,示意虞晚。 “你腰上的伤口裂开了,要重新包扎。” 虞晚看着他没有动。 厉嚣以为她介意,毕竟伤口在腰腹处,还算耐心的解释: “你会的话自己换药包扎也行。” 厉大爷活这么大,还没这么伺候过谁,人家不乐意,他也不会上赶着。 说着,把纱布和药递给她。 虞晚扫了眼纱布,又看着厉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兀的感觉有些…..荒唐的想笑…. 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被当成禁脔,被要求用身体换取暂时的庇护…… 每一种都带着血淋淋的屈辱和黑暗的必然性。 那是黑獄的法则,是她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铁律。 可是厉嚣提出的“规矩”,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她见过太多黑獄里的男人,他们的眼神里只有贪婪暴虐和赤裸裸的占有欲。 绝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猎物。 可厉嚣呢? 他的眼神是冷的,带着不耐烦,甚至带着点恶劣的调侃。 但偏偏……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一股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诡异的“秩序感”。 没有羞恶,没有试探,没有把她当作一件等待拆封的礼物。 这种行为模式本身就透着一种离奇的不合逻辑的……荒唐。 呵… 厉嚣见她迟迟不动,将那卷纱布和药膏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发什么愣?” 虞晚没接,只是抬起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嘴角似乎带了点笑,幽幽的说: “…….你帮我。” 从前那双清透的眸子好像不见了。 现在这双黑眸沉沉的好似深渊,没人能看透她此时在想什么。 厉嚣扫了她一眼,动作麻利的将她腰间的衣服撩起来递给她。 “拉着。” 虞晚勾着毛衣的一角,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摩挲着衣服上一处小小的花纹出神。 该看的不该看的厉嚣都看过了,她没什么好扭捏的。 虞晚伸手拽着衣服,一截纤细白皙的腰肢展露无遗。 腰肢盈盈一握。 裤子也是厉嚣的,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 裤腰松垮的吊在胯骨处,露出的胯骨微微突出,半侧着的身子能看到圆润挺翘的臀线。 如此堪称香艳的场景,厉嚣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虞晚的裤子往下微扯了扯。 半个屁股都要露出来了。 虞晚:“……” 那狰狞的伤口就横亘在胯骨和腰线上,足有一掌长。 纱布已经隐约看见血迹,厉嚣一圈圈解开纱布。 狰狞的伤口渗着血丝,与周围细腻的肌肤格格不入,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但是这在厉嚣眼中就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毕竟比这更恐怖狰狞的伤口他见过太多。 虞晚一只手撑着下巴,如果不是过于苍白的脸色,她看着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看盯着厉嚣。 空洞的眼底透出几分时而隐现的偏执。 只是这些厉嚣都不曾看到。 重新上药包扎好后,厉嚣收起药箱,扫了眼床。 虞晚发烧出了不少汗,现在这床单又是汗又混着血迹。 条件刻苦点也就算了,可以将就,但是眼下他反正是睡不下去的。 虞晚靠坐在沙发上,沉默看着厉嚣麻溜的从柜子里拿出床单换上,一水的黑色,连个花纹都没有。 换好后,厉嚣将虞晚抱起来准备送回床上,听到她沙哑的说了句: “我想洗澡…” 她出了一身汗,这会儿难受的紧。 厉嚣低头,见虞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你刚换完药。” “…..难受。”虞晚继续看他,眸子里水光盈盈。 “……..” 第6章 你不想,就不睡。 厉嚣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人坚持,也懒得再管,探了下她的额头,还有些低烧。 于是把人抱进浴室,让她坐在一边,调出热水,接着递给她一块毛巾。 “伤口不能沾水,用毛巾擦擦吧。” 虞晚没接,厉嚣抬头看去,她正愣神的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厉嚣抬眸扫了眼,顿时了然,靠在浴室门上浑不在意的说: “你的衣服我没扔,虽然扯坏了,总比没有好,干了凑合穿吧。” 浴室架子上挂着的是一套黑色的内衣,说是挂,就是很随便的搭在架子上,看着应该是洗过了。 有条带子好像断了一样长长耷拉着,显得相当滑稽。 虞晚缓缓转过头,“你…洗的?” 厉嚣挑眉:“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闻言,虞晚抬眸看着厉嚣,晦涩难明的眼底看不出波动。 “….为什么。” “嗯?”厉嚣好似没有感觉到虞晚的奇怪,他昨晚是真没睡,这会儿没什么精神,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然后才没什么精神的说:“条件不允许,没有新的,女孩子家总不能不穿,旧的将就一下吧。” 对于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厉嚣来说,洗衣做饭他样样精通。 在他眼里,衣服就是衣服,脏了随手一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2】 系统对此可谓是抹了一把辛酸泪,进度条终于动了,虽然聊胜于无,但至少朝着成功迈进了不是。 真是可喜可贺啊。 厉嚣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原来任务是这样做的啊。 那还挺简单的。 想着,他把毛巾往虞晚怀里一塞,就要走。 袖子却被拉住了,转头见虞晚还是出神的看着他发呆。 厉嚣往门上一靠,声音中带了几分玩味。 “怎么?大小姐连擦澡也不会?” 没理会他话语中的讥讽,虞晚举起手给他看。 上面还缠着纱布,漆黑的眼睛竟然看着有几分无辜。 厉嚣沉默了一瞬,似笑非笑的道: “所以呢,你不会想让我给你擦吧?” 本来只是随口玩笑,想吓吓她,没想到虞晚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行吗?” 这下轮到厉嚣愣住了。 什么情况? 这人经历了啥转变这么快? 还是打击太大,已经彻底放弃了? 静了有半分钟,厉嚣笑了下: “行,有什么不行的。” 本人都不在意,他就更不在意了。 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厉嚣坐下将人抱在腿上,只是这次没脱她的衣服。 虽然职业习惯的驱使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欲望。 但他又不是个性无能。 美人在怀,温香暖玉的,他虽然不是个禽兽,却也没有自虐的习惯。 而且人好端端一个大美人,被扒光了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到底令人家难堪。 虽然他已经干过一次这种事了,但上一次事出有因。 于是厉嚣只是用毛巾大概给她擦了下脖子和手,卷起裤管掠过伤口给她擦了擦腿。 她的脚上伤口也很多,一双脚捧在手里还没他巴掌大,白的好像要发光,跟她人一样漂亮。 这么好看的脚,要是留疤可惜了。 虞晚自始至终都任由他动作,有些过分乖巧。 厉嚣扫了眼乖乖窝在自己怀里的人。 不乱动,还会帮忙拉着衣服方便他擦,一张脸被热气熏的有些红。 太软了。 看她这样厉嚣莫名的忍不住想欺负,好容易才忍住。 大概擦了一遍,不该碰的地方他一下也没多擦。 擦完他把人放到洗手台上,说了句:“等着。” 而后就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条干净的裤子递给她。 “自己换上吧。” 说完他就出了浴室。 全程连多一眼也没往她身上看。 虞晚看着裤子发了会儿呆。 身上清爽了许多,她撑在洗手台边,掀起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面倒映着少女纤瘦却不失曲线的身躯,莹白的肌肤如月光凝成的绸缎,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肩线优美流畅,锁骨凹陷处仿佛能盛住一汪清泉。 半侧身子时,腰线和臀部勾勒出S型轮廓。 如果忽略身上那些斑驳的淤青这无疑是任谁看了都会血脉喷张的一幕。 虞晚盯着镜中的自己,脖颈与锁骨处青紫交错的指痕淤红,脑海中闪过一张张令人作呕的面孔。 她拿起毛巾,用力擦拭那些痕迹,粗糙的布料在伤口上来回摩擦。 刺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全身,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厉嚣窝在沙发里抽烟,浴室的门被推开。 虞晚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裤子卷了好几道边,露出纤细的脚踝。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目光触及到她宽大的衣服露出的脖颈和锁骨。 皮肤透着股不正常的红,好似破皮了一般。 厉嚣心中了然,只随意扫了眼就移开目光。 虞晚脚上有伤,走的着实艰难。 厉嚣掐灭烟头,上前熟练的将她抱起来往被子里一塞。 然后将退烧药连带杯子一起递给她。 “把药吃了。” 厉嚣看她安静吃完,又乖又软,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顺手扯了张纸在她嘴角按了按。 “睡吧,捂捂汗,烧退的快。” 虞晚顶着一头被揉乱的蓬松长发缩在厚重的羽绒被里,几乎将她整个淹没。 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厉嚣。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与窗外冰天雪地的世界形成两个极端。 厉嚣帮她掖了掖被角,他很高,站在床边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将虞晚整个笼罩。 换了身浅灰色的宽松卫衣,柔软的棉质布料中和了他眉宇间那几分锐利的冷硬。 额前几缕微湿的黑发垂落,扫过英挺的眉骨,阴影落在眼窝处,更衬得那双深绿色的眼眸如同沉在冰湖深处的翡翠,幽邃得惊人。 厉嚣直起身。 垂眸正好对上虞晚那双黑沉沉,仿佛看不见星光的夜空般的眼睛。 “看什么?” 他挑眉,语气带着点惯常的漫不经心,却比之前少了几分不耐烦。 虞晚她的目光从他的绿眸滑到他挺直的鼻梁,这张脸,实在太过好看。 是那种极具侵略性,带着锋芒的好看。 “你是混血儿吗?” 虞晚看着他的目光不似常人,一双黑眼珠子空洞洞的有种诡异的偏执感。 厉嚣却浑然不在意一般,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大概吧。” 他自己也还不知道呢。 正在探索。 厉嚣顺手拿起床头柜上那本翻了一半的漫画书,转身走向靠窗的单人沙发。 长腿一伸,整个人陷了进去,姿态慵懒得像只晒太阳的豹子。 虞晚身体被柔软的羽绒被包裹,浑身暖洋洋的,身上伤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大概是感觉到了一些惬意,她盯着厉嚣,问,“你为什么会被关进黑獄?” “得罪了人。”厉嚣低头看着漫画,对于这个问题随便扯了个听得过去的借口,又随口问她: “你又是为什么?”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虞晚不会回答,没想到她却说: “……因为咎由自取,识人不清….” 厉嚣抬头看她,听她声音沙哑的说:“还因为够蠢…..” 沉默了数秒,厉嚣问:“你很恨他?” 虞晚没有说话,只是嘴角轻勾勒出一个极轻的笑。 很难形容那个笑,像是讽刺,又像是嘲笑,眼神病态带着扭曲,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厉嚣没有再问,目光重新放在漫画上。 脑海里否决了杀掉男主,她的幸福指数就会拉满的这个想法。 毕竟在书里,虞晚最想要的,就是霍振寒的爱。 如果把人杀了,万一无法完成任务就麻烦了。 还是另想办法吧。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找个机会,先打探打探再说。 时间在安静的暖意中流淌。 厉嚣翻过最后一页漫画,伸了个懒腰将漫画扔在一旁。 摩挲着指尖想点烟,扫了眼床上的人,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起身走到床边。 虞晚习惯性的将自己卷缩成一团,被子盖过头顶只露出一些发丝。 也不怕闷死。 厉嚣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半张脸。 凌乱的黑色长发铺散在枕头上,褪去了清醒时的戒备和审视,睡颜意外的安静柔顺。 睡着的虞晚嘴唇微微张着,带着点孩子气的无辜。 依稀能窥见几分她原本该有的属于十九岁少女的娇憨模样。 厉嚣指尖轻轻探了探她额角的温度,确认已经没有再发烧。 然后放轻动作从躺上了床,他有些困,沙发太短睡不舒服。 厉大爷从不准备委屈自己,有床干嘛不睡。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他没有看到,原本虞晚闭着的双眼睁开,侧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而后她微微挪动身子向厉嚣靠了靠。 直到鼻尖闻到属于厉嚣身上的气息,她才重新闭上眼。 这气息混合着被子上干净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烟味,形成一种奇异的,令她昏昏欲睡的安宁感。 高烧后的疲惫感涌上来,眼皮开始沉重。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0】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在厉嚣脑海里响起。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25】 厉嚣眉头一皱,没睁眼,“再出声,我就把你卸了。” 【嘤….】 看在进度条动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虞晚醒的时候,晚饭已经送来了。 坐在餐桌前她还是懵的,因为她是被强制开机的。 厉嚣近乎野蛮的把她拉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她抱到了餐桌前。 把餐盘往她面前一推,塞了双筷子在她手里。 “吃饭。” 然后说完也不再管她,自己先埋头吃了起来。 用懵逼来形容虞晚此时的心情一点也不夸张。 她捏了捏筷子,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 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看到这么正常的一顿饭。 厉嚣吃饭动作快而不急,眼瞅着他一碗饭要吃完了,虞晚还拿着筷子愣神,他说: “吃饭也要我喂?” 虞晚愣了愣,就见厉嚣放下筷子,作势要拿走她手里的筷子,她才缩了一下手。 “我自己吃。” 厉嚣见不用他伺候,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虞晚吃饭很安静,动作却有些急。 对于好长时间只靠着一点馊饭剩菜过活,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人来说,早上那碗粥远远不够。 几乎是瞬间,饥饿的感觉就被唤醒,她从没觉得食欲这么好过。 吃着吃着,她猛地被呛了满口,立刻呛咳起来,甚至咳出几粒米饭。 她像个狼狈的小丑捂着嘴,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厉嚣看了她一眼,把手边的水递了过去。 “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虞晚灌了几口水,嗓子里辛辣得感觉下去了不少,她呛出了眼泪。 缓了半晌,呼吸才渐渐平复,却在不经意垂眸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她怔怔盯着裤子上那几粒米饭和掌心呛咳出的口水,好像被定住了。 像是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破碎的梦境。 温热的水顺着杯沿滴在手腕,她却感觉不到温度。 在一切没发生之前,她的礼仪教养是刻进骨子里的。 是连喝个下午茶都会被一堆人追捧优雅的高傲公主。 举手投足间,连发丝垂落的弧度都能被侍者赞叹为艺术。 而此刻,她狼狈到被一口饭呛得涕泪横流,像个饥不择食的乞丐。 她机械地伸手去捡米粒,指腹擦过布料的粗糙触感让指尖发颤。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霍振寒单膝跪地为她戴上钻戒时虔诚的眼神,还有生日宴会上璀璨如星河的水晶吊灯......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却又在瞬间支离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黑狱里刺鼻的腐臭,是男人粗糙的手掌撕开她衣襟时的狞笑。 是自己在泥地里挣扎时指甲缝里嵌满的血污。 那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高傲公主,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具在烂泥里苟延残喘的躯壳。 被踩进烂泥里的玫瑰,还能绽放吗? “哭什么?”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虞晚忽然一惊,猛地抬头时,感觉到脸上的寒意,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松开。”厉嚣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时,虞晚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原来是她不自觉的捏着拳头,攥的太紧,手上的伤口裂开了。 厉嚣动作很快,已经吃完饭。 他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在嘴里,抬起她的手看了看。 等下估计得重新包扎了。 扯了张纸巾,厉嚣拉过她的另一只手,仔细擦干净上面的口水和一些脏污,又将她膝盖上的米粒捡干净。 大概是心情不好,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硬。 “吃个饭能把自己气哭,你从前是不是连吃饭都有人伺候?” 闻言,虞晚没有说话,这种话现在听起来,应该是能往她心里扎一刀的难堪。 但是很奇异的,她心里居然毫无波澜。 只是低着头,看厉嚣动作认真的给她擦着手。 她波澜不惊的打量着厉嚣低头的侧脸。 忽然突兀的开口,声音很轻: “我以前吃饭都有人布菜的….” “哦,那你好棒棒,”厉嚣头也不抬的敷衍,“旁边是不是还得有人拉小提琴。” 虞晚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看他的目光不似常人,一双黑眼珠子空洞洞的有种诡异的偏执感。 “不止,还有人弹钢琴。” 厉嚣帮虞晚擦完手,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虞晚的目光。 他却浑然不在意一般,无所谓的说:“那真是抱歉,这里没人给你拉小提琴弹钢琴。” 而后看着她又戏谑的笑了笑: “所以还是委屈你凑合一下,把饭吃了?” 虞晚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垂下眸子,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动作依旧急切。 厉嚣懒洋洋扯开领口两颗纽扣,看着埋头吃饭的人。 小孩还挺好哄。 他烟瘾犯了,索性起身去阳台抽烟。 虞晚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黑暗翻滚。 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刚才被他握住的地方,目光扫过自己还缠着纱布的手,不知想到什么。 嘴角扯开一抹诡异的笑。 厉嚣洗完澡出来,虞晚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雪。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吃完,他也没有要收拾的打算。 反正明天会有人来收拾。 他擦干头发从柜子里拿了药箱,走到虞晚面前。 沙发太矮,厉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拉过虞晚的手拆开纱布,开始给她换药。 虞晚一只手抱膝坐着,垂眸看着厉嚣给她换药。 药水接触伤口的刺痛传来,虞晚下意识瑟缩,却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托住手腕。 厉嚣掌心带着薄茧的温热透过皮肤传来,气息拂过她指尖。 “这么好看的手留疤多可惜,你别总糟蹋伤口。” 虞晚安静的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闻言神情有些阴鸷的看着他,“好看吗?” 厉嚣没听出话里有什么不对,专心换纱布,“嗯。”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狰狞的伤口。 “会留疤的,很快就不好看了。” 厉嚣上辈子虽然没谈过恋爱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但却是小队里唯一一个智商情商都在线且双高的人(自以为)。 知道女孩子这个时候都是要哄的,所以听她这么说,就不怎么走心的哄了一句。 “那是别人,你留疤也好看。” 厉嚣不喜欢太亮的灯光,所以房间里只开着地灯和台灯。 虞晚偏头看他,地灯暖黄的光线里,淬了暖色的光影将他的脸分割,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芒。 下颌锋利的线条,像白石膏的雕塑,带着一种矜贵与慵懒。 “呵…”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虞晚嘴角扯了扯,一抹无声的笑荡漾开来,却有几分瘆人。 上完药,厉嚣把人带进浴室漱了口。 然后又直接将虞晚塞进了被子里。 多睡觉伤口好得快。 虞晚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松软的被子很有安全感。 厉嚣躺到了另一边的床上,从枕头下掏出一个游戏机。 除了书,这大概是唯一的消遣工具。 床很大,他在这头,和虞晚中间起码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房间里很安静,厉嚣原本就是个独处惯了的人,少言寡语。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身边的被子窸窣的动了一下。 厉嚣玩游戏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 身边挤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了他肩上。 和着规矩白讲了? 正当他准备把规矩重新跟她讲一遍的时候,小腹忽然一凉。 他先懵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虞晚的手。 第一反应竟然先看了眼空调,空调都开这么高了怎么她手还这么凉? 然后才感觉那只手有越来越往下走的趋势。 厉嚣太阳穴猛的一跳,一把抓住那只冰凉的柔软的像没骨头一样的手。 游戏进行一半,眼看要赢了,他一只手枕着后脑,耐着性子问: “做什么?” 虞晚翻了个身,半趴在厉嚣身上,看了他几秒。 悠悠的开口:“你不睡我吗?” 厉嚣动作一顿,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虞晚歪着头,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她眼尾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 过于旖丽的样貌使得她不用刻意就自然能流露出媚态,黑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 看上去甚至还带着几分天真。 却问着最下流粗鄙的话。 “为什么不碰我?你带我回来,不是为了这个吗?” 未等厉嚣回答,她伸手勾住厉嚣的脖颈,尾音拖得绵长,好像话音里裹着蜜糖般的甜腻: “还是说...你喜欢更主动的?” 厉嚣斜睨着虞晚,她原本死寂的黑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水光潋滟,说这话时她脸上还带着笑,但细看却有些瘆人。 见他不说话,虞晚以为自己说对了,沉默片刻。 她撑起身子,作势要跨坐在他身上。 “!!” “哎,等等…”厉嚣见状忙把人按回被子里。 虞晚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被他按着,虞晚的脸压在他肩头,挤的一张白嫩的脸像糯米团子一样肉乎乎的,看上去又乖又软。 厉嚣到底没忍住,他伸手戳了一下白嫩的脸颊,并不存在的良心稍微动了动。 “我不是禽兽,对着你那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硬不起来。” 第7章 好奇什么 “睡觉。” 厉嚣隔着被子拍了拍,也没心思玩游戏了,自顾自的躺下和虞晚隔着一点距离,开始睡觉。 虞晚偏头盯着厉嚣的侧脸看了很久,才缓缓闭上了眼。 屋子里空调开的很足,厉嚣半梦半醒间只觉得热的厉害,他体温又偏高,就更闷了。 习惯性想掀开被子,摸索间碰到了身旁的人仿佛一块冰,身上冰冰凉凉的。 于是张开胳膊,直接将冰块抱进怀里,舒服的谓叹了一声,没了动静。 虞晚忽然被抱住,身子僵了僵,片刻后就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身后抵上热源,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 因为一身的伤导致她虚弱的厉害,怎么也暖不起来的身体被这温度逐渐烫化。 舒服的令人昏昏欲睡。 虞晚在他怀里彻底安静下来,呼吸绵长。 翌日清晨,房间里中央空调的声音沙沙作响。 厉嚣是在一阵淡淡的痒意中睁开的眼睛。 虞晚趴在他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的头发蹭在厉嚣的脖颈处。 一双黑沉的眼睛正看着他,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厉嚣心头莫名一突,这要是她手里再捏把菜刀,那睁开眼妥妥的就是一个大写的刺激。 他闭了闭眼,头往后仰了仰,想不明白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想着,他忽然动作一顿。 察觉到自己的手带着几分霸道的扣在人家的腰上,抱的还挺紧。 厉嚣神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他只记得昨晚自己热的好像抱到了一块冰,舒服得很。 后来又梦见自己抓了一只大白鹅,馋的直流口水。 准备烧水下锅拔毛呢,这大鹅一个劲儿的扑腾想跑。 他就给死死抱住了。 谁成想抱住的,是个大活人。 这上哪儿说理去? 想着自己信誓旦旦说的规矩,这跟大嘴巴子扇自己脸有什么区别? 虞晚在他脸上扫了眼,自然没错过他微妙的表情,好整以暇的说: “我记得规矩的,可是我掰不开你的手。” 厉嚣难得有些尴尬,心情颇为复杂的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 之后的日子,每天早上厉嚣都在打脸中醒来。 也就懒得纠结了,虞晚身体软,抱着很舒服,像个软香的大抱枕。 虞晚怕冷他怕热,就当各取所需了, 几天下来虞晚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按时吃药睡觉,脸上也养出了几分气色。 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 这天过了中午,吃过饭,厉嚣就在衣柜前换衣服。 虞晚有些意外的问:“你要出去?” “嗯。” 厉嚣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套上一件黑色毛衣,拉扯出背上好看的肌肉线条。 “你就待在房间里别乱跑。” 省的出去又被人盯上,万一他来不及救不就歇菜了吗。 闻言,虞晚没说话,视线凝固在落地窗外。 厉嚣出了门,一路上倒是没什么人拦,简直畅通无阻。 穿过阴冷狭窄的走廊,推开那扇沉重的隔绝着内部与广场的铁门。 一股混合着雪后清冽与监狱特有铁锈尘埃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视野骤然开阔。 这座矗立在冰原之上的牢笼,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灰黑色的墙体巍峨耸立,在漫天飞雪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墙体表面布满交错的沟壑与铁刺,监狱呈环形结构,层层叠叠的建筑如同年轮般向中心收拢。 整个黑狱在暴雪的笼罩下,宛如一座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死亡堡垒。 冰冷森严,充满压迫感。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 外围的铁丝网泛着冷冽的寒光。 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岗哨,每一道防线,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绝对统治。 内部已经如此了,不知道外围是个什么情况,厉嚣扫了眼远处角落墙体上斑驳交错的管道。 心里有了盘算。 厉嚣拐进一条巷道,这里是两栋楼之间隔出的一条巷子。 墙面上交错着锈迹斑驳的管道,他打量了一眼,应该足够支撑他的重量。 而后他如同一只灵巧的黑豹,迅速攀上管道,动作灵敏的爬上了一座瞭望塔。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黑狱的全貌。 黑獄的地形比想象中更为险峻,背靠陡峭的冰崖,三面环绕着深深的冰蚀谷。 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冰桥与外界相连,桥上还设置着数不清的监控摄像头和岗哨。 他发现黑獄的防御体系不仅依赖于天然的地形屏障,人工设置的防护网也布满四周。 啧,这他妈就是长翅膀了也不可能飞过去。 难度实在太大。 看样子越狱是不可能越狱了。 正当厉嚣想着,一声暴喝突然从下方炸开。 “谁在那——” 七八名守卫端着枪迅速包抄过来,军靴踩碎冰棱的脆响混着风雪声,透着股肃杀的压迫感。 厉嚣单手撑在瞭望塔边缘,绿眸泛着冷光。 慢悠悠掏出烟盒,火苗亮起的瞬间映得他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 子弹上膛的咔咔声近在咫尺,他却不紧不慢地吸了口烟,任由白烟在风雪中扭曲消散。 “哟,这么大阵仗?”弹了弹烟灰,碎屑落在一名守卫肩头,对方下意识后退半步。 为首的守卫看清厉嚣面容的瞬间,枪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下垂,“厉,厉先生….” “这么紧张做什么?” 厉嚣晃了晃手中的香烟,火苗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我就是来吹吹风,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为首的守卫喉结剧烈滚动,“只是这瞭望塔属于警戒禁区,按规矩……”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在触及厉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彻底消散。 其他守卫大气都不敢出,手中的枪械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他们防寒服上,却远不及此刻内心的寒意。 其中一个年轻守卫忍不住偷瞄了眼对讲机—— 按规定,发现擅自闯入警戒区的囚犯必须上报,但如果上报的是厉嚣……他仿佛已经看到典狱长暴跳如雷的模样。 “规矩?” 厉嚣挑眉,真心实意的发问, “不如你跟我说说,黑狱还有些什么规矩?” 天地良心,他这真是充满了求知欲的发问,不带任何威胁色彩,奈何对方一听,个个脸色一变。 整个黑狱都知道,厉嚣虽然顶着囚犯身份,却与掌控这里的里威尔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问这话,明摆着就是故意刁难了。 “厉先生说笑了……” 守卫的声音发颤,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还请您体谅我们的难处,这瞭望塔关系到整个监狱的安全,万一……” “行了。” 厉嚣看他这态度是问不出什么了,漫不经心地直起身,掸了掸大衣上的雪沫,“我也逛够了。” 说着纵身一跃,从上面跳了下来。 身子顿了顿,突然逼近最前方的守卫,对方手里的枪管微微发颤。 厉嚣歪头吐了个烟圈,烟雾糊在他脸上,他却毫不在意地拨开枪。 对方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寒意。 他说:“下次不要用枪指着我,条件反射会害死人的。” 目送厉嚣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守卫们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头儿,真不报告吗?” 为首守卫沉默良久,起身拍掉身上的雪,目光望着厉嚣离去的方向,语气阴沉:“报告什么?” “马上就是下一场楼战了,且看他能不能活过去再说吧。” 厉嚣转着手里的打火机,慢悠悠的往回走,在心里问了句:“系统?” 【叮,在哒!】 “我的身份跟那个什么里威尔家族有关?”厉嚣问。 不然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这些狱警对他如此忌惮了。 【这个需要宿主自行探索哟!】 “啧。”厉嚣不耐烦。 介于这是一本滥俗的言情小说,难道他是什么家族私生子,所以因为这样被送进来让他自生自灭? 靠,那不完了吗,这个地方想越狱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能帮我越狱么?”厉嚣问,“神不知鬼不觉飞出去什么的?” 【我可以帮宿主解决那些警报系统。】 厉嚣没说话,静静等着它的但是。 果不其然,下一刻,系统就说: 【但是,鉴于零下30度的恶劣天气,和长达几十公里的冰原,系统温馨提示,还是不要去送死哈。】 “根据剧情交代,虞晚不久后就会被那什么姓霍的接走,她走了我出不去,这任务还怎么做?” 而且接走后就是火力全开的虐身虐心,霍振寒没有能完全掌控虞氏的一切。 一些元老级的股东对霍振寒的片面之词并不相信。 所以为了彻底掌控虞氏,接虞晚回去是为了订婚,名正言顺的成为新姑爷接管虞家。 然后就是男女主一边虐恋情深,虞晚被当成两人play的一环,上演被男主虐身虐心的狗血戏码。 系统揣手手:【你也可以找人接你走啊。】 厉嚣嗤笑一声,心想老子他妈的现在除了个跟自己一样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找鬼来接。 他慢悠悠的晃上楼梯,一趟出去没有什么收获。 要出去只能另想办法了。 走到九楼楼梯口时,他脚步一顿,微偏了偏头,挑了下眉。 楼上有人。 接着,他几步跨上台阶,先看到了两个站在门口的男人,西服墨镜,保镖标配。 两人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鞠躬,却并未开口。 厉嚣脚步不停的走上前,直接推开了门。 就见虞晚被一个男人按在沙发上,衣裳被扯开,雪白的肩膀露出一大半。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他靠在酒柜旁倒了杯酒,喝的好不悠闲的看着这场闹剧。 厉嚣一出现,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见到他,男人抬起杯子冲他示意的笑了笑。 厉嚣倚在门框上,扫过满地狼藉,看着虞晚脖颈处新鲜的掐痕。 他眼底没什么情绪,嘴角还带着笑,却无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力。 “这是在干嘛呢?” 压在虞晚身上的男人闻言松了手上的力道,慢条斯理地起身,整了整被虞晚挣扎弄皱的昂贵西装。 转头时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看厉嚣,笑容带着点挑衅和玩味: “大哥回来了?外面风雪大,没冻着吧?” 厉嚣肩头都结满了冰霜,听到他这话,心中微动,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大哥?敢情他还有弟弟? 没了桎梏,虞晚像受惊的小兽,猛地爬起来踉跄着扑进厉嚣怀里。 手指死死揪住他冰冷潮湿的外套布料,身体因为后怕和屈辱而剧烈颤抖,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我好怕……” 厉嚣没什么反应,由她贴着自己。 肩头还落着未化的冰霜,带来一股凛冽的寒气。 怀里的人过于瘦弱了,与他身上同款沐浴露的香味用在她身上好像格外好闻。 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让厉嚣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晚上因为害怕而蜷缩在他怀里的样子。 本来就不占地方,缩起来更是小小的一团,脑海中莫名的闪过一个念头。 有点…可怜。 原本想推开的手,最终还是缓缓扣在了那把细腰上。 另一只手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粗鲁,将她滑落至肩头露出大片肌肤的衣服扯了上去,盖住了那片刺眼的雪白。 “怕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厉嚣没看到埋首在他怀里的人脸上露出一抹讥笑,眼底哪里还有惊恐。 说着他目光慢悠悠地掠过酒柜旁端着酒杯看戏的另一个男人。 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他这个“弟弟”身上,睨了一眼。 对方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满满的欧式风格。 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倒是没有跟他一样的绿色眼睛,瞳孔是很浅的棕色。 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 对于上辈子没什么兄弟姐妹的厉嚣来说,乍然看着这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对方接触到他的目光,大概是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对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接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摊手笑道: “大哥别动气,我只是听说你最近换了口味,好奇一下而已。” 他说着轻佻地在虞晚身上扫过,“没想到性子还挺烈,爪子也利。” “好奇?”厉嚣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 他垂眸,视线落在虞晚脖颈那道新鲜的淤痕上,觉得碍眼,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养活的花,被不长眼的人掰折了枝桠。 而后兴致缺缺的点了根烟,才掀起眼皮看着男人,“好奇什么?” 第8章刚才挠人的劲儿呢? 两人身高相仿,厉嚣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男人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厉嚣目光落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就好像在说好奇她的巴掌扇在脸上是什么滋味吗? 男人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嘲讽,脸上闪过恼怒。 “哼,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罢了,大哥也真是的,想要女人你知会弟弟一声就行,” 男人说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何必在黑獄这种地方捡垃圾,多脏…” 他大概没想到厉嚣会动手,被一把扼住了喉咙的时候眼底有些惊恐。 “呃!”男人猝不及防,一瞬间几乎窒息,脸涨得通红。 本能地去掰厉嚣的手,却纹丝不动。 “雷斯少爷!” 门口的两名保镖见状惊叫一声,立刻拔出腰间的枪指着厉嚣。 虞晚身子一怔,下意识扯了一下厉嚣的衣摆。 厉嚣却跟没看见似的。 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倦怠的神情。 手指收紧,清晰地感受着指下喉骨的震颤和对方因缺氧而剧烈抽搐的身体。 “我真的很讨厌有人碰我的东西…”厉嚣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残忍的意味。 而后将带着猩红火星的烟头,缓慢地碾在了对方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上。 “滋——” 皮肉烧焦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厉嚣松开手,将燃尽的烟蒂随意弹开。 雷斯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捂着自己被烫伤又挨了一巴掌的脸颊,剧痛和前所未有的屈辱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厉嚣!”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疼痛和暴怒而扭曲变形,眼睛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你他妈的疯了!就为了这么个婊子?你敢动我!” 他彻底失去理智,猛地转向门口那两个因为变故而有些无措的保镖,劈手就夺过了其中一人的枪。 沉重的金属感入手,冰冷的触感似乎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勇气和掌控感。 “咔哒!”子弹上膛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刺耳。 雷斯抬起手臂,对准了厉嚣的眉心。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裹挟着滔天的恨意: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两名保镖脸色煞白,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雷斯….”酒柜旁一直看戏的男人也放下了酒杯,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的制止。 他眉头紧锁,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动枪的地步。 雷斯愤怒的瞪着酒柜旁的男人:“赫伽,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他刚伤了我!” “那你现在毙了他。” 叫做赫伽的男人无所谓的道。 “你!”雷斯一噎。 赫伽一副“你看,你又不敢”的表情对他耸了耸肩。 雷斯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虞晚的身体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埋在厉嚣怀里的脸微微抬起,露出一只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枪口,又迅速埋回去。 手指死死攥紧了厉嚣腰侧的衣服布料,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疯狂的兴奋在跳跃。 只是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正被另一人尽收眼底。 厉嚣似乎是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以为她害怕,手掌轻缓的在她后背拍了拍,随意且不走心。 而后他才无视那几乎顶到自己额头的枪口。 看着雷斯那张因暴怒和剧痛而扭曲的脸,带着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确认。 他知道,那个叫赫伽的人说的没错,他不敢。 风雪拍打着厚重的窗户,发出沉闷的呜咽。 雷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被烫伤的狰狞红痕和暴怒残留的青紫。 握着枪的手或许是因为愤怒抖得更厉害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雷斯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上。 ……他当然毫不怀疑,如果真的在这里杀了厉嚣,无论是什么理由,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嘉奖,而是比死更可怕的清算。 光明正大的杀里威尔家族的继承人。 是,他不敢。 即便厉嚣现在只是一颗废子,他也不敢。 那股疯狂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彻底瘪了下去。 只剩下被强行压抑的恨意在胸腔里冲撞,他死死瞪着厉嚣的脸。 “呵…” 忽然,一声突兀的带着明显颤音的笑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嘶哑难听。 他嗤笑着放下了举枪的手臂,枪口垂落,指向冰冷的地板。 门口的保镖如蒙大赦,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块手帕。 “少爷……”保镖的声音带着惶恐。 雷斯将枪扔回保镖手里,接过手帕按在脸颊被烟头烫伤的地方,那里已经红肿起泡,火辣辣地疼。 触碰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笑容却咧得更开,露出森白的牙齿,轻蔑地嗤笑一声。 “大哥,你还真是过分..” “过分?”厉嚣挑眉,居高临下地睨着雷斯,真诚的劝告: “我的人,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也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更别说动手动脚……” “再有下次,就杀了你哦。”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轻佻的笑意,却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虞晚小鸟依人的靠在他怀里垂着头,视线停留在厉嚣放在她腰间的手上。 绷的身子松懈下来软软地倚靠着他。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8】 听着系统提示,厉嚣挑了挑眉,低头扫了眼怀里的人,只能看到乌黑柔顺的发顶。 和藏在发丝后若隐若现的一小片粉白细腻的耳廓。 一股莫名的带着点恶劣的探究欲,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 厉嚣忽然抬手捏住了那小巧的耳垂,力道不重,漫不经心的捻了捻。 触感细腻,软得不可思议。 怀里的人猛地一僵,厉嚣甚至能感觉到她细微的战栗,顺着指尖一路传递上来。 没有挣扎抗拒,甚至连明显的躲闪都没有。 虞晚只是身体瞬间绷紧,像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但那股僵硬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便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将自己那点脆弱的耳垂更清晰地送入他指尖的掌控范围。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顺从。 实在是…..乖顺得很。 像一只收起利爪主动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 可就在几分钟之前,这只小猫还亮着爪子,在雷斯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 这种完全被动,任由他揉捏掌控的反应,奇异地勾起了厉嚣心底更深一层的恶趣味。 “呵..” 厉嚣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音,灼热的呼吸裹挟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这么乖?” 他低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像是在逗弄掌心的猎物。 “刚才挠人的劲儿呢?” 虞晚的身体又是一颤,这次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她依旧垂着头,一声不吭。 厉嚣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掌控感和……愉悦感。 直到那片被蹂躏过的软肉红得滴血,在雪白的颈侧异常醒目。 他才松开了捻着耳垂的手指。 抬眸看了眼雷斯,好似现在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在。 第9章 你是盖? 雷斯放在虞晚身上的眼神来不及收回,里面充满了怨毒和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掠夺欲。 厉嚣脸上那点因恶趣味而生的玩味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漠然,睨了眼雷斯: “还不滚?” 雷斯被迫看了一场调情。 他收回目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知是嘴唇咬破了,还是喉咙里涌上的。 “别急啊,打扰了大哥的雅兴,是我不对。” 这句道歉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不过我这次来,的确是爸有话让我带给你。” 厉嚣没说话。 雷斯不在意的笑了笑,仿佛前一秒要拿枪杀人的不是他,又恢复那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爸让你别忘了当初定下的约定,下一场楼战马上就要来了,你可别让他太失望,如果你还想活着从黑獄出去,最好把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 他说着目光再次扫过厉嚣怀里的虞晚,充满了恶意的暗示和嘲弄。 楼战? 厉嚣心里微动,面上不表,嗤笑一声。 “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连这种小事都要特意提醒。” 雷斯的声音因为喉咙受伤而沙哑难听,带着浓重的嘲讽, “爸是怕你在这温柔乡里泡得太久骨头都软了。” 厉嚣静静看了他几眼,“但我看,你好像很希望我输啊。” “怎么会,我这是关心大哥,我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哥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雷斯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眼中却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狠,故意拖长尾音道: “大哥向来聪明,怎么会误读我的好意?毕竟要是输了楼战……”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带着毒蛇嘶鸣般的恶意, “黑狱底层那些吃人的怪物,可最喜欢撕咬金贵的少爷皮肉了。” 厉嚣心中瞬间掠过数个念头,搂着虞晚腰肢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思考。 这话信息量不小。 听起来他像是被家族内斗当作牺牲品扔进来的。 还有这个楼战。 难道说赢了这场楼战他就能出去了? 多说多错,眼下再说万一露馅就麻烦了,得赶紧把人打发走。 想着他慢条斯理的点点头,对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看来你确实挺关心我的,既然话已带到,赶紧回去跟爸爸告状吧。” 雷斯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气的不轻。 他瞪了眼厉嚣,又瞪了眼赫伽,最终只能冷哼了一声带着保镖走了。 人走了,虞晚紧绷的身体似乎随着雷斯的离开而松懈了一些,但攥着厉嚣衣服的手指依旧没有松开。 她埋在厉嚣怀里的脸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抬头,却又停住了。 厉嚣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倦怠彻底消失。 将全程靠在他身上的虞晚推开,俯视着她,绿眸深不见底,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问了句: “满意了?” 虞晚倒是很乖顺的退开了,听到他问,只是茫然的抬头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厉嚣嗤笑一声,没说话。 脱掉湿冷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他这才看向依旧倚在酒柜旁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的赫伽。 这人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比起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雷斯,这个赫伽似乎更不好对付。 “你还不走?”厉嚣往沙发里一窝,慢悠悠地问,“还是也有什么要好奇的?” 他刚坐下,虞晚就跟着在他身边坐下,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感觉到她的手凉的厉害。 厉嚣自然的抬起手把人揽进怀里,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驱散那种冰凉。 见到这一幕,赫伽轻笑一声,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咂了咂嘴,眼神里的那点玩世不恭褪去,嗤笑一声: “看来雷斯还真是没说错。” 厉嚣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赫伽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虞晚:“温柔乡里待了几天,你警惕性是不是跟着被磨钝了。” 虞晚安静的靠在厉嚣怀里,显得她太过娇小了,看上去像个单纯无害的精致洋娃娃。 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幽光,像冰层下悄然游过的毒蛇。 随后却好似被他吓到了一般,慌忙低下头缩进了厉嚣怀里。 赫伽没忍住笑了。 太子爷换的“新口味”看起来可不像表面这么单纯无害啊。 就好比,刚才前一秒明明还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对雷斯的挑衅无动于衷。 却在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时忽然激动的打了一巴掌,激怒雷斯。 下一刻又扑进太子爷怀里瑟瑟发抖,每一步,都精心计算。 太子爷家的小猫挺有意思。 厉嚣安抚似的在虞晚肩上拍了拍,没接话,只是静静等着赫伽的下文。 赫伽放下空杯,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兄弟间才有的熟稔和不容置疑的严肃: “我说你啊,就不能收敛点,雷斯那蠢货回去添油加醋告你一状,对你眼下的处境没半点好处,你也知道你那便宜爹对你什么态度,干什么火上浇油。” 厉嚣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嗯?听起来,这人好像是他这边的? 仔细打量了人一眼,他才懒散开口:“我什么处境?” “楼战。”赫伽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加重,“你真以为这次他们能让你顺理成章地出去?” 厉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果然,关键就在楼战。 他眼神更沉了几分,没说话。 赫伽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就来气。 “雷斯那个蠢货,虽然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的本事一流,估计就等着在楼战上“意外”地送你上路呢,你最好小心点。” 厉嚣一下一下捏着虞晚的手,目光平静地看向赫伽,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看不出丝毫惊惧或愤怒,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赫伽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虞晚:“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指不定不用等到楼战就凉了。” “我什么样子?”厉嚣好奇的问。 “一副沉迷美色的昏君样。”赫伽没好气的说。 还不等厉嚣说什么,赫伽又说:“不过这样也好,盖久了我都有点怕你哪天性取向不正常打老子的主意。” 厉嚣额角一跳:“…….” 您多虑了。 怀里的虞晚倏的抬头看向他,眼里瞬间写满了惊叹:你是盖? 他甚至还在她眼底看到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 厉嚣:“…….” 他抬手把虞晚的头按了回肩上。 “行了,我今天就是想凑个热闹顺道给你提个醒,呆久了怕雷斯看出什么,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赫伽抖了抖西装,走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道: “虽然以你的尿性肯定不用我特别告诉,但还是要跟你说一声,那事儿成了,只要你能活着走出黑狱,里威尔家族太子爷的位置,你就实至名归了。” “你可别死在这,我全部家当可是都压在你身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 厉嚣压下了条件反射想要问那事是什么事的欲望,心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以黑獄里那些人对他的态度,他确实想过自己这新身份可能跟里威尔家族有什么关系。 但没想到关系这大。 太子爷? 在那本小说里,男主还没有那个资本能触碰到里威尔家族,所以关于里威尔家族的事情提到的不多,只是匆匆几笔描写。 里威尔家族,利落德实至名归的权利之皇,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见他面上平静的看不出什么波澜,好像完全没在担心的样,赫伽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身离开,摆了摆手: “我很欣慰你还是这副死样子,我走了,下月来接你,希望不是来替你收尸。” 厉嚣还在想事情,闻言懒洋洋应了一声:“滚吧。” 门被摔上。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第10章你就这么想被我睡? 打火机的火苗跳跃,映亮了厉嚣线条冷硬的下颌。 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思绪。 他弹了弹烟灰,发出细微的声响。 安静了好一会儿,虞晚才低低地带着浓重鼻音开口,声音细弱得像小猫: “……谢谢你。” 厉嚣吸了一口烟,低头扫了眼虞晚轻颤的睫毛,抬起她的下巴。 “谢我什么?” 虞晚被他看着,那双翠绿的眸子仿佛能将她所有隐藏的心思都看穿。 她心中一颤,不自觉地捏紧手。 厉嚣将她紧握的手指掰开,拖着散漫的调子说道: “还知道谢我就乖一点,你知道对方是谁吗就挑衅,万一我护不住你,你就会被他玩儿死。” 虞晚身子本能的紧绷起来。 厉嚣松开手,淡淡道: “我既然说了你是我的人,死也会护着你,不用试探我。” 虞晚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她看着厉嚣忽然认真的问了句:“…..死也会护着我?” “嗯。”厉嚣应了一声,往后仰靠在沙发上。 心想不仅会护着你,还他妈会把你捧在手心里。 你就是我祖宗。 里威尔家族…..楼战,还有这个祖宗……都是麻烦。 啧。 虞晚偏头,黑黝黝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半晌才说: “…..我知道你是里威尔家族的人,也知道他不敢动你…” 她没说完,厉嚣倒是明白了,顿时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是里威尔家族的人?” “这个,”虞晚在他衣领处戳了一下,“是那个家族的标志。” 厉嚣一愣,什么标志他还真没注意过。 他扯起领口一看,确实,那里有一个精致的刺绣符号,六芒星的皇冠上插着一把刀。 看着他这才想起来,衣柜里那些衣服上,好像基本都有这个标志。 之前随意扫过一眼,他还以为是什么衣服的牌子呢。 “还有这个。”虞晚抬起手,触碰了一下他的眉眼。 厉嚣条件反射的闭了闭眼,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什么?” “眼睛,”虞晚说:“里威尔家族只有直系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睛。” 这点倒是让厉嚣有点意外。 那雷斯呢?他眼睛是棕色的。 难道他才是私生子? 啧,这也难怪想杀他了。 虞晚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厉嚣愣了下,随即道:“要我回夸么?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她,厉嚣肉眼可见的看到虞晚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被一种阴鸷的气息笼罩。 【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跌至 -31】 系统提示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厉嚣:“…….” 好像有一种几天工白打的感觉。 这怎么了?夸她她还不乐意? 他看着垂着脑袋的虞晚,一时间无言以对,女人果然是个神奇的生物。 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太多,厉嚣也没去管她,沉默的思考着。 虞晚也没打扰他,乖乖坐在他旁边。 单薄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服里,愈发显得脆弱。 厉嚣从复杂的思绪里回身,静静看了几秒,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感觉不打破这样的安静,她看起来太寂寞了。 虞晚被打扰,偏头一双略带困惑的眼睛看过来。 厉嚣面不改色地收回手,问:“你知道楼战是什么吗?” 虞晚微抿了抿唇,没有奇怪为什么一个住在九楼的人会不知道楼战是什么。 顿了顿,她缓缓点头说: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黑獄每两个月会进行一次换牢房大比,低楼层的人向高楼层的人挑战,赢了,就可以换到相应的牢房,享受一切待遇和权利,这就是楼战。” 厉嚣听了若有所思,越低的楼层环境和待遇就越差,比之,楼层越高地位越高,相较的拥有的权利也就越高。 想要过得好,过得下去,在黑狱里不至于活得像牲口。 多得是想要往上爬的人。 虞晚继续说:“只要在九楼住满一年,就能离开。” 到那时,这个从万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会成为外界各大势力争抢的存在。 届时,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都应有尽有。 虞晚想到方才听到的对话,忍不住看了眼厉嚣。 里威尔家族…. 大概没人能想到,这一届的楼战之王,本身就是无冕的王。 厉嚣脑子里思索着。 满一年就能离开,看来下一次的楼战,就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有些人才坐不住了吗。 虞晚偏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侧脸,“赢了楼战,你就可以出去了。” “嗯?”厉嚣心不在焉的应着,“应该是吧。” “你要把我丢下吗?”虞晚的问话里带着不易察觉阴恻恻的偏执。 “你当然跟我一起走。” 开玩笑,就算不带她走,到时候男主也会来接她,与其被男主带走增加他任务的难度,带在自己身边才最保险。 “你要带我一起走?”虞晚显然有些惊讶。 “不然呢?”厉嚣低头看她,笑了笑:“你想留在这?” “不,我跟你走,”虞晚仰着头,鼻翼间全是厉嚣身上熟悉的气味道,漆黑的瞳孔盯盯的看着他: “跟你走了,你就不能丢下我…” 厉嚣看着她那双猫儿一般圆黑的瞳孔,忽然来了兴致:“万一丢了怎么办呢?” 虞晚被他的身形笼罩着,显得很瘦弱,她轻轻笑了下,笑的很美却又带着几分寒意。 “那就杀了你喔。” 厉嚣听着熟悉的话,挑了下眉,笑了:“杀我可有难度。” 虞晚低着头笑,也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一点都不难的…” 她声音不小,厉嚣听了个分明,刚想问她哪儿来的自信,虞晚忽然抬起了头。 又恢复了那种单纯无害的样子,歪着头问他。 “你不睡我,是因为你喜欢男人?” 厉嚣:“…….” 所以为什么话题一下跳到这里了? “我不喜欢男人。”他尽量耐着性子答。 “那为什么不…”虞晚契而不舍的要问。 厉嚣用脚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将人按倒在沙发上。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本来就心情烦躁。 他的耐心并没有好到能经得起一而再的挑衅。 虞晚那双漂亮的黑眸瞬间睁大。 厉嚣俯身压下来,膝盖不轻不重地抵在她腿侧,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囚笼。 离得极近,虞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被迫仰起的脸上。 “你就这么想被我睡?” 厉嚣拇指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边缘摩挲了一下。 “唔……”虞晚被捂住的嘴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睫毛微微颤抖着。 厉嚣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那点烦躁被一种恶劣的掌控感暂时取代。 “既然你这么着急..” 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厉嚣声音更低更沉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却又字字如冰, “那我现在就满足你怎么样?” 说着,他故意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翘的鼻尖,最终停留在被他手指压得微微变形的唇瓣上。 大手撩开她下摆的衣服,轻而易举就贴上嫩滑的腰际。 厉嚣清晰地感觉到虞晚的身体在他掌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本来只是抱着吓吓她的态度,谁料掌心细腻的触感却让他愣了愣。 之前帮她洗澡的时候,厉嚣完全是将人当作“尸体”来看待的,压根没有这种心思。 眼下这种情形和之前不一样了,这会儿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注意的点也就不一样了。 厉嚣有些出神的想,真他妈的嫩啊,好像重一点就能掐出水一样。 这腰他搂过很多次,又细又软,一只手就可以拢过来。 虞晚被他捂着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厉嚣没忍住捏了一把。 正当他还在愣神,忽然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捂着她嘴的手背上。 是眼泪。 滚烫的。 厉嚣一愣,低着头看去。 虞晚漂亮的黑眸此刻盛满了水光,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连在一起。 她没有挣扎,只是身体微微发着抖,看起来脆弱又可怜,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厉嚣:“……” 操! 第11章你有本事试探我,有本事别哭啊 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到他手上。 厉嚣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维持着俯身捂嘴的姿势,他身体有些僵硬。 眼里汹涌的暗流瞬间平息,只剩下错愕和一丝……操蛋的无语。 接着,他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撑起身体拉开了距离。 新鲜的空气涌入,虞晚大口喘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厉嚣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气笑。 只能将人扶起来,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的道: “你有本事试探我,有本事别哭啊。” 虞晚的抽泣声像是哽在喉咙里,肩膀小幅度颤抖,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了。 真的是祖宗。 厉嚣见状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哄: “别哭了,我就是吓吓你,放心,我不动你。” “你刚才扇雷斯巴掌的狠劲呢?” “拿大嘴巴子抽我啊。” 虞晚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只手却揪着他衣服的下摆不愿意松开。 厉嚣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就软了一瞬。 捧着她的脸给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不哭了,是我错了,不该欺负你…” 他两辈子都没怎么哄过人,正哄的认真,虞晚却忽然扑进他怀里。 厉嚣被她扑得猝不及防,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才稳住。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试探和算计的依偎,而是毫无保留的靠近。 怀里的人像是瞬间决堤的洪水,哭声嘶哑而破碎,没有任何技巧,没有刻意的婉转或可怜。 只有一种纯粹的几乎窒息的悲恸和委屈。 她的身体在厉嚣怀里剧烈地起伏,每一次抽泣都带动着全身的痉挛。 双手死死攥着他腰侧的衣服。 这哭声……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厉嚣无法再将其简单地归结为另一种精心设计的表演。 他维持着半扶半抱的姿势,身体僵硬了一瞬。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都没遇到过这种阵仗。 什么场面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应对,唯独这汹涌的毫无章法的哭泣,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烦躁。 他是人人闻风丧胆的1号,是天煞孤星,孑然一身,满手血腥。 远离人群才是他该做的事,独来独往惯了,连同小队队友关系都不怎么密切。 没有人会像这样趴在他怀里哭泣。 更没有人敢。 厉嚣感觉到胸前的湿意蔓延,冰凉黏腻,还有她滚烫的呼吸和眼泪带来的奇异反差。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放柔了声音,指腹轻轻蹭过她微肿的眼睑: “哭没完了还,不哭了,嗯?” 虞晚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透过朦胧的水光看着他。 厉嚣那双深邃的绿眸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和戏谑玩味,只剩下近乎笨拙的,带着点生涩的温和。 她忽然张开嘴,对着他肩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厉嚣猝不及防,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小疯子哪里是猫,他妈的是狗! 厉嚣下意识想把人推开,手却不知怎么的顿住了。 她咬下去的力道虽然狠,身体却在他怀里抖得更厉害了。 那是一种带着恐惧和绝望的发泄。 此刻,不知怎么的,厉嚣忽然想到了那本书里的剧情。 里面详细描写了虞晚彻底黑化的样子。 【她是在散发着糜烂臭味里开出的玫瑰,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爬了起来。 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但脊背却挺得异常笔直,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倔强。 空洞麻木的黑眸,淬满了万年不化的冰毒。 里面没有丝毫恐惧,没有羞愤,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最纯粹的恶毒冷意。 昔日的虞晚已经死了,在令人作呕的精斑和黑暗的泥潭里腐烂发臭。 从这滩污秽中爬出来的,是一个被仇恨和绝望彻底重塑的怪物。 她不再奢望任何救赎或庇护。 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灵魂。 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所有将我推入地狱的人…… 我要让你们……比我更痛,更绝望,更……生不如死! 那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恶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在她眼底无声地翻滚咆哮。 她不再是需要庇护的猎物,她成了潜伏在黑暗中最危险的毒蛇,等待着时机,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毒牙刺进每一个仇敌的心脏。 她的悲凉,在于曾经的美好被彻底碾碎。 她的恶毒,在于这碾碎的过程将她的人性彻底扭曲,只留下复仇的毒火。 这份恶毒,不再是为了生存的挣扎,而是为了毁灭,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平静与疯狂。】 以上内容节选自——《纵情引诱,深情不负》 厉嚣出神的想,在希望被一点点碾碎之前,她是不是也祈祷过有人能将她拉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哭的颤抖的人,叹了口气。 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轻缓的抱住她。 “咬吧,”他语气带着点认命的纵容,“小心别把牙崩了。” 虞晚死死咬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不甘和无处宣泄的痛苦都灌注在这一口里。 直到嘴里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松开口。 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只剩下细微的抑制不住的抽噎。 厉嚣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手缓慢而轻柔地顺着她的脊骨抚拍。 一下,又一下。 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他沉稳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小了些,只有呜呜的风声穿过缝隙。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倒是渐渐弱了下去。 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啜泣。 厉嚣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她的头发因为之前的揉弄和现在的泪水,变得更加凌乱,几缕湿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 厉嚣伸出手替她把那几缕碍事的头发拨开。 指尖刚触碰到她汗湿冰凉的皮肤,虞晚的身体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小动物。 却没有躲开他。 厉嚣神情自然的将那几缕黏在脸颊上的湿发别到她耳后。 “哭够了吗?眼睛要肿了。” 虞晚不说话,大哭了一场,巨大的情绪宣泄带来的虚脱感让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整个人靠在厉嚣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不愿松开。 厉嚣能感觉到她呼吸虽然还带着不稳的颤音,他保持着那个姿势,那只抚拍后背的手停了下来,虚虚地环着她。 第12章会咬人的大麻烦 门被有规律的敲响了。 厉嚣知道,估计是送饭的来了。 他低头扫了眼怀里的人,才微微提声说了句:“进。” 门外顿了顿,接着门被推开。 察觉到动静,虞晚往他怀里埋了埋,好像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两名狱警推着餐车,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对屋子里的一切都不关心似的,头都不敢抬一下。 放下吃的迅速退了出去。 厉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撑着一只胳膊看怀里的人,虞晚整个人跨坐在他腿上,小小的一团。 脸埋在他胸口。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哭累了没?饿不饿?” 怀里的人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缓慢的点了点头。 厉嚣笑了,“到底饿不饿?” “我想…喝水。”她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厉嚣闻言想去倒水,刚动了一下,怀里的人就一把攥住他的衣服。 他无奈,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耐心道:“我去给你拿水。” 怀里的人没动静,手也没松开。 沉默了一瞬,厉嚣直接将怀里的人兜着屁股抱起来,倒了杯水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别埋着脸了,起来喝水。” 怀里的人慢吞吞的抬起头。 那张小脸,白皙的皮肤被泪水反复冲刷。 眼眶和鼻尖更是红得厉害,像熟透了的浆果,带着一种被过度揉搓后的可怜兮兮。 明明狼狈到了极点,那份破碎感,反而将她五官的精致和脆弱放大了数倍,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厉嚣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哭得稀里哗啦又好看得不像话的脸,心底那点仅存的烦躁和不耐彻底被一种奇异的柔软取代。 他端起水杯,递到她唇边。 “喝点,润润嗓子,哭哑了说话都费劲。” 虞晚的目光迟钝地落在水杯上,又缓缓抬起,看了厉嚣一眼。 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水汽似乎又氤氲起来,仿佛带着委屈巴巴的控诉。 她没动,只是微微张开那沾着湿发的嫣红的唇瓣,发出一个极轻的沙哑的气音。 “……烫。” 厉嚣:“……” 他下意识地收回杯子,指尖在杯口试了试温度。 水是他接的,他确定不烫。 低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瞬间明白——不是水烫,是嗓子疼得厉害。 她在耍赖。 厉嚣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柔软又被她这无声的撒娇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他没戳穿她这点小心思,而是将杯子重新递回她唇边。 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低声道: “不烫,温的,慢点喝,润一润就好。” 他耐心地倾斜杯口,一点点将温水喂进她嘴里。 虞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轻颤一下。 看得厉嚣的指腹忍不住在她后颈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 喝了几口,她似乎缓过来一点,自己抬起无力的手,想扶住杯子。 厉嚣没松手,只是让她的小手虚虚地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继续喂她。 直到小半杯水下去,她才轻轻偏开头,表示够了。 厉嚣放下水杯,抽了张纸巾,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但力道却放得极轻。 替她擦拭脸上残留的泪痕,还有黏在唇角和脸颊的发丝。 指腹偶尔擦过她红肿的眼皮,惹得她又瑟缩了一下。 看了眼自己胸前湿了一大半的衣服,他啧了一声。 “怎么这么能哭,你真是水做的。” 厉嚣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看着她这副惨兮兮又过分好看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像被羽毛搔过,又痒又软。 【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 -13】 厉嚣跟没听见一样,轻缓的给她擦脸。 虞晚靠在他怀里闭上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无意识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胸口。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厉嚣环着她的手臂无声地收紧了一些。 活了二十多岁两辈子,厉嚣依旧无法理解现在这种感觉是什么。 虞晚眼睛肿的厉害,这眼睛等会儿得敷一下。 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红的眼尾和微肿的唇瓣上。 好看,是真好看,可怜,也是真可怜。 他叹了口气。 麻烦。 还他妈是个会咬人的大麻烦。 厉嚣颠了颠腿上的人,问,“起来吃点东西?” 怀里的人缓缓点头。 厉嚣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虞晚软软地陷在里面。 红肿的眼睛半阖着,长长的湿睫在眼下投下疲惫的阴影,只留下一条缝隙,茫然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厉嚣去浴室沾湿了热毛巾,回到沙发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一片阴影。 虞晚湿漉漉地看着他。 “闭眼。”厉嚣举着毛巾。 虞晚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还在不安地微微颤动。 厉嚣单膝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展开温热的毛巾,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轻轻覆盖在她哭得红肿滚烫的眼皮上。 热气慢慢渗透,舒缓着她过度哭泣带来的酸胀和刺痛。 过了一会儿,厉嚣才移开毛巾。 虞晚依旧闭着眼,眼周的肿胀感消退了一丝。 厉嚣动作放轻,擦拭了一下她布满泪痕的脸颊。 指关节偶尔会隔着毛巾碰到她细腻的皮肤。 从额头,到鬓角,再到脸颊,最后是下巴和脖颈。 有些生疏,但他擦得很认真,温热的毛巾拂过皮肤,带走粘腻和狼狈,留下清爽的触感。 虞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微偏头盯着厉嚣。 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发梢似浸透了暮色,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甚至无意识地微微侧了侧脸,将自己哭得最狼狈的那一侧脸颊更清晰地送到他手边。 厉嚣擦完后,将毛巾拿开,带着点完成任务的轻松。 “行了,吃饭。” 第13章 独一无二 在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洗完澡,两人躺在床上。 厉嚣抱着游戏机继续通关,虞晚团在被子里,瞪着一双还有些红的眼睛盯着他出神。 一分钟… 十分钟…. 终于,厉嚣感觉自己被盯的都要出汗了,他伸手从床头柜捞过自己之前看的漫画书递给虞晚。 “看书,别看我。” 虞晚扫了眼书,“我不看这个…” 厉嚣顿了顿,又重新抽了一本,连名字都没看就递给了她。 虞晚抬眼一扫。 迪迦奥特曼—— “…….”她看着厉嚣的目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色:“我十岁的表弟才看这个。” 厉嚣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毛:“你没听过男人至死是少年吗。” “…….” 厉嚣说着,转过头扫了眼床头柜边放着的其他漫画,然后像是为了要验证什么一样,下床走到书柜旁仔细看了一眼。 这些书,全部都是他爱看并且平时会看的书。 厉嚣摸着下巴,扫视了一圈牢房,仔细想想,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按照他的习惯和喜好布置的。 甚至连衣服都是他平常穿的风格。 这就是系统所谓的补全设定吗? 主神系统牛逼啊。 厉嚣在书柜上抽了一本还算文艺的书走回床边递给虞晚, “就这个,将就看吧,不看你就闭眼睡觉。” 虞晚看了眼——小王子。 扫了眼封面上的小王子站在星球上的剪影,又抬眼看看厉嚣那张轮廓分明,此刻却写着“赶紧消停”的脸,接过书没说话。 她蜷缩进被子里,开始翻书。 房间里只剩下游戏机按键的轻响和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厉嚣专注地打着游戏,手指在按键上翻飞,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虞晚看了一会儿书,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人。 他的存在感太强,即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着她的注意力。 “….厉嚣。”虞晚的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晰。 厉嚣头也没回,手指没停,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个玫瑰……”虞晚指着书页上小王子和玫瑰的插画,黑眸在昏暗中闪烁: “她说她是唯一的玫瑰,但她明明在撒谎,花园里明明有五千朵和她一样的玫瑰…” 厉嚣正打到关键处,闻言手下一顿,屏幕里的小人差点挂了。 他皱了下眉,快速操作避开危险,才没好气地回: “小屁孩看童话还较真?重点是她对小王子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懂不懂?” “独一无二?” 虞晚咀嚼着这个词,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紧紧盯着厉嚣的侧脸: “那如果小王子后来发现那朵玫瑰其实很普通,跟别的玫瑰没什么两样,或者……他遇到了更漂亮更特别的玫瑰呢?那就不是独一无二了…..” 厉嚣终于忍不住了,暂停了游戏,侧过头看她,实在是很好奇: “你看个童话到底为什么这么较真?” 他啧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幼稚又烦人,手指在游戏机上敲了敲。 虞晚却近乎执着地看着他,那双红肿未消的黑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深,带着一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偏执。 厉嚣被她盯得没办法,干脆把游戏机往旁边一扔。 “听着,”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安静的空气里,“独一无二,从来就不是因为玫瑰本身有多特别。” 虞晚一怔,愣愣的看着他。 厉嚣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书页上那朵骄傲的玫瑰画像。 “是因为小王子给她浇过水,盖过玻璃罩,挡过毛毛虫,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也看过她的沉默和脆弱,他在玫瑰的身上倾注了时间精力,和……真心。” 厉嚣的目光从书页移开,落在虞晚怔住的脸上。 “花园里那五千朵玫瑰再漂亮,和小王子有什么关系?他付出的时间,他倾注的感情,只有那朵属于他的玫瑰才承受过,这份独一无二的特别,是小王子亲手赋予的,懂吗?” “所以……”虞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确认什么, “只要小王子……不再去找别的玫瑰,那朵玫瑰……就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厉嚣挑了挑眉,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散漫: “嗯,与其纠结玫瑰会不会被替代,不如想想小王子愿不愿意再花同样的时间和精力去浇灌另一朵。” 虞晚彻底愣住了。 她捧着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厉嚣:“那他会吗?去浇灌另一朵。” 厉嚣没了耐心,啧了一声:“我又不是小王子,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如果是你,你会吗?” 厉嚣皱了皱眉,心想这人问题真多。 可是垂眸扫了一眼,她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像某种小动物的眼睛,盛满了期待。 于是嘴边的一句“你烦不烦”,开口变成了:“不会。” “为什么?”虞晚又问。 厉嚣彻底没了脾气,“因为很烦。” 因为他嫌麻烦,倾注心血后再去浇灌另一朵,别说没有一开始的耐心,连真心都减半了,再怎么样也跟那一朵不一样了。 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干。 虞晚低头,看着书页上那朵被小王子用心呵护的玫瑰,怔怔的出神。 “原来,独一无二……是被赋予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茫然: “是因为有人愿意为你花费时间,承受麻烦……原来……是这样吗?” 她似乎从这个童话里,为自己的存在价值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因为没有人赋予,所以她从来都不是。 所以…才会被如此轻易的抛弃….. 厉嚣正准备重新拿起游戏机,闻言动作一顿。 他侧过头扫了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近乎脆弱几乎灰败的颓丧里。 那句低喃的“独一无二……是被赋予的吗?”更是让他眉心一皱。 他知道,这小孩的思想跑偏了,而且偏得有点离谱。 “啧,”厉嚣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屈起食指,“啪”地一声,不轻不重的在虞晚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虞晚猝不及防,捂住额头,茫然地看着他。 “谁教你这么想的?” 厉嚣的声音有些低沉,“独一无二,从来就不是别人赋予你的。” 虞晚看着他,轻声问,又好像是在问自己:“不是吗?” 厉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不需要别人赋予。” 厉嚣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天经地义的狂妄,“就像天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地上没有两条完全一样的爬虫是一个道理。” 他俯身凑近,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独一无二在这里,你的思想,你的精神,这跟有没有人给你浇水盖玻璃罩,有没有人觉得你特别屁关系都没有,不管有没有人给,你他妈生下来就是独一份的,懂吗?” 虞晚被他点着眉心,身体微微颤抖。 她嘴唇翕动,想反驳,想质疑,却说不出一句话。 厉嚣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她开不了口。 他语气带着点嘲讽,却又莫名地认真: “小王子那套,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是他选择倾注感情后产生的唯一性。 但那朵玫瑰本身,在遇到小王子之前,它就是漂亮的玫瑰,跟花园里其他五千朵长得再像,它也是它自己。” 厉嚣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哼笑一声,带着点懒散的调侃: “你的价值,不需要靠别人赋予来证明,你就是你,一个活生生,会哭会闹,会咬人,心眼还多得像筛子的人。” “至少老子目前还没发现第二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麻烦精,这也算是你独一无二的地方。” 虞晚闻言彻底怔住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不是一朵需要小王子浇灌才能证明价值的玫瑰。 她本身就是存在的,是独特的,无论有没有人看见,无论被踩进多深的泥里。 虞晚抬手,捂住了刚才被他指尖点过的眉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灼热感。 她维持着捂眉心的姿势,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厉嚣都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到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嗯。” 那简单的音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又悄然重塑了。 第14章下雪了,你想去看吗? 厉嚣看着她这副傻掉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有毛病了。 才会在大半夜的跟她讨论这种哲学问题。 不再看她,厉嚣重新捞起游戏机,背过身去,手指在按键上噼里啪啦地操作起来。 “懂了就自己看。” 虞晚看着他重新投入游戏的侧脸,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下颌线绷紧。 她没再说话,低下头,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睡衣柔软的布料,重新看向书页。 又过了不知多久,厉嚣终于通关,长长舒了口气。 他放下游戏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扭头一看,虞晚还捧着书,本来哭过有些红的眼睛,这会儿都有些肿了。 厉嚣打了个哈欠,伸手直接抽走了她手里的书,随手扔在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虞晚愣了一下,“…我还没看完呢。” “看屁,眼睛都肿成核桃了,睡觉。”他说着,自己也滑进被子里。 干脆利落地关掉了她那边的床头灯,房间里瞬间陷入昏暗,只剩下他这边一点微弱的光源。 背对着她躺下,拉高被子盖住肩膀,一副“再问就把你扔出去”的架势。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空调运作的细微嗡鸣和窗外风雪的呜咽。 虞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侧头看了眼厉嚣那边的床头灯。 她怕黑。 自从有一次晚上她在黑暗里做噩梦惊醒后,厉嚣就总是会留一盏床头灯。 她能清晰地听到身旁厉嚣平稳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热量。 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在被子里悄悄移动,一点点地揪住了厉嚣睡衣背后的衣角。 厉嚣闭着眼,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又干嘛?” “我怕,可不可以…”虞晚的声音闷闷的,“抱着睡。” 厉嚣眼睛都没睁:“不抱,忘了规矩了?” 虞晚那双在暗夜里依旧清亮的黑眸眨了眨,带着一种天真的困惑和无辜的控诉,声音软糯却精准地戳中了要害: “可是,你昨天明明还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厉嚣刷的睁开眼:“……” 打脸来得就是如此猝不及防。 虞晚偏偏还在说,尾音微微上扬,“我挣都挣不开….” 背后攥着他衣服的手固执的越来越紧,厉嚣感觉脖子越来越勒。 大有一副和他死磕到底的气势。 厉嚣气笑了,转过身抬起一只手臂,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捞。 虞晚整个人撞进他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盈满他身上淡淡的,干净的气息。 他的手臂松松地环在她腰间,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贴着她的背,像个霸道又温暖的牢笼。 厉嚣收紧手臂,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从胸腔里传来。 “消停点,睡觉。” 因为职业原因,厉嚣睡觉很浅,一点动静就会醒,但是这一点放在虞晚身上好像从来不是问题。 虞晚把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破碎的幻象如同一地的玻璃碎片,狠狠扎进虞晚的意识深处。 父亲躺在冰凉的台面上,面目全非的脸上都是血和碎玻璃,下一刻却狰狞的坐了起来,猛的掐住她的脖子。 油腻粗糙的手指带着令人作呕的烟味,像铁钳一样死死掐住她的下颌。 布帛被撕裂的“刺啦”声,尖锐地刺破耳膜。 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粗糙带着厚茧和污垢的手掌,像毒蛇一样在她身上游走,带来粘腻湿滑的触感。 身体被强行翻折压制的剧痛。 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夜空。 剧烈的下坠感来的猝不及防,像是一脚踩空坠入万丈深渊,被黑色的海浪裹挟。 瞬间淹没了头顶,灌满了口鼻和肺腑。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虞晚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很久,她才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面对面躺着,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厉嚣清俊的下巴和喉结,她凑近了些,将脸埋在他的锁骨上。 鼻尖全是他皮肤上干燥的气息,她舔了舔唇,控制不住的想在他的锁骨上咬一口。 咬出血,味道应该会很好。 厉嚣半梦半醒间感觉有只小猫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有些痒。 他醒了,下意识埋下脸蹭了蹭,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声音困倦:“别闹。” 虞晚轻呼出一口气,埋在他脖颈间嗅着鼻尖的味道,闭上了眼。 距离下一场楼战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虞晚的伤好了许多,好好吃饭人也养了起来,脸色终于有些血色了。 虽然那什么楼战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好歹也是有出去的办法了。 有了出去的办法,厉嚣倒也不着急了,一天除了吃就是睡。 只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一千下俯卧撑少不了,也算是调动一下身体细胞吧。 做完运动,厉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虞晚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沉默看着窗外,只有一道消瘦的背影。 单薄得有些可怜。 窗外在下雪。 她身上属于厉嚣的宽大的黑色毛衣,像一片沉重的夜幕,将她单薄的身躯几乎完全吞没。 只露出一点苍白的后颈和披散着如瀑的黑发。 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映照出她模糊而扭曲的倒影。 她的脸上很平静,像一片死寂的荒原,荒原之上,是漫天呼啸无声的暴风雪。 厉嚣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想到,近一个月她基本都呆在这间房里,没有出去过。 这里看似豪华,却是实实在在的囚笼。 一种极其陌生却又并非全然厌烦的情绪悄然划过心头。 厉嚣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不适。 但视线落在那道绷紧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孤寂背影上,他竟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带着点惯常的漫不经心。 他说:“虞晚,下雪了,你想去看吗?” 虞晚猛地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微弱却极其明亮的光。 “可以吗?我可以出去吗!” 厉嚣说:“你想去就去。” 得到答案的虞晚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双眼骤然亮起,猛的点头:“我想去。” “那就去,起来穿衣服。” 厉嚣靠在门边,看她像小孩子得了糖一样开心。 【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 -3】 系统是真心酸:【最近进度不戳不戳,宿主继续加油!】 第15章虞晚不见了 厉嚣虽然不怕冷,但鉴于外面气温实在低,多套了件衣服,外面穿了件加棉的冲锋衣。 他身形挺拔,穿的再多也不臃肿。 虞晚没衣服穿,只能穿厉嚣的,他的衣服过于宽大实在不保暖。 于是被厉嚣强硬的套了毛衣又套卫衣,外面又穿了件羽绒的长外套。 又大又宽,直接将她脚踝都盖住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跟只企鹅一样。 或许是要出去了,虞晚显得有些兴奋,乖乖的任由厉嚣乱七八糟的给她穿衣服。 最后又给她围了条围巾,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厉嚣这才把人带出门。 虞晚站在门廊的阴影下,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并非仅仅被雪景慑住,更因为眼前的广场并非想象中的空寂。 这个时间点犯人们都在放风,广场上人不少。 巨大的广场覆盖着厚厚的新雪,纯净刺目。 在广场靠近另一侧狱舍的区域,铁栅栏门敞开着,一群穿着灰蓝色囚服的犯人正在有限的区域放风。 厉嚣将衣服上的帽子戴上,呼出一口白气。 虞晚没有合适的鞋子穿,她穿着毛绒绒的白色袜子,脚上拖着一双看起来大了好几号的棉拖鞋。 拖沓的走在后边,在地上拉出两道痕迹。 放风的其他犯人三五成群,缩着脖子跺脚取暖,目光阴鸷地扫视四周,低声交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躁动的气息。 厉嚣和虞晚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 几乎是瞬间,无数道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齐刷刷地从各个角落射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混杂着惊愕探究,赤裸裸的贪婪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厉嚣在顶层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的出现本身就足以引起侧目。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的虞晚。 “看!是顶楼那个煞星…” “他后面那娘们儿是谁?新来的?” “操,真他妈白……” “哪弄来的?看着不像咱们这号人…” “妈的,那妞看着就带劲儿,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老子…” “怎么,眼红啊?楼战你去把厉嚣干掉,住九楼你就什么都有了!”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那可是厉嚣…有种你去啊…”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的嘶嘶声,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蔓延发酵。 那些粘腻的审视和充满破坏欲的目光,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虞晚裸露的脖颈和单薄的脊背上。 虞晚的身体在那些目光聚焦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视线带来的重量,那种被剥光了审视和被当做猎物估价的寒意并不陌生。 厉嚣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四周,他习惯于打量人群。 走了一会儿发现虞晚没跟上来。 他扭头扫了眼虞晚,见她脸色有些难看。 “冷吗?” 虞晚摇了摇头:“还好。” 厉嚣没说什么,目光扫了眼不远处的人群。 那些目光和一些污言秽语随着风裹挟进尔耳朵里。 虞晚穿着不适合的鞋子,踩在没有被清理的厚实雪地里走的踉跄。 厉嚣拉住她,伸手将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有些无辜的看着他。 厉嚣看着莫名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爱,像是被装进大口袋里的小动物。 “雪好看吗?” 虞晚愣了愣才点头,“好看。” “嗯。”厉嚣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继续走。 他走在虞晚的身旁,高大的身影像一堵沉默而坚实的墙,隔开了所有污浊的视线。 虞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那冰冷的带着雪的气息涌入肺腑,奇异地压制住了翻腾的恶心。 虞晚感受着厉嚣掌心的温度,仰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她压根没有觉得好看,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去关注这漫天的雪。 她想出来也不是真的为了看雪。 但当雪花从厉嚣侧脸划过时,她忽然觉得,这雪好看了。 于是,她开始好好的看这场雪…. 走到广场中央厉嚣停下了脚步,这是最佳位置,可以清晰的看清黑獄的每一个角落。 虞晚安静的站在雪地里,这里像是被高墙围困的白色荒漠。 远处是攒动的人头和窥探的目光,而她,是这片白色荒漠中心一个孤绝的点。 她双手插在兜里,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任由冰凉的雪花轻柔地落在脸上。 风吹起她浓密如海藻般的黑发,在纯白的背景和远处灰暗的人群映衬下,飞舞得更加决绝。 她仿佛在贪婪地感受着这寒冷带来的清醒,这空旷带来的窒息般的自由。 放风的时间到了,大部分犯人都回去了,广场上人少了大半,厉嚣扫了眼稀疏的人群。 几道来不及收敛的目光带着凌厉的杀意,却又在他看过去时,迅速消失。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厉嚣沉默的抽完了一根烟。 虞晚感觉睫毛被触了一下,倏的睁开眼。 厉嚣收回手,扫了眼她被冻得泛红的脸颊和鼻尖。 “我有事走开一下,你在这等我。” 虞晚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茫然。 泛红的脸颊配上那张无害的脸,让她看起来乖巧极了。 厉嚣看她这个样子有些不放心,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待着别动。” 这里是最中央,他无论在哪个位置都能一眼看到她。 厉嚣说完,转身要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他转身,见虞晚仰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细看的话,眼底的光芒带着细碎的扭曲。 “你说过不会扔下我。” 厉嚣挑眉,心想她还真是没安全感的可以,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我说过不会就不会。” 虞晚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那你快点回来。” 厉嚣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大步离开了。 虞晚静静注视他的背影拐进两栋楼之间消失不见。 广场上剩下的人更少了,稀稀拉拉,如同雪地里散落的灰点。 厉嚣脚步随意的往巷道深处走。 他的感官在踏入这条相对僻静的通道时瞬间绷紧到极致。 空气里,除了冰雪的凛冽和监狱特有的铁锈霉味。 他拐过一个堆满废弃杂物的角落,这里光线昏暗。 脚步未停,甚至更加散漫了些,仿佛只是随意踱步。 身后的脚步声,轻得像猫,却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一个,两个……不对,是三个。 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堵住了来路和去路,动作迅捷,配合默契。 厉嚣停下脚步,背对着通道入口,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的火苗“咔哒”一声跳起,在昏暗中映亮他冷硬的下颌线。 就在火光亮起的刹那,三道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阴影中扑出。 一人直取他后心,一人攻他下盘,还有一人封住他侧翼闪避的空间。 动作狠辣刁钻,带着一击毙命的决绝,显然是专业的杀手。 厉嚣甚至没有回头。 叼着烟的嘴微微一动,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 在身后劲风袭体的瞬间,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柳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半步,精准地让开了刺向后心的利器。 同时,支撑身体的右腿如同钢鞭般骤然弹出,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那个试图攻击他下盘的黑影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离地倒飞出去。 “哐当”一声砸在堆叠的废弃铁桶上,瞬间没了声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厉嚣叼着烟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侧面袭来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猛地发力一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袭击者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手中的短刀“当啷”落地。 厉嚣甚至没看他扭曲痛苦的脸,手腕顺势一带,将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掼向迎面冲来的最后一人。 那最后一人眼看同伴像炮弹一样砸来,下意识地想要格挡闪避,动作顿时一滞。 这一滞,便是永恒。 厉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逼近,右手并指如刀,快如闪电地戳向他的咽喉! 指尖裹挟着破风的锐啸。 “呃……” 最后一名袭击者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他双手徒劳地捂住自己瞬间塌陷下去的喉结,身体僵直,眼神迅速涣散,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埃。 整个过程,从发动到结束,不过几息之间。 通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打火机点燃的香烟,在厉嚣嘴边明明灭灭,散发出淡淡的烟草气息。 地上躺着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剩一人姿势扭曲的躺在地上,胸膛起伏,气息却很微弱。 厉嚣蹲下身,揪起那人的头发,一口烟喷在他脸上,灰白的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 “谁派你来的?” 袭击者被扼断的肋骨刺入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喉咙里全是血沫。 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气音。 他看着厉嚣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漠然,这让他最后的抵抗意志瞬间崩溃。 “不…知道,有人…想..”他艰难开口,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泡破裂的声响,“要你…死…在楼战…前……” 厉嚣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他掐灭了烟,火星在指尖捻灭。 松开手,那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瞳孔开始涣散。 他站起身,掸了掸冲锋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了出去。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这种人能有一个就会有无数个。 看样子楼战也不会很轻松了。 忽然,想到什么,厉嚣脑子一嗡,快步走出了巷道。 扫了一眼广场中央,脸色就沉了下来。 虞晚不见了。 第16章 勾引 几乎在厉嚣背影消失的瞬间,虞晚便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层无形的由厉嚣存在而构筑的屏障,轰然倒塌了。 她抱着手臂在冷空气里打了个哆嗦。 眼底刚才片刻的迷离和脆弱瞬间被一种冰冷的阴鸷取代,像深潭冻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黏腻带着实质恶意的视线,如同探针般从不同的角落刺来。 虞晚掀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稀疏的人群。 不出所料地,在靠近广场边缘,离狱警哨岗不远的一处避风角落里,看到了几张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脸。 是厉嚣带她走那天,五楼的那个瘦猴子。 察觉她看过去,对方带着掠夺和淫欲的目光更是直白的丝毫不加掩饰。 他旁边还站着几个同样眼神凶戾面带狞笑的囚犯。 瘦猴子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淫秽的挑衅。 那些人围成了一个半圈。 圈内,一个穿着同样灰蓝色囚服身形单薄的女人正被他们按在冰冷的雪地上。 “求求你们….放过我….” 女人拼命挣扎头发散乱,沾满了肮脏的雪泥,脸上是极致的惊恐和绝望,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她的囚服被粗暴地撕扯开,在灰暗的雪地里刺目得惊心。 一个身材壮硕如熊的光头囚犯,正狞笑着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女人的嘴,另一只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揉捏。 其他人试图去扯她的裤子。 瘦猴子站在一旁,嘴里不干不净地催促着: “快点!妈的,磨蹭什么!” 女人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只剩下身体绝望的抽搐。 那双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几步之外一个靠着墙抱着警棍的狱警。 狱警穿着厚实的制服,带着毛线帽,双手插在口袋里,正懒洋洋地跺着脚取暖。 目光随意地飘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对眼前这光天化日之下正在发生的暴行视若无睹。 仿佛那角落里只是一堆无意义的垃圾,或是一群在雪地里打闹的野狗。 周围还有零星的几个犯人,他们同样带着病态的兴奋远远围观,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哄笑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肮脏和冰冷。 虞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在翻涌。 她看着那女人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看着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变得空洞。 看着狱警冷漠的侧脸,看着施暴者脸上扭曲的快意。 这一幕,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腐烂的角落。 她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黑眸深处仿佛有万年不化的冰层在无声地碎裂塌陷。 涌出的是比这风雪更刺骨的寒流。 此时人群中,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目光贪婪的盯在虞晚身上。 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操他妈的!”声音粗瘪的骂道:“小婊子……” 他身边一个同样眼神浑浊的囚犯嘿嘿低笑: “森克,还惦记着呢?不怕这小娘们再一脚踹断你命根子了?” 几人闻言哄堂大笑。 “我劝你最好收敛点,现在那可是厉嚣的人…” “厉嚣算个屁!”森克色厉内荏的低吼。 这个叫森克的人,就是第一天险些被虞晚断了命根子的人。 他贪婪的注视着虞晚,满脑子想的都是虞晚雪白的肩和皮肤嫩滑的手感。 让人忍不住想要摧毁施虐。 没什么比看得到吃不到更让人恼火的了,更别说因为虞晚他还被狠狠嘲笑了好几天。 他一直惦记着等自己好了要怎么折磨她,让她哭着求饶。 没想到人竟然被厉嚣带走了。 可他心中纵使千万般不甘心,嘴上这么骂着,谁都知道厉嚣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 越吃不到就越惦记,想着等厉嚣玩腻了,他怎么着也要把人带回来好好享受享受。 谁想一连快大半个月了,厉嚣那边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本来就心里痒的厉害,今天就看到厉嚣将人大摇大摆的带了出来。 再看见,心里那股子欲火怎么也压不住。 现在厉嚣不在,森克不再压抑。 贪婪带着毁灭欲的目光混合着长久禁锢的疯狂,赤裸裸地投射在雪地中央那个身影上。 虞晚安静地站在那里,浓密的黑发被风吹起。 不合身的宽大衣物包裹着她,衬出一种不堪一握的脆弱感,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这种脆弱,在这个充满暴力和污浊的钢铁丛林里,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近乎炫目的诱惑。 激起了他想要狠狠玷污破坏和占有的冲动。 不止是他,瘦猴子的目光也死死盯着,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 他双手无意识地搓着,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想象中的冰冷滑腻。 但他不是森克那样精虫上脑的蠢货。 厉嚣在黑獄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挑衅的。 他惜命。 所以看了两眼,瘦猴子低声骂了一句,看了眼被几个兄弟快玩死的女人,兴致缺缺的夹着裤裆往北面的角落走去。 虞晚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看着瘦猴子离开的背影顿了顿,黑眸里闪过浓稠的阴暗。 再抬眸,她的视线微微一移动,对上了森克贪欲的目光。 她忽然笑了。 那是一个显得无比妖异的笑容,带着钩子般若有若无的魅惑。 像是黑暗中悄然绽放的罂粟,明知有毒,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直勾勾地看着森克,眼神里似乎混杂着一丝挑衅,还有一丝……邀请。 森克的呼吸猛地一窒,大脑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忌惮瞬间被这股邪火冲垮。 而后他看见虞晚转身便走了。 森克脑子全是虞晚转身时那抹妖异的,如同淬了罂粟般的笑容,带着致命的钩子。 她在对我笑… 她在勾引我… 她在暗示我! “妈的……” 森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骂,推开人群,快步跟了上去。 虞晚余光扫到跟上来的人影,嘴角一点点向上扯开,勾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刻骨的怨毒和一种濒临疯狂的偏执。 她不紧不慢的,朝着北面的角落走去。 北角也是两舍之间形成了一个死胡同,常年背阴,混合着无人清理的垃圾和污秽冻结物。 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虞晚走的不快,她刚转进巷子里,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她就被近乎粗暴的按在了墙上。 “妈的臭婊子!你敢勾引老子!”难闻的口气喷洒在耳边。 森克呼吸急促,手在虞晚身上迫不及待的摸索着。 “难道是厉嚣中看不中用没满足你吗!” 虞晚身上的衣服过于厚重,摸了半天他只摸到一手衣服。 颇为不耐烦的扳着肩膀将人转过来。 虞晚靠在墙上看着她,黑发凌乱的贴在白皙的脸上,衬的她的笑美的晃眼。 “那你可以满足我吗?” 殷红的嘴唇微张,无比诱人,看的森克心痒难耐。 “老子这就满足你!” 森克眼睛都红了,没注意到那双漂亮的黑色眸子里极寒的冷意。 一把揪着她的头发迫使人抬起头,正当他想好好品尝一番时,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声音。 他顿时头皮一炸,猛的转头看去。 瘦猴子提着裤腰往角落里走出来,显然刚撒完尿。 轻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目光带着玩味的看了眼森克,意有所指地说: “兄弟,你胆子不小啊。” 森克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听到他的话,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半。 脸色猛的一变。 瘦猴子心底暗骂森克还真是个精虫上脑不知死活的傻逼。 而后扫了眼虞晚,收起眼底的淫邪,狠狠啐了了口,“婊子!” 说完转身就走,虽然下面的老二很诚实,但他不想找麻烦。 经他提醒,森克忽然从满脑子的精虫里找回了一些理智,看了眼虞晚。 忽然意识到,这他妈是厉嚣的女人! 厉嚣放过话,他的人,谁碰谁死。 森克浑身的血,一下凉了一半。 “不行,不能让他走!” 虞晚的声音忽然响起,她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他要是告诉厉嚣一切就完了,厉嚣一定会杀了我们!” “他看到我们了…他看到你碰我了…….厉嚣一定会杀人的…他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了!” 虞晚大概是太害怕了,整个人瑟瑟发抖,神经质的重复着这句话。 “怎么办…不能让他走,他会告诉厉嚣的….” 听到她的话,强大恐惧瞬间彻底笼罩了森克。 是的,厉嚣要是知道,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杀了他….. 那个连狱警都忌惮的存在,他在九楼住了一年….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臭虫还简单。 不行……他不能死…… 他森克怎么能这么窝囊地死在这里? 虞晚慌张的一遍遍呢喃着:“怎么办…不能让他走,他会告诉厉嚣的….”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被逼到绝境的凶性,如同岩浆般猛地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 “闭嘴!” 森克猛地低吼一声,一把甩开虞晚的手。 那双被欲望和恐惧烧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瘦猴子离开的背影。 瘦猴子听到身后风声不对,刚想回头,后腰就狠狠被撞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得向前踉跄扑倒,重重摔在冰冷肮脏的雪地上,溅起一片污浊的雪泥。 “森克?你他妈疯了!”瘦猴子又惊又怒,挣扎着想爬起来。 森克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灭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扑上去就用粗壮的手臂死死勒住了瘦猴子的脖子。 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瘦猴子的太阳穴。 砰! 一声闷响。 瘦猴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剧痛和窒息让他瞬间明白了森克是真想要他的命。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爆发出凶性,手肘狠狠向后猛击森克的肋下,同时双腿疯狂地蹬踹。 “操——放手,森克你个蠢货!”瘦猴子嘶哑地怒吼。 森克勒紧的手臂越发用力,脸上的肌肉扭曲狰狞,只剩下疯狂的杀意。 他必须死! 第17章你不在,我好害怕…… 瘦猴子被森克压在身下,脖子被死死勒住,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球因为缺氧而可怕地凸出。 强烈的求生欲的激发下,他瘦骨嶙峋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闪电般朝着森克的眼睛抠去。 “呃啊——” 森克猝不及防,眼睛剧痛,让他动作一滞松开了手。 两人在肮脏的雪地里翻滚扭打,像两头撕咬的野兽。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和濒死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 森克仗着力大体壮,死死压制着瘦猴子。 但瘦猴子滑溜狠辣,专挑要害下手,一时间竟也挣脱不开,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雪泥和血沫飞溅。 瘦猴子眼中闪烁着困兽犹斗的疯狂光芒,他猛地抓起墙角一块碎石狠狠朝着森克的太阳穴重一击。 “去死吧!” 瘦猴子用尽全身力气,动作又快又狠。 森克瞳孔骤缩,想退已经来不及,那一下砸实了,太阳穴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鲜血瞬间涌出。 森克发出一声闷哼,剧痛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 他猛地掐住瘦猴子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掼在地上。 力道之大,让瘦猴子后脑勺重重磕在冻土上,眼前金星直冒,手中的石头也随之脱手。 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他巨大的身躯压住瘦猴子,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呃……嗬嗬……” 瘦猴子眼球充血外凸,舌头被迫伸出,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森克铁钳般的手臂,双腿乱蹬。 他刚才的反扑耗尽了力气,此刻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窒息感迅速吞噬着他的意识,死亡的阴影真实降临。 森克看着瘦猴子在自己手下挣扎翻白眼,感受着对方生命的流逝,一种疯狂涌上心头。 他狞笑着,捡起地上那块石头,狠狠朝着瘦猴子的脸颊砸去。 一下又一下。 “噗嗤!” 滚烫的鲜血激射而出,溅了森克满头满脸。 瘦猴子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嗬嗬的挣扎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血液汩汩涌出的声音。 温热的液体迅速在冰冷的污雪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直到再也没有了动静,森克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阳穴的剧痛让他有些晕眩。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他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巷道里回荡。 看着那片迅速凝固的刺目的猩红,他脸上疯狂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狂跳的心脏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灭口后的虚脱和……茫然。 “呵…” 忽然,他听到了笑声。 转头看去,虞晚安静的站在他身后,此时脸上带着笑,向上勾起的唇角弧度冰冷又充满恶毒。 方才那副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森克忽然觉得浑身冰凉。 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故意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你……” 他惊骇的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你这个贱人!” 森克满眼充血的想爬起来,恨不得掐死她。 然而还不等他起身,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虞晚弯着腰,一丝极淡的笑意在她唇边无声地漾开。 笑容依旧纯美,却仿佛披着人皮的未知怪物。 “你也去死吧…” 森克惊愕地瞪大双眼,浑浊的眼珠里映出虞晚冰冷而毫无波澜的脸。 他本能的抬手抓住虞晚的手腕。 虞晚面无表情地将手从森克脖子上抽出来。 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甚至有几滴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染红了她的视线。 她却毫无反应,仿佛溅上的只是融化的雪水。 紧接着,她手腕一翻,刀再次刺入他的脖子。 “呃……” 森克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抽气,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彻底瘫软下去。 眼睛还死死瞪着虞晚的方向。 看啊,这就是觊觎她的下场。 看啊,这就是伤害她的代价。 看啊,这些肮脏的散发着恶臭的蛆虫,终于走向毁灭。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积雪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咯吱”声。 虞晚转过头去。 脸上斑驳的血迹如同诡异的面具,衬得她原本苍白的皮肤近乎透明。 黑曜石般的眼睛,在血污的映衬下,深不见底,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那张带血的脸上,蓦地笑了。 嘴角向上扬起,眼里是纯粹的笑意,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你来啦。” “…….” 厉嚣停在巷口还有些微喘。 他一路狂奔而来,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却唯独没有设想过眼前的场景。 世界褪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刺目的白,刺目的红。 温热的血液还在缓缓蔓延,浸透了肮脏的积雪,勾勒出地狱般的图景。 虞晚站在这片血腥炼狱的中心。 穿着那双不合脚的棉拖鞋沾了血,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像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魅妖。 然后她笑了。 笑得那样纯真,那笑容和她脸上的血迹形成了最极致最荒诞的对比。 厉嚣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啊啊啊啊妈妈,她笑的好吓人啊啊啊——】 “我不是故意走开的,是他们想欺负我。” 虞晚当然听不见系统的疯狂呐喊,她只是看着厉嚣,声音带着点软糯,眼神里甚至适时地流露出一点后怕的委屈: “你不在,我好害怕……” 厉嚣面无表情:你放屁。 虞晚说着,向前走了一小步,厉嚣看着她手上的血条件反射退了一步。 别问,问就是脏。 虞晚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至-26】 尼马。 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睛,厉嚣仿佛看到了她的质问:你退半步动作认真的吗。 厉嚣觉得他可以解释,“…..脏。”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至-33】 显然这个解释没有让虞晚满意。 第18章 你还要我吗? 虞晚盯着厉嚣,打量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扭曲,身体微微颤抖。 厉嚣心情复杂。 就在这死寂一样的沉默中,他忽然上前一步。 拉起围巾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凝固了。 绝对的身高碾压下虞晚仰着头看厉嚣有些吃力,特别是还穿了这么多衣服的情况下。 但她依旧固执的仰着头看他,近乎天真的说: “我杀人了喔。” 厉嚣得出结论:她大概有点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变态——】 厉嚣吸了口气,面色平静的说:“怎么,要我表扬你吗。” 虞晚一窒,盯着他看了几秒。 然后身子往前探去凑到他面前,语气幽幽带着近乎病态般的问: “你还要我吗?” 厉嚣:这问题从何说起啊。 虞晚目光一直盯着厉嚣,手里还攥着那把刀。 好像只要他说一句不要,就会毫不犹豫的把那把刀捅进他身体里。 此时此刻厉嚣的心里无比复杂。 他开始认真的思考,原来他看人也会有走眼的这一天。 这哪里是猫,这他妈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 厉嚣沉浸于思考,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没有回答。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至-40】 “…….” 又是白干的一天。 厉嚣不明白她的问题和下降的指数,两者之间必然的联系在哪里。 于是他昧着良心说:“……当然要。” 对方手里握着刀,怎么看怎么像一场血淋淋的威胁。 虞晚有些不信:“真的?” 厉嚣神情麻木:“真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几分钟之前还又乖又软的人,怎么疯起来好像无缝衔接一样。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1】 厉嚣眼皮一跳:您搁这翻书呢,这么快。 虞晚举起一只手到他面前,上面沾着被冷空气凝固的血液,盯着他的眼睛: “手疼。” 厉嚣低头看去,她掌心的伤口刚结痂,此刻那只手里还捏着一把水果刀。 他拉起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拿过那把小刀扬手一抛,扔到了高高的围墙外面。 “哪里来的刀?” 虞晚闻言眯了眯眼睛,歪着头唇边的笑意更深:“…..不是你放在衣服里的吗?” 声音听上去去又乖又软。 厉嚣想起来了,他之前出门探路的时候,确实“顺手”从狱警身上抹了把刀来着。 就在之前的衣服口袋里。 黑獄没有什么制度,但是对这方面管制严格。 不想再说话了,厉嚣拉起围巾盖住她的头,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鞋掉了一只,袜子已经被浸湿。 索性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来,大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他们与两名听到动静赶来的狱警擦肩而过。 围巾遮挡了视线,虞晚乖巧的靠在厉嚣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26】 厉嚣已经麻木了:善变的女人。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的如同雕塑。 在心里叫了一声:“系统。” 【我…我在…】 系统还没从刚才一幕中回过神,声音虚弱。 厉嚣问:“虞晚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有没有可能是重生的?” 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小说里最后彻底黑化的疯批样子。 既然他能重生,那么虞晚也有这个可能吧。 【我目前没有探查到这种迹象,应该不是。】 “应该?” 系统立刻补充:【大概,可能…..】 厉嚣:…….. 得,大概连它自己也没法确定。 回到房里,厉嚣将人放下来,一指浴室:“去洗洗。” 虞晚站着没动,定定的看着他。 她一脸血的样子看着实在有些惊悚。 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引起麻烦。 厉嚣有些烦躁,看着虞晚没动,声音有些冷硬。 “怎么,要我帮你洗?” 虞晚还是看着他没动,厉嚣没了脾气,把她身上厚重的外套剥下来,拉着人走进浴室。 拧开热水给她洗手。 虞晚低着头,看着血迹一点点被冲刷,然后抬头看着厉嚣: “你在生气吗?” 闻言,厉嚣停下动作,抬眸看她,却撞进她漆黑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好像被水洗过似的,像雨后的夜空,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虞晚身上有一种莫名阴郁的气质,时而让人难以捉摸。 就好比现在。 让人不自觉地就会被那种阴郁吸引,如同飞蛾扑向暗夜里唯一的幽蓝火焰,饮鸩止渴的想要靠近。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规矩吗?”他关了水,停下动作靠在瓷砖上,语气冰冷: “我最烦不守规矩的人,你是在给我惹麻烦。” “你不想要我了?”虞晚倏的看向他,眼底逐渐被阴霾覆盖。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37】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41】 系统抓狂:【啊啊啊啊啊,宿主你在干什么啊,不要刺激她啊!】 厉嚣被接连几声提示音和系统抓狂的声音搞得尔耳朵要炸了。 他不想承认一半的烦躁,来自那一瞬间没有在广场上看到人时心底莫名的情绪。 厉嚣试图开口:“……你会不会抓重点?” “你想丢下我?”虞晚固执,似乎听不到答案不罢休。 表情阴鸷,脸上还带着血迹,颇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48】 系统生无可恋:【……恭喜我们,一朝回到解放前。】 “…….”厉嚣感觉有句脏话实在不吐不快,说不出来,感觉要憋死了,“……不丢,想要。” 累了,毁灭吧。 他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又再度响起。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4】 厉嚣面无表情:翻书大师你好。 虞晚表情缓和了一些,歪头看着厉嚣,眸子清澈,又使得那一脸的血污看上去十分突兀: “你是担心我么?” 厉嚣重新看着她,也没反驳,只是说:“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他已经不想思考这人是怎么做到反杀两个人的,有这天赋不做杀手可惜了。 虞晚倒是很认真的回答:“可是最后死的是他们。” 厉嚣麻木的想:哦,那你好棒棒。 他放弃沟通,打湿毛巾,花了点时间才把虞晚脸上手上沾染的血污彻底清理干净。 热水冲刷下,她皮肤透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衬得那双黑眸更加幽深,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杀戮只是厉嚣的一场错觉。 但空气里残留的若有似无的铁锈味,以及虞晚指尖微微的颤抖。 那不是恐惧,更像是过度兴奋后的余韵—— 厉嚣把她裹进厚厚的毯子里,自己也换了身干净衣服,刚坐下想捋一捋混乱的思绪,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绝非狱警那种带着点小心试探和例行公事的意味。 厉嚣眼神一凝,心想,麻烦来了。 虞晚蜷在沙发角落,毯子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第19章 继续演你的 厉嚣没说话,长腿蹬着桌子,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下点着。 门外沉寂了数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音,门被打开。 外面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狱警扫了眼屋内,不敢踏进一步,看了眼厉嚣,有些慌张又谄媚的说: “厉先生,霍家来人带话,霍总要接虞小姐回去,您看….” 竟然不是他想的那个麻烦,霍家? 厉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虞晚。 果然看见她身体猛地一僵。 毯子下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 眼底刚刚因厉嚣安抚而稍褪的阴鸷,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复燃,甚至比之前更加浓烈。 厉嚣看也没看门口,一点点把虞晚自虐的手掰开,而后才抬眸扫了眼门口。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与黑獄格格不入的深灰色羊绒大衣的中年男人上前几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 “厉先生?”中年男人开口,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压力。 “鄙人姓陈,陈骞。”中年男人微微颔首,带着几分打量的看了眼厉嚣。 厉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微微皱眉,心中不满。 黑獄的规矩他们都是清楚的,能住在九楼的人都非常人。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靠拳脚爬上来没有家族背景的散人罢了,并不能让他高看几分。 索性不再理会厉嚣,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精准地锁定了沙发上的虞晚。 “小姐,霍总让我们来接您回去,请跟我们走吧。” 厉嚣侧目静静看着虞晚。 “滚……”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颤音,“我不回去……” 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厉嚣身旁缩去,死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背后。 “我不走,厉嚣!我不跟他走….”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来接她的人,而是择人而噬的恶魔。 厉嚣低头,只能看到她埋在自己背上凌乱的黑发和剧烈起伏的瘦弱肩背。 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瑟瑟发抖的小兽。 要不是手还在他腰上挠痒痒似的抓了一下,厉嚣就要相信她这副害怕的样子了。 看她演的开心,厉嚣起了点恶劣的小心思,勾了下她的下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未婚夫都派人来接你了,你确定不回去?” 虞晚颤抖的肩膀倏的停下,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害怕,阴恻恻的盯着厉嚣: “他不是。” 厉嚣挑眉,书里不是说她对霍振寒爱得死去活来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虞晚白嫩的手臂勾着厉嚣的脖子,像两条蛇缠在他脖子上,呼吸温热,声音却冰冷刺骨。 “想知道就知道了。”厉嚣无所谓的说,拍了拍她的手:“松点,你想勒死我。” 虞晚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你会让他们带我走吗?” “你不想,就没人能带你走。” 虞晚盯着他,似乎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忽然头一低,狠狠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操! 厉嚣身子一绷,捏着她的后颈将人拎起来,“你他妈是狗吗。” 妈的。 虞晚这一口咬的又快又狠,舔了舔唇,笑盈盈的看着厉嚣。 厉嚣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破皮了,咬牙忍不住朝她臀上抽了一记。 “乖点,继续演你的。” 虞晚嘴角勾着笑,搂着他的腰继续埋进他怀里,小小的身体完全藏匿在厉嚣高大的身影之间,仿佛那是唯一能抵挡外面风暴的屏障。 站在门口的人因为厉嚣高大的背影阻挡下看不见虞晚做了什么,只是看着两人像在争执。 不明白虞晚又是搞哪出,当初送进来的时候要死不活,现在要接她出去还这么抗拒。 陈骞没了耐心。 “虞小姐,”陈延的语气不再温和,带上了一丝强硬: “霍先生说了,只需要你回去向顾小姐道个歉,之前的事他就不会再追究。” “滚——”虞晚猛地抬头,从厉嚣背后露出一双猩红的淬满毒液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骞: “你们都滚!我不认识什么霍振寒,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陈骞暗骂她不知好歹,还想再劝,“虞小姐,请您冷静……” “我说了,滚!”虞晚尖声打断,仿佛情绪彻底失控,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厉嚣听着她嗓音都嘶哑了,眉头皱了起来,抬手捂住她的嘴,“好了。” “带小姐走。”陈骞彻底没了耐心,朝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 两名保镖立刻上前,厉嚣这才转过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一双深邃的绿眸平静地看向两名保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两名保镖却立刻停下了脚步,身子僵直的站在原地。 监狱长站在门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苦差事为什么要让他来。 陈骞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转向厉嚣。 这人从头至尾没跟他们说过一句话,他侧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监狱长脸上的冷汗。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男人才是关键。 黑獄共有34栋楼,虽然每一栋九楼的“王”都不是简单货色,但是还没有哪一个让监狱长都如此忌惮。 来之前他们就百般推辞,要不是霍先生那边施压,今天恐怕连人都见不到。 这男人到底是谁? “厉先生,”陈骞语气带上了一丝强硬,“虞小姐是霍总要的人,希望您不要干涉。” 厉嚣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紧紧箍在自己腰间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背,视线散漫的划过他。 “她说了,不走,你们可以滚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煞气,瞬间好似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绝不是在虚张声势。 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陈骞有一瞬间的僵硬,这种杀意逼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厉嚣。 这个男人随意的坐在那里,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对狱警的态度,对霍家的名头都无动于衷。 毫不夸张的说,能在九楼住满一年的人屈指可数,哪一个出去后不飞黄腾达。 这样的人,若是能替霍先生拉拢… 想着,陈骞脸上的强硬瞬间褪去,重新挂上了那副儒雅温和的表情。 “厉先生,我们无意冒犯,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陈骞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客气。 “虞小姐的事,或许我们可以从长计议,霍总本来的意思只是想给虞小姐一个小小的惩罚,既然厉先生看中她,霍先生自然乐见其成。 甚至……如果厉先生不嫌弃,待您离开这黑獄之后,霍家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以厉先生的本事,在霍家麾下,必能大展宏图,获得远胜于此地的权势和地位,不知厉先生……意下如何?” 一旁的监狱长听到这话,嘴都快抽歪了,心道霍振寒的狗还真是不知死活。 厉嚣那只拍抚着虞晚后背的手,在陈骞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第20章演的开心吗? 陈骞脸上挂着自认足够真诚的笑容,在他看来,开出这样的条件,对于一个即将离开黑獄却无显赫背景的“打手”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权势、地位、霍家的荫庇……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虞晚埋在厉嚣背后的脸微微侧了侧,露出一只眼睛,漆黑如墨,冰冷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扫向门口自以为是的陈骞。 仿佛在看一只对着猛虎摇尾乞怜的狗。 厉嚣依旧保持着那个随意的坐姿,长腿蹬着桌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 整个姿态充满了漫不经心。 就在陈骞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被这种无声的轻蔑刺得有些难堪时,厉嚣才微微偏过头。 “霍家?”他尾音微微上扬,“算什么东西?” “……”陈骞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 “想招揽我?”厉嚣的声音里充满了玩味,“他配吗?” “你——!” 陈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厉嚣。 自从跟着霍振寒以来,他从未受过如此赤裸裸的羞辱。 霍家的名头,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通行证,何曾被人如此踩在脚下践踏? “陈先生,” 监狱长见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得不说话了,楼战马上开始,结果未定,再让这个蠢货说下去,惹怒了这位,要是他以后真活着出去了,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见陈骞竟还有动手的打算,监狱长出声提醒: “人如今也见了,黑獄有自己的规矩,也不是可以让你随意撒野的地方,您看….” 话里话外都带着点到为止得警告。 陈骞眼神复杂,就算再蠢他也该知道了,厉嚣的身份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当下也只能压下怒火,冷冷扫了眼监狱长,咬牙道: “今天的事霍总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自己去跟霍总解释吧!” 说完又狠狠瞪了眼厉嚣,“厉先生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带给霍先生。” 说完冷哼一声带着人一阵风似的走了。 监狱长看着陈骞的背影,心中啐了一口,这才转头看了眼房间里,堆着笑忙不迭地躬身: “打扰了厉先生,我们这就走。” 厉嚣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们。 房门被关上,一直埋在他背后的虞晚,此刻也抬起了头。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惊恐和抗拒? 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欣赏了一场极其精彩的戏剧。 厉嚣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用力地蹭了一下。 像是在惩罚她刚才咬的那一口。 “演的开心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刚被咬过的火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虞晚非但没躲,反而顺势将整个身体更紧密地依偎进他怀里。 她仰起头,刚才那副惊恐欲绝,浑身颤抖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只剩下一种狡黠又得意的光彩。 黑曜石般的眼眸亮得惊人,眼尾微微上挑,像只刚刚成功偷了腥正得意洋洋甩着尾巴的小狐狸。 “开心呀。” 她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无辜极了。 厉嚣半眯起眼,睨着她。 灯光下,她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因为刚才卖力的表演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薄红,像熟透的蜜桃尖儿。 那双眼睛更是水光潋滟,清澈得能映出他的影子。 虞晚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脖子上的牙印,那里皮肤破了点皮,微微红肿。 “看什么?”厉嚣没好气地问,“不认识谁咬的了?” 虞晚伸出纤细的食指,带着无限好奇地轻轻碰了一下那处伤口边缘。 “疼吗?” 厉嚣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警告她:要不你试试? “我帮你吹吹?” 她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语气无辜的仿佛刚才下口那么狠的人根本不是她。 厉嚣哼笑一声,伸手就想把她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推开:“少来这套,猫哭耗子。” 虞晚却像条滑不溜手的小鱼,灵巧地躲开了他的手,反而更往前凑,鼻尖几乎贴上了他的脖子。 “疼才记得住嘛,”她歪着头,眼神无辜又狡黠,“一直记着我好不好…” 她说着,另一只手又不安分地抬起,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个牙印的形状,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亲昵。 “你看,多好看。” 她像是在欣赏一件得意的杰作,“像不像盖了个章?虞晚专属,生人勿近。” 厉嚣被她这大胆又无赖的行径气笑了。 “下不为例,”他声音压得极低,“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那口小尖牙,一颗颗拔下来。” “那你得先撬开我的嘴才行呀,厉先生。” 她故意拖长了“厉先生”三个字,尾音上扬,甜腻又俏皮。 说着虞晚凑近那处皮肤,张开嘴轻轻吹了口气,故意露出一口整齐瓷白的牙。 厉嚣眼皮一跳,将她推开了些,声音也染上了危险的沙哑: “虞晚,你找死吗?” 虞晚被他攥着手腕,却一点不怕,反而痴痴地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没骨头似的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听说唾液消毒,不如我…试一下…” “你有…” 厉嚣只觉得脑壳疼,谁料话没说完,肩膀上就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 虞晚在她的牙印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带起丝丝痒意。 “…….” 厉嚣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他垂眸,冷漠的扫了眼虞晚。 她却看着他,挑衅一般的伸出粉嫩的舌尖,像小动物舔舐伤口一样,在红肿的牙印边缘舔了一下。 厉嚣身体瞬间绷紧,一股细微的电流伴随着那湿濡的触感,从颈侧瞬间窜遍全身,直达尾椎。 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异样震动。 厉嚣眯着眼,深如寒潭的绿眸死死锁住虞晚近在咫尺的脸。 虞晚吻完,重新跌坐回沙发里,半眯着眼看着厉嚣,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缠。 鸦青色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尖俏的下巴和那抹依旧泛着不正常嫣红的唇。 那一瞬间,厉嚣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 操! 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给虞晚任何反应或退缩的时间。 厉嚣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虞晚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破碎的音节,唇就被吻住了。 那不是温柔的试探,更不是怜惜的安抚。 这是一个充满了惩罚意味宣示主权般绝对强势的掠夺。 厉嚣的唇带着惊人的热度,不容分说地覆压下来,力道又凶又急。 “唔——!”虞晚的呜咽被他尽数吞没。 厉嚣的手臂铁箍般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揉进怀里。 两人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 因为生涩,他的吻毫无章法,却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力。 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虞晚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被这狂风骤雨般的掠夺所占据。 身体在他臂弯里发软颤抖,抵在他胸口的手也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她本能地仰着脖子,试图获得一丝珍贵的氧气,却只是更方便了他的深入。 第21章 你喜欢我 缺氧的大脑一片混沌,虞晚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被动地承受着这冰火交织的吻,任由他主宰着自己的呼吸和感官。 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的手无力的拍打了一下厉嚣的胸口。 狂风骤雨般的掠夺在瞬间放缓了节奏。 霸道依旧,却奇异地糅杂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仿佛凶兽在确认了猎物的归属后,终于肯收起利爪,用另一种方式宣告占有。 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松了些许,转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嫣红滚烫的脸颊。 锁着她腰肢的手臂也略略放松,不再那么紧窒,却依旧将她牢牢圈在掌控范围之内。 厉嚣勾着虞晚直亲的她舌根发麻,软成一滩水,呼吸絮乱的软在他怀里,才终于放开她。 微微抬起头,拉开了几寸的距离,厉嚣呼吸有些不稳。 虞晚呼吸更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颊此刻布满了动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她懒洋洋的靠在厉嚣怀里,两只白嫩的手圈着他的脖子,用脸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他的下巴。 缓了一会儿才掀起眼皮看着厉嚣,没有预想中的羞涩和惊慌,只是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为什么亲我?” 厉嚣垂眸凝视着她,闻言差点没气笑。 扣在她腰上得手惩罚性的捏紧了一些,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 “你这就是倒打一耙了,不是你先亲我的?” 虞晚有些痒的偏了偏头,鼻几乎蹭到他的鼻尖,水润的黑眸里带着无辜。 “我只是帮你消毒呀。” 她说话时尾音拖的长长的,还带着委屈的鼻音。 抬着手去摸厉嚣肩上的伤口。 指尖带着微微凉意,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厉嚣一把抓住她做乱的手攥在掌心,力道带着警告:“再乱动试试。” “那你告诉我嘛,”虞晚也不怕,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钻,下巴垫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 “为什么亲我..嗯?厉先生…” 厉嚣盯着她近在咫尺被吻成水红色的唇,呼吸一窒,偏偏怀里的人还不知死活的在他怀里蹭。 她长腿一跨,面对面坐在厉嚣腿上,这个姿势两人贴的极近,几乎毫无缝隙。 “虞晚,”厉嚣声音低哑,掐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妈是不是欠收拾?” “你好凶啊,”虞晚抬手在自己唇上点了一下,“刚才也是,都咬破皮了..” 厉嚣嗤笑一声,拇指用力碾过她柔软的唇瓣,留下更红的痕迹,“这就凶了?” 他说着,作势又要低头吻下去。 虞晚却在他唇即将落下的瞬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手欲擒故纵玩的溜,厉嚣感受着唇上掌心柔软的触感,恨不得一口咬下去算了。 拉下她的手,厉嚣盯着她亮的惊人的黑眸,几乎是恶狠狠的问: “你觉得呢?” 虞晚直视着他,心脏怦怦直跳,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黑眸,水光潋滟的像是蒙着一层迷离的雾气。 眼尾的红晕如同晕开的胭脂,带着几分诱惑的深色。 “因为你喜欢我…” 厉嚣倏地顿住,往沙发上靠了靠,挑眉看着虞晚。 眼底的深色褪去,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认真的看着她开始思考起来。 喜欢? 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动过心,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刚才的吻,其实他更归咎于是冲动居多。 毕竟他是个正常男人,毕竟虞晚看起来真的很诱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对虞晚是有几分纵容和心疼的。 否则再诱人的美人,他也无动于衷,欲望对他来说是最浅薄的东西。 原来….是喜欢吗? 见他迟迟不回答,虞晚眸子一深,仰头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丝毫没有留情。 “嘶——” 痛啊! 又他妈咬! 这一下是真狠,他眼圈都红了。 厉嚣一把捏着她的下巴,“你他妈有瘾啊。” 还不准人思考一下了。 虞晚放开他,又凑上去在下巴上舔了一下,含糊不清的说:“快说。” 厉嚣怕又被咬,抬了抬下巴,忙承认: “是,喜欢喜欢…祖宗别咬了。” 他不是什么圣父玛丽亚,没那么多的同情心,所以他很清楚这份心疼不是来自于同情。 喜欢吗?可能有吧。 这里面可能因为虞晚长得过分好看,有她确实惹人怜爱。 也可能因为虞晚带着几分小脾气,骨子里又坏又乖的性格像只脾气不好的小猫。 厉嚣从没碰上过这样的人,所以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但不管是因为哪种,他确实是喜欢的,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虽然可能这份喜欢还很浅薄。 以至于这份喜欢能不能再往深处走走,或者能到多深他也不知道。 毕竟他这样的人,生性淡薄,能喜欢上一个人就很不容易了,且看以后吧。 听到他的回答,虞晚脸上的狡黠得意,甚至那点病态的痴缠,在瞬间凝固了。 接着眼睛一亮,眼底肉眼可见的闪过欣喜。 “你真的喜欢我!” 厉嚣看着她这样倒是笑了,他俯身凑得更近,半真半假的笑道: “你长这么好看,喜欢你有什么不可以吗?”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4】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9】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0%】 厉嚣挑眉,终于不是负数了。 系统忽然跳了出来:【叮!宿主你是要跟女配谈恋爱吗!】 “不可以吗?”厉嚣懒洋洋问了句。 【不可以!宿主不可以和女配谈恋爱!不可以不可以!】 厉嚣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会被扣任务积分的!】 “哦,关我屁事。” 【……】 是和你没关系!但是和下一任宿主有关系!积分不够会导致下一任宿主的任务时长大大缩短的! 但是它不能说,它感觉说了这个煞神会更兴奋。 虞晚像只被顺毛了的猫,身子软软的贴着厉嚣,黏黏糊糊的仰头看他,看起来乖巧无害的不行。 厉嚣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见人一直盯着他,便问: “看着我做什么?” “厉嚣,”虞晚抬起头静静地盯着厉嚣,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一字一句地问: “我是你独一无二的那朵玫瑰吗?” 厉嚣捏着她发丝的手指一顿。 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患得患失,那是在无数次的背叛和践踏中淬炼出的毒刺。 即使被短暂地安抚下去,也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刺破温情的外衣,尖锐地显露出来。 想起之前关于小王子和玫瑰的讨论,厉嚣挑了下眉。 他忽然笑了下,“小疯子。” 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指腹在她微肿的下唇上轻轻蹭过。 “不是说了,独一无二是你生来就有的,不是什么狗屁玫瑰能定义的。” 他语气带着惯常的懒散痞气,“你就非得找个东西比?” 虞晚固执的看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寻求甜蜜的肯定,倒像是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审判。 仿佛只要他回答得不如她意,下一秒就能亮出爪子给他致命一击。 厉嚣看着她这副明明软的要命,却偏要装得凶狠偏执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她。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故意拖长了调子:“那你觉得呢?” “我要你亲口说。”虞晚执拗地盯着他,手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 “小王子只给他的玫瑰浇水、盖玻璃罩、挡毛毛虫……”厉嚣慢条斯理地开口,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我可没给你浇过水盖过罩子。” 虞晚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阴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用力了,像是要把布料抓破。 就在那浓重的阴霾几乎要吞噬她眼底最后一点光亮时,厉嚣话锋一转。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 “但我给你洗过澡,换过药,给你擦过眼泪,喂你吃过饭,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唇瓣上,看着她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地颤抖。 “还亲了你…对不对…” “所以,”厉嚣眼底带着笑意:“你当然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而且,是老子亲手挑的,长在老子地盘上的,谁他妈敢碰一下,老子就剁了他爪子。” 第22章 原男主 说完,厉嚣清晰地看到,虞晚眼底浓稠的黑暗退去,亮光从她眼底最深处挣扎着透了出来。 有一种被彻底满足后茫然,带着点湿漉漉的依赖。 那点残余的偏执和阴郁,在她此刻茫然无措的表情下,显得格外可爱。 像一只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结果被主人一把捏住后颈皮拎起来的小野猫,瞬间懵圈。 只剩下瞪圆了眼睛的呆滞。 厉嚣愉悦的笑意没压住,嘴角勾了勾,然后低下头,在她被自己吻得嫣红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啄了一口。 “盖章认证,独一无二。” “满意了?小祖宗。” “嗯…”虞晚重新把脸埋进厉嚣的颈窝,用力地蹭了蹭,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而后又抬起头看他,带着命令般的哑声道:“亲我。” 厉嚣闻言失笑,因为虞晚现在看起来真的像只粘人的猫。 于是他扣住虞晚的后颈,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低下头,先吻了吻她的眼睛。 而后是她发烫的脸颊,最后轻柔地吻落在唇上。 唇舌间的交缠,不似方才的蛮横,是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吮吸和舔舐。 他不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开始细细地品尝,带着一种近乎迷恋的缱绻。 深邃的绿眸里,清晰地映着虞晚此刻失神又艳丽的脸庞。 又亲了好久他才将人放开,虞晚被他抱着坐在腿上,两人呼吸交叠。 厉嚣轻触着她柔软微肿的唇瓣,上面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带着一种他没察觉的占有欲。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情欲未退的磁性,像羽毛刮过耳膜: “以后不准动不动就咬人。” “唔….”虞晚搂着他的脖子蹭,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她好像特别痴迷厉嚣的味道,用鼻子在肩窝里蹭着,嗅来嗅去,小动物一样。 厉嚣看她这样就忍不住有种,自己是猫薄荷,自家猫正在疯狂吸他得错觉。 陈骞从黑獄出来,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霍振寒。 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抽打在车窗上。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专线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那边传来霍振寒沉稳平静的声音:“接到了?” “霍总……”陈骞说:“人没接到,出了点意外。” “意外?” 霍振寒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陈骞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 陈骞不敢隐瞒,也无需添油加醋,将九楼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汇报了过去。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陈骞甚至能听到霍振寒那边隐约传来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厉嚣?”霍振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只是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缓缓咀嚼了一遍,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陈骞应道,他第一时间就让人查了,可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黑獄的人似乎对他很忌惮。” “呵。”霍振寒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上位者被冒犯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看来这黑獄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霍总,那虞小姐她……”陈骞犹豫了一下。 霍振寒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森然。 “她在黑獄待了段时间,还是没学乖,这个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却更显冷酷: “她真以为躲在这样一个人身后就能改变什么?天真。” 霍振寒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电波传来,清晰地钻进陈骞的耳朵: “程夫人那边怎么样?” 陈骞立刻道:“一直按照您的吩咐,有专人照看着。” “嗯。”霍振寒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我的未婚妻在黑獄待得乐不思蜀,那就让她多呆几天好了,等她想妈妈了,自然就想回来了…” 霍振寒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字字清晰: “把疗养院的费用停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如果她执迷不悟,非要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纠缠不清……那她母亲,就只能换一个地方静养了,比如,城南那家以环境清幽的精神病院?你觉得怎么样陈骞。” “是,霍总,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陈骞立刻应道,声音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跟了虞老爷子十五年,最后还不是只能屈服在霍振寒的手段下。 不得不承认,霍振寒的心狠手辣确实让人心惊。 但是…..想到今天在九楼见到的那个男人,现在想起他的眼神,陈骞还是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那样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出来了,会怎么样…. 电话挂断。 霍振寒放下手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都市夜景。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切都笼罩在他霍家的权势之下。 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虞晚不过是他彻底掌控虞氏集团,吞并其核心资源的一块关键跳板。 她的身份,她的婚姻,都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需要这段婚姻来名正言顺地插手虞家事务,也需要虞晚这个“继承人”作为傀儡,安抚虞家那些老顽固。 厉嚣?霍振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什么东西,没听过。 不过是黑獄里一只比较强壮的蚂蚁罢了。 或许有点本事,但在霍家这艘巨轮面前,任何试图挡路的蝼蚁,都只有被碾碎的下场。 他会让虞晚明白,她的挣扎和那点可笑的“依靠”,在绝对的力量和冷酷的现实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 要是顾念能稍微理解一下他就好了。 想到顾念,霍振寒冷色的眸子立刻染上几分温柔。 他几天前正式宣布了与虞晚订婚的消息,本来顾念就因为虞老爷子的事在跟他闹脾气。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气氛又因为这件事跟他闹了。 不过没关系,等到虞氏稳定下来,再慢慢和她解释好了。 无论怎么样,她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顾念只能是他霍振寒的。 第23章 楼战 这些日子,厉嚣陆陆续续从狱警那里摸清了这黑獄里的规则。 每两月一次的楼战,低楼层的人可以向高楼层的人挑战,赢了就可以换到对方所在的牢房。 楼层越高地位越高,相较的拥有的权利也就越高。 只要连续在九楼待满一年,就可以获得离开黑獄的权利。 到那时,这个从万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会成为外界各大势力争抢的存在。 届时,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都应有尽有。 而厉嚣稳坐九楼的位置马上就要满一年。 今天,是两月之期,楼战要开始了。 狱警来通知的时候,厉嚣正在做俯卧撑。 “厉先生,楼战马上开始,请你移步……” 狱警恭敬站在门口,说完没听到回答,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 虞晚耷拉着两条纤细的小腿,百无聊赖地坐在厉嚣背上。 厉嚣做俯卧撑,她就像个搭顺风车的乘客,随着他身体的起伏微微摇晃。 宽阔的背脊随着动作起伏,肌肉线条流畅,厉嚣呼吸平稳,动作标准得如同机器,是刻入骨髓的自律。 虞晚没穿鞋,光着的脚丫悬在半空,偶尔会随着厉嚣下沉时,脚后跟蹭过他紧绷的腰侧肌肉。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雪景,神情是难得的放松,拖着调子懒洋洋的数数。 “九百七十九….” 狱警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心里却十分惊讶。 这位与那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竟然允许一个玩物这么坐在他身上? 厉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背上多个人和多个枕头没什么区别。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嗯。” 狱警得到回答,立刻带上门走了,脑海里却还是忘不了刚才那一幕。 “九百八十三……” 虞晚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坏心眼的伸出脚顺着那劲窄的腰线划了过去。 厉嚣的呼吸似乎乱了一丝,极其细微。 她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九百八十三….” 已经又做了五个的厉嚣听着熟悉的报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九百八十四,”虞晚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又数了一个,脚趾还在他腰窝处蹭了蹭。 厉嚣的动作依旧稳定。 “……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九……” 虞晚数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只是侧着脸,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背心。 咚——咚——咚—— 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肌肉和骨骼,清晰地传递到她耳中。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厉嚣也停了下来,维持着撑起的姿势。 他微微侧过头,汗水顺着眉骨滑落,深绿的眸子看向背上的人:“怎么不数了?” 虞晚抬起头,黑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你心跳好快。” 厉嚣一只手臂反手托着背上的人,另一只手一撑地就站了起来。 虞晚被迫从坐改成了被他背在背上,手臂一搂,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你还没做完呢,还差一个。” “等你数完,我得做到明天。”厉嚣扶了一下她的腰侧,矮身拍了拍她的屁股:“下来。” 虞晚轻盈地落地,赤足踩在地毯上,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蹭什么,一身汗,”厉嚣将她抱到沙发上,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去洗个澡。” 虞晚勾着他的肩膀,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才乖乖松了手。 自从上次说了那句喜欢以后,虞晚就变得有些粘人,喜欢赖在他身上。 厉嚣揉了揉她的发顶,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虞晚也去洗了一个。 厉嚣以她身体太弱半强迫的逼着她做了几个俯卧撑,结果可想而知,做不到十个出了一身汗,她就说什么也不做了。 耍赖的坐在厉嚣背上不下来,这才有了狱警进门看到的那一幕。 厉嚣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外面又在下雪。 虞晚从浴室出来,鞋也不穿。 走到他面前,把毛巾往他手臂上一搭,而后直接转身窝进他怀里。 意思很明显,要厉嚣给她擦头发。 厉嚣下意识把烟头拿远,看了眼大剌剌坐在他怀里,只留个后脑勺给他的人。 “你现在很熟练啊。” 虞晚理所当然的说:“手疼,抬不起来。” 厉嚣当然知道她在撒谎,她手上的伤早好了。 顿了顿,他把烟按进烟灰缸,拿过毛巾动作娴熟的开始给她擦头发。 然后再吹干。 有时候厉嚣莫名的回头想想,系统这是给他找了个祖宗吧? 厉大爷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伺候过人。 虞晚的头发又密又长,往往要吹好半天。 等到吹的差不多了,虞晚已经靠着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厉嚣的手指从她发间穿过,捏了下她的脸: “自己乖乖在这里待着。” 虞晚倏的睁开眼,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我能去看吗?” 说着在他脸上蹭了蹭,额头抵上他的,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像只寻求主人关注的小动物: “我保证不乱跑。” 厉嚣对于她的前科耿耿于怀,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虞晚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怀里,扭着腰往他怀里蹭,期期艾艾地说: “真的。” 厉嚣搂着她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重量,还有她眼中那种固执的带着点病态依赖的光芒。 但他并不松口:“今天人多,场面不会太好看,你在这等我。” 顿了顿他又捏了下她的后颈,说了句:“等你睡醒了,我就来带你走。”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在外人听来有些过于自傲了,但是厉嚣说话时太平淡了些。 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然而,虞晚对这个似乎兴趣缺缺。 “不好。”她立刻否决,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执拗。 厉嚣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刚洗完澡,皮肤透着干净的粉白,黑发柔顺地披散着,衬得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最终是厉嚣先败下阵来。 “啧,”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带着点纵容:“起来换衣服。” 虞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双盛满碎冰的眼睛弯起来。 就好像深潭里腐烂的月光,温柔地溺毙所有靠近的人。 她抬头在厉嚣下巴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厉嚣松开捏着她后颈的手,转而用力地揉乱了她的头发,动作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把她的发丝弄得一团糟。 他把虞晚包的足够严实,半张脸基本都遮了起来。 两人一同走出房间,长廊里的灯光昏暗而冰冷。 随着一楼铁门轰然开启的刹那,刺骨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 虞晚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下意识地往厉嚣身边靠了靠。 此时外面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显得十分喧闹,厉嚣刚一出现,原本嘈杂的场地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人群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路。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厉嚣插着兜,慢条斯理的穿过人群走上看台。 虞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看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竞技场,此刻被暴雪覆盖,宛如一个巨大的白色深渊。 四周的看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囚犯,他们疯狂的呐喊声与风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外围是一道宽达数十米的冰湖环绕四周,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可见尖锐的冰锥。 短暂的安静过后,人群随着厉嚣的出现似乎更加疯狂了。 现在进行的,是六楼的挑战。 场中央此时正在举行不下几十人的大混战,六楼只有十二个名额。 每次挑战的方式也都简单粗暴。 谁想挑战站上去就行,只要你能站到最后,活着站在那十二个人里,就算你成功了。 但一般每一层楼的人为了自身利益,在楼战前都会达成协议,统一对外。 这可不是什么友好的表现,而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大混战中活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每一次的楼战,活到最后的不一定还是那些人。 这不仅是关乎地位的战斗,这还是一场生死之战。 杀掉眼前的敌人,你不一定能活,但是不杀掉对方,你一定会死。 这是一场开始了只有死亡才能结束的战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认输,从台上下来。 只是认输的下场同样惨烈,你将永远只能在一楼苟延残喘,如同牲畜一般。 所以每一个上去的人,多少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黑獄不提供任何武器,管控也比较严格,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钱,或者人脉,能弄到家伙带进去,那也是你的本事。 第24章 认输吧 冰碴混着血水在擂台中央凝结成暗红的冰壳,凄厉的哭喊声与骨骼碎裂声刺破风雪。 一名左眼蒙着血痂的男人将对手的脑袋狠狠撞向铁网,倒刺瞬间贯穿太阳穴。 脑浆混着血珠飞溅在观众席前排,引来一片兴奋的尖叫。 然而下一秒,他的后颈就被人用碎酒瓶抵住,暗红色液体顺着锋利的玻璃边缘蜿蜒而下。 混战中有人扯着对手的头发将其按进积雪,染血的白雪里很快浮现出挣扎的爪痕。 那人却似疯魔般用膝盖反复撞击对方的后脑,直到雪白的头发被染成暗红,直到原本抽搐的身体彻底瘫软成一团破布。 雪越下越大,却无法掩盖擂台上愈发浓重的血腥气。 欲望和恐惧成了吞噬人性的牢笼。 断指、碎牙、被扯落的肉块散落在猩红的雪地上,呼吸在严寒中化作白汽,与血雾交织成诡异的迷雾。 有人被生生撕下耳朵,全场陷入癫狂,他们高举拳头,嘶吼着催促:“吃下去!吃下去!” 沸腾的声浪几乎掀翻低垂的云层。 沉寂了多时的系统,颤颤悠悠的声音响起: 【妈呀,这到底是监狱还是地狱啊,太凶残了吧。】 厉嚣兴致缺缺的看了一眼,“这里就是地狱。” 【你有把握赢吗?】 厉嚣嘴角扯了扯,没有回答。 虞晚目光沉沉的看着场中央,裹紧身上宽大的外套,寒风依旧无孔不入,灌进衣领的瞬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厉嚣似乎是感觉到她在发抖,侧了侧身替她挡住了部分寒风。 “冷吗?”他的的声音被风声撕扯得并不真切。 虞晚摇摇头,只是仰头望着厉嚣,“你厌恶这样的场景吗?” 厉嚣垂眸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就是有这种感觉。” 厉嚣看着她笑了一下,“你怕吗?这个场面?” 虞晚没说话,她看着厉嚣的脸,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感觉可能错了…. 就像有时候厉嚣看不透她,她也同样看不透厉嚣。 他仿佛对场上的厮杀丝毫不感兴趣。 不是刻意表现出的不在意,而是真正的意义上的….淡漠。 他单手插兜倚着护栏,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漫不经心。 那双泛着温润光泽的绿眸,好似任沸腾的血腥气如何翻涌,都激不起他半分涟漪。 漫天的雪衬着他苍白的皮肤,竟添了几分清冷脆弱。 虞晚突然觉得,这场癫狂的楼战像是一幅荒诞的油彩画。 而厉嚣就是画中误入的素色水墨,格格不入却又令人移不开眼。 偏生那淡漠疏离的气质,成了这片血色地狱里最致命的蛊惑。 他垂着眸子,眼睫上覆了一片雪。 虞晚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抬手轻轻触碰,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内心。 厉嚣握住她冻的通红的手在掌心捏了捏。 察觉她抖的厉害,厉嚣兜着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进怀中,拉开外套把她盖住。 “怕就别看了。” 虞晚安静靠在他胸口,耳边是他沉稳却有力的心跳声。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在周围嘶吼声与呐喊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她不怕的,他人的地狱对她来说,远远不及自己的地狱叫人绝望。 可是现在却莫名生出了一丝惧意,厉嚣会输吗,他会….死吗… 之后的挑战结束的很快,越往上走的人越厉害。 往往挑战的人数也会变少,虽然在挑战人数上做了限制,但敢挑战的人依旧少的可怜。 那些是真正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人,比恶鬼更加可怕。 看台下方,震天的嘶吼和骨头碎裂的脆响如同沸腾的背景音,雪地被踩踏成肮脏的暗红色泥泞。 厉嚣看着,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是这被冰雪覆盖的绝望囚笼,而是一个更加冰冷更加黑暗的所在。 那里没有风雪,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阴冷潮湿。 那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训练场。 冰冷的金属墙壁,光滑得能映出人影,也映出一个个和他一样眼神空洞麻木的小小身影。 他们穿着同样灰扑扑不合身的训练服,像流水线上的零件。 教官的声音如同刮过冰面的刀锋,毫无感情地切割着死寂的空气:“编号07,目标清除。” “编号13,目标清除。” “编号……” 命令简短,冰冷,不容置疑。 目标,就是站在你对面,和你穿着同样衣服,可能昨天还一起分过一块发霉面包的“同伴”。 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对手。 没有规则,没有怜悯,只有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被激发被扭曲,塑造成杀戮的机器。 厉嚣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 他握着那把沉重得几乎拿不稳的匕首,刀刃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 对面是一个比他更瘦小的男孩,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的泪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那眼睛……很亮,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他记得男孩倒下时依然睁着的眼睛,瞳孔里最后凝固的影像,是自己狰狞扭曲的脸。 没有欢呼,没有尖叫,只有教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编号07,任务完成,清理场地。”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呕吐。 下一个命令很快下达,下一个“目标”被推到他面前,循环往复。 杀,或者被杀。 这就是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全部意义。 情感是累赘,怜悯是毒药。 他必须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在每一次任务中活下来,在每一次杀戮中变得更锋利。 最终将一切属于“人”的柔软情感剥离冻结。 “厉嚣?” 一声低唤,穿透了眼前这片猩红的雪雾和脑海深处冰冷的金属回音。 是虞晚的声音。 厉嚣骤然回神。 周围震耳欲聋的嘶吼重新灌入耳中。 虞晚仰头看着他,裹在厚厚围巾里的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黑亮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脸,带着些柔软,仿佛穿透了他冷硬的外壳,看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灵魂深处的震颤。 厉嚣脸色有些难掩的苍白,虞晚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的脸。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脸上微凉的触感,像投入冰湖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奇异地将厉嚣从血腥的回忆沼泽里拽了出来。 厉嚣反手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低头埋进她冰凉的发间。 “没事….”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只是搂着着她手的力量又收紧了一分。 狱警冷漠地吹响了代表挑战结束的哨音。 刺耳的声音划破喧嚣,宣告着这一场人间炼狱的落幕。 八楼的挑战结束,血腥味还未散尽,人群就已经耸动起来。 立刻有狱警进场,面无表情地将那些残破的尸体和失去行动能力的失败者像拖垃圾一样拖走,在雪地上留下暗红的拖痕。 清理工作迅速而高效,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搏杀从未发生。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的骚动并未平息,反而更加亢奋。 因为接下来,才是今晚真正的重头戏。 密集的人群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动的蝼蚁,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开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看台最高处—— 厉嚣静静的站在那里。 接下来,是九楼的楼战了。 虞晚黑黝黝的眼睛执拗的看着他。 厉嚣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戏谑道:“别看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把我吃了。” 说着,他放开虞晚,拍了拍她的背,说了句在这等他就准备走。 虞晚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她说:“厉嚣,认输吧,不打也可以。” 第25章 等我带你走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或许是看到厉嚣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和脆弱。 亦或是快到她来不及捕捉的,厉嚣脸上并不明显的厌恶,所以这句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厉嚣蓦的看向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风雪卷着血腥气扑在看台上,擂台上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从未停止,像是地狱永不歇止的背景音。 认输? 这两个字无论是小时候在暗无天日的训练场,还是在如今的黑獄里,都等同于自掘坟墓。 他盯着虞晚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玩笑或者试探。 可没有。 里面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孤注一掷,仿佛她提出的不是放弃,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提议。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厉嚣攥着她手腕的指节收紧,“你不想离开这里了?” 虞晚似乎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反而更用力地往他怀里贴紧,仰着小脸。 围巾滑落了一点,露出她苍白却异常执拗的唇线。 她那双眼睛,剔透如墨玉,却又深不见底。 “没事的,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嘶吼,“我能带你离开。” 她看着厉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也可以保护你。” 厉嚣的荒谬感几乎是立刻就如潮水般涌上。 保护他? 一个自身难保被未婚夫丢进黑獄等死的金丝雀?她凭什么? 可她的眼神,坚定的没有一丝动摇。 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抚,带着风雪的寒意。 而她的眼神却像熔岩,滚烫地,专注地烙在他脸上。 “你讨厌的事,”她的声音放得更轻,近乎耳语,“不用做。” 霍振寒想利用她,这会是她最好的砝码。 她愿意一赌自己的自由——哪怕前面是已经体验过一次的万丈深渊。 她没说,厉嚣却已经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 很难说清那一刻厉嚣的感觉,就像是在冰川里冰封了恒久的一颗心,忽然被温热的水包裹。 接住了那颗沉寂冰凉的心,将它妥帖的安放。 ——“编号07,清除目标。” 教官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厉嚣脑海深处炸响。 喉头猛地涌上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那不是擂台上飘来的,是他自己记忆深处早已干涸凝结的血块。 此刻被虞晚这轻飘飘又重逾千钧的“不用做”三个字,硬生生撬动翻涌了出来。 杀戮是本能,是烙印,是他赖以生存至今的法则。 可也是枷锁,是沉疴,是他灵魂深处最厌恶却永远无法摆脱的肮脏底色。 深埋心底连自己都刻意忽略的厌恶,此刻被虞晚一语道破,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 震惊,荒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也不敢深究的,隐秘到近乎贪婪的渴望。 渴望有人对他说,不必做。 渴望有人能把他从那片黏稠的血色泥沼里拉出来。 哪怕只是一句虚妄的承诺…. 虞晚轻飘飘的一句话。 仿佛不仅仅是在说这场楼战,也是在说他沾满鲜血无法回头的过往,以及他内心深处的厌倦。 厉嚣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我之前可能想错了。” 虞晚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错什么?” 看台下的人群彻底疯了,等待着最终一战,嘶吼声浪几乎要掀翻低垂的铅灰色天幕。 在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疯狂呐喊中,厉嚣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抬手,用指腹在她冰凉的眼尾皮肤上蹭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然后笑了。 “在这等我,不准乱跑。” 虞晚却抓住他的手,似乎有些不满:“我说了,你不用…” 厉嚣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安抚似的在她后颈捏了捏,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你就在这看着我,等我带你走。” 虞晚一怔,看着他没能说出话来。 厉嚣替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而后转身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下看台。 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喧嚣声在他经过时诡异地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兴奋。 血腥味裹挟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厉嚣走的闲庭漫步,气质是黑獄里的独一份。 慵懒与骨子里的狠戾完美糅合。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 他之前是想错了——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喜欢无法到达更深的一层呢。 厉嚣走到擂台中央站定。 看台上的人突然都诡异的安静下来。 脚下是尚未清理干净的血冰混合物,黏腻冰冷。 厉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全场,先前漫不经心的慵懒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因为此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杀意,不是那种靠着凶狠的眼神和表情迸发出的杀意。 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漫而出的冷意,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死亡恐惧的杀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寒风卷着雪花在擂台上打着旋儿。 全场寂静,他静静的站在中央。 挑战九楼,是巨大的风险,也是无上的荣耀。 只要能在这位手下撑过规定时间,或者……击败他,都足以在黑獄的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获得难以想象的资源和地位。 可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厉嚣独自在中央站了一会儿,享受了半晌万众瞩目的注目礼。 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没人?那我可要走了。” 场上诡异的静默持续了片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扫视了一圈。 没有人上台挑战吗? 忽然,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不愧是九楼的王,够狂妄。” 厉嚣掀了掀眼皮看去,一个人推开人群走了上来。 来人身材魁梧,脸上有道横贯半张脸的刀疤。 刀疤男金属护腕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身后还跟着七个人也站了上来。 “我们今天是来送你上路的。” 刀疤男吐掉口中草茎,喉结滚动间,脖颈处狰狞的纹身随着动作扭曲。 厉嚣似乎没在听他说什么,只是隔着人海,将目光投向了看台。 准确的捕捉到一个身影,感受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而后才漫不经心的是收回目光,扫了眼面前的人,除了刀疤和那七人。 还有其他三个人,看面孔略熟悉,应该是七楼或者八楼的人。 厉嚣扫了一眼忽略不计,而是看向了包括刀疤内的八人。 有了那三人做对比,他几乎是一眼就可以肯定,这八个人不一样。 看似随意站立,实则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绝非黑獄里那些靠凶狠搏命的普通囚犯能比。 他们身上带着厉嚣熟悉的气息。 一种经过系统训练只为杀戮而生的冰冷气息。 他语气寡淡的开口:“那就试试咯。” 狱警面无表情地走到擂台边,举起扩音器,冰冷的声音宣布规则: “九楼挑战,开始!时限,三十分钟,挑战者,十一人。 无限制格斗,生死不论!” 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点。 虞晚站在最高点,裹在围巾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黑眸,死死盯着风暴的中心。 刀疤没有急于出手,最先动的,是七楼的挑战者,外号“爆熊”。 他仅用了半年时间就从二楼一路打上了七楼。 因此获得了这个外号。 他今天就要终结厉嚣,做九楼最新的王。 他身材魁梧近两米,巨拳带着呼啸风声即将砸中厉嚣面门的刹那,厉嚣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精准无比地砍向暴熊因全力出拳而暴露的颈侧大动脉。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暴熊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脸上凶悍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和剧痛。 他来不及收敛的蛮力还带着惯性前冲,但生命的光彩已从他瞪圆的眼中迅速流逝。 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像一座崩塌的肉山,重重砸在冰冷的擂台上,震起一片血色的雪尘。 一击秒杀! 全场死寂,连风雪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看台上疯狂的呐喊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无数人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厉嚣甚至没有挪动脚步,只是侧了侧身子。 暴熊……竟然一个照面就被秒杀了? 倒下一个,看台上的其他人也不再看戏。 刀疤率先出手,没有丝毫试探的意思,其他几人如同接到精密指令的杀人机器。 从不同角度,带着致命的狠辣直扑厉嚣。 厉嚣的动作也毫无预兆,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没有花哨的闪避,只有最原始最精准致命的效率。 “砰!” 第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 厉嚣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左侧袭来的拳头,手腕一拧,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那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扭曲的痛苦。 厉嚣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拧断手腕的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 “咔嚓!” 另一名从右侧扑来的大汉,膝盖被硬生生扫碎,惨嚎着向前扑倒。 厉嚣顺势抓住他倒下的衣领,如同抡起一个沉重的沙袋,狠狠砸向正面冲来的刀疤脸。 刀疤脸瞳孔猛缩,厉嚣的力量和速度远超预估,他硬生生止住冲势,双臂交叉格挡。 人体与人体猛烈碰撞,沉闷的巨响令人牙酸。 被当作武器的囚犯如同破麻袋般瘫软在地,口鼻喷血,眼见不活。 刀疤脸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气血翻腾,踉跄后退,双臂剧痛发麻。 但这只是开始。 另外几人的攻击已至,拳、脚、肘、膝,带着撕裂皮肉的劲风,封死了厉嚣所有闪避的空间。 他们配合默契,显然是长期训练的杀人组合。 厉嚣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在狭小的空间内做出不可思议的扭曲和闪避。 一个刁钻的膝撞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带起一片衣角。 他反手一记掌刀,精准地砍在对方脆弱的喉结上。 “呃——” 那人捂着喉咙,眼球暴突地倒了下去。 同时,厉嚣的后脑仿佛长了眼睛,身体猛地一矮,躲过身后横扫的钢腿。 他顺势一个后撩腿,脚跟如同战斧般狠狠跺在偷袭者的小腿骨上。 “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和凄厉惨叫同时响起。 厉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流畅得如同预先编排好的死亡之舞。 每一次出手都简洁到极点,却又精准地指向人体的致命弱点。 喉结、太阳穴、后心、脊椎、关节反折处…… 他就像一台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将人体最脆弱的部分变成了他的毁灭目标。 风雪中,骨骼碎裂、筋肉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被冻结成狰狞的暗红色冰壳。 刀疤脸是这些人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勉强跟上厉嚣节奏的人。 匕首划破了厉嚣的外套和里面的衬衫,险之又险地擦着皮肤掠过,带起一丝血线。 而厉嚣的动作没有半分迟滞。 他利用身体旋转带来的巨大力量,扣住刀疤脸下巴的手狠狠向下一压,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反向一折。 刀疤脸眼中惊骇欲绝。 厉嚣的每一击都带着千锤百炼的冰冷杀意,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纯粹为了毁灭。 “噗嗤!” 厉嚣的指尖如同锋利的匕首,避开刀疤脸格挡的手臂,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戳进他腋下的神经丛。 刀疤脸半边身体瞬间麻痹,厉嚣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他的下巴和天灵盖,双臂肌肉贲张,就要发力—— 刀疤脸眼中终于爆发出最原始的恐惧。 然而,预想中的颈骨断裂声并未响起。 厉嚣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那双绿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翻涌了一下——是厌恶,是对这粘稠血腥和重复杀戮的,深入骨髓的厌恶。 就是这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给了刀疤脸一线生机。 他强忍剧痛,用还能活动的手猛地从靴筒里拔出另一把匕首,不顾一切地捅向厉嚣的腰腹。 看台上,虞晚的心跳几乎骤然停止。 厉嚣眼底那丝微弱的挣扎瞬间被冰冷的杀机彻底碾碎。 他扣住刀疤脸下巴的手猛地向下发力,同时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侧旋。 “嗤啦!” 腕骨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心寒。 匕首脱手。 厉嚣甚至没有去看那把落地的凶器,膝盖如同攻城锤般重重顶在刀疤脸因痛苦而弯下的脊椎上。 “噗——!” 刀疤脸狂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扑倒。 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那双曾经凶戾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擂台上,只剩下厉嚣一个人站着。 狱警也被这场面震慑住了,直到扩音器里传来一声咳嗽提醒,他才如梦初醒。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宣布结果: “时…时限未到…挑战者全部失败,胜者,九楼…..厉嚣…”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 整个看台死一般的寂静。 第26章 晚晚宝贝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场短暂高效到令人窒息的杀戮震慑住了。 那不是战斗,那是单方面的碾压。 九楼王座,依旧无人可撼动。 风雪更大了,疯狂地卷起地上的雪沫和血沫,拍打在他身上。 厉嚣微微喘息着,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他身上沾满了血污。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厉嚣神情漠然,随意地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动作平淡无奇,却透着一股对生命的漠视。 没有胜利的宣告,没有多余的停留,他转身离开。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比来时让出的道路更加宽阔,更加敬畏。 看他的目光无一不透着恐惧和敬畏。 厉嚣垂眸走着,风雪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角,猎猎作响。 忽然,一道身影冲破了人群无形的禁锢,撞进他怀里。 厉嚣的身体本能地绷紧,在闻到熟悉的气息时,紧绷的弦骤然松弛,他甚至没有思考,就下意识地张开了手臂搂住了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那么小,那么用力地抱着他,仿佛他是她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虞晚跑得太急,气息急促地喷洒在厉嚣颈侧冰冷的皮肤上,带着灼人的热度。 厉嚣低头,下颌触碰到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她身上冰雪的寒意裹挟着清香,穿透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直抵他冰冷麻木的神经末梢。 隔着厚厚的衣物,厉嚣依然能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暖意。 虞晚的声音闷在他怀里,“你受伤了….” “…嗯,小伤,”厉嚣埋在她颈间蹭了蹭,懒洋洋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说: “走吧,我们去外面看一看….” 虞晚没有回应,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意起身。 厉嚣也没松开她,弯腰将她稳稳抱了起来,让她继续无尾熊一样的趴在他怀里。 走出人群,厉嚣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赫伽。 兜头被撒了一嘴狗粮,赫伽挑眉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啧啧摇头,然后笑了一声: “真精彩,不愧是你啊。” “现在就走?”厉嚣不理会他揶揄的眼神。 “怎么,你还舍不得了?伤口路上处理吧。”赫伽拿下手套点了根烟。 厉嚣自然喜闻乐见,扫了眼怀里的人,“我要带她走,你处理。” 赫伽是毫不意外,只是看了眼虞晚,若有所思的说: “我可听说小美人身份有点…..复杂?”赫伽调侃道:“你什么时候玩上横刀夺爱的戏码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厉嚣问。 赫伽立刻抬手,表示自己一点意见都没有,该有意见的是人家的未婚夫。 这还没离开黑獄,赫伽就已经在期盼好戏开演了。 听说那个什么霍的,是近几年在利落德崛起的新秀,实力不容小觑? 哈,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鸡蛋碰石头的戏码了,一定会很有意思。 厉嚣要带个人走简直易如反掌,说不定未来黑獄都归他了,还有什么是带不走的。 典狱长点头哈腰的带着一众狱警郑重客气的来送别,客套了半天,额头冷汗簌簌的掉,拼命回想这一年来有没有哪里不周到,得罪过这位爷。 生怕他秋后算账。 厉嚣耗费了大量体力,又受了伤,这会累的很,没兴趣搭理。 无视赫伽戏谑的目光,他抱着虞晚径直走向停在空旷雪地上的直升机。 螺旋桨卷起的狂风裹挟着冰雪碎屑,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赫伽耸耸肩,掐灭了烟,对旁边候着的医护人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跟上。 厉嚣抱着虞晚,动作利落地登上机舱。 舱内空间宽敞,他将虞晚放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自己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 “厉先生,请让我检查一下您的伤口。” 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干练的医生立刻提着医疗箱上前,语气恭敬。 厉嚣身体微微后靠,放松下来,任由医生解开他浸染着暗红血迹的衣服。 精悍的腰腹线条暴露在冷气中。 一道不长但足够深的伤口横亘在腰侧,皮肉外翻,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虞晚的目光瞬间被那伤口攫住,眼睛骤然蒙上一层阴翳。 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 医生手法熟练地开始清理伤口,镊子夹着消毒棉球擦拭过翻卷的皮肉。 酒精的刺激让厉嚣的肌肉本能地收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气哼。 这细微的声响,却像一根针,刺穿了虞晚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抓住了医生的手腕。 “嘶……”医生猝不及防,痛呼一声,镊子差点脱手。 他惊愕地抬头,对上虞晚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着冰冷的寒光,仿佛受伤的不是厉嚣,而是她自己。 “晚晚?”厉嚣也有些意外,忙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虞晚因为厉嚣叫她的这一声愣了下,眼底的寒意退去,“你叫我什么?” 厉嚣手揽着她的腰,嗓音低沉的笑道:“晚晚宝贝…怎么了,不可以吗?” 虞晚后知后觉的红了耳廓,脸向下埋进厉嚣怀里,安分的不动了。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6%】 厉嚣看着她原本跟炸毛的猫一样却又瞬间被顺毛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虞晚埋了会脸,撒娇般的蹭了蹭,抬起头看了眼他的伤口,声音软糯:“疼吗?” “不疼,别看。”厉嚣把她的脸按进怀里,拇指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带着安抚意味地摩挲着。 “睡一会儿,睡醒我们就到了。” 虞晚应了一声,乖乖的埋在厉嚣怀里不动了。 医生有些犹豫地看向厉嚣,显然被虞晚刚才的反应吓到了。 “请继续。”厉嚣扫了眼医生,语气平淡。 医生不敢再多言,定了定神,重新拿起器械,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赫伽坐在不远处,看着嗤笑一声,臭情侣的把戏。 伤口缝合的过程不算长,医生动作麻利地完成缝合、上药、包扎。 “厉先生,伤口不算深,但需要静养,避免剧烈活动,按时换药,注意不要感染。” 医生快速交代着注意事项。 厉嚣随意地“嗯”了一声,时不时捏下虞晚的耳垂 ,把那里弄的染上薄薄的粉红。 医生识趣地收拾好东西,退到机舱角落。 透过舷窗,下方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宛如巨大白色坟茔的绝望之地——黑獄,正在视野中急速缩小。 飞行持续了几个小时。 利落德,这座最繁华也最冷酷的权力之城,在夜色中张开了它流光溢彩的怀抱。 直升机撕裂夜空,最终稳稳降落在一处私人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与黑獄截然不同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 厉嚣身上有伤,虞晚不让他抱了。 两人在直升机上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虞晚还不怎么清醒,迷迷糊糊靠在厉嚣身上,厉嚣搂着她走下舷梯。 与在黑獄永恒足以将生命冻结的酷寒不一样。 虞晚被突如其来的暖风一激,仿佛冻僵的肢体在回暖时产生的复苏痛。 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都市尘埃和微暖湿气的空气涌入肺部。 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荒唐感。 厉嚣早在直升机上就将厚外套脱了,但温度差距较大,穿着毛衣都有些闷热。 眼前的是一座占据整片峰顶,足以俯瞰众生的庄园。 厉嚣扫了一眼,忽然对他的便宜身份有了初步的认知。 管家和几名气息内敛精悍的侍者早已垂手恭立,见到厉嚣,动作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 “先生,欢迎回来。”管家恭敬的站在最前方。 厉嚣微微颔首,搂着虞晚穿过宽阔得能容纳一支小型交响乐队的门厅,走向主客厅。 主客厅的视野豁然开朗。 客厅内部是极致的奢华与冷感的完美融合。 地上铺着顶级手工羊绒地毯,每一寸都写尽奢侈。 赫伽轻车熟路地走向客厅一侧镶嵌着铜饰的厚重木门,那里通向厉嚣珍藏无数珍酿的地下酒窖。 厉嚣搂着虞晚的腰,低头捏了捏她的脸,对她说: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虞晚看了他一眼,犹豫的点了点头。 管家适时上前,恭敬地引路: “小姐这边请,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请跟我来。” 厉嚣身上有伤只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了一身质地柔软舒适的深灰色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和缠绕的白色绷带。 他斜倚在沙发深处,长腿随意交叠,仿佛没有骨头一样。 赫伽则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刚倒上的,年份极佳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厉嚣,嘴角噙着惯有的玩味笑容。 “你这出狱第一晚的欢迎仪式,就我们两个大男人干喝酒?未免太寡淡了点。” 赫伽抿了一口酒,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他舒服地眯了下眼。 “人家欢迎仪式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去看看?” 厉嚣目光有些放空,不在意的问:“欢迎仪式?谁?” “还能有谁,你情深义重的好弟弟啊,”赫伽嗤笑一声,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膝盖上,饶有兴致的说: “我还真想去看看他现在的表情,一定精彩极了。” “情深义重”四个字,语气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 赫伽又抿了一口酒,笑容恶劣。 “你不在这段时间,他就差把名正言顺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对于家族的事是真卖力啊,现在竹篮打水,我都要替他惋惜了。” 厉嚣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未动的酒,凑到鼻尖嗅了嗅醇厚香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是吗?那真是辛苦他了。” 赫伽对厉嚣这近乎冷漠的反应并不意外,有反应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第27章我每时每刻不在恨 其实厉嚣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作为里威尔家族的人,他却偏偏姓厉,一个如此东方的姓氏。 于是旁敲侧击的问了赫伽。 厉嚣了解“自己”,能被他当成朋友的人不多,并且,还是一个按照自己的性格来结交的朋友。 系统既然补全了设定,那么就是说,这个“厉嚣”一切的行为习惯应该都是按照他来的。 他一向相信自己结交的朋友。 所以他问的也没什么压力,知道自己的操行,估计以前也是漠不关心的,现在问一句似乎也不奇怪。 赫伽也是说的毫无压力。 因为他的外公,古斯特.里威尔的第一位夫人是东方女性,姓厉。 老爷子对那位东方美人一见钟情,爱得热烈且专横。 只可惜红颜薄命,厉夫人生下女儿后不久就香消玉殒。 痛失所爱的老爷子将对亡妻的所有深情和愧疚都倾注在了唯一的女儿身上,让她随了母姓。 这位厉小姐在古斯特的千娇万宠下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惜,被保护得太好的厉小姐眼睛不太亮,爱上了一个落魄却野心勃勃的公爵,德米特·罗曼诺夫。 老爷子纵使万般不同意,架不住女儿铁了心要嫁。 最终,古斯特妥协了,唯一的条件是男方必须入赘。 只是,厉嚣的母亲身体本就娇弱,生厉嚣时又落下了严重的病根,缠绵病榻多年后,最终还是早早离世。 大概是在里威尔家族庞大权势的滋养下,德米特公爵这只“凤凰男”成功攀上枝头后,羽毛渐丰,心思也开始活络了。 厉嚣的母亲去世没多久,他就在外面养起了情人,甚至生下了儿子雷斯。 赫伽放下酒杯,身体靠回沙发背,脸上的玩味笑容收敛了几分:“老爷子要见你。” 厉嚣摩挲杯壁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什么时候?” “明天,家宴。”赫伽笑了,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 “太子爷都回来了,有些事情是该好好解决一下了,你准备怎么做?” “做什么?”厉嚣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 “见外公,吃大餐,家人团聚多么温馨美好的一幕,当然是好好享受了。” 赫伽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他妈的就装吧。 顿时也懒得替他操心了,这世上谁能让他吃亏啊。 这时,楼梯的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赫伽察觉动静抬头朝厉嚣身后看去,没忍住,吹了声口哨。 厉嚣正若有所思的想事情,听到这死出,挑眉扫了眼赫伽,才转过头。 虞晚身上换上了一件样式极简的绿色吊带长裙。 v领的设计开口并不夸张,托起脖颈间一片莹润的雪白。 长发垂至腰间,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后背。 习惯了虞晚穿着他宽大的衣服,乍一见她这样,厉嚣还有些不习惯。 他一直就知道虞晚很美,现在再看更甚,没有过多装饰,最简单的装扮,最极致的美。 虞晚目光穿透奢华的客厅,精准地落在厉嚣身上,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惊艳,嘴角勾了勾。 赫伽作为一个见惯了各色美人,自认眼光极其挑剔的人,在这一刻也感到了纯粹视觉上的冲击。 厉嚣斜倚在沙发里的姿势没有变,静静地看着楼梯口那个身影,道: “过来。” 赫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调侃的话,但看了眼厉嚣又把话咽了回去,识趣地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看样子今天的话题也就到这了。 仰头灌下杯子里剩余的酒液,放下空杯起身,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西装前襟。 “行了,我这孤家寡人看着眼疼,走了,明天老爷子那儿见。” 说完,也不等厉嚣回应便走了,多一秒的狗粮都不愿意吃。 虞晚走过来,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如水波般荡漾,勾勒出修长笔直的小腿线条。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苍白和阴郁的小脸,被热水蒸腾出健康的红晕。 她的眼睛太黑了,在灯光下清澈得惊人,却又因为那抹晕红,平添了几分不自知的纯然妩媚。 “他怎么走了?”虞晚没听清赫伽刚说了什么,走到厉嚣面前便问。 厉嚣环住她的腰,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心不在焉的说:“不知道….” “你的伤…”虞晚怕压到他的伤口,扶着他的肩虚虚扶着。 厉嚣不把那点伤放在心上,将人圈在怀里,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香。” 他发现无论是什么味道,在虞晚身上都分外好闻。 虞晚搂着他的肩,似笑非笑的说:“只是香吗?” 声音沙哑,百转撩人。 厉嚣的眼神暗哑,笑声染上了几分慵懒,“那你还想听什么?” “好看吗?”虞晚对着厉嚣总是很直白。 厉嚣也从不吝啬赞美:“美不胜收。” 闻言,虞晚心情颇好的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厉嚣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退,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 虞晚的气息渐渐不稳,细微的喘息从纠缠的唇齿间溢出,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娇媚。 亲了好一会儿,厉嚣退开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唇上微微的刺痛, 他用手擦了下嘴角,看到了点点血丝。 又被咬了。 厉嚣气不打一处来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要是饿了就说,我很好吃吗。” 虞晚的眼尾染上一层薄红,被吻过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含糊的说: “……喜欢…” 她痴迷于在厉嚣身上留下一切属于她的痕迹,标记着这个人是她的。 厉嚣闻言将她的手拉到唇边,报复性的在纤细的指尖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厉嚣……”虞晚的声音像浸了蜜糖又裹了细沙,笑着蹭了蹭他的脸,“我明天要回去。” 厉嚣动作一顿,“回哪儿,虞家?” 虞晚点点头:“…….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厉嚣知道,她回虞家无非是为了报仇,以她现在的性子,只怕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他心知肚明,面上却不表,故意说:“去干嘛?去找你的未婚夫?” “他才不是。” 虞晚一听到这个名字脸就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但看了眼厉嚣,转念想到什么,又笑了,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一下。 “……你是不是吃醋?” 吃醋? 厉嚣挑眉,他吃什么醋?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别看虞晚现在一副无辜纯真小猫咪的样子,内里都黑透了。 心里只怕想着怎么干掉霍振寒让他生不如死吧,这醋着实不用吃。 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趣的顺着虞晚说:“挂着你未婚夫的头衔,很难不吃啊。” 虞晚笑的很愉悦,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放心,他很快就不是了。” 厉嚣指尖缠绕着她一缕微凉湿润的发丝,问的漫不经心:“你准备怎么做?” 虞晚依偎在他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脖颈,唇角弯起一个甜腻又冰冷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 “他汲汲营营爬到这个位置,最怕失去什么?权力?财富?还是爱情?” “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是怎么像沙堡一样,被潮水冲垮的。” 她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恶意: “……死太便宜他了,我要他活着,做一条失去一切的丧家犬,只能靠我的施舍苟延残喘的活着……很有意思不是吗。” 厉嚣看着眼前这张因偏执而显得妖异绝美的脸。 她眼底的仇恨,浓烈的让人心惊。 厉嚣难得有些沉默。 他忽然很想知道,书上的寥寥几笔,在她身上转换成的伤害,到底厚重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将人逼的如此偏执。 正出神,虞晚忽然凑上来,狠狠咬住了他的下唇。 “唔——” 厉嚣吃痛,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他感觉自己应该去买个疫苗打打,否则总有一天会被这小疯子咬成狂犬病。 “你为什么不说话,”虞晚嗤笑一声,带着浓烈的自嘲,“你觉得我很可怕,觉得我恶毒是不是?” 不等厉嚣说话,她抬手摸着他的脸,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笑: “我就是这样的,我每时每刻不在恨,如果连恨都没有了….我早就死了!” 滔天的恨意和自毁般的偏执几乎要冲破她美丽的皮囊。 将她自己连同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可她就是靠着这些刻入骨髓,日夜啃噬她心肺的恨意才活下来的。 厉嚣清晰地感觉到怀里这具纤细的身体紧绷的像是拉满的弓弦,好像随时会折断一般。 他温柔的抚摸着虞晚的后背,吻掉她眼角的湿润,低声轻哄: “谁说的,我的漂亮小猫一点都不可怕,不恶毒,可爱死了。” 厉嚣边亲,边一遍遍的抚摸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你骗我!” 虞晚却不知道陷入了什么魔障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带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锐。 “我从来不骗你,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厉嚣偏头,在她耳畔落下一连串湿热的吻,留下灼人的气息。 虞晚怔怔地看着他,眼底的阴郁偏执在那双绿眸的注视下,一点点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深不见底的依赖。 “可是我好疼……” 她忽然突兀的开口,把脸埋在厉嚣肩膀上。 眼睛贴着他滚烫的皮肤,似乎试图用他的体温掩盖什么: “……真的好疼……” 厉嚣当然知道那些疼是什么。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穿越的时间如此不凑巧,应该早一些,再早一些。 他不再说话,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按进自己怀里。 虞晚抬起头,眼角沁着湿润,看着厉嚣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疼了….” 厉嚣极致的温柔,细密而灼热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脸颊和额头。 她仰着头,好像真的疼的厉害,“眼睛,要亲亲眼睛…” 闻言,厉嚣动作一顿,搂着虞晚腰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眼睛…疼吗…. 为什么会眼睛疼? 明明现在…..她还没有被挖眼睛… 这一刻,心底的猜想被证实。 厉嚣心底好似刮过飓风,那颗并不怎么滚烫的心,头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心疼。 他控制不住的闭了闭眼。 一遍遍吻虞晚湿润的眼睛,吻不断滑落的眼泪,吻冰凉的脸颊。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也会如此苦涩。 直到怀里的人彻底软下来,厉嚣又亲了一下,才问:“还有哪里疼?” 说着用指腹点了点她的唇,“这里疼不疼,要不要也亲亲。” 虞晚双眼通红的盯着他,眼底黑沉沉的。 厉嚣耐心的看着她,绿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氲上了一层温柔的底色。 虞晚忽然猛地扑上去,急切的吻他, 纠缠吮吸,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融入骨血。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21%】 厉嚣搂着她的腰,避免她动作太大掉下去。 顺从的张开嘴,让她的舌尖探入,反客为主,将这个吻加深。 小疯子不得要领,亲了一会儿就节节败退,只能无力的仰着头承受亲吻。 厉嚣一只手顺着她的脖颈上滑,撩开发丝,停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点软肉。 “唔……”虞晚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厉嚣低笑出声,终于松开被吻的气喘吁吁的人。 虞晚眼角被逼出了泪,呼吸不稳的蜷缩在他怀里。 手却仍旧搂着他不愿意松开。 厉嚣呼吸也乱了,湿热的唇在她耳畔摩挲着,气息滚烫: “你想做的事,让我帮你吧…” 虞晚睫毛染上水色,湿漉漉的看起来乖巧极了。 “不要。” 厉嚣闻言,十分不满的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留下道浅浅的印子。 “……为什么。” 轻微的刺痛让她缩了一下,又被厉嚣掐着腰拉回来。 虞晚只得乖乖的让厉嚣继续欺负她的耳朵,然后认真道: “有些仇,要自己报才有意思啊。” 厉嚣挑眉,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脸看着他,正色道: “你想怎么做,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有一点….” “嗯?”虞晚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他。 厉嚣声音低哑,“别受气,别受伤,需要什么跟我说,不然,会有惩罚。” 虞晚重新软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颈侧跳动的脉搏,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声音闷闷的: “什么惩罚?” “你不会喜欢的,”厉嚣刮了下她的鼻子:“所以记住我说的话。” 虞晚在他身上蹭了蹭鼻子,“知道啦。” 第28章一个,都逃不掉 虞晚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残留着一些厉嚣身上的温度。 她瞬间坐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掀开被子赤着脚跑出卧室。 直到在巨大的开放式餐厅里,看到正在吃早餐的厉嚣,那身迫人的尖锐才褪去。 厉嚣今天意外的穿的很正式。 剪裁精良的马甲完美勾勒出他劲窄的腰线和宽阔的胸膛,紧贴却不紧绷。 同色的长裤垂坠感极佳,衬得一双长腿愈发笔直修长。 他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小截冷白的喉结和若隐若现的锁骨,添了几分慵懒不羁的气息。 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掌控一切的从容。 虞晚赤着脚跑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厉嚣。 她的脚步顿住,黑黝黝的眼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一眨不眨。 “醒了?” 厉嚣听到动静转过身,深绿色的眸子望过来,看到她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眉头习惯性地蹙起。 迈开长腿,几步便走到她面前。 “又不穿鞋。”他声音低沉,俯身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着急找你嘛。”虞晚靠在他怀里放松下来。 “我又不会跑。”厉嚣抱着她走回卧室放在柔软的床沿,半蹲下身,拿起床边那双柔软的拖鞋帮她穿好。 “好了,去吃早餐。” 厉嚣牵着人走到餐桌旁,虞晚却不肯坐旁边的椅子,像只认准了栖息地的猫,轻车熟路地侧身坐到了他腿上。 侍者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侍立。 虞晚这点份量对他来说等同于无,厉嚣对此也习以为常。 只在她坐稳时,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避免她坐空。 虞晚拿起厉嚣用过的叉子,叉起一小块煎蛋,递到厉嚣唇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吃。” 厉嚣挑眉,张口吃了。 虞晚这才满意地笑起来,又叉了一块送进自己嘴里。 一顿早餐在虞晚近乎粘人的举动中结束,慵懒地蜷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牛奶。 时间差不多了,管家在一旁适时提醒。 厉嚣该动身了。 他放下咖啡杯,虞晚从他腿上滑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到玄关。 厉嚣从管家手中接过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披上肩头,挺括的肩线瞬间拔高了气势。 虞晚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替他整理了领口。 然后扯着领口微微用力一扯,厉嚣被迫低下头。 “……”他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 虞晚已经顺势凑得更近,温软的唇贴上了他凸起的喉结。 张开嘴用尖尖的小虎牙,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喉结是男人极其敏感的部位, 细微的刺痛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窜过脊椎。 厉嚣的呼吸一滞,圈在她腰后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收紧。 他眼神瞬间暗沉下来,捏着她后颈的手指用力,“想干嘛?” 虞晚松开唇,舌尖在那浅浅的齿痕上安抚似的舔了一下,留下一点湿意。 她仰起脸,眼底漾开得逞的笑意,像偷腥成功的猫。 “做个记号。”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占有欲。 厉嚣被她这副样子气笑了,掐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低头去堵那张总惹是生非的嘴。 惩罚性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才把人放回地上。 一手扶着她的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叮嘱了句: “等会我安排了人送你,别忘了我说的话。” “知道知道,你变啰嗦了。”虞晚舔了舔被他咬得有些刺痛的唇瓣,嘴角弯着,应得敷衍。 厉嚣深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笑意,惩罚似的捏了把她的脸。 “走了。” 他转身,管家立刻为他拉开沉重的雕花大门。 门外,一辆幻影停在门口,司机早已恭敬地站在车旁等候。 车门关闭,发出沉闷而扎实的声响。 车子平稳地滑下庄园宽阔的车道,很快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尽头。 玄关处,只剩下虞晚独自站在那里。 清晨微凉的风从敞开的门缝里灌入,拂动她垂落的发丝和丝质睡裙的裙摆。 脸上的温软依恋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底重新覆上那层深不见底的幽暗寒潭。 她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唇上那个清晰的齿痕。 刚走她就开始怀念厉嚣的味道了。 虞晚苦恼的咬了咬唇,好烦。 “小姐,”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恭敬姿态: “您出行的车辆和随行人员也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另外,这是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手机。” 虞晚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黑眸转向管家,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见惯风浪的老管家心头微微一凛。 拿过他递来的手机看了眼,发现号码是自己之前用的那个,电话簿里,厉嚣的号码在最前面。 熟练的登上微信,她“失踪”的这两个月,一开机就收到了不少消息和未接来电。 虞晚不着急去看,只是看着新添加的一个好友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她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将消息窗口置顶。 “准备一下,我现在出门。” 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微哑,不再有对着厉嚣时那刻意放软的语调。 管家垂下眼,恭敬地跟上。 他知道,这位被先生亲自带回来的小姐,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 先生不在时,她身上那种蛰伏的近乎实质的寒意,连他都感到一丝压力。 霍振寒……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毒刺。 伴随着这个名字,回忆带着尖锐的冰棱和粘稠的恶心,疯狂地涌回脑海。 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深埋的未曾愈合的剧痛。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冰冷的器械是如何贴上她的眼球,神经被强行剥离时那种足以摧毁灵魂的剧痛…… 即使那些还尚未发生,但那份恨意却早已刻入骨髓。 或许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管家上前一步,询问道:“小姐?” 虞晚回过神,眼底翻涌的浓烈恨意迅速退去,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垂下眼睫,烦躁的啧了一声,而后淡淡地说:“没事。” 换好衣服,坐进车里,虞晚对司机说:“去霍普斯医院。” 更换了目的地,司机专业的诧异只是短短一瞬,便立刻改了路线。 虞晚看着随着车子缓缓启动而不断倒退的窗外景色。 她要去,亲手点燃第一把火。 厉嚣让她别受气,别受伤。 她当然不会受伤。 她会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一个,都逃不掉。 第29章亲手送她下深渊 西郊,艾蒙德。 盘山公路如同一条银灰色的巨蟒,蜿蜒缠绕着陡峭的山体。 车子最终驶离公路,拐进一条被参天古橡树拱卫的私家林道。 路的尽头,一座庞然大物豁然闯入视野。 里威尔家族的本宅,赫利斯古堡。 它并非童话里那种尖顶梦幻的模样,而是如同从山岩中生长出来饱经风霜的巨兽。 车子停驻在内堡广场上。 立刻有侍者上前拉开车门。 厉嚣迈步下车,在古堡巨大阴影的衬托下,人也显出几分渺小。 踏上通往主厅的石阶,门厅高得令人眩晕。 赫利斯古堡正厅那两扇沉重的黑橡木巨门,被向内拉开,仿佛开启了一座尘封的陵寝。 厉嚣迈入的瞬间,一股沉重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数百年权势沉淀下来的几乎凝固的空气。 门厅两侧,如同雕塑般静立的侍者们,在厉嚣踏入的同一时间,低沉整齐,毫无情感起伏的问候声,骤然响起。 “先生。”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制服,没有一丝褶皱,如同批量生产的模具。 一位年纪稍长的老者立在这些人前面:“厉嚣少爷,欢迎回来。” 这位是古堡的管家,卡顿。 卡顿面上带着和蔼且恭敬的笑: “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少爷跟我来。” 厉嚣点了点头,跟着卡顿沿着通往主厅的走廊朝里走去。 正厅极其高阔,两侧墙壁上,历代家主的巨幅肖像油画挂在那里。 从高高的画框里投下威严或冷漠的俯视目光。 无一例外的,每一幅油画中的人都有着一双绿色的眸子,宛如祖母绿的宝石。 画廊中段,一幅色调迥然不同的油画显得异常突兀。 画中的女子穿着一条素雅的象牙白长裙,款式简洁,没有任何繁复的珠宝装饰。 她坐在一张藤椅上,微低着头,面容极致美艳,背景是模糊的盛放着不知名白色小花的庭院。 目光专注而温柔地落在怀中,她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与周围那些面色冷硬眼神锐利的先祖画像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厉嚣的脚步,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系统忽然冒了出来:【这就是你妈妈,真好看啊。】 厉嚣没有理会系统,他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在画中女子的脸上。 作为一个孤儿,厉嚣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画中的女子因为母亲这个特殊的称呼,让厉嚣有了一丝微妙的亲切感。 卡顿引着厉嚣穿过挂满画像的长廊,走向通往古堡东翼的拱门。 拱门之后,是家族餐厅。 巨大的桃花心木长桌横亘在恢弘的空间内,长桌两侧已坐了不下十人。 他一出现,餐厅里的低语瞬间消失,无数目光便投了过来。 厉嚣粗粗扫了一眼,首先看到的是赫伽。 他正低着头在玩手机,一抬头看到他,懒洋洋的挑眉冲他挥了挥手。 卡顿目不斜视,脚步并为停下继续往前走。 一片死寂中有人忽然开了口。 “回来了,看到父亲也不打个招呼,没规矩。” 厉嚣听到这,脚步微顿了顿,目光扫去。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桌左侧第二个位置。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试图掩盖日渐明显的发际线。 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有种刻意营造的悠闲和掌控感。 他那张还算不错的皮相的脸上,挂着一副“父亲威严”的审视表情。 厉嚣挑眉,这就是他的便宜爹? 他没说话,也懒得搭理,卡顿率先开口。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德米特公爵,老爷已在书房等候厉嚣少爷多时,不得延误。” “不得延误”四个字,卡顿说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微微侧身,对着厉嚣做了一个“请先行”的手势。 德米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阵红一阵白。 厉嚣看着这场面挺有意思的,不愧是百年大家族的管家,谁的面子也不给。 看来德米特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地位。 他迈开腿走了过去。 卡顿这才对着脸色铁青,僵在原地的德米特微微颔首,“公爵请自便。” 说完,便不再理会,快步跟上了厉嚣的步伐。 他们停在一扇厚重,雕刻着繁复荆棘图案的深色木门前。 卡顿没有敲门,只是微微侧身将门向内推开,随即垂手肃立: “老爷,厉嚣少爷到了。”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厉嚣迈步而入。 书房的空间并不如正厅那般夸张的宏大,却异常高挑。 穹顶是深邃的暗蓝色,点缀着微弱的金色星点,宛如浓缩的夜空。 两侧直达天花板的巨大书柜占据了大部分墙壁,里面塞满了厚重古老的典籍,散发出纸张与皮革混合的,被时间沉淀的气息。 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黑檀木书桌后,坐着一个人。 里威尔家族的现任掌舵人,赫利斯古堡的主人,厉嚣的外公——古特斯·厉·里威尔。 据说名字,是他在妻子死后改的,他拥有四位妾室,但你能说他不深情吗? 只是这深情有几分就不知道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如油画上那些家主并无两样。 他用同样一双绿色的眸子盯着厉嚣。 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深藏的不易察觉的满意:“回来了。” 厉嚣在书桌前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平静地迎上那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是的,外公。” 空气凝固了几秒。 “走近些,孩子。” 厉嚣依言上前两步,停在书桌边缘。 古特斯的目光缓缓扫过厉嚣的脸庞,手指缓慢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你在画廊停了一下,”古特斯缓缓说:“在看维罗妮卡?” 厉嚣并不意外他连这个都知道,坦然承认:“是的。” 语气自然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画得很好。” 古特斯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你跟你母亲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话厉嚣就不知道怎么接了,索性没说话。 好在古特斯好像也并不需要回答,他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宽大的高背椅中, “赫伽告诉我,你在外面这些年,过得…很精彩?” “生存而已,”厉嚣知道试探开始了,也没多想,答的随意,“精彩与否,看和什么比。” “和这里比呢?”古特斯的问题尖锐起来,“你当初执意要离开,后来又与你父亲定下那样的约定….我想知道为什么。” 厉嚣挑了挑眉,还能是为什么,如果真是按照自己的操行,当初离开无非就是因为太无聊了,厌倦这种大家族的尔虞我诈了呗。 不过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他迎着古特斯逼人的目光,平静道: “各有各的活法,外面自由,有挑战性,这里…” 他目光扫过这间象征着无上权威的书房,“规矩多,但生来就在山顶,说不上哪个更好,只看哪个更适合。” 这种近乎漠然的坦率,让古特斯眼底深处那丝满意的光芒终于清晰了一些。 “山顶的风,可不好站。”古特斯的声音低沉下去,“高处不胜寒,也最容易粉身碎骨,你觉得自己能不能站得稳?” 厉嚣笑了笑,语气平淡无波,“站不站得稳,试过才知道。” 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电光在碰撞。 一老一少,隔着厚重的书桌,视线在空中交锋。 卡顿无声地伫立在门边阴影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石雕,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良久,古特斯脸上的线条似乎软化了一丝,“会下棋吗?” 厉嚣不明白这话题跳的这么快? 顿了顿,他目光扫过那副价值不菲的棋盘,神色未变,淡淡地回应:“西洋棋,我不太熟。” 一声短促的笑声从书桌后传来。 笑容冲淡了古特斯身上迫人的威严,竟显出几分少有的属于长辈的温和。 “这话倒是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有种奇异的怀念,“不熟就学,过来,陪我下两局。” 厉嚣的内心是拒绝的,外面一堆人在等着他们吃饭,老头子竟然想下棋? 他是不管别人饿不饿,可是他饿啊。 但现在他也拒绝不了。 顶楼天台的风带着山野特有的凛冽,卷过厉嚣微敞的衣襟。 旁边桌上摆着几份文件,用烟灰缸堪堪压着才不至于被风卷走。 厉嚣倚在冰冷粗糙的石砌围栏上,脚下是赫利斯古堡庞大的阴影。 “外面一堆人等着见你,你倒好,到这躲清闲来了。” 赫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惯常的慵懒笑意。 厉嚣没回头,只是将指间的烟蒂在石栏上用力摁熄,一点火星瞬间湮灭在冰冷的石头上,留下一个微小的焦痕。 赫伽走到他旁边,见厉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奇怪。 “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厉嚣目光投向远处沉沉的夜色,用一种平淡甚至带着点无聊的口吻说: “没什么,喝茶,下棋。” “下棋?”赫伽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跟老头子?西洋棋?” “嗯。”厉嚣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赫伽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浑不在意的样子,一时语塞。 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这老爷子在想什么,我以为他憋了半天要放大招,结果就拉你喝个茶,下个棋?” 其实赫伽也知道,光凭他姓厉的这一点,就赢了太多。 但毕竟离开家这么久,老爷子这么简单就把这件事揭过,他还是有些吃惊。 厉嚣没说话,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赫伽见他兴致缺缺,也没再自讨没趣的问,只是扫了眼桌上的文件,拿起来看了眼。 “霍…振寒?”他看着就笑了,看向厉嚣,“你速度挺快啊,这就开始查上了?” 厉嚣随意应了一声,山风呼啸而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更衬得他侧脸线条冷硬,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不关心。 管家查到的资料比想象中的要清楚。 虞正风一开始就知道霍振寒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虞家的。 所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精心布局,自大到想玩一出瓮中捉鳖的戏码?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没想到最终却还是被拿了男主剧本的霍振寒反杀。 他是蠢还是自负,厉嚣一点兴趣都没有。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虞正风是在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下,即便在知道霍振寒是个怎么样的人后,还慈父一般的将虞晚送到霍振寒手中的? 只为了增加他取胜的筹码吗? 还是单纯享受看猎物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乐趣? 他半分考虑过自己的女儿吗? 那虞晚呢,这些事情她知道吗? 厉嚣点了根烟,忽然想起虞晚昨天抱着他,说“好疼”的时候快哭出来的表情… 心里翻江倒海。 系统似乎感受到了厉嚣的情绪,义愤填膺的开口: 【….怎么会有这样的爹,简直太过分了!】 烟烧到了指尖,厉嚣却仿若未觉一样的沉默。 系统也突然不说话了,虞晚如果真的是重生回来的,那么意味着,那些痛苦她已经全部经历了一遍。 重来一次,身体上的伤痕可以抹除,那心上的呢… 在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遭遇那些,父亲就是那个背后的推手。 亲手送她下深渊,她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受的? 第30章 解除婚约 车子在霍普斯医院门口停下,这里是以昂贵和私密著称的顶级私立医院。 虞晚下车的时候,看到手机上厉嚣回了条消息过来。 -猫猫打滚.jpg 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过去,她抬头看了眼这家医院。 再次踏入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电梯无声上行,虞晚出神的盯着数字不断跳动。 皮肤触及到电梯冰冷的质感,她莫名打了个寒颤,然后就有些走神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记忆中母亲看她的目光。 那从来不是温暖的目光。 那是一种冰冷挑剔的,带着……厌恶的审视。 仿佛她不是女儿,而是一件有瑕疵的玷污了她完美人生的物品。 物质上,她从未短缺。 最新款的洋娃娃堆满房间,限量版的衣服塞满柜子。 外人看来,她是公主,拥有他人不可企及的家世和财富。 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些东西从未有过温度。 她努力回想,拼命挖掘记忆的角落,试图找到一丝属于母亲的温暖。 一个拥抱?一个带着爱意的亲吻?一句温柔的安慰? 没有。 她的童年里,只有巨大的房子,冰冷的眼神,昂贵的玩具,歇斯底里的尖叫。 “叮——” 电梯到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停在顶层VIP特护区。 虞晚走出电梯,一股更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她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停了下来,站了片刻,才推开门。 病房宽敞得近乎空旷,昂贵的仪器无声运作,发出规律而冰冷的电子音。 中央的病床上,一个瘦得脱了形的女人静静躺着,像一具蒙着皮的骷髅。 氧气面罩覆盖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蜡黄松弛,颧骨高高凸起。 喉咙处插着一根管子,还有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从被子下延伸出来,连接着旁边的仪器—— 输液管,胃管,尿管,呼吸机的导管。 这就是她的母亲,曾经优雅美丽的程夫人,如今只剩下一具被现代医学强行维持着生理反应的躯壳。 虞晚看着病床上那个了无生气的影子,里面翻涌的情绪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缓缓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在床边站定,虞晚垂眸看着母亲那张被仪器和病痛彻底摧毁的脸。 打量了一会,心中除了陌生和麻木,好像生不出什么情绪。 良久,她才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了散落在母亲额前那几缕枯槁灰败的碎发。 这是她第一次堪称亲昵的触碰这个女人。 “妈…” 明明叫着最亲密的字眼,却带着不熟悉的生涩。 “您现在的样子真丑,一点也不像程夫人了….” 病房里只剩下呼吸机单调的“呼哧——呼哧——”声,规律得令人窒息。 病房门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林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单据。 他显然没料到这位消失已久的病人家属会在,脚步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 确认是近两个多月都没出现过的人。 “虞小姐?您来了。” 林医生的声音很公式化,“正好,有件事需要跟您确认一下。” 虞晚直起身,没有看他,只是从旁边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拭母亲那只枯瘦如柴,布满了针孔的手背。 林医生被她这副无视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是这样的,虞小姐,霍总那边通知院方,停止支付程夫人后续的所有治疗和护理费用。” 他扬了扬手中的催缴单,“这是截止目前的账单,以及后续治疗费用的预估,程夫人的情况不容耽搁,您看….” “我没钱。” 虞晚开口,说的平淡又随意。 医生噎了一下,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家属,更无法把虞家和没钱两个字划上等号。 他愣了半晌,才斟酌着措辞重新开口: “虞小姐,程夫人的情况您清楚,各项生命维持系统都不能中断,尤其是呼吸支持和营养支持,一旦费用中断,这些……都将无法维持。” 虞晚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关乎母亲生死的宣告。 病房里陷入一种沉默,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和呼吸机的送气声在空洞地回响。 虞晚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淡淡开口: “那就拔管吧。” 林医生脸上的职业性严肃瞬间碎裂。 “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虞晚,“虞小姐,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拔管意味着……” 虞晚终于将目光移向他。 “我知道。”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却又带着近乎冷漠的口吻, “我说,拔掉它。” 林医生被她黑沉沉的目光盯着,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平心而论,程女士的情况并不乐观,长期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没有意识和自主活动能力。 后续也没有康复的希望,只能长期依赖呼吸机和营养管等维持生命,生活质量极低。 这个费用不低,通常情况下,考虑到一般家属的经济状况,医院也会给出类似的建议。 但是主动要求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并且按照虞家来说,谁会相信“没钱”的说法? 虞晚抬眸扫了他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睛太过专注了,平白让人感觉出几分刺骨的寒意。 “怎么,作为家属,我没有这个权利吗?” “不,作为程夫人唯一的亲属,你当然有这个权利,只是….”林医生只能说:“您真的想好了吗?需不需要跟您的未婚夫….” “不必,”虞晚打断他,“林医生,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吗?我不希望我的母亲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如果她可以,一定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希望你能理解。” 话到这份上,林医生说不出话,他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虞晚似乎对他的沉默很满意: “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林医生?” “…..没有。” 虞晚点头:“那就劳烦你安排了。” 林医生看着虞晚堪称平静的脸,最终叹了口气,“好的,我会安排。” 拔管的时间安排在下午,虞晚看了眼时间,只说了两个字: “尽快。” 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的家属,一时间心中也觉得有钱人真冷血。 虞晚并不在意医生心中作何想,她只是静静站在窗边,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下午两点,两名穿着无菌服的护士,推着一辆装着器械和药盘的小车来到病房。 没有人说话,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林医生走到床尾,拿起病历夹,用一种近乎刻板的职业口吻开始念有关条例。 虞晚从头到尾静静听着。 念完,他放下病历夹,看向虞晚,眼神复杂: “虞小姐,这是最终确认,您……是否改变决定?” 虞晚的视线终于从母亲脸上移开,落到林医生身上。 她说:“继续。” 林医生转向护士,点了点头。 一名护士上前,动作麻利地关闭了输液泵,停止了那些维系着基础生理机能的液体流入那具枯槁的身体。 另一名护士则拿出注射器,准备执行医嘱单上的最后一项——注射镇静剂和止痛药,确保患者在最后时刻没有痛苦。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那一刻,虞晚开口了。 “等等。” 护士的动作顿住,连同林医生,都带着一丝惊疑看向她。 是反悔了吗? 虞晚站起身,她绕到床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微俯身。 在寂静得只剩下呼吸机送气声的病房里,她抬手亲手解开了面罩一侧的固定带。 再是另一侧。 维持着最后一口“气”的面罩,被她亲手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没有了面罩的覆盖,母亲那张枯槁蜡黄,插着喉管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松弛的皮肤,深陷的眼窝,因长期卧床而有些变形的下颌骨,一切都显得更加狰狞和……脆弱。 呼吸机失去了输送对象,徒劳地发出空洞的“呼哧”声,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心电监护仪上,刺目的红色警报灯无声地亮起。 绿色线条疯狂地波动,尖峰越来越高,越来越窄,然后骤然放缓,变得绵长无力…… 虞晚就站在床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快意,也没有解脱。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嘀———” 长而尖锐的报警音,是唯一的哀乐。 林医生看着那条直线,又看了看腕表,记录下精确到秒的时间。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虞晚的目光,从那条直线上移开,重新落回母亲脸上。 那张脸只剩下永恒的僵冷。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静默,病床空了一张。 虞晚站在窗前,她并不急着走,而是在安静的等。 她嘴角微微上扬,手却神经质的扣弄着自己的掌心的疤痕。 留下清晰的红痕。 不经意低头时,看到了一抹红色。 脑海中突兀的响起厉嚣说过的话,她的手倏的停下了动作,强迫自己把手放下。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吸一口厉薄荷。 就在这时,安静的病房外,骤然化作一片喧嚣的怒海。 虞晚意料中的扯了下嘴角。 来的还真快。 门外起初是模糊压抑的交谈,如同闷雷滚动。 紧接着,那声音陡然拔高,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碰——” 门被推开。 伴随着相机快门疯狂连拍的“咔嚓咔嚓”声。 记者们蜂拥而至。 “虞小姐!您主动要求医院停止对程夫人的治疗并拔除生命维持设备!这是否属实?” “程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过于冷血残忍?” “虞小姐!请说点什么,请给公众一个解释!” “虞小姐……” 虞晚瞬间被无数话筒和镜头包围。 她微微眯起眼,似乎被强光刺激得有些不适应,脸色在闪光灯下显得异常苍白,纤弱的身体在汹涌的人潮前微微晃动。 两个保镖将虞晚严丝合缝的挡在身后。 她低着头身子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带着摇摇欲坠的眼泪: “母亲的病情早已回天乏术,一年来饱受病痛折磨,作为女儿,我比任何人都痛苦。” 虞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晰的颤抖,眼泪适时的滑落,让她消瘦的身影看起来多了几分孤苦无依的苍凉感。 “有传言称是霍振寒先生停止支付医药费,这是否直接导致了您的决定?是否意味着虞家内部权力斗争已白热化?” 听到这个问题,没人注意到虞晚嘴角微不可察的牵起。 她只是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镜头,带着几分隐忍的痛苦说到: “做出这个决定,是我作为母亲唯一的家属,基于她的真实意愿和病情现实,独立做出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 在记者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抛出关于遗产和虞氏未来的问题时,虞晚先一步开口。 “最后,借此机会,我,虞晚,在此正式宣布——”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解除与霍振寒先生的一切婚约关系,从此刻起,我与霍先生,各不相干。” 解除婚约! 这无异于重磅炸弹,轰然引爆! 第31章我会好好玩的 记者们好像得到了巨大的独家爆料。 相机快门不停的闪动每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 但是虞晚说完后便不再看眼前彻底沸腾失控的场面,也不再看任何镜头。 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立刻上前,如同磐石般分开汹涌的人潮,为虞晚开辟出一条通道。 虞晚在无数闪光灯的疯狂追逐和记者们声嘶力竭的追问声中,沉稳地走向电梯。 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帕,擦干几滴并不真心的眼泪。 她苍白的面容在强光下显得无比平静,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而快意的光芒。 霍振寒,这份礼物,你很快就会收到了。 你会喜欢的。 不到一个小时,众多词条登顶热搜。 #虞氏孤女亲手拔管,结束植物人母亲生命!伦理风暴席卷豪门!# #惊天逆转!虞晚单方面宣布解除与霍振寒婚约!股权生变!霍振寒虞氏帝国或将崩塌?# #冷血商人?霍振寒被指间接“逼死”岳母! # 众所周知,霍振寒能顺利入主虞氏集团,并坐稳董事长之位,其与虞晚的婚约是关键一环。 早在婚约之前,虞晚就已经将自身持有的10%的股权无偿转赠于霍振寒。 后来两人订婚后,根据虞氏创始人虞正风先生生前复杂的股权安排,霍振寒通过婚约获得了虞晚所继承的原本属于虞正风的核心股权的代理权。 也就是35%。 这样一来,他就持有虞氏集团45%的股权,成为了目前虞氏集团的最大股东。 如今,虞晚单方面公开地宣布解除婚约,是否意味着他的地位会有所动摇呢。 没有婚约这层外衣,他作为外人掌控虞氏的核心根基被彻底动摇。 这对霍振寒地位是致命的打击。 董事会内部必将掀起倒霍风暴。 婚约解除的消息一出,所有财经分析师的矛头瞬间指向霍振寒。 有人挖出虞晚近来神秘失踪近两个月的事情,更是曝光了虞晚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霍振寒的名下。 可以说她身无分文。 联想到她在医院说的“我没钱”那句话,广大网友们立刻脑补出了一出渣男骗财骗色的戏码。 记者更是直接拿他停止支付医药费的事大做文章,霍振寒瞬间就成了千夫所指,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对他的个人声誉和公司形象是毁灭性的打击,连带霍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虞氏集团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砰——!” 一个价值不菲的水晶烟灰缸被他狠狠掼在地上,瞬间粉碎,烟灰和碎渣四溅! “虞,晚!” 霍振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额角青筋暴跳。 他断掉程雪茹那个活死人的医药费,就是要看虞晚摇尾乞怜,逼她低头,要让她认清现实,除了乖乖听话,她别无选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蠢女人不仅没有求他,反而亲手拔了她妈的管子。 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他,通知记者,直接断了他想封锁消息的路。 还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宣布解除婚约,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等于是在他即将登顶王座的时刻,当众抽了他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她怎么敢! “好,好得很!” 霍振寒怒极反笑,笑声冰冷刺骨,“装可怜博同情?玩舆论?虞晚,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噤若寒蝉的秘书咆哮: “立刻!马上通知公关部,三分钟内我要看到危机公关方案!让法律顾问团全部滚过来,还有,给我查清楚虞晚现在在哪!” “霍…霍总,”一个资历较老的助理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发颤: “媒体那边…舆论已经彻底失控了,各大平台都在疯传,压不住了…而且…而且董事会那边,王董、李董他们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要求…要求紧急召开临时董事会…” 霍振寒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告诉他们,我现在没时间。” 秘书筹措着欲言又止,霍振寒一转头看他还在,瞬间咆哮如雷:“没听到吗,滚啊!” 秘书被他暴怒的样子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只是没一会,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他的首席特助和几位核心幕僚脸色凝重地快步走进来。 “霍总,情况非常不妙!股市开盘,霍氏股价暴跌!” “公关部初步方案是……” 霍振寒猛地抬手,制止了所有的汇报。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虞晚在闪光灯下那张苍白带泪却又异常平静的脸。 “解除婚约?”霍振寒脸上所有的暴怒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令人心悸的阴沉: “你以为你说的算吗。” 股权既然已经握在他手里,他倒是要看看虞晚有什么办法拿回去! 他站起身,抹了把脸,“备车,回虞家。” 从医院出来,虞晚去了墓园。 南庭公墓。 虞正风葬在山顶,位置最好的那片。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铁灰色,下起了毛毛细雨。 冰冷的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墓园特有的泥土和青草气息。 她站在虞正风的墓碑前,墓碑上那张照片里的脸,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矜贵笑意,如今隔着冰冷的石料,穿透时光的尘埃。 “爸…我回来了。” 雨滴带着微微寒意,却远不及她此刻心底的荒芜。 她忽然有些好奇,如果虞正风能重来,知道他的女儿曾经遭受过什么,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 他当初的选择会有什么不同吗? 在那场车祸中,他最后拨出女儿的电话,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是想说一句“对不起”的忏悔。 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财产即将落到别人手里… 可惜,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你的赌局输的太难看了,”虞晚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不过别担心…” “剩下的,我接手了。” “这一次,我会好好玩的。” “就是不知道他能陪我玩到哪一局….” 虞晚说着,嘴角的弧度却一点点加深,甚至带着点天真意味的笑容。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道裂痕。 “你可要好好看着啊,爸爸。” 她直起身,雨丝在她周身织成一片朦胧的薄纱。 “好了,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湿滑的青石板小径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走了几步,脚步却忽然停了。 “对了,忘了说了,” 她转过头扫了眼墓碑,微微眯起眼,嘴角那抹扭曲的笑意,在冰冷的雨幕中,绽放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惊心动魄的美。 “你见到了妈了吧?要好好叙旧…..不要吵架,老夫老妻了都…” 回应她的,是一阵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还挺疼的。 虞晚想,大概是是她爸被她气的显灵了吧。 想着,她忍不住笑了下。 一步步往山下走去,铁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 她想,她大概天生与“爱”这个字无缘的。 所以才无论是哪种爱都抓不住。 当扭曲的恨意退下,只留下一颗被掏空的心,冻结成一片荒芜的冰原,连恨意都显得奢侈而疲惫。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比黑獄的寒风更甚。 雨还在下,虞晚的身影在湿漉漉的墓园小径上,慢慢的走,无声地融入灰蒙蒙的雨幕。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墓园。 视线不经意地抬起,她看到了一道身影。 呼吸和心跳,都凝滞了一瞬。 墓园外的旷地上,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雨幕中。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靠在车旁。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头看了过来。 虞晚呆站在那里,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 厉嚣直起身,将烟蒂掐灭。 朝着她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越走越近,站在她一米开外,厉嚣张开双臂,“过来,宝贝儿。” 话音才落下,虞晚撞似的扑进了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 厉嚣在她扑进怀里的瞬间,手臂立刻收紧,将她冰冷的身体牢牢锁进自己怀里。 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来看看我的小猫躲在哪里偷哭了。” 虞晚在他怀里摇头,脸颊蹭着他颈窝的皮肤,汲取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声音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才没有哭,我赢了,为什么要哭…” 厉嚣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好,没哭…”他低语,声音放得更轻。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汹涌地浸湿了他颈侧的皮肤和衣料。 第32章 我本来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厉嚣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干燥的唇擦过她冰凉的额角,哭笑不得的说: “我的话是什么开关吗?” 虞晚埋在他怀里:“我这也算亲手送程女士上路了吧,我以为我会很痛苦,但是好奇怪,我竟然并没有多难过,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 不痛苦的话又为什么哭。 这话厉嚣觉得没有问出口的必要,只是缱绻的吻了吻她的发顶,偏心且专横的说: “是他们先坏的。” 冷血吗? 厉嚣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多少同理心的人,硬要说的话,他应该算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 他能对虞晚能产生心疼的情绪已是出乎意料的了,他自己也很惊讶,且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对待旁人,他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在绝对不侵犯和损害自己利益的条件下。 换句话说,他的最高准则是自己。 只要能让他达到目的,或者提供了价值,那么旁人生死怎么样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正义感。 虽然他自认为在日常行为上,他甚至近乎是一个好人,即使工作性质摆在那里,也不妨碍他这样觉得。 杀戮会让他产生厌恶,这更多的是一种主动的道德选择和行为倾向,虽然听起来很很荒谬,但他确实也存在善良这种品质。 可惜善良并不等于同理心。 即便现在这个最高准则里加进了一个虞晚,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两样。 更别说会产生同理心和爱屋及乌这种东西。 他喜欢虞晚,也不否认虞晚在他心中的位置很高,高到只要她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那么她伤害谁他都不会阻拦的地步。 若是虞正风没死,按照他的性子,虞正风的下场只会更惨。 所以还好虞正风死了,否则到时候该担心会被觉得冷血的人,就是他了。 当然,霍振寒还活着,这让厉嚣有些庆幸。 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他不至于连发泄都找不到人。 “从今以后我只有一个人了。”虞晚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说。 雨还在下,落在厉嚣的肩背,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厉嚣轻缓的拍着她的背: “听起来,我现在应该说一句“你还有我”。” 虞晚没忍住笑:“那你干嘛不直说。” 厉嚣摸了摸她差不多已经湿完了的头发,接着淋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弯腰打横将人抱起来,回到车上,将人放在怀里,用毛巾给她擦头发时,才说: “这是既定的事实,没必要刻意强调,也不用证明,我就在这里,这种话说出来哄你开心也太没诚意了。” 虞晚顶着一团毛巾,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还带着哭过的微红。 “那你准备怎么哄?” “我不是一直在哄,”厉嚣闻言一扬眉,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以为你更喜欢这个。” 虞晚眯了眯眼,舔了一下嘴角,“确实,再亲一下?” 厉嚣十分乐意,捏住她的下巴,低头给了一个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吻。 “我现在…”虞晚轻喘着往后退了些,“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惨?” “惨?”厉嚣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夸张的玩味: “你说谁?是说前一秒刚拔了亲妈管子,转头就在镜头前哭得梨花带雨卖惨,顺带当着全国媒体的面把你那便宜未婚夫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了一脚,搅得整个资本市场天翻地覆的那位?” 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在她鼻尖, “宝贝,你管这叫惨?这应该叫…卑鄙无耻…..” 虞晚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人都愣住了。 明明不是好话,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低头在厉嚣的锁骨上舔了一下, “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我好坏啊,像小说里的反派。” 厉嚣低笑一声,手在她后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心想,什么叫像,你就是啊宝贝儿。 但嘴上却笑着,蹭了蹭她的鼻尖: “哪儿有这么好看的反派,你这应该叫…大女主觉醒,逆袭王炸。” 虞晚被他逗得彻底绷不住了,刚才沾染的寒气仿佛都被他这混不吝的调笑给驱散了。 她靠在厉嚣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厉嚣搂着她,帮她拨了下凌乱的发丝。 笑了一会儿,她捧着厉嚣的脸揉了揉盯盯的看着他。 笑意渐渐退去,看着厉嚣的眼神也越来越凶,仔细看还带着点隐秘的毁灭欲。 好像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一样。 最后虞晚只是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她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狠狠的咬下去。 “厉嚣…”虞晚认真的看着他, “有时候我觉得好神奇,你怎么就会出现在我身边了呢?我明明根本不…” 厉嚣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捂住了她的嘴,一字一顿道: “因为我本来就是为你而来的。” 虞晚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眸子倏地睁大了,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像璀璨的星辰坠入了她的眼底。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29%】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6%】 听着系统不断提示的声音,厉嚣松开捂着她嘴的手。 指腹带着薄茧,蹭过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宠溺。 惊喜过后,虞晚倒是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呐呐的说: “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会说情话?” “嗯?”厉嚣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他并不认为这是情话。 系统:【我作证,我举报,他就是说了个事实,你要把持住啊少女!】 厉嚣:滚。 【嘤!!】 虞晚盯着厉嚣看了几秒,忽然眼睛一眯, “你到底谈过多少次恋爱?这么游刃有余的。” 厉嚣简直不敢相信她一个半黑化的小疯子竟然会问出这种送命题。 他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你是第一个。” “怎么可能。” 虞晚明显不信,以厉嚣无论从外形条件还是背景,前赴后继往他身上扑的人排起来能有好几条街吧。 没谈过?这个世界疯了吗? 猛的,虞晚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的看了眼厉嚣。 厉嚣一看她这似曾相识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赶在她开口前说: “我没有,我不是,别乱想。” 虞晚似笑非笑的说:“我想什么了。” 厉嚣没好气的一笑,你还能想什么,想我是不是盖。 车子停在庄园门口。 司机打开车门,撑着雨伞刚要开口要说什么,被厉嚣抬手制止了。 厉嚣低头看了眼怀里终于睡去的人。 她眉头蹙着,手紧紧攥着厉嚣胸前的衣服,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并不安稳。 厉嚣低头脸颊碰了碰她的额头,过于高的体温让他皱眉。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车窗,汇成一片模糊的水帘。 厉嚣抱着她下车,管家立刻撑着伞迎了出来。 卧室里,虞晚不舒服地蹙紧眉头,脸颊烧的通红,怀里抱着一件衣裳,那是厉嚣的。 把人抱回床上的时候,虞晚的手抓的很紧,人都没什么意识了还是不愿意松开手。 厉嚣只得将衣服脱下来给她攥着。 “39度8,淋雨受寒是诱因,但主要还是……”医生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气场冷冽的男人, “情绪波动太大,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已经打了退烧针,接下来需要密切观察体温变化……好好休息静养。” 厉嚣换了身简单的居家服,闻言只从喉间沉沉地“嗯”了一声,“麻烦了。” 声音没什么情绪,却让整个房间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医生没再再多言,留下医嘱和药,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虞晚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虞晚的高烧来势汹汹。 厉嚣坐在床边,手背轻轻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 她似乎陷入了不安的梦魇,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细碎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妈”,又像是在问“为什么”。 高烧如同熔岩,在她体内奔流,烧灼着理智。 也烧开了那些深埋在心底平时被牢牢禁锢的疮疤和呓语。 厉嚣刚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她开始不安地扭动,被子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她低喃着,声音破碎而惊恐,“…别过来……” 厉嚣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 第33章她的梦境 “别……别过来……”她猛地摇头,手臂在被子里胡乱地挥动,“走开……别过来……走开……” “嚣…厉嚣…”虞晚的呼吸越发急促,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混着汗水,浸湿了鬓角, “疼……好疼……” 厉嚣的心倏的被攥紧,指尖蹭掉眼角滑落的泪。 那些清醒时被她用平静偏执掩埋的痛苦和绝望,在意识模糊的高烧中,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她从不曾对人言说的伤痕,连她自己都试图否认的脆弱,此刻清晰得触目惊心。 她不是冷血,她只是被伤得太深,太多次。 那些本该给予她温暖和庇护的人,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让她连恨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负担。 厉嚣静静看了一会儿,在心里叫了一声, “系统。” 一颗光球出现在厉嚣眼前,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扑闪着。 【叮!在的!】 “你能让我看到她的梦境吗?”厉嚣问。 系统沉默了一会,才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为什么?” 【……我的经验告诉我,你会很不好受,而且,我觉得她也不会想让你看到….】 厉嚣看着虞晚眼角滑落的眼泪,沉默替她擦掉。 她一直在喃喃厉嚣的名字。 过了一会,厉嚣又问:“她现在梦见什么了。” 【…….挖眼…】 “……”厉嚣说:“让我看。” 系统身上的光闪了两下,似乎在纠结,最终还是说:【…….好吧,那你挺住。】 下一刻,厉嚣的意识猛地拽入一片混沌。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灯光昏暗的医院走廊。 只有安全通道的绿灯指示牌亮着,旁边的小字依稀能分辨出来是某某精神病院的字眼。 能闻到一种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陈旧的铁锈味。 “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让厉嚣身体一绷。 整个走廊倏的全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他身后传来微弱的光线。 他的身后是一间病房,惨叫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惨叫声还在继续,厉嚣背对着病房,身子有些僵硬,忽然有些转不过去。 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几秒钟。 他才缓缓转身,没有门,所以一眼就能看到病房里的的情况。 虞晚被绑在锈迹斑斑的铁床上。 白色的束缚带深深勒进她手腕,留下青紫的淤痕。 嘴巴被堵住,她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发丝被冷汗浸透,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霍振寒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一旁,神情冷酷阴鸷。 医生站在床前,手里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反射的光映着他眼中扭曲的兴奋。 手术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得令人牙酸,刀尖精准地抵住虞晚的下眼睑。 厉嚣眼睁睁看着刀锋切入皮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虞晚的脸颊汇成蜿蜒的血河。 麻药才开始发挥作用,虞晚的意识还很清晰,眼睛周围分布的神经极其丰富,所以对疼痛的感知极为敏锐。 她的身体猛地弓起,撕心裂肺的惨叫被堵在喉咙里。 只剩下呜咽的抽气声。 眼球被取出,鲜血从医生指缝滴落,在纯白的床单上晕开狰狞的花……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缠满绷带的眼窝渗出两道暗红的血迹。 团成一团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 只要有一点点的声音就会让她神经质的发起抖来。 厉嚣蹲在她面前,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想将她搂进怀里。 却只能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她的肩膀。 然后静静看着她踉跄的穿过长长的走廊,爬上顶楼。 暴雨打湿了空洞的眼窝,纱布被血浸湿,她一步步走向天台边缘。 狂风呼啸着掀起她凌乱的发丝。 厉嚣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瞳孔骤然紧缩,冲到她面前想拉住她:“虞晚——” 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手穿过她的身体。 暴雨冲刷着她消瘦的身体,她忽然轻声呢喃, “厉嚣.....为什么你不在…” 厉嚣仿佛被炸破天光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凝滞成一座雕像。 只能听着虞晚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仓惶的看着她,想说我在,我以后一直都会都在,嘴唇却颤抖的厉害,说不出话。 虞晚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窝有些可怖, “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不是!”厉嚣立刻摇头,无意识的说着,虽然只是梦境,他还是扛不住的红了眼眶,“我说过不会的…….” 可惜这些话虞晚都听不见,她只是嘴角弯着,绝望又解脱的往前跨了一步。 厉嚣脸色蓦一白,眼睛充了血,条件反射地往前抓了一把,可——什么都没抓住。 他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 系统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眼前,【宿主,你还好吗?】 厉嚣深吸了口气,抬起颤抖的手捂了把脸,“没事。” 系统看着他煞白的脸色,没有再开口。 床上的虞晚仍在呓语,眉头痛苦地蹙着,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叫着他的名字,厉嚣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眼睛上,指尖能感受到她眼皮底下剧烈的颤动。 而后他将虞晚颤抖的身体整个揽进自己怀里。 手掌一下下,拍抚着她单薄的后背。 被熟悉的气息笼罩,虞晚好像被安抚了,逐渐安静下来。 许久,直到她睡安稳了以后,厉嚣才轻轻松开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才放轻脚步,走到落地窗前。 厉嚣点了根烟,沉默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的世界。 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一个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男声响起,背景音嘈杂,夹杂着说话调笑声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不是吧,你竟然会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怎么,难道是深夜寂寞,想找我出来玩….” 厉嚣出声打断:“赫伽。” 电话那头的慵懒顿时收敛,背景音立刻换到了一个更安静得地方,他的声音也更清晰: “听出来了,你这不是喝酒的调调,说吧,哪个不知死活的?” 厉嚣,目光落在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霍氏。” “霍氏?”赫伽那边语气里又多了几分玩味,了然道: “呀,你家小野猫今天不是刚给了人家响亮的一耳光吗,怎么,你这是不解气准备开始夫妻混合双打了?” “你不是不把那小子放在眼里吗,怎么又有兴趣了?” 窗外的冷光映在厉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只是忽然觉得,除了了结性命,钝刀子割肉也挺有意思的。” “……”赫伽摸了摸胳膊:“你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变态的话行不行。” 夸张的调侃了一句,他又收了笑意,说:“不过这活儿我喜欢,你想怎么个玩法?” 他问得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顶级豪门的存亡。 “先给点甜头吧。”厉嚣言简意赅。 “你这是要下套啊。”赫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头吹了个口哨,笑声里调侃意味更浓, “为了哄美人一笑,让我亲自去给霍振寒下套?厉嚣,你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 厉嚣握着手机,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大床上那个即使在昏睡中也显得异常虚弱的身影上。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她想演出,我只是帮她搭个舞台而已,确保这场戏,足够盛大,足够……尽兴。” 电话那头的赫伽沉默了足足三秒,暗骂了一声昏君,才义愤填膺的挂了电话。 第34章回虞家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许多,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尾声。 他走回床边,在虞晚额头上摸了摸,感觉温度降了一些,才稍微松了口气。 掀开被子躺上床,他把虞晚怀里紧紧抱着的衣服拿开。 刚把衣服往旁边一放,腰上一紧,浑身滚烫的人已经熟练的挤进了他怀里。 脸颊贴在他脖颈处,带着鼻音的声音模糊的叫了一声:“厉嚣…” 厉嚣的眼神一瞬间柔和下来,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吧,我在。” 虞晚在她怀里蹭了蹭,闻着熟悉的气息不动了。 厉嚣凝视着她烧得泛红的脸颊,指腹轻轻拂过她眉间的褶皱,似乎想将那褶皱抚平。 虞晚的高烧,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周。 病恹恹得颐指气使厉嚣干这干那,窝在他怀里让人喂吃喂喝,恨不得赖在他身上用502粘着。 程夫人的葬礼比较简单。 没有盛大的告别仪式,没有冗长的悼词,更没有络绎不绝的名流吊唁。 时间定在了一个阴沉的下午。 虞晚没有出席。 她刚退烧,坐在车里看着这场告别仪式。 距离隔得足够远,人影模糊,声音更是被风撕扯得干干净净。 程夫人葬在虞正风旁边。 她像一个彻底的旁观者,观察着一场与己无关的仪式。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气息,冰冷而清新。 “把她葬在我爸旁边,程夫人大概会杀到我梦里来破口大骂吧。” 虞晚靠在厉嚣肩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视线穿透了距离,落在那块崭新的墓碑上, “她最恨的,就是和虞正风绑在一起了,她这一生,就是毁在他手里的。” “……不,还要加上一个我。” 厉嚣侧过头,看着她。 她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色让这张本来过分艳丽的脸看上去有种诡秘的美感。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你知道吗…..程夫人,我的母亲,她本来根本不想要孩子。”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丁克主义者,她的人生规划里,只有她引以为傲的芭蕾事业,和自由自在的生活。 “虞正风当初追她的时候,信誓旦旦地承诺过,尊重她的意愿,不要孩子。” 虞晚发出一声短促且毫无温度的嗤笑,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可等他坐稳了位置,就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商业帝国了,所以他用了些手段….”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厉嚣把她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十指紧扣的拉着她。 虞晚说的很慢,厉嚣却已经拼凑出了全部。 程夫人很快怀孕,她崩溃了,因为她的事业正在巅峰,一场巡演就在眼前… 她恨透了那个意外到来的生命,更恨透了让她怀孕的男人。 她试过很多办法想摆脱这个错误,可惜虞正风看她看的很紧,她没成功。 然后她生下了虞晚。 长时间的体态恢复,和芭蕾事业脱节,她被时间淘汰,再也无法回到舞台。 她的梦想,她的人生,都被毁了。 虞晚转过头,看着厉嚣笑:“她从没抱过我,甚至连笑也吝啬 。” 虞正风也一样,他对虞晚,与其说是父爱,不如说是对一件失败作品的审视和漠然。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完美继承他野心的儿子。 即便虞晚再优秀努力,也永远达不到虞正风的要求。 厉嚣静静听着,只觉得果然是老掉牙的狗血豪门套路。 放在从前他大概只会一笑了之,现在却感觉到了心疼。 虞晚轻轻吸了口气,眼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和自嘲,却一本正经的说: “我的出生,不被任何人祝福,是一场不带任何爱意的算计。” 所以,任何人都不爱她。 厉嚣只能把她抱进怀里,像是在强行固定住她摇摇欲坠的魂魄。 那本小说里,对于虞晚的身世经历和童年都是寥寥几笔带过。 都说她偏执恶毒,不择手段,没有人知道,她是太想要被爱了。 父亲,母亲,甚至连以为好不容易抓住的爱情,都是一场利用,一场被父亲亲手推进去的阴谋。 她短短的一生,从未被爱过,才轻易被霍振寒欺骗。 所以当谎言被拆穿,当一切赤裸裸的摊开在眼前—— 她才会崩溃。 厉嚣紧紧抱着他,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手臂收的更紧,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匮乏。 虞晚感觉腰上的手越来越紧,忽然笑了一下,“你快把我勒死了。” 她转头撞了一下厉嚣的下巴,声音轻飘飘的:“怎么,心疼我啊。” “嗯。”厉嚣应的很干脆。 “真的假的?”虞晚来了兴趣。 “真的。” 厉嚣指腹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她柔软的指节,用指尖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半真半假的道, “这儿,拧着疼。” 虞晚扑哧一声笑了,“拧着疼…..你可真会形容。” 她声音带着点轻松的语调,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太子爷你这颗心是纸糊的吗?这么经不起风浪?” 太子爷这个称呼还是她从赫伽那里听来的。 厉嚣闻言捉住她手,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 “以前是铁打的,”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无比认真,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遇见你之后,就变纸糊的了,被你随便一捏,就疼。” 虞晚静静看了他几秒: “你要不出本书吧,书名就叫《 情话的一百种说法》,我肯定让赫伽第一个买。” “…….” 话是这么说,虞晚的心尖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 她扑进厉嚣怀里,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撒娇的说: “我们回去吧,我又困了,要你哄我睡。” “嗯。”厉嚣搂紧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有点烧,回去再吃一次药。” “……你好烦啊厉嚣。” 司机驱动车子离开。 车窗外,雨势渐歇,灰暗的天空透出一点点稀薄模糊的光亮。 虞晚闹出个大新闻以后就失踪了,谁也找不到。 她就连母亲的葬礼都没有出席,又被记者纷纷指责她不孝冷血。 只是这些新闻出现在网上不到十分钟就被压了下去,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她被厉嚣勒令在家养病。 这天,两人刚腻歪了一早上,厉嚣就被老爷子一个电话叫走了。 离开前他再三叮嘱虞晚吃药,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 她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可厉嚣出门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换了衣服要出门。 管家对此十分为难,“小姐,先生吩咐了,你病还没好,不让你出门。” “我已经好了,不烧了,”虞晚是打定了主意要出门的,“我是回家,我会跟厉嚣说的,你放心。” 管家一脸苦色,他一点也不放心。 最后虞晚还是出门了。 管家又不能真的强制她,只能安排司机跟着她。 车子平稳地驶出庄园。 虞晚靠在柔软的后座,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给厉嚣发消息,心情颇为不错。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虞家门外。 虞晚推开车门,看了眼久违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心情还不错,看着倒也没这么讨厌了。 “…..大小姐?你回来了?” 门廊下,一个正在擦拭黄铜门把的年轻女佣无意间抬头,看清来人后,愣了一下。 陈妈,作为在虞家侍候了十多年的老人,闻声从门厅里走出来,一看到虞晚,显然也没反应过来。 “大……大小姐?” 声音里没有往日的公式化,只有一种被强行压下的惊疑不定。 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迎上来。 “您回来了?” 陈妈的声音干巴巴的,目光在虞晚身上打量了几眼,带着点戒备的意味。 医院发生的一切都传开了,此刻看着虞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不孝子。 虞晚平静地扫了她一眼,随意应了一声,便往里走去。 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的年轻女佣们立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天哪……是大小姐……” “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 “做出那样的事,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嘘,你小声点……” 虞晚嘴角勾起一抹笑,对这种反应毫不意外。 她抬步,径直走向大门。 “大小姐,”陈妈快步跟上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阻, “你这,突然回来也没说一声,霍先生他知道吗?” 虞晚笑了一声,侧目扫了她一眼: “这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跟个外人通报吗?” 陈妈身子一僵,有些尴尬。 走过前廊,虞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花园里的人。 是顾念。 阳光正好,她身穿白裙,长发披肩,捧着一本书看着专注。 好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第35章 这么装着你累不累? 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鲜艳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孩——方灵。 顾念的好闺蜜,正凑在顾念耳边说着什么,两人一脸笑意。 方灵一抬头,跟虞晚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她先是一愣,猛地站了起来,“虞晚!” 顾念听到,也跟着抬头看了过来,眼神立刻一变。 虞晚没有想搭理她们的打算,径直往里走去。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孝女虞大小姐吗?” 方灵双手抱胸,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失踪了几个月去逍遥快活,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拔自己亲妈管子,甚至连葬礼都不出面,现在怎么还有脸回来。”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没有脸回来?”虞晚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带着点玩味的弧度: “倒是方小姐,虞家住的舒服吗?被人伺候着的日子很不错吧,这可比你原来挤在老破小的筒子楼里,看房东脸色强太多了,是吧?” “你!”方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看到周围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这让她羞愤欲狂。 顾念近半年来跟霍振寒相爱相杀心力交瘁,整日郁郁寡欢。 霍振寒为了讨她欢心,将她的好闺蜜接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方灵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虞宅。 住在人家,她却看不起虞晚身上那股大小姐作派,觉得她傲慢又无礼,高高在上的样子令人讨厌。 她像一只被踩中了浑身痛点,浑身炸毛, “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我住在哪里关你屁事!至少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不像你,白眼狼一个,除了仗着你爸留下的臭钱嚣张跋扈,你还会什么?你这种冷血怪物,根本不配站在这里!” 她越说越激动,贬低虞晚,仿佛就能拔高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我虽然穷,但我还有自尊。 “我住在这里,只是担心念念,我们之间的友情,是你这种傲慢自私的连亲妈都能杀的冷血动物永远都不会懂的!” “方灵……”顾念适时地拉住了激动得想扑上去的方灵,“别说了,别跟她吵……” 她转向虞晚,带着一种沉重的失望和隐忍的指责, “虞晚,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对我,甚至……对振寒,但方灵是我的朋友,她只是为我,为程阿姨感到难过和不平,你不该这样侮辱她。”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正义感: “是,程阿姨以前可能对你不够好,但为人子女,难道就因为父母有过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结束她的生命吗?” “方灵的话虽然直接,但道理没有错。” “你拔掉管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命啊,是你亲生母亲的命!” 顾念说着,声音都哽咽了,仿佛亲眼目睹了世间最惨绝人寰的罪行,而她自己就是那个唯一清醒的审判者。 “伯母她……她至少还有呼吸啊,你怎么能剥夺她活下去的机会?” 周围的佣人早已噤若寒蝉,却又忍不住偷偷窥视,豪门狗血谁不爱看。 虞晚静静的看着她,似乎还挺感兴趣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顾念当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继续说, “虞晚,从前你怎么对我,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可是这件事,你太过分了,你太让我失望了!伯母在天之灵,该有多伤心啊……” 她看向虞晚的眼神,充满了不理解不赞同的复杂情绪。 仿佛虞晚的所作所为,是整个虞家的污点和灾难。 “念念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这种人怎么可能明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善良吗,” 方灵鄙夷地的看了眼虞晚, “程夫人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她这么个白眼狼!就算你替她在医院照顾程夫人,一心为了虞家,她也不会念你半分好。” 虞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配合默契的双簧。 看着她们脸上看她仿佛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的脸孔。 啊,真是……令人作呕的善良和正义。 她脸上那点玩味的笑意渐渐敛去,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等她们的控诉告一段落,虞晚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 方灵被她看的心口一跳,“说完了你想怎么样。” 虞晚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方灵, “一个寄人篱下的蠢货,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你——” 方灵被她毫不留情的“蠢货”评价气得脸通红。 刚想跳脚反驳,却被虞晚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还有你,”虞晚逼近一步越过方灵,直视着顾念: “你凭什么站在这里,用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质问我?” 顾念被她问得一怔,下意识地辩解: “我只是为伯母感到难过和不值……” “难过?不值?”虞晚轻声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问: “她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你的?我想想…..” “那个没爹没妈的小野种”,“妄想攀高枝的麻雀”?……还是….只会纠缠别人未婚夫的….贱货?” 顾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来自程雪茹的刻薄侮辱瞬间涌上心头。 虞晚嘴角一勾,“还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顾念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躺在病床上这一年,你去看过她几次?”虞晚继续追问,声音依旧平静, “一两次?还是三次?每次去,是不是都站在床边,用你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着一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表达你那廉价又虚伪的关心和难过?” “你心里真的希望她醒来吗?你一点不恨她吗?这么装着你累不累?” “我不是!” 顾念急切地想要反驳,声音却虚弱无力, “我是真的希望她醒来…就算她讨厌我,我也是真心把伯母当长辈……” 第36章 被愚蠢的善良糊住的眼睛 “真心?” 虞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的真心值几个钱?能支付她一天几十万的医药费吗?” “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 方灵见顾念被问住,又忍不住跳出来,试图用音量压人, “医药费是霍先生出的,用得着你在这假惺惺,念念去看程夫人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外面逍遥快活,还有脸说念念!” 虞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方灵只是只嗡嗡叫的苍蝇。 她完全无视了旁边气急败坏的方灵,只是看着顾念,一字一句地道: “你享受着虞家养女的身份带来的一切优渥,享受着霍振寒的庇护,在这里扮演着善良无辜的小白花,然后偶尔去病房门口看一眼,流下几滴自我感动的眼泪,就觉得已经尽到了孝心?就觉得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教了吗?” 顾念被她话语里赤裸裸的讽刺和精准的剖析刺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你……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虞晚看着顾念这副样子,嘴角忽然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你口口声声心疼我妈,指责我冷血,把自己摆在道德的云端,审判一切。” 说着,她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近乎刻薄的讥诮,刺向顾念: “那我倒想问问你这位善良的化身——你这么尊敬我爸,这么真心对虞家,怎么……” “——还能心安理得地爬上霍振寒的床呢?我爸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自己疼了这么久的养女,爬上了害死他的人的床,会是什么表情啊。” 轰—— 这句话,无异于在顾念耳边引爆了一颗炸弹,轰的她耳鸣。 “你这是在这挑拨离间!”方灵尖叫起来,比顾念反应还大。 顾念没管方灵在说什么,抬头瞪着虞晚,“你什么意思?” “原来你的振寒哥哥没告诉你吗?” 虞晚挑眉一笑,有些可怜的扫了眼顾念,眼中的讥诮浓得化不开, “顾念,你那双被愚蠢的善良糊住的眼睛,难道从来就没看清过吗?” 她目光如同寒冰地狱,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顾念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 “从来就没有什么车祸意外,你的振寒哥哥,就是害死你虞伯伯的凶手啊…” “什么…..”顾念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胡说八道,你放屁!”方灵呆愣了一瞬,忙去扶顾念, “念念,别听她的,她是嫉妒你!霍先生怎么可能……” “虞晚!你给我闭嘴!” 一声暴喝猛的从她们身后传来。 虞晚身子一顿,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笑。 真好,到齐了啊。 而后她慢条斯理的侧身看去,果然是霍振寒。 此时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暴怒后的狰狞和压抑的戾气。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钉在虞晚身上。 他大步走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仿佛恨不得掐死虞晚: “你怎么敢——” 只是他人还没到虞晚面前,顾念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着他质问: “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 “是她在骗我,这不是真的,你没有害死虞伯伯对不对…你说啊…” “念念!”霍振寒抱住几乎崩溃的顾念,满眼心疼,“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顾念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男人, “你告诉我真相!霍振寒!你说啊!” 霍振寒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暴跳,试图放软语气,上前抓住她的手, “你先冷静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甚至还没碰到顾念的衣角——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霍振寒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霍振寒英俊的脸颊瞬间偏向一侧,清晰的五指印迅速浮现。 方灵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霍振寒那骇人的脸色。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念打完这一巴掌,自己也愣住了,看着霍振寒脸上刺目的红痕。 看着他那双瞬间被阴鸷和受伤填满的眼睛,顾念身体摇摇欲坠,眼泪汹涌而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瞬间,一声轻慢的嗤笑,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是虞晚。 她双臂环抱,姿态闲适地倚靠在客厅通往内廊的雕花门框上,仿佛眼前上演的不过是一出荒诞的闹剧。 阳光从她身后的高窗斜射进来,她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诮更深了。 她冷眼看着顾念的崩溃,在想: 世界上怎么会有顾念这种人? 她善良又天真,愚蠢又固执。 因为虞正风的收养对虞家感恩戴德,甚至日复一日的承受着程女士的各种羞辱也能隐忍不发。 她还虚伪,懦弱。 明明喜欢霍振寒喜欢的要死,却一次次以霍振寒是姐姐未婚夫这个理由将人推开,可偏偏又忍不住跟他纠缠不清。 给霍振寒接近她的机会,甚至不惜把她囚禁在身边。 顾念就这样一边痛苦,一边又背着她和霍振寒上床,充满了背德感,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相互折磨。 可你看她这么爱霍振寒,却又会因为旁人一句没有看到证据的指控,就发疯质问她的爱人。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爱和恨,善良和天真,哪样她都不够纯粹。 如果当初,在一切没有发生前,她来找自己坦白一切。 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吗? 她虞晚长得漂亮,名校毕业,18岁拿下双学位,精通各国语言,能在谈判桌上让对手铩羽而归,也能在音乐厅的舞台上赢得满堂喝彩。 即便没有被家人千娇万宠,不是在爱里长大,她也不需要攀附谁,一个男人而已,还是一个刚刚才有些兴趣的男人。 她真的不屑。 她有她的骄傲,如果知道一切,她会毫不犹豫踹掉霍振寒。 可是,顾念摆着善良的姿态,将她蒙在鼓里,最后在那样一个场合拆穿谎言,让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受尽羞辱。 她怎么甘心,叫她怎么不恨。 顾念是这样,她的父亲也是这样。 不,虞正风还要更恶心一些… 第37章年度狗血大戏! 虞晚轻笑着,目光扫过霍振寒脸上那狼狈的红印,又掠过顾念那副天塌地陷的崩溃模样。 “霍振寒,”她轻笑着开口,“被人当面揭穿伪装的滋味如何?” 她微微歪头,脸上那抹笑意更深。 “你以为你精心编织的谎言,你披在身上的那层深情和不得已的画皮,能骗多久?” 她向前踱了一小步,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利用一个愚蠢女人的愧疚和所谓的爱情,来粉饰你那沾满血腥肮脏不堪的野心,霍振寒,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恶心吗?”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可话语里的刻薄和鄙夷却浓得化不开。 霍振寒猛地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虞晚,那目光凶狠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虞晚,你找死吗。”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强烈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 然而,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虞晚非但没有一丝惧色,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你的….宝贝解释吧。” 她话音落下,就听到方灵焦急的喊道:“念念!” 顾念的身体剧烈摇晃,踉跄着后退一步软倒下去。 “念念!”霍振寒顾不上虞晚,慌忙上前接住晕厥的顾念,同时朝吓傻的陈妈怒吼:“叫医生!” 一场鸡飞狗跳。 虞晚冷眼看着霍振寒抱着顾念,在方灵慌乱的簇拥下匆匆离去,仿佛刚才那场由她亲手引爆的风暴与她无关。 周围一片死寂,佣人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她无视了满地的狼藉和众人惊恐的目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踩着高跟鞋,带着些愉快地径直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她脚步微顿,侧头对旁边一个呆若木鸡的女佣吩咐道: “送杯喝的上来。” 说完,再不理会身后的混乱,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刚进房间,厉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按下接听键,甚至没等那边开口,先一步把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带着点刚看完大戏的轻快尾音。 “喂——” “回虞家了?” 电话那头,厉嚣的声音低沉。 虞晚声音带着愉悦,往沙发里一滚,“对呀,回来拿点东西,顺便看了一场大戏。” “吃药了吗?”厉嚣站在天台上吹风,松了领带,动了下发酸的脖子:“病好了吗就往外跑。” “吃啦吃啦,医生都说了我退烧了。”虞晚拖长了调子,声音软了下来。 说着不等他再次发难,立刻话锋一转,声音充满了要溢出来的得意洋洋: “我本来都好了,现在更好了。”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0%】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2%】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6%】 听着系统一连串的提示音,不用问厉嚣都知道这家伙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一早上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靠在围栏边上懒洋洋的问: “这么开心,做什么坏事了?” “大戏,年度狗血大戏!” 虞晚的眼睛亮得惊人,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起来。 厉嚣听着她那边滔滔不绝的讲,听着她语气里的小得意,嘴角也跟着勾起来。 旁边的律师走上来,似乎想说什么,被他抬手制止了。 在场十几个律师你看我我看你的,只好面面相觑的等着太子爷打完电话。 交接事宜太多,要签署的文件也很多,一早上都在忙这个事情。 他们被老爷子派来完成交接事宜,有股权,治理结构变更文件,财务与税务文件,还有其他辅助文件加起来足足上百份。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利的交接,还是一笔庞大的惊人的财富,十多个律师轮流跟他说。 他却好似提不起兴趣一样,慢条斯理的,好像就是往纸上写个名字这么随意。 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虞晚语速飞快,绘声绘色,越说越兴奋, “看完一出大戏,比药还管用,我简直精神百倍。” 积压了太久的怨毒和恨意,仿佛都随着这出闹剧宣泄出了一丝缝隙,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畅快。 厉嚣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低声笑了一下, “所以,你就为了看这场猴戏,拖着刚退烧的身体,跑出去吹风?看开心了?” 他语气里的重点,瞬间从“她干了什么”精准地落回了“她不顾自己身体”这个原点。 虞晚的笑声戛然而止,对着镜子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还行……主要是挺解气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 厉嚣听着她瞬间熄灭的气焰,觉得好笑: “解气就好,什么事能比大小姐解气更重要。” 大小姐几个字被他说得又低又缓,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和宠溺,像羽毛搔过心尖。 又像小钩子,勾得虞晚耳根一热,软绵绵的撒娇: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电话那头,厉嚣正站在天台边。 勾了勾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领带,衬衫解开了两个口子,露出他脖子上一个清晰的咬痕,那是早上出门被虞晚缠着咬的。 刚才因为堆积如山文件和一群律师带来的烦躁感,在她这声软语里瞬间烟消云散。 “想我了?” 他的声音更沉缓了几分,“早上谁信誓旦旦的说等我回来,结果转头就跑得没影?嗯?” “我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回去了…” 虞晚在沙发里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耍赖的娇憨。 “反正我肯定比你先回去。” 说着,想起他在忙正事,声音又放软了点,“…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要不…你先忙?”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的不舍和期待却浓得化不开。 厉嚣听着她这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扫了眼不远处那堆等着他签字的文件和一群正襟危坐的律师。 “嗯,是有点忙。”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果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带着点小失落的“哦”。 他低笑出声,不再逗她:“不过,小猫咪想我了,天大的事也得往后排。” 这句话听的虞晚脸一热,心底漾开一圈涟漪。 “你还要忙很久吗?”她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抱枕上的流苏。 “看情况,”厉嚣声音带着点撩人的沙哑:“签完最后几份文件就差不多了。” “那我先回去等你。”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乖,早点回去,别着凉。” “知道啦知道啦,你好啰嗦。”虞晚拖长了调子, “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然有人该在心里骂我是祸国妖妃了。” 她这话半是玩笑,却意外地戳中了不远处律师们的内心活动。 厉嚣低笑,扫了眼一排等着人他的律师,毫不在意,“反正已经是了。” 虞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小声回应,“那我挂了。” 第38章 你配吗? 挂了电话,虞晚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见到霍振寒时冒出的那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心里像是被暖融融的阳光填满了。 她看着窗外虞家精致却冰冷的花园,第一次觉得,这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因为很快,她等会儿就要回属于她的“家”了。 厉嚣放下手机,脸上那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他转过身,走看着桌上那堆象征着庞大财富和权力的文件,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继续吧。” 为首的资深律师立刻恭敬地递上下一份关键协议: “先生,这是关于海外信托基金架构的最终确认文件,需要您……” “嗯。”厉嚣接过笔,听着系统在一旁提醒:【没问题,签。】 他笔尖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系统被强行抓来当苦力,一早上看了上百份密密麻麻的文件,此时已经麻木了: 【这就是资本家啊,我仇富!】 厉嚣听它抱怨了一早上,也懒得搭理它。 “下一份。” 正准备讲解重要条款的律师住了嘴,十多人面面相觑,不愧是太子爷,效率惊人。 可是,他真的有好好看条款吗? 虞晚刚从书房出来,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迎面就碰上了霍振寒。 他显然刚从顾念那边出来,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尚未完全消退,为他阴鸷的面容添了几分狼狈的狰狞。 他堵在走廊中央,高大的身形带着压迫感,目光如同淬了毒,死死钉在虞晚身上。 空气瞬间凝固,佣人们早已识趣地退避三舍,空旷的回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无声的对峙。 “虞晚,”霍振寒的声音低沉压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满意了?” 虞晚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微歪头,目光落在他脸颊的红痕上,语气带着点玩味的欣赏: “霍总这造型…挺别致,很适合你。” 这轻飘飘的讽刺如同火上浇油。 霍振寒猛地伸手,向前逼近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虞晚猛地甩开他的手,眼里充满了嫌恶:“滚开!” 霍振寒反又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带着怒意喷在她脸上。 “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 他冷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扭曲的笃定, “你以为在记者面前宣布解除婚约,搞垮霍氏的股价,让念念误会我,就能达到你的目的了?” 他的眼神锐利地刺向虞晚,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 “虞晚,收起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搞出这么多事,闹得满城风雨,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不就是因为念念的存在让你嫉妒得发狂吗?” “好,我承认,你的手段确实够狠,够绝,成功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宽容的决定, “既然你这么想嫁给我,这么费尽心机地证明你的价值,那我成全你。” “我们结婚。” “只要你立刻停止你那些愚蠢行为,公开澄清之前的解除婚约是个误会,向媒体道歉,再好好跟念念解释清楚你今天的胡言乱语,安抚好她的情绪……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上位者的笃定,仿佛他抛出的不是一份屈辱的“恩赐”。 而是一个虞晚梦寐以求需要感恩戴德跪接的“王座”。 虞晚嫌恶的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难受的想要立刻去消毒。 闻言,动作一顿。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霍振寒那张写满自以为是的脸。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噗嗤——” 一声极其突兀的笑声,猛地从虞晚口中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霍振寒被她这毫不掩饰的嘲讽和疯癫般的笑声激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 “你笑什么!” “……引起你的注意?” 虞晚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笑得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抬手拭去。 “霍振寒,”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刚才的冰冷更刺骨,“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薛之谦给的?” “……”霍振寒被她噎得一时语塞,再蠢也能听得出她得嘲讽。 “跟你结婚?” 虞晚眉头嫌恶地蹙起,与他拉开距离,目光上下扫视他一圈, “看着你只会让我反胃,你以为你是谁?” 虞晚缓缓摇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嘲弄: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霍振寒一张俊脸几欲扭曲。 他猛地扬起手,带着呼啸的风声,就要朝着虞晚那张写满嘲讽的脸狠狠扇下去。 然而,手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冰冷纤细的手稳稳扣住。 虞晚抬眼,迎上霍振寒因震惊和暴怒而充血的双眼,冷嗤一声: “想打我?霍振寒,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搓圆捏扁,任你摆布的虞晚吗?” 从前,她被霍振寒用程女士威胁,为了那点可怜的医药费被霍振寒践踏,简直蠢透了。 现在,她亲手断了唯一的威胁,谁也别想再摆布她。 “跟你结婚?”虞晚看着他,脸上是一个扭曲的笑,“你配吗?” “我不配?”霍振寒忽然笑了,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虞晚,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恶意和轻蔑: “你又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在黑狱那种鬼地方待了那么久…” 霍振寒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恶毒的笑容,眼神如同肮脏的刷子,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虞晚的身体, “你他妈早就是个被人玩烂的婊子了,说我不配?” 没有人比霍振寒更了解虞晚所遭遇的一切,因为那些都是拜他所赐。 虞晚脸色一僵。 那几个字,如同裹挟着冰锥的飓风,瞬间贯穿了她的耳膜,狠狠凿进她的脑海。 将她拉回了记忆深处。 眼前奢华的走廊瞬间扭曲褪色,光线变得惨白而刺眼。 …….令人厌恶作呕的气息,下流的调笑,以及无法反抗的,身体被触碰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恶心感…… 蛮横地挤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一幕幕画面如同失控的幻灯片,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虞晚的脸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比身后的墙壁还要惨白。 手痉挛般地抓住冰冷的墙壁,胃部剧烈地翻搅,抽搐。 第39章 令人恶心 酸涩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口,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灼烧感。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额前的碎发狼狈地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霍振寒看着她瞬间崩溃的反应和她痛苦的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快意。 “看看你这副鬼样子,被我说中了?”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一个在黑狱里被无数男人玩过的破鞋!我霍振寒还愿意要你,肯给你霍太太的名分,你就该跪下来烧高香了,还敢在这里跟我装清高?”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虞晚刚刚被撕开的血淋淋的伤口上。 然而,就在霍振寒以为彻底击垮了她,等着看她崩溃求饶的时候—— 虞晚缓慢地直起了腰。 她松开捂着嘴的手,指尖还带着用力过猛留下的红痕和湿意。 几秒钟后,她缓缓抬头。 那张脸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因为刚才剧烈的呕吐而显得有些憔悴。 但那双眼睛—— 霍振寒从未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 里面所有的痛苦,惊悸,甚至刚才翻涌的浓烈阴郁,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近乎空洞的平静。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冰层之下,只映出霍振寒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变形的脸。 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虞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然后她开口了,轻笑着:“嫁给你?” 声音还带着一丝干呕后的沙哑,她看着霍振寒悠悠道:“好啊,可是….顾念怎么办呢?” 霍振寒被虞晚那空洞到令人心悸的眼神刺得呼吸一滞。 然而,骨子里的傲慢和掌控欲还是占了上风 强行压下那丝不适,他嗤笑一声,仿佛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语气轻佻又理所当然, “她当然会一直在我身边,虞晚,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占个名分罢了。” “结了婚,乖乖当好你的霍太太,别妄想干涉我和念念之间的事,至于念念……” “她那么爱我,那么懂事,自然会理解我的难处,她永远会是我的女人,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霍振寒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他依旧如此令人恶心。 “哦…” 虞晚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视线越过霍振寒,看向他的身后: “所以,你听清楚了吗?善良的…顾念小姐?” 霍振寒身子猛地一僵,回头看去。 顾念靠在走廊,脸上的泪痕未干,苍白得毫无血色。 “念念!”霍振寒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没想到本应该还在昏迷的顾念会在这里,惊得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转身去扶顾念。 “啪!” 又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这一次,力道更重,更狠。 “霍振寒……”顾念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碎的哭腔,“你……你真让我恶心!” 原来……这才是真相。 在他精心编织的温柔谎言之下,她从来都只是他豢养的金丝雀,一个需要理解他,体谅他,甚至容忍他拥有其他女人的懂事玩物。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霍振寒脸色剧变,顾不得虞晚,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抓住顾念的手腕: “念念,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别碰我!” 顾念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甩开他的手,“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踉跄着跑下楼梯。 霍振寒再气急,担心顾念也只得跟着追了下去。 走廊恢复安静,虞晚脸上的笑意褪去,脸色苍白的厉害。 她抬起手,用力反复狠狠擦拭着自己刚才扣住霍振寒手腕的那只手。 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令人作呕的黏液。 一下,又一下。 直到白皙的手心被擦得通红,几乎要破皮。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口,两个保镖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虞小姐,”其中一个保镖声音平板地开口,“霍总吩咐,您哪里都不能去。” 虞晚的脚步顿住,黑沉沉的眼睛冷冷扫过两个保镖。 “滚开。” 保镖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霍总有令,不能让您离开。”另一人重复道。 虞晚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恶心感和暴戾在体内疯狂冲撞。 她只想离开,立刻,马上。 “砰!” 虞家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撞开。 两个保镖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警惕地回头望去。 只见门口的光线被几道更加高大身影阻隔,他们站在门外,冷冷注视着两个保镖。 为首的男人恭敬的对虞晚弯腰道:“小姐,先生让我们接您回去。” 虞晚看了一眼,一把推开面前霍振寒的保镖,快步往外走。 两个保镖还想上来阻拦,手刚要碰到虞晚,只听“哗啦啦”的一声。 门口的数个黑衣男人掏枪动作迅速且麻利,被几把枪指着,两个保镖瞬间僵在原地。 虞晚看也不看,快步走了出去。 她坐进温暖的车厢。 车子平稳启动,驶离这片承载着无尽噩梦的土地,朝着唯一能让她汲取暖意的方向疾驰而去。 虞晚脸色苍白的几近吓人,声音带着些颤抖的催促司机:“….开快点。” 司机后视镜里看了眼她难看的脸色,不敢多问,加快了速度。 厉嚣到家的时候,管家站在门口迎接。 他随手将外套递给管家,扯开领带,问:“她回来了吗?” “回先生,小姐回来了,在卧室,”管家欲言又止,“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厉嚣皱眉:“又发烧了?” 管家摇头:“小姐不让跟着,也不让医生看,把自己锁在卧室里。” 厉嚣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上去…” 他的话未说完,系统的提示音轰然炸响。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37%】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24%】 厉嚣的心狠狠一沉,快步往楼上走去。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21%】 厉嚣越走越快,几乎用跑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卧室厚重的实木门板紧闭着,像一道冰冷的屏障。 握上门把手一拧,果然反锁了。 厉嚣指节在门板上急促地叩响,“虞晚,开门。” 里面一片死寂。 第40章伤害自己来戳我的心 “虞晚,”厉嚣的声音沉了下去,又不自觉的软下来,“我回来了,你不是想见我吗….把门打开。” 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厉嚣的耐心告罄,转头看了眼管家。 “钥匙。”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立刻将备用钥匙递上。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厉嚣拧开门锁,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卧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只有浴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亮着惨白的光,水流声哗哗作响。 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喧嚣… 厉嚣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浴室的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虞晚背对着门口,站在花洒下。 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流激烈地冲刷而下,水花四溅,打湿了她的衣裳,她却浑然不觉。 纤细的身体裹在单薄的居家裙里,近乎疯狂的搓着自己的手。 “你在干什么!” 厉嚣一把关了花洒,顺手扯过架子上的浴巾将人裹着带到门口,“你才退烧!” 虞婉白皙的手背和手心被搓得一片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了皮,在冰冷的水流下晕开淡淡的粉红。 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神经质地搓揉着,指甲狠狠地刮过皮肤,留下道道清晰的红痕。 她的整个身体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绷和仓惶。 厉嚣又怒又惊,抓住她的手,想阻止她近乎自残的举动。 虞晚却像是被惊到的困兽,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厉嚣的手僵在半空,他看清了她的脸。 惨白,毫无血色,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 那双看着他时总是盛满了狡黠或湿软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惊惶。 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下,不知是溅上的水珠,还是泪水。 “晚晚……”厉嚣的声音顿时哑了,小心的靠近她。 他伸出手想触碰她,却忽然听见她破碎的声音说: “我不脏……” “什么….”厉嚣的手猛的顿住。 “我不脏…..” 虞晚抬头看着厉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像是在对厉嚣说,又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我不脏……我没有被……” 她的声音哽咽住,怎么也说不出那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无法出口,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抽气。 “我没有……厉嚣……你信我……我真的不脏……我这辈子没有被……” 厉嚣的心好像被捅开了一个窟窿,一步上前,猛地将浑身冰冷湿透颤抖不止的人抱进怀里。 他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她身上那股从地狱带回来的寒意和绝望。 厉嚣下巴抵着她的头,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不脏,我的宝贝一点都不脏……” 虞晚靠在厉嚣怀里,仰着头,扯了扯嘴角想笑,神情却空洞无比。 因为她知道霍振寒说的是对的…. 即使这辈子没有…..但是那些记忆深入骨髓…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 她好像放弃了挣扎一样,麻木的开口: “是…他说的是对的……我已经是被……” 厉嚣没有办法听下去了,他猛地低头,吻住了她颤抖的唇。 虞晚所有自辱的话和呜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只剩下破碎的鼻音。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厉嚣霸道近乎蛮横地撬开她冰冷的唇齿。 吮吸着她唇瓣上咸涩的泪水。 虞晚被他吻得几乎窒息,舌尖被允吻的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痛苦的回忆,自证的仓惶,都在他滚烫的唇舌和强势的怀抱里,被短暂地驱逐碾碎。 虞晚僵硬的身体在厉嚣灼热的气息下,一点点软了下来。 手指无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他后背的衣料。 良久,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几乎要脱力,厉嚣才稍稍松开了些许力道。 但依旧没有离开,在她唇上轻咬厮磨。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交融。 厉嚣凝视着虞晚苍白布满泪痕的脸。 他的宝贝…… 就在不久前,在电话里,她还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像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小猫,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尾音。 仿佛终于挣脱了沉重的枷锁,露出了一点属于她自己的鲜活的光彩。 可就这么一会儿…. 她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连呜咽都透着绝望的小兽。 那份好不容易才从仇恨的泥沼里挣扎出一点点的快乐,被瞬间击溃。 “宝贝儿…” 厉嚣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你不能因为旁人一句话,就伤害自己来戳我的心……” 他要被戳死了。 虞晚听到他的话,心口一窒。 鼻尖熟悉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骤然断裂。 “…..厉嚣..” 虞晚一直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堤防,化作一声破碎而尖锐的泣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灼烧着他的皮肤。 她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了厉嚣后背的衬衫布料。 厉嚣一遍遍亲她的头发和额头。 她还愿意哭就好,能哭出来就好…. 虞晚身上全湿了,厉嚣裹着浴巾将人抱出浴室。 怀里的人一直死死搂着他的脖颈,哭得几乎脱力。 厉嚣抱着她不敢松开一毫,不厌其烦的吻她的眼泪。 直到过了很久,哭声才渐渐微弱下去。 长时间的崩溃和哭泣耗尽了虞晚的力气,加上之前的高烧初愈,让她有些虚脱。 等她发泄完,厉嚣用唇蹭了蹭她的头顶,极致温柔的说: “宝宝,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换下来,好吗?” 虞晚抽噎着,脸埋在他脖颈,身体还带着微微颤抖,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厉嚣见她还能给出反馈,心里松了口气,想把她放在床上去拿干净的衣服。 虞晚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搂着他的力道猛的加重,厉嚣感觉自己险些被勒死。 “不松手,我不放开你…” 厉嚣拍了拍她的背,兜着她的屁股起身,让人挂在他怀里。 他开了地灯,走到更衣室拿了两套自己的衣服,又回到卧室。 重新在床上坐下来,可是虞晚抱的太紧了,完全没办法换衣服。 厉嚣偏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宝贝,放松点,你要把哥哥勒死了,勒死就没人伺候你换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哥哥”两个字起了作用,虞晚身子僵了一下,手放松了一些。 厉嚣轻轻捧着她的脸,看她哭的狼狈的一张脸,又心疼又好笑, “哎哟,这哭的….” 偏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故意说:“我的肩膀上都是你的眼泪和鼻涕…” 虞晚一听,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肩头,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了一滩水渍,她声音抽噎着说, “没,没有,鼻涕…” 说着,她就感觉鼻子一痒,一个鼻涕泡冒了出来。 “…….” 厉嚣实在没忍住笑了。 虞晚明显呆住了,耳垂肉眼可见的红起来,并且还越来越红。 看上去简直可爱的不行,厉嚣心里简直又酸又软。 第41章 真的很喜欢她 她在厉嚣面前哭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这真的很神奇。 厉嚣没敢笑太久,扯了床头柜的纸巾给她擦了擦鼻子,末了还伸手捏了一下, “小鼻涕泡。” 虞晚哐当一撞,又把头埋进了他脖颈里。 “怎么又埋起来了,”厉嚣把她的脸抬起来,低声哄她:“乖,先把衣服换了好不好,不然你又要发烧了。” 虞晚顿了顿,不抬头看他,身子却往后退开了一些。 厉嚣问:“自己换,还是哥哥帮你换?” 沉默几秒。 “你,帮我…”虞晚的声音哑的厉害。 厉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忍住了想要再欺负几句让她叫哥哥的想法。 她每次哭完的时候就乖的不行,软乎乎的让厉嚣想在她脸上咬两口,哄她叫哥哥。 但心疼也是真心疼。 在黑獄的时候,厉嚣帮她换过几次衣服,也算是轻车熟路,迅速把她湿了的外衣脱下来,套上自己的衣服。 他知道虞晚喜欢穿着他的衣服睡觉。 换好后,厉嚣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然后抱着人一起捂进被子里,揉了揉虞晚的脑袋: “内衣也湿了,你自己换好不好。” 虞晚的手一直挂在他脖子上,闻言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耳朵红的要滴血一样,一双眼睛却还愣愣的看着厉嚣。 虽然他们一直睡在一起,但最亲密的都是止步在亲亲抱抱。 虽然有时候也会走火,但厉嚣会很克制的忍下去,手也算得上规矩从来不会乱摸,最多有时候虞晚撩的狠了,才会在她腰上捏两把。 除此之外,他不会有更多的逾矩行为。 简直克制的不像常人。 虞晚拉起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埋进去,窸窸窣窣的折腾了一阵,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 有些潮湿的头发被弄的乱糟糟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厉嚣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把手伸到她面前。 虞晚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从被子里拿出换下来的内衣塞到他手里,然后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手却拽着厉嚣的衣服不撒手。 厉嚣亲了她一下,哄着:“我先把脏衣服拿到浴室去,等我一下,嗯?” 被子里很暖和,又都是厉嚣的味道,这大大增加了虞晚的安全感,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就松了手。 厉嚣把两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浴室,又打开卧室门对外面吩咐了一声,才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吹风机。 虞晚没有躺着,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抱着腿,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 看着这个坐姿,厉嚣的心被刺了一下。 他走到床边坐下,插好吹风机,拍了拍自己的腿跟她说:“过来。” 比起被子,虞晚当然更喜欢厉嚣,于是果断抛弃被子,爬到了厉嚣腿上,两腿分开坐着。 搂着他的脖子,老模样在他脖子上蹭啊蹭的。 厉嚣把她往怀里带了一下,搂着她给她吹头发。 吹干头发,门外女佣刚好敲门,送了杯热牛奶和几份小糕点进来。 放在床头就立刻退了出去。 厉嚣颠了颠腿上的人,偏头亲了亲她耳垂: “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有你最爱的抹茶蛋糕。” 虞晚哭过以后总是很乖,她乖乖点了点头。 厉嚣抱着她,把小蛋糕一口一口喂给她,吃了蛋糕,又哄着她喝了杯牛奶。 虞晚才摇头说饱了。 其实吃的不算多,但厉嚣也不勉强她,她能吃下去都很好了。 厉嚣用指腹擦了她嘴角的奶渍,低头亲了她一口,把剩下的糕点吃完。 抱着人去浴室漱了个口才回到床上。 让虞晚趴在他胸口,捏着她白嫩软绵的手咬了一口,“困吗?要不要睡觉?” 虞晚脸枕在他胸口,挤成面团子一样,看着肉乎乎的,一双眼睛却一直抬着看他,闻言慢半拍似的点点头。 厉嚣搂着她哄小孩似的摇了摇:“那就睡,我抱着你睡。” 虞晚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然后过几秒又会睁开眼,看他几秒,又闭上眼。 如此不厌其烦的来回了好几次以后,厉嚣没忍住笑了,胸口微微发颤。 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感觉她眼睫毛小刷子似的在他手心一眨一眨的,撩的人心痒。 厉嚣一下下亲她的额头:“快睡,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过了好一会,掌心里的睫毛不再扑闪扑闪的了,厉嚣以为她睡着了,忽然听见她还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鼻音说: “厉嚣…..我好喜欢你…” 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和依赖。 厉嚣搂着她的手臂一下紧了力道,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沐浴露清香。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破肋骨的心脏。 事到如今他依旧能清晰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说这句话时的心境。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也不知道那份浅薄的喜欢能到什么程度,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具备“喜欢”这种情感的能力。 他像一个站在陌生丛林边缘的旅人,看着虞晚像一只伤痕累累却依旧亮着爪牙的小兽闯入他的领地,带着好奇和一丝冰冷的评估。 那时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基于任务和新鲜感的试探,一种对“占有”的初步确认。 他承认她的特别,承认她引起了他的兴趣和某种程度的占有欲,但那感觉是飘忽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可此刻,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毫无保留的依赖和那句直白到让他心尖发颤的告白。 厉嚣清晰地感觉到,心底那片冰冷的荒漠,被一种滚烫而陌生的东西彻底融化。 那不再是飘忽的兴趣或冰冷的占有欲。 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血肉温度的实质的喜欢。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9%】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6%】 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厉嚣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抬手摸了摸虞晚没有要发烧的迹象,心才算放下来。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低头凝视着虞晚沉睡的侧脸。 她眼睫上还残留着一点湿润的痕迹,脸上带着一种不设防的柔软。 鼻尖微微泛红,嘴唇破了一点,那是他没忍住咬的。 他好像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很喜欢她。 厉嚣用指腹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拂过她的眉骨,擦去那一点点残留的湿意。 一颗光球缓缓落在他们上方,系统探头看了眼熟睡的虞晚: 【小可怜,她可真漂亮啊。】 厉嚣没抬头看它,一下下捏着虞晚的耳朵,似乎在思考。 沉默一会儿才说:“让我看看下午在虞家的画面。” 系统扫了眼厉嚣的脸色,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老老实实调画面给他看。 讲真的,自从绑定以来,它还没在宿主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非常,非常,吓人。 这种吓人的感觉,在厉嚣一点点看完在虞家发生的事后,越发浓烈了。 系统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知道有人肯定要遭殃了。 它不知道出于道德的准则是否要说一些劝告的话,但是想了想还是闭嘴了,这不在它的工作范围内。 第42章 遗嘱 霍振寒在顾念房门外枯守了一夜,听着里面压抑的哭泣和砸东西的声音,头痛欲裂。 已经一个星期了,无论他如何解释承诺甚至低声下气地恳求,那扇门始终紧闭着。 天刚蒙蒙亮,他就被公司秘书的紧急电话催回了虞氏集团。 电话那头的声音焦灼万分: “霍总!大小姐带着律师来了,在顶层大会议室,说是要宣读程夫人的遗嘱,所有股东都到齐了…您看…” 霍振寒眼底布满红血丝,捏着手机,指节泛白,声音沙哑而疲惫: “知道了,先稳住他们,我马上到。”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阴鸷。 虞,晚!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戾气和一夜未眠的眩晕感,转身大步离开。 虞氏集团顶层,最大的环形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虞氏集团的核心股东和高层。 霍振寒猛地推开厚重的会议室大门,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踏入,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脸上经过一个星期的发酵显得更加清晰的指痕,以及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戾气,都暴露了他此刻的狼狈。 这份狼狈,在他极力想维持的冷峻面具下,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 长桌另一端,那张背对着巨大落地窗的真皮座椅上,虞晚懒洋洋地坐在那里。 她并非正襟危坐,而是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陷在宽大的椅背里。 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纤细的脚踝下,踩着一双红底的黑色高跟鞋。 黑色长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锁骨和天鹅般的颈项,没有佩戴任何项链,那片雪白便成了最夺目的存在。 那张脸,在黑色与冷白的极致衬托下,细看的话脸上还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却依旧美得摄人心魄。 几名穿着笔挺西装,提着公文箱的男女站在她身后,还有两位公证人员,甚至还有保镖。 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她一个眼神都没给霍振寒。 而是微微侧着头,看着坐在一旁沙发的人,细看的话能看到她眼底还带着几分柔软。 这个男人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视。 他身量极高,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口罩看不到长相,姿态松弛长腿随意交叠的靠在沙发上。 一阵清晰的,带着节奏感的手机游戏音效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突兀地响着。 无一不在昭示着,男人正在旁若无人的打游戏。 声音不大,却在此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慢。 霍振寒的脸瞬间黑如锅底,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虞晚,你带个什么人来这里装神弄鬼,让他滚出去!”霍振寒冰冷的开口, “这里是公司,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保安呢?保安!”霍振寒冷着脸吼:“给我把这个人扔出去。” 然而保安听到声音匆匆赶来,人还没靠近男人,就被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面无表情的拦住。 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会议室里其他的股东也是面面相觑,没谁敢开口。 霍振寒面色铁青,“虞晚,你到底搞什么花样!” 虞晚这才慢条斯理的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霍总,稍安勿躁。” 霍振寒瞪着虞晚,想到之前他安排人看着虞婉,却得知她被几个人强势带走,对方似乎来头不小。 他扫了眼从头到尾都没抬过头看他一眼的男人身上。 心底有种微微的不安。 虞晚说着扫视了一圈,“看来人都到齐了。” 她不再理会霍振寒,抬手示意了一下:“张律师,开始吧。” 虞晚身后的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 声音清晰有力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受已故程雪茹女士法定继承人虞晚小姐的委托,我们在此宣读程雪茹女士的遗嘱中,与霍氏集团股权相关的部分。” “遗嘱?”霍振寒目光一冷,“开什么玩笑,她什么时候立的遗嘱?我怎么不知道?虞晚,你又想搞什么鬼!” “霍总请稍安勿躁。”首席律师面不改色,沉稳地打开手中的文件, “程雪茹女士的遗嘱,经由正规公证程序,具有完全法律效力,其内容,在程女士成为植物人之前,已由其本人亲笔签署并确认。 其中明确载明:程雪茹女士名下持有的霍氏集团10%的股权,在其去世后,全部由其亲生女儿虞晚小姐继承。” “根据遗嘱宣读程序,接下来,请虞晚小姐作为虞正风先生遗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行使虞正风先生遗嘱中赋予她的权利。” 霍振寒的心猛地一沉。 另一位律师上前一步,拿出一份截然不同的文件,声音同样清晰有力: “受虞晚小姐委托,根据虞正风先生生前遗嘱及股权代持协议的附加条款明确规定: 虞晚女士与霍振寒先生的婚约关系一旦解除,无论何种原因,霍振寒先生对虞正风先生遗嘱中指定由虞晚女士继承,并授权其代为管理的35%虞氏集团核心股权的代理权,即刻自动失效。” “因此,”张律师的目光终于转向脸色铁青的霍振寒,语气依旧专业而冰冷,“霍振寒先生,您所持有的那35%股权的投票权和处置权,自婚约解除生效之时起,已自动回归至虞晚女士本人名下。” “综上,虞晚女士目前合法持有其自身继承自虞正风先生的35%股权,以及继承自程雪茹女士的10%股权,合计持有虞氏集团总股本的45%。” 张律师环视全场,最后落下结论性的重锤: “根据虞氏集团章程及持股比例,虞晚女士现为虞氏集团第一大股东,且持股比例超过三分之一,拥有对公司重大事项的一票否决权。” 会议室内彻底炸开了锅! 45%,第一大股东,一票否决权! 这意味着什么? 霍振寒将被踢出董事会。 “放屁!” 霍振寒目眦欲裂,指着虞晚和律师的手因暴怒而剧烈颤抖,精心维持的表情轰然粉碎, “什么狗屁代持协议补充条款,那份遗嘱我看过无数遍,根本没有这一条,虞晚,你敢伪造文件?”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咆哮在回荡。 虞晚笑了,心想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她这个作为女儿的人也是要死的时候才知道呢…. 只是那时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当年想不通的事情,在那一刻也豁然开朗。 虞正风那个老狐狸怎么会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就将股份这么轻易的交到霍振寒的手上。 正如霍振寒想要虞氏,虞正风也想要霍氏啊… 他一切都算好了,等到霍氏到手,再拿出这份补充条款,让她和霍振寒解除婚姻。 可惜没算到霍振寒一拿到股权就先下手为强了。 他们都处心积虑,将她当做周旋的工具…… 股东们面面相觑,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暴怒的霍振寒和始终气定神闲的虞晚之间来回扫视。 虞晚终于从宽大的椅背里微微坐直了些,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霍振寒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弄,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小丑。 她顿了顿,指尖优雅地拂过光滑的桌面,轻笑道: “霍总,你当然没看过,那份补充协议,是我父亲单独委托张律师办理的绝密文件,独立于主遗嘱之外,它的生效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你和我婚约关系的解除。” “不可能!”霍振寒猛地一拍桌子,发出震耳的巨响。 他猛地看向张律师,“张启明,你收了这女人多少钱?竟敢伪造我岳父的遗嘱!我要告你!让你身败名裂!” 张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 “霍先生,请慎言,这份补充协议由虞正风先生亲笔签署,有完整的见证录像和笔迹鉴定报告,所有公证流程合法合规,您若质疑,随时可以提请司法鉴定或提起诉讼。” “无可争议?”霍振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精心布局,眼看就能彻底吞并虞氏,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纳入霍氏版图,眼看只差最后一步。 第43章找死么? 霍振寒环视着那些曾经对他俯首帖耳,如今却噤若寒蝉的股东, “你们呢,就任由这个女人在这里胡作非为?虞氏能有今天,靠的是谁?是我霍振寒! 她一个从未参与过公司大小决策的娇蛮大小姐,她懂什么经营? 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对公司运作一无所知的女人,凭着所谓的血缘和一份遗嘱,就来接管偌大的虞氏?简直是儿戏!” 一个头发稀疏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带着质问,矛头直指虞晚: “霍总说得有道理啊大小姐,霍总在任期间,带领虞氏集团蒸蒸日上,业绩连年攀升,市值翻倍,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此话一出,立刻有几个依附霍振寒的股东出声附和: “王副总说得对,大小姐,商场不是儿戏。” “是啊,虞氏这几年在霍总的带领下,业绩有目共睹。” 一开始说话的王姓副总慢悠悠的冷笑一声: “你把霍总逼走,就想空降摘桃子,你将置公司于何地?置各位股东的利益于何地?大小姐,太草率了吧。” 这番话说得极其难听,几乎是指着鼻子骂虞晚无能无知还夺权。 会议室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支持霍振寒的几人脸上露出附和和隐隐的得意。 面对股东的质疑,虞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蒸蒸日上?呵……”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王副总,你所谓的蒸蒸日上,就是用我虞氏的资源,我虞氏的人脉渠道,不遗余力地为他的霍氏输血铺路,牟取暴利吗?”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律师已经默契地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投影到会议室的巨大屏幕上。 那是一份份详尽的财务报告,关联交易记录,项目资金流向分析图。 红色的箭头触目惊心地标注着巨额资金如何从虞氏的核心盈利项目,通过各种复杂的关联交易和所谓的“战略合作”,源源不断地流入霍氏旗下的子公司,甚至一些空壳公司。 “看清楚了,”虞晚慢悠悠的,一字一句的说: “过去两年,仅天澜湾地产项目一项,通过霍氏指定的建材采购渠道,溢价超过市场价30%,初步计算,差额部分高达八亿七千万,最终流入霍氏关联账户。” 会议室再次炸开了锅。 八亿七千万!还是初步核算,这简直是惊天巨亏。 王副总和他身后的支持者脸色瞬间煞白,这些…..虞晚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这些应该都已经被销毁了才对啊! 他们万万没想到,虞晚竟然连这种被霍振寒捂得死死的核心机密都掌握了。 而且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当众捅了出来。 虞晚指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数据和图表,目光扫过在坐股东,继续说道: “还有王副总主导的星耀科技并购案,表面是虞氏主导,实际核心技术专利和核心团队早已被霍氏提前低价转移,虞氏花巨资买下的只是一个空壳。” “你…你血口喷人!这是污蔑!”王副总彻底慌了神,指着虞晚的手指都在发抖。 “污蔑?” 虞晚轻笑一声,“去年年底,霍振寒通过海外离岸公司向你的个人账户转入的…..养老费?还需要我让张律师把流水和合同细节也念一念吗?” “那笔钱,够买你多少句蒸蒸日上?” 王副总瞬间面无人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涔涔而下。 虞晚双手撑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慢条斯理的扫过那几个刚才跟着点头的股东,最后看着霍振寒。 目含挑衅的道: “蠢货们好好看看,这样下去,不需要多久,虞氏就要改姓霍了。” 虞晚的话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在那几个刚才为霍振寒说话的股东脸上。 那几个股东被她骂得面红耳赤,看着屏幕上铁证如山的资料,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霍振寒哪里是在经营虞氏? 他是在明目张胆地掏空虞氏,把虞氏当成他霍氏壮大的养料和垫脚石啊! 其他股东更是看得心惊肉跳,看向霍振寒的眼神彻底变了。 霍振寒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涨成猪肝色。 虞晚揭露的一切,都是他精心掩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操作,她怎么可能掌握得如此详尽? “你闭嘴,贱人!”霍振寒的理智彻底崩断,双目赤红。 他猛地抄起手边沉重的摆件,裹挟着风声,狠狠朝着虞晚砸去。 伴随着惊呼声,身后的保镖反应极快就要扑上去。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几乎是霍振寒手臂扬起摆件脱手的同一刹那—— “咻——咚!” 霍振寒只觉得额角像是被铁锤砸中,力道之大,远超想象。 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 摆件脱手,“哐当”一声砸在他自己脚边的昂贵地毯上,滚了几圈。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头,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霍振寒低头看去,只见砸中他的,是一部手机。 此时手机屏幕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但游戏那单调的背景音效,竟然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剧痛让霍振寒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衬衫。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部手机,又猛地抬头,死死盯向沙发的方向。 厉嚣依旧靠在沙发上姿势,长腿交叠,只是微微抬起了头。 棒球帽的帽檐下,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不带丝毫情绪,平静得令人窒息。 “找死么,爪子不想要了?” 短短一句话,声音没有起伏,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温骤降至冰点。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霍振寒捂着流血的额角,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凶兽盯上的猎物。 额头的眩晕和疼痛带起了阵阵恶心感觉,提醒着他对方刚才那一下的狠辣和精准。 那种杀意,仿佛只要对方愿意,刚才那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从未有过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霍振寒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僵,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霍振寒的声音嘶哑颤抖,喉咙里却像被砂纸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死死盯着厉嚣,却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实质性的压迫感。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虞晚到底从哪里找来的? 保镖捡起手机重新交到厉嚣手里,他扫了眼屏幕,全裂了,游戏也输了。 “啧。”了一声,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压下帽子往后一靠,不说话了。 虞晚看了眼厉嚣,知道他是不耐烦了,嘴角扬了扬。 转头将霍振寒眼底的恐惧看得清清楚楚。 她嘴角抿成线,眼底掠过一丝快意,随即恢复平静。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霍振寒粗重的喘息声和投影仪风扇轻微的嗡鸣。 第44章 再崩溃点 虞晚重新坐回老板椅,指尖随意地把玩着一支笔,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 “现在,还有人质疑我有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吗?” “我虞氏轮不到一个靠虚假报表粉饰太平,靠挪用资金填窟窿,以及他手下这群只知道摇尾乞怜吃里扒外的看门狗来决定。” “吃里扒外”四个字,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副总和那几个股东脸上,火辣辣地疼。 “还有谁,”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面如死灰的霍派股东,“想继续跟着这位英明神武的霍总的?” “如果有,我虞氏绝不强留,你们打辞职报告,我签字,相信以霍总的仁义,绝对不至于让各位无处可去的。” “……..” 无人应答,空气死寂。 虞晚满意地点点头,将金笔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好。” 虞晚声音冷漠,压得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她看向霍振寒和面无菜色的王董: “那么,王副总和霍振寒先生,你们被解除在虞氏集团董事会的一切职务,现在,你是自己走,还是需要我让人请你离开?” 话音落下,门立刻被人推开,几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立刻将两人围住。 如同押解犯人般,毫不客气地对霍振寒和王副总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强硬而不容置疑。 霍振寒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死死地盯着虞晚。 他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被这个女人以近乎羞辱的方式,彻底碾碎。 虞晚坐在那里,愉悦的看着霍振寒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崩溃。 她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王副总此刻面无人色,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定制衬衫后背。 他看着虞晚的表情,又看了看霍振寒铁青扭曲的脸,巨大的恐惧压了上来。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要是虞晚不肯放过他,那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就是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等…等等,大小姐!虞董!您听我解释!” 王副总踉跄着扑向会议桌主位的虞晚。 “扑通”一声闷响。 这位在虞氏也算位高权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王副总,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虞董……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都是他!是霍振寒这个畜生,是他逼我的啊!”王副总指向霍振寒,眼神充满了急于撇清的疯狂, “是他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柄威胁我,是他逼着我签那些合同,是他蒙蔽了我, 我…我是一时糊涂,被他花言巧语骗了,我被他蒙蔽了双眼啊,大小姐!您明鉴啊!” 他语无伦次,将所有的责任所有的污水,一股脑儿地泼向了霍振寒。 “我…我对不起虞董的栽培,对不起虞氏,对不起您啊,大小姐!” 王副总匍匐着,额头几乎要磕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求您看在我为虞氏辛苦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求您高抬贵手….” 他哭嚎着,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涕泪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质问虞晚时的义正言辞和为公司着想的姿态? 活脱脱一个被戳穿了画皮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王德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狗!”霍振寒目眦尽裂,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王副总,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他猛地推开试图拦住他的保镖,狠狠一拳砸在王德发脸上。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王副总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整个人被这记重拳打得向后猛地仰倒。 肥胖的身躯像个破麻袋一样狠狠撞在身后的会议桌腿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他鼻梁塌陷,几颗带血的牙齿飞溅出来,落在光洁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几个女股东吓得花容失色,捂住嘴连连后退。 场面瞬间失控。 虞晚带来的保镖扑了上去,从后面锁住他的脖颈,将他死死压制住。 “放开!” 霍振寒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和恶毒的咒骂,唾沫横飞。 对,就是这样,再崩溃一点霍振寒,好戏才刚刚开始呐…. 虞晚脸上的笑一点点放大。 “虞晚!你这个——” “吵死了。”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霍振寒歇斯底里的咆哮。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混乱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一瞬。 众人循声望去。 厉嚣仰靠在沙发上,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戴着口罩线条冷硬的下颌。 保镖立刻心领神会,眼神一凛,对着压制霍振寒的人沉声道:“堵上嘴,扔出去。” “是。” “唔唔——” 霍振寒的咒骂瞬间变成了含糊不清。 他死死瞪着虞晚,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剧烈颤抖,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两名保镖如同拖死狗一样,毫不留情地将还在拼命挣扎扭动的霍振寒从地上拖了起来。 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完全无视他那杀人的目光和无用的挣扎,拖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会议室大门。 路过还在地上痛苦呻吟满脸是血的王副总时,保镖冷冷瞥了一眼,同样对旁边的人吩咐: “这个也拖出去。” 立刻又有两名保镖上前,像拖麻袋一样,将试图求饶的王副总也粗暴地架了起来,紧随霍振寒之后被拖离。 门在其他众人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又缓缓沉重地合上。 “砰。” 一声闷响。 隔绝了门外隐约传来的挣扎闷哼和拖行声。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股东,无论之前立场如何,此刻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虞晚仿佛对刚才那场闹剧视若无睹,撑着下巴懒散的扫了眼在坐的人,“没什么事的话,散会。” 顿时,所有人瞬间作鸟兽散。 等到会议室安静下来,虞晚偏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站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到男人面前,往他腿上一坐。 一沾到他,虞晚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闭着眼睛软软地陷进他怀里。 脸颊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模糊地嘟囔:“……要抱。”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51%】 厉嚣丢开手机,搂着她的腰,垂眸看着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她瞬间卸下一身尖锐,又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咪似的。 帽檐的阴影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遮住了眼底的几分笑意。 “不开心吗?” “开心啊。”虞晚蹭了蹭他的脸。 开心为什么幸福指数才涨了这么一点? 看着仇人被一步步逼到崩溃,不是应该很快意吗。 “累……” 虞晚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鼻音,与刚才那个言辞如刀气场迫人的虞董判若两人。 厉嚣低笑一声,他微低下头,帽檐几乎蹭到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一句句跟刀子似的,骂爽了吧。” 虞晚不说话,仰起脸看他一眼,又把脸往他脖颈里一埋,猛吸了一口。 “……还是你好闻。” 厉嚣笑了:“你就说你是不是有猫病。” 真把他当猫薄荷了。 “嗯,病得不轻。”虞晚理直气壮地承认,“我电量超负荷了,得充充电。” 她伸出手指,指尖带着点凉意,轻轻戳了戳他凸起的喉结。 厉嚣喉结动了动,抓住她作乱的手指。 虞晚在他怀里拱了拱,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抬手摘了他的口罩,嫌弃的往旁边一扔: “干嘛要戴个口罩。” 厉嚣稳稳地抱着她,宽大的手掌贴合着她纤细的腰线,一只手撑着下巴,半真半假的说: “我怕我这张英俊的脸招来嫉妒,还是先遮着好了。” 系统默默补了一句: 【不要脸。】 虞晚闻言抬头捧着厉嚣的脸看了看,认真的说: “这倒是。” 说完亲了亲他的唇。 厉嚣看她小猫似的在自己唇上又亲又舔,他有些痒,笑着往后躲了一下。 “等会交接完事情我就可以走了,”虞晚追着又亲了一下:“让你等我,无不无聊?” 厉嚣被她这黏糊劲儿弄得心头发软。 也懒得再躲,由着她一下一下的亲。 昨天虞晚拉着厉嚣信誓旦旦的说她今夜要来宣战,颇有气势。 可是转头又粘着厉嚣哼哼唧唧的的不想分开。 这几天粘他粘的厉害,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厉嚣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所以就陪着来了。 他似笑非笑的说:“我打游戏有什么可无聊的,中场休息还能撸猫,行程安排得很充实。” 猫?哪有猫? 虞晚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满地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厉嚣嘶了一声,倒不是疼,是痒。 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再咬试试?” 虞晚不怕死地迎上他的目光:“试试就试试,你能怎样?” 厉嚣看着她亮晶晶带着挑衅的眼睛,一挑眉,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虞晚立刻缩了缩脖子,捂着耳朵瞪他。 “嘶…..你下口这么狠。” 她眼底带着水色,又娇嗔又软。 厉嚣看着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她刚才面对一众股东时气场凌厉的样子。 与现在在他怀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盯着虞晚看,愣是把人看着面红耳赤,像个熟透的水蜜桃。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厉嚣低低地笑了一声,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一会儿,虞晚的呼吸就被他弄乱了。 霍振寒回到霍氏,等待他的是一地鸡毛。 虞氏的律师函如一封接一封,指控他挪用资金,关联交易损害公司利益,商业欺诈…… 霍氏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霍振寒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砸下天文数字的“公关费”和“和解金”。 几乎掏空了霍氏的流动资金,才勉强压下了最迫切的几桩诉讼,避免了立刻身陷囹圄。 可即便是这样,风声还是如同瘟疫般在商界迅速蔓延。 #霍氏资金链恐断裂# #霍振寒被虞氏扫地出门并起诉# #霍氏多个项目涉嫌违规#…… 类似的标题占据了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 嗅觉敏锐的合作商们立刻闻风而动。 银行抽贷,供应商催款,合作方撤资…… 股价更是如同坐上了失控的过山车,一路暴跌,市值蒸发近半。 股东们怨声载道,董事会上争吵不休,矛头直指霍振寒。 霍氏庞大的商业帝国瞬间风雨飘摇,几个正在推进的关键项目因资金无法到位而被迫停滞。 工地上机械的轰鸣声消失了,只剩下死寂。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砸的霍振寒头痛欲裂。 他焦头烂额,整日困在办公室处理危机,脾气也暴躁到了极点,秘书和下属人人自危。 霍氏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霍振寒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 第45章 天塌了 他刚又摔碎了一个杯子,地上满是狼藉的瓷片和泼洒的咖啡。 陈骞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废物!都是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滚!再拿不出解决方案就都给我滚蛋!” 陈骞如蒙大赦,慌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霍振寒粗重的喘息声。 他颓然跌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 虞晚! 虞氏集团的权力更迭尘埃落定,被霍振寒搅乱的浑水在虞晚雷霆万钧的手段下迅速沉淀。 该清理的蠹虫被毫不留情地剔除,该安抚的人心也迅速归拢。 虞晚展现出的手段让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股东和元老们彻底闭上了嘴。 虞氏内部进入了一段高速运转但秩序井然的时期。 开了不少吃里扒外的人,倒是让虞晚心情好了很多。 等到风波过去,能好好跟厉嚣腻歪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厉嚣要去欧洲出差的消息。 彼时她正懒洋洋的窝在厉嚣怀里,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天塌了。 “十天!” 她几乎是瞬间从厉嚣怀里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你要去十天?” 厉嚣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伸手把她捞回怀里:“有点事……” “你走了我怎么办?” 虞晚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身上。 她好像一下子就焦虑起来了:“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一万四千四百分钟…..” 她天都要塌了。 厉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树袋熊抱法勒得脖子有点紧,无奈地伸手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 看她一副泫然欲泣好像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十天,不是十年,”厉嚣失笑,托着她屁股手往上颠了颠,“我尽快处理完,争取早点回来,嗯?” “不好,不好…”虞晚根本不听,蛮横地打断他,脸颊紧紧贴着他的颈侧皮肤蹭着,手臂收得更紧,仿佛一松手他立刻就会消失。 “……见不到你我会死掉的…” 厉嚣沉默了,他一直知道虞晚很黏他,偶尔也能感觉到她那些莫名的掌控欲和偏执。 她似乎不能忍受见不到厉嚣的每一秒,她连给厉嚣发消息时间长了收不到回复都会一遍遍的发消息打电话。 他知道,这是她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厉嚣好像成了她的情绪稳定剂和安全屋,仿佛离开他,她的安全屏障就会消失。 “太长了……厉嚣,我受不了……我会疯掉的,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去?” 虞晚抓住他的衣领,带着一种执拗的看着厉嚣:“带我起一起去,我不会打扰你工作,但是我要看到你……” 可说着,她又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和危险,“不行,工作比我重要吗?不行!我必须是最重要的…” “或者……我把你锁起来吧?” 虞晚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又专注,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手微微发起抖来。 “我应该用链子把你锁起来,让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看着我,只能……是我的。” 那些病态的占有欲和偏执的爱意,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厉嚣叹了口气,认真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我不去了。” 虞晚一下愣住了,她刚刚说要把他锁起来。 她说了这么疯狂的话,他却只是说他不去了? “…..你说…不去了?” 厉嚣看她呆呆的有些可爱,抬手擦过她泛红的眼角,那里干涩得没有一滴泪,只有燃烧的疯狂。 “没办法啊,有个小疯子太粘人。” 虞晚眼底的阴霾一点点散去,似乎还不能理解他竟然这么干脆。 她知道厉嚣顶着里威尔这个庞大家族继承人的这个身份有多不简单。 这段时间她忙,厉嚣也同样忙,每天的的跨国会议,电话基本没断过,虽然他是决策人,不一定每一样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 但是需要他亲自出面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小事。 “…..可是,”虞晚搂着他,有些犹豫的说:“你不去真的可以吗?” “会有点麻烦,”厉嚣也没否认,表情却全然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没关系,最多辛苦一下赫伽。” 其实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他的便宜爹肯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到时候麻烦肯定不小。 虽然会有点头疼,但对厉嚣来说能解决的麻烦都不叫麻烦,在可控范围内。 他不想消耗虞晚摇摇欲坠的安全感。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虞晚一下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她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能让她安心的气息。 “你在虞氏的威信刚稳定,走不开的。”厉嚣说着偏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虞晚听着他的话,心中的焦虑莫名被安抚了,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哭。 “….我是不是太粘人了。” “小猫都粘人,”厉嚣捏了捏她的脸颊:“尤其是漂亮小猫。” “我才不是猫!” 虞晚扭头躲开他的手,但身体还是牢牢挂在他身上,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沉默了一小下,她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 “….你去吧,去出差。” 说完又一脑袋埋回他怀里不说话了。 厉嚣有些意外,把她的脸捧起来:“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认真反省了一下,我太无理取闹了。”虞完撇开眼不看他, 厉嚣没忍住笑了,在她脖颈上一下下亲着,声音低沉温柔,“你确定你舍得吗?” “…..舍不得,”虞晚的嘴立刻瘪了下去,“所以你要每天都跟我视频,我打电话必须接,我发消息必须回。” 厉嚣哭笑不得,“好。” 他刚答应下来,虞晚却更委屈了:“可是隔着屏幕摸不到,亲不到也抱不到…” 说着眼里的水光迅速汇聚成珠,眼看就要滚落。 “哎,祖宗…”厉嚣忙不迭的亲她的眼睛,带着点无奈的笑意,“那你到底是让去还是不让去啊。” “…..让你去啊,才十天嘛….我能忍住。” 说是这么说,谁料她刚说到我能忍住,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砸在厉嚣的衬衫领口,眼眶红红的可怜的不行。 厉嚣心尖却那滴眼泪狠狠烫了一下。 他收紧手臂,又好笑又心疼的把人牢牢圈在怀里,吻掉她脸颊上的泪珠,低声哄着, “十天很快的,你看你这么忙,说不定眼睛一闭一睁我就回来了。” 虞晚闻言就笑了,眼睛还红着锤了他一下:“谁一闭眼闭十天。”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软的可爱,厉嚣忍不住低头吻她。 这个吻温柔又绵长,带着安抚和承诺的意味,一点点驱散了她心里的不安和焦躁。 许久,厉嚣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的,嗯?” 虞晚被他吻得气息不稳,脸颊绯红,眼里的水光还未完全褪去,但那股不管不顾的焦躁似乎被这个吻抚平了。 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那你要快点。” “好。”厉嚣应下,又亲了亲她的发顶。 虞晚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但那股黏糊劲儿一点没减。 只要厉嚣在身边,她就像块强力磁铁,恨不能时时刻刻贴在他身上。 睡觉更是变本加厉,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得死紧,厉嚣半夜想翻身都困难,被勾起火只能忍着。 第46章 恋爱脑晚期 大清晨被她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无奈地捏着她的后颈把人稍微拎开一点, “你是树袋熊转世吗?” 虞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满地嘟囔一句听不清的话,说完又手脚并用地缠了回去。 厉嚣知道她焦虑,一直纵着她。 出发那天,厉嚣在衣帽间收拾行李。 虞晚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厉嚣放一件衬衫进去,她就拎出来一件。 “这件我要穿。” 放一件外套进去。 “这件我要抱着睡。” 剃须刀。 “这个我要,你买新的。” 香水。 “这个你不能带走。” 厉嚣看着收拾了半天还是空的行李箱,又好气又好笑,回头一把将捣乱的人捞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 “虞三岁,你存心捣乱是不是。” 虞晚搂着他的腰,仰着脸,理直气壮:“人走了,东西留下。” “小疯子。”厉嚣低头咬了下她的鼻尖。 最终行李箱里装的衣服全是新的他没穿过的。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 虞晚一直送他到玄关,看着他换鞋,那股强烈的分离焦虑再次汹涌而来,压得她胸口发闷。 她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脸颊用力贴着他的后背,“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厉嚣转过身,将她深深拥入怀中,收紧了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忽然想把怀里这只猫一起打包带走。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捧起她的脸,亲了一下。 “我走了,乖乖的。” 厉嚣走了,虞晚过了两天没精打采的日子。 也没有整天缠着厉嚣跟她打视频发消息,她知道厉嚣也很忙,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定要跟厉嚣打着视频。 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才能安然入睡。 欧洲和这边的时差不一样。 偌大的会议室里正在开会,只是气氛有些微妙。 厉嚣坐在主位,专注看着手中的文件。 说实话,要他一个杀手来做生意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好在他早就让系统给他脑子里输入了不少知识资料,一股脑的接收确实有些吃力。 但厉嚣聪明,脑子转的也快,完全接收完基本就能处理的游刃有余了。 他撑着下巴听着下面的人汇报,时不时抬眸扫一眼旁边架着的手机,手机正对着他。 屏幕里,虞晚穿着他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片锁骨,长发铺散在枕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已经睡着了。 他这边静了音,能听到对面平缓的呼吸声。 赫伽坐在他旁边,只能扶额叹息,简直没眼。 汇报的下属们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看文件,内心早已万马奔腾。 会议足足又进行了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众人带着复杂的心情鱼贯而出后。 赫伽无奈调侃:“太子妃也太粘人了,你没看到底下那堆人惊悚的眼神吗。” 厉嚣看着屏幕上的虞晚似乎因为姿势变动,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蹭了蹭枕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指尖隔着屏幕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唇。 “单身狗是不会理解的。” 赫伽:“尼玛…” “赶紧的,还有什么速度,赶紧弄完我要回去撸猫。” 赫伽:“……” 他感觉自己被塞了满满一嘴冰冷的狗粮,噎得说不出话。 苏黎世,厉嚣下榻的酒店套房书房内。 赫伽将一摞刚签好的文件整理好,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厉嚣在回消息。 “我说太子爷,您这状态……有点不对劲啊,以前杀人如麻的狠劲儿呢?你现在整个一…..” “什么?” 赫伽努力搜刮着词汇,“……恋爱脑晚期。” 厉嚣眼皮都没抬一下,“嗯,我是。” 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 赫伽:“……” 他被这干脆利落的承认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扶了扶额,赫伽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完了完了,你看看你现在,跟我认识的那些为了博红颜一笑,豪掷千金买游艇买小岛的纨绔有什么区别?就差把昏君俩字刻脑门上了。” “我看你也离那个状态不远了。” 厉嚣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微微蹙起了眉,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赫伽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正想再接再厉劝谏几句,却见厉嚣抬起头,看向他: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没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 赫伽:“…….” 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赫伽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厉嚣直接无视了他的挣扎,虚心求教。 赫伽被他的问题噎了一下,看着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我是直男我不懂但我愿意学”的脸。 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跟恋爱脑晚期患者讲道理是没用的。 赫伽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 “还能喜欢什么,名牌包包,限量款首饰,鸽子蛋大的珠宝呗,砸钱就对了,越贵越好,越稀有越能彰显心意。” 厉嚣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赫伽看他还真的在手机上开始看起来,有些无语。 随即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其实也不必那么麻烦,正好,下周三晚上,有一场顶级私人珠宝鉴赏晚宴,压轴的是几件稀世藏品,咱们Rivell作为主办方,你不如让太子妃亲自去挑,顺道让她去散散心,玩玩。” 这个提议听起来确实不错,厉嚣赞同的点了点头。 —— “珠宝晚宴?”虞晚在那边问。 “嗯,”厉嚣刚结束一场会议,坐在落地窗前,松了松领带,“去玩玩,就当是散心。” “怎么突然想到让我去珠宝晚宴散心了。” 虞晚盯着手机屏幕里,厉嚣一身黑色西装,衬衫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磨了磨牙,十分想咬一口。 厉嚣举着手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 “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挑两条戴戴。” 虞晚眯了眯眼,反应了过来,“厉先生这是要送我啊。” 厉嚣不置可否:“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没送过你礼物,作为男朋友这是很不应该的。” “那两条可不够。”虞晚笑的眉眼弯弯,嘟着嘴:“万一我看得上的很多呢。” 厉嚣从善如流的说:“你看上的都归你。” 赫伽在一旁听着,心里嘟囔,整个会场都是你男人的,你搬空都没问题。 虞晚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厉嚣在笑,一下子想念压也压不住,又莫名生了几分委屈。 “我才不要,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她手机凑的近,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厉嚣,倒有些可怜巴巴的感觉。 厉嚣看着心软了一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屏幕上她的脸, “快了,这边的事快处理完了,你去好好玩,你玩开心了我就回来了。” 虞晚又娇里娇气的让厉嚣哄了半天,粘人的要命。 晚宴当天,虞晚还是去了。 Rivell晚宴设在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典庄园内。 车子在门口停下,一个男人连忙上前给她开门。 “虞小姐,您好,我叫瑞克,是本次晚宴的总负责人,赫先生命我亲自接待您。” 虞晚点了点头,“谢谢。” 瑞克也是捏了一把汗,心中也是奇怪,能让赫先生亲自交代接待好的人是什么身份。 并且还吩咐了晚宴上她看中什么就直接送到府上去,这是何等殊荣。 要知道晚宴上的珠宝不仅仅价值连城,有些更是Rivell的顶级藏品,那是不对外出售的啊。 赫先生却说随便她喜欢。 那她的身份…. 夜幕低垂,庄园内灯火通明,宛如璀璨星河坠入人间。 身着华服的宾客们非富即贵,低声谈笑间,皆是动辄上亿的珠宝交易或隐秘的家族秘辛。 环绕着整个宴会厅的玻璃展柜,在精心设计的射灯下熠熠生辉。 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稀世珍宝,鸽血红宝石,矢车菊蓝宝,祖母绿,钻石……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与之相映成趣的,是穿梭其间的名媛贵妇们。 虞晚只带了一个略显拘谨却眼神清亮的小助理。 她穿着简单,一身剪裁极其简洁的黑色丝绒长裙,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却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玲珑的曲线。 长发松松挽起,耳朵上仅点缀了两颗小巧的珍珠。 并未佩戴任何夺目的珠宝,仅凭那张脸却比满场珠光宝气更加引人注目。 逛了一会儿,瑞克一直在跟虞晚介绍珠宝,有个侍者上来低声跟瑞克说了一句什么。 他脸色有些纠结。 “瑞克先生你有事就先去忙,我们自己转转。”虞晚说。 瑞克那边确实有点事要去处理,听虞晚这么说,觉得她没什么架子,还挺好相处的。 他笑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虞小姐,我马上回来,您先逛着,我马上回来,有喜欢的您就吩咐人记下来,我派人送到您府上。” 虞晚点点头,瑞克就先走开了。 小杨跟在虞晚身后半步,小心翼翼地踏入这座流光溢彩的殿堂,瞬间感觉自己像一颗误入银河的尘埃。 她在心里无声地惊呼,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几乎忘了呼吸。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这个只在时尚杂志和电影里见过的想象极限。 眼前走过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从顶级时尚大片里直接走出来的。 那些耀眼的珠宝更是让她眼花缭乱。 小杨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了,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空气里都是金钱和权力的味道,让她这个初入顶级名利场的小菜鸟既感到震撼无比,又生出一种深深的距离感。 与之相比,虞晚倒显得兴致缺缺。 她看着小杨惊叹的样子,眼睛瞪的圆溜溜的,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爱。 大抵是黑心烂肺的人,都喜欢这种纯真的人,不用掩饰,不用披着人皮装人,一切都是最真实的样子,看着她就很放松。 虞晚难得心情好,就说:“有喜欢的吗?选一条我送你,就当是你今天陪我来的报酬。” “啊,”小杨震惊了,接着就是狂喜,“虞总,你..你说真的吗!” 虞晚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别这么拘谨,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小杨感觉自己要幸福晕了,但是还是觉得不妥当,要知道这里的珠宝都是顶级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虞总,虽然我很开心,但是这里的珠宝都很贵诶,还是不要让您破费了。” “没事,挑你喜欢的就好。”虞晚慢悠悠的逛着展柜,偶尔看看小明星身上佩戴的珠宝,看模特展示。 第47章 冤家路窄 小杨闻言也不再推辞,笑的真心实意:“谢谢虞总。” 两人逛了一会儿,虞晚拒绝了几个前来搭讪的人,转头见小杨站在一个展柜前看的入迷。 展柜内躺着一条设计极为独特的红宝石项链。 既野性又精致,透着一股危险而迷人的张力。 “喜欢这个吗?”虞晚问。 “我…”小杨有些拘谨,这条项链极美,但是一看就价不菲的那种。 “那就它了。”虞晚笑了笑,招了招手,立刻有侍者上前。 “麻烦把这条项链…..” 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叫了一声:“哇,这条项链好美啊。” “念念你快来看。” 虞晚微微蹙眉,并未立刻回头,小杨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三个女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女人,穿着亮片短裙,妆容精致,脖子上挂着一条夸张的钻石项链,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 小杨虽然认不出金发女人,但是一眼就看到了女人身后的顾念和方灵。 毕竟曾经顾念和霍振寒的纠葛,整个虞氏可是没人不知道呢。 小杨心微微一提,侧头看了眼虞晚。 心想,这叫什么,冤家路窄? 方灵眼睛盯着项链,对金发女人说:“哎呀,艾米丽小姐,这条项链跟你好配啊。” 艾米丽和顾念挽着手,目光牢牢锁定在项链上,看也没看旁边的虞晚和小杨,直接对着匆匆赶来的负责人抬了抬下巴, “这条,取出来,我要试戴。” 负责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这条项链是旁边这两位女士先看上的。” “虞晚?”方灵显然早就看见她了,现在听负责人说话,才转向虞晚,故作惊讶的说,“还真是到哪里都能碰见你啊。” 艾米丽问:“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啊,可是熟得很。”方灵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顾念:“是吧念念。” 顾念见到虞晚脑子里就会想到那天的情形,虽然霍振寒跟她解释过了,但心里有了疙瘩,还是不舒服。 冷脸不想搭理。 艾米丽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看方灵的态度就不对,在看顾念脸色难看,顿时心中猜到了几分。 姓虞? 她和顾念是朋友,自然多少了解一些她和霍振寒的事情,不由得联想到了前阵子闹的沸沸扬扬退婚事件。 再加上方灵跟她说了不少虞晚“欺负”顾念的事情,心里顿时对虞晚有了几分不屑。 “我当是谁呢?”艾米丽上下打量着虞晚,言语间尽是讽刺,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虞总啊,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有名的大孝女。” 顾念闻言,不轻不重的拉了拉艾米丽的胳膊,“艾米丽,别这么说。” 方灵则立刻帮腔附和:“有什么不能说的。” “某些人就是白眼狼,忘恩负义,对亲妈是这样,霍总为了虞氏兢兢业业,她还不是狼心狗肺……哼,现在虞氏在她手里,还不知道能撑几天呢。” 她满意地想去欣赏着虞晚的反应,却发现对方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虞晚没看她们,只是转头对着负责人说:“这条项链帮我包起来,谢谢。” 说完就想走,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不想被破坏。 “我说了,这条项链我要了。”艾米丽见虞晚这目中无人的样子更气了。 “你们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先来后到吗?”小杨虽然是个小助理,但也知道维护自家老板。 珠不珠宝的暂且不说,她倒是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一条项链的事,这三个摆明了故意的。 “你又是谁?”艾米丽扫了眼小杨,见她穿着普通,冷哼一声:“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话。” “我指名道姓跟你说话了吗?”小杨也不惯着她:“这位小姐,你很自作多情诶。” “你….”艾米丽倒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怼回来,她吸了口气,索性不理会她,转头跟负责人说: “我可是Rivell的VIC,拥有优先权,项链我要了,包起来。” 艾米丽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邀请函,纯黑色的邀请卡,里面夹着一张卡片。 上面不仅有积分还有消费等级。 负责人一看,vic可是贵宾中的贵宾。 负责人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微微僵硬,VIC客户确实拥有优先权,这是硬性规定。 “这位女士……”负责人转向虞晚,有些为为难的说: “您看……艾米丽小姐是我们尊贵的VIC客户,按照公司规定,我们需要优先满足她的要求,非常抱歉,这条项链……” “呵。”方灵发出一声尖锐的轻笑,打断了负责人的话, “听见没虞大小姐?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还得看身份,人家艾米丽可是Rivell的顶级贵宾,你有吗?” 这种卡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那是消费到一个夸张的数字才会拥有的卡。 她就不信虞晚有。 这话引得周围一些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念在一旁,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虞晚,顿了顿: “算了,艾米丽我们走吧。” “走什么,”方灵不依不饶, “凭什么我们走,艾米丽小姐是超级贵宾,她有本事把自己的邀请函拿出来看看啊,要是她也有,让给她又怎么了。” 第48章 没有邀请函 艾米丽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头,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只是她跟顾念是好朋友。 想想就当帮顾念出口气了,所以她说:“方灵说的没错,我是vic,凭什么要让她。” 小杨心里那个气啊,但是也找不到话反驳。 方灵见虞晚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冷笑一声: “你倒是把你的邀请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让我们也见识见识,我倒要看看你这种身份,能拿到什么级别的邀请函?别是普通白卡吧?那可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呢。” 小杨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反驳,却被虞晚轻轻抬手拦住了。 虞晚终于正眼看向方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给自己找难堪。” 方灵脸上的表情猛的一变,“你还真敢说,有本事拿出来看看,到底谁难堪!” 她本以为虞晚敢这么说,一定有什么后手,没想到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 “我没有什么邀请函。” 方灵先是愣了一下,她一下笑出声: “没有?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原是混进来的啊,笑死了,你连邀请函都没有,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到底谁给你的脸啊。” 她声音不算小,一时间所有人看着虞晚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的不屑。 艾米丽更是挑眉,转头看着负责人: “你们Rivell的顶级晚宴就是这么管理的吗?连邀请函都没有的人也能放进来,甚至试图抢夺VIC客户的优先购买权?这简直是对我们所有尊贵客人的侮辱!” “我要求你立刻把两个不知所谓的人赶出去,否则,我会向Rivell总部投诉你严重失职。” 顾念想说什么,但看着艾米丽和方灵咄咄逼人的样子,又抿了抿唇,最终选择了沉默。 只是看向虞晚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负责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艾米丽是VIC,他得罪不起。 眼前这位虞小姐没有邀请函更是事实,这确实是严重的安保疏失。 “非常抱歉,艾米丽小姐,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然后转向虞晚,语气虽然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已经带上了强硬。 “这位女士,很抱歉,按照晚宴规定,没有邀请函的客人不能入内,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只能请安保人员协助了。” 他抬手,示意在不远处待命的几名高大安保人员过来。 小杨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你们讲不讲道理,明明是她们……” “小杨。”虞晚轻飘飘的阻止了她,转头看着负责人说:“你确定让我走?” 方灵冷笑一声,“连邀请函都拿不出来,你在装什么啊虞晚。” 负责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说:“按规定,没有邀请函,还请您离开。” 虞晚却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那走吧。” 小杨也是懵了一下,真走啊?那也太没面子了。 虞晚也不理会其他人,转身慢悠悠往外走,仿佛不是不被赶出去,只是去散个步。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怎么了?” 人群瞬间分开一条通道,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正是这场晚宴的总负责人,瑞克·威尔逊。 负责人连忙解释:“那位女士没有邀请函,我正在请她离开。” 瑞克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蓦地一变。 “虞小姐?” 虞晚脚步一顿,转头扫了他一眼,“瑞克先生。” 瑞克脸上挂着恭敬的笑: “您逛的可还开心?很抱歉方才没有陪同,您有没有看到喜欢的,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我。” “哦,不用了,”虞晚淡淡地说,朝负那边的责人抬了抬下巴, “我没有邀请函,他正要把我赶出去。” “什么?”瑞克脸色大变,冷汗肉眼可见的下来了。 负责人不明白是什么状况,硬着头皮解释:“这位女士确实没有邀请函,所以才…” 瑞克一扫周围的安保,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头皮顿时就是一麻。 “蠢货!”要不是良好的修养,瑞克简直想扇死他, “虞小姐是贵宾,是我亲自去接的,她不需要邀请函那种东西!” 负责人一听脸色煞白,瞬间感觉天塌了。 “还不赶紧跟虞小姐道歉!”瑞克瞪了眼负责人,心里已经在想自己该怎么才能平息上头的怒火了。 那负责人反应过来,冷汗唰唰掉,知道自己的饭碗已经要不保了,连忙慌张的道歉。 “虞小姐,非常抱歉,是我的失职。” 瑞克也跟着鞠躬致歉,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让您受惊了,非常抱歉,请您原谅我。” 此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方灵错愕的张大嘴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第49章 眼光不错 艾米丽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虞晚,能让整个晚宴的总负责人亲自接待,她的身份一定不俗。 她一时间也哑了口,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虞晚懒洋洋扫了眼方灵三人,目光盯在方灵身上:“请问我现在有资格站在这里了吗?” 她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方灵脸上。 方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不住那份僵硬和难堪。 瑞克此刻的脸色比方灵还要难看十倍。 他狠狠剜了那个不知所措的负责人一眼,然后转向艾米丽三人,脸上重新挂上职业性的笑容,笑容得没有一丝温度,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三位小姐,非常抱歉,您们扰乱了晚宴的秩序,作为晚宴负责人,我不得不遗憾地请三位离开。” “什么?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们有邀请函,”方灵不服气,她拉着艾米丽的手强调:“更何况艾米丽可是你们的VIC!” 艾米丽脸色也难看至极,有些挂不住的冷哼一声: “瑞克先生,我是Rivell的顶级VIC客户,我的家族与Rivell有长期合作,你为了一个没有邀请函的人,要赶走尊贵的VIC?她算什么东西!” 瑞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心想这位虞小姐能让赫先生都态度如此客气,从他三言两语的话里能听出来是“那位”亲自吩咐的。 不做他想,这位指不定跟咱传说中的太子爷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就是未来太子妃了。 别说你是VIC了,你就是再V几个C也不行啊。 “艾米丽小姐,您虽然是尊贵的VIC没错,但这位虞小姐,她拥有Rivell的最高权限,晚宴上的珠宝,只要是她看上的,都有优先权,哪怕是顶级奢藏,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带走。” “您认为你有可比性吗?” “你说什么!”艾米丽不可置信的看着虞晚,连瑞克话语中那点轻蔑都顾不上了,“顶级奢藏?” 不仅是她,在场其他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Rivell的顶奢都是上亿美元,价高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它的收藏价值,是绝对不外售的。 别人清不清楚这一点艾米丽不知道,但是她绝对有发言权。 她曾经看中一套宝石,动用了家族能动用的所有资源。 甚至让她爸亲自出面交涉都没能成功。 现在却告诉她,这个女人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带走? 艾米丽胸口剧烈起伏,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破皮肤她却浑然不觉。 她死死盯着虞晚,像是要把眼前这个女人看穿。 可对方只是倚在展柜旁,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深深刺激了艾米丽。 “不可能...”她失控的指着虞晚,“我父亲为了那套月光女神,亲自飞去总部谈判三次,你们说不卖就是不卖,现在告诉我,她动动手指就能拿走?凭什么!” 虞晚终于有了反应,挑眉问瑞克:“月光女神,很好看吗?” 瑞克立刻说:“是的虞小姐,月光女神,由七颗总重超过一百克拉的顶级无瑕水滴形白钻组成,主钻重达三十克拉,纯净度达到Type IIa级,是Rivell非卖品珍藏库中排名前三的镇馆之宝,上一次公开估是两亿八千万美元,它的艺术价值和稀有性,无法用单纯的金钱衡量。” 旁边的使者非常敬业的抬着平板将那串月光女神的图片摊开给她看。 艾米丽听着这串冰冷精确的数字和描述,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这串数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月光女神可是她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执念。 方灵被这串数字砸的晕头转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整张脸憋得通红,满眼都是荒谬和难以置信。 虞晚垂眸扫了眼平板,轻轻“哦”了一声。 “听起来,确实不错。” “那就它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决定了价值近三亿美金,曾让欧洲老牌贵族铩羽而归的稀世珍宝的归属。 “好的,虞小姐,”瑞克几乎是立刻应下,“晚宴结束后,我们会立刻安排人亲自押送,将月光女神安全无损地送到您的府邸。” 艾米丽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憋死,脸都憋红了。 她耗尽心力,家族颜面尽出都未能触碰到的月光……这个女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要走了? 就像在路边摊随手买了个发卡。 “你——”艾米丽浑身颤抖的指着虞晚却说不出话。 虞晚终于正眼看向她,真诚的赞叹:“艾米丽小姐眼光不错。” 四个字,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啊——”艾米丽气疯了,像个市井泼妇,“你这个贱人……” “艾米丽小姐,请慎言,”瑞克脸色一沉,对着早已待命在侧的安保人员一挥手,“这位女士情绪失控,惊扰了贵宾,立刻请她出去!” 两名高大强壮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无声地形成合围之势,态度明确地做出了“请”的手势。 艾米丽脸色扭曲,失控大吼: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知不知道我家族每年在Rivell消费多少!我要投诉!向你的上级!向Rivell总部投诉——” 瑞克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 “您当然拥有投诉的权利,Rivell欢迎任何客户的合理反馈,总部会认真核查每一个细节,包括今晚您三位对虞小姐的无礼冒犯。” “至于现在——您三位可以离开了!” 第50章 你赔钱也可以啊 瑞克说着不再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安保一左一右架着她的手将人带了出去。 艾米丽的尖叫声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滑稽。 方灵看着艾米丽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再看看被安保人员冷冽目光锁定的自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难堪。 她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香槟桌,水晶杯哗啦啦倾倒,金黄的酒液在地上蜿蜒成河,倒映出她扭曲变形的脸。 顾念连忙扶住她,转头矛头对准了虞晚: “你太过分了虞晚!” 虞晚一挑眉,好笑的看着顾念:“我过分?顾小姐,你这话说的,倒显得我像个仗势欺人的坏人了……” 说着,她不等顾念回答,好整以暇的点点头,慢悠悠的道: “不过我还真是个坏人,就喜欢看你们出糗。” “噗呲!”旁边的小杨忍不住笑了。 “你,”顾念脸色清一阵红一阵,“就…就算艾米丽有些话说的过分了些,你就一定要这么刻薄吗?” 虞晚终于从展柜边直起身,黑色丝绒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像条漂亮的美人鱼。 她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 “你知道什么叫先撩者贱吗?你们三个围过来,不遗余力地想赶我出去,现在不过是你们自取其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颜面扫地了,你就觉得是我在羞辱人了?” 她轻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双标的逻辑,真是清新脱俗,令人叹服啊。” 顾念被她拆穿有些难堪,强撑着:“我只是觉得……大家有话可以好好说……” “好好说?”虞晚短促地笑了一声,“她们出言羞辱我,而你在看戏的时候,你‘好好说’理论在哪里?” “你不过是在等,等她们把我踩下去,好满足你那点可怜又可笑的优越感罢了,现在倒跳出来装好人了?” “收起你的圣母论吧。” “你——”顾念羞愧的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噗嗤……”周围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紧接着,压抑的议论声迅速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扩散开来。 那些原本带着审视或好奇的目光,此刻毫不掩饰地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 “啧,真是丢人现眼……” 这些话像毒蛇一样钻进顾念的耳朵,她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供人审视,羞愧的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念念,我,我们快走吧….”方灵扛不住了,扯了扯顾念的衣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顾念死死咬着下唇,瞪了眼虞晚,拉着方灵,两人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她们无地自容的地方。 “等等。” 虞晚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 顾念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背影僵硬,“你又想干什么?” 虞晚慢条斯理地从旁边侍者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她看也没看顾念,只是对着脸色同样惨白僵在原地如同木偶的方灵示慢悠悠的说: “地毯被你弄脏了,你不擦擦吗?” 方灵猛地转身,眼睛瞪得几乎脱眶,“你说什么!你让我……擦地?” “你赔钱也可以啊。”虞晚轻轻晃了晃酒杯,唇边带着抹恶劣的笑意,“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瑞克不愧是能在Rivell坐到这个位置的人精,反应速度堪称一绝。 “虞小姐说得不错,” 他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方灵, “这位小姐,您不仅弄脏了由意大利顶级工匠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打翻的还是我们Rivell珍藏的年份香槟,按照晚宴规定和物品价值,您需要承担相应的清洁赔偿费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不愿意打扫,就要请您做出相应的赔偿,当然,这可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方灵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格外滑稽又狼狈,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她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瑞克催促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赔偿还是….” “念念…”方灵快哭了,拉着顾念的袖子。 顾念手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不用,我们照赔就是。” “那很好,”瑞克笑了笑,旁边立刻有侍者上前,“二位请随我们的工作人员去支付赔款。” 最终,两个人在周围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中,跟着侍者走了。 一场闹剧,以三人极其狼狈的姿态收场。 随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门口,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迅速收敛,宾客们恢复了谈笑,仿佛刚才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晚之后,“虞晚”这个名字,将会成为圈子里新的谈资。 虽然众人都好奇虞晚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竟然让瑞克不惜得罪VIC也要维护。 但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无需受制度规则的束缚,因为她本身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瑞克转向虞晚,再次深深鞠躬: “虞小姐,万分抱歉,让您经历了如此不愉快的事情。” “没事,跟你无关,”虞晚微点了点头,朝展柜里的那条红宝石项链抬了抬下巴,“那条项链,麻烦帮我同事包起来。” 瑞克闻言知道自己逃过一劫,长长地舒了口气,立刻吩咐人将那条项链包了起来。 虞晚侧头,对小杨说:“拿好了,你的报酬。” “谢…谢谢虞总!”小杨的声音带着点颤抖,是兴奋的。 小杨感觉晕乎乎,然后赶紧快步跟上自家老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跟着虞总,太刺激了,太爽了! 虞晚在贵宾室和小杨吃着糕点看了一圈模特给他们展示珠宝,倒是还真挑到了几件喜欢的。 离开的时候,瑞克亲自送她上车,看着车开远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祈祷着这位姑奶奶今晚气出完了,不然他们都得玩完。 苏黎世的行程比预期提前一天结束。 厉嚣几乎是压缩了所有能压缩的时间,处理完事情便踏上了归程。 虞晚站在机场外最显眼的位置,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米白色毛衣,长发随意披散。 厉嚣在人群中太显眼了,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外面随意搭着一件深灰色长款风衣,身姿挺拔高挑。 虞晚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甚至等不及他完全走出通道,就无视了周围所有目光,猛地冲了过去。 厉嚣几乎是同时张开双臂。 下一秒,虞晚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带着一股清甜的馨香。 厉嚣稳稳地将她托抱起来,双脚离地。 “….你终于回来了,”虞晚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脸颊用力地蹭着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第51章刺杀 厉嚣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他也想的要疯了。 赫伽捂住了眼睛,一副“又来了”的不忍直视状。 随行保镖面无表情,迅速形成一个小包围圈,隔绝了大部分过于好奇的视线。 厉嚣偏头亲了她一下,虞晚却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树袋熊成精。”厉嚣兜着她的屁股让她挂着往外走。 “嗯……”虞晚的声音闷闷的,手臂依旧缠得死紧,“就不下来……你不在,我都睡不好。” 她小声抱怨,委屈巴巴。 厉嚣低笑出声,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你这就属于撒谎了,我明明看你每天都睡的挺香的。” “厉嚣!”虞晚气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厉嚣缩了下脖子,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的屁股, “别闹,再闹把你扔下去。” “你才舍不得。”虞晚有恃无恐的在他脖子上磨牙。 赫伽跟在后面,嘴里嘟囔:“我说,你俩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两个人都置若罔闻。 一行人离开机场。 厉嚣和虞晚坐在后座,他收获了一枚人形挂件。 虞晚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刻也不肯松开。 赫伽要庆幸自己在另一辆车上,否则他此刻就该在车底了。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区。 夜色渐深,窗外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车子驶入一条通往山顶庄园的必经之路。 这段路相对偏僻,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路灯间隔较远,光线昏暗。 雨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车窗,更添几分静谧。 就在车子即将驶过一个急弯时,变故陡生。 前方弯道处,一辆重型货车的庞大车头如同失控了一样,猛地从对面车道横甩过来。 巨大的车身瞬间占据了整个路面,刺眼的远光灯照的人睁不开眼。 开车的保镖猝不及防,猛打方向盘,一脚踩下刹车。 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格外清晰。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 失控的大货车车头狠狠擦撞在旁边的山体上。 他们的车在大货车面前堪堪停住,厉嚣将虞晚护在怀里,忙低头问她,“有没有事?” 虞晚被吓一跳,摇着头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厉嚣往后面看了一眼,后面一辆车都没有,空旷的路上只有他们和大货车,赫伽的车和保镖的车都不见了。 不对劲。 “下车。” 厉嚣从腰后拔出枪,保镖面色一冷,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刚下车,就见前面的大货车上下来几个人影。 厉嚣心中一凛,按着虞晚的头躲到了车子侧边。 几乎是同一时刻,密集的枪声响起。 打在车上溅起火花。 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了轮胎的摩擦声,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猛的被推开,下来了几个人。 保镖探出头开了一枪,解决掉一个人,“厉总,怎么办!” “联系赫伽。”厉嚣紧紧扣着虞晚的手腕,将她牢牢护在自己身侧的安全死角。 他握着手里的枪,精准的点射,又解决掉一个人。 但是对方人数太多,子弹噼里啪啦的打在车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虞晚被厉嚣带着,只觉耳边风声雨声,枪声惨叫声混杂一片,世界天旋地转。 保镖试图还击,但对方火力太猛,压得他抬不起头。 “厉总,赫先生的电话打不通,我们被信号屏蔽了!”他嘶吼道,声音被枪声撕裂。 厉嚣眼神如寒潭,没有丝毫慌乱。 他快速扫了一眼,前方货车旁有三人,后方包抄的两辆车,下来五人,正围拢过来。 “呆在这,”厉嚣将虞晚按在车门后,从风衣内侧口袋摸出一个备用弹匣塞给保镖,“看好她。” 说完他如同鬼魅般从车尾闪出,动作迅捷得超越了捕捉极限。 “厉嚣!” 虞晚心口一跳,看着他迎着子弹冲了出去。 “砰!砰!砰!” 三声极其精准的点射,一个刚探出身试图瞄准虞晚的枪手,额头爆开一朵血花,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另外两人表情呆滞一瞬,也几乎是同时倒地。 厉嚣借着车体遮挡,向侧面翻滚,利用山壁陡峭的坡度,手脚并用,几个轻巧又迅猛的蹬踏,无声地攀上了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 雨水冲刷着岩石,异常湿滑,却丝毫没能阻碍他的动作。 后方包抄的枪手注意力还集中在虞他们那边,厉嚣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他眼神冰冷,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只有精确到毫厘的计算和高效到极致的杀戮本能。 手中的枪再次响起。 “噗,噗!” 两发子弹精准地钻入两名枪手的后颈,瞬间切断中枢神经,两人软软倒下。 剩下的三人终于反应过来,调转枪口向上扫射。 厉嚣从岩石上跃下,落地时一个前滚翻卸去冲力,落在对车旁。 他顺势一脚猛踹在车门上。 “哐!” 巨大的力道让沉重的车门狠狠撞在正倚着车门射击的一个枪手身上,将其撞得骨裂筋折,惨叫着倒飞出去。 厉嚣毫不停留,借着车体掩护,手腕一抖,枪口微抬。 “砰!砰!”又是两枪。 一个刚绕到车头的枪手被子弹贯入太阳穴,另一个则被击中持枪的手腕,枪脱手飞出。 厉嚣他闪电般欺身而上,左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那人的后颈,猛地往下一按。 同时右膝往上一抬狠狠撞向对方的面门。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那枪手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软软瘫倒,脸上血肉模糊。 枪声,停止了,杀手被全部解决。 雨中,只剩下厉嚣的身影还站着,风衣下摆被雨水和血水浸透。 保镖都被这一幕看傻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到一分钟,解决了所有杀手,这身手还要保镖干嘛? 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雨依旧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整条山路死寂一片。 系统也看傻了,竟然莫名激动起来:【卧槽牛逼!这就是世界顶级杀手吗!】 【你们小队的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做对手的话,会很可怕,”厉嚣不在意的说,“不过厉不厉害的也都死了。” 后方传来汽车的声音,他警惕的躲到车后。 一辆车冲破雨幕,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不远处。 赫伽跳下车,脸色极其难看。 另一辆车上的保镖也跟着冲了下来,掏枪警戒。 厉嚣收了枪从车后面出来,赫伽脸色阴沉,看见他松了口气,“我们被大货车拦了,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厉嚣说:“去查查,这些人都是专业的。” 赫伽明白,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厉嚣转身,朝着虞晚那边走去。 虞晚身体微微发颤,看着厉嚣一步步向她走,她有些后怕,正想扑到他身上。 却忽然看到那辆大货车的驾驶室里赫然坐起一个人,手中的枪口对准厉嚣。 “厉嚣——” 第52章 砸场子 虞晚瞳孔猛的一缩,朝着厉嚣猛的扑了过去。 厉嚣有对危险的直觉,他几乎是同一时刻发现大货车里的司机,大脑在万分之一秒内计算出弹道和躲避路线—— 他完全可以凭借非人的反应和速度,在对方扣下扳机前向侧后方躲开。 然而就在他肌肉绷紧,即将闪避的刹那。 虞晚却猛的扑了上来,将他推开了。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大货车里的司机额头上一个血窟窿,睁着眼倒了下去。 厉嚣搂着虞晚两个人一起砸在地上。 “厉嚣——” 赫伽冲了上来,忙查看两人的伤势。 厉嚣搂着虞晚坐起来,一把拉开怀里的人检查她的伤口,同时吼了一句: “谁他妈让你扑上来的!你找死吗!” 因为厉嚣极限的扭转,最关键的时候拉了虞晚一把,杀手的子弹只擦伤了她的手臂。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动作那么快。 虞晚被吼懵了,也有被吓的,整个人湿漉漉的,看着怪招人疼的。 赫伽也吓了一跳:“你别吼她啊,太子妃还不是为了你。” “我他妈能躲开,用她挡吗!”厉嚣又吼了一句。 赫伽还想说什么,扫了眼厉嚣难看的脸色,摸了摸鼻子,选择了闭嘴。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厉嚣这么失态,脸都白了。 厉嚣说完,低头瞪了眼怀里的虞晚,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血染红了衣服。 脸色更难看了,还要说什么。 虞晚一看他的脸色,往他怀里一扑,“你别凶我….疼….” “…….”一颗心差点被吓裂了的厉嚣,手还在微微颤抖。 “行了,赶紧带太子妃回去包扎。”赫伽说。 厉嚣打横将人抱了起来,走向赫伽的车:“给我查。” 赫伽眼底闪过暗芒,有些人是真的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回到庄园,医生给虞晚包扎完,叮嘱完恨不得赶紧离开。 主要是厉嚣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医生走了,虞晚坐在沙发上,看了眼厉嚣。 他从车上开始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脸色阴沉的厉害。 虞晚默默的去拿桌上的杯子,牵动了手臂的伤口,疼的抽气一声。 “别动。”厉嚣掐着腰把人箍进怀里,拿过水杯递到她嘴边。 虞晚乖乖喝了一口,看着厉嚣,软绵绵的开口:“你肯理我啦。” 厉嚣放下水杯,一双绿眸阴沉看着她不说话。 “刚才好险,”她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还好你动作够快….” 没说完就被厉嚣掐住了下巴。 “我刚才要是慢上一步,”厉嚣声音冰冷:“你就死了,虞晚。” 慢上一步,那颗子弹就会打穿她的心脏。 虞晚心口一跳,“我…” 厉嚣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猛地俯身,狠狠地吻住了她。 粗暴地碾过她柔软的唇瓣,一只手死死扣着她的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穿过她浓密的长发,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虞晚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 她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环上他紧绷的脊背,指尖感受到轻微的微颤。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织的喘息声,唇舌交缠的水声。 直到虞晚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晕厥过去,厉嚣才放开她。 鼻尖相触,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同样滚烫的脸颊上。 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厉嚣那双幽绿的眸子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狂澜尚未平息。 “没有下一次,”他的声音沙哑紧绷,“记住,任何时候,保护好你自己,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虞晚气息不稳,闻言刚想想要说什么,厉嚣曲指按在她殷红的唇上: “我的命,我自己会守好,不需要你挡在我前面,明白吗?” 说完贴着虞晚的唇慢慢碾磨轻咬。 “可是…..我也会怕啊,”虞晚声音有些颤抖:“看见枪指着你,我怕死了….” 厉嚣闻言闭了闭眼,重新吻住了她。 这一次的吻温柔缱绻,厉嚣温柔地舔舐着她唇上被自己刚才咬出的微小痕迹,勾弄着她的舌头。 掐着腰将人抱坐在腿上,大手从衣服里探进去,抚上她光滑柔软的腰。 虞晚软在他怀里,眼角被逼出了泪水。 不知吻了多久,厉嚣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一点距离。 指腹抚过她受伤手臂上包扎的纱布边缘,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还疼吗?”声音沙哑的要命。 虞晚平复了一下呼吸,摇摇头,听着他胸腔里尚未完全平复的心跳,小声咕哝: “…不疼了,就是…你心跳得好快。” 厉嚣低笑了一声。 “嗯,”他坦然承认,带着些懒散的轻佻,叫人辨不出真伪,“被你吓的。” 虞晚在她怀里蹭了蹭脸,撒娇说: “我俩相互吓,你不要生气了。”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61%】 厉嚣深吸一口气,亲了亲她的发顶,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没有说话。 他此时才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说有软肋是杀手的大忌了。 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开了那么多次枪的这只手,也会有颤抖的一天吧。 杀手的身份并不难查,其实猜也能猜到。 幕后主使就是雷斯,厉嚣也没废话,提着枪当着他便宜爹的面废了他一只手。 雷斯惨叫的太厉害,吓破了胆。 要不是德米特跪下搬出老爷子求饶,厉嚣已经一枪崩了他。 雷斯被德米特远远送走,并且保证这辈子不会再回来,厉嚣才算是饶他一命。 虞晚养伤期间,两人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厉嚣更是走哪儿都把她带着,以前是虞晚粘他,现在变成他粘着虞晚。 赫伽随时随地吃狗粮,快烦死他俩了。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虞晚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刚好迎来虞氏集团的十五周年庆。 虞晚作为董事长肯定是要出席的。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香槟的冷冽芬芳。 社会名流,商界巨贾,明星名媛……虞氏的影响力在此刻尽显无遗。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辉煌的万家灯火,如同为这场盛宴铺就的永不落幕的背景。 虞晚身着一袭冰蓝色曳地鱼尾长裙,那明艳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微笑。 她手持香槟杯站在台上,正在致辞。 “感谢各位今晚莅临……” “砰——” 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霍振寒站在门口,一身深色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顾念则穿着一身白色礼裙,静静依偎在他身边。 “虞董,周年庆典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也不通知老朋友一声?” 霍振寒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洪亮,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不速之客身上。 “霍振寒?他来干什么?” “他旁边那个……是顾念吧?” “他们来干什么?砸场子吗?” “看霍振寒那样子,像是来者不善……” 虞晚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眼神冷了下来,目光迎向霍振寒挑衅的视线。 第53章 那就送你了 “不请自来,霍总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霍振寒毫不在意她的讽刺,反而笑容扩大:“别急着赶人,虞晚,今天我可是来送你一份大礼的。” 虞晚皱了下眉,霍振寒又想玩什么花样。 “张律,请进吧。”霍振寒从旁边侍者的托盘里端起一杯酒,朝着虞晚举了举: “你让张律师送我一份文件,我再让他还你一份,很公平吧。” 虞晚扫了眼霍振寒,又看了看张律师,“有什么屁直接放,不用卖关子。” 霍振寒笑了笑,悠然自得的喝了口酒。 张律师上前一步,“各位,我是虞正风先生的专属律师,今天在这里宣读虞先生的遗嘱。”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遗嘱?虞懂的遗嘱不早就宣读过了吗?” “什么情况啊,怎么还有遗嘱?” 张律师顿了顿,举起手中一个文件袋,“在宣读之前,要先告诉大家一件事…” 他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顾念。 “顾念小姐,她并非什么身份不明的普通女孩,她是虞氏集团已故董事长虞正风先生的亲生女儿,是虞家的二小姐。” “哗——” 整个宴会厅一片哗然,张律师仿若未闻,推了推眼镜,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继续道: “这是由国内最具权威的鉴定机构出具的DNA亲子鉴定报告,已经证实顾念小姐与虞正风先生是亲生父女关系。”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足以震动整个商界的爆炸性新闻。 虞晚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怔怔的看着顾念,有一瞬间的茫然。 亲生….女儿? 霍振寒捕捉到了虞晚脸上一闪而逝的苍白和痛楚,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张律师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在记者面前展示了一圈,才又从文件袋里抽出另一份文件。 简单来说就是一份补充遗嘱,只要顾念愿意承认与虞正风的父女关系,那么她名下35%核心股权,就可以无条件地由顾念继承。 “什么?不是说是养女吗!这顾小姐竟然是亲女儿?” “天呐…. 虞董竟然还有个女儿!” “那虞氏的董事长岂不是又要换人了?这…这也太儿戏了。” 宴会厅内瞬间炸开锅,水晶吊灯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混着玻璃杯碰撞的脆响。 几位娱记兴奋地交换眼神,已经连今天的头版头条都想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脸色苍白的虞晚身上,带着怜悯,审视,或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虞晚攥着香槟杯的手指节发白。 霍振寒得意的扫了眼虞晚,适时地搂紧了顾念的腰,脸上是报复性的快意笑容: “对了虞晚,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跟念念已经领证了。” 看着虞晚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霍振寒举起和顾念紧扣的十指,亮出两人无名指上的钻戒,笑容愈发狰狞: “现在念念才是虞先生遗嘱中的合法继承人,而根据我们婚前签署的协议,念念名下所有资产,均由我全权代理。” 霍振寒看着虞晚脸色一寸寸白了,眼中充满了快意: “虞晚,你机关算尽,仗着那份所谓的代持协议补充条款把我赶出虞氏,可你没想到吧?你父亲最看重的根本不是你,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他最心爱的女儿,可惜啊,这个人不是你。” “…..该滚下台的人,是你啊。” 虞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却没有如霍振寒想的歇斯底里。 她只是怔怔看着顾念,有些失神的开口,声音很嘶哑: “为什么….这份补充条款的遗嘱你早在一开始就可以拿出来,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既然选择了藏着,上辈子都没有拿出来,为什么现在拿出来了…… 她只是忽然有些不懂。 顾念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虞晚,眼神充满了挣扎,但想到虞晚做的那些过分的事,还是开了口。 “…以前是因为我已经抢走了振寒,我不能……不能再抢走爸爸留给你的东西……我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 “所以我一直不敢说,一直忍着……” 她说着,竟然还带了几分理直气壮的委屈:“可是你错的太离谱了….” “振寒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我……我也不想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是爸爸害死了振寒的父亲,我相信爸爸他一定也后悔了,他泉下有知的话,应该也想弥补这个过错的……” 顾念说着哽咽起来,一声声情真意切,好似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噗….”一声嗤笑突兀的响起,是虞晚在笑:“泉下有知?” 那笑声很轻,却让顾念的哭声瞬间卡在喉咙里,错愕的抬头看她。 虞晚捂着脸低低的笑出声,她一边笑,一边摇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她也是够蠢的,蠢到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想明白。 原来顾念是虞正风的亲女儿…. 难怪虞正风会对顾念毫无原则的偏袒纵容……难怪程女士那么厌恶顾念。 原来所有的偏袒和厌恶并不是毫无道理。 她拼尽全力才能抢到的东西,不过是顾念不愿意要,才给她的施舍….不过是虞正风哄顾念开心的戏码…. 甚至还要看顾念愿不愿意要…. 哈…太可笑了… 好半天虞晚才直起腰看着顾念,笑的眼角沁出了泪: “是啊,他泉下有知一定会笑醒的….” “顾念啊顾念,我想过你蠢没想到你这么蠢。” 虞正风更蠢。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精心算计谋划,想把最好的留给顾念,却没想到被顾念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送给了霍振寒。 听着她明显的嘲讽,顾念脸色一白。 就在这时,宴会厅侧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神色淡然的男人,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虞晚。 “虞总,”助理在虞晚面前站定,手中捏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这份文件……需要您亲自签署。” 虞晚有些失神的看了眼来人,不是虞氏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文件夹上,也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霍振寒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他认定了这是虞晚走投无路之下,被迫签署的什么资产转移或者股权交接文件。 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等着看虞晚最后的挣扎。 虞晚深吸了口,扫了一眼文件夹封面,只有一个简洁的用特殊暗纹压印的“R”字母标记。 这个标记,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她的心,在看清那个标记的瞬间,奇异地彻底平静下来。 她没有问任何问题,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看一眼里面的内容。 在霍振寒充满嘲讽和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虞晚接过对方递来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清晰可闻。 “呵,”霍振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虞董果然识时务,这是有自知之明,准备签字放弃,体面退场了?早这样多好,何必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他话音未落,虞晚已经签完了字。 她拿起那份签好字的文件,在霍振寒得意洋洋准备上前接收“战利品”的目光中,扬手一甩。 “啪!” 文件夹精准地甩在了霍振寒的脸上。 纸页的边缘甚至在他脸颊上刮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霍振寒被打懵了,下意识地捂住脸,错愕和暴怒瞬间涌上眼底: “虞晚,你疯了吗!” 虞晚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她提起裙摆,转身就朝着宴会厅的大门方向走去。 “站住!”霍振寒又惊又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夹,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晚的脚步在门口停住。 送文件的男人跟在她身后,稍稍往旁边侧开,恭敬的站在一旁。 虞晚转身,看了眼霍振寒, “没什么意思,霍总不是处心积虑就为了得到虞氏吗?”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笑,看上去有种诡异的美感: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送你了。” 第54章 强势收购 送……送你了?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完全无法理解。 虞氏集团她说送就送?这是气疯了吗? 霍振寒也是难以置信,他猛地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急切地看向里面的文件标题。 当他看清那加粗的黑色标题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Rivell 关于全资收购虞氏集团所有已发行股份及资产的协议》 落款处,虞晚签名赫然在目。 收购方盖章处,一个简洁而极具压迫感的“R”字母徽章印记清晰无比。 Rivell? 里威尔家族? 他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瞪着虞晚: “Rivell收购虞氏?虞晚你疯了不成!你凭什么签这个?你没有权利!你现在已经不是虞氏的董事长了,股权已经是念念的了!是我的!你没有资格代表虞氏签任何东西!这是无效的!无效的!”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霍总,”虞晚轻笑着打断了他的歇斯底里,“你好像搞错了时间顺序。” “在那份补充遗嘱在股权变更登记完成之前,我仍然是虞氏集团唯一合法的董事长和最大股东,我行使的,是作为董事长在股权正式变更前最后的,也是完全合法的权力。” “就在刚才,我已经同意,Rivell集团完成了对虞氏集团的全面收购。” “你——”霍振寒气的脸色发青。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遗嘱炸弹威力更甚百倍,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股东们、董事们、高管们,全都懵了。 “收购?被Rivell收购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Rivell?!是我认知里的那个里威尔家族?天啊!” “这……这太突然了……” 整个宴会厅彻底死寂,只剩下霍振寒粗重如牛的喘息声和一些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股东们脸色惨白,面面相觑,想要质疑,想要反对,但当听到“Rivell”这个名字时,所有的不满和质疑都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 那是他们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 “不!我不接受!这协议无效!”霍振寒双眼赤红状若癫狂,挥舞着手中的文件, “顾念才是股权所有人,我才是代理人!你没有权力代表她签字!我要告你!我要让这份协议作废!” 虞晚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她轻轻一笑,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藏在底下的却是极致的黑色。 “你那份代理的股权……很遗憾,它现在属于Rivell了。” “想要的话,去找Rivell谈吧,或者……你也可以违约,不承认这份收购协议,只要….” 她拖长了调子,欣赏着霍振寒眼中一寸寸碎裂的希望, “你付得起Rivell开出的足以让整个霍氏破产十次的……天价违约金。” 霍振寒手一抖,手中的文件夹脱手掉落在地,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灰败如死人。 “振寒!”顾念连忙扶着他。 欣赏完霍振寒破防的样子,虞晚最后看了一眼这对让她感到无比恶心的男女,以及这满场心思各异的宾客。 转身离开。 走出那扇象征着权力与浮华的金色大门,长廊里柔和的灯光洒下,虞晚紧绷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 她快步走向专用电梯,手指有些发颤地按下了下行键。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强撑的锐利和冰冷褪去,只剩下深深的……茫然。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里面靠着一个人。 虞晚看到他的一瞬间,鼻尖忽然一酸。 厉嚣张开手臂,虞晚扑进了他的怀里。 霍振寒满脸疯狂的追出来。 “虞晚——” 他喘着粗气,愤怒的咆哮正要喷涌而出,目光却猛地顿住。 透过那道已经闭合得只剩一条缝隙的门缝,他看到虞晚被一个男人紧紧拥在怀里的侧影。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侧对着门口。 霍振寒所有未出口的质问和怒骂,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而惊愕的抽气。 没看清脸,他只来得及看清一双眼睛。 一双在电梯厢顶灯冷光下,呈现出无机质般冰冷光泽的幽绿色眼眸。 那双眼睛隔着那道狭窄的缝隙,冷冷的看着他。 带着令人骨髓生寒的冰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霍振寒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那双眼睛…… “叮。” 电梯门严丝合缝地闭合了。 冰冷的金属门板映出霍振寒自己那张因惊怒、不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般。 刚才那双眼睛…… 那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让他感觉那么冷? 冷得心底发毛。 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有个念头快速闪过又立刻消失,快到他来不及捕捉。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36%】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59%】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43%】 厉嚣安静的抱着虞晚,从刚才开始,系统提示的声音就没停过。 指数疯狂跳动,波动的跨度极大。 闻着熟悉的味道,虞晚紧绷的神经像被骤然剪断的琴弦,猛地松弛下来。 巨大的疲惫汹涌袭来。 原来虞正风不是一个只会算计的商人。 那一份连她都不知道的遗嘱补充条款,虞正风为顾念准备好了一切…. 只要顾念愿意,她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拿走她的一切。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厉嚣弯腰,将虞晚打横抱起来走向旁边停的车。 厉嚣抱着虞晚坐进车里。 虞晚坐在他怀里埋着头,脸埋在他颈窝深处,一动不动。 厉嚣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的开口: “管家给你做了最爱的小蛋糕,你挑的那些珠宝都送来了,我还没有看你戴过,回去戴给我看看。” “……” 虞晚悠悠抬头,眼角泛红,却没有泪。 “我还在伤心,你竟然用吃的诱惑我,我最近都胖了你看不出来吗。” 厉嚣一挑眉,大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哪里胖了。” 虞晚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垂下眸子,低喃出声: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女儿,他只是不喜欢我……” 原来真的有人不需要努力,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人无条件的爱她….. 她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人的爱。 厉嚣闻言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认真道: “你不需要别人的喜欢,我喜欢你就够了。” 虞晚身体的颤抖顿了一瞬,一滴泪划下来,打湿了厉嚣的指尖。 厉嚣眼神一暗,虞晚却忽然笑了: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发言,赫伽都教了你些什么。”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66%】 数值终于安静了下来。 厉嚣指腹轻轻擦过她眼尾的湿意。 “不用教,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虞晚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过你动作还真快啊,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就输了。” “我不会让你输。”厉嚣说:“虞氏你想怎么办,听你的。” “不知道,”虞晚脸埋进厉嚣怀里,“我不想管了。” 厉嚣一下下拍着她背,“那就交给我。” 他垂眸看着虞晚小刷子一样的眼睫上还挂着湿意。 虞氏股权变更,被Rivell闪电收购的消息,在商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几个股东想闹,却又闹不起来。 Rivell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霍振寒砸光了办公室所有能砸的东西,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他扭曲如恶鬼的脸。 “废物!都是废物!滚!给我滚出去!” 他处心积虑,终于把虞氏那35%的核心股权名正言顺地攥在了手里,却万万没想到,这到手的权力转眼间就变成了套在脖子上的绞索。 Rivell的收购协议,是在股权正式变更登记前由合法董事长虞晚签署生效的。 从法律上,Rivell是虞氏唯一的主人,他霍振寒费尽心机拿到的股权,连个屁都不是! 因为那份婚前协议赋予他的全权代理,要是想毁约,他就成了Rivell追索天价违约金的第一责任人。 不仅如此,不到半天时间,他还被Rivell空降的新任执行总裁,灰溜溜的请出了虞氏大楼,像条丧家犬一样被扔在大街上。 霍振寒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Rivell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之前他用钱暂时摆平了和虞氏的官司,本想着等他回到虞氏一切就将迎刃而解。 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股灭顶的绝望让他踉跄了一下,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刚坐进车里,他的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霍振寒烦躁地瞥了一眼,想也不想直接按掉。 没想到下一刻,电话又打来了。 “啧。” 他不耐烦的接起来:“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 “霍振寒先生?” “是我。”霍振寒强压着火气,眉头紧锁,“你谁?” 那边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什么。 霍振寒猛地抬起头,手指因为用力握紧手机而指节发白。 十分钟后,霍振寒挂掉电话,脸颊上的肉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混合着狂喜和扭曲的兴奋,忽然猛的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 “等着吧,虞晚,我要让你跪在我脚下求饶,以报当日之辱!” 第55章 占有欲 “您老这电话接的,比等皇上翻牌子还费劲。”赫伽拖腔带调,充满了玩世不恭的调侃。 厉嚣偏头点了根烟:“什么事?” “啧,听听这口气,跟谁欠了你八百亿似的,你让我办的事儿成了啊,告诉你一声。” 赫伽在那边毫不在意地笑,背景音里似乎有人喊他名字,他含糊地应了句“等会儿”,然后才继续对着电话继续说: “事儿给你办了,你就没点什么表示?” “什么表示。” 厉嚣站在露天阳台上,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还挺舒服的。 赫伽很兴奋:“出去玩儿啊。” “不去。” “……别啊,你别忙着拒绝啊,”赫伽无语了,“哥们我搞了个私人海岛派对,带着你家太子妃一起去玩啊。” 说着,不等厉嚣说话,他又接着说: “你俩整天那个腻歪劲儿都快齁死人了,但光在自己家窝着算怎么回事?” 厉嚣没说话。 赫伽继续说:“你自己不想,万一太子妃想出去玩呢对不对,绝对的私人地盘,清净,就几个圈子里经常玩的人,没那些烦人的苍蝇蚊子,你放心。” “而且套下好了,你不想带着太子妃亲自去检验一下成果吗?” 厉嚣听他这么说挑了下眉,目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去。 虞晚穿着他的t恤,窝在沙发上刷平板,他看了眼,认真思考了一下赫伽说的话。 “怎么样啊太子爷?给句痛快话。” 赫伽在那边催促。 “我问问她,挂了。” 说着也不等那边说话,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厉嚣等着身上的烟味被风吹散了一些才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来。 虞晚头也不抬,身子一歪倒在厉嚣腿上,想往他怀里挤,平板也不看了,懒洋洋的问他, “谁给你打电话啊。” “赫伽,”厉嚣捏着她绵软的耳垂玩似的捏着,他好像特别热衷看她的耳垂一点点变粉,“你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虞晚被他捏的腰都软了,笑着躲他的手,“…..痒,去哪啊。” “….海岛吧。” “好啊。”虞晚还挺感兴趣,眼睛都亮了。 就这种时候,厉嚣看着她才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有活力,有朝气。 “那就去。”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厉嚣顺势捏了一把她蹭到手边的脸肉。 她脸嫩,没用多少力气就红了一块。 “啧,”厉嚣放轻了力道,在她脸上抹了一下,“细皮嫩肉,真娇气。” “明明是你手劲太大。”她不满地嘟囔,伸手就去捏厉嚣线条冷硬的下巴。 她的手指细软,捏在脸上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撩拨。 厉嚣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摩挲着,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捏一下就红了,还不叫娇气?” “那是你皮糙肉厚。”虞晚隔着薄薄的衣料,又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厉嚣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抱了起来,提到自己怀里坐着。 虞晚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被他圈得严严实实,后背紧贴着他宽阔温热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 她象征性地挣了挣,没挣开,也就顺势靠着了,只是嘴上还不饶人: “…干嘛呀,放开,热死了。” “热?”厉嚣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是谁刚才硬要往我怀里钻。” 虞晚被他戳穿,耳根有点热,嘴上却硬:“…谁稀罕,让我下去。” 她这一扭,柔软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擦着厉嚣,无异于火上浇油。 厉嚣圈着她的手臂箍得她动弹不得,声音也沉了几分:“坐好,别乱动。” 虞晚立刻乖乖不动了,看了厉嚣一眼,眯缝着眼睛看他,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贴着他的唇命令道:“亲我。” 厉嚣自然乐意,按着她的后脑,如她所愿的吻上她。 虞晚脑子很快吻的昏昏沉沉,她很喜欢和厉嚣接吻。 所以每次撩人的后果就是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脖颈。 厉嚣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最后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两人贴合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虞晚喉咙里溢出一声细软的嘤咛。 厉嚣从她的唇瓣一路往上,轻撕咬她的耳垂。 而后往下,落在敏感的脖颈。 虞晚的身体微微颤栗,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肌肤。 厉嚣轻吮慢咬,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暧昧的印记。 分开时,虞晚被他亲的浑身发软。 眼神氤氲着水雾,红唇红肿,一副失神的模样。 厉嚣被她这又娇又怂的样子弄得心痒难耐。 低头凑近她红透的耳廓留下一串亲吻。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引得她一阵细微的颤栗。 厉嚣看着,没忍住下嘴咬了一口。 “嘶!”虞晚吃痛,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控诉地看着他,“你咬我。” 厉嚣看着她耳垂上那个清晰的牙印,眸色更深。 他心想,咬的就是你。 “跟你学的,”厉嚣指腹在浅浅的红痕上抚过,声音沙哑的不行,“下次还敢不敢乱撩了。” 虞晚听出他语气里的隐忍,眨巴着眼睛把脸埋进他颈窝。 “…谁撩你了,明明是你定力不行。” 厉嚣看着她露出的那一小截后颈,细腻雪白,闻言差点气笑,恨不得再咬这人一口。 “对着你我定力太行的话,以后该哭的是你。” 虞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红着耳朵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靠在他胸口,虞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强健有力的心跳。 以及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热度。 她忽然有些好奇,厉嚣每次….都是怎么忍住的。 明明好几次她都感觉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了,可是每到那个时候,厉嚣就会停下。 她知道,他顾虑她,不愿意让她有一点的难受和不安。 可他明明…忍得那么辛苦。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虞晚的心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羞涩和那点小小的好奇。 带着酸涩的甜,涨得她心口发软发烫,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微热。 她收紧环抱着他脖颈的手臂,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鼻尖蹭着他颈侧温热的皮肤,瓮声瓮气地低语,声音又软又糯。 “…厉嚣。” “嗯?”厉嚣察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低头看她,“怎么了?” 虞晚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声满足又依恋的叹息:“…没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就是觉得…你真好。” 她抬起头,水润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他紧抿的唇。 厉嚣瞬间就明白了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源于何处,将她耳畔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亲了下她的额头。 “别乱想。” 他捉住虞晚停留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放在唇边咬了下她的指尖,然后顺着她的手背,一路吻到她纤细的手腕内侧。 “你的喜怒哀乐在我这的优先级才是最高的,那些都不重要。” 其他的不重要。 对于厉嚣来说,欲这种东西,完全由人操控,有很好,没有也不是太所谓。 最多就是被这个坏家伙挑起来的时候有些忍得难受,但要是心甘情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能忍的。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71%,加油啊宿主,胜利就在眼前!】 厉嚣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垂眸看了眼虞晚。 她趴在他怀里,在他脖子上轻咬慢舔的,带着丝丝的疼。 厉嚣捏了捏她的柔软的后颈,也没阻止,微眯着眼放纵着她,嘴上却道: “我感觉你想一口咬死我。” 虞晚正专注的咬她,喉咙里含糊的的应了一声,听起来真有那那么点像猫。 脑子里过了一遍厉嚣说的话,说的没错。 她看着厉嚣脖颈下面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按耐不住似的磨了下牙齿。 是真的想一口咬开这里,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痕迹,向所有人宣示主权。 那里会流出鲜血,染红她的衣服,而她浑身都会沾满厉嚣的味道。 他将永远沉睡在她怀里,只做她一个人的所有物。 这不正常,虞晚知道。 所以她在竭力控制,她的心被填得太满,溢出来的都是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 厉嚣:无所谓。 作者:不,你最好有所谓,我想吃肉,既然是狗血小说,怎么能少了下药梗呢对不对。 厉嚣:……… 第56章 没有别的想法吗 厉嚣仿佛对她的想法无所察觉,近距离地看着她清澈眼底映着的自己,无声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两天后,私人机场。 赫伽已经等在那里了,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沙滩装,戴着墨镜,老远就挥手。 “哟,你们可算来了,”赫伽笑嘻嘻地迎上来,目光在两人紧扣的十指上扫过,笑容更加促狭,“啧啧,这恩爱秀的,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了。” 厉嚣和他碰了个拳。 虞晚在外人面前要冷淡安静许多,朝赫伽浅笑一下,点了点头。 “走走走,上飞机,就等你们了。” 几个小时的航程在宁静中度过。 飞机穿越云层,下方湛蓝的海水和点缀其间的绿色小岛逐渐清晰时,虞晚才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在厉嚣肩窝蹭了蹭。 “醒了?”厉嚣察觉到动静,低头看她。 虞晚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猫,“到了吗?” “嗯。”厉嚣应了一声。 虞晚朝窗外看了一眼,碧蓝如洗的海水无边无际,清澈得能看见水下的珊瑚礁和游弋的鱼群。 洁白的沙滩如同一条细腻的玉带,环绕着郁郁葱葱的热带岛屿。 岛上错落着几栋设计感极强的白色建筑,与海天融为一体。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岛屿的私人跑道上。 舱门打开,一股带着咸鲜味道、温暖湿润的海风瞬间涌入,带着热带特有的热情。 厉嚣先起身,然后转身,很自然地向虞晚伸出手。 虞晚将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被他稳稳地牵下舷梯。 这里距离住处不远,坐上观光车一路看着风景,倒是还挺惬意的。 车子沿着精心铺设的林荫小道行驶,两旁是高大的棕榈树和色彩缤纷的热带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海水的咸鲜。 赫伽说这一段时间海岛不对外开放,但沿途还是能看到不少身影。 精心修剪的花园草坪上,几个穿着比基尼、身材火辣的模特正嬉笑着拍照。 不远处的无边泳池旁,穿着休闲度假装的男男女女或躺或坐,举着色彩鲜艳的鸡尾酒杯谈笑风生。 音乐声隐隐从中心区域的沙滩吧传来,混合着海浪声,构成了海岛派对的背景音。 “怎么样?热闹吧?”赫伽得意地回头,“都是熟人,放心玩。” 厉嚣淡淡地“嗯”了一声,对这些热闹景象兴趣不大。 虞晚则安静地靠在厉嚣身侧,目光平静地掠过这些所谓的“圈内人”,眼底没什么波澜。 这种浮华的场面,她见得太多,早已免疫。 她的注意力更多在眼前掠过的风景和身边人身上。 观光车最终停在一栋视野绝佳的白色独栋别墅前,别墅三面环海,具有观赏感。 门口有专属的管家和服务生恭敬等候。 “你住旁边,先休整一下。”赫伽跳下车,“晚点沙滩派对见。” 他眨眨眼,很识趣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别墅是赫伽的私人产业,管家引领着两人进入别墅内部。 装修风格极简奢华,大量运用了天然原木,石材和玻璃,与窗外的海景完美融合。 海风穿过敞开的落地门,吹拂着轻柔的白色纱帘。 行李已经被安置好。 虞晚走进宽敞明亮的主卧,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大海的,巨大的圆形浴缸,以及那张看起来就无比柔软舒适的大床。 虞晚脸上带着点兴奋,扑到大床上滚了两圈。 “这么开心?”厉嚣靠在门边看着她撒欢。 虞晚见他明知故问,也不搭理他。 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近在咫尺波光粼粼的蔚蓝海水和细腻的白沙,再转头扫了眼懒洋洋窝进沙发里的厉嚣。 莫名的就觉得心情好。 休息了一下,两人换衣服,准备去和赫伽碰头。 厉嚣已经换好衣服靠在门框上,看虞晚拿不同的裙子在身上比划,脸上表情纠结的不得了。 静静看了一会,回过神的时候厉嚣发现自己在笑。 不由得又笑了一下,忽然有些懂了,很久之前小队的队友说恋爱使人智障是怎么一回事了。 虞晚正纠结,从镜子里看到厉嚣在笑,转头瞪了他一眼,举着两件衣服问他。 “哪件好看?” 厉嚣看了一眼,随便指了一件。 其实他觉得虞晚穿什么都好看,完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纠结。 虞晚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算你有眼光。” 说完喜滋滋的去换衣服了。 片刻后,门被拉开。 厉嚣闻声抬眸。 他挑的这一件是条挂脖露背的米色长裙,垂坠感很强。 挂脖的设计露出她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和一片光滑细腻的美背。 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裙摆则是浪漫的鱼尾设计。 但虞晚转身的时候厉嚣才发现别有洞天。 裙子是露背设计,她的蝴蝶骨很漂亮,在长发遮盖下若隐若现。 下面露出纤细的腰窝,肌肤白得晃眼,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挂脖的系带在她颈后系成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将那份介于少女的清纯与女人的妩媚糅合得淋漓尽致。 虞晚属于浓颜系的长相,唇色是自然的嫣红,眼波流转间,清澈又带着不自知的撩人。 厉嚣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虞晚很漂亮,但并不妨碍每一次依旧会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虞晚没注意厉嚣的目光,她在弄头发。 谁知一抬手,脖子上的蝴蝶结竟然散开了,大概是她没有系的太紧。 厉嚣迈步朝她走去,伸出手,轻轻捻了捻那两根系带。 “我来。” 他动作带着点慢条斯理的意味,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颈后敏感的皮肤。 虞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微一颤,耳根悄悄染上薄红,额头抵在他胸口。 厉嚣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纤细后颈。 手指顺着那根丝带滑下,将两根细带交叉收紧,娴熟的打了个蝴蝶结。 他低着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和后颈,目光落在她落在她光滑的肩头。 在这里咬一口,她就会像小猫一样缩进他怀里,用水汪汪的眼睛控诉他。 厉嚣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 “松紧可以吗?” 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虞晚应了一声抬起头,见厉嚣正盯着她,心里一动。 她踮起脚尖,细长白腻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明知故问的说: “裙子好看吗,厉先生。” 厉嚣一听就知道她要使坏。 慢条斯理的将手掌放在她腰后,那里肌肤滑嫩,软绵的好像握住一把上好的绸缎。 “你想听什么答案?好看,所以呢?” 他手掌滚烫,紧贴着她腰后那片细腻敏感的肌肤,仿佛带着电流。 虞晚被他捏得腰肢一软,几乎要化在他怀里,却又不甘心每次都这样轻易败下阵来。 指尖调皮地轻轻刮了下他凸起的喉结,感受着它在她指腹下微微滚动。 “只是好看?” 她仰着脸,眼波流转,带着狡黠的挑衅,红唇离他的唇瓣不过寸许,温热的呼吸交融, “就没有别的想法?” 她柔软的身体几乎毫无缝隙地贴着厉嚣,隔着薄薄的衣料,厉嚣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玲珑的曲线和温热的体温。 虽然每天都一起睡,这种相贴的感觉早就熟悉了,但是眼下的场景似乎更撩人一些。 厉嚣的眸色瞬间沉暗下去,他低笑一声,“想法?” 虞晚挑眉看着他。 厉嚣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瓣,动作缓慢而磨人。 “比如……这蝴蝶结解开后,比系着更好看,算别的想法吗?” 说着,另一只手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她颈后那个刚系好的蝴蝶结。 “再比如….”厉嚣手指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慢慢划了一道,“在床上解开会更好看…..算想法吗?” 虞晚的心跳骤然失序,仿佛被他的眼神和话语烫了一下。 明明是她先撩拨,此刻却被他指尖若有似无的触碰弄得面红耳赤,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她眼神闪躲,想后退,腰却被牢牢锁住。 “你…”虞晚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 刚才的坏心思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反将一军的羞赧。 每次都是这样,又怂又爱撩。 厉嚣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促狭和宠溺。 “下次手段得再高明点,嗯?” 说完,又惩罚性地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轻哼出声,身体又是一阵酥麻的颤栗。 “厉嚣!”虞晚捂着耳朵,又羞又恼地瞪他,“你…你烦死了!” 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整理其实并不乱的裙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耳根红得滴血。 厉嚣看着她恼羞成怒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欣赏了一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厉嚣终于不再逗她,上前牵起她的手: “走吧,再不出门,赫伽的派对怕是要等到明天了。” 他牵着她走出别墅,沿着木栈道走向那片洁白的沙滩。 夕阳将海面染成熔金般的赤红时,沙滩派对的气氛正酣。 海风带着傍晚的微醺,吹散了方才的旖旎热意。 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带着咸味的海风里。 派对设在岛中心一片开阔的白色沙滩上,旁边是别墅泳池。 周围布置的灯光和悬挂的彩灯串,混合着海浪声和人们的谈笑声。 长条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冷餐和色彩缤纷的鸡尾酒,穿着清凉的侍者穿梭其间。 沙滩上,吧台旁,泳池边,聚集着赫伽口中的不少人,姿态放松,享受着这远离尘嚣的奢靡时光。 其中不乏几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或娱乐头条上的面孔,身旁陪着的,都是小有名气的流量明星,或者身材火辣知名模特。 当厉嚣牵着虞晚步入这片喧嚣时,无形的气场仿佛瞬间笼罩了入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不少目光立刻聚焦过来。 厉嚣身型高大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深色休闲裤,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垂眸时碎发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绿眸,却遮不住他身上那股漠然的气场和浑然天成的贵气。 在周围轻浮随意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 虞晚安静地依偎在厉嚣身侧,神情带着一丝惯有的冷淡,只有在偶尔抬头看向厉嚣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暖意。 两个人实在是太惹眼了,不少人目光投了过来。 赫伽眼尖地发现了他们,立刻拨开人群,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哎哟,我说你们可真够磨蹭的。” 赫伽引着他们入座。 第57章 别碰他 “来来来,太子妃先尝尝这个,岛上特调,”赫伽笑着把酒杯递给虞晚,又冲厉嚣挤挤眼,“怎么样,我这地方不错吧?” 虞晚接过酒杯,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 厉嚣看她小口抿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是嫌酒味太重。 他自然地伸手将她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把一杯柠檬水推到她面前。 赫伽:“…….” 得,这狗粮管够。 认出厉嚣身份并不难,看赫伽的态度就知道了,更何况,他那双独特的绿眸,就是最显赫也最危险的徽章。 听闻里威尔家族在不久前终于宣布了家族继承人,只是这位继承人很神秘,为人低调,见过他的人太少了。 里威尔家族在全球商业版图上的分量,以及令人胆寒的手段,足以让任何稍有见识的人心生敬畏。 无数或好奇、或敬畏、或野心勃勃的目光不断看过来,但却无人敢上来攀谈。 有些人就算想上来攀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连敬酒都不敢。 只是有几个跟赫伽混熟的人围坐上来,大大方方的喝酒。 厉嚣态度并不熟络,但是也不会太过冷漠,他知道这些都是赫伽的朋友。 虞晚无疑是很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但碍于她身旁坐着的人,也只敢轻扫一眼就移开目光。 对于她更多的,是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新闻。 有好奇的和探究,唯独没有不该有的兴趣,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其她心思。 但是厉嚣就不一样了。 赫伽那声“太子爷”的称呼,早已如同最精准的定位信号,将无数或好奇或野心勃勃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尤其是一些自恃美貌与资本的女人。 她们的目光黏腻地缠在厉嚣身上,无论从外表还是背景,他无一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奈何厉嚣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眼皮都没掀一下,她们就是想暗送秋波都送不出去。 派对的气氛在酒精和音乐的催化下愈发高涨,空气中弥漫着放纵与猎艳的气息。 虞晚安静地坐在厉嚣身边,像一朵精心养护在玻璃罩中的名贵玫瑰,对外界的喧嚣保持着一种冷淡的疏离。 她也无法忽视那些投向厉嚣的目光——近乎大胆地在厉嚣身上流连,眼神黏腻得几乎能拉出丝来。 虞晚端着柠檬水杯的手指骤然收紧,神经质扣着杯子。 好想挖掉。 把那些不知死活些粘在他身上的,觊觎的眼睛……统统挖掉。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腾的猩红戾气。 强迫自己将目光死死钉在手中的水杯上,冰凉的杯壁传递着些许理智。 厉嚣同赫伽说了会话,转头发现虞晚正盯着自己,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过于专注。 “怎么了?”他把虞晚的手拉过来,却发现她的手冰冷僵硬。 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她手里捧着的那杯冰柠檬水,厉嚣把杯子拿走,握住她的两只手在掌心。 “手冰成这样,抱着杯子做什么?” 虞晚盯着他看了几秒,头歪过去靠在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压住了那些不安分的因子。 “有点热。” 这里属于热带气候,这个季节即便是晚上温度也比较高,她这么说也没问题。 厉嚣闻言摸了摸她的脸,“想不想去泡一下?” 虞晚刚想说话,忽然一声娇呼响起。 她只觉得手上一凉,指尖被溅上了酒液。 而厉嚣则湿的更彻底一些,毕竟那杯酒,是直直冲着他身上浇下来的。 白色亚麻衬衫上瞬间浸透了一大片,深色的酒渍在浅色布料上迅速晕染开,紧贴着他结实的小腹线条。 “Oh my god!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始作俑者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立刻惊慌失措地道歉,声音又软又媚,带着刻意的慌乱。 她将手中的另一杯酒随手塞给旁边路过的一个侍者,然后整个人就朝着厉嚣俯身凑了过去。 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朝着厉嚣被酒液浸湿,紧贴着腹肌的衬衫按去,目标直指清晰的轮廓。 “我帮您擦擦,实在很抱歉!” 她的动作太快,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那片温热的带着酒气的湿布。 然而,她的指尖离那片湿痕还有几厘米时,一只纤细白皙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女人痛得“嘶”了一声,动作瞬间僵在半空。 她愕然抬头。 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虞晚她微微歪着头,那张在灯光下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别碰他。” 女人被她眼神里的冰寒慑住,手腕被捏得生疼,她声音发颤,试图辩解。 “我…我只是很抱歉,想帮忙擦干净…” “不需要。”虞晚冷冷打断她,将那女人的手腕狠狠甩开。 女人踉跄着后退一步,手腕上赫然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一种委屈和羞愧瞬间在她眼底酝酿,似乎在控诉她作为一个女伴,竟然如此不大度。 “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弄脏了您的衣服……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女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她微微侧身,刻意将自己被捏出红痕的手腕暴露在厉嚣的视线之下, “我只是太内疚了,想帮您擦干净……没想到会让您的女伴误会……” 她刻意强调了误会二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虞晚小题大做善妒不容人。 虞晚看着她,忽然嗤笑了一声。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赫伽。” 厉嚣甚至连眼皮都没往她那边没抬一下。 只是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虞晚手上的酒渍。 旁边看戏的的赫伽知道厉嚣不耐烦了,顿时收了看兴趣的念头。 “行了行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扫了眼面前的女人,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看穿一切把戏的嘲讽。 “我办派对是让大家来放松开心的,不是给你搭戏台唱苦情戏的。” 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我…” 赫伽没了耐心,不满的扫了她一眼。 女人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看了眼不远处皱眉欲动的保镖,难堪的咬着牙走了。 小插曲结束,那些看热闹的目光也迅速收敛了回去。 赫伽拍了拍手,脸上又挂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其他几人纷纷说着几句玩笑话,将场子重新热了起来。 厉嚣将虞晚的手擦干净,见她一直低着头。 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怎么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虞晚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舔了下自己的唇:“可以咬吗?” 厉嚣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有种他要是点头,下一刻她就会立刻扑上来咬他一口,并且还见血的那种。 于是他没动。 两人对视了几秒,虞晚忽然笑了,扯了下他湿透的衣服。 “去换衣服吧,都脏了。” 厉嚣总觉得她说的脏,不是指酒渍。 捏了捏她的脸,他说:“你陪我去换?” “不要,你自己去。”虞晚慢悠悠的端着柠檬水喝了一口。 厉嚣倒是没想到会被拒绝,不过也没多想,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那你在这等我。” 虞晚没搭理他。 厉嚣刚走没多久,虞晚就放下手中的柠檬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杯壁上划过。 她抬眼,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正往别墅方向走去的穿着惹火比基尼的身影。 卫生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虞晚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顶灯散发着冷白的光。 她走到巨大的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纤细的手指。 水流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推开。 刚才那个手腕上还带着几道红痕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虞晚,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又被一种刻意伪装的无辜和委屈取代。 她走到旁边的洗手池,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然后侧过脸看向虞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刚才真的很抱歉呢,让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帮那位先生擦干净衣服……没想到你会那么激动。” “不过也能理解,”她对着镜子补口红,红唇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点怜悯, “毕竟,像这样的人物,谁不想抓住呢?你紧张点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又能看住多久呢?” 虞晚关掉了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骤然停止,洗手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女人补口红的动作也随之一顿,从镜子里看向虞晚。 虞晚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双手随意地撑在台沿。 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眼神里带着算计和得意的女人,像是在欣赏一件什么新奇的东西。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好奇。 然而,就是这种平静到诡异的状态,让女人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你……”女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 作者:病娇要发疯…. 第58章 你不觉得我不正常吗 虞晚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女人还带着红痕的手腕。 那触感,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过皮肤。 女人浑身一颤,猛地抽回手,“你干什么?” “疼吗?”虞晚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目光却牢牢锁在女人的手腕上。 女人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当然疼,你刚才那么用力……” 虞晚像是没听见她的控诉,自顾自地低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这手……真碍眼。” “你知道吗?”虞晚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亲昵,“我真的很讨厌……别人碰他…” 她向前逼近一步,将女人逼得后退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女人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在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那是一柄小巧的折叠的修眉刀。 刀片极其纤薄锋利,是那种酒店一次性用品里常见的类型。 虞晚的手指很稳,指腹轻轻拂过冰冷的刀片边缘。 女人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精致美丽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善妒的花瓶,而是一个……疯子。 沙滩上震耳的音乐声盖住了一声惨叫。 虞晚松开手。 女人顺着冰冷的洗手台滑倒在地,蜷缩着抱着自己流血的手,甚至如同筛糠一般颤抖着。 虞晚不再看她一眼,慢悠悠地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沾了血的手指。 她洗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刚才沾染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水流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洗完后,她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每一根手指。 镜子里映出她美丽绝伦的脸庞,眼神清淡,仿佛刚才那个手染鲜血言语如同恶魔的人,根本不是她。 做完这一切,她才施施然地转身,看也没看地上那个仍在瑟瑟发抖的女人,踏着一地月光,走出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只剩下水流冲刷着洗手台上血迹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到极致的崩溃的呜咽。 虞晚回到喧嚣的沙滩派对,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厉嚣已经换了件干净的黑色衬衫,正和赫伽说着话,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朝她走来,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去哪儿了?” “卫生间。” 虞晚靠向他,声音带着点软糯的鼻音,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臂, “有点闷。” 厉嚣低头看她,因为职业原因,他对血腥味总是很敏感。 即使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他也能清晰分辨出来。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拉着虞晚的手仔细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伤。 不是她….那就是别人了。 他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卫生间,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搂着虞晚的腰。 虞晚已经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了他身上,额头抵着他的肩窝,一副依赖的模样。 “无聊了?”厉嚣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手掌贴着她单薄的脊背。 “还好……”虞晚含糊地应着。 “那去散散步?”厉嚣问。 虞晚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手臂环上他的腰,抱得很紧。 厉嚣揽着虞晚,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海边。 脚下的细沙柔软微凉,海浪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涌上来又退去,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冲淡了身后派对的喧嚣。 厉嚣一手拎着她的鞋,一手揽着她的腰,配合着她的步调,踩在湿润的沙滩上。 海风带来一丝咸湿的凉意。 也吹散了刚才在派对上沾染的混合着酒精和香水的浮躁气息,还有……那点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厉嚣侧头看着身旁的人。 虞晚靠在他臂弯里,低着头,光洁的脚丫踩在沙子上,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印痕,又被涌上来的海水温柔地抹平。 她沉默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腰间衬衫的布料。 厉嚣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 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但那份紧绷和不安,如同实质般从她攥紧的手指传递过来。 厉嚣抬手,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怎么了?” 虞晚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黑琉璃,直直地看着他,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刚才那个人碰到你了。” 厉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个“不小心”泼酒的女人。 他低笑一声,带着点无奈和了然,捏了捏她的下巴: “就为这个不高兴?隔着衣服呢。” “隔着衣服也不行。” 虞晚往前一步,几乎贴在厉嚣身上。 仰着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浓重的不安和独占欲。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宣告:“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有几缕拂过厉嚣的手背。 他看着眼前这张美到极致的脸,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纵容,将她整个人更密实地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嗯,”他低低地应着,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递给她,“是你的。” 他半开玩笑地,又带着无比认真的补充道: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你一个人的。” 虞晚紧绷的身体因为他这句半真半假的承诺而松懈了一丝。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你说话要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厉嚣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这么不放心?”他挑眉,故意逗她,“那要不……你把我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 虞晚被他逗得险些破功,随即又努力绷住,瞪了他一眼: “……谁要拴着你。” “那怎么办?”厉嚣佯装苦恼,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 “要不……你在我身上尿一泡标记一下?” “……..” 虞晚气笑了,伸出手指,带着点报复性的力道,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戳了戳。 “你觉得我像狗吗?” “狗没你好看。” “……..” “行,那你说怎么办?”厉嚣抓住她的手,“我都听您的。” 虞晚看着他眼底清晰的笑意和纵容,霸道的说: “你以后……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远点,不许看她们,不许对她们笑。” “我没看,也没笑过。” “反正不可以。” “行。”厉嚣从善如流。 “要一直牵着我。”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好。”他握得更紧。 “只能抱我,亲我。”她得寸进尺。 厉嚣低头,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堵住了她的话。 “嗯,”他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蹭,声音低沉含笑,“还有呢?小虞总还有什么指示?” 海风吹拂,海浪低吟。 虞晚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整个挂在他身上,昏暗的月光下,衬着她三分笑意的脸,无端有种毛骨悚然的凉意。 “好想把你关起来,用链子锁着你,每天只能吃我喂的东西,只能看着我,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 厉嚣忽然意识到:她是想养狗了。 虞晚见他顿住,静静看了他几秒。 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确实过分了,刚想说自己开玩笑的,没想到厉嚣竟然认真的开始和她商量: “关起来没问题,锁就算了吧,咱是两情相悦,没必要玩强制爱那套。” 虞晚看了他半天。 “你不觉得我不正常吗?” —————— 作者说:虞猫猫不正常,正常人不要学她!这是不对的!但是也不要骂她,更不要骂作者,感谢。 第59章你会想砍了对方的手吗? 厉嚣挑了挑眉:“难道不是你太喜欢我了么?” 虞晚忽然笑了,抬头亲了他的脸,承认道:“是,太喜欢你了。” “我也喜欢你,”厉嚣搂着她,“所以不用担心,你可以向我索取一切,我都会给你。” “任何东西吗?” “我有的,都可以。” 虞晚静静抱着他,声音有些不稳,“……你太惯着我了。” “因为喜欢你啊。” 厉嚣安静的搂着她,海水一下一下的冲刷着他们的脚,抱了一会儿,他问: “现在还有什么指示吗?” 虞晚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 “……没有了,现在背我回去。” 厉嚣顺从地转过身,微微弯下腰:“上来。” 虞晚心满意足地趴上他宽阔坚实的背脊,脸颊贴着他温热的后颈。 厉嚣稳稳地背起她,一步一步,踩着柔软的细沙,踏着碎银的月光,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身后,喧嚣的派对音乐和海浪声渐渐远去。 虞晚靠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一步踏出的力量,和他颈间脉搏沉稳的跳动。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82%。】 她闭上眼,唇边弯起满足的弧度。 虞晚在洗澡的时候,厉嚣接到了赫伽的电话。 “人没事,就是吓得不轻,我已经让人送走了。” “嗯。”厉嚣叼着烟应了一声。 听着他这么淡然,赫伽啧啧两声,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 “就是吧……啧啧,太子妃下手可真够讲究的,手腕上划拉了两道,不深,皮外伤,但位置刁钻,正好是留疤最显眼的地方,以后想戴个名表秀一秀怕是都得遮遮掩掩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看好戏的探究: “我说,您这……真能受得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个不长眼的往上凑了下,就差点让人家手都废了。” “您这以后出席个什么场合,身边不得清空方圆十米?眼神都不能往别人身上瞟一下,这日子……您确定能过?” “嗯。”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挺好。” 电话那头的赫伽显然噎住了,好几秒没声音。 “……挺好?”然后难以置信的说,“你认真的?这还叫挺好?你怕不是被下降头了吧?” “你这哪是找女朋友,你这是养了头随时能咬断别人脖子的漂亮母狮子,还是只认你一个主人的那种!” 厉嚣没理会他的大呼小叫,听到浴室传来动静,他撂下一句:“挂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赫伽这边玩的晚,一群人换到别墅里开轰趴,他怀里搂着女伴,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脸震惊的表情还没缓过来。 他怀里搂着的美人,捻了颗冰镇葡萄往他嘴边送,娇声软语: “赫少,尝尝这个,可甜了……” 赫伽却心不在焉,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厉嚣那句“挺好”。 他低头,看着怀里千娇百媚眼波流转的女伴,这人跟了他有段日子了,他还是挺喜欢的。 鬼使神差地,他捏着美人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眼神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和玩味,突兀地问: “宝贝儿,要别的不长眼的女人摸我一下,你会想砍了对方的手吗?” 美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困惑,显然没跟上赫伽这跳跃性的思维。 摸一把? 这算什么新的……试探吗? 她反应很快,立刻换上更娇媚的笑容,身体往赫伽怀里贴得更紧,嗔怪道: “赫少你说什么呢,谁敢摸您呀?再说了,摸一下怎么了嘛,您这么帅,有人想靠近不是很正常?” 她凑近赫伽耳边,吐气如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最多……最多把她推开嘛,或者瞪她一眼,让她知道您是我的人不就得了,难不成还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呀?那多不值当。” 她的回答圆滑,世故,带着点练就的察言观色和息事宁人。 既表达了自己主权,又显得大度,不会让人觉得善妒难缠。 赫伽听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冰桶里的一瓶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脑子里忽然想到,那个不过是隔着湿衣服,指尖差点碰到厉嚣衬衫的女人…… 虞晚当时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暴戾的独占欲…… 再看看怀里这位,还在温言软语地劝他“摸一下怎么了”“不值当生气”。 高下立判。 不,这根本没得比。 赫伽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恍然大悟的兴味。 “我他妈真是……蠢到家了。” “厉嚣那家伙……什么挺好?那哪里是挺好?那分明是……乐在其中啊。” “靠!”赫伽又灌了一口酒,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充满玩味的弧度。 “疯子,都是疯子!” 一个疯批美人,占有欲强到能徒手撕了所有靠近她领地的生物…… 另一个就喜欢被这么管着,被这么独占着? 还他妈甘之如饴。 赫伽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离谱又带劲儿。 他一把搂紧怀里还在状况外的美人,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带着点发泄似的情绪,大声笑一声。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厉嚣他就好这口,他看戏就行。 美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笑声弄得有点懵,但还是配合地娇笑起来,依偎在他怀里。 第60章 拉仇恨 他们在岛上待了三天。 赫伽很会玩,游艇轰趴,海上滑翔伞,深海喂鲨鱼,什么刺激玩什么。 但虞晚只能在一旁看,虽然她也很有兴趣,厉嚣却不准她参与。 即便赫伽再三强调了安全系数很高,不会有危险,厉嚣也没同意。 海岛的第三天下午,阳光正好,带着点慵懒的灼热。 赫伽显然是玩嗨了,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向岛上一处专业级赛道。 这里依山而建,弯道险峻,视野开阔,能俯瞰部分蔚蓝的海岸线。 几辆改装过的顶级超跑已经停在起点线附近,引擎盖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怎么样?太子爷,玩两圈?” 赫伽抛着车钥匙,挑衅地看向厉嚣。 厉嚣靠在遮阳棚的栏杆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扫过那些线条凌厉的跑车。 他对这种纯粹的肾上腺素刺激兴趣缺缺。 “没兴趣。”他懒洋洋地吐出三个字。 “啧,没劲。” 赫伽撇嘴,又转向旁边几个同样跃跃欲试的公子哥,“来来来,咱们玩,老规矩,输的今晚包场。” 引擎的轰鸣声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如同野兽的低吼,充斥着力量感。 虞晚原本安静地坐在厉嚣旁边的遮阳椅上,戴着墨镜,捧着一杯冰果汁,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听到引擎的咆哮,她微微侧过头,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平静被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取代,亮得惊人,像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厉嚣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的变化。 “怎么,”他侧头看她:“想玩?” 虞晚没立刻回答,目光在几辆蓄势待发的跑车间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 赫伽已经坐进他那辆骚包的亮黄色兰博基尼,降下车窗,对着虞晚吹了个口哨: “小晚晚,要不要来体验一把?坐副驾,我带你飞!” 虞晚放下果汁杯,站起身,朝着起点线走去。 她没走向赫伽的车,而是径直走向一辆停在稍外围。 看起来相对低调但线条极其流畅的银灰色保时捷 GT3 RS。 这车是赫伽一个朋友的,车主是个技术不错的赛车爱好者。 “借一下车呗。”虞晚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车主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美得惊人的女人,又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气场慑人的厉嚣,一时没反应过来。 赫伽也探出头,惊讶道:“你……你会开这个?” 虞晚没理会赫伽,只是看着车主,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问:钥匙? 那车主被她看得莫名有点发怵,下意识地就把钥匙递了过去。 虞晚接过钥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喂,等等!” 赫伽急了,赶紧下车跑过来,“小晚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赛道专业级的,弯道很险,你没开过这种车吧?太危险了!” 其他几个公子哥也围了过来,脸上带着看热闹和一丝不以为然的笑。 “嫂子,这可不是市区兜风啊。” “就是,别逞强啊,磕着碰着,太子爷可饶不了我们。” “喂,你不劝劝?”赫伽扭头看厉嚣。 厉嚣走过来靠在车边,敲了敲车身。 低头看了眼虞晚,她眼底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问:“你会飙车?” “看不起我?” 虞晚挑眉哼笑了一声,系上安全带,纤细的手指搭上方向盘,指关节微微绷紧。 启动引擎。 “嗡——” 比赫伽那辆兰博基尼更加低沉,更加狂暴的声浪瞬间炸响,瞬间盖过了其他所有引擎的轰鸣。 这声浪仿佛带着某种实质的冲击力,让围在车边聒噪的赫伽和其他几个公子哥瞬间噤声。 这声音……太专业了,这绝对不是新手能踩出来的动静! 虞晚微微侧过脸,墨镜后的目光扫过车窗外几张呆滞的脸,唇角勾起一个笑,带着几分挑衅。 “比比?” 她只吐出两个字,声音被引擎的咆哮盖过,但那口型清晰无比。 厉嚣笑了,这人还真会拉仇恨。 赫伽的脸瞬间涨红,胜负欲瞬间被挑起。 他猛地转身,冲回自己的兰博基尼,狠狠关上车门,对着对讲机吼道: “都他妈上车,准备!” 其他几人如梦初醒,慌忙跑回自己的座驾。 起点线前,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充满了火药味。 厉嚣指尖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抬手捏了下虞晚的脸颊。 “随便玩玩就行,安全第一。” 虞晚笑了笑,也不知道把他的话听进去没。 厉嚣离开跑道,看到了虞晚启动引擎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近乎狂热的专注和兴奋。 旗子挥下。 “轰——!” 几辆超跑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弹射出去。 银灰色的GT3 起步并不算最快,处于中游位置。 赫伽的亮黄色兰博基尼一马当先。 赫伽的一个助理很有眼力见地递过来一个连着赛道实时通讯的对讲机,厉嚣接过来,随手按开了公放。 起初,对讲机里是引擎的轰鸣和几个公子哥兴奋夹杂着紧张的叫嚷。 “赫少领先!” “靠!嫂子起步保守了啊。”有人在对讲机里喊。 “正常,估计是不熟悉车和赛道……” “第一个弯了,赫少稳了。” 第一个高速弯道出现在眼前。 赫伽凭借对赛道的熟悉,提前减速,以一个流畅但略显保守的走线切入弯心。 就在他出弯准备加速的瞬间,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从他车身内侧切了过去。 “什么!” 赫伽瞳孔骤缩,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辆保时捷几乎没有减速。 紧贴着内线,以最小的转向角度和最大的速度,几乎是擦着弯心的路肩滑了过去。 出弯的瞬间,引擎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强大的扭矩瞬间将车头拉直,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超越了赫伽。 同一时间,对讲机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卧槽!” “贴弯贴得这么死?” “她不怕甩出去吗?内线!超了!超了赫少了!” 厉嚣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紧锁着赛道远处那几个快速移动的小点,分辨着那抹银灰。 即使隔着距离,他也能想象那个弯道的角度和速度。 贴内线超车? 她胆子也太大了。 接下来的连续S弯,更是成了虞晚的个人秀场。 她的过弯方式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激进。 紧接着,是更加混乱和震惊的喊叫: “S弯!她怎么做到的!漂移?” “太快了,追不上!根本追不上!” 对讲机里的声音充满了惊骇和不可思议,伴随着更加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引擎的极限嘶吼。 虞晚每一次入弯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紧贴着极限边缘。 轮胎发出刺耳的啸叫,甚至能看到轮胎边缘腾起的淡淡蓝烟。 她对方向和油门的控制精妙到了毫巅。 车身每一次看似惊险的侧滑,都在她细微而迅速的方向盘修正和油门配合下被瞬间拉回正轨。 非但没有失控,反而利用这种可控的滑移,获得了更快的出弯速度。 “妈的……这技术……职业级的吧?” 一个跟在后面的公子哥看着那辆在弯道中几乎横着走的银灰色魅影,手心全是汗,声音都变了调。 赫伽已经被远远甩开,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越来越远的银色车尾灯,油门踩到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不断拉大。 最后一个高速弯接大直道。 虞晚的保时捷以近乎极限的速度切入弯心,车身带着强烈的侧倾,轮胎摩擦声尖锐刺耳。 就在出弯的刹那,她油门全开! “轰——” 银灰色的车身如同一道被全力射出的箭矢,瞬间弹射而出,将身后所有的对手彻底甩开。 冲过终点线时,她甚至领先了第二名赫伽将近半圈。 银灰色的保时捷缓缓减速,滑行到休息区停下。 车门推开,虞晚走了下来。 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黏在颊边,呼吸微微急促,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还残留着刚才极限驾驶带来的兴奋。 赫伽和其他几个公子哥的车也陆续冲过终点,一个个脸色发白地下了车,看虞晚的眼神彻底变了。 “小晚晚……”赫伽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以前……是职业车手?” 虞晚随手把墨镜挂在领口,拿起旁边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不是。” “就随便玩玩。” “噗……” 有人没忍住喷了。 随便玩玩?这他妈叫随便玩玩? 他们这些玩了多年赛车的在她面前简直像在玩碰碰车。 赫伽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您这玩得可真够吓人的。” 虞晚没再理他,目光转向厉嚣。 厉嚣坐一辆车的引擎盖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等到人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扣在虞晚的脖颈后面,像拎着一只不听话的猫。 嗓音低沉的问:“好玩吗?” 虞晚脖子一缩,莫名从厉嚣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 作者说:准备撒娇求表扬的虞猫猫被扼住了命运的脖颈。 第61章 你是在找死 虞晚仰着脸看他,眨巴了下眼睛,眼底带着点小得意的水光。 她像只刚在外面疯玩了一场,此刻摇着尾巴求表扬的大猫。 “嗯,”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久没开这么痛快了。” “之前经常这么玩?” 虞晚看了眼厉嚣的神色,于是斟酌了一下,“就….偶尔。” 厉嚣垂眸盯着她,神情看不出息怒:“贴内线超车,S弯漂移,最后一个弯你几乎没减速。” “虞晚,你这是在找死。”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虞晚耳边。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 赫伽和其他几个公子哥脸上的震惊还没退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冻得噤若寒蝉,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厉嚣扣着她后颈的手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钳制。 “……我技术很好。”虞晚的声音有些发紧,试图辩解,“我有把握。” “把握?” 厉嚣嗤笑一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赛道瞬息万变,轮胎极限,路面温度,风速,甚至一颗小石子……任何一点变量都能让你那点把握变成催命符。”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你告诉我,”他掐着虞晚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你入弯速度多少?过弯G值多少?” “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那样的速度和状态下,避开每一个万一吗?” 虞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赫伽和其他人听得面面相觑。 他们只知道虞晚开得猛,开得不要命。 却没想到在厉嚣这种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眼中,她那点炫技简直就是在阎王殿门口蹦迪。 好像有点明白厉嚣为什么生气了。 他们玩车是为了刺激,为了炫技,为了赢。 虞晚纯粹是不要命啊。 “我只是……”虞晚的声音很低,“…只是喜欢那种……感觉……” 她飙车时从未深想,或者说刻意忽略的危险细节。 她只是喜欢赛道上那种濒临失控的,带着毁灭快感的刺激。 当引擎的嘶吼盖过一切杂音,只有在那种命悬一线的临界点上,那些沉重的枷锁才会被瞬间撕碎,抛在脑后。 那一刻,只有纯粹的速度,掌纯粹的……心跳声。 感觉自己好像还活着。 她没说完的话,厉嚣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眼底翻腾的风暴,骤然凝滞,怔然的看了眼虞晚。 扣着她后颈的手缓缓地松开,半晌才开口低骂了一声: “蠢死了。” 说完,抬手一拦,将人按在了怀里。 虞晚被勒得有点疼,她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仰起脸,眼里带着软糯的讨好和一点点心虚。 “下次不敢了……”她蹭了蹭他,“别生气嘛……” 厉嚣看着她湿漉漉的带着明显讨好和依赖的眼睛,冷声道: “没有下次,以后不准玩车。” 虞晚自知理亏,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厉嚣看着她这副乖巧得不行的样子,心头那股邪火终究是压了下去。 他抬手,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知道个屁,要做到。” 一场赛车让赫伽几人对虞晚刮目相看,心里多了几分佩服。 有心想和她聊几句,都碍于厉嚣强大的气场不敢开口。 几个人又跑了几圈,但始终找不到和虞晚一起跑时的那种激动刺激了。 到了晚上,夕阳熔金,将无垠的海面染成一片壮阔的赤红。 一艘庞然大物静静停泊在私人码头的深水区,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 这便是赫伽口中此行最好玩的地方—— Azzam,本大洲唯一一艘私人巨型游轮。 巨大的船体在暮色中反射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 与其说是游轮,不如说是一座移动的奢华宫殿。 此刻,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昭示着里面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他们将在游轮上度过为期四天的旅行,抵达利落德。 赫伽站在码头,扬了扬下巴,有些迫不及待。 “这可是真正的销金窟,外面见不到的玩意儿里面都有,特别是赌场,绝对刺激。” 其他几个阔少看着暮色中那艘庞大得如同海上堡垒灯火辉煌的游轮,眼睛都直了,难掩兴奋和惊讶。 “赫少,大手笔啊,……这是哪位大佬的船?” 赫伽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佛曰,不可说,反正只是人家的玩具,咱们是沾了光,知道规矩就行,别乱打听。” 说着目光扫过一旁静静立着的厉嚣。 他单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牵着虞晚,眼神平静无波,好似没多大兴趣一般。 虞晚也侧目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走吧,今晚带你们开开眼。”赫伽大手一挥,率先踏上连接邮轮和码头的豪华舷梯。 登船梯尽头,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恭敬地鞠躬迎接。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游轮内部极尽奢华,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雪茄和金钱混合的奢靡气息。 “下面几层是客房、餐厅、剧院、SPA,”赫伽边走边介绍,“顶层的赌场和私人俱乐部才是重头戏。” 一行人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虞晚安静的跟在厉嚣身边,她换了身简单的衣服,看起来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 目光扫视了一圈,这里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富豪名流,以及一些身份背景模糊不清的人物。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燃烧着或狂热或贪婪,或孤注一掷的光芒。 赫伽说的重头戏看来一点也不假,今天晚上,这里起码要走过上百亿的流水。 这游轮背后的主人还真是大手笔。 随着厚重的金色雕花大门推开,整个赌场的纸醉金迷和喧嚣,全都铺在眼前。 轮盘飞速转动,骰子在绒布上跳跃,扑克牌在荷官修长的手指间翻飞。 筹码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穿着考究的侍者托着香槟穿梭其间,衣着暴露,妆容精致的女伴依偎在赌客身边,巧笑倩兮。 侍者引领他们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来到一处私密性极好的观景露台酒吧。 “随便玩,今晚吃喝玩算我的。” 赫伽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派头,招呼着众人。 几个公子哥闻言自是兴奋的。 但是他们也明白,赫伽说的字面意思,不包括赌场这类烧钱的项目,他又不是冤大头。 不过这些公子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种场合,这里的赌局小玩一下还行,大了不是他们玩得起的,动辄几十亿美金打水漂,他们这些还在靠家里的公子哥儿家底还没这么厚。 与外厅的优雅克制截然不同,赌场内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荷官手法娴熟地发牌,筹码被推上赌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金钱在这里只是冰冷的数字,被随意地堆砌,交换,吞噬。 赫伽他们几个一进来就各自散开,寻找自己心仪的赌桌。 厉嚣和虞晚的出现,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在这里,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赌桌上的瞬息万变拉了回去。 虞晚饶有兴致地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一张玩德州扑克的赌桌上。 这张桌子赌注很大,氛围也更凝重些,围坐的几人看起来都气度不凡,眼神锐利,显然是老手。 荷官是一位气质冷艳的金发美人,手法干净利落。 “想玩这个?”厉嚣问。 第62章念念,跟她赌! “看看。”虞晚拉着他走到旁边。 正好一局结束,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考究西装的老者微笑着收拢了桌上大堆的筹码。 他旁边的一个空位便空了出来。 虞晚看了厉嚣一眼,没等侍者动作,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厉嚣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懒洋洋的搭在椅背上。 她这一坐,桌上几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有审视,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毕竟她看起来太过年轻美丽,像误入狼群的精致羔羊。 荷官看向她,声音清冷:“女士,本桌最低买入额是五十万美金。” 虞晚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侧过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厉嚣。 懒洋洋的撑着下巴抬起手,掌心向上。 厉嚣看着她这副理直气壮伸手要钱的模样,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宠溺。 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皮夹。 里面没有现金,只有几张薄薄的印着特殊暗纹和编码的黑色卡片。 他随手抽出一张,像递一张普通名片一样,放在虞晚白皙的掌心。 虞晚指尖夹着那张轻飘飘卡,手腕一转,递向旁边的侍者。 “换五百万。” 五百万美金。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便利店买一瓶水。 侍者瞳孔微缩,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张黑卡,身体微躬:“请稍等,女士。” 桌上那几位原本还带着轻视的玩家,眼神瞬间变了。 他们认出了那种黑卡。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银行贵宾卡,而是全球顶尖私人银行针对极少数金字塔尖客户发行的无限额授信凭证。 每一张都代表着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冰山一角,以及难以想象的信用额度。 他们看向虞晚和厉嚣的目光彻底不同了,带上了深深的忌惮和探究。 侍者立刻为厉嚣搬来了椅子,他只是微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筹码很快送了上来。 五百万美金,兑换成筹码沉甸甸的堆叠在虞晚面前,如同一座小山。 虞晚手心捏着一枚筹码,转头看着厉嚣笑了一下。 “我可没玩过这个,把你钱都输光了怎么办?” 厉嚣似乎不太感兴趣,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头发玩,闻言看了她一眼,无所谓道: “放心,够你输到天荒地老。” 他俯身凑近她耳边,带着点戏谑的说: “能输光我的家底,那也算你的本事。” 虞晚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根发痒,笑着侧头躲了一下。 “败家。” 她嗔了一句,眼底却亮晶晶的,全是笑意。 “嗯,败你的家。”厉嚣从善如流,捏了捏她的肩膀。 荷官开始发牌。 “哟,玩着呢?” 赫伽端着酒杯插了过来,脸上惯常的玩世不恭收敛了几分,扫了眼厉嚣。 厉嚣与他对视一眼。 而后手指在虞晚的椅背上敲了敲,虞晚一转头,他的手指刚好戳到她的脸。 “有点事,我走开一下,你慢慢玩,输赢无所谓,开心就好。” 虞晚本能的皱眉,厉嚣一看就知道她粘人的猫病又犯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乖,我很快回来。” 说着指了指牌桌上的筹码:“自己换的哭着也给得我把它玩完。” 闻言,虞晚想起身的动作也顿了顿,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真的太粘厉嚣了。 于是只好恹恹的点了点头。 厉嚣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和赫伽离开时朝旁边两个侍者使了个眼色。 对方恭敬点头,不动声色的站到了虞晚身后。 虞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牌桌。 牌局继续。 她的玩法……很奇特,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 对牌局本身兴趣缺缺,手法也透着一股生疏的随意。 下注随心所欲,有时拿着一手烂牌也敢跟注到底,有时握着明显的好牌却早早弃掉。 发牌,看牌,弃牌……动作慢条斯理,不像赌牌,倒像只是来消磨时间的。 她下注也很保守,每次只丢几个最低限额的筹码进去,输赢都显得漫不经心。 五百万美金的筹码堆在那里,在她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法下,确实如同取之不尽的金山,足够她输上很久。 同桌的其他玩家,包括那位之前赢了钱的老者,都暗暗交换着眼神。 起初的忌惮渐渐被一种“肥羊入场”的轻松取代。 这美丽得惊人的东方女孩,看来只是个被金主宠坏不知天高地厚来体验刺激的花瓶。 几人的眼神便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和贪婪。 筹码在虞晚面前缓慢地减少着,她却浑不在意,百无聊赖地转着指尖一枚金色的小额筹码。 输掉一小摞筹码后,她似乎觉得有些无聊,随手捻起一枚面额不小的黑色筹码,跟旁边的侍者换来了一杯冰水。 她小口啜饮着,目光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周围喧嚣奢靡的环境。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虞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晚闻声,懒懒地掀起眼皮。 只见方灵一身张扬的红色短裙,挽着顾念的手臂努力挺着胸脯。 眼神里充满了对周围一切的好奇,惊叹,以及一种终于跻身上流的亢奋。 正一脸夸张惊讶的朝她走来。 顾念穿着一件黑色小礼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衬着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上多了分纯真。 多像羊入虎口的小白花啊。 虞晚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真是稀奇了,” 方灵走到虞晚的牌桌旁,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虞晚,或许是身处这个地方,优越感让她一时间忘了上次的难堪。 “真是在哪儿都能碰到你,不是说这邮轮很高级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 “此话差异啊方小姐,”虞晚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看,你不也进来了吗。” “你嘴皮子倒是很利索,”方灵脸色一变,转而想到什么又冷笑,意有所指的说: “我们可是被这艘船的主人特别邀请来的贵宾,和其他靠着暴发户混上来的人可不一样。” 船主人特别邀请? 虞晚想到什么,问:“霍振寒也来了?” “那是当然了,”方灵十分得意的笑了笑: “船主人单独邀请霍总作陪,听说船主人正是那个神秘的里威尔家族的继承人,只要能跟Rivell合作,霍总想拿回虞氏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你充其量就是一条丧家犬。” 虞晚终于有了反应。 单独作陪? 厉嚣这是要干嘛? 她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又抿了一口,指尖筹码山上轻轻拨弄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方灵见她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就来气。 “一个把家底都败出去的蠢女人,要不是你,念念就是虞氏的董事长夫人了,你就是见不得念念比你好。” 虞晚没理会方灵的挑衅。 她伸出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捻起一枚面额最小的金色筹码。 手腕轻轻一扬。 精准地落在了方灵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边。 金色的光泽在璀璨的灯光下异常刺眼。 “拿着,”虞晚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施舍般的笑意,“去买杯酒洗洗脑子。” “别在这里……”她顿了顿,抬眸,“丢人现眼。” 方灵的脸瞬间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这种羞辱比起语言更让她无所适从。 “你……” “虞晚!”顾念将方灵拉到身后,“你够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但我一直把你当姐姐,我们为什么不能放下往日恩怨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哈…..” 她话没说完,就被虞晚一声嗤笑打断了。 虞晚身体微微后仰,靠进宽大的椅背里,她仿佛被恶心到了,低笑着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擅长这一套啊….” 她讽刺意味明显,顾念咬了咬唇,索性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想玩死你们了…. 虞晚笑着看了眼顾念,“不如这样….” “既然来都来了,光看别人玩多没意思?你跟我玩几局,只要能赢光我的筹码……以后就按你说的办,怎么样?” 顾念愣住了,迟疑了一下。 “念念,跟她赌!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差距,你玩德州那么厉害,怕她做什么?霍总不是说了吗随便你玩!” 方灵站了出来,拉着顾念的手,满脸义愤填膺。 “灵儿,别闹了,我们走吧……” 顾念皱了皱眉,她不想多此一举。 “走什么走,”方灵死死拽着她,不依不饶,“霍总都说了,让你放心玩,陈助理…” 她扭头瞪着身后的陈骞,“霍总是不是吩咐了念念可以随便玩。” 陈骞站在二人身后,语气恭敬, “顾小姐,霍总是吩咐了,您在这里的一切开销和娱乐,都记在他的账上。” “霍总在这艘游轮的赌场有额度,封顶十亿美金,这是船主人特批给霍先生的殊荣,您可以请随意使用。” 第63章嫂子用得着借钱? 十亿美金。 这个数字如同惊雷,瞬间在周围炸开。 看热闹的赌客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顾念身上。 连虞晚那桌的几个老玩家都停下了手中的牌,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 能一下给出这么高的额度,可见他们口中的霍总跟船主人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方灵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刚才的屈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亢奋和扬眉吐气。 她立刻挺直了腰板,仿佛那十亿是她的底气,指着虞晚: “听见没有,虞晚,十亿美金!你那点筹码算个屁。” “念念,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人,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实力,让她知道在霍总和你面前,她连提鞋都不配。” 顾念在听到“十亿美金”的瞬间,原本有些惶恐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方灵用力推了顾念一把,把她推到虞晚对面的空位上坐下,挑衅地看着虞晚: “姓虞的,输光了可别哭鼻子。” 虞晚扫了眼顾念,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十亿?听起来真不少。” 她微微侧头,对着旁边恭敬侍立的侍者道: “给这位顾小姐,换点筹码来,嗯……” 她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先换一千万吧,够她热热身。” 她的话轻描淡写,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方灵和顾念脸上。 虞晚的姿态,仿佛她才是那个掌控着真正财富帝国的人,而顾念,不过是拿着别人施舍的额度来热身的。 方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虞晚,你装什么……” “发牌。” 虞晚直接打断了她,看都没再看方灵一眼。 金发荷官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地洗牌切牌。 拿到牌,虞晚只是随意地捻起自己两张牌的一角瞥了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随即就合上了。 动作随意得甚至有些轻慢。 此时这场赌局因为之前的喧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之前跟着赫伽的几个公子哥也凑了过来,他们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哟,嫂子,玩着呢?” 一个粉头发的公子哥笑嘻嘻地凑到虞晚旁边,眼睛在顾念和方灵身上溜了一圈, “这对手看着……挺新鲜啊?” 另一个也接口道:“嫂子手气怎么样?” 虞晚闻言,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没说话。 指尖一枚黑色筹码灵巧地翻转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对荷官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 几局下来,虞晚跟前面玩的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比在场随便一个人玩的都要烂一些。 她下注依旧随意,基本每一把都跟,手法甚至比刚才更加漫不经心。 她面前那五百万美金的筹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又输了,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方灵看着虞晚不断输钱,忍不住嗤笑出声, “原来就是个送财童子啊。” “念念,看来有些人啊,天生就没这个富贵命,给她座金山也守不住,没了虞氏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钱够输,可别输的连船都下不了啊。” 顾念脸上也渐渐浮起一丝笃定的笑容,看着虞晚笑了笑: “晚晚姐,运气不好就别勉强了,输赢是常事,别太在意。” 她玩德州确实颇有心得,加上起手牌运气不错,几局下来,已经小有斩获。 看着虞晚面前越来越少的筹码,她心中的那点不安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局面的优越感。 那几个公子哥也面面相觑,一时都是一头雾水,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可没见过谁这么玩的。 虞晚没搭理她,又一次跟注,丢出几个筹码。 “跟。” 她捻起最后一枚筹码随意地丢进彩池,又毫无悬念地输给了顾念。 她面前的桌面,空了。 “啧啧啧,五百万,听个响儿没了?” 方灵夸张地摇头,笑的尖锐,“没钱啦?要不你求求念念,让她借你点?不然也太难看了……” 周围看客的目光也变得复杂,有同情,有鄙夷,有看热闹的兴奋。 “噗哧….”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响起,带着十足的鄙夷。 是虞晚身后的几个公子哥,他们听见了什么? 虞晚要钱还需要借? 这几天跟着赫伽,他们多少也知道厉嚣的身份有多不简单,眼下听方灵这么说,简直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染着一头夸张粉毛的公子哥,叫季卓。 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才17岁,跟赫伽关系最好混的最久。 见识的多了自然也就目中无人一些。 虽然他跟虞晚也不太熟,但是他还是能分清自己人的。 更别说下午赛车才被虞晚震惊了一把,对虞晚也有了那么几分刮目相看在里边儿。 季卓目光上下扫了一圈方灵,故意拉长了调子, “瞧瞧这没见过世面的劲儿,五百万没了就跟天塌了似的,嫂子用得着借?” 他朝着立在一旁如同隐形人,但气场十足的侍者抬了抬下巴。 “没看见嫂子的人杵这儿呢?轮得到某些裹脚布在这儿充大瓣蒜?” “就是,”另一个公子哥好不容易止住笑,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这位姐冒昧问一句,你这脑子是跟着你这身亮片裙子一起批发来的吗?便宜货的见识果然也就这样了。” “嫂子坐这儿,别说五百万,就是五个亿没了,那也就是换个乐子听个响儿,眨下眼的事儿。 “你当都跟你似的,还当自己真成了凤凰?” “你……你们……” 方灵被这一连串极尽羞辱的嘲讽砸得头晕目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陈骞也脸色难看,这几位一看,就明显家世不凡。 他们如此言语刻薄到的维护虞晚,他就算想说什么,也不够格。 虞晚撑着下巴欣赏着三人脸上变幻莫测的难堪表情,心情很愉悦。 好吧,她可真是个坏人。 而她身后的侍者像是为了验证季卓的话一般,微微躬身,恭声询问: “女士,需要为您补充筹码吗?” 第64章我们玩点大的? 虞晚懒洋洋应了一声,侍者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甚至没有询问“补充多少”的多余动作。 不到三分钟,他端着一个更大的托盘回来。 托盘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两千万美金。 带着沉重压迫感地重新堆砌在虞晚面前,如同在无声地宣告:这点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方灵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她刚才那番言论,此刻变成了最响亮的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虞晚一个丧家犬,她哪里来这么多钱。 顾念的脸色也有些难堪,她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虞晚一开始说的,是赢走她所有的筹码…… 她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周围看客的眼神再次聚焦在虞晚身上。 季卓几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侍者送来了几份精美的甜点和酒。 他们倒是悠哉悠哉看起戏来。 “顾小姐,热好身了吗?” 虞晚手边也送来了新的饮品,她喝了一口,才百无聊赖地敲了敲桌子, “那么,正式开始吧。” 顾念心中莫名一紧,但看着自己手里的筹码,以及虞晚之前“拙劣”的表现,她强行压下那点不安。 她不相信虞晚能玩的过她。 “发牌。”顾念咬牙道,示意荷官。 新一轮牌局开始。 但是顾念发现,虞晚的玩法,变了。 她不再随意弃牌,她开始跟注,甚至在某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牌面上,突然加大注码。 虞晚的眼神依旧懒散,但偶尔抬眸看向她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幽暗锋芒让她心头猛跳。 果不其然,几局下来筹码的流动方向开始逆转。 虞晚面前的黑色小山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而顾念那边,代表千万美金的筹码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向虞晚。 五百万……一千万…… 顾念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拿到过好牌,可每当她信心满满地推上重注。 虞晚要么精准弃牌。 要么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用一手看似普通的牌将她彻底击溃。 虞晚仿佛能看透她的底牌,每一次加注和跟注都打在顾念最难受的位置。 几场下来,她已经输了近两亿美金,沉甸甸的数字压得她喘不过气。 “念念,你怎么回事啊!” 方灵也慌了,在旁边急得跺脚,“别被她吓住了,她肯定是运气好,下一把,下一把赢回来!” 荷官再次发牌。 两张暗牌分别滑到虞晚和顾念面前。 顾念深吸一口气,翻开自己的暗牌——红心A,梅花A。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顶级起手牌。 这是翻盘的希望! 顾念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有这牌型,她可以说胜券在握。 她看了一眼虞晚,对方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拿起旁边的冰水喝了一口,她压着心中激动,没有在脸上显露太多。 轮到虞晚,她依旧捻起牌角瞥了一眼,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两张废纸。 她悠悠的把面前的筹码推出一摞。 “五百万。” 顾念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面前。 刚才几把输得太狠,此刻堆叠的筹码,连一半都不到。 “顾小姐?” 侍者适时地出现在顾念身侧,声音带着一丝的公式化询问: “您的筹码似乎不足以跟注,请问还是否需要为您兑换一些筹码?” 方灵刚才被季卓几人羞辱得憋了一肚子火。 她虽然不是很懂牌,但是她了解顾念,知道她这把一定是好牌。 所以她立刻叫嚣起来:“换!当然要换!” 陈骞站在顾念身后,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几次想开口劝阻,嘴唇翕动着,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谁能想到短时间内她已经换了两次筹码,并且输掉了近两个亿。 作为霍振寒的心腹助理,他太清楚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更清楚霍总此刻被船主人“单独邀请”去谈的事情有多重要。 十亿美金的赌场额度,是船主人给霍总的面子,但绝不是让顾念这样挥霍的。 短短时间输掉两亿已经匪夷所思。 现在还要再押上五百万甚至更多去跟注,这风险太大了,万一顾念再输…… 他简直不敢想象霍总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可他能说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果直接阻止顾念,岂不是打霍总的脸? 陈骞的额角也渗出了冷汗,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顾念,只希望她能想清楚。 然而顾念看着手中的牌,——她手里握着的是两个A。 这把赢下来,别说五百万,之前输掉的两亿都能赢回来,这五百万的投入,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顾小姐?”侍者再次平静地询问,却像催促。 顾念深吸一口气,对侍者说:“再换两千万。” “好的,顾小姐请稍等。”侍者面无表情地应下,转身离开。 筹码很快送上来,顾念几乎是没有犹豫:“跟。” 荷官依次发出三张公共牌:方块Q,黑桃10,黑桃A 而顾念在看黑桃A时,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 加上已经到她手里两张A,已然凑成了三条A。 轮到她叫,她潇洒的推下几摞筹码,“五百万。” 虞晚笑了一下,看了眼顾念,很有兴趣的说: “看来手里这副牌,让你底气十足啊?” “怎么,你怕了啊!”方灵得意的讥笑了一声,“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虞晚低低地笑出声来,手肘撑在光洁的桌面上, “顾小姐就这么有把握能再得一张A吗?” 顾念对于虞晚能猜到她的牌并不惊讶,她扫了眼虞晚的牌面。 “怎么,你要现在亮牌吗?” “亮牌?” 虞晚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么好的牌局,这么快就结束,岂不是辜负了你一手好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念面前那堆刚换来价值两千万的筹码。 然后重新聚焦在顾念脸上。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如……我们玩点大的?” 话音刚落,虞晚伸出双手,将她面前那座剩余的所有黑色筹码,猛地向前一推。 哗啦啦—— 沉重的筹码小山轰然倒塌,瞬间淹没了牌桌中心,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All in。” 全押。 虞晚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笑着看向顾念, “赌上这些,还有你手里剩下的八个亿,怎么样?”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堆象征着天文数字财富的黑色筹码上,然后又猛地转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顾念。 季卓那几个公子哥也停止了调笑,全都坐直了身体,眼里难掩兴奋。 这……太TM刺激了! 顾念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虞晚。 她竟然在知道她牌的情况下还选择梭哈? 她是疯了吗? 三条A,她是三条A! 这几乎是德州扑克里顶级的牌了,虞晚凭什么敢全押? 第65章 绝杀 顾念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难道她手里有更大的牌?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那两张暗牌——红心A和黑桃A,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牌面。 “她炸你的念念,你别被他唬住了,”方灵按着顾念的肩膀,在她耳边快速低语,甚至带着几分怂恿: “她一定是跟你玩心理战,你是三条A啊,她的牌不可能比你大。” “顾小姐,请决定。”金发荷官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响起。 虞晚适时插了一句:“顾小姐刚才不还胜券在握的吗,看来霍总给你的底气还不够啊。” 虞晚直起身看着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你可要想好哦,你敢跟吗?那可是霍振寒全部的家当啊,输了可就没有了。” 眼神里的轻蔑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顾念的心脏。 顾念看着她的表情,忽然不受控制的想—— 激将法,一定是激将法,她手里根本没有比她大的牌。 她就是笃定她不敢…. 她就是笃定她不敢! 陈骞的脸色惨白,一步上前,声音带着焦灼: “顾小姐,你要慎重啊,不能再……” 顾念猛地抬起头,打断了陈骞的话。 “虞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玩大的?我奉陪到底!” 陈骞脸色大变:“顾小姐——” 顾念哪里听得进去,她几乎是扑向自己面前那堆筹码,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狠狠推向了彩池中央。 “我跟!ALL IN!”她吼出来。 “轰——” 巨大的黑色筹码浪潮再次涌入彩池,与虞晚的那一堆轰然相撞。 虞晚笑了笑,重新靠了回去。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连旁观者都神情激动的注视着眼前一幕,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荷官手上。 转牌(Turn)——红心A。 四条A! “啊!”顾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狂喜瞬间淹没了她。 “四条A!我是四条A!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 方灵和她紧紧拥抱,激动的无以复加。 “赢了!念念赢了!是四条A!虞晚你完了!” 整个露台一片哗然。 四条A。 这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定了顾念的胜利,看向虞晚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她终究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惨重代价。 季卓几人也面露惊愕,竟然真的给她凑到了,难道嫂子这把真的…… 只有虞晚,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 她甚至没有看那张红心A,似乎对这场输赢并不在乎。 就在顾念和方灵的狂喜达到顶点,方灵甚至想冲过去奚落虞晚时—— 金发荷官面无表情,翻开了最后一张牌——河牌(River)。 黑桃J。 公共牌最终定格:黑桃10,方块Q,黑桃A,红心A,黑桃J。 顾念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她死死盯着那张黑桃J,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极致的寒意爬满了脊背。 她忽然意识到,虞晚太平静了。 不止是她,整个露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真空状态。 前一秒还因为四条A的出现而掀起的喧嚣狂潮,瞬间被冻结。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张黑桃J上,似乎还没能理解这张牌意味着什么,但那弥漫开的令人窒息的不祥预感,已经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虞晚忽然笑了。 她看着顾念脸上一点点裂开的表情,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抬手掀开了自己面前那两张暗牌。 手腕翻转。 啪嗒。 两张牌被轻巧地翻了过来,正面朝上,静静地躺在光洁的桌面上。 黑桃K。 黑桃Q。 一阵死寂过后,是猛然炸开的哗然。 众人都清晰的看到了那两张牌,并且迅速的排出组合。 黑桃10、J、Q、K、A! 皇家同花顺! “卧——槽——!” 季卓从沙发上弹起,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翻面前的果盘,粉色的头发都炸了起来。 “皇家同花顺,是皇家同花顺!” 他指着牌桌,手指激动得直哆嗦,对着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同伴狂吼。 “看见没,看见没!嫂子!皇家同花顺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狠狠拍着旁边同伴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对方龇牙咧嘴。 “我的老天爷……”另一个公子哥死死盯着那五张黑桃,喃喃自语, “真的是……皇家同花顺……这他妈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啊。” “绝杀!四条A撞上皇家同花顺,这概率……这他妈比中彩票还离谱,神了,真他妈神了!” 他们看向虞晚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不可思议。 周围看客们的反应更是炸开了锅。 “上帝啊……” “Holy Shit!” “皇家同花顺!真的是皇家同花顺!” “四条A……居然输了?!这……” “我的天,我亲眼看见了什么?这牌局我能吹一辈子!”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早就知道,她一定早就知道!” 人群骚动起来,各种语言的惊呼,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沸腾的油锅。 这种级别的碾压,这种深不可测的底蕴和气场,彻底征服了他们。 金发荷官,这位一直保持着冰山美人姿态的专业人士,在翻开河牌黑桃J时,眼神也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而当虞晚亮出皇家同花顺的刹那,她万年不变的冷艳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 但她职业素养极高,迅速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她清晰地宣布, “皇家同花顺胜。” 这五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顾念和方灵的心头。 顾念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她死死盯着那五张黑桃,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十亿美金……霍振寒的十个亿美金……就这样……没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毯上。 “不……不可能……假的……是假的!” 方灵像是突然被惊醒,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扑向牌桌,状若疯癫地想去抓虞晚的底牌, “你作弊,你一定作弊了!皇家同花顺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这位女士!” 一直如同雕塑般站在虞晚身后的侍者,钳住了方灵的手腕, “请保持冷静,尊重牌局结果,本赌场荷官及监控系统全程公正,任何对赌场信誉的污蔑,都将承担严重后果。” 方灵所有的疯狂和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扭曲的表情。 陈骞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死灰。 他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全靠扶着椅背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彩池中央那两座象征着天文数字的、如同小山般的黑色筹码,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那是十个亿美金啊……霍总在Rivell那里获得的信任和额度,被顾念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输得干干净净。 他作为助理,没有及时阻止,甚至……他不敢去想霍振寒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几乎窒息。 “是你!” 顾念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虞晚。 “虞晚!是你故意的!” 她几乎是在嘶吼,唾沫星子随着剧烈的喘息飞溅, “你早就知道,你故意引诱我,故意让我以为你是虚张声势,你挖好了坑让我往里跳!”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手指颤抖着指向虞晚。 “你故意说那些话,你在骗我跟你ALL IN!” 顾念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调,泪水终于决堤。 混合着眼线膏和睫毛膏,在惨白的脸上冲出两道污浊的黑痕,狼狈不堪。 她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小白花的纯真,活脱脱一个输光一切濒临崩溃的疯妇。 “你卑鄙无耻,你算计我!” 虞晚从一开始就在演戏,输得那么快,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就是为了这一刻。 “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为了报复振寒!” 方灵也反应过来,扑上来抱住摇摇欲坠的顾念,“就是她故意的,她设局害念念。” “她作弊,她肯定用了什么手段!” 第66章你家太子妃太牛逼了 周围看客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变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输不起就别玩啊……” “自己梭哈的,怪谁?” “四条A都赢不了皇家同花顺,只能说她运气背到极点。” 虞晚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筹码。 看着顾念涕泪横流状若疯魔的样子,她轻轻“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捻起桌上那张属于她的黑桃K。 “牌,是荷官发的,跟注,是你自己推的筹码。” “而且,我好像……提醒过你吧?” 虞晚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你推上所有筹码之前,我提醒过你要想好的。” 她身体微微后靠,重新倚进椅背,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家沙发上。 “你看,” 她摊了摊手,语气无辜得近乎残忍, “每一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给了你犹豫的机会,也给了你……认输的台阶。” “是你自己,非要跳进来看个究竟的。” 虞晚的话,比任何辩驳都更有力,也更诛心。 顾念只觉得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崩断了。 虞晚那些话如同倒带般在她混乱的脑海里回放—— 那些她当时被胜利和贪婪冲昏头脑而完全忽略掉的警告。 此刻变成了最锋利的回旋镖,将她最后的遮羞布也彻底撕碎。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顾念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念念,念念!” 方灵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抱住瘫软的顾念。 场面一片狼藉,狼狈不堪。 季卓几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夸张地拍着大腿:“哎哟我去,嫂子杀人诛心啊。” “句句在理,字字扎心,绝了,真他妈绝了!” 虞晚对那边的混乱和季卓的哄笑恍若未闻,她懒洋洋的趴在赌桌上。 看着顾念,脸上带着一丝怜悯疏离。 侍者在陈骞苍白的目光中,将他手中的黑卡拿了过来,里还有八个亿,他恭敬地俯身将卡递给虞晚。 问道:“女士,彩池共计两亿二千五百万美金的筹码,请问如何处置?” 虞晚是收回目光,端起威士忌浅抿了一口。 “哦。”她应了一声,“……先放着吧。” 仿佛那堆价值两亿二千五百万足以压垮无数人神经的筹码山,只是路边一堆碍眼的石子。 侍者立刻会意,微微躬身:“是。” 他直起身,对着控制台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专人上前,开始小心而高效地清点。 她站起身,侍者立刻为她拉开椅子。 季卓几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兴奋,叽叽喳喳。 “嫂子!太牛了,皇家同花顺啊!” “简直是赌神在世!” “今晚必须开香槟,开最贵的!” 虞晚对他们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纵容,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无害的慵懒模样。 “玩累了,”她轻轻揉了揉额角,“剩下的你们玩吧。” 几个人听见更兴奋了。 虞晚朝四周扫了一眼。 侍者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再次低声请示:“女士,是否需要通知厉先生?” 虞晚起身离开,声音轻飘飘地传来: “不用,他会知道的。” —— 霍振寒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鼓动,手心微微汗湿。 他被一名侍者引领着,穿过一条光线柔和的长廊。 墙壁上悬挂着价值连城的印象派油画,幽暗的壁灯在画框边缘投下深邃的光晕。 Rivell竟然主动要和他谈合作! 这个念头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脑海里翻腾不息。 这是他从前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敲门砖。 对方竟然主动递出了橄榄枝,甚至愿意在这艘属于里威尔家族私人资产的游轮上,给予他如此高的赌场额度,并单独约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初步的认可,意味着他霍振寒的名字,真正进入了那个掌控着全球庞大财富与权力的古老家族的视野。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整理了一下领口那颗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袖扣,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 他反复斟酌着早已准备好的腹稿。 关于他的商业版图,关于他能为里威尔家族带来的价值…… 每一个字眼都经过反复推敲,务求在接下来的会面中,一举奠定合作的基础。 长廊尽头,是一扇更为厚重泛着乌木光泽的双开大门。 侍者停下脚步,没有敲门,只是微微躬身,以一种绝对恭敬的姿态推开了大门。 “霍先生,请。”侍者的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 霍振寒深吸一口气,带着微笑,迈步踏入。 门内的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开阔,也更显冷峻。 一侧是整面的落地玻璃,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闭着,隔绝了外面可能的海景。 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是一张宽大的深色皮质沙发。 一个颀长的身影陷在沙发里,姿态是全然放松的慵懒。 那人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指间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烟,袅袅青烟盘旋上升。 赫伽侧目扫了他一眼:“来了?” 霍振寒心下一惊,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他立刻就听出了,这个人就是打电话给他的那个男人。 他不确定的开口:“您是…赫先生?” 赫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转向了屋子的另一边。 霍振寒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角落里还坐着一个。 隐在光线未及的暗处,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轮廓。 只有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叩,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 男人身量修长,年轻得过分,也英俊得过分。 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周身那股无形的仿佛掌控一切的睥睨气场,让霍振寒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便就是那位神秘的里威尔继承人? 比他想象中更年轻,也更……危险。 霍振寒不敢直视,微微垂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先生,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召见。” 室内一片死寂,对方连头都没抬,甚至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扫过一眼。 霍振寒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书房侧门被轻轻敲响,一位侍者无声地快步走入,径直走向赫伽,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赫伽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What?!”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霍振寒心头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赫伽失态的反应。 赫伽没理他,猛地转头看向书桌后的厉嚣,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我靠,赌场那边炸锅了!你家那位太子妃……太牛逼了……” “皇家同花顺对四条A!我靠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赫伽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搓着手,看向厉嚣的眼神充满了戏谑。 他扫了眼霍振寒,压低声音说: “咱们这边正主儿还没开始谈呢,你家太子妃先把霍振寒的十亿搞没了,这下倒好,不用你出手了。” 第67章要怎么还上那十个亿 阴影里,那规律的叩击声停顿了一瞬。 厉嚣微微抬起了头,光线终于吝啬地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条。 他似乎也颇感意外,短暂的沉默后,轻笑了一声: “她倒是玩得尽兴。” 赫伽心想何止尽兴,简直是丧尽天良。 霍振寒可能还在做春秋大梦呢,没想到梦还没开始就碎了。 他现在都有点同情这姓霍的了。 厉嚣的目光,终于从赫伽身上移开。 落在了门口僵立着的霍振寒身上,慢条斯理的开口: “霍先生?” 霍振寒心头突兀的跳了一下,莫名觉得这声音十分的熟悉,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压在心中隐隐的不安,他恭敬的开口: “是的先生,我是霍振寒,很荣幸见到您。” “Rivell挑选合作伙伴,从不看虚名,我个人还是很看好你的。” 霍振寒心中一喜,就听对方继续道: “所以那十亿美金的额度,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也是我给你的一块试金石。” 厉校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座椅,阴影将他大半面容笼罩, “规则很公平,能在我的船上把钱拿走,钱就是你的,合作的大门也会为你敞开。” 霍振寒心中激动,迫不及待的表明自己。 “我明白的,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声轻蔑的笑。 是在旁边看了半天戏,一直没出声的赫伽。 霍振寒有些怔,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抬头看向赫伽。 后者喝了口酒,目光略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看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什么? 霍振寒茫然的看着他,赫伽眼底的怜悯让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有些艰难的笑了一下: “恕我没明白赫先生的意思。” 赫伽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却又字字如刀: “意思就是,十亿美金……在你来这儿的路上,已经被你的夫人,顾小姐,在楼下赌桌,输得一干二净了。” 轰隆—— 霍振寒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炸弹,瞬间引爆。 “您说….什么?” “没听清吗?你的钱,不对…” 赫伽说着摇了摇头,“准确来说,还不是你的钱,是我们先生借你的钱…..被你夫人输光了。” “不可能!” 这三个字几乎是霍振寒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咆哮,他完全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忘记了对面坐的是谁。 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慌而扭曲变调,身体猛地前倾,死死盯住赫伽。 “这绝对不可能,顾念她……她怎么可能……” 霍振寒语无伦次,“赫先生,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了?” 赫伽嗤笑一声打断他,“霍总,那可是十个亿啊…….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他不再废话,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门被推开,两名侍者身后跟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当霍振寒看清那三人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走在最前面的顾念,被方灵半搀半架着。 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晕开,惨白如纸的脸上只剩下惊惧和崩溃后的麻木。 眼神涣散,脚步虚浮得几乎站不稳。 方灵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亢奋和得意早已被极度的恐慌取代。 她搀扶着顾念,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霍振寒的方向。 最后面跟着的陈骞,脸色灰败如死人,脚步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镣铐。 他垂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脚下昂贵的地毯,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去。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顾念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霍振寒的目光一寸寸刮过顾念和方灵的脸,最后钉在陈骞身上,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 “陈骞,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陈骞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霍,霍总……我……” “振寒,振寒……对不起……对不起……” 顾念像是被霍振寒的声音刺激到,猛地挣脱方灵,踉跄着扑向霍振寒。 抓住他的手臂,涕泪横流。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虞晚……是她算计我……她……” 方灵也语无伦次的哭喊着: “霍总,霍总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件事不怪念念,是虞晚,一切都是她的圈套!” “她作弊!她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故意的!她挖坑让念念跳进去的!霍总您……” “闭嘴!” 霍振寒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方灵。 眼神里的暴戾和让方灵的尖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气。 他的目光,转向顾念。 “你输了……” 霍振寒的声音带着颤抖,“十亿?整整….十亿全输了?” 顾念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到霍振寒脸上,巨大的恐惧和愧疚瞬间将她淹没。 “振寒……呜……振寒……” 眼泪汹涌而出,她扶着霍振寒,却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毯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颤抖着: “对不起振寒,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 顾念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将霍振寒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碾碎。 是真的。 十亿美金。 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压上霍氏…. 他以为能借此攀上里威尔家族,从此一飞冲天…… 他攀附里威尔家族唯一的机会,他霍振寒的野心和未来…… 被眼前这个愚蠢透顶的女人,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输得干干净净。 没了。 全没了。 被这个他以为纯真善良,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人,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里,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输掉了…. 霍振寒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振寒——” “滚开!” 霍振寒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怜惜,手臂狠狠一甩,巨大的力道将本就虚弱的顾念直接掼倒在地毯上。 “啊!”顾念发出一声痛呼,趴在地上。 “十亿啊….”他喃喃的念着,忽然发了狂,一把拽着顾念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贴着她嘶吼: “那他妈是十个亿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顾念在他手里像块破布一样被她疯狂撕扯摇晃,恨不得掐死她。 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矮几上,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应声倒地,碎裂声刺耳无比。 “霍总请冷静。” 侍者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但姿态强硬地阻止了霍振寒进一步破坏的动作。 冰冷的眼神无声地提醒着他,这里是谁的地盘。 霍振寒被这一挡,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 书房里只剩下顾念压抑的啜泣。 厉嚣终于从宽大的座椅里微微动了动,阴影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和略显慵懒的坐姿。 如果此时的陈骞没有这么失魂落魄到不敢抬头看一眼的话,他就会知道,这个男人正是他在黑狱里见到的人。 那个霍振寒曾经不屑一顾的男人。 “霍总处理家务事还是关起门来再处理吧。” 厉嚣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事不关己的平淡,甚至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比起这个,霍总似乎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解决。” 厉嚣身体微微前倾,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霍振寒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潭。 不疾不徐的道: “与其懊悔,不如先考虑考虑,霍总要怎么还上……那十个亿吧。” 霍振寒浑身剧震,脸色几欲扭曲。 他猛地扑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沉重的书桌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先生!这都是误会,我根本毫不知情啊!” 第68章你看我像是这么善良的人吗 霍振寒语无伦次,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 “求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这绝非我的本意!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 “咔嗒。” 一声轻响。 霍振寒所有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猛地转头,心脏一瞬间骤然停止了跳动。 阴影中,厉嚣指间拇指轻轻滑过打火机的砂轮。 幽蓝色的火苗瞬间腾起,厉嚣微微低头,橙红色的烟头在暗影中明灭了一下。 一缕极淡的青色烟雾袅袅升起,在他面前盘旋散开,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 却让那双隐在阴影后的眼眸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他深吸了一口烟,动作不疾不徐。 整个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厉嚣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然而,这无声的举动,却比任何咆哮和斥责都更具压迫感。 厉嚣终于开口了,慢条斯理的嗓音带着几分懒散: “你看我像是那么善良的人吗,霍总。” 霍振寒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 撑在桌上的手臂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厉嚣偏头,透过烟雾静静看着霍振寒崩溃,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试图找出虞晚从前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的理由。 霍振寒长得也并没有那么出彩,除了霸道专横点,有点商业头脑,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看来作者的想象力不够丰富啊。 系统冒了个泡:【自恋,你就直接说他没你帅,没你有钱,没有你酷,没你有魅力不就行了。】 厉嚣不置可否:“谢谢夸奖,这毕竟是事实。” 【……】 霍振寒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巨大的慌乱下他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眸子,心口猛的一跳,脑海中猛的闪过那天在电梯里看到的那双眼睛。 一个念头从他心底闪过,却被他下意识的否决掉了。 不,不可能,与其说是不可置信,更多的,是他根本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三天。”厉嚣说。 霍振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 “船靠岸之前,”厉嚣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希望霍先生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还款方案。” 三天,十个亿美金….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霍振寒眼中的那点希冀瞬间熄灭,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三天内筹措十亿美金?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算把他整个霍氏集团核心资产立刻抵押变现,也未必能在三天内凑齐这个天文数字。 更何况,这游轮还在公海上航行,他连最基本的融资渠道都几乎断绝。 面如死灰。 这四个字已不足以形容霍振寒此刻的状态。 连嘴唇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青色。 厉嚣似乎对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已失去兴趣,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侍者立刻上前两步,“霍先生,请离开吧。” 霍振寒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踉跄地走向门口。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去看一眼瘫在地上哭泣的顾念。 他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那“十个亿”和“三天”的宣判,被彻底抽空了。 背影佝偻,透着一种行将就木的灰败气息。 厚重的乌木大门无声地关上,书房内重新恢复了沉静。 赫伽夸张地呼出一口气,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看向厉嚣,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看戏的满足: “啧,真惨,十个亿啊,三天……你和你家太子妃太损了,简直是珠联璧合,杀人不见血。” 多大仇多大恨啊。 厉嚣没有理会赫伽的调侃。 他重新拿起酒杯,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这个局,细究起来其实做得颇为潦草,甚至带着点临时起意的随意。 细想之下并非全无破绽。 但在那足以让任何人疯狂利益诱惑面前,在得以攀附里威尔家族的巨大利益驱使下,霍振寒的贪婪和野心完美地掩盖了所有的疑点。 他的精心算计在那个天文数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厉嚣本打算亲自动手,一点点碾碎霍振寒的希望,那过程想必会相当…愉悦。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让虞晚先一步动了手。 虽然略有些遗憾未能亲自雕琢那份绝望,但霍振寒刚才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倒也还算精彩。 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 想着,思绪流转间,他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虞晚。 从赫伽的三言两语中,厉嚣甚至能想象到她坐在赌桌前的样子。 她一定是懒洋洋地窝在高背椅里,像只餍足的猫,她的眼神,该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无辜的慵懒。 可厉嚣知道,在那层看似无害甚至有些娇憨的慵懒外壳下,藏着怎样黑色的灵魂。 她看透一切,掌控一切,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亮出皇家同花顺那一瞬间的模样。 不是张狂,不是得意,甚至可能连一丝明显的笑意都没有。 高傲又慵懒,冷漠又危险。 她坐在王座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猎物在自己的领域里徒劳挣扎,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漂亮的令人心惊。 厉嚣控制不住的想她懒洋洋趴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又乖又软,会仰着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而那时候,他就如她所愿的亲上去。 接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呵……”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厉嚣的喉间溢出。 “你笑什么?” 赫伽被他这声意味不明的笑弄得一愣,刚想追问,却见厉嚣已经放下了酒杯。 从座椅中站起,整理了下袖口,迈步就往外走。 “哎,这就走啦?”赫伽端着酒杯追了一步,倚在门框上,看着厉嚣笔挺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扬声笑道: “是急着去找你家那位赌神太子妃邀功请赏吗。” 厉嚣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有一声极淡的轻哼传来,算是回应。 赫伽摇摇头,笑得更加促狭。 顶层甲板。 海风带着咸腥的凉意扑面而来。 夜幕低垂,天幕上缀满碎钻般的星辰,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海天之间,将平静的海面铺成一条波光粼粼的银河。 虞晚斜倚在舒适的白色躺椅上,海风撩起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拂过白皙精致的脸颊。 她换了衣服,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色开衫,里面是简单的丝质吊带裙,纤细的脚踝露在外面,赤脚踩在微凉的甲板上。 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像只慵懒餍足的猫。 月光勾勒着她近乎完美的侧颜轮廓,静谧而惊心动魄,仿佛一幅凝固的油画,美得不染尘埃。 一名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悄无声息地走近,手中托着一个银盘,上面放着一杯剔透的水晶杯。 杯中盛着冰蓝色的液体,冰块在其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女士,”侍者微微躬身,声音放得极轻,“这是先生吩咐为您送来的。” 虞晚缓缓睁开眼,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眸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亮,带着一丝刚脱离沉思的迷蒙。 扫了一眼那杯酒,独角兽之吻,是她最爱的果酒。 她以为是厉嚣让人送来的,便随意地点点头,声音带着点倦怠的鼻音: “放旁边吧。” 侍者依言将酒杯轻轻放在她手边的小圆几上,再次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停在她躺椅旁。 “怎么跑这里来吹风?”厉嚣的声音响起,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一条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虞晚刷的睁开眼,转头时抬起手,厉嚣自然的好像做了无数遍一样,弯腰搂住她的腰。 而虞晚抬手挂在他脖子上,下一刻就被厉嚣抱了起来。 重新坐下,顺势将她整个抱坐在自己腿上。 刚坐稳虞晚就仰着头来亲他,厉嚣不知道想到什么,低笑了一声。 低头精准地捕捉到她送上来的柔软唇瓣。 他含住,吮吸,直亲的虞晚舌根发麻才放开。 虞晚追着又亲了一下,厉嚣由着她亲了几下,手捏在她后颈慢慢碾磨。 “赢了钱这么开心?” 虞晚靠在他颈窝里平复呼吸,像只找到舒服窝的猫,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才不是……是看到你才开心。” 她顿了顿,抬起头,月光映在她水光潋滟的眸子里,亮得惊人, “我可是帮你赢回了十个亿唉,有什么奖励吗?” 第69章 柳下惠转世 厉嚣低笑出声,丝毫不在意她已经知道这件了,“那你想要什么。” “唔……”虞晚嘟囔一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想好呢,等我想想先。” 她抬手勾了勾厉嚣的下巴,“…..反正最想要的已经是我的了。” 厉嚣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虞晚赤着的脚丫蹭了蹭他熨帖的西裤裤脚,冰冰凉凉的。 慢悠悠地看着厉嚣问:“这船……是你的?” 厉嚣将她的脚裹进毯子里,语气平淡,“嗯,开出来散心不错。” “哦……”虞晚拖长了调子,“那……霍振寒呢?你也请他来散心?” “你猜呢。” 还用猜吗。 “啧,”虞晚看着厉嚣啧啧两声,手搭着他的肩,凑的极近,唇几乎贴上,“你是为了我吗?” “不是,”厉嚣说的义正言辞,“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得罪了我就要付出代价,我是为了我自己。” “噗….”虞晚没忍住,咯咯笑起来,狠狠亲了他一口,“哈哈,厉嚣,你好可爱啊。” 厉嚣挑眉,可爱? 他看着虞晚在他怀里笑的眉眼弯弯的样子,按下反驳的话,算了,她开心就成。 虞晚笑的开心,眼底亮晶晶的,目光落在小圆几上那杯晶莹剔透的果酒上。 伸手想去拿,厉嚣手臂一抬,杯子已经到了他手里,触手冰凉,里面冰块还没融化,杯子上弥漫着水汽。 没给虞晚,他自己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太凉了,你别喝了。” 说着又喝了一口,眼看大半就没了。 “哎….”虞晚拖着调子反抗,“这是我的酒。” “太凉,”厉嚣放下杯子,抬手招了招不远处的侍者,“麻烦换杯热牛奶来。” “好的先生。”侍者应了一声离开了。 “法西斯…自己给我点的,又不让喝…”虞晚不满的拿头撞他,像是不解气,又在他肩上磨牙。 厉嚣垂眸睨着她,没听清她后半句,“欠收拾?” 虞晚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眯着眼挑衅的看着他。 你能把我怎么样? 厉嚣盯着她的眼睛,嫣红水润的唇瓣勾起挑衅的弧度,像开得最盛也最危险的罂粟,眼神亮得惊人。 忽然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细微颗粒感的灼热,毫无预兆地在他心口猛地炸开。 那感觉像无数细小的火星溅入滚油,瞬间燎原。 他忽然扣紧她的腰,不容分说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滚烫,充满了侵略性。 “唔……” 虞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猛力道吻得措手不及,闷哼一声。 厉嚣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腰,掌心触到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带着烫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 虞晚被亲的毫无招架之力。 一只手不知何时探进她开衫里,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腰肆意游走,所过之处燃起一串细密的火苗。 虞晚搂着厉嚣的脖颈,却摸到一片滚烫。 这才惊觉厉嚣不对劲—— 虞晚睁开眼,厉嚣平日里那双沉静的眸子此刻蒙着层水雾般的情欲。 他的吻不再有节奏,凌乱又贪婪,从她的唇辗转到耳垂,脖颈,每一处都落下带着齿痕的印记。 “厉……厉嚣?” 虞晚挣扎着想看清他的脸,却被他扣住后脑加深了吻。 他的舌头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近乎掠夺地纠缠着她的舌,吞咽着她所有的声音。 甲板上的风突然变得燥热,月光都成了暧昧的滤镜。 厉嚣混沌的脑子忽然清醒,猛地睁开眼,不对劲! 他推开虞晚,立刻做出判断:“酒有问题。” 厉嚣眼底除了被药物催生的欲念,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暴戾杀机—— 那杯酒原本是要给虞晚的。 虞晚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也立刻明白酒不是厉嚣送的。 她双手捧住厉嚣的脸,“你怎么样。” 厉嚣呼吸急促,忍不住想去亲她,想将她按在怀里….. 理智在情欲里摇摇欲坠,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找赫伽…” ….. “操!哪个狗娘养的敢下药,老子一定弄死他喂鲨鱼!” 赫伽骂骂咧咧的踹开房门,俊脸发黑,身后跟着的医生,大气都不敢出。 虞晚焦急的守在浴室门外。 赫伽大步流星冲过去,隔着浴室门都能听见里面哗哗的水流声,拍着门吼。 “厉嚣,你他妈怎么样?” “死不了。” 门内传来一道极致沙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赫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转头看向虞晚又气又急,甚至带点难以置信: “小晩晚,你就….让他这么冲冷水澡?这药光靠冷水可压不住,你….你倒是进去帮他啊。” 他这话问的理所当然,在他眼里,虞晚和厉嚣几乎形影不离,晚上睡一个被窝的人,应该什么都发生过了。 不至于还介意这个吧? 虞晚有些尴尬,脸颊快速染上几抹红晕,窘迫的避开了赫伽的目光。 神情闪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赫伽何等精明的人,一看虞晚这反应。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眼睛瞪的圆溜的看着虞晚,声音都劈叉了。 “卧槽!不….不会吧?你,你们…..难道…” 厉嚣每天守着这么个天仙儿……居然能忍得住? “赫伽!”门内猛的传来一阵暴喝,裹挟着警告,“你他妈给老子滚进来!” 赫伽脖子一缩,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嘴上嘟囔着,“行行行,我滚进来。” 然后示意医生跟上,拧开了浴室门把手。 厉嚣浑身湿透,墨黑的发丝贴在饱满的额角和凌厉的眉骨上。 水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同样湿透的衬衫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他一手撑着墙,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猩红未退,裹挟着水汽和浓重的欲念。 像一头刚从冰水里挣扎出来的困兽,带着濒临失控的危险气息。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滚烫的皮肤滑下,非但没能浇熄那团火,反而衬得他周身蒸腾的热气更加骇人。 赫伽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侧身冲医生道: “赶紧来看看。” 身后的中年医生立刻上前,也被厉嚣那迫人的气势压得呼吸一窒。 虞晚站在稍远一点,看着厉嚣的样子,心揪猛的紧了,忍不住上前一步。 却被赫伽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先让医生先看看……” 他心想本来就要忍的艰难了,你再上去,估计直接得炸了。 医生迅速检查厉嚣的心跳和体温,眉头越皱越紧。 厉嚣闭着眼,牙关紧咬,似乎在极力对抗着体内翻腾的岩浆,任由冰冷的水流顺着身体曲线淌下。 “怎么样?”赫伽急吼吼地问。 医生收回听诊器,面色凝重: “厉先生中的是市面上一种极其霸道的合成催情剂,药效非常迅猛,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厉嚣强忍痛苦的样子, “强行用物理降温压制,只是饮鸩止渴,血管长时间处于这种高压扩张状态,随时有破裂的风险,后果不堪设想。” 赫伽倒抽一口冷气:“卧槽,这么毒?那怎么办?”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职业的无奈: “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药效自然……发泄出来。” “这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对身体伤害也最小,强行压制,时间拖得越久,受损的风险就越大,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伤害。” “发泄出来?”赫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嗨!这好办啊,现成的解药不就在这儿嘛。” 他目光灼灼地转向虞晚,语气理所当然,“小晚晚,你……” “赫伽,闭嘴。”厉嚣声音压抑。 赫伽简直不能理解,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忍吗? 要不是看他那样不像不行的,他都要怀疑好兄弟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你他妈是柳下惠转世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这关系,反正早晚都一样….” “够了,” 厉嚣猛地睁开眼,眼底血丝密布,声音因为极致的忍耐而暴躁无比,像砂纸磨过, “少说废话,出去,我忍忍就好。” 他眼神锐利地扫向赫伽,带着警告。 第70章 对不起宝贝,我忍不住了 “忍个屁啊,这要能忍…”赫伽说着转头去看虞晚。 他话没说完,就注意到虞晚的脸色变的有些苍白,不是羞涩,就是纯粹的难看。 他忽然明白了,他兄弟不是柳下惠,是虞晚不愿意。 赫伽不能理解,厉嚣一副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样子,什么都愿意为了她做。 都这个时候了,厉嚣在里面备受煎熬,虞晚却扭扭捏捏的不愿意? “操!” 赫伽烦躁的抓了把肉头发,语气也冲了起来,带着点不耐烦: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不就是发泄出来吗,这船上最不缺漂亮妞儿,我这就去叫,十个八个随你挑,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保证都干净!” “不行!” 虞晚猛地抬头瞪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赫伽,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一种近乎凶狠的独占欲。 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甚至比浴室里弥漫的水汽更让人窒息。 “你再说一遍?要找谁?” 赫伽被她看得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最危险的掠食者锁定。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再说出一个字,眼前这位看起来娇慵无害的嫂子能立刻扑上来撕了他。 赫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操,他怎么忘了,这女人可是连别人碰一下厉嚣的衣服都要废了人家手的人啊。 “出去。” 虞晚的声音冷得掉冰渣,目光扫过赫伽和医生。 医生如蒙大赦,提起药箱就想溜。 赫伽压着火,还想挣扎一下:“可是……” “他是我的..” 虞晚一字一顿,眼神里的风暴几乎要将赫伽吞噬,“出去!” 赫伽彻底怂了,他毫不怀疑再待下去自己会死得很惨,干巴巴的举手说: “行行行,你的,你的….” 爱咋滴咋滴吧! 他同情又无奈地看了厉嚣一眼,飞快地退了出去,带上房门前还留下一句: “太子妃你可得帮帮他,别让他废了。” “砰!” 房门关上的巨响在房间里回荡,赫伽靠在门上,拍了拍胸脯: “这他妈真是找了头,母狮子啊….” 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声和冰冷水流冲刷地面的声音。 虞晚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底的翻腾的阴鸷,推开浴室半掩着的门。 看着厉嚣绯红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底泛起一阵阵心疼。 冷水不断冲刷厉嚣,他闭着眼,紧抿的唇透出极致的隐忍。 冰冷的水似乎只在他皮肤表面滑过,内里的岩浆依旧在疯狂奔涌寻找着出口。 这药效确实惊人,从前他做任务时也碰到过这种情况。 但是要忍下来对他来说不难,现在这个,明显比那个强上几倍。 哪怕他自制力极强,这一次也吃尽了苦头。 他能感觉到身体深处那种可怕的空虚感和毁灭性的冲动,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渴望。 “系统…”他在心里叫了一声。 【在的,在的!】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了药性,老子要炸了…” 系统闻言条件反射的瞟了一眼厉嚣的下半身,被那里惊人的份量吓了一跳,感觉他说的要炸了不是开玩笑的。 【我,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试试….右手?】 厉嚣简直气笑了,这种情况下他妈要能弄出来还要你说。 脚步声靠近,他紧绷的神经被惊动,猛地睁开眼。 猩红的眼底充斥着即将失控的暴戾。 可当他看到虞晚那张在水汽中美的惊心动魄的脸时,猛地就闭上了眼睛。 “出去。” 厉嚣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俩个字,他理智快要失控了。 “别过来。” 他可以忍,可以用任何办法,就是不能碰虞晚….. 更别说还是在这种随时会丧失理智的情况下。 冷水无法浇灭他的高热,反而让那层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更显得贲张诱惑,每一处起伏都荷尔蒙十足。 虞晚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 她上前站在冰冷的水幕边缘,很快溅湿了她的衣服和发梢。 抬起手,指尖带着微颤,轻柔的抚上了他的胸口,隔着湿透的衬衫,感受到掌心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温度。 厉嚣一把抓住她的手,却不睁眼看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出去…听话…” 他的理智几乎已经绷到了极限,只需轻轻一碰就会崩溃瓦解。 偏偏虞晚不听,凑近他,呼吸都拍在他脸上: “厉嚣,我在这里…我帮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厉嚣猛地睁开眼看着她。 “我知道,”虞晚的腕骨被他捏的生疼,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抬头看着厉嚣,扯下身上早已湿透的外套,露出里面的吊带长裙,被水打湿后贴在玲珑的曲线上。 虞晚踮起脚攀上他的肩,亲了亲他的耳垂: “我愿意,厉嚣,你说过的….只要我想…” 厉嚣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想将她推开,“我会失控伤到你…” 可他嘴上说着不行,手却已经无法控制的遵循本能搂上了她的腰。 埋头在她脖颈间舔吻撕咬。 “我不怕,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虞晚仰着头一双清澈的黑眸看着他,乖巧的不可思议。 厉嚣脑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伴随着她的话,彻底断了。 什么冷水,什么理智…..所有的一切轰然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掠夺和占有欲。 他喉咙中发出一声近乎兽类的低吼,猛地将她按进怀里,强迫性的吻上了她。 一把火烧的彻底,喉咙灼烧着,尽管在心里念了千百遍,不可以…不可以…. 但在吻上她的瞬间,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又狠又重的吻落下,虞晚软在他怀里,温顺的张开嘴让他纠缠,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 厉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浴室的。 偶尔有几分神志的时候,他压着虞晚在卧室的床上,情热把理智都烧光了。 他撕咬着虞晚的脖颈,浑身肌肉紧绷,声音嘶哑,含住她的耳垂: “晚晚,宝贝….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那药裹挟了他的神经,他已经忍到极限,下腹那把火烧的旺盛,感觉身体都要被撕裂了。 虞晚浑身红痕喘着气,抱紧他,一下下吻着他的脸和唇,声音是哑的: “不用忍…..厉嚣…我就在这..” 厉嚣有些颤抖的手摩挲过她的眼尾,虞晚的眼中没有厌恶和隐忍,没有害怕…. 她仰着脸,白净的脸沾染了情欲,眼角带着被生理刺激出的水渍,干净又妩媚。 终于,厉嚣放任情欲,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一件件剥离… 凭着本能的驱使,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缓缓厮磨,他似乎吻上了瘾,在她光洁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痕迹。 虞晚被刺激的眼睛都红了,厉嚣一路向上,重新吻住她的唇,低声含糊的叫着她的名字, “….疼不疼..” 虞晚高高扬起脖颈,声音颤抖,含糊的回答淹没在他的吻里,变成一声声呜咽。 后来厉嚣只能记得虞晚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夹杂着哭声,她啜泣的求饶…… 那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一遍遍冲垮他的理智。 系统在一旁闭眼,再睁眼。 听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犹犹豫豫要不要提醒宿主把持住。 最后还是没眼看,红着脸遁了。 就算说了,厉嚣此时也根本听不见系统在说什么。 时间好像变成了最没用的数字,虞晚不记得自己浮浮沉沉多少回,声音都哭哑了,话都说不出来。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身上的人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只记得自己最后晕过去了。 海天相接处晕开一抹极淡的灰蓝,游轮破开深蓝色的海面,留下长长的白色尾迹。 厉嚣的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湍急漩涡里,一点点艰难地挣脱出来。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怀里拥着一具温软的身体,半趴在他身上,两人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虞晚发丝散乱地铺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带着一点微凉的潮意。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这味道如同最强劲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沉睡的记忆。 破碎而滚烫的画面汹涌回笼。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慢镜头重放。 厉嚣猛地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 看清怀中人的模样。 虞晚睡得很沉。 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看上去乖巧无害。 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潮红,唇瓣微肿着,颜色比平时更嫣红,嘴角甚至还有一小块被咬破的痕迹。 厉嚣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 薄被只堪堪盖到胸口,露出她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上面有几道不深不浅的牙印,青紫交错。 除此之外,上面还布满了深红的吮痕,甚至还有几道被他失控时捏出的指印。 纤细的手臂软软地搭在他腰侧,连手臂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厉嚣的呼吸骤然停滞, 操! 他做了什么? 揉了揉眉间,愣了好几分钟。 —— 作者说:我儿子也是吃上肉了,这篇快完了。 第71章 别撩 厉嚣拂开虞晚脸颊上的发丝,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嘴角那点小小的伤口。 睡梦中的虞晚似乎感受到了触碰,本能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浓倦意的抗拒的嘤咛。 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厉嚣手猛地一顿。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昨晚她嘤嘤哭泣的样子。 眼泪怎么也流不完似的,枕头都被她哭湿了。 却还是紧紧搂着他的肩…. 厉嚣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底的悸动,将怀里的人抱起来,动作轻缓的进了浴室。 抱着虞晚泡了个澡,她全程都没醒,可见是真的累的不行。 她腰上青青紫紫的掐痕一览无遗,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后背是密密麻麻的抓痕。 但显然虞晚比他“凄惨”的多。 洗完澡,厉嚣将人擦干抱出浴室,床单被套已经换上了新的。 他搂着虞晚躺进被子里,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厉嚣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虞晚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厉嚣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没生病,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将虞晚从被子里挖起来,半强迫的喂了点粥补,然后就让她继续睡。 静静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确定睡梦中的虞晚很安稳,没有做噩梦,忍不住亲了亲她,才起身出了卧室。 轻轻带上卧室的门,他刚踏入客厅,赫伽戏谑的目光就粘了上来。 “啧啧啧,我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柳下惠,” 赫伽斜倚在吧台边,那双桃花眼上下扫视着厉嚣。 尤其在对方脖颈间几道新鲜的抓痕上停留片刻,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欠揍的笑容。 “看样子战况很激烈啊。” “少废话,”厉嚣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人抓到了?” 赫伽脸上的戏谑收了收,知道正题来了。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正色道:“抓到了,倒是没费什么劲就揪出来了。” “是个叫扎伊德的傻逼,中东那个弹丸小国的三王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油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整天在船上招猫逗狗,色胆包天。” “那狗东西,昨天在赌场露台酒吧,瞧见太子妃一个人在那儿吹风,一看,嚯,月光美人,惊鸿一瞥,就他妈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买通侍者送了那杯独角兽之吻,是想等着药效发作,虞晚神志不清时,再恰巧出现,把人弄走。 谁知道歪打正着,那杯酒被厉嚣喝了。 “人在哪?”厉嚣问的漫不经心,却让人头皮发麻。 “扔底舱轮机房旁边的禁闭室了。”赫伽立刻回答, “我的人看着,跑不了,那孙子吓得快尿了,你想怎么办?喂鲨鱼还是填海?” 厉嚣垂直眼看虎口上那个清晰的牙印,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几分柔软。 再抬头时又恍惚让人觉得刚才的温柔不过是错觉。 “扔下船,”他声音低沉,“手就不必留了。” 赫伽丝毫不意外的点点头,这已经算是仁慈了。 两人难得坐着喝起了茶,赫伽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跟厉嚣谈起了会儿工作上的事。 两人聊了大半天,一阵闷响从紧闭的卧室门内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厉嚣的动作顿住了,几乎是立刻放下茶杯。 然后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卧室,推门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赫伽见怪不怪地耸耸肩,知道肯定是太子妃醒了。 他老常在在的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卧室内。 虞晚茫然的坐在宽大的床上,薄被滑落腰间。 她似乎是刚醒,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露出的肩颈和手臂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 尤其是腰侧,几个清晰的青紫指印触目惊心。 “厉嚣,”一看见他,她声音哑委屈的叫了一声: “你去哪儿了….” 漂亮的眸子里氤氲着未散的水汽,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水汽,可怜的不行。 “我在呢,就在外面。” 厉嚣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将人连着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睡醒了?有哪里难受吗?” “疼……”虞晚把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里,抽抽噎噎地控诉, “腰疼,腿疼,嗓子疼……全身都疼…” 她委屈得不行,细白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地揪着他胸前的衬衫布料。 不疼才怪,她这一身青青紫紫的,不知道的得以为谁给她上刑了。 “我怎么求你….你都不停,你怎么这么过分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厉嚣就难免会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厉嚣深吸了口气,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别撩。” 虞晚往他怀里缩了缩,也不装了,咯咯的笑,只是声音沙哑的厉害。 厉嚣一听她眉头就皱起来,他看见床头的杯子掉在地上, “醒了想喝水怎么不叫我?” “你还说,我醒来都没看见你,怎么叫啊,”虞晚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是谁把我折腾成这样的,我连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厉嚣难得有些尴尬,认错倒是很快。 “我的错。” 他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温水凑到她嘴边。 另一只手隔着薄被在她酸痛的腰肢上力道适中地缓缓揉按。 虞晚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厉嚣低头亲了亲她有些红肿的眼睛, “还困吗?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想……”虞晚瓮声瓮气地应着,缠上来亲他,温软的舌头舔着他的唇瓣。 厉嚣搂着她与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想不想出去透透气?赫伽在外面。” “我不想动,”虞晚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十足的粘人:“……你抱我。” 厉嚣的心彻底化成了一滩水,亲了亲她的脸,“好。” 抱着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又给她穿好衣服,厉嚣才抱着人出去。 三个人聊了一会,简单吃了点东西,赫伽倒是没怎么吃,因为狗粮已经吃饱了。 看着厉嚣有耐心的喂虞晚吃东西,啧啧直摇头。 真想让家族里那些人看看厉嚣现在这副模样,绝对会惊掉下巴。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赫伽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上,朝着厉嚣扔下一句话: “霍振寒嚷嚷着要见你,怎么说,你见吗?” 厉嚣表情淡淡,倒是低头问虞晚:“想见吗?” 虞晚像只懒洋洋的猫似的窝在厉嚣怀里,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 “让他来呗,也该见见了。” 第72章 噩梦成真 赫伽闻言笑了,他还真些期待那个场面了,霍振寒会不会被气的吐血啊。 霍振寒从未如此狼狈过。 一天一夜未合眼,昂贵西装皱得像抹布,头发凌乱,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 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腐朽的绝望气息。 像个被抽去脊梁的木偶,每一步都拖沓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昂贵的地毯,而是通往地狱的荆棘之路。 方灵搀扶着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顾念跟在后面,三人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枯叶,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衰败。 客厅里弥漫着顶级红茶醇厚的香气,与这三人格格不入。 霍振寒一进门,目光几乎是本能地投向客厅中央。 那个掌控着他生死,拥有无上权力的年轻男人正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沙发里。 同时霍振寒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怀里紧拥着的那一抹刺目的红。 那是一个女人。 霍振寒只能看到一个旖旎曼妙的背影。 一头如海藻般浓密的黑色卷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 女人一袭曳地红裙,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的美人蛇,缠绕在男人身上。 攀在男人脖颈上的纤细手臂布满了点点红痕。 女人纤细的腰肢被男人的手臂松松环着。 裙摆下伸出两条白皙匀称的小腿,高跟鞋被随意踢落在沙发边的地毯上。 另一只虚虚勾在脚尖,随着她偶尔细微的扭动而轻轻晃荡。 男人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垂落的一缕发丝。 正微微侧头靠近她耳边说着什么,薄唇几乎贴在她小巧的耳廓上。 那女人似乎被逗笑了,肩膀轻轻耸动,发出如同小猫撒娇般的哼声。 男人冷硬的侧脸线条在低头凝视怀中人时,不可思议地软化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沉迷的纵容。 与霍振寒印象里那个在阴影中一个眼神就让他如坠冰窟的男人判若两人。 看着女人的背影霍振寒觉得莫名的熟悉。 很突兀的,他心脏猛地一沉,之前那股莫名的违和不安又蔓延了上来。 他盯着女人的背影出神,却冷不丁的撞进了男人冰冷的目光中。 心口猛地一跳,霍振寒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 可那双绿色的眸子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有什么念头猛的窜进脑海里,他心口一窒,还没来得及细想,赫伽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哟,霍总来了?啧,这脸色……知道的以为你是来谈还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奔丧呢。” “先生……” 霍振寒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挺直一点背脊,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我愿意用整个霍氏集团做抵押,市值绝对远超十亿美金,只要您点头,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是他想了一天一夜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厉嚣眼皮都没抬一下,刚想说什么,虞晚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腹肌上漫不经心的画了个圈。 他身子紧绷了一下,垂眸看着她坏心眼的笑,手掌不轻不重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别闹。” 虞晚被当众打了屁股,小脸一下就红了,气呼呼的咬了口他的下巴。 方灵一进来,目光就死死黏在了厉嚣身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英俊得如同天神雕琢,那份浑然天成的睥睨气场。 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霍振寒与之相比,简直成了泥泞里的瓦砾。 连他看着怀里的人那种宠溺纵容的样子,都让她产生了几分妒忌。 霍振寒垂眸乍然听见一声“别闹”,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就见男人压根没听见他的话,一直低着头在跟怀里的人说话。 厉嚣带着一丝亲昵的无奈和纵容,低声道: “乖一点,刚给你揉了腰,又想疼了?嗯?” 虞晚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轻哼。 厉嚣低笑了一声,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稳当些,自然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安抚性的轻吻。 然后,他才像是终于施舍般,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看了霍振寒一眼。 “霍总刚才说什么?用霍氏抵押?” 那眼神,如同在看蝼蚁。 赫伽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据我所知,霍氏现在官司缠身,自身难保,霍总还真敢说啊。” 霍振寒脸色煞白,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就好像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赫先生,此言差矣,”顾念忽然开口,她脸色苍白却振振有词的说: “霍氏是行业龙头,潜力巨大,政府新区的开发项目我们志在必得,还有……还有海外市场的扩张计划,已经拿到了顶级风投的初步意向,只要资金到位,利润翻倍指日可待。” 她直视着厉嚣,眼中莫名自信, “霍氏现在只是暂时的困难……只要给振寒时间,他一定能十倍百倍地回报你们,我相信作为里威尔家族的人,你们该有这样的远见才是……” 方灵在顾念身后急得冷汗直冒,她想拉住顾念让她别说了。 可顾念此刻像是有种莫名的坚定,力气大得惊人。 赫伽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听完了顾念震惊的发言,他才看向霍振寒,吃惊地问: “这位小姐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难道是刺激大发了失心疯了? 霍振寒神情难看,听着顾念这番苍白无力的前景展望,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眼前阵阵发黑,羞愤欲死。 从前她觉得顾念天真,那时只会觉得颇为可爱,现在却只觉得她愚蠢。 恨不得立刻捂住顾念的嘴。 顾念被这样毫不掩饰的讥讽说的面上无光,却还是振振有词的说: “我并不觉得这可笑,我相信振寒….” “够了…” 霍振寒忍无可忍打断她,刚想说什么,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 笑声的来源,正是男人怀里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没有开过口的女人。 霍振寒和顾念猛地一僵,循声望去。 这声音….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霍振寒瞬间手脚冰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撞进他的脑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为了让他噩梦成真,厉嚣怀里的人动了。 她慢悠悠地转过了头。 浓密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滑向肩后,露出一张精致得令人屏息的脸庞。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红唇微勾,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垃圾般的讥诮。 “又见面了啊,霍总。” 霍振寒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张脸!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轰鸣的嗡响。 虞晚—— 怎么可能是她! 而顾念,在看清虞晚面容的刹那,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虞晚——怎么可能是你!” 第73章 挑人,上你 方灵更是倒抽一口冷气,腿肚子都在打颤,像是见了鬼一样,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虞晚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呆若木鸡的霍振寒,最后落在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顾念脸上。 “顾小姐还真敢说啊,你的远见难道就是在赌桌上毫无脑子的输掉十个亿?” 顾念被这句话刺激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霍氏的前景?”虞晚嗤笑一声,目光转向霍振寒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霍总,你确定你那艘千疮百孔官司缠身,连核心资产都快被银行冻结的破船,还能有前景?” 霍振寒如遭雷击,他目光扫向始终抱着虞晚的男人,想起了那天在虞氏,会议室戴着帽子的男人……. 想起了电梯里抱着虞晚的男人,也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想起了他费尽心思调查里威尔家族继承人少之又少的资料,只知道他姓厉。 厉…. 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霍振寒脑中炸开,让他浑身冰冷。 他忽然想起了陈骞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在黑獄里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厉嚣—— 厉嚣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挑眉笑了,说出的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说:“霍总,我是不是还没做过自我介绍?”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厉嚣,幸会。” 轰—— 霍振寒仿佛听见什么碎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虞晚有能力从黑獄脱身。 怪不得,他那些早就销毁的资料会出现在股东大会上…. 怪不得Rivell会用远超市值的价格强势的收购虞氏。 怪不得里威尔家族会青睐他,怪不得那十个亿的额度来得如此轻易!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圈套。 是一个为他霍振寒量身定做的,由虞晚亲手操控,厉嚣在幕后支撑的,彻头彻尾的陷阱。 “虞晚——” 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着滔天恨意和屈辱的咆哮,从霍振寒喉咙深处炸开。 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毒妇!贱人——!” 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就要往前冲,似乎想扑上去将她脸上的笑撕碎。 什么里威尔家族,什么后果,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羞辱,和失去一切的崩溃,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甚至脚还没落地—— 只觉得眼前一花,劲风扑面,两个保镖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 霍振寒只觉得双膝后窝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骨头被硬生生敲碎。 他连惨叫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半,整个人就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毯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膝盖骨碎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他无能狂怒。 旁边的顾念和方灵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暴力吓得魂飞魄散。 整个客厅,只剩下霍振寒痛苦的嘶吼和粗重的喘息。 “虞晚!你怎么能这么做!”顾念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双目赤红的瞪着虞晚。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抢走了振寒,你恨他选择了我…..” 她挺直了背脊,充满了自我感动的悲壮: “是,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复,你冲我来啊。” “你恨我,你打我骂我我都行,为什么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设局害振寒?他有什么错?他只是……他只是不爱你而已,难道不爱你了就该被你这样往死里整吗?” 她挺直了脊背,看起来像是一个勇于承担,为爱牺牲的圣女。 方灵也立刻跟着帮腔。 “念念才是受害者,虞晚你就是嫉妒,你得不到霍总的爱就毁掉他,你太恶毒了!” 赫伽简直叹为观止,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虞晚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全部,但是单从虞氏掌权人换成霍振寒,而虞晚又被送进黑獄那种地方。 就这两点就够他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这是什么绝世琼瑶剧本? 系统吃了半天瓜,也忍不住吐槽一句:【圣母是病,得治啊,她适合去我同事那里改造一下。】 厉嚣挑眉,在心里问:“你同事?” 【对啊,它是圣母白莲花改造系统。】 厉嚣不置可否,很好奇他们到底有多少业务部门。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这个就放弃吧,圣成这样的,已经没救了。” 系统难得赞同了:【说的也是。】 虞晚往厉嚣怀里靠了靠,看着顾念那张涕泪横流故作姿态的脸,听着那番言论,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不再看,把脸埋进厉嚣怀里,“啧…简直太恶心了。” 这声音不大,却像按下了暂停键。 顾念慷慨激昂的控诉戛然而止,她脸上的悲愤和泪水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虞晚。 “那就别看了,”厉嚣将虞晚的脸按进怀里,“去睡会儿,剩下的我来就好。” “唔….”虞晚应了一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脸,“想抱着你。” 厉嚣感觉虞晚的舌头在他锁骨上舔了一下,眼底闪过笑意,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哄她: “我一会儿就来陪你,乖。” “….好吧。”虞晚不情不愿的应了。 厉嚣把她的高跟鞋穿好。 虞晚从他身上下来,弯腰亲了他一下: “…….你要快点来陪我。” 厉嚣捏了下她的手,虞晚头也不回的朝卧室走去,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霍振寒几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顾念和霍振寒气得脸色发青。 方灵看着厉嚣眼底的宠溺,眼底毫不掩饰浓烈的妒火。 凭什么!虞晚到底凭什么! 等到卧室门关上,沉默了片刻,厉嚣才摆了摆手。 保镖松开了手。 霍振寒狼狈的爬起来,或许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倒是有了几分骨气,冷哼一声。 挑衅的看着厉嚣:“厉先生这么宝贝这个女人,你知道不知道….” 厉嚣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神情淡淡: “如果还想要你的舌头,最好把你要说的话吞下去。” 霍振寒浑身一震,他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脸色顿时扭曲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厉嚣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可以来谈谈那十个亿的事了。” 霍振寒眼前一亮,不相信的看了眼厉嚣:“还能谈?” “当然,”厉嚣说:“没有什么不能谈的,只要霍总愿意。” 霍振寒一听,立刻道:“愿意,愿意,我愿意!” 厉嚣点了点头,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霍总和顾小姐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霍振寒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没说话。 厉嚣也不准备再说,他打了个手势,很快,保镖拉开门。 从门外进来了十个黑衣男人,个个面无表情。 “我这个人生来比较冷血,最喜欢看深情的戏码了。” “什…什么意思?”霍振寒有些不明白。 “你从这十个人里挑人……” 厉嚣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抬手指了指十个人,而后看向他。 “上你。” 他顿了顿,欣赏着霍振寒骤然煞白的脸和顾念惊恐瞪大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补充: “一个人一亿。” 霍振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赤裸裸的侮辱砸懵了。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你说什么?” “疯子!魔鬼!你简直不是人!” 顾念失声尖叫,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你怎么能……怎么能提出这么下作的要求!” 厉嚣对她的指控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然,霍总若不愿意牺牲自己,也可以选择顾小姐替你。” 茶杯袅袅热气模糊了他俊美却冷酷的眉眼。 “规则一样,挑人上她,一个人,同样一亿。” “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十个人,十个亿的债,一笔勾销。” 霍振寒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不……厉先生,求您,换个条件,我愿意当牛做马……” 章74风水轮流转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厉嚣慵懒地靠回沙发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十亿美金,要么三天后连本带息一分不少,要么……就用你或者你女人的身体力行的来抵债。”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是全然的不耐烦: “选吧,想十个一起来还是挨个上,我的时间很宝贵。” 顾念看着厉嚣那张俊美的如同神祇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你这个疯子!” 她失控的想冲过去撕碎厉嚣那张脸,却被保镖按着动弹不得。 赫伽的桃花眼亮的惊人,坐直了身体,实在是很好奇霍振寒会怎么选。 “我靠,包个顶流都没这么贵吧。” 霍振寒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在那十个面无表情如同机器般的黑衣男人以及摇摇欲坠满脸绝望的顾念之间游移。 “霍总,想好了吗,时间有限。” 厉嚣拿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是要你心爱的女人替你分担债务,还是你亲自感受下?” 霍振寒的呼吸如同拉风箱一样粗喘,额角青筋暴起,看着顾念,他好似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不….”他喃喃的摇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厉嚣听: “念念是无辜的….我不能….” “哦?”厉嚣眉梢微挑:“这么说霍总是选自己了?真是令人感动啊…” “那霍总就好好享受了。” 话音落下,旁边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按住霍振寒。 “别碰我!” 霍振寒却如同惊弓之鸟爱,在保镖手触碰到他的一瞬一把将人推开。 他看着那几个男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爬上心头。 他痛苦地抱住头,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惨烈的天人交战, “我没说…我没说选我…” 赫伽轻声嗤笑一声。 “那就是说霍总选择顾小姐了?”厉嚣毫不意外的说。 “不…不——” 顾念猛地挣脱保镖扑到霍振寒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 “振寒,不要…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么,你说过爱我的,振寒……我是你的妻子啊…” 霍振寒被她抱着,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低头看着脚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那张曾经让他怜惜不已的楚楚可怜的脸。 此刻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泪水而扭曲变形,狼狈不堪。 他心底深处掠过一丝不忍,一丝刺痛,但那感觉转瞬便被更汹涌,更冰冷的现实巨浪彻底淹没。 十个亿美金。 三天。 得罪里威尔家族,他霍振寒将从云端跌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他不能把自己交出去,那比死还可怕,他宁愿死,也绝不能接受那样的屈辱。 霍振寒猛地闭上眼,又倏地睁开,蹲下身扶着顾念的肩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念念,对不起……你忍一忍……就一会儿,我以后还会向以前那样爱你,对你好的…” “我保证……事后……事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念眼中的光在霍振寒说出这番话以后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空洞。 所有的声音瞬间远去,世界变成一片刺耳的嗡鸣。 霍振寒双手颤抖地捧起顾念泪痕交错的脸,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他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仅存的那点人性,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是,十个亿,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钱是你输的….” “你,你就当为我牺牲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啪——”顾念猛的扬手给了霍振寒一耳光。 她失神的看着霍振寒,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一点点沉入冰窟。 他看似深情款款却又懦弱无比的样子,绝望和恶心感涌了上来。 “呵……” 顾念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 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和癫狂。 厉嚣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抛弃,背叛,践踏,羞辱。 他的宝贝承受过的,他们都要尝尝,否则怎么算得上是风水轮流转呢。 霍振寒的虚伪挣扎,顾念的歇斯底里,在他眼中不过是无聊透顶的表演。 厉嚣挥了挥手,两名保镖立刻将顾念带了下去。 “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 霍振寒眼睁睁看着保镖像拖拽破布娃娃一样,将不断挣扎嘶吼的顾念拖向隔壁房间。 他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霍振寒你还是不是人!” 方灵瞪着霍振寒,尖锐得刺耳, “念念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为了你连虞氏都能奉上!” “她那么爱你,你就是这么爱的?把她推进火坑,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你他妈的装什么深情款,你就是个孬种!” 方灵一直依附顾念,但她真的当顾念是最好的朋友。 霍振寒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天之骄子,深情霸总。 他就是一个懦夫,连自己的女人都能毫不犹豫推出去任人践踏的畜生。 她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身后的保镖死死按住肩膀捂住嘴,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方灵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鼻涕糊了一脸,只是用尽全身力呜咽着。 “还有三天时间啊…还有三天….你为什么….” 即便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三天无非也就是苟延残喘而已,可是明明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不是吗。 为什么…. “霍总,”保镖的声音平淡无波, “厉先生说了,既是抵债,自然要看得清楚明白,请您移步隔壁房间,观摩全程。” “不…不……我不去……” 霍振寒猛的看向他,瞳孔骤缩,身体猛的颤抖起来。 他拼命想后退,却被两个男人铁钳般的手牢牢制住,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往旁边的房间带。 “不……放开我!我不看!厉嚣,你这个疯子——” 他被粗暴地推进了那个房间,房间里是实时转播的监控画面,绝对高清大屏。 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整个客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方灵脱力的坐在地毯上。 再看向厉嚣时没有了悸动害羞,只有见到恶魔的恐惧。 “啧啧啧——”赫伽摇头喝了口茶,感叹了一句:“变态。” 厉嚣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第75章 我的爱人啊,他真的很好 霍振寒被强行按在隔壁房间的椅子上,正对着巨大的屏幕。 屏幕亮起,清晰地映出隔壁房间的景象—— 顾念被粗暴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绝望地蜷缩着。 霍振寒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想闭上眼,眼皮却被保镖强行撑开。 想扭过头,脖子却被死死固定。 一个人接一个人……他被迫清晰地看到顾念的挣扎,尖叫,哭嚎,求饶…… 画面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刺穿他的神经。 他嘶吼着,身体剧烈地挣扎,却被保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刚刚还在说着“爱”的女人,被拖入地狱。 这种凌迟,远比直接施加在他身上更残忍百倍。 面朝海的套房里,顾念蜷缩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无垠的黑暗,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 门被无声地推开。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逆着门口透进来的光,她看到了穿着舒适丝质睡袍,慵懒倚在门框上的身影。 虞晚刚沐浴过,肌肤透着一层莹润的光泽,长发带着湿气披散在肩头。 顾念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为什么。” 虞晚扫了眼电视大屏,里面画面香艳,房间里充斥着不堪入耳的声音。 而本该作为里面女主角的顾念,此时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坐在地上。 虞晚拿起遥控,抬手关掉视频,那只不过是一段合成视频罢了。 “你该庆幸…….否则里面的人就是你了。” 房间安静下来,她慢悠悠的走到了窗边,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嘴角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我的爱人,他真的很好啊….” 他或许恶劣,冷漠,玩弄人心,甚至有时候表现的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明明天天说自己不是好人,却在心底还保留了一份善意。 这是….人类保有的,最基本的人性。 “……你很得意吧…” 顾念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看着我被他亲手推进地狱……一无所有,你现在很满意吧。” 虞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异的嘲弄,“是啊,很满意。” 顾念死死瞪着她。 “……虞晚,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虞晚终于将目光从海面收回,落在了顾念那张布满泪痕和恨意的脸上。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恶毒?” 虞晚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有深刻的讽刺,“顾念,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以为是我把你推进了地狱?不,我只是撕开了霍振寒披在你眼前的那层虚伪的深情面纱。” “是我,帮你彻底看清了你口中那个深爱你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顾念浑身一震,瞳孔猛地收缩。 “他所谓的爱,在巨大的利益和自身的恐惧面前,多么不堪一击,多么的廉价。” “我让你看清了你赌上一切去爱,去维护的男人,究竟有多烂,你难道不该谢谢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顾念猛地尖叫起来, “是你,都是你设计的!没有你设这个局,我和振寒……我和振寒根本不会这样,我们本来好好的!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毁了我们!” 她歇斯底里地控诉着,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虞晚身上,就能证明自己并非愚蠢,并非爱错了人。 虞晚笑着后退一步。 “顾念,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受害者嘴脸吧。” 她的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精准地捅在顾念最脆弱的地方。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前一秒说着祝福我的话,后一秒就和霍振寒滚上床的了?霍振寒制造车祸害死你爸爸的时候,他将我送入地狱的时候,顾念,你的善良呢?你的不忍呢?” “你……”顾念被噎得说不出话。 “看看你现在,”虞晚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厌恶,“你那无用的善良给你带来了什么?” “除了感动你自己,让你变成别人手里最好用的刀,砧板上待宰的鱼,还给你带来了什么,顾念?” “你该谢谢我,毕竟你还没有试过站在真正的地狱里是什么滋味。” 虞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顾念的心上。 她脸上所有的悲愤,控诉,怨恨都瞬间凝固,一片片剥落。 她终于骗不了自己了。 那以善良为底色的真爱幻梦,在这一刻被虞晚的言语彻底碾成了齑粉。 连带着她的尊严,她的信念,她整个人生,都一起粉碎了。 虞晚冷漠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崩溃,眼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 她转身,在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清冷的声音飘了回来。 落在顾念耳中,如同最终的审判: “这房间,还有你,都太恶心了。” 顾念可悲又可怜。 像是被按了自我消耗开关,明明手里攥着逃生门的钥匙,偏要在火海里反复确认他爱不爱我。 霍振寒把刀递过来,她先反省自己是不是没站对位置。 即使被虐的体无万物快失去尊严了,她还能从男主一句敷衍里品出八百字他其实还爱我的阅读理解。 ——被误会、被抛弃、被折磨到半条命,只要霍振寒掉两滴鳄鱼泪,立刻就能启动我原谅你程序。 仿佛之前的痛苦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刻的破镜重圆。 她这样的人,人生中除了爱好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虞晚想,这大概就是她给顾念的惩罚吧。 碾碎她对美好爱情的信任和幻想。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有人对她伸出手,说出我爱你的那句话,她也能时时刻刻想起霍振寒。 永远活在猜忌和不断否定中,永远得不到幸福。 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顾念撕心裂肺的哭嚎。 厉嚣靠在墙边,虞晚一步步走向他,那是她一生的救赎。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99%。】 厉嚣在系统的以提示音中,接住了扑向他的人。 邮轮在两天后抵达了利落德港口。 霍振寒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被保镖拖下舷梯,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空洞的眼睛。 三天时间,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霍总的样子了。 眼神空洞的失去了所有光彩。 霍氏在这三天彻底覆灭。 他被人带下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 只是机械地在混乱的人潮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却只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方灵。 “….念念…”他张口询问,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你不配提她!”方灵红着眼眶怨毒的瞪着他,每一个字都狠狠剜在霍振寒心上, “霍振寒,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肮脏恶心的脸!” 方灵猛地啐了一口,唾沫几乎溅到霍振寒脸上: “霍振寒,你去下地狱去吧!你这种人,只配烂在臭水沟里!” 吼完,她像甩掉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没看霍振寒一寸寸裂开的表情。 第76章终局 黑狱。 虞晚裹紧身上的大衣,站在窗边,看着矗立在茫茫雪原与铁灰色山峦之间的巨大建筑。 上一次她从这里出来,是厉嚣带着满身血腥气,将她从地狱边缘拽回人间。 而这一次,她亲手将霍振寒推回了地狱的最深处。 身后是霍振寒扭曲变调的惨叫,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骨头,丝丝缕缕地往耳膜里钻,带着令人作呕的回响。 虞晚呼出一口白气,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镜片后的世界,是深浅不一的灰。 静静看了一会儿哦,她转身离开。 保镖为她推开牢房的门。 虞晚余光最后扫到一眼的,是霍振寒因为剧痛而疯狂扭动却被牢牢固定的头颅。 眼球,被硬生生地从眼眶里剜了出来。 她踏出牢房,头也不回的离开。 霍振寒,你终于得以见识到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样子。 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扑打在脸上。 寒意刺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涤荡污浊的清新。 眼前是漫天席地的白,无边无际,纷纷扬扬,将目之所及的一切肮脏、血腥和罪恶都温柔地覆盖掩埋。 在这片肃杀苍茫的雪幕之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倚在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越野车旁,成了这灰白世界里唯一浓烈而稳定的存在。 他穿着黑色大衣,肩头和发顶已落了薄薄一层雪,如同缀着细碎的星屑。 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弥漫的风雪里明明灭灭,升腾起一缕极淡的青烟,瞬间就被寒风撕扯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侧着头,深邃的目光穿透纷乱的雪花,落在从铁门里走出的虞晚身上。 虞晚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一步一步走向他。 风雪在她身后打着旋,吹起大衣的衣摆和墨色的长发。 整个世界只剩下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以及自己沉稳的心跳。 厉嚣将指间吸了一半的烟捻灭在脚下厚厚的雪里,他张开手臂。 虞晚嘴角勾起,拿下墨镜,直直撞进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厉嚣收拢手臂,下颌抵着她冰凉的发顶。 虞晚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看着那里有一道明显的齿痕。 她舔了舔唇,抬起脸,露出一双清亮湿润的眼睛。 “可以咬一口吗,厉先生。” “我拒绝,”厉嚣捏住她的下巴,带着笑意,有些头疼的说:“你咬人越来越疼了。” 虞晚十分不满,柔软的唇瓣精准地印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微凉的印记。 带着一种慵懒和独占的娇蛮,气息温热地拂过他敏感的皮肤。 厉嚣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眸色瞬间转深。 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带着冰雪清甜气息的唇瓣。 那是一个在漫天大雪中,在森冷黑狱外的吻。 缠绵,深入。 风雪在他们周围狂舞呼啸,却无法侵入这方寸之地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厉嚣才意犹未尽地稍稍退开,贴着她的唇,彼此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上车。”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回去给你抓背,虞猫猫。” 虞晚愣了下反应过来,脸一下就红了,嗔怪的捶了他一拳。 “流氓。” 厉嚣低笑一声,打开车门,护着她的头要将人塞进车里。 虞晚正准备弯腰坐进去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不远处黑獄的侧门。 几个穿着黑獄制服的人拖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东西出来。 那东西像一袋被反复捶打过的烂肉,裹着肮脏的囚服。 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上血肉模糊,只有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嗬嗬声,证明他还活着。 车窗被摇下来,虞晚看到了车里的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下颌线条优美而冷冽,红唇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直线。 气质清冷,仿佛周遭的一切污秽都无法沾染她分毫。 女人似乎感觉到了注视,微微侧头,目光隔着不算远的距离,目光与虞晚撞在一起。 两道目光在短暂交汇。 即使隔着墨镜,虞晚也在一瞬间认出了那张脸。 那张脸……那张曾被无数闪光灯追逐,被奉为神颜的,颠倒众生的脸…… 叶星回。 虞晚微微挑眉,收回目光,弯腰坐进车里。 “认识?”厉嚣随口问了句。 虞晚摇了摇头,“无关紧要。” 她在厉嚣坐下来的一秒里,人已经挨了过去,黏在他身上。 两人在温暖的车厢里旁若无人的接吻。 车子平稳地驶离,破开重重雪幕驶向风雪之外,属于他们的归途。 将那座象征着无尽痛苦与黑暗的堡垒远远抛在身后。 很快,那辆黑车也启动,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无声地驶入茫茫雪幕,如同一个诡谲的幻影,迅速缩小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赫利斯古堡。 虞晚被老爷子拉着下西洋棋,这么久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跟他下的不分伯仲的人,兴致高得很。 拉着虞晚陪他下了小半天。 厉嚣被晾在了一边,他也不在意,懒洋洋地斜倚高背椅上,他看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 长腿交叠的打瞌睡。 时间在棋子清脆的落盘声中悄然流逝。 终于,古特斯盯着棋盘上已成定局的残局,沉默了良久,“……后生可畏。” 他眼中那份审视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厉嚣这小子,眼光不错。” 虞晚微微一笑,谦逊道:“是您让我了。” “哼,”古特斯瞥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的孙子,对虞晚道,“这小子从小就不耐烦这些,坐不住,你能赢我,很好。” 这声“很好”,分量十足。 厉嚣这才站起身,走到虞晚身边,自然地将人揽住:“我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古特斯瞪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夜色渐深,银月高悬。 漫天星光洒落在赫利斯古堡静谧的玫瑰园中,馥郁的香气在清凉的夜风里流淌。 厉嚣牵着虞晚的手,漫步在月光与花影交织的小径上。 走着走着,虞晚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厉嚣外套的口袋,触碰到一个硬质的方盒轮廓。 她好奇地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捏了捏那鼓起的地方。 “这是什么?” 厉嚣随手掏了掏口袋,掏出一个黑绒的盒子。 那盒子式极其古朴,材质是某种深邃如夜空的黑色金属,上面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 他挑了挑眉,倒是忘了,这是老爷子交给他的。 他扫了眼虞晚好奇的目光,笑着把盒子往虞晚手里一塞。 “送你了。” 虞晚不明所以,打开盒子一看。 那是一枚戒指。 色泽浓郁得如同凝固森林的祖母绿。 整个戒指散发出一种超越时光的永恒之美和难以言喻的尊贵气息。 透着一种古老家族传承的厚重感。 虞晚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并非不识货,这枚戒指——绝非寻常珠宝。 它代表的是里威尔家族绵延数代的权柄荣耀与责任。 她看向厉嚣,指尖轻轻点着盒子的边缘,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厉先生…你这是……求婚?” 厉嚣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闻言顿了一瞬,看向她: “你说是,就是。” 这个回答,带着他惯有的懒散和纵容,却没有给出虞晚最想听到的那个明确的承诺。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 她合上盒子递给他,“太没诚意了,不要。” 厉嚣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去接盒子,直接将戒指拿了出来。 这枚象征着里威尔家族永恒与权柄的戒指——永恒绿镜。 月光下,他英俊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褪去了平日的冷硬与散漫,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执起虞晚的左手,轻松的将戒指套在了她的食指上,戒指有些大,戴在她十指上也有些松。 虞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冰凉的触感贴上肌肤,沉甸甸的分量。 厉嚣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 “这不是求婚。” 他顿了顿,目光锁着她,“这是承诺。” “永恒绿镜,代表时间见证下的永恒,它套在你手上,就如同我的承诺刻在你生命里。” 以里威尔家族之名,以我全部的生命与荣辱,向你许下的承诺。 “从此,我的权柄与你共享,我的王座有你一半,我的深渊……也与你共沉沦。” 王座之上,深渊之侧,玫瑰盛开处,他们永不分离。 虞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如此直白而郑重。 他平日里懒散冷漠的面具彻底卸下,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将真心捧到她面前的男人。 那些过往的仇恨,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枚沉甸甸的戒指和这沉甸甸的承诺抚平。 虞晚眼角湿润,她却缓缓笑了,发自内心,真心实意。 “我爱你。” 厉嚣低头吻住她,吞没了他说出的话。 “我也爱你….” 月光如水,玫瑰无声盛放。 权力,财富,过往的仇恨与风雨,都在这片静谧的月色下沉淀。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00%。】 系统的电子音抽抽搭搭:【呜呜呜,终于完成了,太不容易了。】 【虽然我知道多此一举,但是我还是例行公事问你一句:宿主圆满完成任务,是否选择重生回到原来的世界。】 厉嚣:“不。” 系统毫不意外,【呜呜呜,我要走了。】 讨厌,它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厉嚣十分冷酷:“不送。” 【你——冷酷无情的男人!我讨厌你!】 厉嚣笑了笑,难得的,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谢谢。” 为它带来这场相遇,为它最终指向的此刻。 【呜呜呜,宿主,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嘤嘤嘤——】 厉嚣一秒冷脸:“快滚。” 【哼,我真的要走了,祝你们在属于你们的王座与玫瑰园中,共度漫长岁月,直至永恒,要幸福啊。】 厉嚣看着一个光球飞了出来,他顿了顿问: “你要去找下一个宿主了吗?” 【是的。】 “你找宿主的要求是什么?” 系统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手:【强大…帅…】 厉嚣挑眉,那不巧了吗,他邪恶一笑: “我给你推荐一个怎么样?”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厉嚣脑中最后一次响起,便归于寂静。 厉嚣感觉到脑中那长久以来存在的一丝微弱联系,正在迅速淡去消散。 一个微小的光点骤然亮起,在他和虞晚面前短暂地悬停了一瞬,仿佛在无声地道别。 然后,它倏地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弧,划过深蓝色的夜空,朝着无垠的宇宙深处飞去,最终融入漫天星河,消失不见。 虞晚抬起头,正好捕捉到那最后一点光芒的消逝。 “流星?” 厉嚣低头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倒影,也映着整个星穹。 “嗯,”他轻笑着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要许愿吗?” 虞晚看着他,“不要,我最想要的就在身边。” 厉嚣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夜风卷着高处的寒意,吹拂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 赫伽说,虞晚对他太过偏执,爱得病态。 像藤蔓死死缠绕着唯一的支柱,透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可无人知晓。 他这颗心,在遇见她之前,已经荒芜太久了。 不是冷硬如铁,而是彻底的空荡。 没有恨,亦无所谓爱,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再多的财富权柄,再高的王座,填进去也不过是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泛起。 而虞晚近乎焚烧自我的偏执,将他视为唯一归宿的灼热占有欲。 只有这样炽烈的爱,才能填满他。 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谁救赎了谁。 这是命运赐予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终局。 厉嚣微微偏头,冰冷的唇落在虞晚柔软的发间,一个无声的烙印。 月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射在铺满落花的石径上,仿佛一幅永恒定格的画卷。 属于厉嚣和虞晚的故事,在仇恨的灰烬之上,在权力的巅峰之侧,在玫瑰盛放月光流淌的永恒花园里,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这一页,没有惊心动魄的复仇算计。 只有细水长流的相守,共享权柄的信任,和携手共度的漫长而安稳的岁月。 风过玫瑰园,只余下情人间的低语,和永恒不变的月光。 —————— 作者说:他们的故事结束啦,这个故事写的有些长了,超出了我的预期,后面的的会稍微缩短一些。 下一个故事是青春校园,杀手天团最疯批的一位小狼狗。 第77章 速死体验卡 【杀手4号疯批毒舌小狼狗x白切黑柔弱学姐,年下,青春校园,双洁】 【浓烟翻滚膨胀着,吞噬着别墅里每一寸空气。 姜若且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指甲抠挖着地毯想去拿靠在梳妆台边的假肢。 那截缺失的肢体,死死拖拽着她,每一步挪动都艰难无比。 她的假肢就离她大约只有三米,却又像隔着一个燃烧的地狱。 三米。 生与死的距离。 姜若且奋力的往前爬去,可就在这时,她瞥见了那面镶嵌在墙上的落地镜。 火光在平滑的镜面上疯狂跳跃扭曲,像一场地狱的狂欢。 而在那片狂乱的光影中心,映照出一个匍匐在地的轮廓。 那不是一个人, 更像个蠕动的,被世界遗弃的垃圾。 像个……怪物。 那只竭力伸向矮凳的手,僵在了半空。 镜子里那个怪物空洞的眼睛,死死地回望着她。 灼热的气浪舔舐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 “若若!若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沈知夏的眼泪滚烫地落在姜若且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热度, “你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腿,我照顾你一辈子!真的!一辈子!” 一辈子? 姜若且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右腿被截断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被碾碎的幻痛。 那时的她,竟然在那句“一辈子”的承诺里,找到了一丝微弱到可怜的支撑。 “啪嗒”。 一滴生理性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在地毯上迅速被高热蒸发。 “若若!这么长时间若若一直活在自责里,妈求你了,放下吧!都放下吧,你就非要所有人跟着你一起痛苦才罢休吗!” “你变得太可怕了…..简直像个怨毒的疯子,我们都不敢认你了。” “知夏一直在自责,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你,可你呢?你就不能大度点!” 她回忆里有沈知夏满含愧疚闪躲的眼神,有家人痛心疾首的脸。 最后,是沈知夏满含着憧憬和美好幸福的笑容, “若若,你看,”她提着婚纱裙摆,轻盈地转了个圈。 “霆深特意从巴黎定的,好看吗,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的婚礼,你一定要做我最美的伴娘….”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她齿缝里溢出。 那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假肢在火焰中扭曲。 窗外,隐约似乎有尖锐的消防车警报声由远及近。 那双曾燃烧着不甘与恨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潭彻底死寂的灰烬。 一股冰冷的平静,如同寒流席卷了她,浇熄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 够了,就这样吧。 滚烫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姜若且微微眯起眼,浓烟与火焰交织的光影在眼前疯狂旋转。 火舌贪婪地舔舐上她的衣角,攀爬蔓延。 直到彻底吞没了裂镜中那张灰败的脸,也吞没了她伸向虚无的手和那具不再挣扎的残躯。】 以上内容节选自网络高人气小说——《夏蝉噤声时》。 京城九月,棠樾庄,明家。 奢华的水晶灯下,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明家夫妇端坐在主位沙发上,姿态优雅。 对面,姜母眼眶有些微红,姜父脸上神色复杂,筹措着开口道: “……明董,明夫人,请您们再考虑考虑……” “若若她……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姜家,真的……真的经不起退婚的风波了……” “姜夫人,”明夫人皱着眉,叹了口气: “我们也不想,但是孩子们都还小,未来的路长着呢,当初定下婚约是老爷子的意思,就是看中若若这孩子品貌出众,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可如今……” 明夫人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才接着道: “……这婚约定下这么久了,岸儿之前一直在国外养病,两个孩子甚至连面也没见过,没什么感情基础,解除婚约对两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姜夫人勉强的笑了笑,看了眼丈夫,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明夫人不愿意让他们难堪说的片面之词罢了。 家族联姻哪需要什么感情基础。 不过是因为他们女儿断了腿截肢了,外面风言风语传的明家娶一个残废的谣言传的满天飞。 楼上,明岸坐在二楼天台的边缘,长腿慢百无聊赖的晃着。 一颗闪闪发光的球悬在他面前,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 厉嚣这个狗逼肯定坑它了。 任凭它怎么看,眼前这个人看起来都完全跟“强”这个字挂不上边。 但是帅,是真帅啊。 不,也不能完全说帅,它很少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一个男人。 但是明岸看起来,漂亮的就像精灵,皮肤完全是病态的苍白,白的会透光一样,有种病弱的美感。 就是因为他看起来过于好看了,好看的不带一点攻击性。 属于背后插俩翅膀就能cos天使那种。 系统完全无法想象这人跟厉嚣那货竟然是同队。 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厉嚣跟这人有仇。 因为他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器,系统跟他说话声音都低了几个度。 【宿主…你有听清我刚才说的吗?】 明岸撑着下巴点了点头,一副困倦没睡醒的样子。 “穿书拯救…..虽然是离谱了点,我还能理解,但是有一点….” 系统立刻说:【什么什么,系统008竭诚为您服务,非常愿意为您答疑解惑。】 明岸慢悠悠转头,眯着眼看着它, “请你告诉我“任务时长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系统心虚地戳手手:【就是…就是宿主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否则视为任务失败。】 明岸嗓音散漫:“任务失败我就又嘎了是吧。” 系统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光球缩得更小了。 【理论上是的。】 明岸长腿停止了晃悠,狭长的黑眸眼尾挑了挑: “从我醒过来,总共喘了不到十分钟的气,然后你告诉我,复活保质期只有一个月?” “你发体验卡?” 系统觉得它可以辩解:【…..每绑定一个宿主都会耗费我们大量积分的,积分又只能靠宿主获取…所以…】 明岸一挑眉,明白了,“所以上一个废物是谁?你们没给他颁个废物点心的终身成就奖吗?” 系统沉默: 【……(╥﹏╥)..…】 它有苦说不出,要不是有保密机制。 它一定把厉嚣那个狗逼东西卖八十个来回不带转弯的。 明岸也不指望它会回答,又问了句:“所以现在的任务进度条是多少?” 【女配幸福指数目前是9%。】 “9%….” 明岸没忍住笑了,那笑声在晚风里打了个旋儿,带着冰碴子。 “你们系统内部是不是有个比谁绑定的宿主死得快锦标赛?你准备夺冠?” 系统:……… 倒也不必这么毒。 第78章 你要老婆不要 系统对上他那双明晃晃写着“你是不是活的太久了”的眼睛,弱弱的说: 【其,其实你的任务进度已经很高了……我上一任宿主开局就负好几十呢。】 “所以?”明岸挑了挑眉,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觉得一个月是够我用这张帅脸感化那位被好闺蜜坑到截肢,被全家背刺的女配放下血海深仇立地成佛,高高兴兴唱起《感恩的心》, “还是觉得我有本事在这一个月里,把9%的进度调到100%?你当你是卖速效救心丸的?” 光球:【……(T_T)……】 要不是厉嚣那个狗逼,它哪里至于这么窝囊! 其实明岸说的也没错,一个月完成实在是有些不现实。 这是一本名叫《夏蝉噤声时》的青春甜宠恋爱小说,融合了校园霸凌,追妻火葬场的青春疼痛著作。 女配姜若且和女主沈知夏算是好闺蜜,两人念同一个高中。 女主相貌普通性格坚毅不服输,于是得罪了校园阔少,惨遭校园霸凌。 而带头霸凌她的人就是男主傅霆深,为了让他后面追妻追的惨,男主主打一个武断专横,强取豪夺。 沈知夏被傅霆深强迫干各种事情,被霸凌、被羞辱、被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 除了陪睡,什么羞辱的事情都经历过了。 男主有权有势,她却一次次不服输就要跟男主对着干,结果男主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件事被姜若且知道后,保护了沈知夏一次又一次。 为了让男主不接近沈知夏姜若且恨不得在头顶装天线雷达。 可是即便这样,男女主还是以各种主动或者被动的方式遇见,总能整出点摩擦。 而沈知夏就因为傅霆深在带人霸凌了她以后给了她一个创可贴。 就觉得傅霆深没有看上去那么坏,竟然对傅霆深动心了。 直到姜若且为了救被男主带人堵在天台的沈知夏,被男主失手从天台上推下来,断了一条腿。 沈知夏也因为这个跟男主彻底决裂。 她无比自责,哭着说要做姜若且的腿,一辈子照顾她。 可她的空头支票开得比冥币还廉价。 男主的追妻火葬场仅用了高中毕业的一个暑假。 就完成了悔恨,被拒,虐心,受伤,到和好的所有追妻步骤。 这效率,那些追了十年八载还没追上的男主们,建议组团来取经。 女主揣着对姜若且的愧疚和傅霆深甜蜜的步入了大学生活。 她不敢告诉姜若且这件事,两人就偷偷摸摸谈起了恋爱。 后来可想而知,姜若且不仅知道了,被背叛的痛苦让她生出恨意。 她装作不知道在两人的爱情路上各种添钉加狗血,做了不少坏事,两人因为她整的误会重重。 最后就是,女主靠着坚韧勇敢的信念收获了美好的爱情和事业。 女配失去了腿,伤身伤心,得到了一句恶毒的评价,最后死在一场大火中。 说来好笑,夏蝉噤声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文中最火的那句话。 从那个蝉鸣的夏天后,她的爱意再也不能宣之于口了。 这小说在明岸脑子里囫囵过了一遍,槽点多得心脏都差点蹦迪。 夏蝉噤没噤声他不知道,女主的脑子倒是提前噤声了。 这脑回路是出厂设置就没装防火墙,还是被门夹过? 口口声声自责弥补,她弥补的方式就是在女配坟头蹦迪。 女配没发疯嘎了那两个渣男贱女都是全靠作者亲妈了。 现在小说变更为现实世界,发展可就不受控了。 系统惆怅的叹了口气。 确实有些难度,整不好分分钟指数变成负数也不是不可能。 它可再没有下一次更改任务参数的机会了。 不过明岸显然没有它这种烦恼。 明岸欣赏着系统自闭的模样,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一个月…我就抓紧时间躺平等死…” “记得给我订个闹钟,提醒我准时断气,别耽误了贵司宝贵的任务结算时间。” 系统急的直打转:【别啊宿主,还有一个月,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嘛。】 它的卡姿兰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明岸:【这也关乎到你自己啊,不如就赌一把!】 明岸静静看了它几秒,点了点头,“行啊。” 还不等系统松口气,就又听他说: “我给你三秒钟,你要么拿出一个能让我不赶着去投胎的合理方案,要么……我现在就嘎,你的一个月送人归西新手大礼包就留给别人继承吧。” 系统看着明岸眼中闪烁着几近危险的火苗。 好像又找到了那种即将被大卸八块的熟悉感,直觉告诉它必须立刻闪。 但是为了它的奖金和下辈子的归属,它不能就这么放弃。 它身上微弱的光芒像风中残烛,弱小,可怜,又无助。 犹豫了一下,戳着手说: 【……你,要老婆不要?】 “不要。”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 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明岸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盯着它: “你们系统界是兼职搞人口贩卖还是开世纪佳缘分站?” “任务完不成就推销老婆?这算哪门子的合理方案?是打算让我在黄泉路上凑个双人票,体验一下什么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浪漫?” 【不是不是!宿主你听我说!按照原本剧情,你会在今天和女配解除婚约,但如果你不退婚,甚至…甚至对她好点,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吗?一个大美人老婆,还附带拯救任务进度条,稳赚不赔啊!】 【而且如果能完成隐藏任务也能获得积分,积分可以兑换道具或者…或者延长任务时间。】 “隐藏任务是什么?”明岸捕捉到关键词。 系统:【呃…这个…隐藏任务是随机触发的…系统这边…暂时…也不清楚具体内容…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光球缩得几乎看不见。 自行探索的意思就跟开盲盒差不多,开到什么全靠命硬是吧? 明岸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冷冰冰的厌烦: “你最好圆润地离开我的视线。” 第79章 叫声老公听听 明岸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既然他死了,那也就说明小队的其他队友也都死了。 谈不上很伤心,但还是有些惆怅。 明岸是小队里年纪最小的,也是入队最晚的。 小队里的人各个都很变态。 但大概是因为大家的态都往一处变吧,胜在相处起来还算轻松。 怎么说那里也算是明岸的一个归处,就这么没了,还是有些伤心的。 他是不是要找大师帮大家超个度什么的? 毕竟他们每个人不说十恶不做,也算是杀人不眨眼了。 万一死后投不了胎的多不划算。 不过厉嚣就算了,这个傻逼最好下十八层地狱。 要说小队里明岸和谁最合不来,那一定非厉嚣莫属。 厉嚣觉得他是疯子,他觉得厉嚣死装。 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动嘴厉嚣说不过他,动手他没赢过厉嚣。 虽然明岸常认为是自己没拿出全力。 毕竟是队友,谁像厉嚣那个不要脸的,不尊老不爱幼,也是没品。 明岸意兴阑珊地将目光投向楼下庭院,想着要不回去割脉吧,早死早投胎。 然而,就在这一瞥之间,他的视线忽然顿了顿。 庭院昏黄的廊灯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缓缓从侧厅滑出,进入了清冷的月色里。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勾勒出轮椅上女孩的轮廓。 她的轮椅被一道小坎卡住,她徒劳的推了几下都没用。 明岸挑了挑眉,这就是….女配,姜若且? 按照小说里,两人的婚约在姜若且断腿后就解除了,他们压根也没见过面。 明岸这个人也只在小说里充当了个背景板的作用。 他的目光慢条斯理的扫了眼姜若且单薄的身形和空荡的右边裤管。 然后才把目光放在那张脸上。 那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秾丽到近乎张扬的脸。 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天然妩媚弧度。 她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背脊挺得很直。 妩媚与疏离,明艳与沉寂,在她身上达到了奇异的和谐。 系统还在叭叭的试图说服: 【你努努力,只要任务完成了,你不仅可以回去,还能还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虽然女配幸福指数目前只有9%,但是任务期间指数不排除有大幅度上涨的可能,所以请宿主不要气馁……】 “008,” 明岸突然开口,打断了系统的絮叨。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 “做我老婆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是我的东西了?” 系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他语气里的兴奋惊得一愣: 【理……理论上…是这样,如果结婚,那她确实是属于你的合法……】 “属于我的?” 明岸轻声重复,舌尖抵了抵上颚,漂亮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堪称邪气的笑容。 “这个说法……我喜欢。” 系统:诶? 琼豆麻袋! 怎么个意思? 还不等系统说什么,明岸单手一撑天台边缘,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 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姜若且拒绝明家佣人的陪同独自出来是想散散心。 她不想听父母低声下气的求人家娶她一个废物。 婚约的事她压根不在意,她跟那位未婚夫连面都没见过,无所谓退不退。 等她感觉有人靠近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压了下来。 明岸微微俯身,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姜若且困在自己与轮椅之间。 距离近得能看清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你….”姜若且吓了一跳,眉头条件反射的一皱,刚要出声。 “老婆,” 明岸薄唇轻启,用一种理所当然又无比撩人的语调,清晰无比地说: “叫声老公听听。” 姜若且:“……..” 系统:【………】 不是,这对吗! 【你他妈刚刚还说不要!】 这翻书大师简直有故人之姿。 明岸嘴角一勾:“哦,我忘本。” 【……】 你去死——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5%。】 明岸一挑眉,原来这玩意还会降的。 姜若且被这声“老婆”砸得瞬间懵了。 反应过来立刻就想推开,奈何这人好像一堵墙纹丝不动。 “你是谁?让开!” 月光下,明岸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专注盯着她,眼底闪烁着让她心悸的毫不掩饰的兴味。 他非但没退,反而又俯低了些,像是没听到她的质问,低沉的嗓音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我是你老公。” 疯子。 “…….”姜若且气得胸口起伏,“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开!” “你生起气来更好看了,”明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都要嫁给我了,难道不是我老婆?” 嫁给他? 姜若且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 能在这棠樾庄明家如此肆无忌惮,又口出狂言的年轻男人……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带着一丝审视重新看眼前的人: “你是……明岸?” 明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姜若且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眼。 他身形修长挺拔,肩线利落,消瘦却不单薄。 撑在轮椅上的手臂绷紧,能看到薄薄的衣料下肌肉线条的弧度。 皮肤有种冷玉般的质感,银灰色发丝在夜风里轻轻拂动,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确实没想到那个长期卧病在床,连学校都没去几次的明家小少爷竟然长成这个样子。 姜若且的心跳在看清他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并非心动,而是某种生物面对未知强大掠食者时本能的警惕。 她从未见过如此矛盾又如此具有侵略性的存在。 移开目光,她淡淡说:“你先让开…” “为什么要让开?”明岸微微歪头。 “明少爷是不是忘了,我们两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就在刚才。” 姜若且直视他:“所以,我不是你老婆,现在,可以请你让开了吗?” “谁同意了?”明岸眼神无辜又恶劣,“那都不作数,我的婚事,我说了算,我喜欢你当我老婆。” 姜若且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无赖行径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这人是有病吗。 “你……”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明少爷,你是认真的吗?你要娶我?即便我是个……”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裤管,那个词在舌尖滚了滚。 “……即便我是个瘸子?是个残废?” 她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犹豫,一丝怜悯,或者一丝嫌恶。 她做好了迎接任何负面情绪的准备,然而,明岸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残废好,残废我抱着你到处跑。” 他微微俯身,压低的嗓音像带着小钩子,挠得人心尖发痒,“老婆不就是要捧在手心里的吗。” “…….” 第80章我跟我老婆做什么朋友 “你!” 姜若且头一遭遇上这么不要脸的人。 被他这混不吝的态度和暧昧的话语激得耳根发烫,猛地别开脸,试图拉开距离。 “我不是你老婆。”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分寸感吗! 谁跟一个刚见面不超过五分钟的人就叫老婆叫的这么顺口? 明岸仿佛觉得她炸毛的样子格外有趣,低笑出声。 手指卷起她垂在肩头的一缕乌黑长发,在指尖缠绕把玩,动作亲昵。 “不叫老婆也行,那我叫你什么?” “宝贝儿?亲爱的?心肝儿?” 他每吐出一个称呼,姜若且的脸色就黑一分,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是不是有病!” “都不喜欢?”明岸眨眨眼,似乎有些苦恼。 而后他低头靠近她耳边轻笑一声,满是磁性的尾音上扬,甜蜜撩人: “那…..姐姐?” 姜若且猛的像被烫到一样,用力想抽回自己的头发,却被他缠得更紧。 “够了,”姜若且忍无可忍,“明少爷….” 明岸打断她:“叫老公。” “…….” 老你—— 姜若且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你发什么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你老婆,请你让开!” 奈何明岸好像没听见一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你更喜欢我叫你姐姐。” 姜若且:“……..” 完全跨服聊天,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 这会儿靠得近了,明岸才发现姜若且左眼下方缀着一颗极小的泪痣。 在她明艳张扬的气质里,点染上一抹妖艳的风情。 是足以魅惑众生的长相。 明岸生来拥有的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 可如果她是他老婆的话,那也就是说她是属于他的吧? 这个认知倒是让他很满意。 他微微弯腰,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近乎疯批的兴味光。 一个月? 呵,不如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在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路上……笑得更开心一点? 姜若且深吸一口气,试图开口:“你先让开……” “岸儿?你怎么在这儿?” 姜若且循声转头,只见明夫人正陪着姜家夫妇从主厅出来,站在门廊的台阶上。 明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惊讶,目光在轮椅上的姜若且和几乎将人笼罩在怀里的儿子之间来回逡巡,眉头微蹙。 姜家夫妇更是惊疑不定,看着他们两个这近乎亲昵的动作,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困惑。 明岸闻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若若也在啊。” 明夫人脸上堆起一个笑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带着一丝责备,“岸儿,若若是客人,你别失了礼数。” 明岸没有一点自觉,浑不在意,手指依旧缠着姜若且的发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把玩。 见状明夫人看着姜家夫妇,脸上带着歉意: “姜先生,姜夫人,今天的事,实在是我们明家考虑不周,让若若受委屈了,但孩子们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唉,婚约虽然解除了,但我们两家多年的情谊还在,以后岸儿和若若还是朋友。” 这番话,明面上是安抚,实则不过是给被抛弃者最后一点薄如蝉翼的体面台阶。 姜父姜母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姜若且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没有开口。 然而,就在这片沉重得几乎凝固的空气里,一道懒洋洋声音响起: “朋友?” 明岸终于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两手扶着轮椅手上松松一抬,就将轮椅被卡在在台阶上的地方提了出来。 稳稳送上台阶,然后才撑在椅背上,看向自己的母亲: “谁跟谁做朋友?” 明夫人一愣,就又听见他说:“我跟我老婆做什么朋友。” 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姜若且也转头看着他。 明夫人脸上的优雅面具瞬间碎裂,“岸儿…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也赞成退婚嘛…..” 明岸十分无所谓,“我没说,我只是没发表意见。” 明夫人:“…….” 你没发表意见不就代表同意了吗。 系统麻木:呵…. 明夫人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她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性情也有些古怪,对这场由长辈定下的婚约向来表现得漠不关心。 姜若且出事前,他甚至都没主动提出要见见这个未婚妻。 出事之后,他更是从未表达过任何反对解除婚约的意思,仿佛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今天姜家夫妇上门,他也一直待在楼上,连面都没露。 可现在……他居然说……他老婆? 还是在姜若且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之后? 这是怎么了? 她这个当妈的难不成是错过了什么? 姜若且父母也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明小少爷,”一直没说话的姜若且开了口:“既然婚约已经解除了,那就到此为止。” “我姜若且不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 “怜悯和施舍?” 明岸往前迈一步,站在姜若且面前,弯腰对上她的目光:“那是什么?我明岸天生就没有那种品质。” “再说,你怎么会是阿猫阿狗呢?你是我老婆啊。” 姜若且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耳朵尖都烫了起来,纯粹是被气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明岸,”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他的名字,“…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 明岸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有病的老公也是老公,姐姐会包容我的,对吧?” 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配上那张苍白精致的脸,竟显出几分纯良的无辜感。 “……..” 明夫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裂开来形容了,简直是碎成了二维码。 她看着自己那个平时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连话都懒得说的儿子。 此刻像个大型犬一样围着轮椅上的姜若且打转,只觉得眼前发黑。 姜父姜母更是风中凌乱,完全搞不清状况。 这明家小少爷……莫不是摔坏脑子了? 刚才连面都没露,现在这演的哪一出? 第81章 盖个章 姜若且苍白的脸颊因为羞愤染上薄红,衬得那颗泪痣愈发妖冶。 她拍开明岸搭在椅背上的手,“闭嘴,谁是你姐姐。” “岸儿。”明夫人上前一把抓住明岸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你闹够了没有,给我站好。” 明岸高大的体格不动如风的,还是顺着明夫人的力道站直了身体。 明夫人深吸一口气,她转向姜家夫妇,脸上带着笑微微欠身: “姜先生,姜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大概是身体不适,说了些糊涂话,吓到若若了,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明岸的手臂,语气带着无奈和责备,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宠溺。 “岸儿从小身子骨弱,有时脾气是古怪了些,任性了些,想一出是一出,婚约大事不是儿戏?哪能由着他孩子气胡闹。” 姜父脸上的惊愕和复杂在明夫人这番滴水不漏的道歉下,稍稍缓和了些许。 “明夫人言重了,明少爷年纪轻,性子…..活泼些也是有的。” 他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明岸刚才那番言行。 姜母也挤出一个笑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女儿,又看向明夫人: “是啊是啊,孩子间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过于计较,只是这婚约……” 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继续。 私心上她当然是不想退婚的,先不说明家在京城的地位,以女儿现在的状态,能嫁进明家她日后也好有个庇护。 更何况如果现在退婚,外面指不定要怎么说她女儿了。 明夫人扫了眼目光黏在姜若且身上的自家儿子。 只能笑着接过话头。 “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让若若受委屈了,他们的婚事本就是早年老爷子定下的,如今这样是有些草率。” 明夫人说着目光转向轮椅上的姜若且,声音温和的说: “若若,今天事阿姨欠考虑了,婚约的事我们改天再好好商议,正好明岸身体如今已经可以回学校上课了,你们两个就趁这段日子培养下感情,让明岸好好照顾你,你看行吗?” 姜若且也没想到明夫人态度改变这么快,看来外界传闻明夫人十分溺爱儿子也不全是谣言。 她很想拒绝,一点也不想和明岸这个疯子扯上关系。 但是抬眸间,她看见明岸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雀跃,小狗一样。 她竟然愣了一下,没说出话。 明夫人见状以为她默认了,便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姜若且听到明夫人的话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懊恼。 她是不是被明岸这个疯子传染脑子不正常了? 姜夫人和姜先生对视一眼,倒是都在心底松了口气。 “姜总,姜夫人,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郑重致歉。” “管家,”明夫人不等姜家夫妇回应,立刻唤来侍立在一旁的中年管家,吩咐道: “去把上次收的那几支上好的老山参和燕窝包好,给姜先生姜夫人带上,若若身子需要好好调养,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是,夫人。”管家恭敬应下,立刻转身去办。 明夫人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一时间姜家夫妇推辞的话堵在喉咙里。 “爸,妈,”姜若且忽略明岸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姜父向明夫人得体一笑:“明夫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明夫人笑应了一声。 简单告辞后,姜夫人上前正要帮姜若且推轮椅,明岸却已经先一步推着姜若且走了。 姜家的车停在灯火通明的门廊前。 车内的司机看到主人出来,连忙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明少爷。” 姜若且冷淡地开口,双手握住轮椅扶手,准备自己操控靠近车门。 然而,明岸的手却稳稳地压在椅背上,纹丝不动。 姜若且眉头一皱,刚想说话,身体却骤然腾空。 明岸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只手扣住了她纤细却紧绷的腰。 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轻盈却带着僵硬的身体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姜若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明岸胸前的衣襟。 “你干什么!” 衣料下是温热的胸膛和紧实的肌肉线条,与她想象中的病弱截然不同。 “上车这种事,当然要老公代劳。” 明岸低头看她,“别怕,姐姐,摔不着你。” 距离近得离谱,姜若且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带着点药味的清苦,混合着夜风的微凉。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上车。” 姜若且挣扎起来,脸颊因为这种过度亲密的接触而染上薄红。 “姐姐别乱动,” 明岸抱着她颠了两下,反而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按紧了些,下巴几乎蹭到她的发顶。 大步流星地走向敞开的车门,他偏头,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紧抿的唇瓣上,声音带着一种暧昧的沙哑: “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我可不舍得。” “明岸!”姜若且气急败坏。 “在呢。” 明岸轻笑一声,说话间,已经抱着她走到了车边。 他没有急着放她进去,而是就着这个抱她的姿势,微微弯腰,将她轻柔的安置在后座上。 动作轻的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水晶。 姜若且一沾到座位就想往里缩,逃离他的气息范围。 但明岸的动作更快,他一手撑在车门框上,另一只手还虚虚地环在她腰后,没有立刻松手。 这个姿势,几乎是将她困在了车门座椅和他身体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过寸许。 姜若且被迫仰头看着他,月光从他身后洒落,给他镀上一层冷银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像月下惑人的妖魅。 “姐姐……” 明岸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缠绵又危险的提醒她: “刚才你没有拒绝,所以,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了,你跑不掉。” 姜若且呼吸一紧。 这疯子的话一句比一句惊悚,一句比一句暧昧。 她用力推拒着他靠近的胸膛:“有病就去吃药。” 明岸非但没恼,反而愉悦地勾起唇角,就着她推拒的力道,顺势低头—— 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他清冽的气息,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盖个章。” 明岸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彻底炸毛之前,终于直起了身体,拉开了距离。 他站在车门外,脸上挂着那抹邪气又迷人的笑容,对着车厢内惊怒交加脸颊绯红的姜若且挥了挥手。 “姐姐,好好休息,晚安。” 说完,不等姜若且任何反应,他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门。 姜若且呆若木鸡的坐在座位上。 额头上那一点被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灼热感一路蔓延到心底。 明岸转头,看到同样呆若木鸡的姜父姜母。 他神色自然的点点头: “叔叔阿姨慢走。” 然后插着口袋慢悠悠的往回走。 观看完全程的系统不可谓不震惊,它简直想把一开始的厉嚣抓过来按头观看。 他妈的什么才叫骚操作。 第82章 老婆无视他 系统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行,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申明一下,厉嚣那个狗逼就是它说的太晚了。 【宿主,我必须要声明一点,守则第一条,加粗标红反复强调——禁止!禁止和女配谈恋爱!这是要扣分的!扣大分!】 系统的电子音都喊劈叉了。 明岸脚步没停,闻言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谈恋爱?” “谁谈恋爱了?” 【你最好没有!】 系统恨不得把刚才的画面录下来怼到他脸上。 明岸慢悠悠地开口:“守则说不让谈恋爱,没说不让结婚啊。” “我们现在进行的,是基于合法婚姻关系的热恋期,简称婚后热恋,不是谈恋爱。”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婚…婚后热恋? 系统崩溃了:【你他妈结婚了吗就婚后热恋!你这是强词夺理,诡辩,偷换概念!】 “怎么能叫诡辩?”明岸一脸受伤:“这叫精准定义,合理规避风险。” 这逻辑它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歪理邪说,但又诡异地……无法立刻找到强有力的反驳点。 系统感觉生无可恋,它怎么就信了厉嚣那个是傻逼的话呢。 厉嚣:那是一个乖孩子。 我他妈信了你的邪,狗逼! 呜呜呜呜,下一任宿主,统统我保不住你了。 系统十分疲惫: 【看在你这么积极做任务的份上,我暂时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得注意进度条,你刚才一番骚操作,进度条一点没涨。】 明岸慢悠悠的说:“关任务屁事。” 【???】 不对! 不对劲! 【…….不是为做任务你刚干吗呢?】 明岸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是我老婆啊,男人对老婆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 你为什么角色代入这么快? 刚才在楼上还一副一个月后准时开席的摆烂样,怎么见到姜若且就跟被夺舍了一样? 你搁这儿玩乙女游戏呢? 【……你还记得你要做任务吗?你脑子里除了老婆,还有任务进度条吗?】 明岸一挑眉:“任务?它重要吗?” 【……(⊙?⊙)……】 它的统生,一片灰暗。 明岸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颗发光球体在他面前疯狂闪烁。 【不重要!不重要我绑定你干嘛!不重要你只有一个月活头了大哥,你清醒一点啊!】 明岸偏了偏头,嫌弃的说:“远点,你闪到我了。” 【劳资闪死你!你个狗逼……..¥*#%&*…..&@$%……】 明岸听着它骂出一堆屏蔽词,慢条斯理地踏上台阶,语气带着点怜悯: “小八,别吡了,再吡扰民。”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着一个月的速死体验卡玩强制爱!】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丫的根本不是为了任务,你就是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明岸推开门,懒散地解开领口一颗纽扣,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 语气带着点慵懒的满足:“嗯,我承认。” 一个月怎么了? 短暂的拥有也是拥有,反正最后都会失去,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拥有过就行了。 哪怕只是短暂属于他的。 系统要是会猝死,此时已经喷血了。 这哪是来做任务的?这分明是来公费谈恋爱顺便发疯的啊!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系统仰天长啸,厉嚣——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我的奖金!我的统生!主神啊—— 系统的光球“噗”的熄了,只留下一串微弱的电子杂音。 它要去连线主神系统,要求换个宿主,哪怕绑条狗也行啊。 明岸扫了眼那颗“死机”的灰色石头,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心情更好了。 他刚进门,明夫人就迎上来。 “岸儿,你跟妈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对姜家那丫头……” 明岸径直走到沙发边,姿态闲适地坐下,长腿交叠。 拿起茶几上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汁水清甜。 他咽下果肉,才抬眼看向母亲,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纯真的光芒: “想什么?想怎么对我老婆好呗。” 他晃了晃手里的苹果,“退一万步讲,这婚不能明天就结吗?我有点急。” 明夫人:“???” 明董:“!!!” 刚从书房出来的明家大哥:“……..” 你他妈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京城大学,午后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阶梯教室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姜若且坐在轮椅上,停靠在靠近走廊的座位旁,正低头整理着上一节课的笔记。 几个男生围在她旁边,热情得有些过分。 “姜同学,下节大课换到A栋了,那栋楼电梯不太好等,我们帮你推过去吧?” “是啊是啊,台阶也多,你一个人不方便。” 姜若且目光带着疏离: “谢谢,我自己可以。” 她的声音温和清冷,没什么情绪,却让那几个男生更来劲了。 “哎呀别客气,推一下又不费事……” 男生们还在七嘴八舌,试姜若且眉头微蹙,正想着如何脱身。 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女生们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惊呼。 “啊——!!!” “天哪天哪天哪!快看!是明岸!” “啊啊啊啊!明岸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这脸是真实存在的吗?救命姐妹!好帅!我要死了!” “他不是开学报到后就一直休学吗,身体好了?啊啊啊!有生之年系列!” “快拍照快拍照!发论坛!标题我都想好了:失踪人口回归!神颜降临教室!” 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所有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样,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夸张程度堪比大型追星现场。 这突如其来的喧哗让围着姜若且的男生们也好奇地回头。 姜若且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紧,抬眼朝门口方向瞥了一眼。 明岸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阳光给他银灰色的发丝镀了层金边,苍白的皮肤在光线下几乎透明,唇色透着嫣红。 一副大病初愈的慵懒姿态,整个人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颓靡美感,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微微歪着头,漫不经心地扫过喧闹的教室,眼底带着一丝厌烦。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和姜若且的目光撞在一起,那点厌烦瞬间被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玩味取代。 薄薄的唇微微扯了扯—— “老婆。” 姜若且几乎是触电般地低下头。 这个疯子怎么来了? 明岸眸子里闪过一抹危险。 啧,老婆无视他。 第83章 我喊非礼了 几个胆子大按捺不住激动的女生已经冲到了明岸面前,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 “明少你终于回来上课了!身体好了吗?你怎么会来我们系啊啊啊啊——” “明少,加个好友呗?” “对啊对啊,或者……下课一起吃饭?”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明岸身上。 姜若且双手推着轮椅,试图悄无声息地从教室后门溜走。 然而,她刚移动了不到半米,就听见明岸慢悠悠地开口。 “家教严,老婆不让加。” 姜若且背影猛的一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围着他的女生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 “……???” “老……老婆?”一个女生难以置信地重复。 “谁?明岸有老婆了?!” “他说的不会是姜若且吧!不是说退婚了吗!” “不行!我不能接受,怎么能是姜若且呢。” 所有人的八卦之魂都被点燃了,女生们脸上的兴奋瞬间变成了心碎。 明岸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视线掠过她们。 看着某个疯狂拨动轮椅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兴奋的笑。 姜若且推着轮椅,恨不得给轮子装上火箭推进器,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她刚出教室后门没几米,拐进相对安静的走廊,一只手就“啪”地一声按在了她轮椅的扶手上。 轮椅猛地一顿。 明岸那张过分招摇的脸瞬间填满了她的视野。 他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包围圈,手若无其事地搭在她轮椅的扶手上,正好卡住了轮子。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银灰色的发顶,跳跃着细碎的光。 他垂眸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嘴角噙着点懒散又危险的笑意。 姜若且太阳穴突突直跳:“明岸,放手。” “不放。”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用空着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把她因为匆忙逃走而滑落到膝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动作堪称温柔体贴,嘴里的话却能把人气死: “姐姐跑什么?我是洪水猛兽?” 姜若且被他困在轮椅和墙壁之间,对上他近在咫尺闪烁着恶劣的眸子。 “谁跑了,我赶着去上课,放手!” 明岸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说:“下节课,还有整整二十分钟才开始,这么着急,是想躲我?” “少自作多情,”姜若且用力拍开他按在椅背上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学校。” “知道啊,”明岸混不吝色的模样,“所以我来上课,顺便接老婆放学。” “说了一百遍了,我不是你老婆。” 姜若且想推开他按在扶手上的手臂,那手臂却纹丝不动,硬得像铁铸的。 明岸挑了挑眉,“可是我记得你昨天同意培养感情了。” 他俯得更低,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敏感的耳廓上。 “姐姐想赖账?” 姜若且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朵尖烧到脖子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羞又怒,她深吸一口气。 “明岸。” “嗯?老婆你说。” 姜若且一字一顿: “你脑子里是不是装了一整个太平洋么?” 明岸低笑起来,“太平洋的水算什么?” 他微微歪头,笑容灿烂又邪肆: “我脑子里,装的可都是你。” 姜若且:“……” 拳头硬了。 “你这叫有病,精神科挂号费我借你,我建议你立刻,马上去查查你们明家祖上十八代的精神病史。” “唔,”明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确实有病。” 姜若且:“……” “让开,”姜若且完全无法和他沟通,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否则我就喊非礼了,让全校师生都看看明家小少爷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 “喊吧。” 明岸不仅没退,反而更逼近一步,戳了下她气呼呼的脸,眼底闪烁着疯狂又愉悦的光芒, “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盖过章的,谁敢觊觎,我把他第三条腿打断。” “……” 姜若且彻底放弃了沟通。 人在轮椅,刚被劫持,精神状态已崩。 明岸见她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侧脸,轻轻拍了拍轮椅扶手。 “好了,老婆,我们去上课,A栋是吧?老公推你去。” “别,叫,我,老,婆。” “反正也没有多久,姐姐委屈下。” 姜若且一愣,有些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明岸推着姜若且的轮椅,拐进了教学楼侧后方一处僻静的林荫小径。 午后的阳光被浓密的枝叶筛成细碎的光斑,洒在地上。 四周静谧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要带我去哪?A栋不是这个方向。” 姜若且警惕地抓住轮椅扶手,回头瞪他。 明岸没回答,只是脚步不停。 一直将她推到一处树荫浓密旁边还有石凳的角落才停下。 他绕到轮椅前,没给姜若且任何反应时间。 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 轻松就将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明岸,”姜若且惊呼一声,身体骤然悬空。 “放我下来,你又发什么疯。” 明岸抱着她,将她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牢靠了些,低头看她气急败坏的脸,唇角勾起一丝恶劣又专注的笑意, “抱一下老婆,算什么疯?” “谁是你老婆,放我下去。” 姜若且挣扎起来,脸颊因为羞愤和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染上薄红。 “别动。” 明岸置若罔闻,弯腰让她那只完好的左脚稳稳地踩在地上。 紧接着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托抱起来。 姜若且被迫单脚站立,身体几乎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以为他想耍她玩。 “你到底要干什么?放我回去!” “急什么。”明岸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起,带着点慵懒的笑意。 他的手臂稳稳地撑着她的腰背。 “坐一早上了,腰不酸?腿都麻了吧。” 姜若且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明岸。 第84章“幅度大点,腰扭起来” 久坐轮椅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腰部深处传来的持续僵痛。 坐久了确实隐隐作痛的尾椎,被压迫的血液循环带来的麻木感…… 而且有了假肢后她基本很少坐轮椅了,只是前段时间假肢损坏,定做还需要些时间。 但重新坐回轮椅,这些细微的不适早已成为常态,她已经学会了忽略。 习惯了忍耐,也习惯了无人察觉。 骤然被他一语点破,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你……”姜若且惊疑不定地看着明岸近在咫尺的侧脸,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明岸搂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半圈在自己怀里,用身体给她做支撑。 “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扶着我活动下,会舒服点。” 他搂着她腰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几乎将她半圈在怀里,下巴微扬。 “放心,有老公扶着,摔不着你。” 姜若且抿着唇,一时都忘了反驳他“老公”的自称。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明岸的支撑非常可靠,手臂的力量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让她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没说话,只是尝试着将一点点重量从明岸身上移开,落到自己的左脚上。 脚踝有点软,久坐后的血液循环还没完全恢复。 踉跄了一下又被明岸一把捞回来。 “啧,站都站不稳?” 明岸低笑一声,笑声震得胸腔微微共鸣,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身上。 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凑近她,眼底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看来以后得多抱抱,抱多了就习惯了。” “滚!”姜若且嘴硬地骂了句。 身体被他就这样半抱半托着,虽然羞耻,但腰部和那条悬空腿的压迫感确实在瞬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她尝试着,借着这股支撑力,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背,动作幅度很小。 “动啊,我扶着你怕什么。” 明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懒洋洋的调子带着低笑:“幅度大点,腰扭起来。” 这话太有歧义了…. 姜若且羞愤欲死,恨不得堵上他的嘴:“明岸,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明岸低笑一声,得寸进尺地用鼻尖蹭了蹭她发烫的耳垂。 手滑到她的后腰,掌心紧贴着她腰窝凹陷的曲线,带着灼人的热度。 稳稳地托住她整个腰臀的力量,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姐姐腰真细,一只手就能托住。” 这姿势暧昧到了极点,也强势到了极点。 他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姜若且构筑了一个稳固又充满压迫的支撑点。 姜若且只觉得被他掌心贴着的那块皮肤烫得要烧起来,整个人被他身上的气息完全包裹。 她耳根瞬间滚烫,羞恼地抬手想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脸。 这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明岸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像只大型犬一样蹭了蹭。 “好了,别撒娇,抓紧时间活动一下。” 姜若且:“……..” 她放弃挣扎了,跟这种脑回路清奇的疯子讲道理纯属浪费生命。 她强迫自己忽略明岸喷在发顶的热气和那些不着调的浑话。 借着明岸提供的强大支撑力,活动着僵硬的腰背,酸胀麻木的感觉慢慢缓解。 新鲜空气涌入肺腑,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一些。 明岸倒是安分的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是稳稳地托着她,让她能安全地小范围活动。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姜若且低垂的睫毛上。 看着她因为活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妖冶的泪痣。 真好看啊,要是能永远变成他的所有物,应该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可惜了….. 虽然他从一开始对这条捡来命不是太所谓。 但现在忽然很想知道上一个废物是谁了。 要不要把可怜的小八骗出来,大卸八块的威胁一下,说不定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系统瑟瑟发抖的出声:【……那个….我,我听得见。】 所以你最好收敛一点! 明岸真心实意的惋惜:“哦,真遗憾。” 【……】 呜呜呜,真的不能换条狗绑吗。 在上课的最后几分钟,明岸将姜若且送到教室。 原本的窃窃私语和翻书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明岸推着姜若且?我没眼花吧?!” “我的妈!刚才谁说退婚了来着?这像退婚的样子吗?!” “呜呜呜,虽然心碎,但这画面……好养眼!病弱贵公子×清冷美人,我嗑了!” 所有目光,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好奇还是嫉妒。 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门口那对身影上。 女生们尤其激动,交头接耳,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敲击,论坛和群聊即将迎来新一轮爆炸。 明岸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对周遭的喧嚣和注视视若无睹。 他把姜若且放在教室后方一个相对宽敞方便轮椅停靠的位置。 姜若且正把书拿出来往桌子上放,一个水杯就搁在了桌上。 那是她刚才被明岸拿走的水杯。 她抬头看了眼明岸,顿了顿:“….谢谢。” 明岸无视了班上各种或好奇或心碎的目光,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利落地解锁。 屏幕直接怼到姜若且面前。 “加我。”命令式的语气。 “不加。”姜若且拒绝的很快。 明岸纹丝不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弯腰靠近她:“姐姐,听话,加了我就走,不耽误你上课。” “不然,我不介意抱着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你加。” 姜若且瞪他,知道明岸这疯子绝对干得出来。 她权衡了一下社死的程度,咬着后槽牙,极其不情愿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快点。”明岸催促,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 姜若且扫了他的二维码,手指用力地点了发送好友申请。 明岸满意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好友申请提示,点了通过。 而后手上动作极快,在姜若且都没反应过来时拿过了她的手机。 “你干什么?” 明岸没说话,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才把手机递回给她。 姜若且伸手想去拿手机,捏着手机一拽,没拽动, “姜若且。” 姜若且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明岸对上她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 “我说过,你跑不掉。” “所以,”他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你他妈最好快点习惯我。” 姜若且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好了。” 明岸直起身,脸上那点威胁的神色瞬间褪去,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无害样。 “想干什么想去哪儿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也行,我会来。” 第85章 反正最后都会失去 姜若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苍白的皮肤下,那抹嫣红的唇色格外醒目。 她习惯了别人的同情、怜悯、惋惜,甚至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但明岸……他似乎真的不在意她的腿。 他的“好”,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讨厌。 姜若且张了张嘴,一句习惯性的冷嘲热讽卡在喉咙里。 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明岸见她难得没有炸毛,眼底那点深不见底的暗色瞬间被愉悦取代。 唇角勾起一个又撩人又危险的弧度,仿佛刚才的威胁只是错觉。 他抬手,毫不客气地揉了揉姜若且乌黑的发顶。 “乖。” 这一连串操作,更是点燃了围观群众的八卦之魂。 “我的妈呀!这什么绝世强制爱的剧本?他还叫姐姐,天啊啊啊啊,有人懂我吗!” “明岸之前不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吗?这突然间是怎么了?” “所以婚约根本没解除?明家反悔了?” “姜若且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一个瘸子……” 明岸确实听到了那句“瘸子”,他微微侧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眼底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被他目光扫到的几个女生瞬间噤若寒蝉,脸色发白,慌忙低下头。 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秒。 明岸收回目光,曲指敲了敲姜若且的桌子,“走了。” 说完,他懒洋洋地插着裤兜,转身就走。 留下一个颀长又嚣张的背影。 “嘶——” 一个男生看着明岸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还僵在座位上,耳尖通红明显没回过神的姜若且,摸着下巴感叹。 “这操作……还是太吃建模了,有没有更简单一点的。” 姜若且不知道那位男生的想法,她正低头看手机。 屏幕亮着,停留在通讯录界面。 备注醒目的两个大字:老公。 这个疯子! 教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明岸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踱出了教学楼。 他比姜若且小一届,现在正是他上课的时间,不过他没有要去的打算。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比起书本的纸张,他更熟悉枪械的金属质感和冷硬的刀刃。 比起课堂的知识,他更精通如何高效地终结生命。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洒在葱郁的草坪上。 热闹的篮球场和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学生,构成一幅充满生机的大学校园图景。 然而,这画面落入明岸眼中,却激不起半分波澜,甚至只让他感到一种黏腻的烦躁。 他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厌倦。 学习?秩序? 这些词对他来说陌生得像外星语言,虚伪得令人作呕。 他存在的意义,从来就不在于“活着”本身,而在于追逐、占有、或者……毁灭。 阳光太刺眼了,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微微的灼痛和不适。 他讨厌这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 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远处不知哪个社团排练的乐器声….. 杂乱无章地钻进耳朵,像一群没头苍蝇在脑子里乱撞。 聒噪,愚蠢,毫无意义。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林荫道。 有路过的女生被他过于出色的外貌吸引,红着脸偷偷看他,甚至有人试图鼓起勇气搭讪。 “同、同学,请问……” 一个抱着书的女生刚开口,明岸眼皮都没抬一下,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径直从她身边掠过。 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冰冷,瞬间冻结了女生所有未出口的话。 只剩下尴尬和一丝莫名的寒意僵在原地。 明岸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人工湖边,找了张背阴的长椅坐下。 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1%。】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的雀跃。 【宿主你看,我就说嘛,任务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这不,进度条就涨了,再接再厉啊宿主,说不定很快就能……】 “吵死了。” 明岸连眼皮都懒得掀,带着浓重的不耐烦。 这数字提醒他,他此刻的行为,正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量化评估着,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系统还是不死心,试图循循善诱: 【只要你好好完成任务,你就能获得积分,积分能兑换道具,甚至…甚至能延长你的任务时间。】 【一个月太短了对吧,好好做任务,你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一直留下来呢,这样你就能一直……】 明岸终于睁开了眼:“留下来干什么?陪你玩过家家?” 系统:【做任务啊,进度条关乎你的命啊!】 “我说过了吧……”他手指漫不经心地捻过旁边垂下的柳条,“任务跟我没关系。” 他的目光投向湖中心,那里有只水鸟正奋力啄食着一条小鱼。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映着晃动的湖光,显得冰冷刺骨。 【可是….你不是对女配这么感兴趣吗,这不就是你现成的动力吗?】 “感兴趣?” 明岸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在冰冷的木质椅背上轻轻敲击。 “算是吧,我暂时对她有点兴趣,可那又怎么样?” 他说着,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却带着一种让人发颤的寒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稀罕你们施舍的这条命?又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一点点的兴趣,甘愿当你们系统的提线木偶?” 他的那点兴趣,就像看到一件还算顺眼的玩具,跟那个狗屁任务,跟那该死的进度条,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系统:完了,这孩子思想太超前了,不好忽悠怎么办。 明岸的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那眼神空茫得仿佛穿透了水面,声音轻得像叹息。 “一个月……还是十年,一百年……有什么区别?” “反正,最后都会失去。”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人也好,东西也罢。 执着于一直拥有?那才是最大的愚蠢。 “所以,”明岸语气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懒散和厌烦, “一个月挺好,够我玩腻了,至于之后?关我屁事。” 【……..】 第86章 关系挺好啊 系统彻底哑火了。 阳光落在明岸苍白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厌世阴霾。 他像是栖息在阳光下的幽灵,与这喧嚣鲜活的世界格格不入。 明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带着点和漫不经心的懒散。 该走了。 不是去上课,而是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适的地方。 去找点别的乐子。 或者……去看看他的“所有物”下课了没有。 想到姜若且可能气鼓鼓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明岸死水般的眼底,才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近乎扭曲的兴味。 那是这片灰暗厌世底色中,唯一能让他瞳孔聚焦的光点。 学生会办公楼走廊。 姜若且坐在轮椅上,停在三楼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她长发松松挽起,眼尾那颗小痣在阳光下像一滴妖异的血,衬得那张脸明艳不可方物。 几个路过的男生眼神发直,脚步都慢了下来。 与这份赏心悦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刚从楼梯口疾步走上来,额角沁着细密汗珠的沈知夏。 她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气息微喘,脸颊泛红,看向姜若且的眼神带着一丝疲惫。 “若若,这是你要的上一届学生活动的全部存档资料,”沈知夏将资料递给她: “都在这儿了,你腿不方便,下次有这种跑腿的活儿,尽管叫我。” 姜若且接过资料随手放在腿上。 垂眸,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最上面一份文件的硬壳封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声音也放得轻软: “知夏,真是麻烦你了,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清澈无辜地看着沈知夏。 “不过……我好像记性不太好,刚才整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好像漏了一份,就是关于‘迎新晚会意向书’的那份附件?应该在档案室里。” 沈知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往返于这栋行政楼的不同楼层,每一次都是因为姜若且“刚好发现”少了点东西。 来回折腾了这么多次,已经让沈知夏的腿像灌了铅。 “档案室……现在可能锁门了。”沈知夏有些迟疑,档案室在三楼,来回一趟并不轻松。 “哦?是吗?” 姜若且微微歪头,显得无辜又困惑,“刚刚学习部的李同学去取过东西,他说门开着呀……” 她轻轻“啧”了一声,带着点善意的调侃。 “知夏,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歇会儿?我自己慢慢挪过去找也行。” 她作势要转动轮椅。 “不用不用!”沈知夏立刻出声阻止,“……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就去,你腿不方便不要来回跑了。” “嗯,那就麻烦你了知夏。”姜若且的笑容甜美又真诚,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真是多亏有你帮忙。” 沈知夏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转身快步走向楼梯间。 旁边几个女生交换着眼神,撇了撇嘴,低声议论起来: “啧,又来了……姜若且这是第几次折腾沈知夏了?” “仗着自己是学生会副主席,指使人干这干那,知道的以为她是瘸了一条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两条腿都瘸了呢。” “沈知夏也真是脾气好,换我早翻脸了。” “就是,表面装的温温柔柔的,心肠这么恶毒,整天刁难人。” “嘘……小声点,她看过来了……” “怕什么?她做得出来还怕人说?” 马尾辫女生提高了音量,带着点替沈知夏打抱不平的意味, “仗着人家心里那点愧疚,都多久了,自己心理扭曲了就见不得别人好?知夏对她掏心掏肺,她使唤起人来倒是得心应手。” 姜若且仿佛没听见那些细碎的议论,慢条斯理的将轮椅移动到了走窗边,微风抚过她的发丝。 让不少男生看直了眼。 “说真的,姜若且这张脸……绝了。” “是啊,可惜了……” “你们男人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走……” 姜若且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议论得最大声的女生。 眼神无波无澜,却让那几个女生心头莫名一寒,下意识地噤了声。 等到沈知夏抱着那叠附件再次出现在走廊尽头时。 一道身影带着迫人的气势,挡在了她面前。 是傅霆深。 他英俊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盯着姜若且,眼中带着毫不掩饰其中的怒火。 他劈手夺过沈知夏手里的资料,几步走到姜若且面前。 一把将资料砸在姜若且腿上。 “姜若且,你玩够了吗?” 这一下力道不小,姜若且眉头皱了一下。 她抬起头迎上傅霆深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目光淡淡。 “傅同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 傅霆深冷笑一声。 “指使知夏像个佣人一样来回跑腿,一次不够还要两次三次!这就是你学生会副主席的能耐?” 沈知夏站在傅霆深身后,用力拽着傅霆深的胳膊往后拖。 “傅霆深,你干什么!” “她在故意刁难你,你看不出来吗!” 沈知夏知道傅霆深的脾气,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姜若且察觉,赶忙说: “那也不用你管,傅霆深,这是我和若若的事,你走。” “不用我管?” 傅霆深听到这里气急败,指着姜若且,眼睛却死死瞪着沈知夏, “你还要被她戏弄到什么时候?她就是在报复你……” “傅霆深!”沈知夏猛的打断他,脸上带着哀求。 姜若且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看着沈知夏脸上欲盖弥彰的慌张,真是……精彩极了。 她倒要看看,这场戏沈知夏还能在她面前演多久。 姜若且目光在傅霆深和沈知夏之间好奇地流转,慢悠悠的开口: “你们俩……现在关系挺好啊?” 沈知夏闻言,身子一震。 傅霆深也被噎了一下。 第87章 你去死就好了 看着沈知夏难看的脸色,傅霆深心头火起,更多的却是对姜若且这种装模作样的愤怒。 他不怕被姜若且知道他和沈知夏的关系。 也早就受够了这种偷偷摸摸,巴不得立刻昭告天下沈知夏是他的女人。 但他知道沈知夏太善良了。 不敢被姜若且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的事情,怕姜若且会怪她。 在他看来,她那份对姜若且可笑的愧疚,有一大半是因为他。 这让他不得不强行压下这个念头,他不能不顾及沈知夏的感受。 傅霆深梗着脖子,语气生硬的转移话题: “你少在这转移话题,姜若且,我是看不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利用别人的愧疚心作威作福,你恶不恶心?” “欺负同学?” 姜若且轻笑了一声。 “傅霆深,说起欺负同学这种事,你好像……更有发言权吧?” 傅霆深的脸色霎时变了。 姜若且顿了顿,才把目光投向沈知夏,慢条斯理的补充: “你说对不对,知夏。” 走廊里瞬间死寂一片。 连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都屏住了呼吸。 谁都知道傅霆深高中的丰功伟绩,尤其是……对沈知夏。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而且傅家势大,很少有人敢当面提起。 姜若且这句话,无异于当众挑衅傅霆深。 傅霆深闻言立刻去看沈知夏,果然见她脸色白难看的厉害,泛着令人心疼的青白。 这是他和沈知夏心里的一道疤,偏偏姜若且不知死活。 他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暴怒的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姜若且,闭上你的嘴——” “傅霆深,”姜若且淡淡开口打断他,“你是不是很想我原谅你?” 傅霆深一愣。 原谅?他傅霆深需要她姜若且的原谅? 笑话! 他内心深处嗤之以鼻,他傅霆深行事何须看人脸色? 但沈知夏那双瞬间燃起微弱希望带着哀求看向他的眼睛,像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他。 他不在乎姜若且原不原谅他,但他在乎沈知夏的感受。 只有姜若且原谅了,沈知夏心里那点沉重的枷锁才会松动,他们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想到这里,傅霆深的气势硬生生被压下去几分。 为了沈知夏,他必须忍下这口恶气。 他看着姜若且带着不耐烦的审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怀疑和警惕。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姜若且坐在轮椅上,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轻飘飘的: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怎么样能原谅你。” 傅霆深眉头拧得死紧,身体抗拒地僵硬着。 他讨厌这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讨厌她这副掌控一切的姿态。 但目光扫过沈知夏哀求的眼神,他咬着后槽牙,极不情愿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直接杵在了姜若且的轮椅前。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下颌微抬,眼神睥睨,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说!”命令的语气生硬。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纡尊降贵”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那颗泪痣在光影下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妖异的蛊惑。 “你弯下腰来…我说给你听。” “姜若且,你别得寸进尺。” 傅霆深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 让他弯腰?对着她? 做梦。 “怎么?” 姜若且挑眉,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傅大少爷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原谅呢?” “霆深……”沈知夏在后面小声唤他,带着恳求。 傅霆深胸腔起伏了一下,强压下翻腾的怒意。 他盯着姜若且,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但最终还是极其不情愿的弯下了腰。 “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若且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艳丽得近乎诡异,慢条斯理的开口: “要我的原谅很简单啊。” 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砸进傅霆深的耳膜,带着纯粹的恶意: “……你去死就好了。” 傅霆深猛的一愣,接着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火就升了起来。 “你这个——”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话,姜若且抬起左腿,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傅霆深猝不及防,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直直往身后的楼梯口摔了下去。 惯性带着他,顺着楼梯翻滚下去。 “霆深——” 沈知夏的尖叫声刺耳。 傅霆深人高马大,翻下一半台阶滚了好几圈,才猛的反应过来。 用手臂死死勾住楼梯扶手栏杆。 身体才终于被强行止住。 他趴在冰冷的楼梯平台上,剧烈地喘息,额头,手肘,膝盖都有不同的擦伤。 样子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沈知夏踉踉跄跄地冲到他身边,颤抖着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 “霆深!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别吓我!” 有刚从楼下上来的学生,看见这情况也是一懵,连忙帮沈知夏一起把人扶起来。 傅霆深痛得说不出话,只是急促地喘着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楼梯上方。 姜若且操控着轮椅,缓缓移动到楼梯口边缘。 目光扫过傅霆深身上那些擦伤和淤青,轻轻地“啧”了一声。 可惜了。 她在心底无声地叹息,台阶还不够高…… 姜若且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梯下方的一片狼藉,慢悠悠的说: “傅同学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站都站不稳,万一摔死怎么办。” 楼梯口的墙壁阻隔了一部分人的视线,加上傅霆深弯着腰,高大的身影阻拦了视线。 没有人看到傅霆深怎么摔下去的。 别人不知道,但是沈知夏知道。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楼梯上方的人影。 姜若且甚至还在笑,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漠然。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和浅浅的….遗憾。 “若若!”沈知夏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知夏,你在说什么?” 姜若且脸上的无辜和困惑恰到好处,那颗泪痣在光影下显得楚楚可怜。 “我做什么了?傅同学自己没站稳摔下去,我也很意外啊。” 第88章 只要你亲我一下 “姜、若、且!” 傅霆深几乎是咆哮出声,他猛地挣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就要往上冲。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霆深!不要!别冲动!” 沈知夏吓得抱住傅霆深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拖,声音带着颤抖: “是意外……我相信,若若她不是故意的。” 傅霆深听到沈知夏的话,猛地转头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你信这个女人你说的话?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她刚才…..” “够了傅霆深,求你了,别再说了….” 沈知夏看着傅霆深连连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掉,眼中带着哀求。 那份对姜若且残疾的愧疚,像无数道冰冷的锁链,死死捆住她的喉咙。 让她连一个指责的字都吐不出来。 她知道,姜若且恨傅霆深。 她也知道,姜若且该恨的…… 傅霆深看着沈知夏,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将他所有不甘瞬间压了下去。 只能死死捏着拳,无处发泄的怒火烧红他的眼睛。 姜若且看着沈知夏痛苦隐忍,看着傅霆深暴怒无法发作的样子。 眼底掠过一丝快意的冰冷光芒。 “知夏,你快带傅同学去医务室看看吧,看他摔得不轻,别硬撑着……” 说着,她顿了顿,眼神在傅霆深痛苦的脸上轻轻扫过,补充道: “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沈知夏泪眼婆娑的看着姜若且,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张脸完美无瑕,因为略带担忧而显得更加动人。 可那双眼睛深处,是冰封的湖面,没有丝毫温度。 “若若…”沈知夏看到她眼底的神色,心中咯噔一下。 她心里在害怕,难道若若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姜若且好似没看到沈知夏闪躲的眼神,笑着道: “本来事情因我而起,道理上应该是我陪傅同学去医务室的,可惜我的腿不太方便,所以只好麻烦你替我陪傅同学去一趟了。” 闻言沈知夏再仔细看看时,姜若且的眼神里哪还有半分冷漠? 分明是纯然的信任和依赖。 她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看错了。 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不麻烦。” 姜若且歪了歪头,对着沈知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谢谢你,知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沈知夏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姜若且也不需要回答。 她双手熟练地搭在轮椅的轮圈上,轻轻一拨,轮椅便安静地调转方向。 心情颇好的离开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 报复的快意如同烈酒,在胸腔里短暂地燃烧升腾,带来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洞和冰冷。 傅霆深的狼狈和沈知夏的痛苦,并未能真正填补她内心的沟壑。 姜若且推着轮椅,缓缓驶出学生会办公楼。 轮椅碾过地面细小的砂砾,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复仇里,思绪被前方一道颀长慵懒的身影骤然打断。 姜若且拨动轮椅的动作一顿。 是明岸。 他随意地靠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干上。 苍白的脸在树荫的斑驳光影里半明半暗。 明岸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散得仿佛在自家后院晒太阳。 唯独那双漂亮得过分的丹凤眼,在阴影里亮得惊人。 像锁定猎物的猛兽,又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孩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开口,声音低哑,带着点像是刚睡醒似的磁性。 “姐姐心情不错?” 姜若且迅速敛去眼底的异色,换上惯常的带着点疏离的温婉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不用上课?” 明岸低笑一声,“上课哪有看老婆杀人放火有趣?” 姜若且操控轮椅的手一顿。 他看见了? 她抬眼,对上明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无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岸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慵懒得像只蛰伏的豹子,闻言低低地笑起来。 他直起身几步走到轮椅前,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明岸的视线落在姜若且微抿的唇上,又缓缓上移,对上她的眼睛,语气轻描淡写。 “刚才那一下,踹得真漂亮。” 他的目光太具有穿透力,仿佛能轻易撕开她精心维持的伪装。 直视她心底那片被仇恨滋养的黑暗沼泽。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吐出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只可惜,台阶不够高……不然,现在就该叫救护车帮他收尸了。” 姜若且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果然看到了。 她面上表情淡淡的,不在意的道: “怎么,你要去告发我么?” “呵……” 明岸轻笑一声,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眼尾那颗妖冶的泪痣,最后停留在她微抿的唇瓣上。 姜若且皱眉,正要把他的手拍开,就听见他声音喑哑的说: “告发?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倒是让姜若且愣住。 “你喜欢?”她拍开明岸的手,带着淡淡嘲讽的道, “明岸,你的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难道不该觉得她恶毒吗。 “这叫眼光独到。” 明岸这张脸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下看。 他的眼睛是浅淡的琉璃色。 直至看着她,眼底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灼伤,姜若且的心跳骤然失序。 她往后仰了仰头,挣脱他的手,与之拉开距离。 “离我远点。” 明岸毫不在意地收回手,蹲在她面前,单膝点地,抬眸看着她。 “姐姐很恨他吗?” 姜若且眼神微凝,没有否认,也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看看这只疯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明岸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灿烂又邪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姐姐,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明岸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只要你亲我一下,” 他舌尖暧昧地舔过自己嫣红的唇瓣,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我就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怎么样?” 他歪了歪头,笑容纯真又残忍。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明岸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 他的危险在此刻展露无遗。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能做到,并且以此为乐。 仿佛自己说出的话,不过是一件能取悦她的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第89章 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姜若且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脸,看着那双盛满毁灭欲的漂亮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那是一种被看穿,被理解,甚至被……纵容的奇异感觉。 他看穿了她心底最深的恶意,不仅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地想成为她的刀。 多么……合拍的疯子。 短暂的死寂后,姜若且笑了。 她抬起手抚上明岸的脸,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划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明岸的身体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微微一僵。 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挑眉看着她。 “明岸,”姜若且的声音带着点气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明岸往前凑近了一些,几乎贴上她的唇,声音沙哑: “那姐姐答应吗?” 姜若且冰凉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线条漂亮的下颌上,阻止了他继续靠近的趋势。 动作带着点狎昵的警告。 “想跟我谈条件?” 她微微凑近,红唇几乎要贴上明岸的耳廓,吐气如兰:“那得先学会听话。” “我让你咬谁,你才能咬谁。” 明岸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瞬,眯着眼睛看着她。 姜若且清晰地感受到指尖下喉结的滚动,她满意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她的话带着赤裸裸的贬低,将他视为一只需要驯服的只配听令行事的狗。 脱去了那层温婉无辜的皮,她的恶劣展露无疑。 然而,预想中的愠怒并未出现。 明岸发出一声压在喉咙深处的低笑。 眼底翻涌着奇异兴奋,他舔了下唇。 “这有什么难的,我一直都很听话啊…..” “你说咬谁,我就咬谁。” 他抬起眼,浓密的睫毛下,那盛满毁灭欲的漂亮眼睛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专注得可怕,也扭曲得迷人。 姜若且愣了愣。 “所以现在……” 明岸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的红唇上,喉结滚动,声音沙哑,“能先亲一下吗,姐姐?” 姜若且指尖点着明岸下颌的动作猛地一滞。 “你……”她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一股陌生的热意窜上她的脸颊和耳根。 “明岸,你一天天脑子里除了亲就没别的东西了吗?” 嘴上说着听话顺从,行为却步步紧逼。 这个人,比她想的还要疯。 明岸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抹飞速晕开的薄红,连眼尾那颗冷艳的泪痣都仿佛被染上了暖色。 “姐姐脸红了。”他声音里的沙哑更重,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几乎要压到她的轮椅上。 “闭嘴!”姜若且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羞恼。 明岸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笑声愉悦又恶劣。 他正准备再添把火,说点更露骨的话逗她。 然而话还没出口—— 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浓密的梧桐树叶间掉落下来。 不偏不倚,“啪叽”一下,落在了姜若且轮椅的金属扶手上。 离明岸撑着扶手的手背,仅有一指之遥。 时间仿佛凝固了零点一秒。 明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慵懒又危险的完美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 那是一只……肥硕的,浑身长满细密绒毛,正在奋力展示自己无数对腹足的……毛毛虫。 “——!!!” 前一秒还像个慵懒又危险满脑子只想亲亲的明岸,身体猛地一僵。 “操!” 一声短促的惊呼破口而出。 只见他整个人“嗖”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瞬间退开至少三米远。 脸色比平时更加惨白,薄唇紧抿。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轮椅扶手上那只还在悠闲蠕动的绿色虫子。 空气死寂。 姜若且:“……”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看看自己扶手上那只无辜的还在努力探索世界的毛毛虫。 又看看三米开外那个一脸如临大敌的明岸。 反差太大,信息量过载。 几秒钟的绝对安静后,姜若且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 她看了看那条虫,又再次看向惊魂未定,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抗拒气息的明岸。 漂亮的狐狸眼里,先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接着是一种混合着惊奇和……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你……怕虫?” “……” 空气再次凝固。 明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姜若且看着他那副“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偏偏还强撑着最后一丝“老子很凶”气场的别扭样子。 再看看扶手上那只人畜无害,甚至有点憨态可掬的毛毛虫…… “噗……” 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但肩膀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狐狸眼弯成了月牙,连眼尾那颗妖冶的泪痣都仿佛在跟着她的笑意颤动。 前一秒还气场两米八,威胁着要让傅霆深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疯批…… 下一秒被一只小虫子吓得原地起飞自闭…… 她努力想不要笑,毕竟谁都有怕的东西,这么嘲笑不太好。 但嘴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去,她看了眼已经不动了的毛毛虫,再看了看明岸。 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目光移开。 仿佛怕多看一秒都会看到毛毛虫。 于是她出声提醒: “那个……它好像摔死了……噗……哈哈哈哈……” 姜若且话没说完,看着那只浑然不知自己造成了多大心理阴影,已经驾鹤西去的毛毛虫,终于彻底破功。 “你居然……怕一只虫?哈哈哈……” 她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捂着肚子,肩膀剧烈地抖动,连带着身下的轮椅都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 明岸:“……” 他依旧死死盯着已经不动了的毛毛虫,脸色更白了,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刚才那种掌控一切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像一只被戳破了气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看着还有些委屈,要是有耳朵都吓趴下了的那种。 姜若且笑得眼角都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实的生动。 “看来我们明少爷不仅脸皮厚,胆子也……很别致。” 还不等明岸说什么。 一阵夸张的仿佛要笑到打嗝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明岸的脑海里炸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弹射起步!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居然怕虫,天呐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宿主,我实在没忍住,实在是太好笑了…..】 【一个牛逼到不行的杀手,居然怕虫…….哈哈哈哈哈…..】 系统的笑声疯狂地在明岸的意识里冲刷。 充满了幸灾乐祸和扬眉吐气,几乎要冲破明岸的脑壳。 他已经快不认识哈这个字了。 “好笑吗?” 明岸在脑海里问了一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 “你说,我要是把刚才那种看着就膈应的玩意儿,一条一条的掰开你的脑袋塞进去……会不会更好笑。】 【…..嘎?!】 系统的笑声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不——我错了,您手下留情!我走了,您继续!】 系统说完就果断盾了。 脑子里瞬间安静了。 姜若且却还在笑,笑的眼泪都下来了。 明岸啧了一声,咬牙切齿地瞪着姜若且,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姜若且,你笑够了没有。” 第90章 乖狗狗 明岸表情凶狠,可惜配上他惨白的脸色,威慑力大打折扣。 刚才那种掌控全局,撩拨得人脸红心跳的气场荡然无存,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瞬间从一只危险的银狼蔫成了一只炸毛龇着牙却不敢咬人的大狗。 姜若且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笑,擦着眼角的泪花。 一抬眼看到他那副如临大敌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疯狂上扬。 姜若且玩心大起。 她看着那只“牺牲”的毛毛虫,伸出两根手指,捏起那条软塌塌的虫尸,动作带着点嫌弃,但又充满了恶作剧的兴奋。 “喂,”她晃了晃指尖的战利品,“明岸小朋友,你仔细看看它嘛,它其实挺可爱的,你看这毛茸茸的……” “姜若且!” 明岸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这副反应点燃了姜若且的恶趣味。 “哎呀,怕什么嘛,” 她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操控着轮椅,靠近明岸,手指间还捏着那条虫尸。 “来嘛,近距离观察一下大自然的奇妙生物,有助于克服恐惧哦~姐姐教你呀?” 明岸却没了反应,他脸色苍白的厉害,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连原本嫣红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姜若且的动作一顿。 明岸的状态,明显超出了“被恶心到”或者“有点怕”的范畴。 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生理性恐惧和……厌恶。 这不像是简单的害怕… 姜若且心头那点恶作剧的心思瞬间熄灭,她指尖轻轻一弹,将小虫子弹进了旁边的草地上。 转头看着明岸。 “喂……”收敛了所有玩笑的意味,“你……没事吧?” “谁有事?”明岸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一条破虫子而已。”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嘴硬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奇异的柔软。 他别扭的侧脸线条十分好看,此刻沾染了狼狈和羞恼。 褪去了那层完美危险的假面,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笑意无声地从姜若且眼底流淌出来,她朝明岸伸出了手。 “好了,虫子没啦,过来吧。” 姜若且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残留的微喘,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几分。 “还是腿软了需要我过去扶你?” 她故意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想缓和一下明岸的情绪。 想着他大概下一刻就会像之前那样,玩世不恭的跟她顶嘴。 但是明岸却只是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又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毛毛虫已经看不见了。 然后才避开刚才虫爬着的那一侧,蹭到了姜若且面前。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掌心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凉汗意。 姜若且感受着他指尖的微颤和紧握的力道,再看看他故作镇定却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神色的脸。 心头有些诧异。 这个疯子……还真是…… 他好像真的很怕。 姜若且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算是安抚。 明岸感受到她指尖的回应,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 他就这样别扭地站着,靠着掌心传来的那点微凉的温度和支撑,努力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耳根那片薄红,悄然蔓延到了脖颈。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明明羞窘得要命却还要强撑的模样。 看看掌心那只紧紧抓着自己骨节都微微泛白的手,心底那股奇异的柔软感瞬间膨胀开来。 啊……真的,好像一只被吓坏后,一步一挪地蹭到主人腿边,寻求安慰的……乖狗狗。 这个念头让姜若且自己都愣了一下。 随即笑意无声地从她眼底漫开,染上了她微翘的眼尾。 她轻叹了口气,捏了捏明岸的手。 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柔软 “走了,送我回教室。” 轮椅上的少女眉眼弯弯,笑意未消,眼角的泪痣在光下跳跃。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9%。】 明岸推着轮椅走了一路,明显已经缓了过来,听着系统的电子提示音。 看了眼姜若且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后脑勺,忍无可忍的说: “很好笑?”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偷摸笑了一路了,当他是聋子吗。 姜若且立刻摇头,“没有啊,只是觉得……挺……可爱的。” 话说完,就没忍住笑。 只要一想到刚才明岸被一只毛毛虫吓到的样子,她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反差太大,实在太搞笑了。 啧。 “可爱?” 明岸眯了眯眼,他本来就挺烦的。 猛地弯腰,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她困住,那张俊脸逼近她耳边。 明岸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钻进她耳蜗,带来一阵战栗,声音又低又哑,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姐姐,你再笑,我就要在这里亲你了。” 姜若且果然瞬间止住笑,转头瞪他。 现在这个时间,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他们两个本来就都是外貌出色的人。 惹眼的很,还能听到女生们小声地尖叫。 她还真有点怕明岸这个疯子会不管不顾。 明岸看着她泛红的耳尖,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不安地颤抖着。 他眼底的暗色翻涌,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真想……现在就咬下去。 他微微侧头,冰凉的唇瓣擦过她滚烫的耳廓,感受到怀里身体瞬间的紧绷。 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姜若且身子猛的一颤,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又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感受到他胸膛下平稳有力的心跳,还有那环抱着她的,充满绝对力量感的手臂。 一种陌生的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烫,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姜若且她猛地抬手推开他,“你……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明岸挑眉一笑,“意思是不在这里就可以吗?” 姜若且一窒,恼羞成怒的推开他,“在哪里都不行!赶紧推我去上课!” 明岸心情颇好,手滑到她的后颈,轻轻捏了捏那处的软肉。 换来姜若且恼羞成怒的一瞪,他才满意直起身。 “好了,送你去上课。” 姜若且在心底暗骂他幼稚,丢了脸非要扳回一局才肯罢休。 疯子幼稚鬼。 第91章 是什么时候烂掉的呢 从那之后,明岸几天就包揽了姜若且上下学的所有事情。 成了姜若且甩不掉的影子,即便她如何拒绝反抗,最后都会以明岸胜出结束。 日子就在这种节奏中滑过了一周。 每天清晨,姜若且一出门。 就能看见那个过分招摇的身影懒洋洋地倚在廊柱下。 他像是掐准了时间,分秒不差。 “早啊,老婆。” 他自然地接过轮椅推手,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对于老婆这个称呼,姜若且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如今只是选择性地无视这个称呼。 校园里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达到了顶峰。 在明岸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的纵容下,渐渐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常识。 每天中午,无论姜若且上午最后一节课在哪栋楼。 明岸总能精准地在她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出现在教室门口或走廊尽头。 他不理会任何探究的目光,推着她的轮椅。 熟门熟路地拐向校园深处安静角落,帮她活动酸麻的腰背。 教室里,姜若且看着桌上的热饮品和小甜点,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明岸每天花样儿都变着来,而且还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26%。】 明岸靠在教室后门,看着姜若且河喝了口热饮,无声地挑了挑眉。 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近乎餍足的神情,转身离开。 系统在这一周里经历了各种心酸。 无论它如何激动地播报那缓慢爬升的进度条,明岸的反应永远淡漠得像个局外人。 他接送姜若且,照顾她,偶尔不着调撩拨逗弄,仿佛只是在进行某种设定好的打发无聊时间的程序。 眼底深处那抹厌世和虚无,从未因上涨的进度条消散分毫。 它绝望地发现,明岸是真的油盐不进,真的只打算“玩”这一个月。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享受逗弄猎物的过程。 任务?那是什么? 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走廊瞬间喧闹起来。 姜若且操控着轮椅,滑向学生会会议室。 她需要把几份刚整理好的活动预算表交过去。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似乎没人。 她正要推门进去,却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窗,瞥见了角落里的身影。 是沈知夏和顾泽。 沈知夏背对着门,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在压抑地哭泣。 而顾泽,那个她曾经追逐过仰望过的青梅竹马。 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亲密保护的姿态,将沈知夏轻轻拥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说着什么。 眼神里是姜若且从未见过的全然的温柔和心疼。 她的动作顿住了。 轮椅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外。 里面传来顾泽低沉温柔的安慰: “……别哭了知夏,傅霆深他皮糙肉厚的,摔一下没事,医生不也说只是皮外伤吗?别担心了。” 沈知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可是,可是若若她,”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咽了回去,只剩下更压抑的抽泣,“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悦。 “是她自己太过分了,知夏,你就是太善良了,太顾及她的感受了。” 姜若且的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原来连顾泽都知道沈知夏和傅霆深在一起的事了。 她和顾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前纵着她护着她的人,呵护的对象已经换另一个人。 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是什么时候烂掉的呢。 她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退开,就那样安静地停在门口。 冷眼旁观着这场充满了愧疚与关怀的戏码。 终于,沈知夏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一抬头,就对上了姜若且的目光。 她身体猛地一僵,慌乱地从顾泽怀里挣脱出来,仓促地抹了把脸,心头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慌和心虚。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若若?你,你怎么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刚到,”姜若且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沈知夏从高中就知道,姜若且喜欢顾泽。 她以为姜若且误会了,立刻解释道: “不是,若若你别误会,我刚才就是心情不太好,顾学长他就是在安慰我而已。” 顾泽脸上温柔怜惜的表情也瞬间僵住,有一瞬间的尴尬。 可他看着姜若且那张冰冷平静的脸,再看看身边脸色难看生怕姜若且生气的沈知夏。 一股保护欲和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他眉头紧锁。 “若若你什么时候来的?进来怎么不敲门?” 姜若且没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顾泽见她不说话,心底的那股烦躁更甚。 目光扫过沈知夏哭红的眼睛,又落到桌上那堆资料上,语气生硬的道: “还有,你为什么又让知夏帮你整理这些资料?她又不是学生会的人,自己的课业已经够忙了,你怎么总把自己的事情推给她?” “哦?”姜若且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原来她这么为难吗?” 她的视线看向沈知夏。 “知夏,我不知道让你帮忙整理资料,会让你这么委屈,甚至需要躲在这里哭,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知夏被她看得心头发慌。 她哭是因为傅霆深,她夹在姜若且和傅霆深之间心力交瘁,一面对姜若且就充满了罪恶感。 不想再瞒着她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样开口告诉姜若且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姜若且知道这件事,却又隐隐希望她知道。 这种矛盾感要把她逼疯了。 她连忙摆手,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 “没有没有,若若,我没有委屈。” “是我自己……是我心情不好……跟你没关系,真的!我……” “没关系,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为难,”姜若且打断她,不在意的道: “顾学长说得对,你不是学生会的人,没必要做这些,以后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或者找学生会的人,不用麻烦你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被指责的愤怒或难堪,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操控着轮椅,滑到会议桌旁,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角。 “我只是来送个资料,你们继续。” 她看也没再看那两人一眼,利落地调转方向,朝着门口滑去。 沈知夏却追上来,急切地想要解释。 “若若,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顾学长真的什么都没有!” 作者说:抱歉抱歉,睡过头,更晚了,我属实没想到。 第92章我才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你不要生气,我也没有为难,我只是…只是….” 沈知夏很慌张,急切的解释着。 “够了!”顾泽看着泪眼婆娑的沈知夏,觉得姜若且就是故意的。 “若若,你没看见知夏在哭吗?她都这么卑微了,你还要怎么样?” 奈何姜若且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径直出了会议室。 她这副完全无视的态度让顾泽更不爽了。 他几步追上去,拦在轮椅前:“你给我站住!”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错了吗?知夏帮你忙,你还给她脸色看?你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了?” “连说都不能说一句了?” 姜若且看着挡在面前的顾泽,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烦躁。 啧,没了假肢还真是麻烦,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拦她一道了。 她掀开眼皮,终于抬眸,正眼看向顾泽,“滚开。” 顾泽被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刺到了,有一瞬间的错愕。 “你说什么?” 姜若且慢悠悠的问:“听不懂人话?” 顾泽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傲气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皱着眉头,下意识解释: “你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我跟知夏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安慰她,知夏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帮你那么多忙,我只是不想看她太辛苦….” 姜若且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烦躁的打断他。 “关我屁事,让开。” 顾泽眉头紧皱,觉得她不过又是在耍脾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和那个明岸怎么回事?你和明家的婚约不是解了吗,每天同进同出,我还没问你….” 姜若且打断他:“关你屁事。” “……..” 顾泽噎住了,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姜若且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从高中开始。 但他一直拿她当妹妹,从来也没有正面回应过。 却也渐渐习惯了姜若且一直追逐他的目光。 可自从她的腿出事后,他就觉得她变了。 经过那样的事情,她心中有怨气他能理解。 可这又不是沈知夏的错。 他就是烦姜若且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这副样子。 搞得所有人都不开心。 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能放开这件事,大度一些。 姜若且懒得再给他任何眼神,直接绕开她就要走。 顾泽却一把抓住了轮椅。 “我不过是安慰了一下知夏,你至于这么生气?” 姜若且本来不想破坏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顾泽非要上赶着找不痛快,那就不要怪她了。 她着顾泽,神情淡淡: “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生气?” 顾泽被那句冰冷的“你算什么东西?”激怒了。 他从未被姜若且如此轻蔑地对待过。 “我算什么东西?” 顾泽气急了口不择言,“姜若且,你才该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往前逼近一步。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口是心非,非要把在乎你的人都逼走你就开心了?你简直虚伪透顶。” 沈知夏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看向顾泽: “顾泽,你在胡说什么。” 她想去拉顾泽,却被顾泽一把挥开。 顾泽盯着轮椅上的姜若且,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和沈知夏所受的委屈都倾倒出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姜若且你问问你自己,你出事后,知夏因为你自责得差点抑郁,她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事事顺着你,生怕你有一点不开心。”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嘴上说着没事,说着原谅,转头就用各种理由折腾她,看着她为你做这做那,你是不是心里很痛快?” “你享受着别人的愧疚和怜悯,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叫虚伪叫什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门口回荡。 “就因为这样,我才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顾泽!” 沈知夏猛地冲到两人中间,一把推开顾泽。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她用力推搡着顾泽,想将他从姜若且眼前推开。 顾泽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踉跄一步才站稳。 沈知夏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瞬间让他清醒了一些。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看了眼姜若且。 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了。 一丝懊悔爬上顾泽的心头,他怎么就昏了头,被她那句话激到了。 他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干涩又底气不足的辩解: “我……我只是……” 见他支支吾吾,沈知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快跟若若道歉啊!”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泽那句话的杀伤力。 尤其是在姜若且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不敢想象若若此刻心里有多痛。 顾泽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嗫嚅着。 那句“对不起”就在嘴边,却重逾千斤。 骄傲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避开姜若且的视线,看向哭着的沈知夏,语气烦躁又带着一丝懊恼: “知夏,你别管了……” 姜若且安静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简直无聊透了。 或许从前情窦初开时她是喜欢过顾泽,但是那点微弱的喜欢不足以支撑她放下心中那些恨。 也早就在顾泽一次次偏向沈知夏时消磨殆尽了。 为什么做错的人总是觉得一句道歉就能抵消所有。 然后理所当然的来把她架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天平上。 她终于耗尽了最后那点耐心,一个字也不想再说,操控轮椅就要离开。 顾泽见她真的要走,下意识地一步上前按住了轮椅的扶手,阻止她离开。 “放手。”姜若且眉头微皱,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刚才是我话说重了,”顾泽耐着性子解释: “我道歉行不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知夏太辛苦,也不想看到你总是这样……” 姜若且缓缓抬起头,“我说,放手。” 顾泽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刺得心头火起,那点强压下去的傲气又冒了上来: “我在跟你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若且说:“我没兴趣,也不想听。” “你……”顾泽见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那点道歉的心思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轮椅被他死死按住,无法移动分毫。 “我想怎么样?”姜若且轻声反问。 “你说。”顾泽皱着眉,等着姜若且质问他那句“永远不可能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然而—— “啪——” 他等来的是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顾泽完全僵住了,手还按在轮椅扶手上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头被打得偏向一侧。 他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眼底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左脸颊上,一个清晰的泛着红痕的巴掌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现出来。 沈知夏更是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 姜若且甩了甩因为用力过猛而震得发麻的手腕。 白皙的手掌边缘微微泛红。 啧,手疼。 她看着顾泽脸上刺目的红痕,语气轻飘飘的:“你不是要道歉吗?” “光嘴上说说可没用。” “顾泽,你的道歉,起码要到这个程度——我才会考虑接不接受。” 第93章“喜欢过?” “现在,”姜若且操控着轮椅后退一步,“可以让开了吗?别挡我的路。” 顾泽空白的脑子在短暂的宕机后,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感觉淹没。 “你….打我?” 顾泽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姜若且的手。 “姜若且,你是不是疯了?” 姜若且眉头紧锁,动动另一只手,正准备再赏他一记耳光。 忽然—— 一道黑影隔空砸来,像一块呼啸的板砖,狠狠拍在顾泽后脑勺上。 他痛呼一声,低头就看到一本书躺在地上。 顾泽松开姜若且的手转过身。 脸上的怒瑟还没蓄起来,连袭击者都没看清,第二本书已经挟着劲风砸了过来。 “啪!” 这一本硬质书脊正中鼻梁。 酸涩剧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 然而,袭击并未停止。 这仅仅是开始。 一本又一本厚薄不一的书像开炮一样,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往顾泽脸上招呼。 砸的他金星直冒,连连后退。 姜若且也愣了一下,抬眼望去。 明岸抱着一摞书,慢悠悠的走过来。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深不见底,像是凝结了万年寒冰。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本书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顾泽脸上。 姿态甚至称得上从容。 顾泽无法招架,完全被打懵了,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或反击。 只能徒劳地抬起手臂试图格挡。 但那些书本总能刁钻地绕过他的手臂,砸在他脸上头上。 砸得他连连后退,脚步踉跄,狼狈不堪。 周围路过的人都看傻了。 “顾学长——” 沈知夏扑过去想要扶住他。 她一靠近。 “啪!” 一本书像拍苍蝇一样,精准地扇在了她脸上。 沈知夏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身上,两个人狼狈的滚成一团,重重摔倒在地上。 明岸怀里的书刚好砸完。 最后一步,他在姜若且旁边停下。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抬起脚—— 踩在了顾泽刚才试图抓姜若且的那只手上。 顾泽发出一声闷哼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指骨在皮鞋坚硬的鞋底碾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剧痛瞬间席卷了整个手臂,让他浑身抽搐。 另一只手徒劳地去推明岸的腿,却如同蚍蜉撼树。 沈知夏扑过来想拉开明岸,“你放开他!你在干什么!” 明岸掀了掀眼皮,眼神如同在看垃圾。 “你哪位?” 沈知夏被他看得浑身一僵,动作顿住。 明岸视线视线扫过她涕泪横流的脸,厌烦的啧了一声: “哭丧?人还没死呢。” 沈知夏被他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明岸的目光重新落回脚下,鞋尖恶劣地又碾了碾。 顾泽的惨哼立刻变了调。 “啊——” 顾泽痛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另一只手徒劳地拍打着明岸的小腿。 “你……松脚!啊……我的手——” 明岸像是没听见,脚尖恶意地又转了转。 “唔!”顾泽眼前发黑。 “你刚才,”明岸的视线点了点顾泽那只被他踩着的手,“用这只脏爪子,碰了我的东西。” 顾泽闻言更是屈辱得目眦欲裂:“你……放屁,她才不是你的……” “咯噔。” 一声细微但清晰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 明岸的脚精准地施加了一个更刁钻的力道。 “呃啊——!” 顾泽的惨叫瞬间冲破喉咙,整张脸扭曲变形,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顾泽,”沈知夏扑过去抱住顾泽的手臂,看向明岸: “你快放开他,他的手会断的!” 顾泽。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明岸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在心里问了句:“小八,顾泽是谁?” 【男二,女配的青梅竹马…..】 “嗯?”明岸的尾音危险地上扬了一度,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半分。 顾泽又是一声变了调的痛哼。 系统被那声惨叫吓得一哆嗦,语速飞快地交代: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女配喜欢过他一段时间。】 “喜欢过?”明岸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系统感觉凉飕飕的,总感觉自己会被牵连: 【对对对,是“过”!是过去式。】 “哦?” 明岸歪了歪头,哼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音节。 银灰色的发丝垂落几缕,遮住了他眼眸中翻涌的近乎实质的暗色。 他垂眸看着姜若且。 冰封的眼眸里似乎融化了一点点,但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光芒。 “有苍蝇骚扰姐姐,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姜若且扫了眼顾泽痛苦扭曲的脸。 又看了看他那只被明岸踩在脚下几乎要变形的手。 她毫不怀疑,明岸真的会废了顾泽这只手。 这里是学校走廊,周围还有其他被惊呆的学生和沈知夏。 事情闹得太大,对明岸绝没有好处。 “明岸,”姜若且看着他:“够了。” 旁边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沈知夏还在哭。 明岸却漠不关心。 他的目光,只聚焦在姜若且身上。 “不够。”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 视线扫过脚下痛苦呻吟的顾泽,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我在帮你清理垃圾。” “明岸,”姜若且加重了语气,“我说够了,放开他。” 明岸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玩味和更深的戾气。 “姐姐这是在……心疼他?” “你喜欢他?” 姜若且被他问的一懵,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她心烦意乱。 她皱紧了眉,不想在这种场合,这种状态下跟明岸讨论这种愚蠢的问题。 “这不关你的事。” 明岸挑了挑眉,甚至还笑了笑:“你是我的,当然关我的事。” 姜若且闻言眯了眯眼,明岸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这种话明岸不是第一次说,但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能让她生出这种感觉。 就好像她只是他看中的一件“物品”或“玩物”。 姜若且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明岸,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不是你的,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更不是你一时兴起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第94章“我从不喜欢强迫人。” 明岸踩着顾泽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若且。 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 眼里的笑意退却,只剩下一片冷冰的了然。 好像得到了一个索然无味的答案。 “哦?” 明岸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空气:“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抬起脚松开了顾泽的手。 仿佛刚才那场单方面的凌虐和即将捏碎骨头的狠戾,只是旁人的幻觉。 顾泽骤然失去压迫,剧痛和骤然松弛的神经让他发出一声含糊的痛哼,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抽搐。 沈知夏立刻扑过去将他扶起来,控诉的瞪着明岸。 明岸却连余光都吝啬给予。 他所有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姜若且身上。 “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姜若且的身影,却再无半分之前那种带着占有欲的温度。 他扯了扯嘴角:“我从不喜欢强迫人。” 明岸说这句话时,神情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真诚。 仿佛他之前所有的纠缠逗弄,乃至此刻的暴力。 在强迫这个定义之外,都是理所当然,都是你情我愿。 如今好似没有这个必要了。 姜若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明岸手插回裤袋,姿态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散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垂眸瞥了一眼痛得脸色发白的顾泽。 明岸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歉意。 “抱歉兄弟。” 然后他真诚的建议道: “现在赶紧去医院的话,你这手……大概还能抢救一下。” 说完,他没再看姜若且,就这样,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走到一半,他身影微顿了顿,扫了眼地上的顾泽: “记得找我报销医药费。”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若且坐在轮椅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有些发愣。 沈知夏的哭泣声,顾泽压抑的痛哼,周围学生惊恐的低语……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姜若且的目光落在明岸消失的楼梯口。 似乎还没回过神。 他….生气了? 姜若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似乎想抓住那缕消散的风,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搭在冰冷的轮椅扶手上。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22%。】 系统的提示音在明岸脑海里响起。 明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走廊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乱。 沈知夏抱着痛得几乎失去意识的顾泽,慌张的叫喊:“顾泽!顾泽你怎么样?” 周围的学生如梦初醒,有人慌忙去喊老师,有人帮忙去搀扶顾泽。 更多人则是震惊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和轮椅上神色冰冷的姜若且,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这场闹剧最终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校方高层。 然而,处理结果却出乎意料的“轻描淡写”。 顾泽被紧急送往医院,诊断结果是右手腕骨严重骨裂,指骨多处挫伤,差一点就真的废了。 但校方对明岸的处理,仅仅是象征性的口头批评和一份不痛不痒的“内部警告”处分通知。 通报措辞含糊,只说是“学生冲突”,对明岸的行为轻飘飘带过。 更耐人寻味的是顾家的态度。 顾家在整个事件中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追究的声明,甚至连向校方施压的举动都没有。 仿佛被打得差点残废的不是顾家的少爷。 校园里的风声瞬间转了向。 “卧槽,明家……这么恐怖的吗?顾泽那手都那样了,顾家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然你以为呢?那可是京城明家,顾家在他们面前算个屁啊。” “明岸这也太狠了,顾泽那手听说差点就废了……” “听说明岸是为了姜若且才发疯的?” “谁知道呢,不过明岸好像很久没来学校了吧……” 议论声无处不在,钻进姜若且的耳朵里。 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盘旋。 而风暴中心的姜若且,日子似乎恢复了某种正常。 只是,这份正常之下,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茫。 没有那个每天清晨准时倚在廊柱下的身影。 没有中午精准出现的接送放松服务,也没有了恼人又带着某种奇异存在感的“老婆”称呼。 课堂上,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姜若且的目光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笔尖悬停良久,却一个字也落不下去。 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晃,阳光在书页上移动,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黏稠而缓慢。 心不在焉。 这个词精准地概括了她这一周的状态。 一种难以名状的烦躁感,像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缓慢收紧。 她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摆脱了一个危险的不可控的麻烦。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那份被强行闯入又骤然抽离的空白,比预想中更让人……不适。 一个星期了。 明岸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又生病了?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她。 下课铃响,姜若且合上书,将笔记本收进帆布包。 她撑着桌面,动作有些生涩但还算稳当地站了起来。 新到的假肢经过几天的磨合,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虽然步伐不快,但总算摆脱了轮椅的束缚。 她抱着书,心不在焉地往外走,思绪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没有着落。 刚走出教室门口,一个身影就怯生生地迎了上来。 “若若。” 沈知夏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的讨好。 “下课啦?那个,我听说学校后门新开了家蛋糕店,评价特别好,他们家的栗子蒙布朗据说是一绝……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夹杂着生怕被拒绝的忐忑。 姜若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 沈知夏眼底的乌青很重,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轻松。 那份刻意的讨好和卑微,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姜若且心头。 不痛,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倦怠。 看着沈知夏这副模样,她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 就在沈知夏眼中的光快要熄灭,肩膀也微微垮下去时,姜若且开了口: “走吧。” 第95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知夏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活力,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快去吧,听说去晚了招牌款就卖光了。” 她几乎是立刻伸出手,挽住了姜若且的胳膊。 姜若且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最终没有推开。 任由她挽着,假肢迈动的节奏与沈知夏的步伐并不完全协调。 让两人的行走姿态显得有些怪异。 沈知夏似乎也察觉到了,调整了自己的步伐,努力配合着姜若且的速度。 一路上沈知夏努力找着话题。 “对了,顾学长的手……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固定再戴一段时间,好好复健,应该不会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沈知夏小心翼翼地提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姜若且的脸色。 “哦。” 姜若且反应平淡。 顾泽如何,早已不在她关注的范围内。 那场闹剧,连同顾泽这个人,都被她轻飘飘地翻了过去。 沈知夏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没有动怒的迹象,才又鼓起勇气,带着点劝慰的口吻说: “那天顾泽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就是…就是气头上口不择言了,其实他……”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他也很后悔的,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他?他看到你去,肯定会很开心的。” 姜若且的脚步没有停顿,侧过头,目光带着点好奇的探究,慢悠悠地落在沈知夏脸上。 “怎,怎么了若若,你这么看着我?” 沈知夏被她看得心头发毛。 “你对他,”姜若且的语调拖得有点长,“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沈知夏的心猛地一跳,以为姜若且又误会了,连忙说: “没,没有,若若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和顾泽这么多年的感情,闹成这样不好……” 姜若且轻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她看着沈知夏瞬间慌乱无措急于撇清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快意的冰冷。 “难道……你真喜欢他?” “没有,绝对没有,”沈知夏的解释苍白又混乱,“真的没有,我有喜….” 说到这里,她猛的住了嘴,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你有什么?”姜若且问。 “没,没什么。”沈知夏尴尬的笑了笑。 姜若且看着沈知夏慌乱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底那股恶劣的愉悦感达到了顶峰。 “看你紧张的,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去追,不用顾忌我,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我……”沈知夏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看着姜若且的侧脸,那句“我和傅霆深在一起了”几乎要冲口而出。 又被她压了回去。 沈知夏咬了咬下唇,只能苍白地再次强调:“我真的不喜欢他……” 姜若且挑了挑眉,欣赏够了对方的窘迫,也没再开口。 新开的蛋糕店装修得很精致,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和咖啡香气。 店里人不少,大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谈笑。 沈知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殷勤地拉开椅子让姜若且坐下。 “若若你坐,我去点单,栗子蒙布朗对吧?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口味了。” 姜若且没有反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街景。 沈知夏松了口气,快步走向点单台。 店内的冷气驱散了夏日的燥热,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但沈知夏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在姜若且持续的沉默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精致的栗子蒙布朗和两杯热奶茶很快被端了上来。 沈知夏将属于姜若且的那份轻轻推到她面前。 “快尝尝,看着就好吃。” 姜若且拿起小巧的银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细腻的栗子蓉混合着微苦的朗姆酒香和香滑的奶油,口感层次丰富。 确实不错。 但舌尖尝到的美味,却丝毫没能浸染到她心底那片冰原。 邻桌几个人时不时投来好奇又略带异样的目光。 视线在姜若且的假肢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却带着一种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探究。 沈知夏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些目光。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挺直背脊,微微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两道目光。 然后抬起头,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几个人被她看的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迅速低下头不再看。 见状沈知夏才转回头看向姜若且,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讨好的温和笑容。 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竖起尖刺的人不是她。 她把一个小蛋糕轻轻推到姜若且手边。 “若若,你尝尝这个。” 姜若且握着银勺的手顿住了。 沈知夏刚才那一瞬间下意识护着她的反应,在她心底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一种酸涩又陌生的暖意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让她喉咙有些发紧。 这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她心脏微微抽痛。 高中时,沈知夏则总是温温柔柔地跟在她身后。 沈知夏性子软又胆小。 偶尔遇到不开眼的挑衅者,或是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沈知夏也会像刚才那样。 虽然害怕,却还是会鼓起勇气挡在她前面。 那份笨拙又真挚的维护,曾经是她最珍视的友情象征。 那些被刻意遗忘,被恨强行覆盖的碎片。 此刻被沈知夏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轻易地勾了出来。 姜若且看着眼前带着讨好笑容的沈知夏。 心底那股翻腾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一种冲动,攫住了她。 也许……也许…… 鬼使神差地,姜若且放下了银勺,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知夏。 “知夏。” “嗯?怎么了,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沈知夏立刻应声。 姜若且摇了摇头,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知夏搅拌奶茶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神四处飘忽,根本不敢与姜若且对视。 “若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心虚。 “没什么,随便问问。” 姜若且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脏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弱的暖意瞬间冷却。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就是有点好奇。” 咀嚼着口中的蛋糕,细腻的甜香此刻却泛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沈知夏哭着忏悔,说她和傅霆深在一起了,但她心里一直很痛苦? 还是期待沈知夏能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让她那点可笑的摇摇欲坠的朋友假象还能再维持片刻? 可就算沈知夏真的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姜若且扪心自问。 她不会原谅傅霆深,永远不会。 可心底深处,那片被仇恨冻土掩埋的废墟之下。 竟还顽固地残存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可笑的期待—— 期待沈知夏能对她坦白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沈知夏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没有,我……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啊,学业这么忙…..”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意料之中。 第96章 那个疯子 姜若且甚至感觉不到失望。 沈知夏选择了继续粉饰太平,选择了用拙劣的谎言维持着这摇摇欲坠的“友谊”。 她终究没有那个勇气。 “是吗,”姜若且垂下眼帘,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没有也好。” 说完不再看她,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行人匆匆,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只有她坐在这里,心口像被塞进了一块坚冰,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到四肢百骸。 眼眶里那片干涩的灼热,终究没有凝结成任何东西。 她不会再问了。 有些答案,心知肚明,就不必再听。 她要感谢沈知夏扼杀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友谊。 最后一次了,知夏…. 自己选择的路,你最好跪着也把她走完。 沈知夏看着姜若且骤然冷下去的神色,心口闷闷的地发疼。 她又撒谎了。 心里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傅霆深。 她多想告诉姜若且,她和傅霆深在一起了。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份对姜若且双腿残疾的负罪感,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住了她的喉咙。 她怕。 怕一旦说出来,姜若且眼中恨意和指责会将她压垮,那把火会烧尽她们最后的友谊。 她更怕姜若且会崩溃,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她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所以,只能继续骗下去。 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最初的谎言。 姜若且面前那份精致的栗子蒙布朗,只动了一小角,便再无下文。 沈知夏也无心再吃。 勺子无意识地在杯子里搅动,搅起一圈又一圈褐色的漩涡,就像她此刻混乱又沉重的心情。 她偷偷抬眼去看姜若且。 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午后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于清晰和冷硬。 那颗泪痣也仿佛凝固了,不再有丝毫生动的光泽。 沉默了一会儿,沈知夏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开口,找了个话题。 “若若,你和那个明岸,后来怎么样了?” 她问完,立刻屏住了呼吸。 姜若且正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冰块,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看了眼沈知夏,神色平静无波: “怎么?” “就…就是看你最近都是一个人……那天之后,他好像就再也没来学校了,我有点担心你……” 沈知夏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还是把心底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 “若若,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明岸那个人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那种人你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吧?…” “那种人?”姜若且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问:“哪种人?” 沈知夏低头吃了口蛋糕,没看到姜若且眼底的深沉。 闻言她眉头紧锁,夏忧心忡忡地看着姜若且,语气带着认真的说: “他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人,他看人的眼神……太吓人了,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总觉得他骨子里有种说不出的邪性,喜怒无常,行事狠绝,背景又深得吓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敢做,若若,你听我一句,离他远点。” “哦?”姜若且应了一声,嘴角勾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所以,你觉得比起傅霆深那种那种自大无脑,仗势欺人的霸凌者,明岸反而更危险?” 沈知夏一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若若为什么会这么问,为什么偏偏是傅霆深? 她是知道什么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声音干涩嘶哑得不成样子。 姜若且将沈知夏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啊,这就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脆弱,怯懦,永远只会在谎言和背叛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连一句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行了,”姜若且的语气轻飘飘的:“我和明岸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至少……” 她顿了顿,重新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在她眼中跳跃,却照不进那片深潭。 “至少他从不装模作样,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蝇营狗苟的人,倒是合我胃口得多。” 沈知夏的脸色褪的干干净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姜若且是在说她。 她只能尴尬的笑笑,转移话题。 “若若……那个……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我看那个提拉米苏好像也不错……” “不用了,吃不下了。”姜若且说,“走吧。” 她说完,撑着桌面站起身。 新假肢与身体的连接处传来细微的滞涩感,但动作还算流畅。 没有去看沈知夏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 沈知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连忙拿起包: “好……好,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沈知夏努力想说点什么,但姜若且始终沉默,目光落在前方,仿佛身边没有她这个人。 走出巷口,姜若且停下脚步看了眼沈知夏。 “司机来接我。”。 “哦…好,”沈知夏对着她挥了挥手,“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姜若且只留下一个冷淡的侧影:“嗯。” 她转身上车。 沈知夏站在原地,看着车很快淹没在车流里。 初秋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凉。 心口像是被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棉花,沉重又冰冷。 姜若且坐在后座。 窗外的街景在飞逝,她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划动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明岸的是一团纯粹的黑色。 一个星期了。 整整七天,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来学校,也没有一条消息,一个电话。 这个疯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想靠近时,像甩不掉的影子,想消失时,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第97章一个快散场的观众 梦里没有光,只有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压下来的黑暗。 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霉味和土腥气。 吸入肺里,冰冷又窒息。 孤儿院后山的废弃地窖。 小小的明岸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他长得太漂亮了,过于精致的五官。 在孤儿院那群野孩子中间,像一块掉进泥潭的稀世美玉,刺眼又脆弱。 “一个男生长得跟个女的一样看他那副样子就恶心!” “把他关起来!” 那些比他高大的男孩,嬉笑着,将他推搡着,锁进了这个废弃的地窖。 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世界彻底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剥夺了他所有的方向感和安全感。 他伸出手,什么都摸不到,只有冰冷的、湿漉漉的土壁。 “有人吗?” 他带着哭腔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微弱的回音,很快又被无边的死寂吞噬。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他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小手很快拍得通红麻木。 回应他的,只有地窖深处更浓重的死寂,和……另一种声音。 窸窸窣窣…… 沙沙…… 悉悉索索…… 那些声音起初很轻微,像是错觉。 但在这绝对的寂静里,它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心尖上抓挠。 是什么? 他惊恐地屏住呼吸僵在原地,连哭泣都忘了。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他身下的泥土,来自头顶的黑暗。 然后,他感觉到了。 一点冰凉湿滑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裸露的脚踝上。 “啊!” 他短促地尖叫一声,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 但紧接着,更多的冰凉触感接踵而至。 小腿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带着细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足节感,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移动。 背上一片湿冷的,带着绒毛的物体贴了上来,甚至能感觉到它细微的蠕动。 他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扭动身体,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拍打抓挠。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些东西。 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它们无处不在。 是虫子。 各种各样的虫子。 很多很多的虫子。 无数在黑暗潮湿中滋生的,黏腻冰冷的爬虫。 它们从墙壁的缝隙里钻出来,从头顶腐朽的木梁上掉下来,从身下潮湿的泥土里爬出来。 爬满了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衣服里,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肆意爬行。 他歇斯底里地哭喊,疯狂地拍打着自己,指甲在皮肤上抓出血痕,却无法阻止那些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触感。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触感被无限放大。 他是这狭小,阴暗潮湿地方唯一的热源。 所以,他被虫子淹没了。 黑暗,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黏腻痒麻的触感…… 这些元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地狱。 时间失去了意义。 也许只过了一小时,也许是一整天,也许是一辈子。 他在无边的黑暗和虫群的包围中。 从最初的疯狂哭喊挣扎,到后来的嘶哑呜咽,最后只剩下绝望的抽泣。 眼泪早已流干,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死在这个黑暗的,肮脏的充满爬满虫子的洞里,像一块被丢弃的垃圾。 没有人会记得他。 没有人会来找他。 他被彻底抛弃了。 就像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父母一样。 明岸猛地睁开眼,瞳孔扩张到极致,里面盛满了尚未褪尽的恐惧。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丝质睡衣……现实的触感一点点将他从梦魇的泥沼中拉回。 “呼……呼……” 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空洞地扫视着昏暗却奢华安全的卧室。 没有地窖,没有黑暗,没有虫子。 这里是明家,是他的房间。 后背的睡衣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带来一种与梦中虫子爬行相似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 明岸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指尖冰凉。 那双惊魂未定的眸子里,恐惧缓缓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空洞。 那个黑暗地窖里的无助男孩,似乎从未真正离开。 只是被一层名为明岸的,危险而华丽的壳,暂时包裹了起来。 他靠在床头,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滋啦……】 【…宿主,你还好吗?】 系统悠悠出现在明岸眼前,看了眼明岸。 明岸闭着眼没有回应。 系统沉默了几秒。 它刚才清晰地看到了明岸的梦境—— 如同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了那份绝对黑暗的窒息。 令人头皮炸裂的窸窣爬行声。 以及那种被遗弃在虫堆里,绝望哭喊的灵魂所承受的巨大恐惧。 作为一个理论上也不该有过多情感波动的系统。 它此刻的核心程序里,却罕见地涌动着一种名为不忍的情绪乱流。 【那个……噩梦而已,都过去了。】 回应它的只有明岸压抑的呼吸声。 系统有点急了,在他庞大的数据库里,寻找最符合人类安抚标准的方案。 检索结果第一条高亮推荐:睡前故事集,童话具有显著安抚效用。 【要不,我给你念点安徒生童话?听说这个对幼…呃,对受惊的心灵特别有效。】 系统努力让自己的电子音听起来充满温暖和慈爱。 明岸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硌到了耳朵。 系统权当这是默许,立刻在它的资料库里调出了它认为最经典治愈的篇章。 它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饱含深情,但由电子合成出来就显得格外诡异的语调开始朗诵: 【很久很久以前——】 明岸的指尖在丝质被单上微微蜷缩。 【在一个美丽的国度里,住着一位善良的小美人鱼……】 【她有着如海藻般柔顺的长发,和……呃,和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鱼尾?】 系统卡顿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描述产生了怀疑,但很快又继续下去。 【她对陆地上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向往人类那……嗯……充满汗味和脚臭的双腿行走方式?】 明岸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系统毫无所觉,沉浸在自己感人的叙述中: 【为了追求伟大的爱情,她找到了邪恶的海巫婆,巫婆给了她一瓶神奇的药水,代价是拿走她美妙的声音,哦,多么伟大的牺牲….】 明岸忍无可忍,终于睁开了眼。 “闭嘴。” 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命令。 系统一缩脖子立刻噤声:【……好的宿主。】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明岸那带着浓浓厌弃和倦怠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 “还剩多久?” 系统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距离本次任务结束时间,还剩……还有十四天零七小时四十二分钟。】 “嗯。”明岸应了一声,毫无情绪起伏。 【宿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明岸没动,也没回应。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白白浪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系统继续说: 【人生重来的机会难得,绑定系统,完成任务,获得新生……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不如就….】 明岸笑的奇怪:“我从来没说过我想重来。” 系统被问住了:【……】 所有的劝说,所有的任务奖励,所有关于新生活的蓝图,在明岸面前似乎都没有诱惑力。 这个宿主,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视生命如草芥,视重生如粪土。 它还能说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系统犹豫了一下,问:【那姜若且呢?】 明岸没说话,背对着系统,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个快散场的观众,结局是走向毁灭还是新生……与他何干? 姜家。 今晚是姜若且的生日宴,别墅装里外装点的如梦似幻,到场的人不少。 姜若且安静的站在泳池边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丝绒长裙,过长的裙摆遮住了腿。 宴会的第一个高潮,由沈知夏一手促成。 灯光暗下,一束追光精准地打在她身上。 音乐响起,是姜若且曾经最爱的旋律。 沈知夏穿着那条浅杏色的雪纺长裙,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周围赞叹声此起彼伏。 “不愧是舞蹈系的尖子,这基本功,这表现力……” “真美啊。” “这支舞跳得真有感情,是给姜若且的吧?真用心。” 几个男生目光投到泳池边那抹身影上。 “我每次看到姜若且都会被美一大跳……” “废话,你以为在美女如云的京大连续稳坐两年校花头衔,是开玩笑的吗。” “每个系都有系花,但校花,全校就他妈这么独一份儿,懂不懂含金量啊。”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从那群男生中冒了出来: “美是美得没话说,简直不似凡间人……可惜了——是个瘸子。”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沈知夏微微喘息着,众人围上去,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姜若且静静看着泳池,水面的波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一片冰凉。 没过多久,沈知夏摆脱了人群,找到了泳池边的姜若且。 “若若,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她脸上是混合着兴奋和关切的神情。 “刚才……刚才那支舞,你看到了吗?我跳得怎么样?” 她不等姜若且回答,急切地的说道: “这支舞,我是为你跳的,若若,生日快乐,你喜欢吗?” 第98章 你真的不去吗? 姜若且的目光转到她脸上,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 笑容灿烂夺目,声音甜腻: “我当然喜欢,知夏,你一直都这么优秀。” 沈知夏见她笑,松了一口气,也笑了,真挚的说: “若若,你相信我,我会带着你的那份梦想一起跳下去,我会带着你的那份,登上更高的舞台,完成我们的约定。” 约定? 是了,她们说过要一起登上更高更大的舞台,跳舞给全世界看….. 姜若且回想起曾经,嘴角勾了勾。 沈知夏见她笑的不带温度,心里沉了一下,有些无措的咬了咬唇瓣。 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若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若且没有接,垂眸扫了一眼,是条蓝宝石项链,一看就不是沈知夏消费得起的那种。 “我以为你的礼物是那支舞呢。” 她的语气轻松又亲昵,带着点打趣的意味。 沈知夏也笑盈盈的: “那个也是,但项链我觉得很美,跟你很相配,所以买来送你的,你戴着一定很好看。” 姜若且抬头静静看着她。 她实在是很想问沈知夏到底是觉得她有多蠢,才会相信这是她买的。 这一条项链够沈知夏一年的生活费了吧。 不是她,那自然就是傅霆深了。 姜若且在沈知夏忐忑的目光中,用手指勾起项链。 看着那串在灯光下折射着幽蓝光芒的宝石项链,指尖轻轻摩挲着项链表面。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真漂亮。” 姜若且声音甜腻,仿佛真心实意地被感动了。 “知夏,谢谢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也只有你,会记得我喜欢蓝色。” 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望进沈知夏带着忐忑和期待的眼底。 将项链搭在颈间,天鹅般的脖颈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黑丝绒衬得肌肤愈发莹白,那抹幽蓝确实与她相得益彰。 “你知道吗?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我很感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沈知夏感动的要哭了,她眼眶通红。 “若若….” 姜若且继续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染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哽咽: “我知道你一直在自责,觉得对不起我,觉得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 “别说了,若若……”沈知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想说点什么,但所有的话在姜若且那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甚至更加虚伪。 巨大的负罪感将她淹没,几乎窒息。 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姜若且的眼睛,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崩溃大哭。 姜若且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沈沈知夏的眼角,拭去那根本还没掉下来的眼泪: “看你为我跳舞,精心为我准备礼物,小心翼翼地对我好……我真的很感动很开心,知夏,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若若……” 沈知夏无法承受一般,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仓皇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逃也似的冲进了人群。 背影狼狈又单薄,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那份沉重的愧疚彻底压垮。 姜若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沈知夏皮肤的温度,她嫌恶地捻了捻。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18%。】 明岸躺在床上等死。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的响起。 他缓缓睁开眼,深色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系统冒了出来,犹犹豫豫的说:【今天是姜若且的生日,你真的不去吗?】 明岸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新闭上眼睛。 系统是真头疼了,他一天天跟躺尸一样,除了偶尔吃个饭,其他时间不是在健身房,就是躺尸。 系统顿了顿,继续说:【按照小说剧情,今天她….】 “闭嘴。”明岸的声音响起。 系统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果断点头消失。 【好嘞。】 妈的,它不管了! 赶紧死,老子找下一个宿主。 呜呜呜呜….. 这边沈知夏刚走,顾泽就朝她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一只手还挂在脖子上。 姜若且挑了挑眉,这不来巧了吗。 “顾学长。”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若若,生日快乐。” 顾泽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被长裙遮掩的腿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看她的目光有些闪烁。 “……那天我说的话……是我不对,我当时气昏头了,口不择言,说了很多混账话,你……你别往心里去。” 姜若且抬起眼看向顾泽,而后微牵起唇角,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宽容的笑意。 “学长,别这么说。” “那天我说话也……太冲动了些,是我自己情绪不好,说了些口不择言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顾泽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姜若且会是这种反应。 姜若且的语气真诚又带着一丝自责,瞬间抚平了顾泽心中最后那点忐忑。 顾泽看着眼前低眉顺眼善解人意的姜若且,心头猛地一松,甚至涌起一股欣慰—— 看来她真的想通了,终于不再那么尖锐固执了。 “我怎么会生气,”顾泽的语气明显轻松愉悦起来,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们之间……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眼中带着期待。 “当然好。” 姜若且笑得眉眼弯弯,仿佛真心为他这句话感到开心。 顾泽看着姜若且的笑,心头那点残留的郁气彻底散了,甚至涌上几分熟悉的怜惜。 “若若,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带着点试探和不赞同, “你跟那个明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要跟他结婚吗?” 第99章 好戏开场 他紧紧盯着姜若且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犹豫或被迫的痕迹: “那种人喜怒无常,太危险了,根本不适合你……” “你看,今天是你生日宴,他连面都不露,这像话吗?这种人,也不懂得尊重人,更不会真心待你……”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带着和沈知夏如出一辙的担忧: “知夏也跟我说过,她也觉得明岸这个人不行,你听我们一句劝….” “顾学长。” 姜若且打断了顾泽的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抬起眼,那双刚才还盛着温软笑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没有温度的深黑。 “我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顾泽的表情有些错愕,被姜若且眼底的冷意刺到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姜若且说: “对了,学长……” 姜若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眉宇间带上了点担。 “刚才知夏过来给我送礼物,都怪我,尽说些让她难过的话……她很难过的跑开了。” “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硬撑着…” “知夏哭了?” 顾泽脸上的关切瞬间换成了对沈知夏的焦急。 “她啊,”姜若且点点头,满是担忧:“肯定又因为自责躲起来一个人哭了。” 自责?是因为若若的腿? 还是因为别的? 顾泽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心疼。 姜若且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顾泽,眼神里满是信赖和恳求: “学长,你一向比我更懂知夏,也更会安慰人,我现在这样……不太方便去找她。”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别让她一个人难过,好吗?” 顾泽看着姜若且清澈担忧的眼眸,立刻点头应下: “放心,交给我,我这就去找她,你别担心。”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这一刻,他只觉得姜若且终于懂事了。 开始关心朋友,懂得体谅了。 看着顾泽毫不犹豫转身步履匆匆去寻找沈知夏的背影,姜若且脸上的担忧瞬间褪去。 她端起手边的高脚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嘴角勾着笑意。 顾泽啊顾泽,舞台给你搭好了。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顾泽在围绕着泳池的花圃角落找到了沈知夏。 她站在花圃旁,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泳池,月光勾勒出她单薄无助的身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顾泽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放轻脚步走过去,轻声唤道: “知夏……” 沈知夏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顾泽眼疾手快地用没受伤的左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顾学长,你怎么来了?” 沈知夏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她慌忙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 “若若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顾泽看着她哭得凄惨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说都是她不好,又让你难过了。” “若若……” 听到这个名字,沈知夏的眼泪更是汹涌而出,泣不成声, “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太坏了……” “别胡说。” 顾泽急打断她,双手扶住她颤抖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若若刚才亲口跟我说了,她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要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我知道…可是…” 沈知夏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更深的痛苦。 “别这样,知夏。” 顾泽看着她被愧疚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心疼不已,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泪。 “那件事是意外,不是你的错,若若她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也在努力走出来,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 “我怎么能不折磨自己?” 沈知夏摇着头,泪水汹涌: “我看着她坐在轮椅上……看着她那么努力地适应假肢……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顾泽心疼的说:“我知道,我明白的…” “你不明白,你不知道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若若我跟傅霆深…”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顾泽看着她被痛苦吞噬的样子,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提高了声音: “知夏,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选择和傅霆深在一起?” 他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沈知夏的肩膀,眼神灼热而激动: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身边的人?” 顾泽看着沈知夏被痛苦吞噬的样子,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提高了声音: “知夏,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选择和傅霆深在一起?” 他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沈知夏单薄的肩膀,眼神灼热而激动: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身边的人?” 沈知夏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和逼近吓得一颤,泪眼朦胧中带着惊惶: “顾学长……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顾泽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急切,“知夏,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吗?”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沙哑: “从高中开始,我看着你,看着你总是那么安静,那么善良,跟在若若身后,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我心疼你,知夏,我心疼你总是默默承受,心疼你永远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心疼你连哭都要躲起来……” “我……” 沈知夏被他的话吓住了,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钳制。 “顾学长,你别这样……放开我……” “不!” 顾泽反而抓得更紧,他眼中翻腾着浓烈的情感。 有心疼,有不甘,有长久压抑的渴望: “我受够了!受够了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你难过,看着你为了若若,为了傅霆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你值得被好好保护,值得被捧在手心,而不是这样委曲求全,知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好不好?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终于说出了那句深藏心底的话: “我喜欢你,知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第100章 这顶绿帽子你戴定了 沈知夏瞪大了眼睛。 顾泽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以。 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若若?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说: “不行…” “为什么不能?” 顾泽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看着沈知夏近在咫尺布满泪痕的脸,长久压抑的情感瞬间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 “知夏……” 他低唤一声,眼神骤然变得深暗。 猛地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唔——” 沈知夏所有的惊呼都被堵了回去。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暴怒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 傅霆深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径入口,双眼赤红。 死死盯着树影下那两个贴在一起的身影。 这声怒吼像冰水浇头,瞬间惊醒了两人。 沈知夏一把推开顾泽,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慌失措的苍白。 她失声惊叫:“霆深?” 顾泽被推的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沈知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嘴唇红肿,脸上泪痕还未干。 “霆深……我们……” 姜若且带着质问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傅霆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傅霆深身后,目光慢悠悠的在沈知夏和顾泽身上转了一圈。 才凉凉的看着傅霆深。 “谁准你来的?这里不欢迎你。” 傅霆深此刻被妒火和愤怒烧得理智全无,根本没心思回答姜若且的质问。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沈知夏和顾泽身上,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沈知夏!”他再次怒吼,“我问你话,你们他妈刚才在干什么!” 他几步上前,一把攥住沈知夏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放开我!霆深你听我解释……” 沈知夏疼得眼泪又涌了上来,拼命挣扎,手腕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痕。 “解释?” 傅霆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将沈知夏往自己怀里一拽。 一只手指着旁边脸色灰败的顾泽,咆哮道: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躲在这里跟他卿卿我我!解释你他妈为什么让他亲你?”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知夏哭喊着,“是误会,顾学长他……他只是……” 姜若且这个时候适时开了口:“傅霆深,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知夏?” 傅霆深被姜若且这句冰冷的质问点燃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转过头:“老子凭什么没资格?我他妈是她男……” “傅霆深!你闭嘴!” 沈知夏低吼了一声,硬生生截断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宣告。 傅霆深后面的话被这声尖叫狠狠噎了回去。 他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暴怒的神情瞬间凝固。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顾泽站在几步之外,脸色灰败,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 姜若且看了眼沈知夏,欲言又止的问: “知夏,你和顾学长….你们刚才….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沈知夏听到姜若且这么问,从刚才那声怒喝里回过神,仓皇的立刻解释: “不是,没有!若若你听我说,真的不是那样的…我和顾学长刚刚只是…他…他情绪有点激动,我们……”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若且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愤怒或受伤。 反而带着点欣慰和释然的笑容。 “知夏,你紧张什么呀?我怎么会误会呢?” 姜若且缓缓向前靠近了几步,了然的笑了笑: “其实啊……我早就知道了。” 沈知夏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知道什么?” 姜若且的笑容加深。 “知道你喜欢顾学长呀。” 沈知夏表情一僵,下意识看了眼傅霆深的脸色,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不是的,若若你误会了…” 姜若且打断她: “知夏,你不要否认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天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 傅霆深听到这里脸瞬间黑了。 抱在一起? 沈知夏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不,没有,那天只是顾学长在安慰我,真的不是……” “知夏,”姜若且再次打断她,“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担心我知道了会不高兴?所以才一直不肯说。” 她伸出手,握住了沈知夏冰冷颤抖的手。 “傻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你的气?” 姜若且扫了眼傅霆深,慢悠悠的说: “看到你和顾学长能相互喜欢,我真的很开心,你们俩在一起多般配啊。” 她每一个字都戳进傅霆深的肺管子。 傅霆深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发出咯咯的响声。 沈知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好像怎么解释都是错。 “不……真的不是这样的,若若,我没有喜欢顾学长……” 姜若且却像是没看到沈知夏的崩溃和傅霆深的暴怒。 她脸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笑:“知夏,别有负担,你就是太顾虑我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会祝福你们的,真是的,早点说你们也不用躲着我了。” 姜若且话轻飘飘地落在傅霆深耳中,气的差点把指骨捏碎。 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往头顶冲,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死死盯着沈知夏煞白的脸,还有顾泽。 原来他们背地里却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怒火烧穿了他的肺腑,烧得他眼前发红。 姜若且看着在场除了她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的三人。 无人看到的角度,她嘴角勾了勾。 傅霆深,这顶绿帽子,你戴定了。 姜若且的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顾泽身上,慢条斯理的问: “顾学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真诚:“难道你不喜欢知夏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引信,瞬间引爆了傅霆深体内所有积压的暴戾。 他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在顾泽身上。 空气凝固了。 顾泽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目光仓皇地扫过傅霆深几乎要噬人的目光。 最后落在沈知夏布满泪痕写满惊恐和祈求的脸上。 沈知夏看向顾泽,眼中是让他千万别说出口的哀求。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否认吗? 那刚才那个吻算什么? 失控的表白又算什么? 顾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看向沈知夏,声音干涩,却清掷地有声: “是……我喜欢她。” “喜欢你妈——” 傅霆深一声暴怒的狂吼。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兽,猛地朝顾泽扑了过去。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顾泽的下颌骨上。 骨头碰撞的闷响清晰可闻。 顾泽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跄,眼前发黑,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顾学长!” 沈知夏尖叫着想冲上去,却被傅霆深带来的两个保镖死死拦住。 “傅霆深,你住手!”她哭喊着,拼命挣扎。 傅霆深哪里还听得进任何话。 “我操你妈——顾泽!” 顾泽还挂着一只手,根本不是对手。 纯粹是单方面挨揍。 傅霆深也根本不会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 两个男人疯狂地扭打在一起。 第101章 想扇你很久了 姜若且站在旁边,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她低头扫了眼手机上发出去,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 无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宾客们终于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人群如同被惊扰的蜂群,迅速朝着泳池边的角落涌来。 “天啊!怎么打起来了!” “快拉开他们!” “那不是顾泽和傅霆深吗?” “保安!保安呢!” 宾客的惊呼和姜家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宾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试图拉开傅霆深。 “傅少你冷静点!” “都他妈给我放开,谁敢拦我!” 暴怒中的傅霆深力气大得惊人,手还死死揪着顾泽的衣领。 “老子今天他妈的废了他!” 场面一片混乱。 沈知夏被傅霆深的保镖拦在一旁,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徒劳地喊着: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无人理会。 顾泽捂着受伤的下巴和再次被牵扯到的手臂伤处,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狼狈不堪。 这边的骚动终于惊动了主厅里的长辈们。 姜父姜母以及几位长辈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瞬间铁青。 “这是在干什么!都住手!” 姜父一声怒喝,暂时压住了混乱。 几个保镖这才在主人的怒视从后面拉开了傅霆深。 “傅少?”姜父看了眼傅霆深,语气严厉: “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是若若的生日,我们姜家可没有请你。”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在我女儿的生日宴上大打出手?这就是傅家的家教吗?” 这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周围瞬间响起了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就是啊,太不像话了。” “姜家小姐的生日宴,他跑来闹事打人……” “听说他一直很跋扈,没想到这么不知分寸……” 另一位长辈也摇头叹息:“年轻人,戾气太重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响起,看向傅霆深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不赞同。 沈知夏看着被千夫所指的傅霆深,心如刀绞,也顾不得许多,颤抖着上前一步。 “姜叔叔,姜阿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然而,她的话没说完。 一直安静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姜若且,来到沈知夏身边。 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沈知夏仓皇的地看向姜若且。 “别说了知夏,不怪你,”姜若且抬起眼,悠悠的说: “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姜若且顿了顿,扫了眼傅霆深,语气轻飘飘的, “毕竟也不能指望一个霸凌者能懂什么礼数,讲什么家教对不对。” 这两句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瞬间炸开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全场。 “霸凌者?” “天,难道传闻是真的?” “姜小姐的腿……就是因为他?” “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还敢跑到人家生日宴上撒野打人?” “简直畜生不如….” “嘘,你小声点,当心他听见….你得罪得起傅家吗。” 众人看向傅霆深的目光,从鄙夷闹事者升级成了彻底的厌恶和唾弃。 但也都是抱着看戏者的姿态, 沈知夏也彻底僵住了,她看着周围人愤怒的目光,大脑一片空白。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姜若且静静看着这出闹剧。 可真是….精彩啊。 她目光扫过沈知夏痛苦的脸,心底竟然出奇的平静。 从始至终沈知夏搞错的只有一件事,她对她的怨恨从来就不单是因为一条腿。 从前她们关系有多好,为救沈知夏断了一条腿的时候,她或许痛苦,但没有后悔。 那么,当她知道沈知夏竟然爱上傅霆深,两人甜蜜的谈起恋爱的时候,她就有多恨。 这是背叛。 从她选择跟傅霆深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她们的友谊就该结束了。 沈知夏就该带着她那该死的爱情滚出她的生活。 这才是她该做的事情,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而不是一切都做完了,自以为是的把她蒙在鼓里当傻子耍完了以后。 再来哭诉她的悔懊和愧疚。 甚至妄想得到谅解和祝福。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她就是恨,没必要故作潇洒。 没有人能劝她放下,她放不下,也不会放下。 什么都原谅的话,那她的痛苦就是咎由自取,那太蠢了。 傅霆深站在风暴的中心,承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唾骂和指责。 他忍无可忍的怒吼:“都他妈闭嘴!” 他怒火中烧的目光扫过,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宾客,在他的目光逼视下,瞬间失声。 那是一种对傅家权势的畏惧,眼神闪烁,众人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姜父脸色铁青,怒意未消,但碍于傅家,让他没有立刻发作。 场面僵持着,傅霆深死死瞪着姜若且。 姜若且迎着他的目光,挑了挑眉: “傅同学,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傅霆深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又缓缓移到哭得几乎脱力的沈知夏身上。 最后落在被众人搀扶起来已经被打成猪头的顾泽脸上。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这场闹剧中每一个痛苦扭曲的角色。 然后,轻轻笑了: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傅霆深一愣,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姜若且,”他咬牙切齿,一步上前攥住姜若且的手: “你他妈的敢算计我?” 没想到姜若且连犹豫都没有,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又快又狠。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像一记炸雷。 傅霆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赤红着眼睛猛地转回来。 死死瞪着姜若且。 姜若且声音带着笑意,“这一巴掌,我想扇很久了傅霆深,疼吗?” “你他妈找死吗!” 被当众羞辱的狂怒,被背叛的妒火,被千夫所指的憋屈,所有情绪在这一刻汇聚。 傅霆深狠狠推了姜若且一把。 姜若且身体失去重心,向后踉跄几步,脚下猛地一滑—— 她重重摔倒在泳池边缘。 那条被黑色丝绒长裙遮掩的假肢,在剧烈的撞击下,翻滚着滑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若若!” 姜母不管不顾地就要扑过去。 姜父目眦欲裂,紧随其后。 然而,傅霆深带来的保镖,挡在姜家父母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推一搡。 姜父被推得一个趔趄。 宾客们一片哗然,却无人敢上前。 几个年轻人下意识想冲,立刻被身边的长辈拽住胳膊,眼神严厉地制止。 傅家的权势,让大多数人选择了噤声旁观。 “让开!”姜父气得浑身发抖。 第102章 不哭,老公给你报仇 保镖纹丝不动。 一位与姜家交好,也勉强算和傅家有点远房旧交的长辈,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试图缓和局面。 “霆深啊,听李叔一句劝,今天毕竟是若若的生日,闹成这样太难看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 傅霆深转头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也配来教训老子?滚一边去!” 他脸上还带着姜若且那一巴掌留下的红痕,让他脸上的笑看起来有些扭曲。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位被称为李叔的长辈被他当众如此羞辱,脸色瞬间涨红如同猪肝: “你…你…” 他你了半天,最终在对方凶狠的目光下,颓然又狼狈地退后了两步。 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沈知夏叫喊着想冲上来,也被保镖拦住。 傅霆深带着与生俱来的嚣张,他不再理会旁人。 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若且。 “姜若且,你他妈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你再接着得意一个我看看?” 姜若且趴在地上,身体因疼痛微微颤抖着。 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毫无畏惧,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轻声的说:“傅霆深,不如我们来看看谁能得意到最后怎么样?” 傅霆深一愣,他没听明白姜若且的话。 只觉得姜若且是不是气到失心疯了。 他还要再说什么:“你——” 忽然一道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傅少好大的威风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来源。 明岸双手插着兜。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一小截冷白的锁骨。 银灰色的短发衬的那张精致到近乎妖异,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倦怠而深幽。 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醒来。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下沉。 “……明…明少?” “他怎么来了?” “我的天,差点忘了这茬,姜若且是他未婚妻啊!” “什么?不是听说要退婚了吗?” “废话,人都亲自来了,这态度还不明显?” 周围人细碎的议论声带着惊讶。 明岸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有人已经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了。 “完了完了,傅霆深这次算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傅家是牛逼,可跟明家比……那能是一个量级吗?” 这件事,傅霆深当然也心知肚明。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嚣张的气焰凝固在脸上。 姜父见到明岸,不知怎么莫名的松了口气。 姜若且抬起头,望向那个站在光暗交界处的身影。 她苍白的唇角,缓缓向上勾了一下。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傅霆深看着明岸一步步走近,无形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往后退了两步,他张了张嘴:“明少……” 奈何明岸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只是慢悠悠的走到姜若且面前站定。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弯腰,银灰色的发丝垂落几缕。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姜若且狼狈的脸,和她被长裙遮掩此刻却空荡荡的裙摆。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啧,”他拖长了调子,声音慵懒,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玩味: “这么狼狈啊,姐姐。” 姜若且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别开头,将脸转向一边。 “你来做什么?” 夜风拂过,吹乱了她颊边几缕碎发,皮肤在庭院灯光下透出玉一般的冷白。 “不是你让我来的?” 明岸眯了眯眼,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认真打量,似乎想好好欣赏下她此刻的狼狈。 “你让我来,就是看你这副….” 他嘴角挂着笑,一句戏谑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姜若且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一寸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眼尾泛起潮红。 她唇线抿得死紧,却无法阻止那点湿意弥漫开来。 明岸眼底那点漫不经心的玩味,浮于表面的笑意,瞬间冻结。 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本微微勾起的唇角,缓缓拉平。 姜若且挣脱他的手,将头转向一边。 她咬住唇,这本来就是她设计的一环。 甚至可以说,是她故意引明岸来看到这一幕—— 她需要他来,明家是傅霆深无法撼动的大山。 明明前一秒还狠扇了傅霆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明明在被他推倒假肢脱落,最狼狈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时,她都还能无所谓的挑衅傅霆深。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明岸切实的站在这里。 想到他一言不发失踪的一个星期,听他带着戏谑的调侃,漫不经心的调子说着风凉话…… 她竟然会觉得委屈。 怎么也压不住的委屈。 她不想哭,她最恨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明岸面前。 可那层薄薄的水雾根本不受控制地迅速弥漫开来。 明岸盯着她的侧脸,又抬手,将她的脸转了回来。 一滴眼泪滑落下来,打湿了他的指尖。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盯着她染着水光的眼睛,那双深潭般倦怠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骤然沉底。 翻涌起一股晦暗不明的风暴,取代了之前的慵懒和戏谑。 沉默过后,他抬手,在她眼角按了按,而后笑了下: “不哭,老公给你报仇。” 姜若且一愣,红着眼瞪了他一眼,耳朵染上薄红。 又将脸扭到一边,带着鼻音的骂了句: “滚,谁哭了。” 明岸没说话,他直起身。 目光落在一旁躺在地上的假肢上。 姜母忍着眼泪想把假肢捡起来,却被另一双手抢先了。 她转头看到明岸愣了一下。 明岸将假肢拿在手里,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感受它的分量,然后才缓缓转过身。 目光终于落在了僵立在一旁的傅霆深身上,慢条斯理的说: “听说傅少,身手不错。” ——— 作者说: 明岸:玩归玩,闹归闹,真哭了可就不行了。 第103章 明岸,你看着我 明岸的声音很轻,说话明明没带什么情绪。 傅霆深却感觉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扯了扯嘴角,一句“明少”的尾音还在喉咙里打转,甚至没能完整吐出口。 只见明岸手腕猛地一翻,手中那截冰冷的金属假肢,带着呼啸的风声。 如同抡圆了的重锤,朝着傅霆深那张还凝固着错愕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嘭——”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混杂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傅霆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像一只破麻袋般向后狠狠掼飞出去。 “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几米外的草坪上。 他身体蜷缩着,鲜血瞬间从他口鼻中狂涌而出。 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变形,鼻梁骨明显塌陷下去。 颧骨位置一片可怕的青紫,嘴角撕裂,血糊了半边脸。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连呼吸都停滞。 然后人群才爆发出惊呼和尖叫。 傅霆深带来的保镖们立刻就要冲上去。 明岸甚至没回头。 握着假肢的手臂反手一挥。 “啪!” 坚硬的硅胶脚掌部分精准狠辣地抽在保镖的太阳穴上。 那保镖连闷哼都发不出,眼珠瞬间上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其他几个保镖脚步钉在原地,脸色惨白。 明岸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 那眼神冰冷倦怠,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种漠视一切的纯粹的暴戾。 保镖们瞬间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那是一种来自本能的,对危险的绝对恐惧。 明岸收回目光,拎着那截还在往下滴血的假肢,不紧不慢地走向蜷缩在地上抽搐的傅霆深。 他停在傅霆深面前,垂眸看着地上这滩烂泥。 傅霆深挣扎着想抬起头,视野被血糊住一片猩红。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色身影。 从未有过的灭顶的恐惧笼罩了他—— 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傅霆深下意识地想求饶,想后退,可身体剧痛得无法动弹,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明岸似乎欣赏够了对方的恐惧。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金属假肢。 对准傅霆深那条刚才推搡过姜若且的胳膊,狠狠砸下。 “啊——” 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傅霆深身体剧烈地弹跳了一下,那条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次金属撞击骨肉的闷响,都让周围的宾客浑身一颤。 更多的人看的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 明岸的动作有条不紊,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 他仿佛不是在施暴,而是在完成一件极其平常的工作。 姜若且此时已经被父母扶了起来,她截肢的那条腿,因为摔倒的时候假肢扭曲的摩擦。 拉伤了一大条口子,此时正在渗血。 她却全然感觉不到疼一样,愣愣的看着明岸。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明岸。 连呼吸都带着毁灭的意味,那种黑暗好似要将他自己连同周遭的一切都吞噬殆尽一般。 叫人觉得陌生。 姜若且心口一窒,控制不住的开了口: “明岸….” 她是恨傅霆深,恨不得他去死。 但绝对不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下,让明岸把他打死。 系统急的团团转:【宿主,宿主!你快住手啊!】 【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这么多人看着!你快住手啊!坐牢了我都没法儿捞你啊啊啊啊啊——】 明岸垂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映不出地上濒死的傅霆深,也映不出周围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 那里只有一片沉甸甸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傅霆深彻底瘫软下去,连惨叫都变成了微弱的呻吟。 身体在血泊中无意识地抽搐着,像一个被彻底拆散的人偶。 姜若且看着明岸,猛然生出了一种陌生感。 她仿佛看到了明岸正站在悬崖边缘,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 “明岸!停下!” 明岸充耳不闻。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傅霆深身体剧烈地抽搐弹动,鲜血从他口鼻额角不断涌出,在地上洇开暗红粘稠的一片。 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濒死般的痛苦呜咽。 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蛋糕的甜腻,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宛如杀人现场。 宾客们面色惨白,噤若寒蝉,不少人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就在明岸准备彻底终结傅霆深残存的气息时—— 姜若且忽然挣脱开父母的搀扶,猛地扑了过去。 重重的的撞在明岸背上,死死搂住他的腰。 姜若且额头抵着他僵硬的脊背,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紧绷如铁。 “够了明岸,停下!你听见了没,我叫你停下!” 明岸身体僵硬了一瞬,停下了动作。 冰冷的金属假肢悬在半空,尖端粘稠的血珠正缓慢凝聚。 腰上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他偏了偏头,带着几分疑惑的问她: “为什么要停,帮你杀了他不好么。” 姜若且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住了。 这种….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全然不在乎的姿态的感觉。 让她恐慌。 她慌张的摇了摇头,用尽全身力气拽着明岸做支撑,挪到他面前。 姜若且看清了明岸的神情。 他眼神很空,焦距涣散,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虚无的东西。 又像是沉溺在自身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泥沼里,对外界的呼喊置若罔闻。 一瞬间姜若且的心好似被一只手攥紧,她抬手捧住了明岸的脸。 手颤抖着。 强迫他那双什么都照不进,仿佛蒙着一层灰烬的眼眸转向自己。 “看着我,明岸。” 掌心触到的皮肤冰冷,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死气。 明岸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姜若且仰着脸,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看着我…..明岸,可以了….你看看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终于在他眼底那潭浓得化不开的黑色里,激起了一丝涟漪。 那点涟漪迅速扩大,涣散的瞳孔开始艰难地凝聚。 明岸眼中的暴戾和空洞慢慢消散,透着一丝茫然。 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被强行唤醒,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姜若且脸上,深潭般的眸子里,终于映出了她的影子。 他声音低哑的说: “看你干什么,你很好看么。” 姜若且听着他不着调的话,猛的松了口气,缓过神来,鼻尖却忽然酸了一下。 “反正比你好看。” 明岸脸色有些苍白,闻言挑了挑眉,竟还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置可否的说: “那确实。” 姜若且眼眶蓦得红了,捧着他的脸泄愤般的狠捏了一下。 “你真的….有病。” 你吓死我了。 第104章 照实说 明岸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懒散玩世不恭的模样。 一只手搂着姜若且的腰,支撑着她全部的重量。 视线缓缓下移,看到手里已经变形了的假肢。 他盯着上面的血迹看了几秒,然后,极其嫌恶地皱了下眉。 手指一松。 沾血的假肢砸在草坪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音像是一个开关。 周围凝固的空气猛地流动起来,压抑到极致的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宾客们如梦初醒,惊叫,呼喊,打电话的声音此起彼伏,混乱瞬间取代了死寂。 傅霆深带来的保镖这才敢扑上去,手忙脚乱地围住地上不成人形的傅霆深。 姜父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余悸,迅速控场。 “先把傅少送去医院,快!” 沈知夏瘫软在顾泽身边,看着傅霆深的惨状,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顾泽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看着明岸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后怕。 见快没了活人气息的傅霆深簇拥着送去医院,姜父才转头,扫了眼闹哄哄的宾客。 “各位!”他提高音量,压下四周嗡嗡的议论和惊惶, “今日招待不周,让诸位受惊了,生日宴到此结束,改日姜某再登门致歉,管家,送客。” 原本惊魂未定的宾客们如蒙大赦,在管家和侍者的引导下,带着各种复杂的眼神,匆匆离场。 没人敢再多看泳池边那血腥的场景一眼,更没人敢去探究那个抱着姜若且,一身煞气的明岸。 等到人疏散的差不多,姜母才脸色煞白地冲到姜若且身边,惊魂未定地看着明岸。 想将女儿扶过来,明岸的手却霸道的扣在她腰上。 他像是完全屏蔽了周遭的喧嚣。 垂着眼,视线落在姜若且一边空荡荡的裙摆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姜若且刚开口。 明岸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你别说话。” “明少爷,还是让我扶若若…” 姜母看着明岸仍然心有余悸,想到他刚才的样子心里就犯怵。 “不用。” 明岸抱着她,看也不看现场惊恐的人群,迈开长腿,径直朝着灯火通明的主厅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没有人敢阻拦。 没有人敢说话。 姜若且靠在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沉稳而缓慢的心跳。 与她胸腔里那颗因为惊魂未定和后怕而狂跳的心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少爷,” 姜父追了上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今天这事……傅家那边若是追查起来……” 傅家独子被当众打成重伤,生死未卜,这绝不是小事。 若是傅家要报复追究起来,姜家很可能万劫不复。 姜父的担忧几乎写在脸上。 明岸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低头,目光短暂地扫过姜若且苍白的侧脸,随即淡淡道: “照实说就行。” 短短五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 姜父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衬衫。 “是,是,有明少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连忙点头,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 他深知明岸这句话的分量。 意味着明岸将一力承担傅家的后续报复,姜家只需如实陈述,不必额外承担风险。 这几乎是将姜家从这场灭顶之灾的边缘拉了回来。 明岸不再理会,抱着姜若且离开。 姜母忧心忡忡地跟在旁边,看着女儿裙摆下空荡的地方,心如刀绞。 几次想开口询问伤势,又慑于明岸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气场,始终没有开口。 傅霆深被带走,哭的几乎脱力的沈知夏脱力的坐在地上,她至今没有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顾泽忍着全身的剧痛,挣扎着想扶起沈知夏。 “知夏,我们……先离开这里……” 沈知夏像是没听见,只是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姜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余悸和疲惫,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知夏和狼狈不堪的顾泽,眉头紧锁。 “沈小姐,顾少爷,今晚家里不便待客,请回吧。” 说完不再看他们,转身离开。 明岸抱着姜若且进了屋子,有佣人看见他,便立刻见鬼一般的连忙低下头。 他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问怀里的人:“房间在哪儿?” “二楼。” 姜若且抬起眼,她微微仰头,只能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下颌线。 和那双低垂着掩去了所有情绪的深眸。 他唇线紧抿,侧脸在楼梯壁灯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刚才泳池边那个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少年,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26%。】 系统:【呵,男人。】 它算是看明白了,它就是他俩play的一环,它嘴皮子都快磨秃了明岸都不愿意来。 还不是人家一通信息他就颠颠的跑来了。 呸,男人。 明岸充耳不闻,抱着她踏上楼梯。 他的步伐很稳,一路沉默。 到了二楼走廊,姜若且指了方向。 明岸抱着她,走到她的卧室门口,用脚踢开门。 房间是姜若且的风格,简洁而带着点清冷,色调偏淡。 明岸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姜若且刚在柔软的床垫上坐稳,抬眼看向他,顿了顿才说: “刚才….谢谢你。” 明岸直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没说话,只是懒洋洋的应出一个简单的音节算作回复。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眸,此刻沉寂得如同暴风雨后凝固的深海。 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你休息吧,我走了。” 明岸说完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平日懒散黏糊的样子。 姜若且眨了眨眼睛,被他这过于正常的反应搞懵了。 “明岸。”她忍不住叫住他。 明岸脚步顿住,转过身,没骨头似的靠在门边,挑眉看着她: “还有事?” 姜若且总觉得他问这句话别有深意。 就好像在说“傅霆深已经帮你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事吗?”的强烈感觉。 她又懵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明岸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话要说,拉开门就要走。 姜若且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把我假肢弄坏了。” 明岸的身体又顿了顿,他缓缓转过身。 眉梢微挑,带着点熟悉的欠揍的懒散: “所以呢?” 第105章 训狗文学 姜若且坐在床边,那条空荡荡的裙摆晃了晃,理直气壮地控诉: “所以?你让我明天怎么出门?” 明岸歪了歪头,银灰色的发丝滑落额角,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哦?姐姐的意思是,要我赔?” “不然呢?”姜若且仰着脸,“明家家大业大,总不会赖我一个残疾人这点小钱吧?定制假肢很贵的。” 系统:……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明岸嗤笑一声,双手重新插回裤兜,姿态慵懒又带着点痞气: “姜若且你讲点道理,那玩意儿难道不是你自己摔坏的?” “谁让你砸人的时候那么用力?”姜若且立刻反击,逻辑满分,“本来还能用的。” 明岸被她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噎了一下。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声音压低,带着点沙哑的磁性,眼神却戏谑。 “行,我赔。” “铜的,铁的,木的,金的玉的镶钻的……” 明岸顿了顿,嘴角噙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你说,要什么样的?” 这语气,这姿态,活脱脱一个挥金如土任君挑选的阔少模样。 姜若且坐在床边,那条空荡荡的裙摆随着她微微前倾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不管金的玉的还是镶钻的,定制都得花时间啊。” 她仰着脸,灯光下皮肤透着一层薄薄的苍白,眼尾那点未散的红痕显得格外清晰。 “这段时间我又得坐着轮椅来回跑,很不方便。” 黑亮的眸子直直盯着明岸,里面写满了“你得负责到底”的理直气壮。 明岸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了几秒。 “所以,”他声音压低,带着点沙哑的磁性,眼神却戏谑,“你该不会是想……一直让我抱着你吧?” 姜若且的心漏跳一拍,脸上却绷住了:“你想得美,我还嫌硌得慌呢。” “反正我不管,你得负责。” “呵,怎么,现在救人也吃力不讨好了,行情这么差?” 明岸像是被她逗乐了,嘴角那点弧度真实了几分,带着点痞坏,“行,说吧,想怎么样。” 姜若且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轻咳一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的说: “你过来。” 明岸他靠在门边,双手插在口袋里,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闻言挑眉看着她,没动。 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在等她还能编出什么新花样。 姜若且也不催,就坐在床沿,仰着脸。 那双刚刚还蒙着水雾眼尾泛红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 明岸舌尖抵了抵上颚,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还是啧了一声,认命似的直起身。 带着点不耐烦,长腿迈开,几步就到了床边。 他在床边站定,离她只有半步远。 垂着眼,语气还是那副欠揍的懒散调调,但细听之下,那点倦怠里又掺了点别的: “说。” 姜若且仰头的幅度更大了些,灯光清晰地勾勒出她纤长脆弱的脖颈线条。 她眨了眨眼,声音放得更软了些,带着点抱怨:“你太高了,低点。” 明岸气笑了,眼神危险地眯起,站着没动。 “姜若且,你没完了是吧?” 姜若且也不看他了,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微微侧过身,手指无攥紧了裙摆。 轻吸了一口气,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巴巴地控诉: “你凶什么…我腿疼。” 轻飘飘的几个字,明岸一愣。 那点强撑出来的不耐和痞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眉头一皱,矮身单膝半跪在了床边。 “哪儿疼?” 他声音低沉沙哑,完全没了刚才的懒散和戏谑。 甚至还带着一丝紧张。 系统简直要给姜若且竖大拇指了。 靠,这叫什么? 训狗文学可算是给你玩明白了。 老子出学费,你快教我啊! 我很需要! 姜若且看着他瞬间变了的脸色和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 “刚才摔那一下,可能擦了一下。”她轻声说,目光扫过他悬着的手。 明岸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我看看。” 姜若且看了他一眼,顿了顿。 明岸意识到什么,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自己的残疾被别人看到。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没过脑子了。 “算了,我叫医生来。”他说着就要起身。 姜若且却抬手,搂住了他的肩。 明岸动作一滞,身体被她带着微微前倾。 不得不维持着单膝半跪在她面前的姿势,抬眼看她。 距离骤然拉近,壁灯的光线从侧面打在他脸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姜若且仰着脸,离得太近,能清晰看到他苍白的皮肤下细微的青色血管。 和他眼底那片尚未完全散去的阴翳。 他来了。 在她发出那条信息之后,在她最狼狈的时刻。 他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发那条信息。 为什么要引他来看这场戏,为什么要利用他解决傅霆深。 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来了,然后做了她想做而无法做到的事。 姜若且的心口被一种陌生的,带着点酸胀的情绪填满。 两人谁都没开口先说话。 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反而让姜若且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姜若且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轻轻搭在明岸肩上。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颈后那块紧绷的皮肤。 细微的电流感窜过脊椎。 明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动,任由那只手搭着。 他眉梢微挑,深潭般的眸子看向她,终于开了口: “做什么?” 姜若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带着一种直白的探寻问: “你这几天……为什么没来学校?” 明岸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抹细小的错愕,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倦怠。 只是眼睫垂了下去,避开了她的目光,喉结微动了一下,才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没空。” 第106章“你没生气,但是我生气了。” 这显然敷衍的答案让姜若且微眯了眯眼,追问道: “没空?那你在忙什么?” 明岸沉默了几秒,空气有些凝滞。 他再抬眼时,眼底的情绪被压得更深,只剩下那片深潭般的黑。 “睡觉,不行?” 睡觉,顺便等死。 睡觉?一个星期?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底那点不快冒了头。 “明岸,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 明岸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困惑,仿佛真的不明白“生气”这种情绪与他何干。 他这副觉得她莫名其妙的样子,反而让姜若且胸口那股闷气更甚。 她搂着他肩膀的手滑下来,转而抓住了他胸前的西装衣襟。 指尖隔着布料用力,迫使他离自己更近一些。 仰起的脸盯着他: “你没生气,但是我生气了。” “……” 明岸被她不按套路出牌的脑回路搞懵了。 他低头看着那只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又看看她带着薄怒却异常生动的眼睛。 难得地露出了些许茫然的神情。 “你生什么气?” 姜若且深吸一口气,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收紧,一字一句地控诉: “因为那天我说,你只把我当一件物品,把我当玩物,你没有反驳我的话。” “你没否认,明岸,”她紧紧盯着明岸眼底那片深黑,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波澜: “你是不是真的只把我当成一件……可以随意处置,满足你占有欲的所有物?” “所有物?” 明岸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似乎在努力理解她跳跃的逻辑和突如其来的不悦。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思考这种复杂的情绪纠葛,带着一种近乎坦然的,直接承认: “我确实说过你是我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深潭般的眼底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没有任何杂质,像野兽圈定自己的领地一样自然。 “为什么?” 姜若且没有被他带偏,反而迎着他的目光,步步紧逼。 “明岸,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你的?为什么觉得我是你的所有物?”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更深层的东西。 明岸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了短暂的、真实的困惑。 他微微偏了下头,银灰色的发丝扫过额角,眼神里的倦怠被一种认真的思索取代。 他似乎在努力调动所有的认知,去理解她提出的这个“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明岸才重新看向她,深黑的眼眸里沉淀下一种极其专注而纯粹的光芒。 他像是终于从混沌中抓住了一丝清晰的念头,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坦诚的笨拙: “不知道。” 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着,显得有些困扰,却又异常认真: “就是觉得……想把你藏起来。” “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谁都不能碰。”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她微微抿着的色泽韫红的唇瓣。 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带着一种近乎孩童霸占心爱玩具般的独占欲。 “变成我一个人的….”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这个说法,然后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所有物。” 每一个字都敲在姜若且的心上。 不是轻佻的玩弄,不是虚伪的敷衍。 那是一种更蛮横,也更……直白的情感。 是野兽圈定领地的本能,是不容置疑的宣告。 她看着眼前这个强大危险,却又在情感认知上好像如同稚童般一片混沌的少年。 他不懂占有欲与尊重的界限,不懂物品与人的区别。 好像只懂得用“占有”的方式来确认安全感。 只是凭着一种近乎野兽的本能,宣告着“我的”。 姜若且看着明岸眼底那份纯粹得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 那股酸胀感再次涌起,却奇异地带着一丝暖意。 她眼底原本翻涌的情绪沉淀下去,带着点了然的柔和。 姜若且忽然笑了。 唇角弯起,眼尾微扬,在苍白的面容上点亮了惊人的艳色。 明岸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你笑什么?” 他有些不悦地蹙眉,只觉这笑容与他有关,他却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 姜若且抬起手,指尖拂过明岸紧蹙的眉间,仿佛想抚平那里的沟壑。 “明岸,”她的声音轻柔,“你这不叫占有欲。” 说着,她顿了顿,才清晰地吐出那个词:“你这叫吃醋。” 明岸一愣,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 “或者说,”姜若且脸上的笑容加深:“人们对这种感觉通常还有一种更常见的说法……” 她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足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他的耳廓, “叫喜欢。” 明岸猛地抬眼,撞进姜若且那双带着了然笑意的眸子。 那眼神,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明岸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像是错觉,快到姜若且来不及捕捉。 “喜欢?” 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玩味,身体向前倾压,抬手撑在床沿上。 把姜若且困在方寸之间。 原本被姜若且引导着的气氛陡然逆转。 他那份慵懒的倦怠感被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专注取代。 深不见底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姐姐,”明岸低笑一声,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唇瓣,“原来你这么自恋的吗?” 他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姜若且没有避开他的靠近,眯着眼睛看着他。 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缠。 明岸唇角扯起,又是惯常那种漫不经心的笑—— 姜若且最不喜欢的一种笑。 像是披着一层皮。 他慢条斯理的带着戏谑的调侃道: “那不如姐姐教教我,什么是喜欢…” 然而,他最后一个音还没从舌尖滚落。 姜若且忽然抓着他衣襟的手猛地用力一拽。 同时仰起脸,柔软微凉的唇瓣毫无预兆地印在了他微微张开的唇上。 “唔!” 明岸瞳孔骤然缩紧,眼睛瞪得溜圆。 所有未出口的戏谑,所有的游刃有余,在这一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炸得灰飞烟灭。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只觉得从脊椎末端炸开一阵过电般的僵直。 操! 第107章“光亲一下怎么够?” 明岸只觉得脑子里跟炸开了烟花一样,脑子都麻了。 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一点温软的触感。 姜若且的唇瓣柔软微凉,带着她身上清淡的香味。 这个吻很轻。 短暂的碰了一下,她就退了回来。 姜若且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般狂响。 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唇,眼神躲闪着,没去看明岸。 想着以这人的尿性,肯定又要出言嘲讽她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嘲讽戏谑,都没有出现。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眼明岸。 只见明岸还维持着那个被“袭击”的姿势,身体僵硬地半跪在床边。 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开始,迅速蔓延开一片惊人的绯红。 如同上好的白瓷被泼上了浓烈的胭脂,一路烧到了脖颈。 直到对上她的眼睛,明岸这才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瞪着她,声音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沙哑: “你…你干嘛!” 他的反应让姜若且一整个懵住了。 那个平日里舌灿莲花,满嘴说着“亲我一下”荤话的明岸。 此时一脸慌张,红的要冒烟。 竟然是一副堪称纯情腼腆的样子。 姜若且:“…….” 这哥们原来走的是这种路线吗? 主打一个反差是吗。 她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刚才那点羞赧都被彻底被冲散了。 “我怎么了?” 姜若且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尾音上扬带着点促狭,“不是你让我教的吗?” “……” 明岸被噎得彻底说不出话。 姜若且眼底因为笑意而再次漫上了几分亮色,带着纯粹愉悦。 “你脸红什么呀?”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歪着头看着明岸红的要滴血的脸, “不是天天说让我亲你吗?” “现在真亲了,你怎么就这副样子了?嗯?” 她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明岸混乱的神经上。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有些恼羞成怒。 “姜若且!” 姜若且仰头看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未散尽。 “嗯?”她拖长了调子,眼神亮晶晶的: “我怎么了?” “你……”明岸的声音更哑了,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却硬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姜若且那些平日里被她压抑的恶劣因子,被明岸几乎称得上可爱的反应勾了出来。 她边说,边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前倾,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凑近了几分。 这个动作,瞬间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安全距离。 明岸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咚”的一声轻响,撞在了姜若且床边的衣柜上。 退无可退。 系统惊呆了:【我靠,心率180了,宿主你被鬼附身了?】 【你第一天就逮着人叫老婆叫得比谁都欢,现在真被亲一下脸就红得能煎鸡蛋,】 【嘴上跑火车开航母,实战怂得像个鹌鹑!你拉低了你们小队的平均水平你知道吗!】 它的评价是:不如上一个。 系统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嘲笑。 明岸听着它的话,挑了下眉:“你想死么?” 当然不想。 系统主打一个见好就收,嘲笑完就遁了。 姜若且看着明岸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结在冷白的皮肤下,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被动过,这会儿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姜若且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明岸。”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明岸一愣,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但是呢,”姜若且带着点俏皮的看着他:“追人太累。” 她微微歪着头,黑亮的眸子迎着他震惊的目光,“所以,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明岸:“……” 操,这女人怎么回事? 这他妈什么道理? 姜若且见他不说话,又往前探了探,“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她说着,盯着明岸还泛着红得耳朵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只纸老虎啊。” 明岸一张脸,冷白的皮肤透着粉。 他看姜若且得意洋洋,眉梢都染着促狭笑意的模样。 微微眯了眯眼。 纸老虎? 这女人是不是太飘了? 刚才那短暂一吻带来的震撼余波未消,血液还在耳膜里喧嚣奔腾,烧得他皮肤滚烫。 姜若且嘴角的笑意更深,正想再逗他几句。 下一秒,却忽然天旋地转。 她甚至没看清明岸是怎么动作的。 眼前一花,自己就被扑倒了在了床上,后背就重重陷入柔软的被褥里。 灼热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明岸高大的身影覆压下来,撑在她上方。 那双刚才还盛满了慌乱和羞涩的眼睛,此刻像是被点燃的深潭。 他脸上那点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反而为此刻的危险气息增添了几分妖异的蛊惑。 明岸俯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在她耳边响起: “姐姐……你亲也亲了,得意完了,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同不同意?”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身体压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迫人的气势和他方才纯情腼腆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若且心跳漏了一拍,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强撑着反驳: “你管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同不同意?” “呵,”明岸又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带着点恶劣,“你教得那么敷衍,亲得那么快,就想换我点头?” “我还没学会呢。”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的唇上,眼神赤裸裸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求和侵略性。 “想让我同意?” “那得…重新教。” 明岸的声音压低,几乎是气音。 “既然说了要教我……就要负责到底啊…” 姜若且瞬间绷紧了身体,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看着明岸细碎的银发间若隐若现的眸子,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了的猎物。 这…这人怎么回事啊。 刚才还一副被她亲懵了纯情得要命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无师自通了。 适应的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啊! “明岸…” 她下意识地想推拒,双手却被明岸轻易地钳制住,按在身侧。 明岸低下头,温热的舌尖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不是吻,而是带着湿意和灼烫的舔舐,如同野兽标记领地,缓慢而极具侵略性。 “光亲一下怎么够?” 说着,他一条腿嵌入她的腿间,膝盖抵在她腿根敏感的位置。 “唔……” 一阵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姜若且的的脊椎,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唇间溢出一声闷哼。 身体瞬间软了大半。 第108章“姐姐教的好。” 姜若且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身体被他牢牢掌控。 抵在腿根的膝盖带来的压迫感和颈间湿热的舔舐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后知后觉的想,自己好像逗得太狠了…..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你,”她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微颤和慌乱:“……你先放开我。” 明岸的动作微微一顿,稍稍抬起头。 “那怎么行,姜老师还没教完呢,学生…..求知若渴。”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近距离凝视着姜若且绯红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 膝盖又恶劣的在她腿根处暧昧地蹭了一下。 姜若且身体一颤,眼角被逼出了的泪,抬眼瞪着明岸。 明岸低头将那点湿意舔掉,又贴着她的耳朵暧昧的咬了一下: “瞪我做什么,是你说要教我的,我最听姐姐的话了。” 他的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的颈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现在,正式开始,要教全套….” “明岸,你….唔!” 明岸的唇压下来,将她未尽得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不像她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唇齿交叠的深吻,带着侵略性的掠夺。 明岸的吻可以说丝毫没有技巧,全是生涩。 但却异常的大胆,带着一种无师自通的野性。 放肆的在她口腔里扫荡,纠缠着她柔软的唇,吮吸,舔舐。 每一次摩擦都带着强势的挑逗。 “嗯….” 一声破碎的呜咽声溢出唇瓣,这声音反而更加刺激了明岸。 明岸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牢牢扣着她的腰,膝盖更近的压了上来。 姜若且完全招架不住,她感觉自己要融化了,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无法呼吸,大脑只有隆隆的噪音。 所有得感官都在相交的唇齿间。 理智被情欲冲撞的七零八落,胸腔里的空气被榨干,眼角再次被刺激出生理的泪水。 终于,在她被活活亲死之前,明岸似乎是察觉到了,微微退开了一些。 给了她一丝喘息的间隙。 两人唇瓣分离,牵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姜若且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迷蒙失焦。 唇被吻的嫣红湿润,微微肿起,带着一丝暧昧的水光。 “姐姐,我学的怎么样?” “你满意吗?”明岸贴着她的唇,轻咬了一下。 满意? 姜若且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 刚才那个强势到几乎要把她拆吃入腹的吻,和之前那个被她轻轻一碰就脸红到脖子根纯情得像张白纸的家伙。 是同一个人吗? 姜若且眼尾泛红,抬起发软的手臂,一把攥住明岸的头发,恼羞成怒的道: “你,你这不是很会吗,你刚才装什么小白兔。” 她这点力道在明岸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明岸被她拽着头发微微偏了偏头,手臂依然撑在她身侧,将她牢牢圈在自己的领域内。 “装?”明岸挑眉,语气极其无辜,“明明是姐姐教的好。” 他俯下身,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红透的脸颊,银发扫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痒意。 “学生开窍得快,这叫学以致用……不是很正常吗?” “…….” 姜若且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继续瞪他。 可那眼神水汪汪的,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她气得抬手想捶他,却被明岸一把握住了手腕,轻轻按回枕边。 “再说了,” 明岸的脸凑得更近呼吸交融。 “……那我不得证明一下,我不是纸糊的,是真材实料的老虎?” 老虎个屁,你就是条二哈。 姜若且的心跳被他搅得乱七八糟,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瞪着她。 明岸被她看的心痒痒。 操,还想亲。 他抬拇指在姜若且的唇上碰了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明岸撑起身体,终于想起刚才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吻搅得天翻地覆,忘了的最重要的事。 “….不闹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平时的调子,却不太成功.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姜若且还沉浸在方才激烈的吻带来的眩晕感中,听到他的话,微微顿了顿。 她看着他,没有立刻动作。 明岸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她反应…… 他本想着姜若且如果不想给他看的话,就去找姜母来看。 毕竟没谁会想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别人看。 没想到姜若且只是愣了一下。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有些绵软。 然后,在明岸的目光下,她微微侧身,手指搭在裙摆边缘。 没有过多的迟疑,也没有刻意的遮掩,轻轻地将裙摆向上撩起。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的腿很好看,白皙匀称,修长笔直。 只是再往下…. 右腿膝盖以下的位置,露出了截肢后的残端。 即使愈合已久,皮肤组织重塑,也能清晰看出手术留下的痕迹,肌肉和骨骼的走向在皮肤下形成不同于常人的轮廓。 疤痕虽然已经淡化,但形状和位置依旧昭示着曾经的重创。 这是她身体上无法磨灭的印记。 姜若且的目光很平静,甚至没有刻意去看明岸的反应。 很奇怪,明明没有很长时间,但是姜若且却奇异的了解明岸。 她知道,明岸的目光最先捕捉到的,绝不会是这个象征着过去的,早已被她接纳的伤痕。 而是她的伤口。 果然。 明岸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停滞了一瞬。 他的视线几乎是瞬间就定格在了靠近假肢接受腔边缘的地方—— 那里一道狭长的伤痕有些狰狞,皮肉微微外翻,边缘红肿,渗出的血迹虽然已经半干。 凝结成暗红的痂,在白腻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明岸盯着那道伤口,眼神沉得吓人,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真行,姜若且,你他妈是真能忍。” 第109章“好软” 姜若且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和压抑的怒意。 “没事的,”她下意识开口,想缓解这凝重的气氛,“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 “闭嘴。” 明岸打断她,语气硬邦邦的。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几步走到房间门口。 一把拉开了房门—— “哎哟!” 门外,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随着门开踉跄了一下,差点扑进来。 正是贴在门上听动静的姜母。 她身后,提着医药箱的家庭医生一脸尴尬,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空气瞬间凝固。 姜母站稳身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窘迫。 “咳…那个…明岸啊,若若好像受伤了,所以我不放心,把张医生叫来了..…” 她边说边往里探头。 明岸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挡住了姜母大部分的视线。 他脸色依旧难看,但看到姜母时,紧蹙的眉头稍微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嗯,”明岸应了一声,直接看向家庭医生: “药箱给我。” 姜母一愣,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但目光触及明岸的眼睛时,话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是对着医生点了点头。 张医生也是人精,立刻将手中的医药箱递给了明岸。 明岸一把接过,也没再看门外的两人,重新进屋关上门。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门外的姜母和医生面面相觑,空气里只剩下尴尬的余韵和隐约的担忧。 姜母听着门内彻底没了声响,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门内。 冰凉的碘伏触碰到伤口边缘,姜若且轻轻吸了口气。 明岸的手立刻顿住,抬眼看向她:“疼?” “没有,”姜若且摇摇头,声音软软,“就是有点凉。” 明岸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动作放得更轻了。 唇抿成一条直线。 动作很快,消毒、上药,覆上干净的纱布。 他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外伤。 姜若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角落塌陷下去。 “喂,”她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脸这么臭,我妈都快被你吓死了。” 明岸没说话,显然不想搭理她。 他下颌绷得死紧,周身那股低气压更重了些。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有点好笑。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抽了口冷气,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颤音: “嘶…疼…” 明岸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眼里翻涌着的心疼和怒火还没来得及掩饰。 就撞进姜若且带着促狭笑意的眸子里。 他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 “疼?”明岸的嗓音又低又沉,声音冷飕飕地砸下来: “现在知道喊疼了?刚才非要当老师的劲儿呢?疼死你算了。” 姜若且被他说的脸一红,难得噎住了。 明岸嘴上骂得凶,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小心翼翼地上药,轻轻地吹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点疼吹跑似的。 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都僵了一下。 幼稚且蠢。 耳根那点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又隐隐有烧回来的趋势。 谁曾想一抬头就看见姜若且憋笑憋的肩膀颤抖。 他忍无可忍:“笑屁!”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 努力抿着唇憋笑,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软绵绵地应着:“哦…好凶哦…” 明岸被她这软绵绵的语气弄得心尖又痒又麻。 偏生她那眼底的笑意又晃得他心烦意乱。 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手上包扎的动作更快也更稳了。 包扎完毕,最后用胶带固定好。 他垂着眼,目光沉沉地落在覆盖着白色纱布的伤口上。 视线没有立刻移开,缓缓下移,落在了姜若且截肢后的残肢上。 那截残肢暴露在空气里,皮肤白皙细腻,因为常年包裹在假肢接受腔中,显得格外娇嫩。 肌肉线条在愈合处收束成一个圆润而流畅的弧度。 没有骨骼的硬朗支撑,整个形态显得异常柔软。 残端的皮肤紧致,像某种刚出炉带着温软气息的糕点,又像某种温顺小动物柔软的肚皮。 鬼使神差地,明岸的手动了动。 轻轻戳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出乎意料得….Q弹。 绵软。 像陷入了一块刚刚凝固带着温热的奶冻。 截肢后的残肢末端,神经末梢的分布和感知本就与正常肢体不同。 有些区域,尤其是靠近疤痕或神经束重建的地方,却会异常敏感,甚至对最轻微的触碰都反应强烈。 “唔……” 姜若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腿。 明岸却像是被那奇妙的触感定住了。 “……好软。”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甚至带着点发现新大陆似的懵懂好奇。 姜若且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比刚才被他吻得缺氧时还要红艳几分。 羞耻感暴涨,她伸手去拉自己的裙摆,想盖住腿。 明岸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阻止了她遮掩的动作。 “躲什么……我说真的。” 说着,他就又捏了一下,“……真的好软。” “有点可爱。” 他抬起头,眼里映着姜若且怔忡的脸,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不带一丝杂念的喜爱。 姜若且被他捏着刺激的腰都要软了,闻言却愣住了。 他说…可爱? 那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喜爱。 姜若且看着他专注而明亮的眼睛,心尖又酸又涨,几乎要溢出来。 姜若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所有被撩拨的心弦,都化作了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羞赧的控诉: “……明岸,你变态啊!”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8%。】 系统都要哭了,这进度条真是质的跨越啊。 两天后,明氏企业总部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观。 明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审阅一份文件,侧脸线条冷硬,眉宇间带着惯有的沉稳与威严。 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砰——”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蛮力撞开,发出沉重的闷响。 傅霆深的父亲傅正宏闯了进来。 他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斜。 一张脸因为愤怒和焦虑扭曲着。 他身后,明屿的私人秘书陈特助一脸无奈和警惕地紧跟着,试图阻拦: “傅先生,您不能这样,总裁在……” “让开!” 傅正宏一把挥开陈特助伸过来的手,胸膛剧烈起伏。 目光死死钉在办公桌后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身上。 “明总,你弟弟把我儿子打成那样,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陈特助脸色一变,还想上前。 明屿终于抬起了眼皮,摆了摆手。 陈特助便不再阻拦。 明屿扫了眼傅正宏,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 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才缓缓开口:“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 明屿慢条斯理的弹了弹烟灰。 “令郎在我弟弟未婚妻的生日宴上,大打出手,把人家好好的宴席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还妄想对我弟弟的未婚妻出手……” 明屿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明岸没把他打死,留他喘着气进ICU,已经是他命大了。” “你现在,还敢跑到我这里来,问我要说法?” 明屿微微眯起眼,目光带着上位者绝对的威压和森然的寒意。 “傅董,下次再想动明家的人,建议提前定好墓地,省的手忙脚乱。” 第110章“去ICU门排排坐” 傅正宏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胸口剧烈起伏的咆哮出声。 “你…你们明家简直欺人太甚!” 明屿脸上笑意更深了。 不再看傅正宏,而是直接伸手,按下了桌角一个内线电话的按钮。 “把傅氏城西那个锦江花园的项目送进来。” 傅正宏愣住了,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到一分钟,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助理捧着一个不算太厚的蓝色文件夹快步走了进来。 目不斜视地将文件夹恭敬地放在明屿面前的红木桌面上。 明屿手指随意搭上那份蓝色的文件夹,慢条斯理的翻开。 抽出里面夹着的纸张。 然后,在傅正宏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手臂一扬。 那份承载着傅氏数年心血,牵动着无数资金的项目核心文件。 像一张废纸般,轻飘飘地落进了旁边的碎纸机。 做完这一切,明屿才抬眸看了眼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的傅正宏。 “这才叫欺人太甚,傅董能明白?” 这毫不掩饰的护短和居高临下的蔑视,让傅正宏这才清晰地意识到。 在明家这尊庞然大物面前,他傅家是多么可笑。 明屿不是在跟他讲道理,是在用绝对的实力告诉他—— 明家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傅正宏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傅家的命脉…傅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这么…就这么被… 碎纸机内部的轰鸣声持续了十几秒。 明屿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双手交叉搁在小腹上。 “傅董,管好你傅家的人,夹起尾巴做人。” “再有下次,碎的可就不止是几张纸了。” 而是你们傅家几代人,那点可怜巴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基业。 傅正宏猛地一颤,脸上浮上了一丝恐惧。 明屿懒得再看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陈特助道: “送傅董出去。” 傅正宏被灰溜溜的请了出去。 明屿靠回宽大的椅背,抬手捏了捏眉心。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明岸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慵懒。 目光扫过门口,确认傅正宏已经离开。 “啧,”明屿瞥了他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才没好气地开口: “我说祖宗,你能不能消停点?老子刚从欧洲飞回来,时差还没倒明白,就得替你收拾烂摊子,真当你哥是铁打的?” 明岸慢悠悠地晃出来,走到办公桌前,屁股一抬,坐在他哥办公桌上。 拿起明屿桌上一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把玩着,指尖灵活地翻转。 “我看你收拾的挺开心啊,老家伙都快吓死了。” 明岸不在意的说:“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解决,是你非要多管闲事。” “你解决?”明屿挑眉,“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解决?” “让傅家父子俩去ICU排排坐,好有个伴儿?” 明岸把玩打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迎上兄长的目光,慢条斯理的笑了笑: “哥你很懂我啊。” 明屿心想老子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他有些头疼的看了眼这个比他小八岁的弟弟。 越长大越不可爱,性子让人琢磨不透。 有时候连他这个做哥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竟然会为了姜家那个女儿大打出手,这点他还是没想到的。 毕竟明岸一直也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但是他这样做事不顾后果还是让明屿有些担忧。 傅家那小子送进医院的时候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他是奔着把人弄死下手的。 想到这个明屿就头疼,小王八蛋必须要好好教育下。 “明岸,你做事能不能稍微讲究点可持续发展?你那种摆平的方式,成本太高,效率太低,还容易脏了你的手。” 明屿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难得带了点兄长的架势。 “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你赔上一切跟他们玩命,傅家这种货色,让他们滚出圈子的方式有更多,没必要搭上自己,明白吗?” 明屿的关心几乎是毫不掩饰的。 明岸把玩着打火机的手指微微一顿,冰凉的触感似乎透过指尖渗入了心底。 他抬起头,目光撞进明屿那双深邃而带着明显不赞同,却又掩不住关切的眼睛里。 那种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性的关心,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上辈子不长的一生。 唯一与之相似的暖意,只存在于那个刀口舔血,彼此交付后背的小队里。 那种感觉…太久违了。 但那种感觉,和此刻这种理所当然的庇护与责备,又截然不同。 短暂的在心头掠过,混杂着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感。 让明岸难得愣了一下。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指尖“叮”地一声弹开打火机的盖子,火光一闪而逝。 明岸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也太高看傅家那俩废物点心了。” “真玩命他们未必玩得过我。” 那姿态,慵懒又桀骜,满不在乎到了极点。 “你!” 明屿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吸了口气,强压下把那小王八蛋从桌子上掀下去的冲动。 心里默念,这是亲的,亲的。 他能怎么办? 打一顿? 这小子身体弱,打不得。 也骂不动。 小王八蛋左耳进右耳出,说不定还觉得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挺好玩。 简直对牛弹琴。 明屿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指着明岸,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混账东西,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那语气里,三分恼火,七分却是掩藏不住的,被弟弟这浑样磨得没脾气的纵容。 看着明屿那张向来沉稳如山,运筹帷幄的俊脸此刻被自己气得快要变形。 明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哥,消消气,”他笑得十分欠揍,“气大伤身。” “滚!” 明屿抓起桌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就朝明岸砸过去,嫌弃地摆手: “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别在我这儿杵着碍眼,看着你我就头疼。” 明岸轻松接住飞来的文件夹,站直身体。 “行,那我滚了。” 第111章“我是在谈恋爱。” 他双手插回兜里,转身就往门口走,背影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调调。 他转身刚走到门边,明屿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他。 “哎,你等等。” 明岸脚步顿住,懒散地侧了侧身子,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跟姜家那丫头,”明屿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着点探究,“…在谈恋爱?” 这问题来得突然。 明岸愣了愣,谈恋爱? 他眼神掠过一丝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 “怎么?”明岸挑起一边眉毛,声音没什么起伏: “明总什么时候还兼职当情感顾问了?傅家那点破事还不够你操心?” 明屿看着他这副防御姿态,心里反而有了点数。 他端起桌上已经半凉的咖啡抿了一口,压下那点被弟弟噎出来的火气。 语气带着点兄长式的调侃: “少跟我贫。” “姜家这门亲事,本来就是两家老爷子一拍脑门定的,图个利益捆绑。” “你要是真没那意思,不喜欢,当哥哥的也不是不能想办法帮你推了,省得耽误人家姑娘,也省得你心烦。” 明屿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了些,看着明岸那张酷似母亲却总是带着刺的脸,声音低沉了几分: “但是……你如果真喜欢她,哥还是挺为你开心的。” 他大概不太习惯说这种温情的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清了清嗓子: “咳,好好谈。”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明岸靠在门框上,低垂着眼睫,银色的发梢在额前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 明屿这种直白的,带着欣慰的开心,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他才抬起眼皮,重新看向明屿。 刚才那一瞬间的怔忪仿佛从未出现过,脸上又挂起了那副带着点恶劣笑意的表情。 “明总这话说的,听着还挺感人肺腑,”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你一个都快奔三了身边连只母蚊子都见不着的光棍,在这儿操心弟弟的感情问题。” “不觉得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吗?” 说完,他看也不看明屿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转身猛地拉开门—— “砰!” 一声震天响的摔门声,是他留给明屿最后的问候。 巨大的关门声在顶楼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震得玻璃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明岸背靠着门板,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咆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垂眸,看着的手,还握着刚从明屿桌上顺来的那个打火机。 兄弟啊…. 片刻后,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想起明屿的话,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谈恋爱? 他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姜若且的脸。 是带着点挑衅和不易察觉的脆弱说“明岸,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的样子。 是被他吻得水光潋滟眼尾泛红,恼羞成怒骂他的样子。 是那双眼睛,时而清冷疏离,时而又亮得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专注的倒映着他的样子。 是见不得她掉泪的烦躁。 画面纷至沓来,最后定格在最初的那个吻。 她柔软的唇瓣贴上他时,那片空白和随之而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悸动。 操。 明岸沉默了几秒,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忽然,他笑了。 然后他转身,重新推开了总裁室的门。 明屿一脸余怒未消,听到动静抬头。 看到去而复返的明岸,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语气不善: “你怎么还没滚?又回来干什么?” 明岸站在门口,看了眼他哥,慢悠悠的说: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 “我是在谈恋爱。” “……..” “你给老子滚!” 明岸在文件夹飞过来的一瞬间利落关门。 “砰!” 比刚才更响亮的闷响在顶楼回荡。 明岸嘴角带着笑,将打火机揣进兜里,迈着散漫的步子走了。 办公室里,明屿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低声骂了一句: “小兔崽子……” 电梯里,几个年轻的女员工抱着一摞文件站在明岸旁边。 眼神像黏了胶水一样粘在他身上,又飞快地移开。 互相交换着激动又压抑的眼神,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 明岸连眼皮都没抬,目光落在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上。 在心里叫了声:“小八。” 【叮!】 系统已经彻底摆烂。 麻木的回应了一声,有话说有屁放。 明岸的语气是他一贯的漫不经心,“跟你说一声,我谈恋爱了。” 【……】 【……呵呵】 系统的电子音充满了生无可恋,【随便吧,反正任务时长只剩下十二天了,您抓紧时间谈满这个体验卡。】 它特意把时间咬得很重,让你他妈前面摆烂! 毁灭吧,反正这个世界的任务也不可能成功。 明岸眉头皱了皱,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儿。 “啧,”他应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你之前不是提过那个什么……隐藏任务?” 系统一听他还提这个更气了。 【隐藏任务是主神系统随机颁布的。】 【触发条件不明,任务内容不明。】 “啧,连个隐藏任务都搞不定,功能简陋得像三无产品……” “要你何用?垃圾系统。” 【…….】 系统气的抓狂:【随机,随机的懂吗!一切解释权归主神所有,不是我颁布的!】 “哦,”电梯到达一楼,明岸迈开长腿走了出去,丢下一句:“那就不是垃圾了?” 【…….】 它觉得最讨厌名单什么的,厉嚣可以往后靠靠了。 并且它有预感,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超越明岸了。 十二天? 明岸眸子眯了眯,问:“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啊,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将会坍塌,宿主也会死的。】 明岸皱眉啧了一声。 谁家好人恋爱只谈十二天? 系统见他终于有了些紧迫感,颇想骂一句你活该。 谁让你前面摆烂。 但是出于职业素养,它还是提醒了一句: 【虽然我不知道隐藏任务是怎么个随机法,但是好像和女配的幸福指数进度条有关。】 当然也不完全笃定,毕竟厉嚣那里就没有出现隐藏任务。 照主神手底下干了这么久,它也摸不准主神老人家的想法。 明岸闻言,认真想了想,要不直接把沈知夏废了吧,或许速度会快点。 但是转念一想,傅霆深都那样了,进度条好像也没怎么涨。 明岸眯了眯眼,难道说…. 跟他有关? 第112章找扇吗? 学生会的长条会议桌被窗外午后的阳光切割成明暗两半。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顾泽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的会议记录本上,只潦草地划着几道无意义的墨痕。 其他学生会的人汇报声嗡嗡地响着,他的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 晃晃悠悠,不受控制地飘向窗外。 沈知夏…… 这个名字在他混沌的思绪里猛地一扎。 她已经连续几天下了课就往医院跑了。 即便傅霆深始终对她视而不见,可她还是一遍一遍的往医院跑。 知夏说她对他只有学长的情谊。 他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无边的挫败感。 沈知夏的选择从来就不是他。 顾泽下颌骨上那片才刚由深紫转为淡黄的淤青,此刻又隐隐作痛起来。 傅霆深的拳头,沈知夏惊慌失措的哭喊。 还有她最后望向自己时,那双盛满惊惶与无声哀求的眼睛…… 一切都错了。 明明早就知道了,他还是没忍住打破那层窗户纸。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空茫在心里蔓延。 他下意识地转动着指间的钢笔,视线无处安放。 掠过一张张专注听讲或低头记录的面孔。 最终,飘向了靠窗位置的那个身影上。 姜若且。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微侧着头,目光落在正汇报的文艺部部长身上。 奶黄色的薄款毛衣,领口系着细细的同色飘带。 乌黑的长发梳成松散的马尾垂在肩后。 几缕碎发被微风拂动,贴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旁。 她抿着唇,神情专注而平静,手中转着一支笔, 偶尔才在纸页上写些什么。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静谧的阴影。 窗外葱茏的绿意成了她天然的背景板,愈发衬得她眉目如画,清丽得惊心动魄。 顾泽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姜若且的美,似乎一直是校园里公认的。 像春日枝头最娇艳的那朵花,是背景里一道习以为常的风景。 可从前,这道风景的目光,经常会停留在他身上。 那目光曾是他习以为常的背景。 而现在…… 顾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 长到足够姜若且感受到那束黏着的视线。 她手中转着笔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她没看他。 甚至,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有。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猛地窜上顾泽心头。 他忽然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明岸,想到那天明岸抱着她离开的样子。 莫名的不适感毫无预兆地刺中了顾泽。 不难受,却让他莫名地烦躁,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失落。 “……所以,综合以上部门反馈,校庆舞台灯光音响部分的预算,初步定在这个数。” 宣传部长的声音终于告一段落,他推了推眼镜,看向顾泽。 “顾主席,你看这样分配是否合理?顾主席?” 顾泽猛地回神,发现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宣传部长的脸上带着一丝询问的疑惑。 他刚才走神得太明显了。 “嗯?哦,灯光音响……” 顾泽迅速低头,掩饰性地扫了一眼自己空白的笔记本。 “预算……预算方面,宣传部再和后勤那边具体核对一下设备租赁的清单,确保没有遗漏项,明天下午之前把最终确认的表格交给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但指令还算清晰。 宣传部长点点头:“好的,明白了。” 顾泽暗暗松了口气,强将注意力拉回会议进程: “下一个,体育部,运动会志愿者招募情况汇报一下。” 后半程会议草草结束。 随着顾泽一句略显疲惫的“散会”,会议室里紧绷的空气瞬间松弛下来。 同学们都收拾完东西散去。 顾泽坐在原位,没有动。 姜若且正低头整理着面前摊开的几份文件,纸张在她白皙的指尖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垂着眼睫,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异常安静,也异常疏离。 奶黄色的薄毛衣衬得她肤色近乎透明,却没了从前那种对着他时总会不自觉流露的暖意。 顾泽心底那团乱麻骤然收紧,踌躇了一下,他开了口。 “若若,你不走吗?” 姜若且整理文件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嗯。” 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顾泽的心像被那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闷闷的。 “你……腿上的伤,好些了吗?” 问完他就有些后悔,这话题转得生硬又突兀。 姜若且终于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挺好的。” “不过….”她把资料在桌上磕了一下,才说: “学长该关心的应该是知夏才对吧,她最近总是神神秘秘,一下课就跑没影了,你没跟她一起吗?” 顾泽当然不能告诉她沈知夏是去医院看傅霆深了。 只能撑着脸上的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姜若且只是为了膈应他,不需要回答,她说完低头继续整理文件。 “其实….那天的事……” 顾泽艰难地开口,“我很抱歉让你看到那样的场面,我和知夏……” “学长,” 姜若且打断了他,“我看资料需要安静,你没事了的话,可以请你离开吗?” 还在这叨叨叨,找扇吗。 烦。 顾泽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好,那你忙。”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 一种从未在姜若且面前感受过的难堪席卷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看也没再看姜若且一眼,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上,顾泽脚步虚浮,心不在焉地走着,那份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为什么?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盘旋着这个念头。 为什么姜若且的态度会让他如此在意? 如此烦躁,甚至……如此失落? 她从前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倾慕的目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是因为知夏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姜若且之间,不该是这样冰冷疏离的。 她不是喜欢他吗? 他不信那份喜欢会消失的如此之快。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顾泽愣住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道他对姜若且,并非仅仅是习惯了她追随的目光? 难道在那习以为常的背景里,早已滋生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其他情感? 这个想法让顾泽心头剧震,脚步也顿住。 第113章你哄哄我 顾泽靠在墙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不甘的情绪猛地冲了上来。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让若若继续误会下去了。 他必须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他和知夏只是……只是朋友间的关心,知夏现在需要帮助,仅此而已。 她或许……或许心里还有他? 毕竟,她曾经那么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 那份感情,怎么可能说消失就彻底消失? 只要他说清楚,若若一定会理解他的。 这个想法让他血液都沸腾起来。 刚才的难堪和失落被激动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跑了回去。 他要跟她说清楚,说清楚自己刚才想清楚的事。 他不想再忍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疏远和煎熬了。 顾泽一口气跑到了学生会门口,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准备推门而入—— 然而,动作却在看清门内景象的瞬间,彻底僵住。 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还留着一条缝隙。 他看到了两个毫无间隙贴在一起的人。 姜若且被抱坐在桌子上。 明岸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着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低着头,整张脸都埋在她的颈窝里。 只能看到他银灰色的发顶,和他扣在姜若且后腰上那只充满掌控感的手。 那手掌几乎是陷进了她柔软的毛衣里,几乎要将那截细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而他的另一只手,霸道地扣在姜若且的后脑上,手指插进她乌黑的发丝里。 姜若且背对着门口,乖软的不可思议。 耳尖还泛着薄红。 顾泽能看到她细白的手指,微蜷着抓住明岸胸前的衣服。 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羞恼的抗议: “明岸……这里是学生会…” 明岸的声音带着笑意,低沉而沙哑。 “啧,舔一下怎么了……” “你是狗吗!”姜若且声音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明岸却没说话,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露出了那张苍白俊美的脸。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寒冰利箭,对上了顾泽错愕的目光。 那双眼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 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告。 顾泽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眼中被彻底冻结。 他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头皮都炸开了。 那眼神太可怕了。 像像猛兽在宣告领地时露出的獠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和赤裸裸的侵略性。 顾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明岸的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他按在姜若且后脑上的手收紧,将她小巧的下颌抬起。 然后,在顾泽惊骇的注视下,俯身吻住了姜若且的唇。 充满了掠夺和标记的意味。 明岸的吻法强势而直接,撬开她的齿关,深入,纠缠,吮吸。 姜若且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模糊的呜咽。 那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却又在下一秒被彻底吞没。 她被迫仰着头承受亲吻,身体颤抖着。 紧闭的双眼睫毛颤抖着,软软的依偎在他怀里。 细微的水泽声和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被无限放大,敲击着顾泽的神经。 明岸没有闭眼。 他凶狠地吻着怀中的人。 偏着头,满侵略性的眸子,透过亲吻的间隙,定在顾泽那张惨白失色的脸上。 如同盯着猎物的毒蛇。 无声地宣示:这是我的。 顾泽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明岸的眼神像实质的冰锥,刺穿了他的皮肉,直抵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的东西太过赤裸和庞大—— 是绝对的掌控,是毁灭性的危险,是对他存在本身彻头彻尾的蔑视。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眼神里传递过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还在ICU里的傅霆深….. 冷汗瞬间浸透了顾泽背后的衬衫,黏腻冰冷。 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不敢再看下去,狼狈地低下头,逃离地狱般,跌跌撞撞地跑走。 明岸那双一直冰冷锁定着门外的眼睛,才意犹未尽地垂了下来。 他舌尖恶劣地舔过姜若且微微红肿的下唇。 感受着她急促的喘息和身体的轻颤。 眼底骇人的冰冷和侵略退去,重新覆上一层慵懒的带着点餍足的笑意。 姜若且被他吻到失神,气息都喘不匀。 明岸退开了一些。 姜若且被他吻得几乎窒息,白皙的脸颊染满了动情的绯红,眼尾泛着可怜兮兮的红。 明岸将她这副被亲得七荤八素却全然依赖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偏头在她耳后和脖颈轻咬慢舔的厮磨。 “姐姐这副样子,只准给我一个人看,知道吗。” 他的声音还带着亲吻后的沙哑,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引得她又是一阵细微的瑟缩。 姜若且受不住,被他禁锢在怀里,连指尖都使不上力气,每一口呼吸里都是明岸的味道。 他温热的大手还扣在她后腰上,隔着柔软的毛衣布料,热度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 她羞恼地偏过头,躲开他作乱的唇舌,声音带着点被欺负狠了的鼻音: “……你烦不烦。” 明岸含住她的耳垂,用齿尖轻轻磨了一下。 “有苍蝇粘着你我很不开心,你哄哄我。” 姜若且被他咬得浑身发麻。 “……你都把人吓跑了,还想怎么样?” 第114章“不住一起怎么谈?” “我可没有吓他,”明岸挑眉,手指恶劣地在她敏感的腰侧轻轻捏着。 “只是让他看清楚,省得那只不长眼的苍蝇再往你跟前凑。” 姜若且看他这样就想逗一逗,故意说道: “他不叫苍蝇,人家有名字,叫顾泽。” 明岸的眼神瞬间危险地眯了起来,扣在她后腰的手猛地收紧,几乎把她整个人提起来贴在自己身上。 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顾泽?” “姐姐倒是记得清楚,你该不会真喜欢他吧?” 姜若且眼睫颤了颤,迎着他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声音有点发飘,但挑衅意味十足: “顾学长人很好的,以前在学生会帮过我很多忙……” “唔!” 后颈猛地被一股大力扣住向前。 明岸的吻凶悍地落了下来。 “唔…明岸……” 破碎的呜咽和抗议全被堵了回去。 姜若且被他吻得眼前发黑,舌尖被吮得发麻,唇瓣被反复碾压,细微的刺痛感混合着灭顶的快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窒息在这个吻里时,明岸才喘息着稍稍退开一丝缝隙。 薄唇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红肿滚烫的下唇,声音哑得不像话。 “说,你喜欢谁?” 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也太亮,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姜若且心跳如擂鼓,她躲不开他的目光,也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最终只能缴械投降。 “……喜欢你。” “我是谁?” 明岸却不依不饶,非要听个完整。 姜若且简直想咬他一口,她瞪着他,憋了几秒,才红着脸,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恼。 “喜欢你……明岸,行了吧。” “呵,”明岸低笑,目光扫过她泛着水光的唇瓣,眼神又暗了几分,“我同意了。” “所以不用追,我自己送上门……” 他低头贴在她的耳朵上:“给姐姐c。” 姜若且:“……”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骚不过骚不过。 推开他,姜若且的脸红成烂番茄,转移话题: “让我下去,资料还……” “别管资料了。” 明岸一把扣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的动作,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姜若且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带你去个地方。” 明岸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轮椅。”姜若且提醒他。 “我会让人来取的,”明岸说:“你现在用不着那玩意儿。” 明岸抱着她走向停在外面的车,把她塞了进去,顺手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姜若且看着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明岸单手搭着方向盘。 车子驶离大学城,一路朝着城郊开去。 姜若且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景色,心里那点疑惑像泡泡一样往上冒。 直到车子驶入一片安保森严绿树成荫的别墅区,在一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白色独栋别墅前停下。 明岸下车,绕到副驾驶把她抱出来。 姜若且被他抱进玄关,环顾四周。 空间开阔,挑高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 主调以冷色为主,设计感十足,但几乎没什么生活气息,空旷得甚至能听到脚步的回音。 “这是哪儿?”姜若且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一脸茫然。 明岸把她放在沙发上。 “我家。” “啊?”姜若且更懵了? 明岸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补充道: “以后我住这里。” 姜若且眨眨眼,然后,就听到明岸轻飘飘的扔下一颗炸弹: “你,也住这里。” “……” 姜若且眼睛瞪得溜圆:“我为什么要住这里!” 明岸理所当然地开口: “你是我老婆啊。” “……” 姜若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谈恋爱不得住一起吗?” 明岸理直气壮地反问:“不住一起怎么谈?靠意念交流?” 这人怎么就能把这么离谱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张着嘴,半天没找到反驳的词儿。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跳脱得简直异于常人。 “明岸,你少给我绕弯子,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明岸慢悠悠地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手一揽,就把她整个人抱在腿上。 “我能打什么主意?” 他伸出手,轻轻捻住了她毛衣袖上的飘带,百无聊赖的缠绕把玩, “只是想让姐姐….幸福啊。” 他后面两个字咬的婉转又暧昧,被他用这种婉转暧昧的腔调包裹着,瞬间就变了味。 姜若且脸腾的一红。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烫得惊人。 “你,你流氓!”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明岸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脸颊和慌乱躲闪的眼神,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 “嗯?”他装傻充愣,语气无辜得能气死人, “我怎么流氓了?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都说谈恋爱让人心情好,你跟我住,我天天伺候你,这样……不算幸福吗?” 他每说一句,姜若且的脸就更羞愧几分。 罪过啊,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明岸仿佛能将她看穿一样,恶劣的笑了笑: “还是说,姐姐想的幸福……是指别的?”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耳廓,慢悠悠地补充道: “我也可以的,保证让姐姐满意。” 姜若且被他点破,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抬手就去推他结实的胸膛。 “你放开我,谁要住你这儿,谁要你伺候。” 她这点力道对明岸来说跟挠痒痒似的。 明岸抓住她推拒的手,握在掌心,指腹在她手背上暧昧地摩挲了两下。 “晚了。” 他低头,在她还带着点红肿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人我都抱回来了,行李我让人去你家取了。” 姜若且:“…..…” 你要庆幸有明家在,我爸妈不敢揍你。 明岸低头把脸埋在她肩上。 “你不是想让我天天抱着你吗,趁着周末这两天,你不用坐轮椅,想去哪儿我都代劳,姐姐可以先适应一下。” 明岸说着,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姜若且:“又要去哪儿?” “参观一下你的新家。” 明岸抱着她,步履稳健地穿过客厅。 带她看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无障碍坡道取代了所有台阶,宽敞的走廊和门洞足以让轮椅轻松通过。 还有一个空置的房间,里面有几件基础锻炼器材。 最让她无语的是,竟然还安装了电梯。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三层楼而已。” 姜若且哭笑不得,甚至有些无语: “明岸,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娇气了?我已经很适应假肢了,穿着它能跑能跳,跑个两公里都不成问题,你还真把我当瘸子了?” 明岸抱着她走进宽敞的电梯轿厢,电梯无声而平稳地上升。 他低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谁把你当瘸子了?”他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你在外面跑十公里都行,那是你的本事,我管不着。”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他抱着她走出去。 “但这里是家,回家了,不用撑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顿了顿,眼神直视着她,补充道:“累就是累,疼就是疼,想站着就站,想坐着就坐……想爬就爬。” “就算一步路都不想走,也没关系。” 明岸捏了捏她的脸,“反正有我呢。” 姜若且的心被他一番话说的又酸又软。 “你这人……”她憋了半天,小声嘟囔了一句,“……有时候还挺会说人话的嘛。” 明岸低低地笑了一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我别的也很会,要不要试试?” 姜若且被他撩得耳根发烫,刚升起的感动瞬间被羞恼取代,抬手就去推他。 “滚,谁要试!” 作者说:抱歉抱歉,改了下大纲,删了些剧情,所以发的有点慢了 第115章“张嘴。” 夜色渐深,别墅里只余下落地灯暖黄的光晕。 姜若且洗过澡,换了柔软的棉质睡衣短裤套装,抱着一个蓬松的抱枕,蜷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在看电视。 屏幕的光明明暗暗映在她脸上印着她的脸上有些苍白。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浴室门被拉开,氤氲的水汽散开。 明岸擦着湿漉漉的银发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 他随意地将毛巾搭在肩上,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姜若且,脚步顿了一下。 她坐着的姿势有些僵硬,抱着抱枕的手臂用力得指节都有些发白,眉心蹙着一个小小的结。 屏幕的光在她脸上跳跃,映出她抿紧的唇线。 明岸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柔软的沙发凹陷下去,带来他身上沐浴后的清爽水汽和淡淡的薄荷味。 他伸手,用带着凉意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怎么了?” 姜若且眼睫快速颤动了几下,才缓缓转过头看他,声音低低的: “晚上可能要下雨了。” 这话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明岸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滑下,看着她怀中抱着的抱枕。 明岸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抱枕抽了出来,扔到一边。 残肢暴露在空气中。 此刻,那截本该安静停歇的残肢,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颤抖着。 肌肉痉挛的幅度清晰可见,带动着柔软的皮肤和愈合的疤痕组织都在微微跳动。 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力量在撕扯拧绞。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触目惊心的痛苦挣扎。 明岸皱眉,长臂一揽,把姜若且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 “幻肢痛?” 姜若且的身体在他怀里僵了一瞬,随即软倒下来,额头抵在他还带着水汽的颈窝。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否认。 明岸没说话,手落在那条正在剧烈抽搐颤抖的残肢上。 他的掌心很热,覆盖住那冰冷的痉挛的皮肤。 用指腹和掌心,顺着肌肉痉挛的方向,一点点按摩着紧绷的肌肉。 “其实不是真的疼……” 姜若且靠在他怀里,闭着眼,声音带着一种自我说服。 “是我的大脑在欺骗我,它让我觉得不存在的那一截在疼。” 她说着,手却无意识一下下地捶打着连接在残肢上的假肢接受腔边缘。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种虚幻的剧痛驱散。 “假的,都是假的……” 她像是在念诵某种对抗痛苦的咒语,“不疼的,一点都不疼……是假的……” 然而,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却越来越多。 她的身体在明岸怀中绷紧,细微的颤抖如同电流般传递过来。 幻肢痛最要命的,是你无法触碰到疼痛的部位。 它是在截肢后,大脑中原本负责感知该肢体的神经区域并不会立刻停止工作,反而会开启疯狂的扫描。 拼命的搜索那截断的神经信号,找寻不到,大脑就会开始疯狂报错。 就像拔掉网线的路由器系统会不断的弹出连接失败的红色警报。 而这种警报转化到人体就是撕心裂肺的幻肢痛。 所以比起疼痛,它更像精神上的折磨。 明岸目光掠过她发白的脸色,看着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假的。 更像是某种心理暗示。 他指尖感受着掌下那截残肢不受控的痉挛跳动。 “你这么说有用吗?” 他掌心热烘烘的,手指却坏心眼地在那抖个不停的软肉上轻轻戳了戳。 姜若且额角的汗更多了。 “没用啊,安慰安慰我自己不行吗?你懂什么,这叫精神胜利法。” “精神胜利法,姜老师境界就是高。” 明岸嘴上没闲着,手上动作却也没停。 他一边揉一边逗她, “你这办法效果也不怎么样,它看起来可不太信,一点没消停的意思。” 姜若且吸了口气,气的想咬他一口: “……聊胜于无,我总不能跟它讲道理吧?说‘喂,哥们儿,你已经没了,别闹了行不行?’” 她这话说得有点滑稽,把自己都逗乐了,嘴角刚扯出一丝笑。 那阵撕扯般的剧痛又猛地卷土重来,更凶更烈。 明岸圈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汗湿的鬓角。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姜若且问:“什么?” “你需要给你的脑子找点别的事做,转移一下它的精力。” 姜若且苦笑,“我试过,没用。” “那是你的方法太温和了,”明岸语气笃定,“得给你的脑子里塞点别的东西,让它没空想别的。” “塞什么?” “我。” 姜若且一愣,抬头看他。 明岸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唇,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张嘴。” “…….” 明岸继续哄:“姐姐乖,把舌头伸出来。” “你,”姜若且脸顿时就红了:“你别闹了。” 明岸眸色沉了沉,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睫,声音哑得厉害:“听话。” 姜若且被他圈在怀里,避无可避。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在他专注的注视下,微颤着睫毛,缓缓张开了唇。 下一秒,明岸的吻便强势地落了下来。 温热的舌尖勾缠着她的,烫得她浑身发麻。 明岸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另一只手掌心顺着她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指尖触到她细腻微凉的肌肤时,姜若且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在她腰侧敏感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那点痒意混着灼热的温度顺着神经窜遍全身,让她呼吸瞬间乱了节拍。 “唔……”她含糊地哼唧着,试图推开他作乱的手,却被他扣得更紧。 明岸湿热的气息喷在她唇角:“别想你的腿……” 手指向上游走,引得她又是一阵轻颤,“想我……想想我的手……” 他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一路向上,指尖擦过她细腻的肌肤,用指腹轻轻画着圈。 “明岸……”姜若且的声音软得发颤。 “嗯?”明岸低笑,吻落在她的颈窝,声音含糊地说:“姐姐,你好敏感。” 姜若且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只能任由他抱着,细微的喘息从唇间溢出,带着点压抑的喟叹。 明岸的吻一路向下,落在她的肩头。 解开睡衣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他用唇舌细细厮磨。 “明岸……别……”姜若且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点羞恼。 “别什么?” 明岸挑眉,手指在她大腿内侧轻轻掐了一下,姜若且猛地夹紧双腿。 他却低笑出声,“这里也很敏感。” 换来姜若且恼怒一瞪。 明岸重新吻上她的唇,舌尖舔舐着她红肿的唇瓣,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蛊惑。 手抬起她纤细的腿弯,让她环住自己的腰。 他把姜若且放倒在沙发上,撩开她睡衣下摆。 露出细白的腰线,低头在她腰上咬了一口。 姜若且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细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唇间溢出,眼尾泛起水润的红。 明岸的唇贴着她的皮肤,抬起头自下而上的看着她。 灯光勾勒着他分明的轮廓,苍白的皮肤在光晕里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鼻梁高挺,唇瓣薄而饱满,此刻泛着水润的光泽。 那双眼睛愈发深邃勾人,睫毛长而密,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这张脸实在太过惊艳,带着一种近乎侵略性的俊美。 他的声音暧昧又滚烫: “姐姐现在……只能想我。” 姜若且闭了闭眼,要命了。 第116章”要老公哄?”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6%】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姜若且的意识好半天才从晕眩的酥麻中回过神来。 嘴唇上还残留着被反复吮吸啃咬后的麻胀感。 腰侧,腿上那些被他指尖和唇碰过的地方像是点燃了小火苗,余烬未熄,燎的她浑身发软。 她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猛地抬起手捶了明岸一脑袋。 “明岸,你混蛋!” 那点力道对明岸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两只手举在半空以示清白。 懒洋洋的笑。 “啧,姐姐不是很喜欢吗,缠我缠的这么紧….” 说着,视线慢条斯理的往下一瞥。 姜若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己的一条腿…. 还勾着他的腰。 “……..” 她猛地缩回腿,羞得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明岸低低的笑,倾身靠近,声音放软了些:“好了,不逗你了。”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残肢,rua了好几下。 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抽搐颤抖。 “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姜若且一怔,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确实,没这么疼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明岸笑得一脸得意,“所以我的方法还是管用的。” 两个人又腻腻歪歪闹了好一会儿。 脸上都带着一坨红晕。 明岸才把姜若且抱回三楼主卧。 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拉过薄被盖到她腰间。 “好了,睡觉。”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再折腾天都要亮了。” 姜若且确实累了,幻肢痛的余韵和方才激烈的亲吻都消耗了大量精力。 她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眼皮有些发沉。 但就在明岸直起身准备离开时,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睡衣的袖口。 明岸脚步顿住,低头看向那只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他挑眉,重新在床边坐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怎么?”他声音带着沙哑,目光落在她带着倦意却依然清亮的眸子上。 “睡不着?要老公哄?” 姜若且残留的红晕又爬上脸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明岸,”她没理会他的调戏,声音软糯,却异常认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明岸来了点兴趣,“说来听听?想让我帮你把傅霆深的胳膊腿拆了?” 姜若且无语:“你能不能阳光一点?我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吗?” 明岸没接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你是。 “……..” 好吧,她还真是。 明岸被瞪了一眼,也不逗她了。 索性往她旁边一躺,将人搂进怀里:“说吧。” 姜若且窝在明岸温热的怀里蹭了蹭脸,打了个小哈欠: “傅霆深以前仗着傅家的势,做过不少没有底线的事。” 明岸撑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没在听。 “这些事,都被傅家用各种手段捂得死死的,知情的人要么被收买,要么被恐吓不敢出声。” “外面的人看到的,只是光鲜亮丽前途无量的傅氏太子爷…” 姜若且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倏的抬眸瞪着明岸。 明岸一挑眉,“怎么不继续说了。” 姜若且忍无可忍,“你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明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说你的手,在干什么?”姜若且抬手扯着明岸的脸。 他的手捏着姜若且的右腿,rua了好半天,感觉手感好极了,软绵绵的。 姜若且被他指尖的动作弄得浑身一颤。 那截残肢本就因神经敏感而格外脆弱,被他温热的掌心反复摩挲着。 细微的痒意混着说不清的麻意顺着脊椎窜上来,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腿。 “别碰那里……”她声音发飘,带着点颤音,伸手去拍开他作乱的手。 “我跟你说正事呢。” 明岸却偏不依,变本加厉地用指腹轻轻刮过末端那圈浅粉色的疤痕。 引得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往被子里缩。 他低笑一声,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正事哪有老婆重要?” “你再闹我就不说了。”姜若且瞪他,可那眼神里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像在撒娇。 明岸见她真有些受不住了,才收敛了些,只是掌心依旧覆在那截皮肤上,用温热的温度安抚着。 他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低沉下来,“你是想让这些事,见见光?” 姜若且在他怀里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却没说话。 明岸笑了笑,低头亲了她一口:“这有什么难的,看老公的厉害。” “不过…..” “不过什么?”姜若且看着他。 “不过我帮你办事,总得有报酬吧?” 明岸挑眉,目光在她泛红的脸上打转,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比如……” 姜若且瞬间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抬手就往他胸口砸。 明岸被她这一拳砸的差点背过气去。 “嘶……下手真黑,谋杀亲夫啊?” 老婆打人,可比对手疼多了。 “谁让你满脑子不正经。” 明岸举手投降,眼底的笑意却未减半分,知道今晚确实把她撩拨得够呛,再逗下去怕是要炸毛。 他揉了揉被捶的地方,带着点无奈,“不闹你了,赶紧睡。” 明岸作势要起身离开,温热坚实的怀抱撤离,床垫微微弹起。 那股令人安心的热源骤然消失。 姜若且靠在柔软的羽绒枕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空了一块,像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支撑。 明岸俯身,替她掖好被角,他刚直起身,一抬头,就对上了姜若且的目光。 她就那么半倚着枕头,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清澈的瞳孔里映着床头暖黄的光晕,像盛着碎星的小湖泊。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明岸被她看得一懵:“怎么了?” 姜若且还是没说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明岸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瞬间塌陷下去,软得一塌糊涂。 他败下阵来,认命地叹了口气,重新在床边坐下。 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带着点哄劝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口吻: “祖宗,说话,你要干嘛?嗯?” 第117章“狗狗。” 姜若且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全是耐心和纵容。 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被暖意填满。 她抬起手臂,软软地搂住明岸的脖子,微微用力把他拉向自己。 然后把脸颊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肩窝里,像寻求庇护的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少女清甜的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的淡香瞬间包裹了明岸。 接着,一声带着浓浓困倦和撒娇意味的软糯嗓音,闷闷地从他肩窝处传来。 “……要狗狗哄睡。” 明岸整个人僵住了。 狗…狗? 谁是狗? 哪儿有狗? 明岸用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这个狗,可能大概….绝对,是说他。 “……..” 他把姜若且捞起来,捏着她的脸,脸黑了一半: “你说谁是狗?” 姜若且折腾了一天,又累又困,这会儿眼睛都半眯着了。 她黏黏糊糊的把脸贴在明岸脸上蹭了蹭。 “…..狗狗。” 太…可爱了。 明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根,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操! 这谁顶得住。 “咳……”他掩饰性地低咳一声,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燥热和羞赧。 “姜若且,你别得寸进尺。” 他故作凶狠地说。 姜若且此刻困得迷迷糊糊,满脸的毫无防备。 才不管他凶不凶,她只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大抱枕暖暖的,还散发着让她安心的好闻味道。 她闭着眼,在他肩颈处又用力拱了拱,含糊地嘟囔:“…狗狗抱…困…” 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鼻音。 怀里的人像没骨头似的软软靠着他,呼吸均匀清浅地拂过他的锁骨,带着依赖和全然的信任。 明岸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被她蹭过的地方直冲脑门,连带着脖颈都僵了。 他绷紧的下颌线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松懈下来,认命地叹了口气。 “……欠你的。” 算了。 狗就狗吧。 他调整了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窝在自己怀里,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地裹住。 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怀里的人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嘴里嘟囔了一句。 “拍重点……” 明岸气笑了,手上力道加重了些,规律且带着安全感的轻拍落在她背上:“这样行了吧?” 姜若且含糊地“唔”了一声,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真切。 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滑落下来,搭在他腰侧。 彻底不动了。 细软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安稳。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53%】 系统抹了一把辛酸泪:呜呜呜,宿主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暖黄的床头灯勾勒着姜若且恬静的睡颜。 “啧,”明岸盯着她沉睡的脸,无声地磨了磨牙,“……麻烦精。” 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宠溺。 窗外,雨声似乎也小了些,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夜,温柔而漫长。 ——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的空气却冰冷粘稠得让人窒息。 傅霆深醒了。 他从漫长而黑暗的混沌中挣扎出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头部和手臂钻心蚀骨的剧痛,以及脸上一种陌生的紧绷和压迫感。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刺眼的白炽灯光,消毒水浓烈的气味,还有鼻梁上,手臂上厚重的石膏…… 记忆的最后,是明岸那仿佛看死物一般的目光。 让他想起来,还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呃……”他试图动一下,全身的疼痛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霆深,你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和无限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傅霆深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沈知夏那张憔悴不堪布满泪痕的脸。 她似乎一直守在这里,眼睛红肿,头发也有些散乱,看到他睁眼,泪水更是汹涌而出。 然而,傅霆深眼底却没有丝毫重逢的温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和压抑的怒火。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干涩,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水……”沈知夏立刻会意,手忙脚乱地倒了温水,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喂到他嘴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贪婪地吸了几口,目光锁定在沈知夏脸上,带着一种让她心惊肉跳的探究和寒意。 “霆深……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医生说你醒了就……” 沈知夏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心疼。 “镜…镜子……” 傅霆深打断她。 脸上的异样感太强烈了,让他心慌。 沈知夏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神躲闪:“霆深,你刚醒,还很虚弱,先别……” “拿来!” 傅霆深的声音陡然拔高,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眉头紧锁。 沈知夏被他眼中的狠厉吓住,颤抖着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化妆镜。 迟疑地递到他勉强能动的左手上。 傅霆深用尽力气举起镜子。 镜面里映出一张他几乎认不出来的脸。 大半张脸被纱布包裹,只露出肿胀青紫的眼眶和嘴唇。 最刺眼的是鼻梁的位置—— 那里被白色的石膏和固定器牢牢覆盖着,将原本高挺的鼻梁完全压平扭曲。 一道狰狞的缝合线从眉骨斜斜延伸到鼻翼附近,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脸上。 毁容。 他猛地将镜子狠狠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脆响,镜片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霆深,别这样!医生说了,鼻骨可以修复的,脸上的伤疤也可以做手术……” 沈知夏扑过去想按住,却被傅霆深猛地挥开。 “滚开!” 傅霆深双目赤红,因为剧烈的动作和情绪,额上青筋暴起。 他瞪着沈知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沈知夏,你他妈演得一出好戏啊!你让我去姜家,就是让我像个傻逼一样送上门去给那个残废和看笑话。” “看着你和顾泽出双入对是吗?” 沈知夏猛地愣住了,像是没听明白傅霆深的话,“你在说什么?” 她还没想明白,就被傅霆深眼中的恨意刺得心如刀绞,本能的开口解释。 “我没有,霆深你相信我!” 沈知夏不顾他的挣扎死死抓住他那只完好的左手。 “我和顾泽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关心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相信我!” 第118章“是我死,又不是你死“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备胎!” “只是……只是若若她……我怕刺激到她……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我们的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她的声音充满了祈求,带着哀求,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傅霆深喷火的眼睛。 内心深处那份对姜若且的愧疚,对关系曝光的恐惧,以及对顾泽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让她本能地选择了拖延和逃避。 她害怕一旦公开,她就彻底失去了姜若且这个朋友,也害怕面对随之而来的狂风暴雨。 “时间?”傅霆深猛地拽住沈知夏的手臂,动作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不管不顾。 “你还要我等多久?等到你和顾泽在姜若且面前把戏演全套?等到全天下都觉得你们才是一对?等到我傅霆深这顶绿帽子戴严实!” 他的质问狠狠砸在沈知夏心上。 看着他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脸上刺目的纱布和手臂上厚重的石膏。 想到这一切的起因,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怨气也冲上了沈知夏的心头。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沈知夏带着哭腔反驳,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不是你冲动地跑去找她,还……还说了那些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到底,傅霆深,如果你能让若若原谅你,如果你当初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今天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我们也不用偷偷摸摸,我也不会这么为难!” 傅霆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连串低沉而瘆人的冷笑。 “沈知夏……你真是好样的。”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原来在你心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是我咎由自取?” “我……我不是……” 沈知夏看着傅霆深这样,心疼得要命,却又被他话语里的指责刺得千疮百孔。 她爱他,可这份爱在现实的恐惧和懦弱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想靠近安抚他,却又被他眼中的戾气逼退。 “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傅霆深愤怒的指了指门口。 沈知夏在原地愣了几秒,哭着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傅霆深攥紧的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嘴里咀嚼着一个名字。 姜若且。 恨意如同毒藤蔓延。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明岸懒洋洋地靠在车旁,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再过几分钟,姜若且就该下课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然而,这抹笑意还未完全绽开,一股毫无预兆的、尖锐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心脏。 那感觉来得极其猛烈,明岸瞬间弓起了腰,眼前阵阵发黑,呼吸被彻底扼住,连痛呼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破碎的抽气。 他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按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一步,撞在了车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腥甜味猛地涌上喉咙。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心脏,带来更深的绞痛。 明岸扶着车咳得撕心裂肺。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把肺都咳出来时,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冲口而出。 “噗——” 刺目的猩红,溅开一小片令人心惊胆战的殷红斑点。 明岸整个人僵住了。 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指尖染上黏腻猩红的液体。 剧烈的咳嗽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脱力感。 心脏的绞痛并未完全消失,像余烬般闷闷地烧灼着。 冷汗瞬间浸透了T恤后背,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一股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席卷全身,他几乎是靠着车门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滑倒。 怎么回事? 这感觉……像是生命力被强行抽走了一大截。 系统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叮!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波动,检测到任务时限临界点逼近。】 【当前女配姜若且幸福指数:53%,时间不多了,若时限结束前任务未完成,宿主将因能量反噬率先死亡。】 “小八,”明岸在脑海中问了声,声音带着咳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怎么回事?” 系统慌张的声音响起,急的转圈圈:【时间不多了啊啊啊啊啊——】 【夭寿啦啦啦啦,让你前面装逼摆烂,现在好了吧!】 “啧,吵死了,闭嘴。” 明岸偏头咳了几声,艰难地咽下喉咙里残余的血腥气,眉头拧得死紧。 这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和胸口的闷痛让他烦躁无比。 系统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在他脑子里疯狂刷屏: 【闭嘴?你还让我闭嘴!大哥,你都快嘎了!!懂吗!】 【夭寿啦啦啦啦,让你前面装逼摆烂,现在好了吧,阎王爷的催命符都贴你脑门上了!】 “是我死,又不是你死,你一个破系统,搁这儿叫什么丧?” 明岸皱了皱眉,仿佛系统刺耳的尖叫比刚才的心脏绞痛还让他难受。 他然后慢条斯理地用手背蹭掉嘴角最后一点血渍,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讨论别人的生死。 【你个没良心的!你死了我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我的KPI!我的年终绩效!全都泡汤了!你个天杀的王八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绑定你,啊啊啊气死我了!】 教学楼的方向传来喧闹声。 下课了。 明岸心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站直身体。 但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光滑的车身往下滑,最终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衣服蹭上了灰尘和血渍,整个人看起来颓败又脆弱。 他看着姜若且的身影出现在人流中。 她正和旁边的同学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阳光洒在她发梢,跳跃着细碎的光。 目光扫过他这边,却因为角度和人群的遮挡,似乎没有立刻发现跌坐在地的他。 明岸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他看着她茫然寻找的样子,看着她因为没找到他而微微抿起的唇,看着她掏出手机…… 明岸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老婆”两个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咳嗽的欲望。 背靠着车轮,他把自己更深地隐藏在车体和旁边行道树的阴影里,接通了电话。 “喂,姐姐,” 明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和痞气: “下课了?” 他面上看不出半点,但说出这句话时,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姜若且清亮中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 “嗯,刚下课,你还没到吗?” “啊,我临时有点急事,回家了。”明岸的语气轻松又无奈,仿佛真的只是被家里琐事绊住了脚。 “今天不能来接姐姐了,你自己打个车回家好不好?” 第119章 “ 操。” “回哪个家?”姜若且下意识地问。 明岸沉默了一下,声音依旧带着笑。 “你先回你爸妈家,我今天估计回不去别墅那边了,得在这边住一晚,你乖乖回家,我明天来接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姜若且听着手机里明岸细微的喘息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你真回家了?” “啧,这么快就开始查老公岗了?” 明岸感觉到又有温热的液体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滚,谁查你。” 明岸笑了笑,“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哦…那你……”姜若且似乎还想说什么。 “乖,挂了。” 明岸不敢再听下去,生怕自己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他飞快地结束了通话。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胸腔里撕裂般的疼痛。 他抬头看去。 姜若且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似乎在消化他刚才的话。 她独自站在人流渐散的校门口,阳光洒在她身上,却莫名透出一种孤零零的茫然。 明岸远远地望着她,他抬手捂着胸口,剧痛似乎麻木了一般。 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和窒息感并未缓解。 系统变成一个光球,担忧的围着他转了一圈。 声音也变得遥远模糊,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宿主,宿主你还好吧?】 明岸试图撑起身体。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着嘴角未干的血迹,狼狈不堪。 尝试了几次,脱力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发暗。 操。 明岸低骂了一声。 他颤抖着手在口袋里摸索出手机。 电话接通,他只来得及发出几个短促破碎的气音: “……学校,后门…车……” 随即,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明岸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顺着车门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里,断断续续地浮沉着。 耳边似乎有焦急的呼唤,匆忙的脚步声……但这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不清。 只有胸腔里那持续闷钝的绞痛,始终伴随着他,提醒着他那该死的“时限”和系统的警告。 不知过了多久,明岸才掀开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水晶吊灯光芒让他不适地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熟悉的天花板花纹—— 是他的卧室。 “小岸,你醒了?” 一个温柔却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声音立刻在床边响起。 明岸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了明夫人那张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 她似乎一直守在床边,眼睛红肿。 看到明岸睁眼,她立刻俯身,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额头,又轻轻碰了碰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 明岸动了动嘴,想问自己睡了多久了。 但喉咙干涩发痛。 “别说话,别说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明夫人眼泪又涌了出来,连忙阻止他,“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喝一点点温水润润。” 她说着,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棉签,一点点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明岸的目光越过明夫人,看到旁边沉默站着的明屿。 他穿着西装,似乎刚从某个会议上赶回来。 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紧绷,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明岸目光扫了眼站在床尾,穿着白大褂神情凝重的医生。 他沉默的看着天花板,没有开口。 明夫人求助似的看向张医生,“张医生,岸儿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他的身体又….” 张医生推了推眼镜,走上前几步,语气沉重: “我们刚才给二少爷做了紧急检查,情况……不太乐观。” 他斟酌着用词,但眼神里的严肃不容置疑: “普通的保守治疗,恐怕……难以遏制这个进程。” 房间里一片死寂。 明夫人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明屿的脸色更加难看,“办法呢?” 张医生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预料之中的建议: “我们强烈建议二少立刻停止一切不必要的活动……尽快去国外,那边的设备和技术,是目前最有可能……控制病情发展的唯一希望。” “不去。”明岸抬手枕在脑后,声音散漫还带着几分虚弱。 “小岸,”明夫人失声喊道,又急又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任性!张医生的话你听到了吗?难道你想让妈妈看着你……”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只剩下泣不成声。 明岸看着明夫人痛苦的样子,心口茫然的升起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其实没那么严重….” “你知道什么!” 一直沉默的明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明岸,这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请长假了。” “这段时间,你给我安心在家休养,哪里也不准去,一切听医生的,等你的身体稳定下来再说。” 明岸张了张嘴,看着明夫人哀求的眼神和明屿不容商榷的态度,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你就听你哥和医生的吧好吗,”明夫人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柔声道: “再睡会儿,别多想,妈就在这儿守着你。” 那双盛满泪水和关切的眼睛,让明岸有些无所适从。 那声在寻常人看来再自然不过的“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太陌生了。 明岸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那冰冷璀璨的光折射下来,刺得他有些眼晕。 “咳,”他清了清干涩刺痛的嗓子,“不用……守着我。” “您去休息吧,我……睡一觉就好。” 明夫人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哽咽。 “你这样子,妈妈怎么放心得下?看着你,妈妈心里才踏实一点。” 她伸出手,替明岸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放在被子外微凉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让明岸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想把手缩回被子里,却发现有些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明岸忽然想起了什么,视线在床头柜扫了一圈。 “……手机。” 明夫人正沉浸在悲伤和担忧中,一时没听清,“小岸,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的手机,给我。” “手机?”明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摇头,“不行,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看手机,伤神……” 第120章“你到底怎么了?” “给我。”明岸打断她,侧过头,视线投向站在床尾的明屿。 明屿的眉头皱得更紧。 “明岸,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休息,医生的话你没听见?” 他的语气带着兄长惯有的严厉和无法掩饰的焦躁。 明岸这副随时会碎掉的样子,让他心惊肉跳。 “哥,”明岸打断她,语气带着点懒洋洋的无奈,“我老婆联系不上我,该着急了。” 他说着,目光带着点戏谑的意味,“你这种单身狗不懂。” 明屿的脸瞬间黑了几分。 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有心思拿他开涮? 明屿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胸口发闷,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这副混不吝的表象下藏着什么,他隐约能猜到几分,但也知道此刻硬拗没用。 沉默对视片刻,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沉着脸,动作略显粗鲁地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明岸的手机,扔在床上。 “看完了赶紧给我休息。” 明岸接过手机,指尖冰凉,屏幕亮起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解锁,直接点开了微信。 果然有好几条新消息。 -老婆:我到家了。 -老婆:你家里……没事吧? 后面隔了大约半小时。 -老婆:人呢? -老婆:气鼓鼓小猫跺脚.jpg 又隔了十几分钟。 -老婆:小狗怒摔手机.gif -老婆:小狗龇牙咧嘴喷火.gif -老婆:吃屎去吧你.gif 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充满杀气的表情包轰炸。 明岸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弯。 他拇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像是在回复,但动作很慢,显得有些吃力。 “哥,”他头也没抬,声音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哑,“你们出去吧,都在这儿,我压力大,睡不着。” 明夫人眼眶又红了:“妈就想守着你……” “您就是守到天亮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明岸终于从屏幕上抬起眼,看向明夫人,向上弯了弯,却没什么笑意。 “你们都去歇着吧,让厨房弄点吃的,我饿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清淡点的。” 一听说儿子饿了,明夫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饿了?好!妈这就去给你弄。” 她急忙站起身,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明屿。 明岸的目光又转向明屿,眼神里带着点赶人的意思: “哥,你也杵这儿干嘛?公司没事了?打算在这儿给我当门神?” 明屿被他噎得够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火: “你给我老实点,”又对明夫人说:“妈,你去吧,我看着他。” “不用看。” 明岸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我给我老婆打个电话报平安,你们在这儿,我怎么跟她说私房话?” 明屿脸色更黑了,额角突突直跳。 最终还是沉着脸叹了口气,他也要去给老爸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不用着急忙慌的赶回来。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明岸脸上那点强撑的痞气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浓重的疲惫和苍白。 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拿起手机,手指有些颤抖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明岸?” 姜若且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你搞什么鬼?电话说挂就挂,发信息也不回,你家里是着火了吗那么急?还是你手机掉马桶里了?” 明岸将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等她一连串的说完。 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才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些,“姐姐,查岗也没你这么凶的。” 明岸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笑了一声: “我哥因为上次的事把我叫回来训了一顿,手机我一生气给摔了,刚让人送了个新的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姜若且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傅霆深的事情。 她是听说傅霆深他爸去明氏要说法了,但没闹起什么波澜,她还以为没事。 明岸打了傅霆深也是因为她…… 姜若且眉头皱了皱,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紧绷。 “你哥他…没为难你吧?” 操,明岸眼睛一闭,真想给自己一拳。 吐几口血,脑子一并吐出来了吧。 找的什么烂借口,他知道姜若且肯定自责了。 明岸笑了一声,语调轻松懒散的说: “我哥就是借题发挥想教训我,顶多就是关我几天禁闭,让我在家修身养性呗,这算什么为难。” 但姜若且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傅霆深被打成那样,他哥怎么可能只是轻飘飘地关几天禁闭? “对不起……” 姜若且的声音闷闷的,“都是因为我……” “咳,咳咳—— 姜若且话没说完,明岸压抑在喉间的咳嗽再也忍不住,骤然爆发出来。 “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电话那头的姜若且愣了一瞬,提了些声音,“你感冒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明岸?说话啊!” 她清晰地听到了他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让她心慌。 明岸咳得几乎喘不上气,肺里火烧火燎。 他艰难地平复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强压住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 喉咙里残留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明岸松开捂着嘴的手,掌心一片濡湿,不知是冷汗还是其他。 他也顾不上去看。 重新拿起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姐姐……你这一句话…威力…咳咳…威力也太大了点。” “差点把我当场送走……” 他故意把话说得夸张又断断续续,冲淡刚才那阵吓人的咳嗽带来的紧张感。 “你胡说什么,” 姜若且又急又气,“都咳成这样了还贫,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还是……” 她猛地想起明岸的身体不好….. 都怪这段时间,明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所以才让她忘了,明岸从小就在国外治疗的事。 “不是,” 明岸打断她,带着点痞痞的无赖,“就是被你那句对不起给吓的。” “知道以后就少说点这种话吓我….不然我…” 他试图用轻描淡写蒙混过关。 但他嘶哑的嗓音掩饰的并不好。 姜若且何其聪明的人,再听不出来那就是她蠢了。 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明岸,你到底怎么了?” 第121章 统声:~( ̄▽ ̄)ノ 明岸心里咯噔一下,他舔了舔干裂的唇。 喉咙里那股腥甜似乎又有翻涌的趋势,他强行咽下,嘴硬道: “真没事儿,就是呛了口水……” “好,你不说是吧?” 姜若且打断他,声音干脆利落,“我现在就让司机送我来明家。” “我倒要亲眼看看,你呛口水能呛成什么样。” “别。”明岸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 他现在这副鬼样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姜若且清浅却固执的呼吸声,像在无声地逼迫。 明岸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感觉如坐针毡。 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指尖触碰到冰凉汗湿的额头。 终究瞒不住。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别折腾了,姐姐。”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沙哑的虚弱。 “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不太凑巧,今天突然有点……不舒服而已。” 他避重就轻,尽量说得轻松:“医生看过了,说休息几天就好。” 老毛病三个字,已经足够让电话那头的姜若且瞬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明岸口中的“老毛病”,从来就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果然,姜若且那边呼吸猛地一窒。 “不舒服?”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明岸你当我三岁小孩?” “我……” 明岸还想解释两句。 但姜若且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现在过来。”她撂下这五个字就挂了电话。 “太晚了,你……” “嘟…嘟…嘟…” 明岸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就只剩下忙音。 他举着手机,对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屏幕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映着他苍白失血的脸和眼底的错愕与无奈。 “操……” 明岸低低骂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和挫败。 女人……还真是不好骗啊。 他烦躁地想抬手揉揉眉心,却发现手臂沉得厉害。 只能颓然地放下手臂,任由手机滑落在被子上。 【玩脱了吧?(????)?】 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让你装,让你瞒,翻车了吧?我看你怎么收场。】 明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问问你们主神,隐藏任务到底还有没有了,赶紧抬上来。” 系统:【???】 【咦?……(。-`ω′-)……】 小系统声音充满了做作的惊讶: 【宿主大大,您不是对任务不感兴趣吗?不是一个月够玩腻了吗?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您老人家终于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了?】 【是谁?当初是谁!拽得二五八万的跟我说任务关他屁事的。】 明岸的脸黑了:“……让你问就问,哪儿这么多废话。” 【哎呀呀别急嘛~( ̄▽ ̄)ノ】 小系统的电子音拖长了调子,贱兮兮的。 【您之前那些掷地有声的发言,我可是都好好保存着呢,要不要我帮您回忆回忆?重温初心,砥砺前行哦!】 不等明岸阻止,系统就自顾自地在他脑海里播放起来。 “任务?那是什么?关我屁事?” “一个月?够我玩腻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想重来。” 录音片段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像魔音灌耳。 【…(? ̄▽ ̄)?…】 明岸:“…….”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怎么样?】 系统得意洋洋地问: 【是不是特别有气势?特别潇洒?哎哟,我还是喜欢你之前那副桀骜不驯,视任务如粪土的样子,宿主,你快恢复一下,我都有点怀念了。】 “小八,”明岸开口,声音平静。 【诶?在呢在呢!宿主大大有何吩咐?是不是觉得我这段录音特别提神醒脑?特别能展现您的气势。】 系统还在不知死活地蹦跶。 明岸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出来一下。” 系统茫然了一秒,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接着一颗光球出现在明岸面前,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 【干嘛呢?(●''?''●)】 明岸半靠在床头看着它,脸色苍白。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和善微笑。 “嗯,出来了就好。” 然后他抬手,一把抓住了系统。 再然后….. 【嗷——!!!】 一声电子变调的破音惨叫响彻卧室。 一分钟后。 系统像一颗被玩坏了的电量不足的破灯泡,蔫头耷脑地躺在明岸的枕头边。 它的光芒忽明忽暗,断断续续地闪烁着。 明岸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指,冷冷地瞥着它:“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系统颤抖了一下,抽抽噎噎的哭唧唧。 【……(′°????????ω°????????`)…..】 【呜…呜哇……暴力…这是赤裸裸的统身攻击……我要去主神那里投诉你虐待系统……呜呜呜……】 【我那么可爱……一个球,你怎么下得去手…呜呜…`(???)?`……】 它一边控诉,一边在枕头上小幅度地滚来滚去。 撒泼打滚,光芒闪烁的频率活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呼吸灯,可怜得不行。 明岸看着眼前戏精附体的系统,嘴角抽了抽,刚才那股邪火倒是消散了不少。 但却又立刻烦躁起来。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和人声,由远及近。 卧室门被推开。 明岸眼皮一跳,硬着头皮睁开眼。 率先走进来的是明屿,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目光里却带着一种“你自求多福”的意味。 紧接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明屿身后闪了出来。 是姜若且。 她显然来得匆忙,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外面随意套了件薄外套,素净的脸庞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当她的视线触及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以及额角未干的冷汗时,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滞涩了一瞬。 明岸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却瞬间挂上了那副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痞笑。 他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目光带着点戏谑,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 “啧,姐姐这么担心我啊,”他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哑了几分,带着点调笑,“来这么快。” “我这边电话才刚挂断多久?你这飞过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拍了拍床沿。 “过来坐着,新假肢还不怎么适应吧,站久了腿疼。” 姜若且却没动,她静静的看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她的声音很轻。 明岸笑了一下,“是没事啊,这不是还在喘气吗……” 第122章 “你疼不疼啊….” 他浑不在意的开了个玩笑,抬头对上姜若且的眼神,又心虚的住了嘴。 姜若且视线直接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明屿。 “明总,麻烦你告诉我医生怎么说?” 明岸立刻朝明屿投去一个带着警告和恳求意味的眼神。 明屿接收到弟弟那几乎要烧起来的视线,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看着床上那个强撑也撑不住,难得露出点狼狈和心虚的小王八蛋。 心底莫名涌起一股“你也有今天”的快意。 呵,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你也有今天? 明屿带着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的心情。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零点一毫米的弧度。 他当然没有义务替这个不省心的弟弟遮掩。 迎着姜若且等待答案的目光,他用一种清晰地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突发性心源性剧痛,生命体征严重异常波动,普通治疗手段效果有限,建议尽快安排出国接受更先进的治疗,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今天在学校晕倒了。” “哥。”明岸头皮发麻,赶忙出声制止。 明屿这是把他老底全掀了。 姜若且身子猛地一颤抖。 明屿看着姜若且瞬间惨白的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话的杀伤力。 那点幸灾乐祸的快意很快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取代。 他轻咳一声,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试图找补: “姜小姐不必太担心,”他避开明岸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对着姜若且道: “张医生说他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配合治疗。” 他顿了顿,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聊。” 说完,脚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房间,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姜若且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看着明岸,目光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所以,”姜若且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今天去学校了?” 明岸知道瞒不住了,只能垂下眼睫,低低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乖顺承认: “……嗯。”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不舒服了?”姜若且平静的问:“你还骗我,明岸,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 “如果我今天没发现,没冲过来……你打算瞒我多久?” 姜若且俯身,直视着他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 “你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直接一声不响地出国吗?” “我没….”明岸心想他出个屁啊,他从来没有出国这个打算。 然而姜若且接下来的话,却猛地把他钉在了原地。 姜若且红着眼眶说: “明岸,你想过我吗?” “你想过你不在了,我会怎么样吗?” 你想过我吗? 这五个字,在明岸混乱一片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陡然僵住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想过她吗? 你没有。 你之前难道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撩拨她,逗弄她,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像个恶劣的顽童找到了新奇有趣的玩具。 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看着她为你脸红,为你生气。 可你内心深处,盘算的是什么? 明岸像是被一句话恍然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盘算的,是系统那个该死的“一个月”时限。 他像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冷眼旁观着这场由系统主导他被迫参与的“攻略游戏”。 想着这短暂的热闹和欢愉不过是死亡前最后一点打发时间的消遣。 他何曾真正地,认真地想过姜若且? 想过她在他走了之后,会怎么样? 他甚至刻意回避去想这个问题。 用及时行乐,活在当下这种狗屁借口麻痹自己。 他潜意识里,或许还带着一种“反正我都要死了,何必在乎身后洪水滔天”的冷酷和自私。 他撩拨她,却从未将自己纳入她的未来,也从未将她的未来纳入自己的考量。 因为他潜意识里笃定自己没有未来。 “你想过我吗?” 姜若且的质问,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将他内心深处那点卑劣自私的心思暴露在他自己面前。 明岸忽然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和行为。 本质上,不就是“没想过她”吗? 他下意识地认为,一个月很短,短到不足以留下深刻的痕迹。 自己这个过客的离去,不会在她的人生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他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挺好,不用面对离别时的难堪和拖累。 从没想过,如果任务失败,他高高兴兴去投胎了,世界重置。 那么,在世界残线里,姜若且会在那本该死的书里,继续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她会独自承受所有的恶意和伤害,最终走向那个早已写定的结局。 她会死。 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窜入脑海的瞬间。 明岸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放在被子上的手颤抖起来,指尖冰凉。 他猛地抬眼看向姜若且,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慵懒的眼里。 此刻只剩下翻江倒海的恐慌。 还有一种几乎溢出眼眶的后怕。 “我……咳……咳咳……”” 明岸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试图发出声音,可刚说了一个字,就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明岸!” 姜若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慌了神: “你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明岸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别去…我没事…” 明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撑起上半身,手臂猛地环过姜若且的腰,将她整个人揽过来紧紧圈进怀里。 “让我抱抱…” 明岸把脸埋进她颈窝撒娇似的蹭了蹭,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颈侧的皮肤。 他喃喃的说: “…..对不起….” 他都在干什么? 姜若且看到明岸衣服上星点的血迹,忽然就不动了。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明岸感觉自己胸口的窒息感都消退了一些。 还好,还能这样抱着她。 半天没有听到姜若且说话,明岸以为她还在生气。 “姐姐真是万能药啊…..” 正当明岸想说些俏皮话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什么东西滴了他脖子上。 明岸身子一僵,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满面泪痕的姜若且。 “怎,怎么哭了?” 他手足无措,慌乱地收紧手臂,都结巴了: “你别哭,别哭啊…” “我没事,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然而,姜若且只是带着哭腔的问他: “你疼不疼啊….” 明岸动作顿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姜若且,只觉得心口一抽。 这句话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他溃不成军。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好像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从他在她面前不再掌控主动权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了。 他好像恍然明悟。 原来,我这么喜欢她。 【叮!恭喜宿主成功获得隐藏任务。】 【任务奖励:200点积分!】 【任务发布成功!宿主请尽快查看详情!】 第123章 “我混蛋,我混蛋,” 系统简直高兴疯了。 【啊啊啊啊啊——】 【隐藏任务!是隐藏任务啊宿主,我们有救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天选之子,呜呜呜……主神在上,我的KPI有救了!年终奖有希望了,宿主我爱你——】 明岸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发疯的系统。 一门心思都在哭成泪人的姜若且身上。 明岸将她更紧地箍进自己怀里。 侧过头,亲吻她湿漉漉的脸颊和眼角,尝到咸涩的味道,心口又软又疼。 “别哭…姐姐,别哭……”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笨拙的哄劝, “本来不疼,你哭的快把我疼死了……” “你混蛋…” 姜若且在他怀里抽噎着控诉,仿佛想把委屈和害怕都发泄出来。 “都这样了…还骗我……” “我混蛋,我混蛋,” 明岸毫无原则地认错,声音又低又柔,“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姜若且哭的有点停不下来,也不理他,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掉。 明岸被她哭的一颗心都要裂成八瓣了。 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哄。 索性手上一用力,将她整个人轻松地抱了起来。 让她完全坐在自己腿上,整个人密密实实地嵌进他怀里。 “明岸,” 姜若且惊呼,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的肩膀,“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你身体……” “嘘——” 明岸低下头,蹭着她的鼻尖。 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和鼻尖,像只受尽了委屈的小兔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抱你这点力气,老公还是有的。” 明岸喟叹一声,在她肩窝蹭了蹭,“就想这么抱着你….” 他的怀抱并不如平时那样充满侵略性的力量,带着病后的虚软和温热,却异常安稳。 姜若且被他牢牢圈着,脸颊贴着他颈侧温热的皮肤。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细微的震动和略显急促的心跳。 她顺从地放松下来,把脸埋进他颈窝,手臂环住他的腰。 闷闷地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手指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料。 “以后不准瞒我……” “嗯,不瞒。” 明岸被她哭的心慌的不行,立刻应道:“再也不瞒你了。” “要好好配合医生……张医生说的,都要听……” 姜若且继续哽咽着要求,像个监督不听话小孩的家长。 “听,都听你的。” 明岸满口答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就算要去国外,” 姜若且说到这里,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我也会陪着你去的……你别想丢下我……” “好。” 明岸被她哭的哪里还说得出一句拒绝的话,脑子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满口好好好。 这儿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答应给她摘。 姜若且抬起湿漉漉的脸看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明岸忍不住亲了亲她哭得湿漉漉的眼睫。 “别哭了,嗯?” 他声音低哑地哄着,“再哭眼睛要肿成桃子了,明天还怎么去上课?” 姜若且被他亲得痒痒的,“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上课……” “那不行,” 明岸眼底漾着笑意,这会儿听着系统的鬼哭狼嚎,他心里有了底,那点油腔滑调又回来了。 “我跟你保证,等你明天放学,我就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去接你了。” 姜若且听着他浑不吝的保证,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让她担心。 虽然心底那片沉甸甸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但她还是努力将那份忧虑压了下去,不想给他增添心理负担。 她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轻松点的表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得了吧你,少贫嘴,明天就不劳你这位病号费心了,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养病,哪儿都不准去。” 她顿了顿,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才说: “明天学生会有个活动,要去校外跟一个公益组织对接,可能会晚点回来。” 明岸眉头蹙起,“什么活动?去哪?” “就学生会负责的一个环保宣传的活动。”姜若且解释道。 虽然她现在有些不想去,可是这件事是早就对接好的,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人代替她的工作。 推不掉。 “所以那只苍蝇也会去?”明岸一下抓住了重点。 姜若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苍蝇是谁。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会长啊,这种集体活动,他肯定要在场的。” “啧。”明岸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爽的哼声。 姜若且看他这样,无奈又好笑的说: “整个主席团和几个负责人都要去,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单独行动。” 明岸眯了眯眼,“不准搭理他,不准跟他说话,听见没?” “……” 姜若且简直被他这幼稚又蛮横的要求气笑了,也学着他啧了一声: “明岸,你几岁了还玩这套?” “他是会长,活动组织者,有些必要的交流怎么可能完全避免?你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明岸嗤笑一声,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带着点耍无赖的劲儿。 “我就是不讲道理,你就说听不听。” 他的眼神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执拗。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软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算了,跟个病号计较什么? “幼稚鬼。”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 “行行行,我尽量除了工作上的事,不搭理他,满意了吗,明少爷?” 明岸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往上勾了勾。 “这还差不多。” 他满意地哼了一声,低头在她唇上讨了个盖章认证。 笃笃笃—— 敲门声忽然响起。 姜若且身体猛地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坐在明岸怀里。 她几乎是瞬间从明岸怀里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快…快放开。” 她压低声音,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明岸闷笑一声,坏心眼地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才慢悠悠地松开手臂。 “慌什么。” 第124章 隐藏任务 话虽这么说,姜若且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到了床边。 胡乱地抹了抹还有些湿漉漉的眼角,又赶紧理了理自己蹭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襟。 努力想摆出一副“我们只是在正常聊天”的样子。 只是通红的眼眶和脸颊上的绯色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门被轻轻推开,明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两个精致的瓷碗。 袅袅热气带着食物的清香飘散开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边,脸颊绯红,眼眶明显还红肿着的姜若且。 以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却带着点痞痞笑意的儿子。 明夫人的目光在姜若且脸上停留了片刻。 她红红的眼眶和未散尽的担忧,都落入了她眼中。 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小岸啊。 明夫人心头一软,想起之前自己还担心两个孩子只是迫于婚约,没什么感情基础。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这么晚了,她腿脚不便,却还是赶过来。 她心里对姜若且的好感不由得又添了几分 “若若来了。” 姜若且乖巧的唤了一声:“伯母,我贸然跑来,打扰了。” “怎么会,”明夫人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你这么晚了还跑一趟,辛苦你了。” 她说着,目光慈爱地看着姜若且红肿的眼睛,没有点破她的窘迫,只是柔声道: “别担心,小岸的身体暂时稳定了,就是需要静养。” “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 她把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两碗熬得软糯香浓的鸡茸小米粥。 旁边还配着几样清爽的小菜。 “小岸醒了说饿,我就给他做了点吃的,听小屿说你来了,想着你大晚上赶过来肯定也没吃东西,” 明夫人将其中一碗粥推到姜若且面前,眼神温和。 “所以特意多备了一份,你陪他多少吃一点,也省得饿着肚子回去,对身体不好。” “谢谢伯母……”姜若且的声音还有些哑,带着点鼻音。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明夫人笑了笑,“你们慢慢吃,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姜若且捧着碗,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今晚不回去,”明岸就开了口,“她陪我。” 此话一出,房间里安静了一下。 明夫人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震惊的看向儿子。 你现在….都这样了? 姜若且有些尴尬,其实也不想走。 明岸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放心离开? 没成想她还没开口,明岸就先说了。 让她有点窘迫。 她暗暗瞪了明岸一眼,然后转向明夫人。 “阿姨,我有些担心,想留下来陪陪他,可以吗?” 明夫人不就是教养极好的,只是一瞬间便藏好了惊讶。 她轻轻拍了拍姜若且的手背: “好孩子,你有心了。” 她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包容,“….想留下就留下吧,小岸这性子,有你看着他,我也放心些。” “谢谢阿姨。”姜若且松了口气,由衷地感激明夫人的理解和体贴。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明夫人笑容更深了些。 “好了好了,你们俩快趁热吃。” 姜若且这才端起自己那碗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明岸慢悠悠的吃着,化身盯妻狂魔,目光一直落在姜若且身上。 看的明夫人那叫一个惊悚。 第二天一早。 “医生开的药我分好放在床头柜上了,红色饭前吃,白色饭后半小时吃。” 姜若且一项项仔细交代,捏了捏明岸略显苍白的脸颊, “张医生九点半会过来给你做检查,你不准耍赖,要好好配合,听到没?” 明岸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任由她唠叨。 他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银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 削弱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倒显出几分病弱的昳丽。 明岸捉住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指,拉到唇边亲了亲,眼神带着点戏谑的黏糊: “至于这么不放心我?放心吧,我很听话的。” “少贫嘴。” 姜若且抽回手,瞪了他一眼, “你乖乖在家,哪儿都不准去,手机不许静音,我要随时能联系到你。” “遵命,老婆大人。” 明岸拖长了调子,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嘴角却勾着笑, “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搁这儿当个等姐姐回家的小娇夫。” 姜若且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心里那点沉甸甸的担忧稍微松快了些。 她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等我回来。” 明岸眸子眯了眯,在姜若且退开的的时候,按着她的后颈接了个缠意绵绵的吻。 放开时他吊儿郎当的舔了舔嘴唇,“真甜。” “油嘴滑舌。”姜若且嗔他一眼,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我走了。” 明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房门轻轻关上。 明岸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 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个病号,只是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小八,隐藏任务是什么?” 系统“咻”地一声出现在他面前。 【您终于想起来关心任务啦?】 【叮咚!恭喜宿主解锁‘绝境逢生之沙雕求生路’隐藏任务线!请宿主在以下两个选项中,随机抽取一个完成,即可获得200点积分。】 绝境逢生之沙雕求生路? 明岸眼皮跳了跳,这名字一听就不太妙。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两个?还随机?说,都是什么?” 系统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用一种播报重大新闻的庄重腔调开始念: 【选项A:霸道总裁爱上我】 【任务内容:请宿主在接受任务的24小时内,在女配面前,扮演霸道总裁,并且说出不少于200字的经典霸总语录即算任务成功!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例如:‘女人,你点的火,你自己灭!’、‘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等’)】 【温馨提示:系统可以提供台词本哦。】 明岸:“……” —————— 作者说:主神:皮一下很开心,我爱霸道总裁。 第125章 这都什么阴间任务? 明岸就知道不会憋什么好屁。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下一个。” 【选项B:跨次元时尚先锋——女装大佬的荣光】 【任务要求:宿主需在接受任务的24小时内,完成以下造型:双马尾,经典水手服,搭配白色长筒袜及黑色小皮鞋,以此造型与女配完成…..】 “小八。” 系统还没说完选项B就被明岸打断了。 他“核善”的笑了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感: “我其实还有第三选项的。” 系统缩了缩脖子,再三确认了一遍:【啊,没有第三个啊…..】 “当然有。” 明岸面无表情,一把将系统捏在手里,五指收拢。 “把你的狗头捏爆就是第三选项。” 系统在他掌心被捏得吱嘎作响,光芒都扭曲变形了。 【啊啊啊啊啊——宿主,手下留情!统命关天啊!】 明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们主神是不是在哪个垃圾回收站深处,靠着回收废品站大妈们丢弃的过期玛丽苏小说和土味精神小伙短视频,才会设计出这种连三岁智障儿童听了都要连夜扛着火车跑路的任务?” 系统:【……】 【……嘤!你不能这么说主神大人,主神大人高瞻远瞩,祂设计的任务一定有其……呃,深意!】 “深意?” 明岸嗤笑一声: “我真诚地建议你,带着你这俩散发着智障芬芳的任务,以及你那个脑子被僵尸啃过的顶头上司,一起找个黑洞跳进去,别出来祸害宿主了。” “宇宙的和平需要你们自我牺牲。” 系统:【……】 它默默地把光调暗,努力降低存在感,假装自己是一颗普通的尘埃。 宿主骂主神,它一个小系统能怎么办? 它也很绝望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它。 【你怎么这样啊……呜呜呜……任务就是这样嘛……又不是我定的……呜呜呜……】 【你到底做不做嘛,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啊。】 它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明岸面无表情地看着哭到打嗝的系统,他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200积分能换多少时长。” 明岸松了手,系统立刻离十万八千里的远。 系统瞪了他一眼:【一个月。】 明岸捏了捏眉心,感觉比自己杀人的时候还要心累。 穿女装?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双马尾,穿着那玩意儿在姜若且面前的模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霸总? 想到那些令人脚趾抠地的台词片段….. 明岸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感觉刚才压下去的血腥味又有点翻涌上来的趋势。 这都什么阴间任务? 他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什么狗逼主神就是故意的。 明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银发。 他好不容易决定低头做任务续命,结果主神给他端上来这么两盘屎味巧克力? 不如直接让系统给他放首《凉凉》送他上路算了。 过了半晌,明岸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重重地倒回枕头上,抬起一只手臂搭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操。”一声带着无尽憋屈的国粹,从薄唇间溢出。 下午阳光正好,印着环保口号的蓝色棚子下,学生会的人和“绿意”环保公益组织的工作人员正忙碌的分发宣传册布置展板。 姜若且负责宣传文案的现场调整和志愿者协调,事情繁杂而琐碎。 顾泽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她身上,带着欲言又止。 终于,在一个需要两人共同确认宣传手册排版细节的间隙。 顾泽拿着文件走了过来。 “若若,这份排版你看还有哪里需要调整吗?我觉得这个版块的颜色可以再……” “会长,” 姜若且直接打断,视线只落在文件上,语气公事公办。 “颜色问题之前邮件里已经和设计部确认过,公益方代表也点了头,现在临时更改流程和时间都不允许。” “你重点核对文字内容是否有误就好,尤其是数据和联系方式。” 她完全不给顾泽任何延伸话题的机会。 说着在文件上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的数字再核对一遍。” “我去看看那边物料分发的情况。” 不等顾泽回应,她转身就走。 顾泽拿着文件的手僵在原地,显得格外尴尬。 周围有同学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交换着眼神。 顾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温和,低头仔细核对文件,指节却微微泛白。 整个下午,他都有意无意的创造与姜若且单独交流的机会。 不过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活动在傍晚顺利结束。 绿意的负责人王主任热情地走过来,笑容满面地对顾泽说: “顾会长,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大家忙了一天,都饿了吧?” “我们在附近订了个包间,请大家务必赏光,一起吃个饭,也算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 顾泽立刻露出得体的笑容:“王主任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姜若且身上停留了一瞬,才说: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王主任盛情难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也借这个机会,跟绿意的前辈们多交流学习。” 几个干事和部长都面露喜色,纷纷表示感谢。 姜若且微微蹙眉,她只想赶紧回家。 “王主任,谢谢您的好意,”姜若且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我家里有点事,可能需要先回去……” “姜同学,别这么扫兴嘛。” 外联部的部长是个活泼的女生,她挽住姜若且的胳膊。 “忙了一天,犒劳一下自己嘛,王主任都安排好了。” “是啊若若,” 顾泽适时开口,“工作已经圆满结束了,放松一下,交流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而且,王主任他们有些后续合作的初步想法,正好也想听听我们学生骨干的意见,你作为副主会长,缺席不太合适。” 王主任也笑着附和:“对对对,姜副会长,别急着走,就吃个便饭,很快的。” 在几方热情的围攻下,尤其是顾泽抬出了副会长职责的名头,姜若且实在不好再强硬拒绝。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烦躁,面上只能维持着礼貌的微笑: “……那好吧,谢谢王主任。” ——— 作者说: 主神:我个人倾向于双马尾,一定会很好看。 第126章 阴魂不散 聚餐地点选在基地附近一家环境尚可的私房菜馆。 王主任很热情,点了一桌菜。 席间,大家聊着今天的活动见闻,气氛还算融洽。 学生会外联部新加入的大一学妹林晓晓,性格活泼开朗,心思也单纯。 她早就隐约察觉会长顾泽对副会长姜若且似乎格外关注。 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说话也带着特别的温柔。 看着顾泽刚才在活动里对姜若且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晓晓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助攻。 趁着大家落座,服务员上菜的间隙。 林晓晓笑嘻嘻地开口,声音清脆响亮,瞬间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 “哎呀,顾学长,你坐那么远干嘛呀?今天姜学姐最辛苦,你作为会长应该多照顾照顾功臣嘛,快坐过来,坐姜学姐旁边呗!” 她一边说,一边俏皮地朝顾泽挤挤眼睛,一副“看我多懂事”的邀功表情。 顾泽闻言,心中暗喜,面上却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假意推辞: “别闹,大家今天都很辛苦。” 但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走到姜若且旁边的空位,拉开椅子坐下: “不过既然晓晓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照顾一下我们的大功臣。” 坐下后,他朝林晓晓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姜若且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眉头皱了皱。 顾泽一坐下,立刻开启了关怀模式。 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清蒸鱼,放到姜若且面前的骨碟里。 “若若,尝尝这个,看着很新鲜。” 说着,还给姜若且倒了杯水。 “你今天站了那么长时间,腿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让服务员拿个靠垫?” 姜若且能感觉到桌上其他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和顾泽。 带着探究和一丝了然的笑意。 林晓晓更是托着腮,一脸“磕到了”的兴奋表情。 姜若且她没碰那块鱼,也没看那杯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泽。 就在顾泽试图再次开口,询问她是否需要别的什么时,姜若且忽然站起身。 在全桌人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林晓晓身边。 林晓晓正沉浸在“牵线成功”的喜悦里,看到姜若且突然走过来,一脸茫然地抬头: “姜学姐?” 姜若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礼貌而客气: “晓晓,抱歉,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想坐在窗边透透气,方便跟你换个位置吗?” 她的话音一落,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几秒。 林晓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看看姜若且带着点温和笑意的脸,再看看不远处顾泽瞬间变得比她还僵硬的笑容。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好心办了坏事。 不仅让顾泽当众下不来台,还让姜若且感到不舒服了。 “啊?哦!方便,当然方便!” 林晓晓忙不迭地站起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学姐你坐你坐,窗边是凉快些,我正好坐跟小刘聊聊天。” 她几乎是逃离般地从自己的座位走出来,快步走到姜若且刚才的位子上坐下。 然后立刻扭头跟旁边的同学说话,尴尬的不行。 姜若且神色自若地坐下,请服务员重新拿了套餐具,然后才安静的吃东西。 顾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难堪和挫败一起涌出来。 其他同学投来的各种目光,让他更尴尬了。 好在王主任聊起了一个话题,缓解了气氛。 顾泽看了眼姜若且,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饭桌上的气氛又渐渐融洽起来。 姜若且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几位绿意的负责人和顾泽与其他学生会的人聊着后续可能的校园合作方向。 推杯换盏,话题不断,相谈甚欢的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包间里又闷,酒气滔天。 姜若且心里惦记着明岸,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不舒服。 张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没有……越想越焦躁,偏偏又不好提前离席。 她正想借口去洗手间,去外面透透气顺便给明岸打个电话时。 包厢门被轻轻叩响,一位服务员探进头来,目光扫视了一圈,脸上带着点歉意: “打扰各位了,请问外面过道上堆放的那些印着环保宣传语的立牌和架子,是您们带来的吗?” “是的。”外联部负责物料的部长立刻应声。 “是这样的,”服务员解释道: “刚才有客人路过,不小心碰倒了一部分,东西散在过道中间了,我们怕影响其他客人通行,也担心有贵重物品遗失或者损坏,麻烦您们哪位方便出去查看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还不等外联部的说话,姜若且先站了起来。 “我去吧,刚好我吃好了,我去处理,大家慢慢吃。” 她话音未落,旁边的顾泽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东西不少,你一个人不好弄。” 姜若且眉头瞬间拧紧,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直接冷脸拒绝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呀,学长,你今天可是主力军,陪王主任他们喝了那么多,脸都有点红了,就别跑来跑去了。” 是林晓晓。 她说着,已经利索地站起身,几步绕过桌子走到了姜若且身边。 “学长你就休息会儿,我和姜学姐去就行,保证完成任务!” 顾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勉强扯出一个笑,对着林晓晓点点头: “……那也好。” 姜若且看都没看他,只对着林晓晓点了下头,语气平静:“走吧。” 她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 走廊里清凉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姜若且无声地吁出一口憋闷已久的浊气。 “学姐,刚才……对不起啊。” 林晓晓跟在她身边,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懊恼: “是我多嘴了,没搞清楚状况就瞎起哄……害得你和顾学长都尴尬了。” 姜若且侧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低着头,看起来是真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姜若且笑了笑:“以后注意场合就好。” “嗯嗯,我知道错了学姐。” 林晓晓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饭店前厅通往后面包间区的过道。 果然,几个印着环保标志的折叠立牌倒在地上。 一些宣传页散落得到处都是,旁边还滚落了一个装着备用签字笔和胶带的小箱子。 “哎呀,怎么弄成这样了?”林晓晓惊呼一声,赶紧蹲下去捡散落的纸张。 姜若且弯腰扶起一个立牌。 就在这时,她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 是明岸的消息。 -狗狗:[图片] -狗狗:药吃了。 -狗狗:【小狗无聊到长蘑菇.jpg】 姜若且看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那点因为顾泽和漫长饭局带来的烦躁,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她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回复。 -【摸摸狗头.jpg】 -乖~ -我尽快回来。 第127章 来者不善 姜若且和林晓晓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物料。 有些宣传页被踩脏了,一个铁架子明显被踩变了形。 最麻烦的是一袋备用T恤,不知道被谁泼上了黏糊糊的黑色液体。 估计是饮料之类的东西。 “学姐,这个架子和这袋东西都废了,没法用了。” 林晓晓皱着眉,拎起那袋湿漉漉的T恤。 “这些报废了,得扔掉。” 姜若且将湿漉漉的袋子和坏掉的支架归拢到一起。 林晓晓点头,环顾四周,“我去问问服务员垃圾桶在哪。” 很快,她问清楚回来。 “服务员说前厅的垃圾桶满了,让我们去后厨那边扔,那边垃圾桶比较大,应该能放下,就是稍微有点距离,需要走一段。” “行,走吧。” 连接着饭店后厨的卸货区和旁边建筑的背面。 这条路有些僻静,路灯间隔较远,光线昏暗,行人也稀少。 巷子不宽,一侧停着几辆送货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她们找到那个绿色的大垃圾箱,把报废的物料扔了进去。 “总算弄完了。”林晓晓松了口气,拍拍手。 “嗯,回去吧。” 姜若且惦记着明岸,想着希望回去时,他们已经吃完了。 两人边往回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主要是林晓晓在说些学生会里的趣事。 姜若且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惦记着明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姜若且掏出来看明岸给她发的消息。 她正要打字回复。 忽然,肩膀毫无防备的被人往后撞了一下。 手机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姜若且稳住身形,转头看去。 撞她的是两个中年男人,眼神浑浊,毫无歉意,只有戏谑和挑衅。 “哟,走路不长眼啊?杵路中间挡道干嘛呢?” 其中一个吊儿郎当地开口,眼神在姜若且和林晓晓身上不怀好意地扫视。 “就是,两个小妞儿,大晚上在这黑巷子里晃悠,等哥哥们呢?” 另一个口出污言秽语,语气轻佻。 “你们放屁!” 林晓晓年轻气盛,指着他们就骂,“明明是你们不长眼睛撞人,还恶人先告状,赶紧道歉!” “道歉?” 寸头男嗤笑一声,和同伴交换了一个下流的眼神,“小妹妹嘴还挺辣?哥哥们教教你怎么好好说话?” 他目光淫邪地在林晓晓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姜若且脸上。 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 姜若且她心口一跳,同时看到了这两人身后不远处,又有两个男人已经靠了过来。 直觉告诉她这几个人不是普通的恶意找事。 来者不善。 她飞快地弯腰,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 拽了把还在愤怒中的林晓晓的胳膊。 “没事,一个手机而已,我们走。” 林晓晓被拽得一个趔趄,脸上还带着对那几人无礼的愤怒和不解: “走?为什么走?他们……” 她话没说完,那个寸头男已经狞笑着跨步上前,一把抓住林晓晓的手腕: “骂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林晓晓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奋力挣扎。 姜若且看着另外两人越来越近。 她扶着林晓晓的肩膀,转身一个侧踢,精准地踹在寸头男的侧腰软肋上。 寸头男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踹得踉跄着向后倒去,正好撞在身后一个同伙身上,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跑!” 姜若且当机立断厉喝一声,拉着林晓晓,转身就朝着私房菜馆后门方向开始跑去。 “妈的!抓住她们!” 剩下两个没被撞到的打手反应过来,怒吼着追了上来。 姜若且拉着林晓晓狂奔,心跳如擂鼓。 眼看着快到了。 然而,林晓晓的脚下却不知被什么凸起的地砖还是丢弃的杂物狠狠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啊——” 姜若且被她摔倒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差点跟着摔倒,但她硬生生稳住了。 她弯腰去拉林晓晓。 “快起来!” 但那四个男人已经凶神恶煞地扑到了近前。 千钧一发。 姜若且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墙根下停着一辆老旧的单车。 她几乎没有思考,猛地侧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 “哐当——” 单车被推出去,不偏不倚地撞向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 他们被车子挡了一下,缓减了速度。 就这宝贵的零点几秒,姜若且迅速转身,一把抓住正爬起来的林晓晓。 “快走!” 林晓晓看着四个面目狰狞的人,害怕的发起抖来。 几乎是被姜若且拽起来的。 她慌乱站起的瞬间,右脚绊在了姜若且假肢上。 假肢传来的异常扭力和瞬间失衡感让姜若且瞳孔骤缩。 她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学姐!” 林晓晓扑上去抓住姜若且的手。 又惊恐地看向已经狞笑着逼近的四人,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眼看他们绕过单车,眼神凶狠的冲了过来。 就在姜若且抓住林晓晓的手臂用力向上提的瞬间,恐惧的驱使下,她竟然甩开了了姜若且的手。 “…我,我去找人来救你!你等我!” 她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看地上的姜若且一眼,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狂奔而去。 姜若且已经站起一半,这一甩又让她跌坐回去。 她心中一沉,来不及多想。 四个男人已经围了上来。 “臭娘们!我看你还怎么跑?” 板寸头捂着肚子,眼神盯着蜷缩在墙角的姜若且,啐了一口: “妈的,挺能耐啊,敢踹老子!” “跑了一个怎么办?”一个三角眼男人看着林晓晓消失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急躁。 “跑就跑了!” 板寸头捂着被踹的腰,龇牙咧嘴地边骂边说: “咱们要抓的也不是她,赶紧的,把人弄走!那小妞带人回来就麻烦了!” 果然,这几个人是冲她来的。 姜若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是谁?为钱?” 她冷静的拖延时间,同时身体紧绷,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反击或逃跑机会。 “我能给你们更多的钱。” “少废话!”板寸头狞笑着逼近,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 他示意旁边两人上前。 两个人立刻扑了上来,一人一边死死抓住了姜若且的手臂! 行动受限,力量悬殊让她难以挣脱。 “放开我!” 姜若且奋力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体,膝盖狠狠顶向其中一个打手的胯下。 对方惨叫一声,捂着裆部面目狰狞。 “妈的,臭婊子!” 另一个抓着她的男人扬手一巴掌扇了下来。 很重,姜若且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大脑一阵晕眩。 板寸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毛巾,捂在了姜若且的脸上。 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第128章我真的是个废物啊? 明岸靠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打着转。 屏幕亮着,停留在和姜若且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却毫无动静。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残余的委屈。 【宿主,一天了,你任务选项考虑得怎么样了?】 【A还是B?给个痛快话,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明岸眼皮都没抬一下,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懒得搭理它。 无论是“霸总语录”还是“女装大佬”,对他而言都不仅仅是难。 简直是精神核爆级别的酷刑。 他烦躁地又转了一圈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苍白阴郁的脸。 忽然,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里炸响。 【叮!警告!女配幸福指数降为42%】 【叮!警告!女配幸福指数降为36%】 明岸转手机的动作骤然停滞,他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 系统也懵了一下:【女配情绪波动,可能是碰到什么事…】 明岸根本不等它说完,手指已经划开了屏幕,直接拨通了姜若且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明岸脸色沉沉。 “查顾泽的手机号。” 【哦哦!查!马上查!】 系统被他的表情吓得抖了抖。 —— 饭店后巷,一片混乱。 顾泽刚挂断报警电话,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脸色难看的厉害。 “若若……”他失魂落魄地喃喃着,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若会怎么样,会遭遇什么。 林晓晓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人也都面无血色。 就在这死寂般的混乱中,顾泽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起,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他以为是警方回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起,声音带着浓重的慌乱和急切: “喂?是警察吗?我们就在……” “姜若且呢?” 电话那头,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那声音里的压迫感穿透电波,让顾泽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若若…若若出事了!她被人带走了,我们找不到她,已经报警了……” 他语无伦次,声音破碎。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仿佛能隔着电波冻结人的血液。 几秒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穿骨髓的寒意: “在哪儿?” 顾泽浑浑噩噩,几乎是混乱地报出了饭店的名字和具体位置。 “……你是谁?” 顾泽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猛然想起这声音很熟悉,“你是明岸?你….” 他还想说什么,可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忙音。 系统瑟瑟发抖的缩在墙角,看着明岸硬生生捏碎了手机,它大气都不敢出。 明岸坐在床边,半垂着头,银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 周身弥漫开的气息,阴冷粘稠。 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抑在薄冰之下,危险得令人窒息。 他握着的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然的白,碎裂的屏幕哗啦啦的往下掉。 尖锐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掌心,渗出几缕刺目的猩红。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松开手,报废的手机掉在光洁的地板上。 “小八,饭店监控,调出来。” 系统吓了一跳:【……我,我只能让监控暂时罢工……直接查看是违反星际条例的!】 “废物。” 冰冷的两个字砸下,明岸下了床几步跨到书桌前,一把掀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冷光,映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和毫无血色的唇。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 噼里啪啦。 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掠过。 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敲击声骤然炸响,屏幕上,黑色的命令窗口疯狂弹出,层层叠叠。 密密麻麻的代码高速滚动,字符连成一片刺目的光带。 系统:【!!!】 它看着明岸堂而皇之的侵入。 犹豫了半天,在阻止和提醒之间,选择了怂怂的闭上眼。 十几秒后。 滚动的代码戛然而止。 屏幕上,一个监控画面窗口被强行弹出,放大占据整个屏幕。 画面有些模糊,角度刁钻,是饭店后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画面里,姜若且被两个男人死死钳制住手臂,奋力挣扎。 一个寸头男人扬手—— “啪!” 极其响亮的巴掌声,隔着模糊的像素和无声的画面,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狠辣的力道。 姜若且的头猛地偏向一边,长发散乱。 画面飞快变换,姜若切被抬上一辆停在角落里不起眼的车。 车尾灯在昏暗的巷口亮起两点猩红,迅速汇入马路上的车流。 明岸继续操控着。 屏幕上的监控窗口瞬间切换,变成了覆盖附近几条街道的交通监控网络。 模糊的车流画面被高速检索比对。 几秒后,一个车牌号码被单独框选出来,放大在屏幕中央。 明岸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串数字,像在看一个死物。 系统呆呆看着,卡姿兰大眼睛瞪的老大。 有些茫然的想—— 原来…我真的是个废物啊…… 夜色浓稠如墨。 明岸像一道无声无息的银色影子,瞬间翻出窗外,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夜风卷起窗帘,又悄然落下。 姜若且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挣扎沉浮。 得益于她关键的本能反应,在毛巾捂住口鼻的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她并没有吸入多少麻药。 也许只有几分钟,她就缓了过来,只是大脑还是昏昏沉沉。 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依旧顽固地附着在鼻腔黏膜上,带来阵阵作呕的眩晕感。 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她闭着眼,感官被放大。 她听见前排两个男人毫不避讳的交谈。 “妈的,这破路……老大也真会选地方,鸟不拉屎的。” “嘿嘿,这妞儿长得可真带劲……啧啧…” 污言秽语夹杂着下流的笑声钻进耳朵,姜若且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终于停下,她被粗暴地拖拽出来。 她被人几乎是半拖半架着,带进了一栋散发着霉味和廉价消毒水混合气味的破旧楼房。 狭窄的楼梯间灯光昏暗,墙皮斑驳脱落。 她装作还没醒,垂着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遭环境一眼。 应该是一栋老旧小区里。 上了三楼,他们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停下来。 “砰!”房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刺耳。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烟味和灰尘的气息。 姜若且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继续假装昏睡。 她被粗暴地丢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周围是浓烈的烟味。 第129章“晚上好啊。” “妈的,这妞儿真带劲,比照片上还漂亮!”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男人面色沉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赶紧的,把她衣服扒了,拍完照片赶紧撤……” “急什么,有的是时间玩儿,” 寸头男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感,“把她弄醒点,半死不活的有什么意思?” 一盆冷水猛地泼在脸上,刺骨的冰凉让姜若且彻底清醒过来。 也让她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一间极其简陋的平房内,墙壁斑驳。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零星几点灯火,显然是个偏僻的地方。 “醒了?”寸头男蹲下来,粗糙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目光黏腻地在她湿透的领口和苍白的脸上逡巡,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赶紧拍几张照片撤了……” 三角眼的瘦高个皱着眉,又一劝了一句:“你别节外生枝,拿了钱赶紧走人……” “节外生枝?” 寸头嗤笑一声,捏着姜若且下巴的手猛地收紧。 “这么个极品送到嘴边,不吃一口,老子还是男人吗?” 三角眼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一把抓住寸头男的手:“别他妈精虫上脑了,雇主说了只要照片。” 寸头男甩开他的手,恶狠狠道: “雇主?雇主算个屁!拍照片?行啊,老子拍点精彩的给他。” 他狞笑着,头也不回地骂道,“你要怂就滚出去等着,别在这儿碍老子的事!” 三角眼脸色铁青,看着另外两个同伙脸上同样浮现的贪婪和下流,知道劝阻无用。 他咬了咬牙,咒骂了一句,转身坐到沙发上,眼不见为净。 另一个男人呸骂了一声,转头猥琐的笑着附和寸头男。 “老大,你先来,兄弟们给你守着门,嘿嘿嘿……” 寸头男笑着一把将姜若且拽起来,拖拽着进了卧室摔上门。 然后把姜若切扔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 “小美人儿,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他一边解着皮带,一边朝门口喊道: “都给老子守好了,等我完事儿了,大家都有份儿!” 门外立刻响起几声下流的哄笑和应和。 姜若且心脏狂跳,止不住的颤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能慌,。 就在寸头男扑上来的瞬间,姜若且抬手臂挡住他,声音带着颤抖: “等,等一下!” 寸头动作一顿,眯起浑浊的眼睛:“怎么?想求饶?” 姜若且强忍着恶心,眼底带上一点水光,声音放得极软: “大哥,你,你别杀我,也别打我,只要你不伤害我性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你……” 寸头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识相,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得意的狞笑: “哦?真的什么都配合?” 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姜若且冰凉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心中的欲火更盛。 “嗯……”姜若且垂下眼睫,身体微微瑟缩,仿佛害怕又带着点认命的顺从, “我……我不想死……” 她说着,低着头,余光瞄了眼床头柜上那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 寸头似乎对他的屈服很满意,放松下来,得意地笑道: “算你识相!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哥哥让你舒服……”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去撕扯姜若且的衣服。 眼里哪还有一点警惕,只有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欲望。 姜若且的手一点点探出去,摸到了烟灰缸的边缘。 就在寸头男将手探向姜若且胸口时,她眼中寒光一闪,刚刚伪装出来的柔弱瞬间被狠厉取代。 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趁着对方俯身松懈的刹那,她一把抄起床头柜上那个沉甸甸的玻璃烟灰缸。 狠狠砸在寸头男的太阳穴上。 沉闷的撞击声令人牙酸。 寸头男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从床边滚落在地。 “妈的——” 剧痛让他抱住头,咒骂了一声。 姜若且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紧跟着扑过去,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将他的痛呼和咒骂都堵在喉咙里。 同时,右手再次高高举起烟灰缸,没有丝毫犹豫的砸下去。 砰!砰!砰! 一连三下。 沉重的烟灰缸带着破风声狠狠砸落,寸头起初还在剧烈挣扎,他一把掐住姜若且的脖子,试图将她掀翻下去。 然而两下过后,他身体抽搐着,那点挣扎的力道也微弱下去。 只剩下无意识的痉挛,最终彻底晕死过去。 鲜血从他破裂的头皮和后脑渗出,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房间里死寂一片。 姜若且急促地喘息着,握着烟灰缸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轰鸣。 她成功了……暂时。 但这短暂的胜利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深的恐惧。 门外还有三个人。 她必须想办法…. 可是刚才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加上恐惧。 缓过来后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不行,还不行。 不能哭,冷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想爬起来,腿却软得使不上力气。 沾血的烟灰缸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咚”一声闷响砸在地板上。 这一声闷响吓到了她,她猛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万一惊动了门外的三人就完了。 门外的传来噪杂的声音,三个人似乎在喝酒。 正当她松了口气时,忽然—— “咻——” 一声突兀的口哨声猛地响起,几乎是炸响在姜若且耳边的。 她浑身猛地一僵,心脏都骤然停止了跳动。 仓皇地抬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破旧窗户那洞开的黑暗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蹲在窄窄的窗台上,姿势闲适得仿佛在自家阳台看风景。 窗外浓稠的夜色成了他天然的背景板,勾勒出他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轮廓。 微风吹起他额前几缕凌乱的银色发丝,让她看清了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他就那样蹲在那里,撑着下巴,脸色有些苍白。 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十足痞气的笑意,带着点慵懒的沙哑: “晚上好啊,姐姐。” 第130章“我们宝宝真厉害。” 姜若且彻底傻了。 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她愣愣地看着窗台上那个熟悉到骨子里,却又绝对不该出现在此情此景的身影。 眼里的惊惶被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取代。 “…..明..” 为什么….. 是幻觉吗? 明岸轻轻一跃,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无声地跃入室内。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笼罩下来。 然后,他弯下腰,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身体落入一个带着熟悉冷冽气息的怀抱。 明岸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头看着她。 “这才多久,就不认识老公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甚至还带着点他惯有的戏谑笑意。 腰上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如此真实。 不是幻觉…. 他真的来了。 姜若且愣愣的看着他,像是被这句话骤然抽走了所有强撑的力气和伪装。 那根绷紧的弦,忽然就断了。 所有的恐惧和后怕都涌了上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死死地环抱住明岸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他颈窝里。 “明岸..…明岸…” 她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 迅速濡湿了他颈侧的皮肤,灼热得惊人。 明岸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严丝合缝地嵌在自己怀里。 “我在,没事了……老公来了……” 他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姜若且哭得语不成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浑身不停的颤抖着,委屈又害怕: “你怎么才来啊…呜……吓死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 明岸收紧手臂,偏头不停的啄吻着她的脸颊,“我来晚了….” 他将所有的后怕和心疼,都深深压进这无声的亲吻里。 他也快被吓死了。 明岸深吸了口气,抱着她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只有此刻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才稍稍安定一分。 他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确认,一下下的吻她湿漉漉的发顶。 “姐姐真棒,做得很好,很勇敢的保护了自己……” 明岸低声哄着,声音哑得厉害:“我们宝宝真厉害。” 稍稍退开一些,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目光扫过她红肿的半边脸颊和破裂的唇角,眼底深处瞬间翻涌起骇人的风暴,又被强行按捺下去。 哭了一会儿,姜若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她抬头问明岸,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一个人来的?” “嗯。”明岸应了一声,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沾染的灰尘。 姜若且闻言脸色一变,一个人? 他就不会报个警什么的吗? 她正要说什么,地上被打晕的寸头男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 姜若且瞳孔骤缩,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明岸的衣襟。 明岸却眼神未变,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竟然直接搂着姜若且往门口走去。 “等,等等,”姜若且吓得拉住他,哭腔都没收住,“你要干什么,外面还有三个人,不能就这么出去。” 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是不是太嚣张了。 “没事。”明岸说,“蚂蚁而已。”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让姜若且头皮一麻。 话音落下,门外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 “老大?你搞什么呢?半天没动静!” “是不是那妞儿不老实?要不要兄弟们进去帮忙?” 姜若且吓得浑身僵硬,明岸好似无所谓,当自己家一样,搂着她,直接抬手就拉开了房门。 门开的瞬间,外面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同时凝固,变成了活见鬼般的错愕和震惊。 操,什么情况? 他们老大整了个容? 这是什么? 大变活人? 三角眼反应最快,他快速扫了眼屋内。 地上是他们生死不知的老大,三角眼短暂的惊骇后是暴怒: “你他妈是谁!”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恐惧和凶性一起冲上头顶。 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瓶带着风声,狠狠朝明岸那张过分苍白的脸砸了过去。 “明岸——” 姜若且心脏骤停,失声惊叫。 然而明岸山不躲,抱着姜若且的手臂稳稳收紧,另一只手闪电一般攥住了三角眼挥来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错位的闷响。 三角眼惨叫还没出口,手臂被硬生生扭转。 “砰——” 酒瓶狠狠砸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玻璃碎裂声混着闷响炸开,酒液体和鲜血瞬间糊了他满脸。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 但明岸没给他倒下的机会,攥着他手腕的力道不减,将他往前一拽。 膝盖往上一顶,三角眼疼得弓起身子,发出一声闷哼。 明岸眼神冷得像冰,反手把姜若且的脸按在自己肩上。 抓着三角眼还握着半截碎酒瓶的手,往下一压。 那半截锋利的玻璃碴,狠狠刺在了他自己脸上。 “啊——” 明岸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而后抬腿就是一脚。 三角眼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 这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 场面有点惨烈。 剩下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腿肚子都在打转,哪里还敢上前。 两个人对视一眼,转身就想往门外跑。 然而,当他们手忙脚乱地拉开大门时,却猛地僵在原地。 门口站着两个身形挺拔的黑衣保镖,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如同两尊门神,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是明岸的人。 两人彻底慌了,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地看着明岸,声音发颤: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只是低头,温柔地拂去姜若且脸颊上沾着的一缕乱发, “姐姐,折腾了一晚上,腿是不是疼了。” “你先跟保镖去车上等我,好不好?” 姜若且看着地上哀嚎的三角眼,又看看门口的保镖。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厉害,下意识地摇头:“我不……” “乖。”明岸低头亲了亲她,“我跟他们聊聊天,很快的。” 第131章以暴制暴 姜若且看着他眼底翻涌的阴翳,攥了攥他的衣角,低声道: “你……别受伤。” “放心,能伤我的人都死了。”明岸半真半假的开了个玩笑。 他在姜若且脑袋上揉了一下,“去吧,我很快下来。” 说完,他转身对门口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姜若且往外走。 姜若且见他苍白脸色,心里发紧,却还是被他半哄半劝地交给了门口的保镖。 经过客厅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到明岸靠在墙边,银发散乱,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直到保镖把人带走,明岸脸上那点伪装的温柔瞬间褪去。 他转身走回卧室,弯腰拎起地上板寸男的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拽进客厅中央。 地上的三角眼还在抽气,看到板寸男被拖出来,吓得浑身一颤。 门口的保镖见状,下意识想上前劝阻:“少爷,这样……” “关门,出去。” 明岸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保镖的话卡在喉咙里,终究不敢违抗,默默退出去带上了门,将所有的声响和阴暗都锁在了屋内。 明岸猛地低头咳起来,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呼吸也微显急促。 他靠在墙上缓了缓,视线扫过几人,指尖摩挲过自己的唇,擦掉那点血色。 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你们有三句话的机会,谁先说?” 板寸男这时恰好醒了,后脑勺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还没完全看清状况。 只记得被姜若且砸晕的事,顿时火冒三丈,挣扎着爬起来就骂: “操你妈的臭婊子……” 话都没说完,明岸靠在墙上,烦躁的一抬脚,面无表情的往对方脖子上踹了一脚。 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寸头男的骂声戛然而止,身体像条死鱼般软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另外三人人都傻了,看着明岸不慌不忙的捂着嘴又咳了一声,他们都清楚的看见他咳血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轻飘飘的踹断了他们老大的脖子。 他那样子好像他踹的只是个大白菜。 “…….” 明岸收回脚,不甚在意地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然后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现在,还有两句话。” 三角眼脸上还淌着血,此刻却顾不上疼,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跪到明岸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说,我说!是有人雇我们的!让我他让我们拍点那女人的照片,说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另一个男人也急忙跟着哭喊: “我们真的不知道雇主是谁,我们就是拿钱办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两人一口气说完,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明岸. 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落得和寸头男一样的下场。 明岸偏头伸出手:“手机给我。” 那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连指纹解锁都试了好几次才打开,双手捧着递过去,像在献上什么贡品。 明岸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明岸把手机扔还给那男人,手机“啪”地一声砸在他腿上,他却连躲都不敢躲。 三角眼忍着脸上的剧痛,带着一丝侥幸:“我……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明岸懒懒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像冰锥一样扎得人发寒。 三角眼瞬间怂了,忙不迭地补充: “我发誓!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 另一个也连忙求饶:“对对对!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叮!恭喜宿主触发隐藏任务——“正义的裁决”】 【请宿将剩余人员交由警方处理,维护社会秩序从你做起,完成任务可获得200积分奖励!】 明岸闻言,低低地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弄, “你们主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婆了,管天管地还管人收不收垃圾?” 系统苦口婆心:【你想想啊!200点积分!完成这个,你就不用在那两个沙雕任务里选了,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用两个垃圾换清净,这买卖多划算!】 若明岸想真正作为一个人活下去,而非沉沦于过去的阴影与杀戮本能。 就必须学会克制,遵守这个世界的秩序。 将他们交给法律,才是他融入这个“人”的世界的开始。 明岸捻着袖口上沾到的一点血渍。 舌尖轻舔过齿间残留的血腥味,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近乎愉悦的残忍。 “可是我更喜欢以暴制暴啊。” 系统打了个哆嗦。 楼下,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阴影里。 姜若且披着毯子坐在后座,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还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一声惨叫,穿透层层楼板,尖锐地刺入她的耳膜。 她心脏猛地一缩,推开车门下了车,抬头看着楼上。 “姜小姐,”保镖拦住她,“少爷吩咐,请您务必在车上等候。” “你听到没有?那是什么声音?”姜若且脸色有些白, “明岸他还在上面,他身体还没好……” “少爷不会有事的。”保镖语气笃定。 “可是……”姜若且心急如焚,明岸苍白的脸色让她无法安心,“我好像听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 是明岸。 那身深色的衣服在阴影里几乎融为一体,露出的脖颈和手腕在灯光下白得刺眼。 姜若且甩开保镖的阻拦,扑了过去。 明岸在她扑到怀里的瞬间,稳稳接住了她。 手臂顺势穿过她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腿不疼?” 姜若且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身上带着难以忽略的血腥气息,她心又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 明岸抱着她,走向轿车,旁边的保镖径直拉开车门。 他抱着姜若且坐进车里,才说:“不是我的血。” 闻言,姜若且抬头看他。 车内柔和的顶灯照亮了明岸的脸。 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此刻更显透明,唇紧抿着,嘴角残留着一抹未擦拭干净的血色。 他呼吸虽然平缓,但细看之下,胸膛的起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姜若且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就提了起来。 第132章“乖,我伺候你。” “那些人,我一个都没留….” 明岸替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耳廓。 仿佛在确认她的温度,也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因他的所作所为而心生惧意。 “姐姐会害怕吗?” “谁问你这个了?” 姜若且急切地摸索他身上,仿佛要确认这副身体是否真的完好无损。 “你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又疼了?脸色怎么比刚才还白?…嘴角还有血,你咳血了是不是?” 一想到明岸可能因为剧烈动作或情绪波动而加重病情,她就觉得恐慌。 明岸被她这一连串急切又带着哭音的质问砸得有些发懵。 他预想过她可能会害怕,会追问楼上发生了什么…… 但他唯独没料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他预演的所有应对都没派上用场。 见他不说话,姜若且更着急了。 比起那些人的死活,比起所谓的正义和人性,她满心满眼,只有面色苍白如纸的明岸。 “谁让你跑来的!你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万一……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明岸吻住了。 姜若且被他吻得猝不及防,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的焦急和恐惧,还有后怕,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撞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到他微凉的唇瓣与自己相贴,感受到他唇齿间残留的铁锈味。 “唔…明岸…” 她含糊地抗议,“你的身体……” 明岸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不容她有任何退缩的空间。 “姐姐……” 明岸低唤,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喉咙,气息不稳地拂过她同样红肿湿润的唇瓣。 “别动,乖点。” 说着吻骤然加深,变得更加凶狠蛮横。 仿佛想要将自己体内翻腾的暴戾和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愈发浓烈。 姜若且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只能无力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 【叮!恭喜宿主,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61%】 前排的保镖目不斜视,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引擎发动,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 而楼上,留下的两名保镖推开门。 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房间中的景象,让这两个见惯风浪心硬如铁的男人,瞳孔也不由自主地猛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地上横陈着四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双眼圆瞪,瞳孔涣散,脸上糊满了血污和玻璃渣。 最恐怖的是他的右臂——从关节处被硬生生拧断反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整条手臂像被拆散的玩具零件,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耷拉在身侧。 仿佛被某种非人的力量折叠过。 保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悸和胆寒。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内一片安静。 姜家大小姐被绑架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然而,警方的调查却陷入了令人费解的僵局。 最关键的突破口那家饭店门口的监控,关于姜若且被绑架当天的所有记录,竟然全部消失了。 硬盘像是被彻底清洗过,技术手段也无法恢复分毫。 警方无法锁定任何嫌疑人的长相,车辆特征,案件现场干净得近乎诡异,只留下一些难以指向特定目标的凌乱痕迹。 而当事人姜若且因为惊吓过度,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信息。 那几个绑匪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不知道动机,不知道去向。 姜家怕姜若且再受刺激,以“人平安回来就好”为由也决定不再追究。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姜若且请了几天假在家里陪明岸。 她一大早上醒来,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假肢不见了。 穿着拖鞋在卧室一蹦一跳的找。 姜若且单脚蹦到衣柜前,弯腰翻找,嘴里嘟囔着: “奇怪,明明昨晚就放在床边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回头,明岸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边,银发微乱,睡衣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锁骨上浅浅的牙印。 那是她昨晚被他亲得发晕时咬的。 “明岸!”她刚睡醒脸颊还带着微红,“你是不是又把我的假肢藏起来了?” 明岸唇角微勾,慢悠悠地走进来,垂眸看着她因为单脚站立而微微摇晃的身子,眼底笑意更深: “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装傻,除了你还有谁,几次了,你幼不幼稚!” 姜若且伸手去推他,结果自己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明岸长臂一伸,稳稳将她捞进怀里。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要去哪儿?我抱你去就好了。” “我要去洗手间,”姜若且羞恼地推他,“把假肢还给我,我自己去。” “不还。”明岸收紧手臂,抱着她往浴室走,语气理直气壮,“我喜欢抱着你。” “你……”姜若且又羞又恼,攥着他的睡衣领子,“你这样我怎么洗漱?” 明岸挑眉:“我帮你啊。” 姜若且把脸埋在他肩窝,小声嘟囔:“…那你也不能总这样,我总不能天天让你抱着吧。” “为什么不能?” 明岸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双手撑在她两侧,银发垂落,眸色深沉, “我喜欢姐姐依赖我的样子。” 姜若且的睡裙裙摆滑到大腿,露出残缺的右腿。 明岸的目光落在那里,没有丝毫避讳,俯身在那截残肢上轻轻一吻。 “你!”姜若且瞬间红了耳根。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喜欢你只能靠着我,想着我…” 姜若且心跳漏了一拍,红着脸推开他:“…疯子。” 明岸低笑,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 他拿起牙刷,挤好牙膏递到她嘴边,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来,张嘴。” 姜若且瞪他,伸手去抢牙刷:“我自己来。” 明岸手臂一抬,轻松躲过她的动作,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嗓音低哑: “乖,我伺候你。” 两人闹了一通,刷个牙刷了半个多小时。 到最后两人嘴里全是牙膏味。 临近中午,姜若且陪着明岸在沙发上晒太阳。 管家来说:“少爷,小姐,有客人来访。” 姜若且顿了一下,“谁?” “那位小姐说她姓沈。” 姜若且窝在明岸怀里,让管家把人带到客厅。 明岸自然没有把假肢还给她,抱她去了客厅。 沈知夏和顾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若且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毯子。 明岸坐在她身边,手虚虚搭在她背后的靠背上闭目养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一个。 实际上,他的手在毯子里一下一下捏着姜若且的右腿。 姜若且被毯子下那只作乱的手弄得坐立不安。 残肢处传来的酥麻感让她耳尖发烫。 她掐了明岸一把,却换来对方指尖更过分的揉捏。 来的人是沈知夏和顾泽。 还有林晓晓。 她目光闪躲的跟在顾泽身后,不敢看姜若且。 顾泽看着姜若且与明岸之间亲昵的氛围,觉得刺眼的厉害。 第133章你后宫开的挺广啊 沈知夏站在最前面,脸色憔悴得吓人,眼下青黑一片。 林晓晓局促地站在一旁,而顾泽的目光从她一出现就黏在了她身上。 “若若......”沈知夏几步上前,“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听说你被.....吓死我了。” 姜若且不咸不淡的笑了笑:“没什么大事,谢谢关心。”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都没好好陪你……” 沈知夏眼眶泛红,“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顾学长真的什么都没有……” 姜若且抬眼,“你想多了,其实我真的不太关心,那是你们的事。” 她的语气平静透着一股疏离,仿佛沈知夏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候者,而非曾经亲密的朋友。 沈知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顾泽见状,忍不住皱眉道:“上次的事真的是个误会,我也是一时口不择言。” 他看了眼沈知夏,语气软了几分,“知夏最近因为这个事瘦了一大圈,你别对她这么冷淡。” 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他们不烦,姜若且都听烦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泽。 林晓晓站在后面,手指绞着衣角,眼眶泛红。 她上前一步,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哽咽: “学姐......对不起,那天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跑掉......我、我那时候太害怕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啜泣。 看起来可怜又懊悔。 姜若且抬眸看了她一眼,觉得今天黄历是什么道歉日吗,所有人都赶在今天了。 觉得有些好笑。 她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嗯,我能理解。” 林晓晓闻言,眼睛一亮,以为姜若且原谅了她,连忙说:“学姐,我…” “你很希望我这么回答吧。”姜若且声音不轻不重的打断她。 晓晓愣住了。 姜若且眼神淡漠:“你道歉,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不过很抱歉,我能理解你,但我不接受道歉。” 一句对不起,不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罢了。 因为被伤害的不是她,所以妄想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揭过去。 她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被迫学着大度。 一个沈知夏已经够了。 林晓晓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学姐……我……” 一旁的沈知夏脸色也变得难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包带。 姜若且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她瞬间想到了自己。 她对若若的伤害,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去的? 顾泽见气氛凝滞,又忍不住开口: “晓晓她不是故意的,那种情况下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明岸闻言终于掀开眼皮,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讥诮。 他懒洋洋地将姜若且往怀里带了带,背后的那只手抚上她的后颈慢条斯理的摩挲了一下。 “顾会长这张嘴是租来的吗?这么急着还?” 顾泽一愣,随即脸色涨红:“你什么意思?” 明岸语气轻飘飘的: “意思就是——你那张嘴除了说废话,还能干点别的吗?” 他抬眼,目光在顾泽身上上下扫视,“这么着急替他们出头,你是她俩的共同发言人?” “你这后宫开的挺广,你要不开个班吧,有的是大把人想跟着你学技术。” “你…”顾泽脸色发青,额头青筋暴起:“你少胡说八道,我和她们只是朋友。” “我管你什么友,”明岸低低笑了两声,他眼神陡然转冷,声音却依然懒散: “再用你那双眼睛看着我老婆,我就把它挖出来。” 顾泽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对明岸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沈知夏见状,也忍不住说:“顾学长也是关心若若……” 明岸目光转向她,眼神更加玩味:“你这演技不去横店跑龙套真是屈才了。” 我勒个无差别攻击。 系统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它天天被明岸怼得怀疑统生,现在看他怼别人,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沈知夏僵住:“你,你在说什么?” 明岸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还搭在姜若且腰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我说——”他拖长了音调,“医院的那位还好吗,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沈知夏脸色刷地变白,蓦地看向明岸。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她声音有些发抖。 明岸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开个玩笑,沈小姐怎么这么紧张?” 沈知夏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难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难道明岸知道她和傅霆深的事了? “还有事吗?”姜若且看了眼时间,“明岸该吃药了。” 这赶人的意思明显,三个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管家。”姜若且也懒得再看他们,“送客。” 林晓晓站在一旁,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顾泽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往外走。 沈知夏深深看了姜若且一眼,最终也转身跟上。 林晓晓慌乱地追了出去,背影狼狈。 客厅终于恢复了安静。 “姐姐。”明岸突然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姜若且警觉地看着他,一秒理解他的意思:“你知道是谁策划的绑架?” 明岸挑眉:“还用猜吗?” 姜若且眯了眯眼,盯着他,“你身体还没好,别乱来。” 明岸委屈地撇嘴:“我这么乖......” “你乖个鬼。”姜若且戳了戳他胸口,“你该吃药了。” 明岸不情不愿地被按回床上,吃下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片。 最近明岸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明家个个都陷在一种低沉的气氛里。 明屿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准备送他出国治疗。 明岸却还在装死。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他半倚在靠枕上,脸色苍白,连那头标志性的银发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他闭着眼,呼吸轻浅,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他脑海里却热闹非凡。 【别装死了,宿主,赶紧选,女装还是霸总,任务只剩下最后两天了!】 【叮!警告!倒计时:42小时59分59秒,58秒,57…】 系统的声音如同催命符,精准地在明岸的意识里进行着每秒一次的报丧。 【我建议你选A,我给你准备的‘天凉王破’大礼包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明岸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第134章“......可爱。” 【你是想让人给你收尸吗?啊?想让你家姐姐抱着你冰冷的帅脸哭得死去活来吗?想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哦不,守鳏吗?】 系统像是被逼急了的客服,语速快得飞起,每个字都透着“老娘不伺候了”的暴躁。 明岸眉头都没动一下,薄唇却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些。 啧,吵。 他缓缓掀开眼皮,银灰色的眸子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微弱地划过心头。 早知道……为了那200积分也不是不能考虑。 至少比现在这两个选项强。 明岸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的惆怅。 【呵呵,现在知道后悔了?】 系统精准地捕捉到他那一丝情绪波动,立刻开启嘲讽模式。 【让你装逼!现在傻眼了吧?自己挖坑自己跳,该!】 明岸烦躁的蹙眉,“再吵,我就去厨房找把刀,让你物理闭麦。” 【……】 系统瞬间卡壳,它毫不怀疑明岸有这个能力,也绝对干得出来。 它怂了零点五秒,但想到即将到来的任务失败惩罚,那点怂立刻被“横竖都是死”的悲愤取代。 【来啊!互相伤害啊!】 系统破罐破摔:【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完蛋你也得嗝屁,赶紧选!A还是B!别磨叽!】 无论选哪个,都感觉……生不如死。 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烦躁地按了按额角,沉默了半晌,缓缓吐出一句: “选b。” 【……】 沉默了一瞬,系统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癖好!女装!哈哈哈哈——】 明岸额角青筋直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哎哟喂,我这就去商城给你挑裙子~】系统贱兮兮地哼起小调,【要蕾丝边的还是蝴蝶结的?粉色的怎么样?】 "闭嘴。"明岸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宿主别害羞嘛~】 【这边检测到您的三围数据非常完美呢,穿女装一定......】 “砰!” 明岸猛地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砸向系统,碎片四溅。 门外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若且推门而入,脸上写满惊慌: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紧张地看向明岸。 明岸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虚弱地咳嗽两声:“没事......手滑了。” 姜若且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这么烫?” 她转身就要去叫医生,却被明岸一把拉住手腕。 “别走。”他声音沙哑,银灰色的眸子泛着水光,“陪我一会儿。” 姜若且心尖一颤,只好坐回床边。 明岸趁机将脑袋靠在她肩上,像个大型犬似的蹭了蹭。 姜若且轻轻抚摸着明岸的银发,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京大的百年校庆,你想不想去看看?天天在家里闷着,我怕你无聊......” “不去。”明岸闷声道。 “真不去?” 【叮!任务接受成功】 系统突然诈尸。 【请在24小时内完成女装任务,场合:京大校庆!奖励积分:200点。】 明岸:“......” 他现在杀人还来得及吗? 姜若且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绷紧了,以为他是真不想去,连忙安抚: “你要是真不想去就算了…..” “我去。”明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若且惊讶地眨眨眼:“嗯?怎么又想去了?” 明岸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一头扎进她怀里,银发蹭得她下巴发痒。 他闷闷的声音从她胸口传来:“姐姐喜欢我的对吧?” 姜若且被他蹭得心尖发软,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最喜欢你了。” 明岸抬起头,眸子湿漉漉的,“那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姐姐都会喜欢的吧?” 姜若且一愣,被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明岸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了一瞬,耍赖似的在她怀里小狗般蹭来蹭去。 “反正我不管......明天过后你也要一样喜欢我。” “......也不许笑我。” 姜若且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笑你?” 明岸沉默了一瞬,把脸埋进她颈窝,闷闷道: “反正......就是不许。” “好好好,不笑你,” 姜若且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得心都要化了,笑着捧起他的脸,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就算明天你变成一只小狗,我也最喜欢你。” 明岸别扭地别过脸:“我才不要当狗...” 手臂环着她的腰,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 姜若且被他这反常的撒娇弄得哭笑不得。 她捧起明岸的脸,发现他耳尖微微泛红,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这么可爱啊......”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手感好得让人上瘾。 明岸抓住她作乱的手,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烦躁的啧了声。 “谁可爱。” “你你你啊,可爱死了。”姜若且笑着凑近,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明岸最可爱了。” 明岸眸子眯起,他猛地翻身,将还在咯咯笑的姜若且压在了身下。 “再说一遍?”他嗓音低沉,带着威胁的意味。 姜若且却丝毫不怕,指尖戳了戳他紧绷的脸颊: “夸你可爱还生气啦?” 明岸攥住她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逼近: “我看你是欠收拾。” 姜若且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拖长了音调: “哎呀——我们明岸生气的样子更可——” 话没说完,明岸就低头咬住了她的唇,把那个“爱”字堵了回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又凶又急。 姜若且被亲得喘不过气,指尖揪紧了他的衣襟。 一吻结束,明岸稍稍退开,银发垂落,扫过姜若且泛红的脸颊。 他盯着她水润的唇,声音沙哑:“还说不说了?” 姜若且气息不稳,却还是不怕死地小声嘟囔:“......可爱。” 姜若且心跳加速,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微启的唇上,脸颊一热,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明岸眸色一暗,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既然这么好看,姐姐不准备来点实际的吗。”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 姜若且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耳尖窜到全身,“你,你在说什么。” 明岸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尾音勾着几分慵懒的沙哑。 “姐姐坐在我身上,尽说些撩人的话,就没点别的想法?” 第135章“做点压着人该做的事?” 说着,他故意挺了挺腰,盯着她泛红的耳尖,指尖在她腰侧轻轻画着圈。 “比如说,做点压着人该做的事?” 姜若且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绷紧了身体,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胡说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反驳,眼神慌乱得乱瞟,最后又落到他脸,“我才没有……” 明岸抬眸看着她,叹了口气,忽然抬手捂着她的眼睛。 “没有就不要这样看我啊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姜若且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红着脸,小声嘟囔:“.....谁让你长这么好看。” 明岸闻言,轻轻“啧”了一声,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还敢说,你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他呼吸拂过姜若且的颈窝,声音又低又磁,像羽毛搔过心尖,痒得人浑身发软, “姐姐不趁着现在我的身体还可以……先做点什么吗?万一以后我……” 他话还没说完,姜若且猛地推开他,眼眶蓦红了,“这种话......不要乱说。” 明岸一愣,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头。 连忙搂着人哄:“我开玩笑的…” 姜若且躲开了他的触碰,咬着下唇,“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明岸慌了,撑起身子,强硬地将人搂进怀里。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你拿什么保证?”姜若且声音哽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吃药,看着你咳血有多害怕?” 明岸心脏猛地一缩,声音发紧:“我错了,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姜若且挣扎了两下,挣不开,索性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力道大得明岸“嘶”了一声。 他乖乖给她咬,语气软了下来,“真的,明天过后我的身体就没事了。” 姜若且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明岸,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一边让我离不开你了,一边又随随便便说这种话……” 明岸呼吸一滞,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不会了。” 姜若且抬起头,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你答应我,要长命百岁。” 明岸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 “好,我还要陪姐姐很久很久,久到你都嫌我烦。” 姜若且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 “你现在就很烦。” 明岸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神专注: “那也晚了,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了。” 姜若且气的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力道轻得像挠痒。 明岸低笑出声,顺势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着自己平稳有力的心跳。 “好了不生气了,”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盛满了笑意,“陪我躺会儿。” 姜若且哼了一声,乖乖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沉稳,有力,让人莫名安心。 她闷声闷气地说:“下次再敢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明岸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发顶,“好,听姐姐的。” 姜若且这几天守着他,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此刻呼吸均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明岸垂眸看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眼下的淡淡青黑。 “明岸……”姜若且含糊地梦呓,手指揪紧了他的衣襟。 明岸心尖一软,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我在。” 姜若且似乎听到了,眉头舒展了些,呼吸又沉了几分。 明岸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自己却毫无睡意。 他盯着天花板,一想到明天的任务,眉头就忍不住皱起来。 明岸烦躁地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姜若且的发丝。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女装。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叮!恭喜宿主,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69%】 怀里的人还睡得毫无防备,甚至在他胸口蹭了蹭,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明岸垂眸看着她,眼神柔软了一瞬,但很快又绷紧了嘴角。 “明天你要是敢笑……”他低声威胁,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亲哭你。” 姜若且在梦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鼻子,含糊地“唔”了一声,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明岸被她这无意识的依赖举动弄得心头发软,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他低头,薄唇贴着她的耳尖,声音低哑:“……算了,笑就笑吧。” 反正……只要她开心就好。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明岸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缓缓闭上眼。 明天…… 操,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姜若且醒来时,发现明岸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明岸?”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她掀开被子,破天荒的发现明岸那个幼稚鬼今天没有把她的假肢藏起来。 姜若且挑眉,这家伙转性了? 她穿戴整齐,来到明岸的房门前。 “明岸?”她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姜若若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衣帽间的拉伸门紧闭。 “你在里面吗明岸?”姜若若走到衣帽间门前。 “别进来,”明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隐约带着几分慌乱。 姜若若一愣,明岸很少有这么慌张的时候。 心心立刻提了起来,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手一使劲就拉开了衣帽间的门。 “你怎么了?不舒服….” 门轴转动的轻响里,她的呼吸骤然顿住,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啧,” 明岸烦躁地抬手撩了下额前的碎发,他耳尖泛红,脸上带着点羞恼,眼神却不直视她, “都说了不要进来了……” 姜若且直接呆在原地。 衣帽间的灯光不算亮,却恰好勾勒出眼前人的轮廓。 明岸站在穿衣镜前,红色的蝴蝶结松松地系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裙摆长至膝盖上方,腿上穿着长至小腿的白色筒袜,一双腿又长又直。 一头银的双马尾垂在肩头,发尾微微卷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衬得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惊艳。 最要命的是,明岸居然还化了妆。 他的妆容并不浓重,只是眼尾用深色眼影轻轻勾勒,唇上抹了层淡淡的玫瑰色。 明明是属于少女的装扮,落在他身上却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他身材高挑,既有少女的精致,又带着他本身那种慵懒又桀骜的气质,美得极具攻击性,让人移不开眼。 他站在那里,银发黑裙,极致的色彩碰撞出令人窒息的视觉冲击。 “看够了吗?”明岸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你......”姜若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明岸耳尖通红,别扭地别过脸,“.....说了不许笑。” 姜若且这才回过神,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捂住鼻子,生怕自己会不争气地流鼻血。 不不不,这,这谁笑得出来啊! 这简直是漫画里又A又飒的美人学姐啊! 第136章 “老子掏出来比你大”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明岸一把拽住手腕。 “跑什么?” 明岸将她拉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角度让姜若且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的弧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化妆品香气。 明岸将她困在衣柜门与自己之间。 裙摆擦过她的小腿,痒痒的。 他弯着腰,锁骨在水手服领口若隐若现,喉结线条分明。 明明穿着女装,却丝毫不显违和,反而有种慵懒又危险的美感,像只优雅的黑猫。 太,太近了—— 姜若且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你......”她脸颊发烫,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放,“你怎么......” 救命! 这是什么cosplay吗? 为什么明岸穿女装比女生还好看啊。 这不科学! 系统疯狂赞同。 【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简直太适合女装了!】 【不行不行,我得截图留念!】 【咔嚓咔嚓——】 【这张好!这张绝美!宿主你转个角度!对对对!侧脸杀!】 系统兴奋得像个追星少女。 明岸额角青筋直跳,“你他妈敢存一张试试?” 系统充耳不闻,继续疯狂截屏。 明岸正想着事后怎么好好收拾系统一顿,一低头,惊奇的发现姜若且竟然脸红了。 他挑眉,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姜若且脸颊烫得更厉害,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干嘛突然穿成这样啊……” 她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神却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明岸低头,呼吸拂过她通红的耳垂,“姐姐满意你看到的吗?” 这个距离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他垂在肩头的银色马尾。 “好看......”她无意识地喃喃。 这话一出,明岸愣住了。 他原本是想逗弄她,看她窘迫脸红的样子。 可这会儿听着她这么说,明岸只觉得耳尖“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 明岸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无聊。” 姜若且没注意到他的反常,目光被他肩头的双马尾吸引,伸手就抓住了一缕,眼睛亮晶晶的: “这头发好漂亮啊,是假发吗?” 明岸额角青筋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可是好逼真啊,”姜若且爱不释手地拽了拽发尾,手感顺滑得不像假的,“摸起来和真头发一样。” 明岸:“……” 系统偷笑。 当然逼真啦,这可是它耗费1点积分系统换的,超自然发丝延长术。 明岸一把扣住姜若且作乱的手,“摸够没?” 姜若且眨了眨眼,突然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明岸,你这样……好好看哦。” 明岸呼吸一滞,咬牙切齿的说:“闭嘴。” 姜若且眨了眨眼,视线下移,落在他修长的腿上。 “你这腿也太犯规了吧?又长又直,还这么白……” 突然“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还刮腿毛了?” 明岸:“……” 姜若且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岸,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谁威胁了?” 姜若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衣柜门直不起腰: “到底是谁,能让你穿成这样啊?” 明岸脸上黑线密布,盯着她笑得发红的脸颊,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吧。” “啊?”姜若且一愣,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花,“走去哪儿?” 明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校庆。” 姜若且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你要穿这身出门?!” 明岸别过脸,不自在的道:“……不然呢?” 姜若且傻眼了:“等等!你认真的?” 明岸不想说话,率先走了出去。 姜若且连忙跟上,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背影—— 她小声嘀咕:“完了,我可能要弯了……” 明岸猛地回头,眯眼:“嗯?” 姜若且立刻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管家正端着茶从厨房出来,抬头看到明岸的装扮,手一抖—— “啪!” 茶杯摔得粉碎。 管家瞪大眼睛,嘴唇颤抖:“少、少爷……?” 明岸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管家立刻低头,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姜若且“噗嗤”一声笑出来,结果被明岸一把拽住手腕,拖出了门。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了京大校门口。 姜若且先一步下车,回头看向还在车里坐着的明岸,憋着笑伸出手: “来吧,我的大美人。” 明岸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了车门—— 刹那间,校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 空气凝固了。 “卧槽……那是谁?好漂亮!” “好高啊,她是模特吗?” “银发双马尾!这颜值绝了!” 明岸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靠近者死”的气场。 姜若且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走吧,“学妹”。” 明岸眯眼:“……你完了。” 姜若且吐了吐舌头,拉着他往校园里走。 两个大美女,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不过大部分都是看着,毕竟身高摆在那里,也没有几个男生敢自不量力的来搭讪。 不过,也总会有那个别是自信的。 “学,学姐好!” 男生红着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明岸,“我是计算机系的,能……能加个微信吗?” 空气凝固。 明岸眸子冷冷扫过去,唇角勾起一抹笑:“你叫我什么?” 男生被他的眼神冻得一哆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美色当前,还是硬着头皮道: “学、学姐啊……” 姜若且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明岸眯眼,垂眸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男生却还不死心,又上前一步: “学姐,我真的没恶意,就是觉得你特别好看,想认识一下……” 明岸终于不耐烦了,直接说道:“老子掏出来比你大,你确定要?” 男生:“……?!” 他的表情瞬间石化,瞳孔地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男、男的?!” 明岸冷笑一声,抬手将双马尾往后一甩,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眉眼愈发凌厉。 “怎么,需要我脱下来给你验验货?” 男生脸色“唰”地惨白,连连后退:“不不不不用了!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背影狼狈得像见了鬼。 姜若且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倒在明岸肩上: “哈哈哈哈……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 第137章“好看的想亲。” 【叮!恭喜宿主,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76%】 明岸黑着脸,一把扣住她的腰,咬牙切齿:“很开心?” 姜若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谁让你穿成这样还这么好看的?人家小学弟魂都被你勾走了……” 明岸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危险:“晚上再收拾你。” “若若,你怎么还在这?学生会那边等着我们….” 顾泽走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明岸。 顿时愣了一下。 明岸抬眸扫了他一眼,冷飕飕的,带着点不耐烦。 顾泽一愣,这眼神…… 这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感….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这位是?”他忍不住问姜若且,上下打量了明岸一眼。 明岸嗤笑一声,嗓音低沉:“看屁。” “……” 这个声音….. 顾泽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明岸的脸。 “你……你该不会是……明岸?!” 他的表情瞬间裂开,“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明岸慢条斯理地搂过姜若且,挑衅的勾了勾唇: “怎么,没见过情侣装?” 顾泽:“……” 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 你他妈身上的衣服跟姜若且的衣服除了都是女装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到底情侣在哪里了? 姜若且干咳一声,没搭理顾泽,转头看着明岸。 “我待会儿要去学生会那边开会,你先等我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姜若且:“…….” “不能去?”明岸挑眉:“我见不得人?” 姜若且:“…….” 不不不,是太见得了人了。 她怕明天在论坛上就要见不得人了。 于是,明岸还是跟着去了。 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门口。 “卧槽……”有人小声惊呼。 “这谁啊?新来的学妹?” 姜若且干咳一声,硬着头皮拉着明岸走进来:“大家继续,不用管我们。” 明岸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室内,径直走到角落的空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屏幕。 他双腿交叠,裙摆因为坐姿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白皙的长腿。 而坐在他对面的几个男同学,眼神已经飘忽得不成样子,时不时就往他那边瞟。 顾泽直接没眼看,恨不得当场自戳双目。 姜若且:“……”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试图提醒明岸注意坐姿。 明岸抬眸看她,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故意将腿又往前伸了伸。 姜若且:“……”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无视这个祸害,转身走向会议桌:“我们开始吧。” 这会议开的有一半人都心不在焉。 晚会的音乐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礼堂那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明岸对这种喧闹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干脆找了个僻静的小树林待着。 他靠在树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几局游戏结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明岸将手机揣回口袋,慢悠悠地朝礼堂方向走去。 校庆晚会正热闹,礼堂里传来阵阵欢呼声,他随手拦住一个还算眼熟的学生会成员问道。 “姜若且呢?” 对方愣了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回神: “啊,姜学姐?刚才还在这边帮忙来着……” 明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自己去找。 校园里灯火通明,人群三三两两,他绕过热闹的主干道,在一棵老槐树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姜若且坐在长椅上,两个女生正围着她说着什么。 她一抬头看到明岸,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噌地站起身就朝他扑了过来。 “明岸——”她拖长了音调,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明岸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她,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 姜若且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仰起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明小妞,你好漂亮啊……” 明岸:“…….” “她怎么了?”明岸皱眉看向那两个女生。 “学姐就是喝了点果酒……”其中一个女生说,“那个度数很浅的,没想到她……” 明岸无语。 果酒? 就这也能喝醉? 明岸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她还算乖的趴在他怀里,一只手揪着他的双马尾。 明岸朝两个女生点点头:“谢谢,我先带她回去了。” 留下两个女生满脸兴奋的讨论明岸大美女声音好有磁性,和外表一点不符。 试图把头发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明岸开车回家,姜若且坐在副驾驶,拽着他的头发,倒是十分安静。 就是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明岸。 到了家,明岸把她的假肢取下来,带到沙发上让人坐好。 他转身要去换衣服。 姜若且一把拉住了他,仰着脸看着他抿了抿唇,一抬手:“要抱。” 明岸盯着她看了一眼,“等我换完衣服再抱。” “不,”姜若且晃了晃手,“抱。” 明岸笑了一声,弯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兜着屁股往楼上走。 “你就说你是不是就想看我换衣服。” 她含糊地应了一句,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两只手揪着他的马尾。 “明天你还会穿裙子吗?” 明岸:“……不会。” “哦……”姜若且失望地撇撇嘴。 进了房间,明岸刚把她放下来,听着她还有点失落,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扇了一巴掌。 “你这爱好有点猎奇啊,喜欢男朋友穿女装是什么心路历程?” 姜若且眨了眨眼,“好看。” 明岸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看你自己就行。” 他说完,将人往床中央放了放,转身就往更衣室走。 刚走到更衣室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回头就见姜若且单脚着地,正晃晃悠悠地朝他蹦过来。 “……” 明岸简直哭笑不得,三两步冲回去,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大小姐,您还真是身残志坚啊?” 姜若且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冲他笑: “嘿嘿,抓到你了……” 明岸无奈,干脆抱着她坐回床边。 姜若且一坐下,立刻又对他的双马尾产生了兴趣,伸手揪住一缕银发,在指尖绕来绕去。 玩的不亦乐乎。 “明岸……”她软绵绵地喊他,眼睛弯成月牙,“你这样真的好好看……” 明岸挑眉,也不着急换衣服了:“哪里好看?” 姜若且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凑近,在他喉结上“啾”地亲了一口,笑着说: “这里。” 明岸眯了眯眼睛,喉结滚动了下,“还有呢?” 姜若且脑子有点迟钝,丝毫没有察觉出危险,在他锁骨上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亲。 “这里,这里,都好看。” 她说着,无意识的舔了舔唇,“好看的想亲。” 明岸眸子一深,扣住她的后脑,声音低哑:“……那想c吗?” 第138章 “你把我的裙子弄脏了。” 姜若且脑子黏黏糊糊的转不动。 只觉得明岸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带着某种滚烫的侵略性。 她茫然的看着明岸:“什么?” 明岸咬着她的耳垂,手滑进衣服里,掐着她的腰。 “顶着双马尾给你c好不好?” 下一秒,明岸的吻就落了下来。 唇瓣相贴的瞬间,带着果酒香的呼吸被他尽数掠夺。 姜若且下意识抓紧了他肩头的双马尾,银发在掌心划过冰凉的触感,反而让那股燥热更甚。 “唔……明岸……” 她含糊地哼唧,呼吸被他尽数掠夺,只能徒劳地攀着他的肩膀。 偏过头想躲,却被明岸更紧地扣住后颈。 “别躲……”他咬着她的唇角,声音喑哑,“姐姐不是说喜欢吗?” 明岸的吻一路往下,掠过她泛红的耳垂,在颈侧留下细密的咬痕。 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滑。 指腹贴上温热的肌肤,姜若且猛地一颤,像被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嗯……” 明岸低笑一声,吻势稍缓,故意用膝盖顶开她的腿,长腿顺势挤了进去。 布料摩擦着敏感的肌肤,他的手还在不安分地游走。 手在她的右腿残肢上带着点刻意的力道揉捏。 “明岸……” 姜若且浑身发颤,理智在他的触碰下摇摇欲坠,抓着马尾的手不自觉收紧。 话音被淹没在更深的吻里。 明岸手探进她的裙摆,指尖碾过细腻的皮肤,所到之处皆燃起一簇簇火苗。 “抖成这样?” 感受到裙摆上的湿意,明岸轻笑出声,咬着她的耳垂,热气喷在她颈窝: “姐姐,你把我的裙子弄脏了。” 姜若且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混沌的脑子更转不动了,只能胡乱摇头。 被他捏着下巴强迫抬头,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 明岸把头发塞进姜若且的手里。 “喜欢,就抓好了。” 姜若且眼角逼出了眼泪,她想说什么,却被再次堵住唇。 【叮!女装任务完成,积分+200!】 系统欢天喜地的提示完,赶紧没眼看的遁走。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若且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 僵硬地转过头。 明岸还没完全醒,睫毛微颤,下巴抵在她发顶,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 “再睡会儿。”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懒洋洋的,脑袋往她颈窝又蹭了蹭。 昨晚那些混乱又滚烫的画面,一起涌入脑海。 姜若且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明岸被她这一连串动静弄醒,懒洋洋地睁开眼,银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领口大开,锁骨上还留着几道可疑的红痕。 “早……”他嗓音低哑,伸手想把她捞回怀里。 姜若且一把拍开他的手,瞪大眼睛:“你…我……” 明岸眯了眯眼,突然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姐姐不认账了?” 姜若且:“???” 明岸撑着脑袋,银发垂落,一脸控诉:“昨晚可是你先动的手。” 姜若且一噎,结结巴巴道:“我哪有!” 明岸挑眉,慢悠悠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里,你咬的。” 又指了指后背:“这里,你抓的。” 最后掀开被子一角,露出腰上几道红痕:“这里,你挠的。” 姜若且:“……” 她看着一条条铁证说不出话。 明岸叹了口气,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姐姐”的表情: “昨晚你一直抓着我头发,说好看,想太阳,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抵抗力…..” 姜若且羞愤欲死,一把抓起枕头砸过去:“你闭嘴!” 明岸接住枕头,顺势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笑: “我可是为了你把头发留到了今天呢。” 他的双马尾有些凌乱,松松的顶在头上。 姜若且现在一看见这头发就想起某些画面。 她面无表情的伸手抓着双马尾,想将这罪证扔远点。 明岸嘶了一声,好笑的说: “轻点啊姐姐,这可是真头发,你昨晚不是还很喜欢…” “闭嘴,”姜若且红着脸去捂他的嘴,“不许说了!” 明岸顺势咬住她的指尖,舌尖轻轻一舔,惹得她浑身一颤。 姜若且瞪着他,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只觉得脑子更晕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妖孽啊!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把这丢人的事抛到脑后,翻身想起来。 一低头看见地上躺着的被撕了一半的衣服。 “……” 还没死透的回忆攻击了她。 其实她没有多醉,该有的记忆都有。 …..好吧,好像…. 她……确实对那条碍事的裙子下过手。 她光速缩回床上,用被子盖过头顶。 一副我没看见就当没发生过的自欺欺人的样。 明岸拍了拍被子。 “怎么?不起床了?” 姜若且闷在被子里,果断说:“走开。” 明岸低笑出声,伸手就去掀被子,“躲什么?昨晚可不是这个态度。” 被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掀开一角,姜若且攥着被角死死不肯放。 “我还没睡够,我需要休息。” “知道你累,”明岸俯身,往唇边亲了亲,眼底笑意更深,“我抱你去洗个澡,能缓解疲劳….” 他尾音勾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听得姜若且心尖发颤。 姜若且别过脸,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不去。” 明岸却不给她退缩的机会,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喂!明岸!”姜若且惊呼,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你放我下来!” “别动,”明岸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乖。” 姜若且恨恨地瞪着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这人根本就是个无赖。 洗完澡,明岸换了居家服下楼。 【我帮你把积分兑换时长了。】 “嗯,”明岸双手插兜,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说来小八,我们还没好好聊过天吧。” 第139章 【…Σ(°△°|||)…】 系统变成光球,大眼睛一闪:【你想聊什么?】 “你来自哪个星系?” 【第三象限,凭你们人类是无法探查到的。】系统条件反射。 明岸继续漫不经心地抛问题:“你们系统有几个等级?” 【初级、中级、高级,我是高级。】 明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还挺厉害。” 系统十分得瑟,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明岸继续问:“你们主神叫什么?” 得意的小统子答的飞快。 【阿尔法载体。】 “你上一个宿主是谁?” 【厉….】 系统脱口而出,然后瞬间收声。 【……】 明岸眯了眯眼:“你的上一任宿主,不会恰巧是我认识的人吧?” 他欣赏了系统眼睛里的呆滞,一字一句的说:“比如叫厉嚣什么的?” 【…Σ(°△°|||)…】 明岸嗤笑一声:“你们系统也走内荐那一套?” 系统崩溃打滚:【啊啊啊你怎么知道的!】 明岸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不是你自己说的?” 【你套路我!】系统哭唧唧。 “是你蠢。” 系统不止在他面前提过一次“小队”,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看样子那个傻逼还没死嘛,虽然但是,他还是很欣慰的。 看在老婆的份上,暂且先不问候他祖辈了。 明岸看着系统,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我记得你说过擅自透露宿主信息是违反星际条例的吧?” 系统瞬间安静如鸡。 过了三秒,它弱弱地开口:【......你想怎样?】 “你存了我多少照片?”明岸言简意赅。 系统装傻:【什么照片?】 明岸眯起眼睛:“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天你是怎么''咔嚓咔嚓''的?’” 【…….】 它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但是它还是打算抵死不从。 【没几张,我都删了。】 明岸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以为我的脑子跟你一样?就你这点智商还想蒙混过关?” 系统:QAQ 弱小,无助,但能哭。 一阵电子音噼里啪啦响过后,系统哭丧着脸:【删完了......】 明岸轻哼一声:“备份呢?” 【没有备份。】系统委屈巴巴。 明岸冷笑:“你最好是。” 系统弱弱地缩回意识深处,开始怀疑统生。 ......它真的好舍不得那些照片啊。 嘤。 夜色如墨,市中心医院VIP病房里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傅霆深沉睡着,脸上的纱布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白。 窗外暴雨如注,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呼吸粗重。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他眼皮猛地一颤,豁然被惊醒。 睁开眼,视线还没完全聚焦,就看到床边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窗外偶尔闪过的惨白电光,照亮了那人戴着的黑色口罩和压得极低的鸭舌帽。 “谁?!” 傅霆深的心脏骤然一跳,三魂七魄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惊得飞出体外。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姿态透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与这暴雨夜的疯狂格格不入。 一种本能的恐慌让傅霆深出了一身汗。 他想要开口叫人。 可瞬间,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探了过来,精准地扣住他的下巴,猛地向侧面一拧。 “咔嚓”一声轻响。 傅霆深的下巴关节被生生卸开,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连惨叫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恐惧像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缓缓俯下身。 口罩下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慵懒。 “这次没那么多时间耽误,速战速决吧。” 傅霆深瞳孔骤缩,这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在混乱的剧痛和恐惧中辨认出什么,一股更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从右腿猛地炸开。 “咔嚓——” 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在病房里格外刺耳。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可他的下巴被卸,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濒死般的闷哼。 傅霆深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球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冷汗混着泪水滚落,浸湿了枕巾。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那个声音说: “放心,你会活下来...好好享受你的新人生。” 天快亮时,雨势渐歇。 巡逻的护士推开傅霆深的病房门,准备例行检查。 “傅先生?”她轻声呼唤,按亮了床头灯。 灯光下,床上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脸色惨白如纸。 傅霆深的小腿部位,被子已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被单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 他依然昏迷着,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快!快叫医生!!”护士终于反应过来,凄厉的呼喊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 抢救室外,傅家的人面色凝重地守着。 几个小时后,医生疲惫地对着傅家长辈摇了摇头,语气沉重: “腿部伤势过重,血管和神经全部断裂,必须立刻截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刚刚被疼痛唤醒的傅霆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 被卸掉的下巴还歪斜着,让他整张脸扭曲成一副狰狞的面具。 “不...不!” 他拼命摇头,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浸湿了病号服的领口。 双手疯狂拍打着床沿,输液针头被扯脱,鲜血顺着手背蜿蜒而下。 “按住他!”医生大喊。 三个护士冲上来压住他剧烈挣扎的身体。 傅霆深像条被扔上岸的鱼般剧烈抽搐。 他看见母亲捂着嘴哭泣,父亲面色铁青地签下手术同意书。 世界天旋地转,右腿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提醒着他那个雨夜的恐怖记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淋漓。 傅家动用了所有关系,却连一丝线索都没找到。 没有监控,没有痕迹。 傅霆深所说的那个人,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样。 要不是他腿上的伤,众人都要以为那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当纱布揭开,看到空荡荡的右腿裤管时,傅霆深彻底疯了。 他砸碎了病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明岸,是他,一定是他…...”他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眼神涣散。 第140章 “爱情的力量?” 医生摘下眼镜用力擦了擦镜片,盯着检查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离谱的数值变得合理一些。 “这,这不可能啊......” 医生喃喃自语:“上周的CT显示程度还在恶化,今天怎么连阴影都消失了?” 明屿眉头紧锁,一把抢过报告:"什么意思?" “就是......” 医生指着其中一项指标,“这个数值上周还是危险值,现在已经完全正常了。” “而且......”他又翻到下一页,“心肺功能、肝脏指标全都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明夫人手里的水杯差点捧不住。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医生面前:“您是说......我儿子他......好了?” 医生擦了擦汗:“从数据上看,不仅好了,而且好得有点......违反医学常识。” 明屿眉头皱得更紧了:“会不会是仪器出了问题?”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医生苦笑,“所以连做了三次检查,结果......” 他举起三份几乎一模一样的报告,“数据完全一致。”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沙发上的当事人。 明岸懒洋洋地搂着姜若且窝在沙发里,正咔嚓咔嚓啃着苹果,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见众人看过来,他无辜地眨眨眼:“嗯?” 李医生看着明岸,眼神狂热: “明少爷!您最近有没有吃什么特效药?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治疗?” 明岸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苹果,琉璃色的眸子不紧不慢地瞥过来: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 姜若且掐了他一下。 医生:“......” 明屿揉了揉太阳穴:“别闹。” 李医生还在原地转圈,嘴里念念有词: “这不合理......这不科学......这不符合医学常识......” 突然,他猛地站定,双眼放光: “明少爷,您愿意配合我们做个全面研究吗?这可能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诺贝尔奖在向我们招手!” 明岸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很像个实验品?” “不不不!”李医生手舞足蹈,“您是医学奇迹的化身,是......” “李医生。”明屿冷静地打断他,“我弟弟不是小白鼠。” 李医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地擦了擦汗: “抱歉,我太激动了......”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明岸,“那至少......让我再抽一管血?” 他的请求被明屿言辞犀利的拒绝了,并且表示不允许向外透露明岸的病例。 好不容易送走怀疑人生的医疗团队,明屿转身盯着自家弟弟: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明岸伸了个懒腰。 “可能是我天赋异禀?” 明屿:“……” 他第一次认真心实意的考虑要不要给弟弟找个驱魔师。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简直让整个明家都松了一大口气。 明岸他站起身,顺手把姜若且也拉起来,“走了,出去转转。” 花园里,姜若且仰头看着明岸愣愣的发呆。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明岸脸上,他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转头见姜若且盯着他,笑着亲了她一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真没事了?”姜若且还有难以置信,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还能有假?医生都检查这么多遍了,不会有问题的,”明岸拉着她的手捏了捏,“不是说了吗?这是爱情的魔力。” “少来。” 姜若且撇撇嘴,但看着明岸明显比之前好的脸色,她突然扑进明岸怀里。 明岸被她撞得后退半步,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哭上了?” “才没有。”姜若且把脸埋在他胸前。 【叮!恭喜宿主,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83%】 明岸笑她口是心非,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 在她惊呼声中转了个圈: “你干嘛!”姜若且被他吓了一跳,“你哥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让他看。”明岸没放,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姜若且眼眶有些红,但眼底全是雀跃。 明岸抱着她上了车,替她系好安全带,“一个让你开心的地方。” 落地窗前,明夫人望着花园里打闹的两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肩膀微微颤抖。 明屿走过来,轻轻揽住母亲的肩膀:“妈,这是好事。” “我知道......”明夫人哽咽着,“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这段时间我天天做噩梦,就怕......” “现在没事了。”明屿递过纸巾,放柔了声音,“那小子也不知道得了哪路神仙眷顾。” 明夫人破涕为笑,拍了下大儿子的手臂:“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 她望着车库方向,那辆红色跑车已经轰鸣着驶出大门,“这孩子,刚好就乱跑......” "随他去吧。"明屿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车尾灯,“憋了这么久,也该让他撒撒欢。” 明夫人笑了笑,“若若那孩子挺好的,我挺喜欢。” “您想….”明屿一挑眉,等着母亲接下来的话。 “我想办个家宴。”明夫人眼睛还红着,却已经恢复了当家主母的从容,“把姜家也请来,是时候谈谈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明屿看着母亲瞬间切换的状态,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这情绪转换也太快了。” “你懂什么。”明夫人瞪他一眼,“趁热打铁知不知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妈。”明屿头疼,好好的又扯到他身上了。 半个小时后,姜若且站在医院大门口,沉默了几秒。 转头看着明岸。 “这就是你说的能让我开心的地方?” 明岸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黑色的衬衫下摆别进长裤里,手插兜活脱脱一副明星的架势。 他这样在医院门口着实有些扎眼了。 “是的,”明岸搂着她的肩,“等会儿保证你心情舒畅。” 明岸带着姜若且来到一个病房门前。 第141章 他可是专业的。 姜若且奇怪,“你来看谁啊?” 明岸一把推开门,冲里面抬了抬下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若且见明岸一脸神秘,抬脚走了进去。 病房是单人的,vip套间环境很好。 门口是独立卫生间,走过卫生间病房里的情形就一览无遗了。 病床上,一个人靠在床头,脸颊凹陷,那张脸又是淤青肿胀,还贴着纱布。 姜若且愣了得有好几秒才看出这是谁。 傅霆深一脸的颓丧,听到动静,以为是他爸妈来了,偏过头正要说话。 当他看清来人时,眼中瞬间带上了嫌恶和怨恨。 “你们来干什么!”他恶狠狠的开口。 姜若且还没反应过来,傅霆深已经猛地抄起床头的水杯朝她砸来。 速度很快。 她只觉得肩膀上一股力道往后带了一下,就撞在明岸胸前。 玻璃杯擦着她的衣角飞过,砸在墙上碎成无数片。 “不错,还挺精神的嘛。”明岸嘴角带笑,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别在领口。 傅霆深像头受伤的野兽,挣扎着要爬起来,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东西继续砸。 明岸上前,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床上。 “别激动,”他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不想另一条腿也废了吧。” 傅霆深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因为恐惧,他开始本能的挣扎起来,“放开我!” 挣扎的太大,身上的薄被滑落在地。 姜若且看到了他空荡荡的右腿,一时间愣了一下。 傅霆深指着明岸,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是你!是你!”他指着明岸,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我的腿….就是你干的…” “你这个疯子!” 姜若且扫了眼明岸,心底有些意外。 他们这几天几乎形影不离,这家伙什么时候... 明岸嗤笑一声,还未开口,姜若且先说话了。 “傅少,说话要讲证据啊。” “虽然因为你犯贱在先,我未婚夫是动过手,但那时你的腿可没断,帽子可不要乱扣。” 明岸听见“我未婚夫”这几个字,挑了下眉,莫名被取悦到了。 “你,你们…”傅霆深手颤抖的指着姜若且,声音里带着扭曲, “是你指使这个怪物半夜闯进医院,卸了我的下巴,打断我的腿!” “我的腿没了,现在你满意了!你这个毒妇!” 他因为过度激动而剧烈挣扎,从床上摔了下来。 失去一条腿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他重重摔在地上,残肢撞击地面,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却还在叫骂着。 明岸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蠕动的傅霆深,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脚踩在傅霆深的脚上,引得他一声惨叫。 忽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傅霆深的父母推门而入,看见自己的儿子狼狈地趴在地上哀嚎。 “你们在干什么?!”傅父怒吼一声,冲上前去。 明岸慢条斯理地收回脚,整理了下袖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傅董,令郎情绪不太稳定,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了。” 傅母尖叫着扑到儿子身边,护士也慌忙上前搀扶。 傅霆深的腿还没好,这么折腾了一通伤口裂开,疼的他直打哆嗦。 傅母站起身,怨毒地瞪着姜若且: “你来干什么!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会变成这样!你还有脸来!” 要不是她,她儿子怎么会住院,怎么会莫名其妙失去一条腿。 姜若且面色不改,反而轻笑一声: “傅夫人这话说的有趣,您儿子能住ICU全靠您教子有方...”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还在痛苦呻吟的傅霆深,“至于这腿….谁知道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呢?” “你!”傅母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扇姜若且耳光。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目光越过姜若且,看到明岸靠在墙上,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眼底却泛着冷光。 傅母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扬起的手僵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她忽然想起,姜若且身后还有一个明岸。 而明岸身后,是整个明家。 恐惧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踉跄着退了一步。 姜若且慢悠悠的笑,“傅夫人,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多不体面?” 傅霆深的父亲忙上前拉住妻子。 明屿的警告还在耳边,他只能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 “明少爷,多谢您来看望犬子,他伤势未愈,我太太她因为孩子的事情绪不太稳定,您别见怪。” 明岸懒洋洋地应了了一声。 "爸!就是明岸!那天晚上来的人就是他!是他打断了我的腿!"傅霆深歇斯底里地喊着。 “够了!” 傅父一巴掌拍在床头柜上,“警方已经查过了,那天晚上根本没人来过医院!监控录像都调出来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傅霆深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颓然地瘫在地上。 为什么没有人信他。 傅母在一旁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不敢出声。 姜若且冷眼看着这一家子的丑态,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行了,看也看过了,我们走吧。” 戏看够了,明岸上前揽住姜若且的腰,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手点了点头说: “傅大少这里好像病的不轻,建议找个精神科医生看看。” 傅父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可是又一句话都不敢说。 明岸没再理会他们,带着姜若且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傅霆深崩溃的叫骂声和东西砸在地上的巨响。 走出医院大门,初秋的阳光正好。 姜若且仰头看向明岸:“真是你做的?” 明岸挑了挑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姜若且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说起来,有天晚上你睡得特别早,还主动吃了药,说什么要听我的话好好养身体......” 明岸眼皮一跳。 “拖着一副病秧子的身体到处乱跑,你就是这么听话的?”姜若且逼近一步。 明岸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哪一天啊...不记得了。” 姜若且盯着他这副心虚的样子,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有病?万一留下把柄真去坐牢怎么办?” 明岸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放心,论这个,没人比我在行。” 他可是专业的。 姜若且有些无奈的戳了戳明岸的肩。 “你这是干嘛啊明少爷。” 第142章 公平 明岸闻言满不在意的说: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公平一点的。” 他说完,见姜若且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他一愣,转头看去,却发现她眼眶红了。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地上,晕开一滩水迹。 明岸心头一颤,忙走回去捧起她的脸。 “怎么哭了?” 姜若且抬头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公平….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心底某个锁住的盒子。 她的腿截肢以后,所有人都说要大度,要原谅,做人要善良一点。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原谅? 她不善良,也不想善良。 凭什么呢…..伤害人的人依然潇洒肆意。 每个人都劝她放下。 她只想要一个公平,却没有人给她。 可是….明岸给了。 姜若且却突然笑了,她踮起脚抱住明岸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 “明岸,谢谢你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叮!恭喜宿主,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92%】 明岸偏头吻去她的眼泪,下巴抵在她发顶。 “跟你老公还说什么谢?多见外。” 姜若且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捶了他一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泪水晶莹剔透,美得让明岸心尖发颤。 他老婆真好看啊。 京大的银杏叶开始泛黄的时候,明岸终于被姜若且拎回了学校。 接下来的日子,明岸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姜若且教室门口等她下课,两人同进同出。 校园论坛上关于他们的帖子疯长。 金融系教学楼前,银发青年懒洋洋倚在廊柱上,路过的小姑娘们偷瞄着,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明岸划拉着手机里暴涨的CP楼,看到有人偷拍他给姜若且系鞋带的照片,他顺手点了个赞。 下课铃响起时,他精准地捕捉到阶梯教室后门走出来的身影。 姜若且扎着高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明岸眯了眯眼,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老婆。”他拖长音调喊了一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姜若且耳尖一红,快步走过来:“说了多少次别在学校这么叫......” 明岸笑得灿烂:“宣示主权啊。省得有人打你主意。” 姜若且无语,却没甩开他的手。 两人刚走出教学楼,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 “明岸!” 沈知夏从人群中冲出来,眼眶通红,她快步走向明岸。 “你这个人渣!”沈知夏扬起手,狠狠朝明岸脸上扇去。 她的动作太突然,周围的学生都愣住了。 以明岸的反应速度,完全可以轻松躲开。 但他却站在原地没动,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若且一眼。 就在沈知夏的手即将碰到明岸脸颊的瞬间,姜若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姜若且的声音冷得像冰。 明岸勾着嘴角,戏精上身,歪头把下巴搁在姜若且肩上,声音委屈: “姐姐,她要打我诶,我好怕。” 姜若且手一抖,差点没抓住沈知夏:“......你正常点。” 沈知夏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眼泪夺眶而出: “若若!你还护着他,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他是我男朋友,”姜若且甩开她的手,“我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 “明明是老公。”明岸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别闹。”姜若且用手肘往后一顶,听见身后人装模作样的闷哼。 沈知夏看着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打情骂俏,看着明岸笑容灿烂,指着明岸气的浑身发抖: “你害得霆深截肢!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姜若且看着沈知夏,突然笑了,“他截肢又不是你截肢,这么激动,你们什么关系啊?” 最后几个字咬得又轻又慢。 沈知夏脸色蓦地煞白。 她看着姜若且锐利的眼神,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嘴唇颤抖着:“你...你知道了是不是?” “我该知道什么吗?”姜若且悠悠的说。 她这样的表情,沈知夏太熟悉了,她踉跄后退一步,脑海中闪过生日宴会上的一幕幕... “你早就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姜若且往后靠在明岸身上,但笑不语,眼神却冷得吓人。 明岸稳稳的撑着她,弯腰在她脸蹭了蹭。 沈知夏猛地抬头看着姜若且。 “你早就知道我和霆深在一起了,所以那天...是你故意把霆深叫来的?” 沈知夏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你设计我们?” 姜若且倒是显得很平静:“真难得,你还敢在我面前承认啊。” “我还好奇,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刺进沈知夏心脏。 沈知夏突然崩溃了,眼泪决堤而下: “为什么?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不知道?” “然后一次又一次设计我和霆深!你大可以来质问我,怨我,可你…” 想着姜若且从前跟她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只觉得一股寒意划过心头。 不仅如此,她还纵容明岸废了傅霆深的腿…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若且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笑了笑,“我变成什么样了?” “变得….”沈知夏声音哽咽,泣不成声:“这么恶毒….” “就算你再恨霆深,为什么要让明岸这么残忍地毁了他的腿?” 周围的学生渐渐围拢过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姜若且冷冷看着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个道理,知夏你不懂吗?” “除了他还有谁?!” 沈知夏指着明岸,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个疯子,为了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他——” “啪!”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沈知夏的话。 沈知夏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脸,瞪大眼睛看着姜若且:“你……你打我?” 姜若且甩了甩发麻的手掌,“这一巴掌,是你随口诬陷我男朋友。” “你——” “啪!” 又是一记耳光,沈知夏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第143章 要做就做绝 “这一巴掌,是祭奠我的腿。”姜若且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沈知夏被打懵了,“若若…” 姜若且毫不留情抽了第三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祭奠你死去的若若。” 沈知夏被这两句话刺中了胸口,脸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底翻涌的痛苦。 她捂着红肿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若若...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姜若且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泪水冲刷着沈知夏红肿的脸颊,整个人摇摇欲坠,她颤抖着抓住姜若且的衣袖。 “正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 “当初你的腿...霆深不是故意的...”沈知夏继续抽噎着, “你可以不原谅他,可以恨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报复的方式伤人伤己...” 姜若且看着沈知夏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忽然笑了。 她上前一步,偏头凑近沈知夏耳边,红唇轻启,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你错了,不伤己——” “我很痛快。” 沈知夏猛地僵住,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 明岸懒洋洋地走过来,揽住姜若且的腰:“走吧,跟这种人废话什么。” 他扫了眼四周举着手机拍摄的学生,眯起眼睛:“需要我帮你们删照片吗?”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姜若且挽住明岸的手臂,最后看了失魂落魄的沈知夏,转身和明岸离开。 两天后,京城的社交媒体炸开了锅。 #傅霆深校园霸凌#的词条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榜首。 点开话题,一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视频正在疯狂传播—— 十七岁的傅霆深带着几个跟班,把一个瘦弱男生堵在厕所角落拳打脚踢。 详细记录了傅霆深从高中到大学期间的各种恶行。 十几份医院诊断书和警方报案记录的复印件,时间跨度从傅霆深初中到大学。 其中一份记录描述了一个男生被傅霆深用棒球棍打断三根肋骨的过程,而原因仅仅是那个男生在篮球赛上赢了他。 傅家花了二十万摆平了这件事,连新闻都没上。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终于有人曝光这个人渣了!我表弟就是被他逼得转学的!】 【这种人居然还能逍遥法外这么久,傅家真是手眼通天】 姜若且注意到一条特别的评论: 【听说京大有个女生为了救朋友被傅霆深害得截肢,结果那个朋友转头就跟傅霆深搞在一起了,真恶心】 这条评论下面迅速聚集了几百条回复,有人扒出了沈知夏的名字和专业。 很快,关于沈知夏的话题也开始攀升。 傅氏集团总部,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傅父一把将平板电脑摔在会议桌上。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陈年旧事会突然被翻出来?!” 公关部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傅董,我们已经联系了各大平台撤热搜,但这次爆料的有几家是官媒背景的账号,不太好操作...” “不好操作?”傅父气的发抖,“每年几千万的公关费都喂狗了?” 公关部经理战战兢兢地开口: “这次爆料太精准了,应该是有人想搞傅氏...” 傅父脸色铁青。 他当然知道儿子不是什么善茬,但傅家在这个城市扎根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针对他们。 只有…. 傅父脸色颓败,猛地拍桌. “立刻准备新闻发布会,就说...就说霆深年少轻狂,已经深刻反省,傅家会成立专项基金帮助校园暴力受害者...” 法务总监犹豫着开口: “傅董,现在网上舆论一边倒,恐怕光道歉不够,刚才李氏和赵氏都打来电话,说要暂停合作项目...” 傅父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商业伙伴,一出事跑得比谁都快。 “还有...”秘书小心翼翼地说,“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有很多记者堵在少爷病房门口,问要不要转院...” 傅父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备车,我要去见明屿。” --- 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助理敲门进来:“明总,傅董事长来了,说要见您。” 明屿挑眉:“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让他进来吧。” 傅父进门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只是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明总,冒昧打扰。” 明屿耐着性子寒暄:“傅董太客气了,请坐。” 他示意助理上茶,“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傅父没有寒暄的心情,欲言又止了半天,直接切入主题: “明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网上的风波,是不是明氏在背后推动?” “傅董何出此言?明氏和傅氏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犬子和令弟有些...过节。”傅父紧盯着明屿的眼睛, “年轻人容易冲动,我已经严厉批评过霆深了,能不能请您看在傅氏与明氏还有合作的份上高抬贵手。” 明屿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却像重锤敲在傅父心上。 “傅董,既然是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明岸那孩子脾气是倔了点,但做事还是拎得清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 “至于傅家现在的处境,与其说是明家推动,况且,网上爆料的都是事实,不是吗?傅大少自己多年来种下的恶果,与旁人何干?”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傅父牢牢罩住。 他听懂了,明屿根本不在乎傅霆深做过什么,也不在乎网上的风波闹得多大,他在意的只有明岸。 只要明岸高兴,哪怕把天捅个窟窿,明家也能给补上。 傅父的脸色变得难看,手指攥紧了沙发扶手。 明家这两兄弟,没有一个是善茬儿。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不甘,挤出一丝笑容: “明总,冤家宜解不宜结,傅氏和明氏还有合作,何必因为小辈的矛盾伤了和气?只要明家肯罢手,傅家愿意做出补偿。” “傅董觉得,明家缺傅家那点补偿?” 傅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知道明家不缺这点钱,可他实在想不出,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明屿松口。 明屿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 “你想保住傅氏,也不是不行。” 傅父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明总请讲,只要能保住傅氏,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很简单。” 明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明氏收购傅氏。” “你说什么?!” 傅父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这是趁火打劫,你难道觉得我傅家会连这么一道小坎都过不去吗?” 傅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明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个坎是大是小,那要看推波助澜的人是谁了。 其实他大可以放任傅家,傅氏毁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经过这次,傅家只怕是已经记恨上了明岸。 若是傅家万一侥幸过了这道坎,以后有机会势必是要报复的。 虽然傅家在明家面前不值一提,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明屿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才是他的行事作风。 要做就要做绝。 第144章真病死了倒好 明屿看了眼手表,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只是个小小的建议,傅董当然可以选择拒绝。” “不过我听说傅氏股价今早开盘暴跌40%,银行已经向你们施压了吧。” 傅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您有24小时慢慢考虑。” 明屿整理了下袖扣,“不过友情提醒,每过一小时,收购价就会下调5%。” “我还有个会,失陪了。” 傅父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空洞。 私人医院的病房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几缕惨淡的光线勉强照亮室内。 傅霆深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右腿空荡荡的裤管被仔细掖在床单下。 这几天被记者围追堵截,又被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淹没。 他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神里满是戾气。 沈知夏端着刚温好的粥走进来。 她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道: “霆深,喝点粥吧,医生说你得好好吃饭才能恢复。” 傅霆深瞥都没瞥她一眼,只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不断刷新的负面新闻。 片刻后他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胡说八道!全都是污蔑!” “姜若且那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和那个疯子一起付出代价!” 沈知夏看着他狰狞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却还是走上前想去给他掖好被角: “先别想这些了,你的腿还没好……” 傅霆深没动,眼神阴鸷地盯着她: “你摆出这张脸给谁看?” 沈知夏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只是……有些累了。 最近她被网上的人骂得厉害,几乎连手机都不敢看。 在学校里也是各种阴阳怪气的嘲讽谩骂。 她只觉得心累,辅导员让她请假几天避避风头。 “怎么?现在开始嫌弃我是个残废了?”傅霆深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我没有!”沈知夏急忙摇头,“我只是……只是心疼你变成这样。” “心疼我?”傅霆深笑声里满是嘲讽,“我看你是怕我成了废人,会拖累你吧?” 沈知夏她咬着唇,“霆深,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傅霆深挑眉,眼神里的阴阳怪气几乎要溢出来, “现在觉得我不可理喻了是吗?” “傅霆深,”沈知夏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提高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我蛮不讲理?”傅霆深突然笑了,眼神却冷得像冰, “嫌我蛮不讲理,你可以去找顾泽啊。” 沈知夏的心猛地一沉。 “顾泽多温柔啊,对你百依百顺的。”傅霆深接着说: “现在没我碍着你们了,你是不是早就乐疯了?” “你胡说什么!” 沈知夏的声音都在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跟他……” “我胡说?”傅霆深打断她,眼神里的猜忌和怨毒几乎要将人吞噬, “他情真意切的告白我可是每个字都还记得呢……” “霆深,你相信我…”沈知夏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嫌恶地甩开。 “别碰我!谁知道你是不是一边伺候我这个废人,一边盘算着怎么去找他?” 沈知夏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怨恨和猜忌而面目全非的人,心里又酸又涩,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不顾良心谴责,爱到可以背叛最好的朋友。 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这样无休止的指责和羞辱。 委屈将她淹没,可她看着傅霆深苍白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空荡荡的裤管,她又无法放任他不管。 病房门被推开,傅霆深的父母进来。 “吵什么?” 傅母冷着脸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瞥向沈知夏: “连个病人都照顾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傅母一向不喜欢她,沈知夏咬着嘴唇不敢反驳。 “爸,公司那边怎么样?”傅霆深松开沈知夏,急切地问。 傅父的脸色灰白如纸,他缓缓走到病床前,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明氏要收购傅氏。” 短短七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劈在病房里。 傅霆深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了伤口也浑然不觉,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什么?!他们凭什么——” 傅父突然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现在整个商界都在看傅家的笑话,明家捏死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傅霆深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都是明岸那个疯子!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傅霆深的话。 “爸…” 傅霆深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他缓缓转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你打我?” 傅父的手颤抖着悬在半空,眼中满是血丝: “我打醒你!” 傅父气得浑身发抖。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傅大少?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傅家马上就要破产了!你拿什么报仇?啊?!” “老傅!”傅母扑上来拉住丈夫,“儿子还病着,你疯了吗?” “病着?” 傅父甩开妻子的手,指着傅霆深, “他要是真病死了倒好!省得拖累整个傅家!” 傅霆深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 “网上那些爆料哪一条是冤枉你的?这些年我给你擦了多少屁股?现在报应来了!” “因为你那些破事,傅氏市值蒸发60%!银行催债,合作伙伴撤资,现在连董事会都要我引咎辞职!” 傅霆深听着,手指不自觉地痉挛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 傅母哭着拉住丈夫: “别说了,儿子知道错了,他现在已经付出代价了!” 她掀开被子,露出傅霆深空荡荡的右腿裤管,“你看看他,还不够惨吗?” 傅父看着儿子的残肢,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傅母低低的啜泣声。 良久,傅父疲惫地抹了把脸: “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在收购协议上签字。” 傅霆深猛地抬头:“爸!” “闭嘴!”傅父厉声喝止,“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医院,再敢惹事,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佝偻得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傅母擦了擦眼泪,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儿子和手足无措的沈知夏,叹了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第145章 订婚 傅霆深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父亲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杯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 沈知夏吓上去按住他:“霆深,你别这样。” 傅霆深一把推开她,眼神疯狂而混乱: “滚!都给我滚!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沈知夏被他推得踉跄后退,腰撞在桌角,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固执地上前: “霆深,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傅霆深歇斯底里地吼道, “傅家完了!我也完了!现在你满意了?是不是早就想去找顾泽了?!” 沈知夏的眼泪终于决堤而,歇斯底里的吼: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为了你,我连若若都背叛了,我还能去找谁?” 傅霆深看着沈知夏的眼泪,胸膛不停的起伏,理智稍稍回笼。 他着沈知夏,半晌才轻声问: “你真的…只爱我一个?” 沈知夏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傅霆深突然伸手将她拽到床上,紧紧抱着她,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执念: “那证明给我看。” “什…什么?”沈知夏顿了顿。 傅霆深凑近她耳边,呼吸灼热:“嫁给我,我们马上结婚。” 沈知夏愣了一下。 傅霆深察觉到她的抗拒,眼神瞬间阴冷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沈知夏慌乱地摇头。 傅霆深的手指紧紧掐住沈知夏的肩膀,眼神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声音却突然温柔下来: “只是领个证而已...你不是爱我吗?那就要永远陪着我啊。” 沈知夏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了,肩膀上的疼痛让她本能地想退缩,却被傅霆深死死按住。 “我...”她的声音微微发抖,还要试图劝说她,“可是现在傅家的情况...” “傅家完了,我知道。” 傅霆深打断她,“但你不是说爱我这个人吗?难道你是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他的手指缓缓上移,抚上沈知夏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喉管。 这个动作看似温柔,却让沈知夏浑身发冷。 “我...我当然不在乎那些...”沈知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所以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傅霆深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因为我是个残废?” “不是的!”沈知夏急忙否认,眼泪夺眶而出,“我只是担心你...” 傅霆深突然松开她,冷笑一声: “担心?呵...说到底,你和那些人一样,都觉得我是个废物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露出空荡荡的右腿裤管,用力拍打着右腿,眼神疯狂而扭曲: “看看!看清楚!这就是现在的我!你是不是觉得恶心?嗯?” 沈知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忙抱住他, “霆深,求你别这样...” “那你证明给我看。”傅霆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明天就去民政局,否则...”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我就从这窗户跳下去。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 沈知夏惊恐地看向傅霆深疯狂的眼神,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傅家大少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放弃他。 “好....”沈知夏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点头,“我们明天就去...” 傅霆深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他松开沈知夏的手腕,轻轻抚摸着她手腕上红肿的指印: “这才乖...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他的温柔让沈知夏毛骨悚然,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抗拒。 傅霆深满意地看着她顺从的样子,突然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知夏,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只有你了,如果你敢离开我...” 他的声音骤然阴冷:“我会让你后悔的。” 沈知夏浑身一颤。 金秋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京城最奢华的半岛酒店被明家包下整整三层。 明家小少爷与姜家大小姐的订婚宴,成了整个上流社会近期最瞩目的盛事。 “听说这次明家花了八位数筹备?”一位名媛小声问同伴,眼睛不住地往主桌方向瞟。 “可不是吗,光姜小姐那身礼服就值七位数,”同伴压低声音,“光订婚就这么大排场了,结婚那还不得疯啊。” 化妆间里暖气开得正足,与外面宴会厅的喧嚣隔着一道厚重的门。 外面高朋满座,姜若且被明岸按梳妆镜前吻的喘不上气。 腰侧被他按得紧,那处肌肤本就敏感。 被他的手指隔着衣料摩挲时,她会控制不住地轻颤,喉间滚出点模糊的轻吟。 混着明岸的低沉的笑,在安静的化妆间里漾开,暧昧得让人心头发紧。 门外响起敲门声,明岸充耳不闻。 “明岸……”姜若且推他的力气都变得软绵绵的,“外面还有人……” 她本就生得极美,平日里是清冷挂的美人,眉眼间带着点疏离的矜贵。 此刻被明岸缠磨着吻了许久,唇瓣早被吮得红肿,原本精致的唇线晕成一片靡丽的红。 眼尾泛红,像落了点桃花粉,水汽氤氲地漫上来,看得人心里发痒。 “怕什么。” 明岸低笑,声音哑得像磨砂纸擦过心尖,“我老婆,亲一口怎么了?” “你别闹,妆都要花了。” 姜若且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烫得惊人。 “花了再补就是了。” 明岸眼里的笑意带着几分痞气,又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搅得她浑身发软,连指尖都泛起麻意。 礼服的吊带被他用牙齿轻轻咬着往下扯,露出一小片细腻的肌肤,他顺势含住,留下暧昧的红痕。 他的手不知何时绕到背后,礼服的拉链被缓缓往下拉。 冰凉的空气顺着缝隙钻进去,与他掌心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 姜若且猛地绷紧身体,抬手去挡,却被他反剪住手腕按在腰后。 “唔…..明岸…”姜若且偏头躲他的吻,声音带着气音,没什么威慑力: “你别乱来……等会儿还要出去。” 明明是带着点嗔恼的模样,偏生被这一身情动的色泽衬得眉眼间都淌出几分勾人的媚。 像沾了露的桃花,又纯又软。 看得明岸眼底的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就此将人拆吃入腹。 明岸舔了舔唇角,眼神幽暗地盯着她泛红的眼角,笑着用拇指擦掉她唇边晕开的口红。 “老婆今天真好看。” “咚咚咚——”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明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明显压抑着怒火: “明岸,你给我滚出来!宾客都到齐了!” 明岸“啧”了一声,有种被打扰的不爽。 “你快出去。” 姜若且伸手锤他,“我礼服都皱了……” “皱了再换一件,” 明岸说着突然低头,在她腰线处咬了一口。 不重,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留下一个暧昧的印记。 “反正……你也穿不了多久。” 姜若且的脸烧起来,抬腿去踢他,却被他牢牢按住。 “快点出去,你哥要杀人了...” 她喘着气去擦明岸嘴上的痕迹。 明岸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又在她颈窝蹭了蹭:“让他等着。” “等个屁!”明屿暴躁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保安砸门了!” 第146章 求我?你凭什么? 明岸不情不愿地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衬衫领口。 他对着镜子抹了把嘴角,看到指腹上的口红印,居然还笑得出来: “啧,老婆真热情。” 姜若且抬脚踹他:“快滚。” 门一开,明屿阴沉的脸就怼了上来。 旁边还站着几分钟前被叫出来的化妆师。 化妆师站在一旁,手里还捏着补妆用的粉扑,眼睛瞪得像铜铃,嘴角疯狂抽搐。 她刚才被明岸一个眼神赶出来时,就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 现在看着明岸衬衫领口蹭到的口红印,以及那副餍足的表情,内心疯狂OS: 卧槽!卧槽!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明屿扫了眼弟弟凌乱的衣领,额角青筋直跳: “你他妈订婚宴前还非得啃两口?” “就这么急?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明岸慢条斯理地扣着袖扣,闻言挑眉: “羡慕?” “我羡慕你个——” 明屿硬生生把脏话咽回去,转头对化妆师说: “去给姜小姐补妆。” 明屿在外面一个狂炫酷霸拽的霸道总裁,谁能想到一回到家就会被弟弟气的想飙脏话。 化妆师一脸新奇的扫了眼两兄弟,刚要迈步,明岸突然说: “等等。” 他转身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取出条钻石项链。 “差点忘了这个。”明岸语气轻快,“我老婆的订婚礼物。” 明屿盯着那条明显价值不菲的项链。 “用我的副卡刷的?” 明岸眨眨眼:“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你一个星期前莫名其妙捐钱盖了座庙,刷的也是我的卡。” 明岸面不改色,“你不是说要支持弟弟的爱好?” 明屿深吸一口气,“你捐钱盖寺庙?出家吗?” “出家?那也得先还俗啊——毕竟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不像某些人三十好几了….” 明岸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自家大哥。 明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知道他为什么才三十多岁就有长白头发的趋势了吗? 他拳头捏得咯咯响,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杀人,尤其不能杀亲弟弟。 “我给你三分钟,” 他指着明岸的鼻子,“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然后滚出来见客。” 说完转身就走。 明岸在后面喊:“哥,你领带歪了。” 明屿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 姜若且从化妆间探出头,哭笑不得: “你非要气他干嘛?” 明岸转身把她搂回来,在她重新涂好的唇上又偷了个香: “好玩啊,你没看他气得脸都歪了。” “幼稚!”姜若且拍开他的手,“赶紧出去,别让你哥真发飙。” 明岸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订婚宴持续了很久,香槟塔在灯光下泛着金色的涟漪。 宾客们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皆是京城权贵的面孔。 明岸一身黑色西装,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懒散地靠在主桌旁,端着一杯酒,目光始终追随着不远处与人寒暄的姜若且。 “明少爷,恭喜啊。”有人举杯上前,笑容谄媚。 明岸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敷衍地碰了下杯,连酒都没喝一口。 那人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恭敬,毕竟现在的明家,已经是京城无人敢惹的存在。 姜若且察觉到明岸的目光,转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明岸一下笑了。 他旁边正被几个老总拉着寒暄的明屿,看他这样就手痒。 他一天为了这小子忙上忙下,他倒好,两手一甩什么都不用管。 姜若且知道这兄弟俩的爱恨情仇,只觉得好笑。 忽然觉得明屿确实辛苦了。 她正想着,目光一凝,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宴会厅入口处—— 沈知夏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连衣裙,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整个人憔悴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门口的侍者似乎拦住了她,她低声说了什么,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姜若且的方向。 姜若且的笑容淡了几分。 她走到露台上,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宴会厅里的闷热。 沈知夏跟了过来,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嘴唇颤抖着,半晌才开口: “……若若。” “恭喜你。”她声音干涩,“你今天很美。” 姜若且靠在栏杆上,俯瞰京城灯火: "谢谢,不过你冒险闯进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沈知夏的眼泪突然决堤:“……我、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声……恭喜。” 姜若且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沈知夏看着她冷淡的样子就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 “还有……对不起。” “我知道我没资格出现在这里…可是,我真的想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姜若且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 又是长久的沉默,沈知夏看着她的背影,哽咽着轻声说: “我和傅霆深领证了。” 姜若且这才转过脸来,看不清神色。 沈知夏痛苦地闭上眼,“他说如果我不嫁给他,就从医院楼顶跳下去,我...我无法拒绝...”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姜若且语气平静,“让我同情你?” 沈知夏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说的艰难: “若若,求求你,你能不能…..帮我跟明少爷求个情,让他放过傅家吧。” “求我?你凭什么?”姜若且觉得好笑。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我求你…你可不可以….” “沈小姐,” 姜若且打断她,夜风掀起她鬓角的碎发,眼底的寒意比晚风更甚: “姐妹情深的戏码已经咔机了。” “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无论你是不是来祝福的,我都不欢迎,请回吧。” 沈知夏脸上血色褪尽: “若若,你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肯认了吗?” “朋友?” 姜若且挑眉,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你还不明白吗,从你爱上傅霆深那天开始,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沈知夏哭声压抑又绝望,过激的情绪让她站不稳,她蹲下身子: “为什么啊……我只是爱一个人啊,就真的这么不可饶恕吗?” 姜若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笑又可悲。 “沈知夏,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求我帮你的吗?” 姜若且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说傅霆深是个恶魔,说他逼得你快活不下去了......” 沈知夏浑身一颤,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淹没了她。 “结果呢?”姜若且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我为了救你,失去这条腿,而你......” 她冷笑一声,“现在跟我说你爱他?” “爱一个差点害死你的霸凌者?一个凶手?” 沈知夏崩溃地喊道,“我一开始真的恨他,可是后来......” “后来你发现他有钱有势,发现他对你示好,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了?” 姜若且说:“你的爱可真廉价。” 沈知夏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说的难堪极了。 姜若且无视她的目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新婚快乐啊知夏,祝你在你伟大的爱情里走向毁灭。” 沈知夏怔怔地看着她。 说完,姜若且转身离开,再没看沈知夏一眼。 傅霆深,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你们要一直纠缠下去啊。 第147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沈知夏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姜若且走向那个银发男人,看着他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看着他们在璀璨灯火下相视而笑...... 订婚宴华丽又梦幻。 而傅霆深只是敷衍又急切的拉着她领了个证。 甚至连一枚戒指都没有。 想到傅霆深近日来逐渐暴躁的脾气,还有傅母尖酸刻薄的脸。 她忽然茫然了。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爱情吗? 祝你在你伟大的爱情里走向毁灭—— 她想起姜若且说过的话,忽然打了个哆嗦。 【叮!恭喜宿主,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99%】 明岸抱着姜若且亲了亲她,什么也没问,拉着姜若且就走。 留下明屿收拾烂摊子。 明岸开着跑车一路飞驰,姜若且坐在副驾驶,夜风呼啸着灌入车窗,吹乱她的长发。 “你要带我去哪儿?”姜若且笑着问。 明岸勾唇一笑,银发被风吹得凌乱。 “秘密。”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一处空旷的观景台。 这里视野极佳,能将整座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 明岸牵着姜若且的手走到崖边。 夜风微凉,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冷吗?”他问。 姜若且摇摇头,好奇地环顾四周:“大半夜的,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明岸神秘一笑,突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空。 “砰——” 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绚烂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 紧接着……无数烟花接连绽放,将夜幕点缀得如同白昼。 “这是……”姜若且仰着头,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漫天华彩。 烟花在她瞳孔中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明岸站在她身后,双臂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喜欢吗?”他问,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紧张。 她突然笑了,故意逗他:“明少爷也会搞这种俗套的浪漫?” 明岸轻咳一声,别过脸去:“不是都说女生喜欢这个吗……” 他这副难得害羞的模样让姜若且心头一软。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我很喜欢。” 明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奖赏。 他紧紧抱住姜若且,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姜若且仰着头,烟花照亮了夜空。 她轻声说: “明岸,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明岸笑了笑,心想,我才要谢谢你。 他放开姜若且,忽然单膝跪地。 姜若且一愣,“你做什么?” 明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虽然已经订过婚了,但我觉得还欠你一个正式的求婚。” 明岸单膝跪地,手指却有点不听使唤,丝绒盒子在他掌心颤了颤。 他清了清嗓子:“本来准备了一堆台词......” 姜若且突然蹲下来和他平视,歪着头笑:“比如?” “.....忘了。”明岸耳尖泛红,干脆破罐子破摔打开盒子,“总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钻石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姜若且觉得好笑: “哪有这样求婚的?” “那这样?” 明岸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松开。 “现在能答应了吗?” 姜若且指尖戳着他发烫的耳垂笑的眉眼弯弯: “戒指尺寸怎么量的?” 话没说完就被明岸捉住手,戒指顺着指尖推到底。 银圈严丝合缝卡在指根,他得意地挑眉。 “这手我天天握还能不知道吗。” 姜若且笑倒在他肩上,发丝扫过他的下巴。 明岸趁机咬她耳朵:“笑够没?该说愿意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亲到你改口为止。” 最后一朵烟花在天际绽开时,明岸听见怀里人轻声说:“我愿意。” 沈知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傅家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昔日富丽堂皇的傅家宅邸如今显得格外冷清,佣人少了大半,连庭院里的灯都只亮了一半。 她刚推开大门,一个玻璃杯就擦着她的额角飞过,砸在身后的墙上碎成无数片。 “你还知道回来?” 傅霆深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右腿空荡荡的裤管被毯子盖住,却依然能看出残缺的轮廓。 “我...我只是出去走走...”沈知夏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指绞紧了衣角。 “走走?”傅霆深冷笑一声,推动轮椅逼近她,“走到明家的订婚宴上去了?” 沈知夏脸色瞬间煞白:“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傅霆深一把抓住沈知夏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看她穿七位数的礼服,戴鸽子蛋钻戒,心里是不是酸得发疼?” 沈知夏脸色煞白:“不是的!我只是想求她……求她让明家收手,我想帮你……” “求她?” 傅霆深的表情瞬间扭曲,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怒火,“你去求那个贱女人?!” 他猛地扬手,一耳光狠狠甩在沈知夏脸上。 沈知夏被打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霆深,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 “你打我?”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傅霆深喘着粗气,眼神阴鸷: “我打你怎么了?你配不上我傅家少奶奶的位置也就算了,还跑去给仇人摇尾乞怜,我没打死你就算仁慈!” 他指着门口,对佣人厉声道: “把她给我看好了!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这个门半步!” “傅霆深!”沈知夏终于崩溃,声音嘶哑,“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凭什么?” 傅霆深冷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就凭你现在是我傅霆深的妻子!你的命都是我的,还敢跟我谈自由?” 沈知夏被他捏得眼泪直流,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按住。 “当初说爱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要自由?” 傅霆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他猛地甩开她,沈知夏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佣人低着头不敢看,客厅里只剩下傅霆深粗重的喘息和沈知夏压抑的啜泣。 傅霆深烦躁地踹翻了脚边的茶几,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吓得沈知夏浑身一颤。 “给我滚回房间去!” 沈知夏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她抛弃一切换来的爱情? 这就是她背叛最好的朋友也要抓住的人?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楼下的暴戾,却隔不断心底蔓延开来的绝望。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墙上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封面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 她追求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一把捅向自己的利剑。 沈知夏蜷缩成了一团,捂住嘴巴,哽咽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 她后悔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以爱为名的深渊,终会吞噬所有自愿跳下去的人。 第148章 终 十二月的京城迎来了初雪。 细碎的雪花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郊外盘山公路上,引擎的轰鸣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明岸正懒洋洋地靠在引擎盖上,黑色皮衣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银发在雪夜中格外醒目。 “岸哥,再来一圈呗?”一个戴耳钉的黄毛递过啤酒,“刚才那漂移绝了!” 明岸接过啤酒,漫不经心地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 他随手抹了一把,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老规矩,输了把车留下。”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这群公子哥虽然家底丰厚,但动辄千万的超跑也不是说扔就扔的玩具。 黄毛不说话了。 “怎么?不敢?”明岸挑眉,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挑衅。 “谁、谁不敢了,”黄毛硬着头皮应下,“不过明少,您那辆可是限量版...” 明岸嗤笑一声,随手将空易拉罐抛进垃圾桶,“怕就别玩。” 他觉得有些无趣。 姜若且去邻省参加一个社团比赛,今天是第三天了。 他本来也是要去的,姜若且却死活不让,说什么他去了她没法专心比赛。 留他独守空闺。 “啧,”明岸烦躁的啧了一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入场地,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她的出现让嘈杂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卧槽,那是谁?”有人注意到,小声惊呼。 明岸才没心情关心是谁,他垂着头在给老婆发消息。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明少…” “干…”明岸不耐烦地抬头,就愣住了。 姜若且站在雪中,黑色长发上落了几片雪花,瓷白的肌肤在雪色下几乎透明。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挑眉,静静地看着明岸。 明岸立刻从引擎盖上弹起来,三两步走到姜若且面前。 声音难得的带着几分慌乱: “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姜若且仰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化作细小的水珠。 “玩得开心吗?”她轻声问。 明岸眼皮跳了跳,抱着姜若且在她脸上蹭了蹭,试图唤醒她的爱。 “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我想你了姐姐….” “放屁,你刚才赢得可欢了。”一个不长眼的公子哥在后面喊道。 明岸回头瞪了那人一眼,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 转回来面对姜若且时又立刻变成委屈巴巴的小狗:“他们逼我来的...” “鬼扯!明明是你组局!”又有人拆台。 姜若且听着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拂去明岸肩上的雪花,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比赛提前结束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放你一个人在家三天,你就给我飙车?” 明岸立刻抓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 “回家随便你怎么罚我...” 姜若且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好笑。 但故意板着脸:“你还会怕没面子?” 周围的公子哥们已经看呆了。 “我靠,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京城第一少怕老婆实锤了。” 明岸注意到周围人看姜若且的眼神,占有欲瞬间爆棚。 他一把搂住姜若且的腰,宣示主权般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回家。” “别啊岸哥!”耳钉男不怕死地起哄,“说好的通宵呢?” 明岸懒洋洋的说:“当然是回家陪老婆重要。” 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姜若且的手,塞进自己温暖的衣襟里。 姜若且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去了。 “车怎么办?” 明岸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谁爱要谁开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姜若且带回家,哪还顾得上什么车。 公子哥们看着明岸像只大型犬一样黏在姜若且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上了来时的车。 “谁能想到京城第一少会这么早结婚....”黄毛摇头感叹:“而且还是个妻管严…” “你懂个屁,”旁边人点了根烟,“要是我老婆也是个大美人,老子也愿意这么早结婚。” 一回到家,门刚关上,明岸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急切而热烈。 他的银发垂下来,扫在姜若且脸上,痒痒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三天...”明岸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老子三天没亲到你了。” 姜若且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逗他。 “这么想我?” 明岸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想疯了。” 夜色深沉,姜若且已经睡熟,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系统的声音在明岸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女配幸福指数100%!】 【撒花!?ヽ(°▽°)ノ?】 明岸皱眉,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阳台上打了个哈欠。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系统摸了吧辛酸泪:【呜呜呜,终于完成了,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宿主任务已完成,请问是否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 明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虚空: “你问这种早就显而易见的问题会显得你很蠢。” 系统:【......】 狗逼。 【虽然你这个人超级讨厌,动不动就威胁要拆了我,还总是骂我废物......】 “停。”明岸揉了揉眉心,“煽情环节跳过,要走赶紧走。” 【......】系统一噎,更委屈了,【但我还是舍不得你嘛!呜呜呜......】 明岸被吵得头疼:“……” 他严重怀疑这系统偷偷装了哭戏音效包。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冷血动物没什么好说的。】 系统吸了吸鼻子,开始絮絮叨叨, 【我要走啦,你要做个热爱生活的好青年知道吗,以前的你太厌世了这样不好,要按时吃饭,好好生活.....】 “你是我妈吗?”明岸不耐烦地打断它,“再啰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拆了?” 【呜呜呜无情的男人!】系统哭得更大声,【我这就走!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正在检索数据……准备脱离绑定……3……2……】 “等等。”明岸突然开口。 系统哭唧唧:【干嘛?后悔了想挽留我?】】 明岸慢悠悠地说:“你不是搞内荐吗?” 【!!!】 系统瞬间警铃大作,【你想干嘛?】 明岸勾起唇角,“我给你推荐一个,比我好伺候多了,保你满意。” 【呸!你能推荐什么好东西?】系统愤愤不平,【不要不要!我要自己找。】 狗逼厉嚣的坑还历历在目,同样的坑不能踩第二次。 明岸嗤笑,“就你这废物系统,凭你自己能找到什么好宿主?” 系统:【……】 哪有这样的宿主? 别家都是系统上赶着绑定宿主。 怎么它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系统憋着气,心里把明岸骂了八百遍,却又没底气反驳—— 毕竟自己想找符合条件的宿主还是挺难的。 它磨磨蹭蹭地开口,声音里满是警惕: 【……你跟这个宿主,没仇吧?】 可别又是个像明岸这样的祖宗,或者是厉嚣那种笑面虎,它这小系统经不起折腾了。 明岸闻言,抬眼望了望漫天飘落的雪花,细碎的冰晶落在他银发上,泛着冷冽的光。 他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挺想活的。” 系统:【???】 这是什么意思?听着怎么更让人不安了? 床上传来动静,姜若且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明岸,你在那做什么,怎么还不睡......” 她揉了揉眼睛,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明岸快步走回床边,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马上。”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手臂一伸就把人捞进怀里。 姜若且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起来。 明岸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小八?”他在脑海中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废物。” 明岸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窗外,雪还在下。 上辈子他行走在黑暗与鲜血之间。 见过太多死亡—— 生命在他眼中脆弱如纸,转瞬即逝。 明天太远,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所以习惯了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反正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而这一辈子的明岸,有父母,有哥哥。 他第一次有了归属的感觉。 而姜若且给了他另一种全新的体验。 她不怕他的阴晴不定,不介意他的乖张任性。 看他的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喜欢和心疼。 姜若且用一条腿的代价看清了虚伪的友情,却也用剩下的全部勇气,接住了明岸这颗坠落的星星。 他们互为因果,在彼此最不堪的底色上,画出了最鲜艳的将来。 爱是绝处逢生,而你是我的新生。 ——— 作者说:这篇完啦完啦。 解答一个问题,叶星回是最后一个篇章的女主,与厉大爷他们同在一个世界。 小队成员在老婆面前互揭老底相爱相杀,哈哈,其实我最想写的是这个篇章,但是因为设定原因只能放在最后一个。 第二世界忘记分卷了,后面会分。 下一篇:恶劣带感糙汉保镖x傲娇作精大小姐 啊啊啊啊,宝子们,今天休息,明天更新噢~爱你们。 第1章 “要不你还是给她找个爹吧。” 【杀手2号恶劣糙汉保镖x傲娇作精大小姐,双洁】 【疗养院的探视窗口总是蒙着一层灰,像鹿闻星如今的人生,再也透不进半分光亮。 她被关在最里层的监护病房,身上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洗得发皱,领口歪歪扭扭地挂在锁骨上。 那张绝美的脸上如今爬满了狰狞的疤痕—— 纵横交错,像一张丑陋的网,网住了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美貌。 护士推着餐车进来时,她正蜷缩在墙角,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我的……都是我的……”声音又轻又哑,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粗糙, “沈临川是我的,鹿家是我的,那个贱人凭什么……” 沈临川和苏清梨来看过她一次,隔着厚厚的玻璃。 她认出了他们,像疯了一样扑到窗前,用头撞着玻璃,嘴里嘶吼着不堪入耳的咒骂。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磨砂窗,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鹿闻星坐在光斑里,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线头,反复缠绕着手指。 护士进来换点滴时,听到她在哼一支不成调的曲子,是她小时候父亲教她的童谣。 “小姐,该吃药了。”护士递过水杯和药片。 她抬起头,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指着自己的脸,轻声问: “你看,我好看吗?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护士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把药片吞下去。 药片生效后,她渐渐安静下来,靠在墙上,眼神涣散。 窗外的风吹过,带来一阵落叶的沙沙声。 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鹿家大小姐,最终就像这片被风吹落的叶子,腐烂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连名字都成了别人口中的禁忌。 她拥有过一切,最终却在自己亲手点燃的仇恨里,烧成了一把灰烬。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记忆,甚至没有自我,只剩下一具被疤痕和疯癫填满的躯壳。 她在自己筑起的牢笼里,守着一片荒芜。 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救赎。】 以上内容节选自——《她与月光同罪》。 —— 秦惑站在一栋豪华别墅的雕花铁门前。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办法?” 他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心虚极了: 【任务时长有限,这是能最快接近女配的办法….】 秦惑喉间溢出一声嗤笑:“任务时长有限?我看是你是脑容量有限吧。” 【…….】 嘴毒原来是标配吗? 不过好在他的心已经强大了很多,它已经是个成熟的统子了,不会再因为宿主一句话就扎心了。 值得欣慰的一点是,这个宿主事儿少。 它真的要感动哭了,明岸竟然靠谱了一回。 秦惑没说话,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感觉这玩意儿比他以前用过的钢丝勒得还紧。 他很不喜欢这种穿西装打领带的装扮,死板又束缚。 所以从前他就很不理解厉某人,杀人就杀人,他还非得整个西装穿着。 搞得花里胡哨,难不成等他把人解决了,还得鞠个躬说“您慢走,下次还来?” 那裤子更绝,他每次看着都怕他步子迈大了扯着裆。 装货。 铁门旁的侧门打开,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目光落在秦惑身上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诧。 倒不是秦惑长得多凶神恶煞,而是这人身上的气场实在太扎眼。 宽肩窄腰撑得西装线条绷得紧紧的,领口的领带被他扯得松垮,露出一截滚动的喉结。 眼神懒懒散散扫过来时,带着股刀光剑影磨出来的冷冽。 福伯干了这么多年管家,见过的权贵保镖没有一百也有八。 大多是要么精悍要么木讷。 可从没见过谁能把一身正装穿出这种“随时能掀桌子动手”的野性。 这哪是来应聘保镖的? 倒像是哪个刚从火拼现场抽身的大佬,走错了地方闯进了鹿家的花园。 福伯定了定神,才上前一步, “是秦先生吧?我是鹿家的管家福伯,请随我来。” 秦惑散漫地点点头,目光却已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 摄像头位置、可能的逃生路线、潜在威胁点。 多年的职业习惯刻在骨子里,即使现在他被迫接受了一个荒谬的任务。 鹿家别墅的走廊长得像条没有尽头的绸缎,铺着厚厚的地毯,连脚步声都被吞得悄无声息。 秦惑跟在管家身后,领带被他拽的歪歪斜斜。 他还在消化被系统灌进来的一肚子剧情,眉头还没松开,就被管家喋喋不休的“注意事项”缠上了。 “秦先生,我们家大小姐脾气是娇纵了些,但心肠不坏的。” 福伯边走边絮絮叨叨,像是在给新员工做入职培训。 “不过作为她的贴身保镖,有些规矩你得记牢了。” 秦惑“嗯”了一声,没太当回事。 “首先,大小姐讨厌别人比她高,所以和她说话时要适当弯腰。” 管家顿了顿,说:“尤其是您这样的身高。” 秦惑没吭声,只是眉峰挑了挑。 管家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声音又急又碎: “其次,大小姐有洁癖,您得每天换衣服,出汗太过的话一天两次,喷指定牌子的古龙水,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 “还有,大小姐喝的水必须是阿尔卑斯山脉的冰川水,恒温42度,多一度少一度都不行,您得提前十分钟备好。” “大小姐的衣帽间每天要按色系和场合排列,她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必须是暖色调,不然会影响一天的心情,下午就得换成冷色调,能提神。” “大小姐吃草莓只吃草莓尖,葡萄必须要剥皮去籽,最讨厌香菜……” 秦惑听了半天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被砂纸磨过的糙感。 “要不你还是给她找个爹吧。” 第2章 “玩具?” 管家脚步猛地一顿,差点当场噎死, “秦先生,您、您这是什么话!” 秦惑舔了下后槽牙,心里对系统骂了句脏话。 那位大小姐是不是找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系统倒是给他找了个爹。 “您可千万别在小姐面前提这个。” 管家似乎对爹这个字眼格外警惕。 秦惑回忆了一下剧情,鹿闻星的爹用七个字就能概括。 人渣花心死的早。 鹿闻星后来的一半下场拜这个人渣爹所赐。 其实这本小说,就是一部打着大女主的玛丽苏复仇小说。 女主苏清梨,算起来应该是鹿闻星的姐姐。 当年鹿父在和鹿闻星的妈妈有婚约的前提下出轨了苏清梨的妈妈。 但是男人吗,他怎么会因为一时贪欢就放弃唾手可得家族联姻。 于是鹿父给了一笔钱将他们母女二人打发走。 苏母惨遭抛弃,最后郁郁寡欢跳楼自杀。 于是苏梨清为了报复,隐瞒身份接近鹿闻星的未婚夫沈临川,蓄意勾引。 她还故意让鹿闻星知道沈临川和她的关系,最终她在一步步引导沈临川掉入陷阱中时自己也无法自拔的爱上了沈临川。 鹿闻星发现后,不断施计要害苏清梨。 最终苏清梨凭借女主光环逆风翻盘。 她身份曝光,还在沈临川的帮助下拿到了公司的继承权,鹿闻星失去婚姻失去名誉,失去公司。 她发疯的想要开车撞死苏梨清,可惜没有成功,落得个自食恶果的下场。 虽然幸存,但严重毁容且精神崩溃,最终住进了精神病院。 本着能动手绝不吵吵的原则。 秦惑觉得这种幼儿园过家家级别的勾心斗角实在是无聊。 这剧情还不如听街坊八卦带劲。 秦惑收回心思,见管家停下了,他压根没听他前面说了什么。 见管家转头看他,就不怎么走心的说了句:“还有别的吗?” 管家深吸一口气,勉强道: “大小姐脾气不太好,如果你能忍受她的...特殊要求,薪酬会非常丰厚。” 后花园的泳池旁,陈管家最后叮嘱道: “记住,无论大小姐说什么,不要顶撞,不要反驳,更不要像刚才那样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这个保镖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也不知道这个能坚持多久。 反正他感觉坚持不过三天。 秦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管家领着他穿过修剪整齐的玫瑰丛,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花香。 耳边突然传来“嗖”的一声破空响,紧接着是撞击声和男人的闷哼。 “又没中….” 一个娇纵的女声懒洋洋地抱怨,“你们你就不能站直点吗,连当靶子都当不好。” 这声音娇嗲,带着点颐指气使,却又因为那把嗓子够甜,听着竟不怎么刺耳,反而有些撩人。 转过一道爬满紫藤的拱门,眼前的景象让秦惑挑了挑眉。 五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站成一排,每人头上顶着一个鲜红的苹果。 他们表情僵硬,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一动不敢动。 十米开外,一张白色雕花长椅上斜倚着一个身影。 阳光下,一支玩具箭嗖地飞出,箭头带着吸盘,直接吸在了中间保镖的鼻梁上。 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敢出声。 长椅上的女孩懒洋洋地支起身子,栗色卷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际。 她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真丝吊带长裙,衬得肌肤如雪。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锁骨和曼妙的曲线。 “大小姐,您的新保镖到了。”管家适时走上前,躬身说道。 鹿闻星这才慢吞吞地转过头。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又黑又亮。 看人时总像蒙着层薄雾,明明是直视,却又透着股若即若离的魅惑,仿佛下一秒就要狡黠地眨眨眼,吐出什么撩拨人心的话来。 她的美是那种浓墨重彩的艳,带着古典仕女图里的端庄底子,又裹着狐狸般的灵动狡黠。 明明是坐在那里没动,却像有无数根无形的线,轻轻勾着人的目光,让人移不开眼。 视觉上的冲击往往是最直观。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很难让人移开视线的脸。 秦惑站在泳池边,逆着光,宽肩窄腰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他没像其他保镖那样拘谨,只是随意地站着,眼神淡淡地扫过这边,落在她脸上时,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而鹿闻星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从他被扯得歪歪斜斜的领带,到那双裹在西裤里线条流畅的长腿,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哦?新的?” 鹿闻星撑起上半身,吊带滑落得厉害,露出肩头大片雪白的肌肤。 动作间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却又透着股不容置喙的骄纵。 在场却无一人敢看。 除了秦惑。 准确来说他不是在看,只是懒散的把目光放在一处,他的眼里没看进任何东西。 包括她这个人。 阳光在她锁骨凹陷处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鹿闻星随意地搭上一支箭,朝秦惑抬了抬下巴, “站过去,让我试试身手。” 秦惑没动,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我不当靶子。” 空气瞬间凝固。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几个顶着苹果的保镖露出“又一个要完蛋”的表情。 鹿闻星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秦惑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玩具箭?太幼稚了。” 几个保镖已经开始为这个不知死活的同行默哀。 出乎所有人意料,鹿闻星没有发怒。 “玩具?”鹿闻星打量了秦惑一眼,突然笑了。 她猛地举弓搭箭,动作很快—— “嗖!” 箭头破空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秦惑眼睛都没眨一下,抬手稳稳抓住了飞驰的箭杆,距离他的眼球只有寸许。 “反应不错。” 鹿闻星歪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但谁允许你接住的?” 秦惑松开手,橡胶箭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他没理会大小姐的问题,反而转向管家: “你确定她需要的是保镖,不是精神病医生?” “…….” 第3章 “让他滚,换下个。” 管家已经快晕过去了。 鹿闻星却笑了,她赤着脚从长椅上跳下来,丝绸裙摆随风轻扬,像一片飘落的金叶。 她走到秦惑面前,仰起脸——即使踮起脚尖,她也只到他下巴。 秦惑身型高大,站在那里像一堵墙,可以把鹿闻星挡的严严实实。 这就是所谓的双开门啊。 鹿闻星仰着脸,视线从他紧抿的薄唇往上移,掠过滚动的喉结,最终落在那双眼睛上。 秦惑的眼窝很深,眉骨高挺,眼尾微微下压,带着点天然的冷意。 他没刻意做什么表情,可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野性,哪怕穿着规整的西装,也藏不住随时要破笼而出的狠劲。 鼻梁高挺笔直,下颌线锋利得像用刀削过,连带着唇线都透着股冷硬。 他大概是懒得打理,额前有几缕黑发垂下来,被风一吹微微晃动,恰好遮住一点眉峰,反而更添了几分不羁。 鹿闻星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被风吹乱的头发。 秦惑头都没偏,垂眸看着他,眼神微沉。 “弯腰。”她命令道,“我不喜欢仰头看人。” 秦惑没动:“我也不喜欢低头。” 鹿闻星闻言,脸上的笑瞬间淡了下去,连眼底那点刚冒出来的兴味都收得干干净净。 “福伯,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她直起身,语气懒懒散散:“让他滚,换下个。” “…….” 尼玛。 【!!!”】 系统在秦惑脑海里炸开了锅。 【宿主!不能走啊!任务啊任务!只有半个月时间了!你现在走了怎么接近她?怎么拯救她?!】 秦惑嘴角狠狠一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盯着鹿闻星那截白皙的脖颈,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 这要是在以前,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脖子早就断了。 【就弯个腰而已!不丢人!】 秦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戾气压下去不少。 最终,他僵硬且不情愿地弯下了腰。 视线终于和鹿闻星平齐时,他扯了扯嘴角,声音硬邦邦的:“小姐,有何吩咐?” 鹿闻星看到他这副“听话”的样子,眼底重新漾开笑意。 伸出涂着正红指甲油的手指,满意的拍了拍秦惑的脸颊,力道轻飘飘的。 “这才乖嘛。”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又甜又软,“以后记住了,在鹿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惑的额角又是一抽,感觉脸颊被她碰过的地方像烧起来一样。 他没吭声,只是在心里再次问候了系统祖宗十八代—— 这破任务,简直是在磨练他的杀人耐心。 他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有屁快放”。 鹿闻星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觉得有点痒,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她收回手,指尖捻了捻,突然觉得这新保镖……好像比之前那些木头有趣多了。 她歪着头打量秦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叫什么名字?” “秦惑。” "秦惑..."她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抬手将弓箭扔给他,“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秦惑扫了眼玩具弓,轻飘飘的毫无质感。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不用。” 鹿闻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秦惑扯了扯领带,走到桌子旁,抓了一把箭头,在掌心掂了掂重量。 箭头是橡胶吸盘,轻得几乎没有质感。 鹿闻星倚在长椅扶手上,红唇微勾:“怎么,嫌玩具不够刺激?” 秦惑没回答,只是突然抬手—— 几支箭同时从他指间飞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橡胶箭头精准命中保镖头上的苹果,冲击力之大,苹果直接裂开,滚落在地上。 全部正中红心,没有一支偏离。 几个保镖呆若木鸡,愣愣看着地上的苹果。 心里万马奔腾。 什么情况,这箭头可是橡胶的啊,都能有这效果? 这他妈要是真的箭…. 万一射偏,他们脑袋可就要开花了。 几个保镖想想都开始后怕起来。 这他妈是人? 鹿闻星眼中的慵懒一扫而空。 “有意思。”她轻声说,红唇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你还会什么?” 秦惑解开袖扣,漫不经心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鹿闻星瞳孔微缩,随即笑得花枝乱颤: “我喜欢。” 她后退两步,裙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就他了,福伯。” 管家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是,小姐。” “你去,”鹿闻星点了点秦惑的胸口,“把我的鞋拿过来给我穿上。” 秦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扫了眼她光洁白嫩的脚。 脚趾蜷了蜷,沾着几片青草叶,踩在微凉的草坪上,倒像是故意在展示那份娇纵的资本。 他眯了眯眼,视线再抬起来时,正对上鹿闻星那双含着挑衅笑意的眸子。 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气。 秦惑他盯着鹿闻星看了两秒,突然弯下腰。 鹿闻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扛上了肩头。 香槟色的裙摆瞬间倒垂下来,扫过秦惑的后背,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在空中乱蹬。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鹿闻星挣扎着要踹腿,却被他用手臂牢牢箍住腰,动弹不得。 秦惑面无表情,大步走到不远处的白色藤椅旁—— 那里摆着一双镶钻的凉拖。 他把人往地上一放。 “穿吧。” 旁边的管家直接懵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伺候鹿闻星这么多年,见过敢顶嘴的保镖,见过被吓跑的保镖,却从没见过谁敢把大小姐扛起来的。 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位新同事是真虎啊。 就这操作,换了他们,现在已经在收拾东西滚出鹿家大门了。 鹿闻星站稳后,头发都乱了,抬手就要打他:“你——” 秦惑轻松截住她的手腕,“不是你要穿鞋?” “我是让你拿过来,”鹿闻星脸都气红了,“不是让你......” “扛过来比较快。”秦惑耸耸肩,“还穿不穿?” “谁允许你碰我了!”鹿闻星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挣了挣手。 “你给我松手!” 秦惑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松了手。 鹿闻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后坐力下,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后栽去—— 一只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腰。 鹿闻星整个人扑进了秦惑怀里,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 她抬头正要骂人,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那双眼黑得纯粹,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带着几分戏谑。 “大小姐,”秦惑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再闹,我就把你扔泳池里。”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威胁她。 鹿闻星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 她气得指尖发颤,扬手就朝他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花园里炸开。 空气凝固了一秒。 鹿闻星自己都愣住了,指尖微微发麻,心跳陡然加快。 她没想到……他居然没躲。 秦惑缓缓转过头,舌尖抵了抵发烫的腮帮,低笑了一声。 第4章 “ 怕我半夜爬她床?” 鹿闻星看着秦惑慢慢直起身子,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秦惑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心的触感还在。 别说,还挺软。 “打得开心吗?” 他向前逼近一步,鹿闻星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大理石柱。 秦惑单手撑在她耳侧,俯身时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大小姐看着娇软,手劲倒不小。” 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刚才被打中的脸颊,那道红痕还清晰可见,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鹿闻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却还梗着脖子逞强: “打你怎么了?我鹿闻星想打谁,还需要理由?” 秦惑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他这一笑,眼尾微微上扬,那股子凌厉的压迫感顿时散了几分,反倒透出几分野性的魅力。 “行,”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谁让你是大小姐呢。” 说完,他转身就走。 “站住。”鹿闻星叫住他,“谁让你走了?” 秦惑停住脚步,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鹿闻星扬起下巴,“给我把鞋穿上。”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跪着。” 秦惑眯了眯眼,嘴角噙着笑,“你以后不会衣服也要我给你穿吧。” 鹿闻星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有些太高了,鹿闻星得仰着头看他。 “秦惑,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秦惑看着她气鼓鼓地扬起下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炸毛的小狐狸。 偏偏脸颊泛着红晕,连带着眼尾都染上点艳色,妩媚里裹着股没辙的娇俏。 奇异地透着点可爱。 那点刻意端着的骄纵被气意冲散,眼底的倔强和不服输明晃晃的。 秦惑喉结动了动,觉得这副样子比之前的顺眼。 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她愣了一下,随即更气了:“你笑什么!” 秦惑上前一把揽住鹿闻星的腰,半带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鹿闻星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见他弯腰拿起她的鞋。 半蹲在她面前。 她一愣。 秦惑单膝跪地,动作却不见半分卑微,反而像头暂时收起獠牙的野兽 他握住鹿闻星的脚踝,触感冰凉细腻。 大小姐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指甲上涂着和嘴唇同色的红。 秦惑的指尖触碰到她脚踝的瞬间,鹿闻星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却被他稳稳按住。 “抬脚。”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鹿闻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他真的会照做。 她下意识抬起右脚,脚趾微微蜷缩,指甲上涂着和唇色相配的正红色甲油。 脚踝处的筋络都透着淡淡的粉。 脚趾圆润小巧,红色的甲油与那片雪白形成刺目的对比。 秦惑三两下就帮她穿好鞋子,指尖不经意划过脚背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另一只。” 鹿闻星抿着唇,把左脚也递过去。 她低头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侧脸线条硬朗得像刀刻。 穿好鞋,秦惑站起身,低头说:“满意了?” 鹿闻星突然讨厌他游刃有余的态度。 “我讨厌不听我话的人。” 秦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巧了,我也不喜欢伺候大小姐。” 鹿闻星冷笑,一把拽住他胸前的领带,秦惑顺着她的力道弯腰,听见她说: “你最好记住,在鹿家,我才是主人。” 秦惑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大小姐,没有人告诉过你,”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凡事要适可而止吗?” 那笑容野性十足,带着点危险的意味,看得鹿闻星心头莫名一跳。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鹿闻星耳尖瞬间红了。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管家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这个保镖怕不是个定时炸弹... 可奇怪的是,小姐虽然生气,眼里却闪着异样的光彩。 “我鹿闻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鹿闻星松开他,拍了拍被她扯皱的领带。 “希望你的工作能力和你的嘴一样硬。” 秦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也对,她要是知道的话,小说里的结局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了。 “你知道你的工作内容吗?”鹿闻星问。 "保护你的安全。"秦惑简短回答。 “错。”鹿闻星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摇了摇,“是让我开心。” 秦惑挑眉:“这不在合同范围内。” “现在在了。”鹿闻星歪着头看他,“我加钱。” 秦惑认真想了想,让她幸福可不就是让她开心吗。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随便。”秦惑移开视线,“反正给钱的是你。” “陈叔,带他去换身衣服,这身黑西装丑死了,像殡仪馆来的。” 鹿闻星似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她转身走向别墅,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对了,”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她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眼福伯说: “他住我隔壁。” 管家福伯听到鹿闻星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带路吧。”秦惑简短地说。 福伯叹了口气,领着秦惑往主宅走去。 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踏上铺着波斯地毯的旋转楼梯,秦惑注意到墙上挂满了鹿闻星的艺术照。 照片里的女孩或优雅或俏皮,每一张都精致得像是杂志封面。 “秦先生,”福伯压低声音,“我必须提醒您,虽然小姐让您住在她隔壁,但那里是她的私人区域...” 秦惑挑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怕我半夜爬她床?” “…….” 您还真是敢说啊。 回到房间,秦惑扯下领带随手扔在床上。 “系统。”他在脑海中唤道。 【叮!在的宿主。】 一个白色的光球落在秦惑面前。 秦惑盯着它看了几秒,“你还挺高级,我以为就是一串代码。” 也是有人夸它一回了,统子十分高兴。 【那是,算你有眼光,我可是高级系统。】 秦惑嗤笑一声:“谁家高级系统只有半个月时间,有这能耐我胎都投几回了。” 【……】 算了,来都来了。 秦惑闭着眼哼了一声:“目前鹿闻星的幸福指数是多少。” 【女配鹿闻星当前幸福指数:21%。】 “21%?”秦惑睁开眼,眉峰挑了挑,“这数儿……算高还是算低?” 第5章 上一位宿主留下的宝贵遗产 【当然算高!】 【我上上个宿主,负几十都只用了三个月不到完成任务,上个宿主只用了一个月!】 秦惑扯了扯嘴角,“所以呢,我活该只有半个月?” 【……】 系统在心里疯狂翻了个白眼。 越想越气,最后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 【……时间管理,也是宿主能力的一部分嘛。】 【不过你别灰心,咱们还有隐藏任务,到时候可以加时长的。】 “什么隐藏任务?” 提到这个系统就来了精神。 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神秘兮兮的说: 【这是你上一位宿主留下的宝贵遗产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遗产好像不太准确。 嘛,算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秦惑挑眉,看着系统卡姿兰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清晨,女佣站在秦惑房门前。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应声,又加重力道敲了三下,依旧鸦雀无声。 “秦先生?” 她试探着唤了句,推门进去时,房间里空荡荡的,显然主人早就起了。 她正纳闷,正要转身下楼。 转头就撞见正在上楼的秦惑。 他显然是刚结束晨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半湿,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随着他迈步的动作轻轻晃动。 秦惑抬手扯了扯运动服的拉链,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每一下都带着无声的张力。 宽肩把简单的黑色运动装撑得恰到好处。 眼尾微垂时带着散漫的慵懒,混着淡淡的皂角香和汗水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场。 “有事?”秦惑走到她面前,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哑,打断了她的走神。 女佣这才猛地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 “是、是大小姐的吩咐,让您……让您去准备早餐。” 秦惑挑眉:“这么大个鹿家,请不起一个厨师?” “不是不是!”女佣连忙摆手, “厨师已经在备餐了,只是……只是小姐说想吃葡萄,一定要你亲手剥皮去籽。” 秦惑盯着她看了两秒,像是在判断这要求到底有多荒谬。 最终他扯了扯嘴角,吐出两个字:“等着。” 转身回房洗了个澡。 换衣服时,秦惑拉开衣柜门,看着里面挂得整整齐齐的西装,表情更微妙了。 清一色的深色系,版型看着也大同小异。 和他昨天那件被鹿闻星吐槽像殡仪馆来的西装压根看不出区别。 除了看起来更高级一些。 秦惑随手拎了件套上。 领带刚系到一半,又嫌麻烦地扯松了些,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 镜子里的人眉眼冷冽,西装再挺括,也掩不住那股子随时要打破规矩的桀骜劲儿。 等他走进餐厅时,鹿闻星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她穿着件正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着,慵懒又随性。 正用银叉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的吐司,看见秦惑进来,眼睛亮了亮。 放下银叉托着下巴打量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这才对嘛,果然人靠衣装。” 秦惑不打算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径直走到餐桌前。 鹿闻星指尖朝果盘的方向点了点。 “快点,我等着呢。” 鹿闻星晃着腿,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她托着腮,红唇微嘟:“比主人还慢,这次原谅你,下不为例。” 秦惑扫了眼那盘葡萄,拉开椅子坐下,带上一次性手套,透明的手套隐约透出手背上的青筋。 他慢条斯理地剥着皮,声音冷淡的真诚发问,“你三岁吗?” 吃个葡萄还要人伺候。 鹿闻星托着腮看他,红唇微翘:“怎么,不愿意?” 秦惑没接话,指尖利落剥皮,去籽,动作算不上熟练,却意外地利落。 “籽也要去干净。”鹿闻星凑近了些,发丝扫过他的手臂,“我最讨厌咬到籽了。” 秦惑扫了她一眼,“怎么,你牙缝大,怕塞着牙?” 鹿闻星:“…….” 她抓起桌上的纸巾就朝他扔过去:“秦惑你会不会说话!” 纸巾轻飘飘地落在秦惑肩头,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惑头也不抬:“不会,不满意换人给你剥。” 鹿闻星气得鼓起脸颊,没好气地叉起一颗塞进嘴里。 “你怎么不说直接让我换个保镖呢。” 秦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鹿闻星凑近了些,发丝扫过他的手臂。 “看得出来你很不情愿啊。” 她身上飘来淡淡的柑橘香,混着晨起的慵懒气息。 秦惑动作一顿,抬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脸。 鹿闻星笑了,“我偏不换,你越是这样,使唤你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秦惑懒的跟她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剥好的葡萄在白瓷碟里,颗颗圆润剔透。 鹿闻星托着腮,叉子一下下戳着面前的一块小蛋糕。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秦惑的侧脸上。 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好看。 秦惑的五官很锋利,鼻梁高挺,眼窝比较深邃,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但他的气息沉稳,像把封在鞘里的长剑。 他垂着眼专注剥葡萄的样子,莫名有种反差感—— 充满力量感的手,明明更适合握枪或是掐断谁的脖子,此刻却在做这么精细的活。 秦惑察觉到她的视线。 “看什么?” 鹿闻星没移开目光,反而凑得更近了些,眼睛在他脸上打了个转。 “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秦惑手上动作一顿,葡萄汁顺着指尖滑下。 他们小队里个个长得都不错,曾经还有人调侃他们是男模小队。 这种话听过太多了,秦惑没什么感觉。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剥着葡萄,语气淡得像白开水: “哦,谢谢。” 鹿闻星眯起眼睛,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 “就这反应?你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听我夸一句吗?” 秦惑终于抬眼看她,“那我该说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在大小姐脸上打了个转,慢悠悠的说: “说好看也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别想了?” 鹿闻星一噎,脸颊腾地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手里的银叉“腾”的拍在桌上。 “秦惑,别忘了你什么身份,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瞪圆了眼睛,睫毛簌簌发抖。 “谁稀罕了?就你这样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鹿闻星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银勺就往秦惑那边扔。 勺子“当啷”一声掉在桌布上,发出清脆的响。 “我告诉你,本小姐见过的好看男人多了去了。” “就你这样的,给我提鞋都不配。” 秦惑慢条斯理地捡起银勺,擦了擦放回桌上,转头看着她。 鹿闻星脾气还没发完,冷不丁被罪魁祸首这么盯着看,瞬间卡了壳。 “你,你看什么。” 秦惑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擦过她的唇角: “沾到口红了。” 第6章 不是会撒娇吗 他的指腹粗糙,擦过娇嫩的唇瓣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鹿闻星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粉。 “你、你......”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大小姐突然结巴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一把拍开秦惑的手,“谁准你碰我了。” 声音还是凶巴巴的,却莫名没了气势,尾音都有点发飘。 秦惑收回手,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大小姐,现在连耳根都红透了,睫毛慌乱地眨动着,像两把小扇子。 “不是故意的。”他语气平淡,却故意慢悠悠地补充道,“下次注意。” 鹿闻星更气了,可那股火却怎么也烧不起来,反倒把自己憋得脸颊发烫。 “没有下次!否则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威慑力的威胁,最后只能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就扣你工资!” 秦惑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行。”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随你高兴。” 鹿闻星被他这副油盐不进态度噎得说不出话。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最后只能抓起叉子狠狠戳向盘子里的小蛋糕。 叉子戳进奶油里,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她泄愤似的把蛋糕戳得千疮百孔,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混蛋......讨厌鬼......” 秦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戳烂的蛋糕,又看了看鹿闻星泛红的耳尖。 把去好籽的葡萄推到鹿闻星面前。 “吃吧。” 鹿闻星瞪他:“谁要吃你剥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秦惑点点头,起身摘掉手套往桌上一扔就要走。 “那我去叫别人来。” “站住!” 鹿闻星见他真敢走,气得不行,“我让你走了吗?” 秦惑悠悠的说:“不是说不吃我剥的?” 鹿闻星恼羞成怒,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尾因为怒气微微发红,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别忘了你是我花钱雇来的保镖,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卷铺盖走人。” 这一脚力道不重,与其说是踢,倒更像是蹭了一下。 秦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耸耸肩。 “随时恭候。” “你——” 鹿闻星一把抓起盛满葡萄的瓷碟,作势要往他身上泼—— 秦惑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轻易就圈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鹿闻星挣了挣没挣脱,气得直跺脚: “放手!” 她另一只手胡乱抓起自己盘子里那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小蛋糕。 直接糊在了秦惑胸口的高级西装上。 奶油在深色面料上晕开一片白,格外醒目。 餐厅里的佣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秦惑低头看了看西装上的奶油,又抬眼看向鹿闻星。 大小姐此刻眼眶发红,鼻尖也红红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明明气得要死,却硬是憋着不肯示弱。 那副又骄又横的样子,活像只被惹急了要咬人的小兽。 啧。 秦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大小姐真难伺候啊。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你管——”鹿闻星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进餐厅。 “小姐,沈先生来了。” 鹿闻星的表情蓦的变了。 秦惑敏锐地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眯了眯眼。 鹿闻星看了眼秦惑,皱着眉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松开。” 接着,不等秦惑反应,她猛地抽回手,力道太大,留下了一圈红痕。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 秦惑若有所思挑了挑眉。 “让他进来。”鹿闻星对管家吩咐。 而后转头看着秦惑,扫了眼他衣服上自己的杰作,全是奶油,她说: “你去换身衣服再下来。” 秦惑插着兜,转身离开。 上楼时,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走进来。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润,举手投足都是世家公子的矜贵得体。 小说里标准的霸总配置。 正是男主沈临川。 鹿闻星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裙摆轻轻晃动。 她笑盈盈的看着沈临川。 “临川哥哥,你来了。” 声音里带着点刻意压下去的娇软,娇滴滴的甜腻极了。 和刚才跟秦惑针锋相对时判若两人。 哥哥? 这不是对别人挺会撒娇的吗。 对着他不是耳光就是踢。 秦惑讥笑一声收回目光,垂眸往楼上走去。 鹿闻星看见了沈临川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苏梨清。 她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和黑色及膝裙,长发束成低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在视线扫过餐厅时微微颔首,透着股疏离的清冷。 “苏助理也来了啊。”鹿闻星故作天真地歪着头看了眼女人。 沈临川温和一笑。 “今天老爷子寿宴,她负责一些流程安排,就一起过来了。” 鹿闻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红唇微勾:“原来是这样啊。” 苏清梨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 “鹿小姐好。” 鹿闻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她转头看向沈临川。 “一大早过来,临川哥哥还没吃早餐吧,现在时间还早,一起吃点?” 今天是沈老爷子的寿宴,他是来接鹿闻星一起去的,他吃过早餐了,不想浪费时间。 沈临川刚想说不用了。 忽然想到来的路上,苏梨清说过还没有吃早餐。 于是他顿了顿,然后点头,“也好。” 鹿闻星拉着他坐下,“临川哥哥,你坐我旁边吧。” 沈临川点点头,在她身侧坐下。 他看向佣人,语气自然地吩咐:“准备两份三明治和牛奶。” 鹿闻星端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 她太清楚了,沈临川最不爱吃三明治,说那东西干巴巴的像纸板。 从前陪她吃早餐,哪怕只是简单的白粥配小菜,也绝不会碰三明治。 她的目光在苏清梨脸上打了个转,女孩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仿佛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这两份三明治,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鹿闻星眼底掠过一丝晦暗,像蒙着层薄雾,随即又扬起笑,对佣人说: “听沈先生的。” 佣人应下去准备了。 果然,没过多久,沈临川看向苏梨清, “苏助理也坐下一起吧,不是还没吃早餐。” 第7章“我就要你喂。” 苏清梨摇头:“沈总,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沈临川笑了笑,“你不是也没吃吗?一起吧。” 他的态度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仿佛苏清梨坐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 鹿闻星撑着下巴看着她,脸上挂着笑:“是啊,苏助理别客气。” 苏清梨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沈临川的示意下,坐在了离他们稍远的位置。 鹿闻星扯了扯嘴角,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她瞥了眼楼梯口的方向,秦惑那家伙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佣人很快端来了三明治和牛奶,苏清梨轻声道谢,拿起三明治小口吃着,动作优雅得体。 沈临川没怎么动,只是偶尔喝口牛奶,目光落在鹿闻星身上,偶尔聊两句老爷子寿宴的事。 苏梨清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低垂的眸子里飞快掠过一丝算计。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盘剥好的葡萄上。 一看就是很细致的人剥的,又干净又好看。 鹿闻星,最爱吃葡萄了吧…. 苏梨清的目光在葡萄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她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忽然开口: “这葡萄看起来真新鲜。” 鹿闻星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闻言抬了抬眼皮。 苏梨清像是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伸手就要去拿那盘葡萄—— “啪!” 一把银叉突然插在她手边的桌面上,距离她的指尖只有寸许,震得盘子都颤了颤。 “苏小姐,”鹿闻星托着腮,笑得一派天真妩媚,“没人告诉你什么叫分寸吗?”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梨清像是被吓到了,手猛地缩回来,脸色微微发白: “抱歉,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我比较喜欢吃葡萄。” 沈临川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一盘葡萄而已,闻星你太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 鹿闻星慢悠悠地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晶莹剔透的葡萄。 “这可是专门给我剥的,别人不可以染指哦。” 她说着,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春波流转。 沈临川看的愣了一下,明明鹿闻星没有刻意做什么,却就是能吸引人的目光。 一颦一笑,媚骨天成。 叫人看着她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不可否认,鹿闻星是很美的,如果她能收一收这骄纵的性子就更好了。 “叫人再剥一盘就是了,何必这样?” 鹿闻星目光闪烁了一瞬,刚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的身影,突然改了主意。 她晃着腿,朝刚下楼的秦惑抬了抬下巴,声音懒洋洋的: “秦惑,听见了吗?沈先生让你给苏小姐剥葡萄呢。” 秦惑刚换了身干净西装,领带依旧松垮地挂着,闻言掀了掀眼皮,声音冷淡: “她算什么东西。” 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空气瞬间安静。 鹿闻星“噗嗤”笑出声,眉眼弯成了月牙。 苏清梨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沈临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看向秦惑,对方身上的气场让他很不舒服: “闻星,他是谁?” “秦惑,我的保镖。” 鹿闻星漫不经心地用银叉戳着葡萄,语气理所当然,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保镖? 沈临川愣了下,比起保镖,秦惑更像电影里的黑社会大佬。 让人有种看见他,就想叫声哥的气质。 沈临川只愣了一瞬,脸色变得更难看,声音冷了几分: “这么没规矩的人,你是怎么招进来的?” “我的保镖我喜欢就行。” 鹿闻星叉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要那么多规矩干嘛?” “再说了,他说的难道不对?” 她看向苏清梨,笑容甜软,眼神却带着刺: “苏小姐,没经过主人同意就动别人的东西,这才叫没规矩吧?” 沈临川被堵得说不出话,看着鹿闻星那副娇蛮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更甚。 他总觉得,鹿闻星今天似乎格外针对苏清梨。 连带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保镖,也让他无比反感。 “闻星,你太任性了。” “临川哥哥是在教训我吗?” 鹿闻星扁扁嘴,带着点我见犹怜的委屈。 “可是爷爷说过,我开心最重要呀。” 沈临川一时间无法反驳。 是啊,她是财团的大小姐。 是鹿家的小公主,站在权力的顶峰,生来就拥有旁人不可企及的一切。 她就是该明媚肆意,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 苏清梨适时地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示弱: “沈总,算了,是我不对,不该随便动鹿小姐的东西。” 沈临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缓和了些: “跟你没关系。” 随即又转向鹿闻星,有心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只是脸色不太好看,“行了别闹了,该准备去爷爷家了。” “可是我的葡萄还没吃完。” 鹿闻星慢悠悠地吃着葡萄,不紧不慢的样子。 沈临川的耐心几乎被耗尽,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闻星,”他的声音冷硬了几分,带着压抑的不耐,“别耍性子了,爷爷还在等我们。” 鹿闻星却像没听见似的,慢悠悠地抬眼,视线越过沈临川,落在秦惑身上。 她放下银叉,纤长的手指轻轻揉着掌心,语气娇软: “秦惑,我手疼,你喂我。” 这话一出,满室俱静。 沈临川:“……” 秦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垂眸扫了眼她莹白的手。 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你自己没手?” “我就要你喂。”她的嗓音又软又糯,尾音上扬。 可是看着秦惑的眼神微微眯着,明晃晃的写着“快点滚过来喂我”的威胁。 秦惑看笑了。 慢悠悠地走到鹿闻星身边。 手指捻起一颗葡萄递到她唇边。 “张嘴。”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鹿闻星微微仰头,皱了皱眉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用叉子。” 秦惑其实换衣服的时候刚洗过手。 但他是不会说的,把葡萄往她唇边抵了抵,低声道:“吃不吃?” 鹿闻星瞪了他一眼,还是张开了嘴巴。 秦惑将葡萄送入她口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瓣,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鹿闻星气的故意咬住他的指尖,舌尖若有似无地扫过。 秦惑眸色一暗,迅速抽回手指,指腹上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 沈临川嚯的站起来,脸都黑透了,带着隐忍的怒意。 “够了!鹿闻星,你胡闹也要有个分寸” 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当他是死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冷光。 鹿闻星慢悠悠地咽下葡萄,这才抬眸看向他。 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无辜地扇动两下,红唇微微嘟起。 “怎么了?他是我的贴身保镖啊,喂我吃个东西怎么了?” 第8章 虽然他比你帅 说着,她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临川。 “临川哥哥,你是不是吃醋啊?” 她托着腮,笑得狡黠又天真。 “你放心,虽然他比你帅,但是我喜欢死你了,不会移情别恋的。” 沈临川:“……” 这是什么屁话。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鹿、闻、星。” 苏清梨坐在一旁,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的阴翳。 ——鹿闻星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真是碍眼极了。 她站起身,轻轻拉了拉沈临川的衣袖,低声道: “沈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沈临川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意,冷冷地看了鹿闻星一眼。 “我在车上等你,十分钟。”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餐厅,苏清梨紧随其后。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鹿闻星脸上的笑意才彻底淡去。 秦惑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微微绷紧的侧脸上。 “好玩吗?”他问。 鹿闻星抬眸看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好玩啊。”她轻飘飘地笑了下,“我就是要他吃醋。”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4%】 秦惑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微妙的不爽。 鹿闻星把盘子里剩下的一颗葡萄拿起来塞进嘴里,站起身时裙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秦惑,陪我去换衣服。” 她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声音里带着胜利后的愉悦。 秦惑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楼梯上轻快地跃动,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二楼的主卧宽敞得惊人,衣帽间几乎占了半个房间的面积。 鹿闻星拉开衣柜门,里面整齐排列着各式高定礼服,按照色系和场合分类,像个小型的奢侈品展览馆。 “你觉得哪件好看?” 她手指在一排礼服上划过,回头看向倚在门框上的秦惑。 秦惑扫了一眼那些华美的裙子,随口道:“红的。” “为什么?” “喜庆。” 鹿闻星:“……” 秦惑靠在门框上,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你穿什么都一样。”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鹿闻星取下一件暗红色刺绣的的丝绒旗袍,在身前比了比: “那就这件。” “临川哥哥最喜欢这个颜色了。” 啧。 秦惑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 鹿闻星抱着裙子比划了一下,突然回头看着秦惑: “你不出去?” 秦惑没动,微抬了抬下巴:“不是让我陪着?” 鹿闻星眯起眼睛,红唇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怎么,想看?” 秦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从纤细的脚踝到精致的锁骨,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收费吗?” 鹿闻星一噎,脸颊微微发热,抓起一个包朝他砸过去: “滚出去!” 秦惑轻松接住包往旁边一放,低笑一声,出了更衣室带上门。 不一会儿,更衣室的门被拉开。 “秦惑。” “又怎么了…” 秦惑转过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顿。 红色的旗袍长裙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衬得肌肤如雪,红唇如火。 鹿闻星手里拿着一条珍珠项链,递给他。 “帮我戴上。” 秦惑接过项链,项链从他指间滑过。 鹿闻星背过身去,撩起长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他低头,看见她后颈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快点呀。” 鹿闻星催促道,发丝间传来淡淡的玫瑰香气。 秦惑的手绕过她的脖颈,指尖碰到她的颈侧,鹿闻星偏了下头。 “别动。”他低声道。 鹿闻星乖乖站着,从镜子里能看到秦惑专注的侧脸。 他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条锋利得像刀刻。 “好了。” 秦惑扣好项链,后退一步。 鹿闻星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红色旗袍的开衩随着动作轻轻扬起。 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像裹着月光的绸缎。 她转了个圈,看着秦惑。 “怎么样,好看吗?” 秦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说话。 大概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穿旗袍了。 那抹正红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衬得她本就绝美的五官愈发浓艳。 被旗袍紧紧包裹的腰线,像系着一条红绸,勒得人心头发痒。 眉梢眼角都带着勾人的媚意,却又因旗袍的端庄剪裁,添了几分含蓄的风情。 她就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红玫瑰,带着刺,却美得让人甘愿伸手去摘。 鹿闻星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垂,与颈间的珍珠项链相映成辉。 “问你呢,好看吗?” 秦惑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衣架:“还行。” “就只是还行?” 鹿闻星眯着眼往前凑了半步,那股子玫瑰香混着绸缎的清冷气息,像藤蔓似的缠上来。 她仰头,指尖勾住那截松垮的领带,轻轻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你干嘛不看着我?” 她的声音又软又黏,像含着颗化不开的糖, “看都不看就说还行?” 秦惑垂眸,目光落在她缠上来的手指上。 那指尖涂着正红的甲油,像落在黑西装上的一点火星,一点即着。 他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 鹿闻星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却偏要撑着那股骄纵劲儿,指尖顺着领带往上滑,轻轻蹭过他的喉结。 那里的皮肤滚烫,还能摸到脉搏跳动的力道,像藏着头蓄势待发的兽。 “怎么不说话?”她笑起来,眼尾的红像晕开的胭脂。 秦惑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那颜色比旗袍还要艳,像等着被人咬一口的樱桃。 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用力碾了碾。 “大小姐,”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警告的意味,“玩火会自焚。” 鹿闻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仰头笑得更媚了。 “那又怎么样?” 她故意用膝盖轻轻撞了撞他的腿弯,笑盈盈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挑衅”两个字。 像只狡猾的小狐狸,非要把人惹毛了才甘心。 “你不敢。” 秦惑眸子骤然一沉,眼底的漫不经心褪去,只剩下浓稠如墨的危险。 他没说话,反手攥住鹿闻星勾着领带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 “你——”鹿闻星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 鼻尖又酸又麻,刚要张口骂人,手已经被他反剪在身后,牢牢钳住。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磨得她手腕发疼。 空着的那只手掐住了她的腰。 他的眼神太凶了。 那是一种见沾过腥的冷冽,像蛰伏的野兽终于露出獠牙,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秦惑,你放开我!” “现在知道怕了?”秦惑的气音拂过她的唇角。 他单手扯开自己的领带,随手扔在地上,接着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纽扣。 “你,你干什么?”鹿闻星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点慌。 第9章 “娇气包。” 看着他这副散漫又危险的样子。 鹿闻星突然觉得刚才的挑衅像把双刃剑,伤没伤到他不知道,先把自己扎得心慌意乱。 “你说呢?”秦惑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带着点野性,“陪大小姐玩火啊。” “你敢!” 鹿闻星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我为什么不敢?” 秦惑嗤笑一声,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吐出来的,“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说着他突然低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不重,却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温热的触感让鹿闻星浑身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啊——”她惊叫出声,脸顿时烧了起来。 一半是羞的,一半是被吓得。 “秦惑!” 这个人太危险了。 他像头不受驯服的狼,你越是挑衅,他越要撕碎你的伪装。 心头那点慌乱漫上来,鹿闻星抿紧唇,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憋着。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着他。 “知道怕了?” 秦惑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的戾气稍稍敛了些,声音缓了缓,却依旧带着警告: “怕就安分点,嗯?” “你松手啊……” 鹿闻星压根不听,她动了动手,带着委屈的控诉,眼眶红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泪来。 “我手疼……秦惑,你弄疼我了……” 秦惑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低头,看见她手腕被攥住的地方泛起红痕,和那截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 秦惑下意识皱着眉松开了手。 这人什么做的,这么不经折腾。 又抬头看了眼鹿闻星,她长长的睫毛沾了水气,可怜巴巴的。 刚才还像只炸毛小狐狸的人,这会儿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兔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就让人没了脾气。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啪!” 谁知道还没站稳,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秦惑愣了愣,不是因为疼,而是没想到这大小姐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一秒还眼泪汪汪控诉手疼,后一秒巴掌就甩过来了。 鹿闻星甩完巴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那么凶干嘛……” “…….” 秦惑感觉着发麻的腮帮子,气笑了。 被同一个人扇两次巴掌的经验他还从来没有过。 当然,一次的也没有。 见过不讲道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他低头看着鹿闻星红着眼眶的样子,睫毛湿漉漉的,鼻尖也红红的,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明是她先撩的火,现在倒成了他的错。 “我凶?”秦惑挑眉,语气无奈,“大小姐你摸着良心说说,到底是谁先招惹谁的?” “那你也不能那么使劲攥我……” 鹿闻星哭得更凶了,眼泪掉得更欢,“我的手都红了……” 她越说越委屈,带着控诉的把通红的手腕凑到他面前,给他看罪证。 “……” 老子脸还红了呢。 秦惑看着那截手腕上淡淡的红痕,再看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无奈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腕。 “我看看。” 鹿闻星没说话,吸着鼻子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边,却往他这边靠了靠。 “娇气包。” 秦惑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揉着她手腕的动作更轻了些。 “下次还敢不敢胡闹?” 鹿闻星哼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秦惑彻底没了脾气,用指腹轻轻揉着刚才被攥红的地方,力道不轻不重。 掌心的薄茧蹭过皮肤,有点粗糙,却奇异地让人不讨厌。 “还疼吗?” 他的动作放得极轻,指腹轻轻按揉着那片红痕, 鹿闻星咬着唇,眼泪却还在掉,只是没刚才那么凶了。 “疼啊,”她说着,把掌心递给他,“这里也疼。” 秦惑又气笑了,揉了揉她发烫的掌心。 “那还真是抱歉,打我给你手打疼了。” “谁让你那么讨厌……”鹿闻星嘴硬,带着点底气不足的嘟囔。 “还…咬我……” 一想到刚才耳垂上那温热的触感,她的脸就更烫了,连带着耳根都红透了。 “不吓吓你,你怕不是要上天?” 秦惑挑眉,一下下揉着她的手腕,“大小姐,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的。” 鹿闻星被他捏得痒,缩了缩手,眼泪却渐渐止住了,只剩下鼻尖红红的。 “知道了啦……”她嘟囔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秦惑看着她这副服软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彻底散了,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 揉了一会儿,他松开手,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 语气慢悠悠的,“还走不走,你的临川哥哥要等急了。” 这话瞬间浇灭了鹿闻星一半的火气。 她这才想起沈临川还在楼下等着,连忙吸了吸鼻子,转身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镜中的自己眼眶还有些红,鼻尖也红通通的,狼狈得很。 “都怪你!”她对着镜子瞪了秦惑一眼,声音闷闷的,“害得我都要迟到了。”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39%】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 秦惑挑了挑眉,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手忙脚乱补口红的样子,没说话。 好在她那张脸不需要怎么化妆,脸颊带着点哭过后的红晕。 倒比什么化妆效果都来的好。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沈临川的车已经等在车边。 看到鹿闻星的红裙,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被不悦取代: “怎么这么久?” 沈临川的目光落在鹿闻星泛红的眼眶上,眉头瞬间拧紧,语气里的不悦更浓了几分: “你眼睛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扫过站在鹿闻星身后的秦惑,目光骤然一沉—— 秦惑的侧脸赫然印着一道清晰的红痕,显然是刚被人打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傻子都能看出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沉了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鹿闻星避开他的视线,扫了眼坐在车里的苏梨清,语气轻描淡写: “没什么,不小心被风吹迷了眼。” 她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尤其是秦惑脸上那道巴掌印,红得刺眼。 沈临川的脸色更沉了些,刚要再问。 鹿闻星已经转身朝秦惑的方向走去,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玫瑰香。 “我跟秦惑坐一辆车。”她头也不回地说。 沈临川的眉头拧得更紧,刚要开口说话,鹿闻星已经走到秦惑身边。 秦惑拉开后座车门,鹿闻星弯腰坐进车里。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秦惑绕到另一侧坐了进去。 沈临川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指节捏得发白。 镜片后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苏清梨适时地开口:“沈总,时间不早了。” 沈临川深吸一口气,坐进车子里。 一路上,车内气氛凝滞。 鹿闻星的视线在秦惑脸上那道红痕上停留了许久,车窗外的光影掠过,将那抹红衬得愈发显眼。 “喂,”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点不自然,“你..脸还疼吗?” 秦惑侧头看她,眉梢挑了挑,眼底带着点戏谑: “怎么,想道歉?” 鹿闻星立刻别过脸,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嘴硬道: “谁要跟你道歉,我就是怕你这破相了,出去丢我的人。” 还真是嘴硬。 秦惑没戳穿她的口是心非,抬手碰了碰脸颊,语气漫不经心: “还行,没被你扇傻。” 第10章“沈临川该不会失宠了吧?” 鹿闻星被噎了一下,“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刚才……” 她话说到一半,想到什么突然卡住了,脸颊有些烧红。 秦惑低笑一声,“刚才怎么。” “你闭嘴!” 鹿闻星想起刚才在衣帽间的拉扯,脸颊又开始发烫,索性闭了嘴,不再理他。 秦惑也没再追问,只是靠着椅背,侧头看着她。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她的手腕。 鹿闻星猛地转头看他么,挣了挣手:“你干嘛?” “还有点红。” 秦惑没放手,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指尖一下下摩挲着她的手腕。 鹿闻星挣了挣,没挣开。 她抬眼看他,秦惑的侧脸陷在光影里。 “秦惑,”她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当保镖?” 秦惑闻言,随意扯了个理由:“钱多。” 鹿闻星看着他,天真又执着的说: “那我给你十倍,你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好不好?” 秦惑头也不抬的说: “我是你用钱买不到的男人。” 鹿闻星:“…….” 你怎么不上天呢。 车子缓缓驶入沈家老宅的大门。 后座的两个人都坐着没动,鹿闻星看着秦惑。 秦惑发问:“看我干嘛,门在我脸上?” 鹿闻星简直要给他气死,咬牙切齿的说: “下去给我开门啊,你能不能有点保镖的职业素养。” 秦惑后知后觉,不在意的道: “第一次没经验。” 说着他打开车门下车,绕到鹿闻星那一边打开车门,然后大爷似的杵在门边。 “需要我说公主请下车吗?” “…….” 鹿闻星第一次认真的想了想,要不还是换个保镖吧。 她下车时,秦惑抬手象征性的扶了她一把。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臂,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进去吧。”秦惑收回手,插进口袋里。 鹿闻星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老宅里走去,红色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格外醒目。 秦惑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肩阔腿长,不说还真没人能看出来他是保镖。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沈老爷子的寿宴,来了不少宾客,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 “沈老爷子这生日宴,排场真是够隆重的。” “那可不,这可是沾着鹿家的光呢怎么可能不隆重。” “鹿老爷子有多疼鹿大小姐,那可是整个海城没人不知道的事,听说沈临川已经在为鹿氏做事了。” “这以后真结了婚,那可就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了。” 鹿家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当初为了她,鹿老爷子特意挑了三个人重点培养,就盼着能有个配得上她的。 “要我说啊,沈临川胜就胜在鹿大小姐喜欢他,不然凭他一个私生子怎么可能入的了鹿老爷子的眼?” 那人刚说完,旁边的人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红色身影,吓得赶紧给他使眼色,胳膊肘还悄悄怼了他一下。 “你干嘛——”他不耐烦地皱眉,话没说完,又被拍了一下。 “拍我干什么?”他猛地转身,话音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鹿,鹿小姐......”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额头渗出冷汗。 谁不知道鹿大小姐出了名的蛮横护短。 最讨厌别人议论沈临川的身世,曾经有个名媛在宴会上提了句私生子,第二天她家公司的股票就跌停了。 鹿闻星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笑的好看极了:“你挺会说啊。” 那人腿都软了:“对不起鹿小姐,我、我胡说的......” “别啊,”鹿闻星歪着头,笑得天真无害,“会说就多说点。”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鹿小姐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那人看着鹿闻星的背影,心有余悸的说: “这该不会是什么新的宣布天凉王破的宣言吧。” 几人没搭理他。 目光落在跟在鹿闻星身后的秦惑身上。 “那位是谁家的少爷?怎么从没见过?” “能跟在鹿大小姐身边寸步不离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有人压低声音:“你们说......沈临川该不会失宠了吧?” 这话一出,几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不远处正在招待宾客的沈临川。 男人依旧风度翩翩,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鹿闻星的方向,脸色不太好看。 鹿闻星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向主桌。 沈老爷子见鹿闻星过来,立刻笑容满面地起身: “闻星来啦,快坐爷爷旁边。” 这亲热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鹿闻星才是他亲孙女。 “沈爷爷生日快乐。” 鹿闻星甜甜一笑,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我从拍卖会上特意为您挑的寿礼。” 沈老爷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镇纸,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闻星有心了。” 沈老爷子正和鹿闻星热络地说着话,眼角余光瞥见沈临川在另一边应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临川。” 沈临川闻声回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快步走过来。 “爷爷。”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沈老爷子板着脸,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闻星一个人在这儿,你不来陪着,倒在那边闲聊,像话吗?” “闻星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上,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 沈临川压下心头的不悦,脸上挤出温和的笑:“是我疏忽了,爷爷。” 他转向鹿闻星,“抱歉闻星,刚才在忙,没顾上你。” 鹿闻星没说话,只是懒洋洋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扫了眼他身后的苏清梨。 红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没关系呀。”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沈临川的领带,“临川哥哥今天真是帅啊。” 周围的宾客见状,纷纷笑着打趣。 “沈总和鹿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感情真好。” “就是啊,看沈总把鹿小姐宠的,真是羡煞旁人。” 沈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笑了,招呼着两人坐下。 没过多久,就有不少想借着敬酒给鹿大小姐留个印象的宾客们端着酒杯过来给鹿闻星敬酒。 “鹿小姐,不愧是海城明珠,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有您这样的贤内助,沈总往后定能平步青云,这杯敬您。”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鹿闻星身上,她靠在椅背上,闻言抬眸扫了眼对方。 她红唇轻启,声音软软的。 “抱歉,我不胜酒力。” 话音刚落,沈临川已经端过她面前的酒杯,笑着对众人说: “闻星不能喝酒,我替她喝就行。” 第11章 有什么不一样? 鹿闻星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他。 她倚在长桌旁,红色旗袍勾勒出的曲线愈发诱人,像一幅流动的油画,让人移不开眼。 时不时凑到沈临川耳边说些什么,惹得男人低头轻笑,两人俨然一对璧人。 但凡有人找鹿闻星敬酒,最后都是沈临川代饮。 他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耐。 鹿闻星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目光越过人群,精准的找到了苏清梨的目光。 两道目光交汇对视,她笑了笑。 苏清梨表情大方得体的回以一笑,只对视了一眼便垂下了目光,掩去了一闪而过的冷光。 鹿闻星挑了挑眉,正要收回目光,一转眼却对上了秦惑的视线。 秦惑指尖夹着一杯没动过的香槟,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他扫了眼沈临川的手,看着两人在众人面前营造出的甜蜜氛围。 眼神没什么波动,像个局外人。 倒是鹿闻星却心头莫名一跳,忙低头又喝了口果汁。 奇怪,她干嘛要心虚啊? 想着,她正准备抬眼瞪回去,却看见秦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女人。 “这位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一位面容清丽带着几分可爱的名媛端着酒杯走上来,目光在秦惑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连, “要不要跳支舞?” 秦惑头也不抬:“不会。” “那...喝一杯?” 对方不死心,扫了眼他手里的酒杯,又往前凑了半步。 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秦惑皱了皱眉。 喝酒他倒是不在意,举杯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动作随性,没有那那些世家公子的过分刻意。 倒是让这位名媛看着更有兴趣了。 她上下打量着秦惑,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欣赏,笑容娇俏,玩笑似的口吻开口打探: “我叫林晓薇,先生看着面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秦惑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是公子。” “那是?” “保镖。” 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先生真会开玩笑,哪有您这样的保镖?” 秦惑还没说话,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 “秦惑,你在这干什么?我雇你来就是让你在这陪别人喝酒的?” 鹿闻星突然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她瞥了眼林晓薇,又转向秦惑,语气冷淡。 林语微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没想到前这个气场强大容貌出众的男人,竟然真的是保镖。 她很快调整表情,露出得体的微笑: “鹿小姐,好久不见。” 鹿闻星回以一笑,“林小姐对我的保镖很感兴趣吗?” 尴尬在林语微脸上蔓延,连笑容都都有些僵硬了。 “我……我就跟这位先生聊两句,没别的意思。” 鹿闻星扯了扯嘴角,没接她的话,只是端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香槟,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她飞快地打量了鹿闻星一眼,见对方脸色冷淡,连忙找补道: “鹿小姐今天这身旗袍真漂亮,衬得您气质真好,沈先生有您这样的未婚妻,真是好福气。” 鹿闻星跟她寒暄了几句,林语薇大约是觉得再待下去只会更尴尬,寒暄完就要离开。 只是还是没忍住,目光又落回秦惑身上,带着点不死心的试探: “秦先生,今天能认识也算缘分,不知道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就当交个朋友。” 秦惑扫了眼鹿闻星,不出所料的被她瞪了一眼。 收回目光,看也没看对方一眼,直接道。 “不方便。” 林语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地笑笑,勉强维持着风度: “那打扰了。” 说完朝鹿闻星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鹿闻星才斜睨着秦惑,眼底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你干嘛不答应她?” “人家可是天宇电子的大小姐呢,刚才那眼神,分明是看上你了。” 秦惑挑眉说:“哦?那我现在追上去要联系方式,还来得及吗?” “你敢,”鹿闻星立刻瞪圆了眼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保镖,招蜂引蝶像什么样子。” “我只是在考虑你的建议。”秦惑慢条斯理地说,“毕竟是大小姐,说不定能给我介绍点高薪工作。” “你!”鹿闻星气结,伸手就想去拧他的胳膊,却被秦惑轻巧躲开。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做好你该做的事,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跟人喝酒。” 秦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我该做什么事?比如说帮你挡酒吗?”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正被几位宾客围住敬酒的沈临川身上。 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温润。 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热络。 “我看你的临川哥哥做得很不错啊,又体贴又周到,哪用得着保镖多此一举?” 鹿闻星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瞪向秦惑,声音带着大小姐特有的骄横: “他是他,你是你,能一样吗?” “哦?有什么不一样?”秦惑问。 “他……” 鹿闻星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即啧了一声,烦躁道: “反正我花钱雇你,自然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待在我身边,你就不准乱跑,我让你喝酒,你才能喝懂不懂……” 秦惑没接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第12章 “你可是我的人。” 被他看得久了,鹿闻星莫名有些心虚,“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 秦惑还是不说话看着她。 鹿闻星被他看得耳根发烫,索性去夺过他手里的酒杯。 “不准喝了。” 秦惑手腕一抬,轻松避开她的动作,酒杯在指间转了个圈,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管得还挺宽。”他声音低沉,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就管。” 鹿闻星踮起脚去够,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可是我的人。” 这话脱口而出,她自己先愣了一下。 秦惑挑眉,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你的人?” “我的保镖!” 鹿闻星急忙改口,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别自作多情。” 秦惑低笑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 鹿闻星盯着那处凸起看了两秒,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别开眼嘟囔道: “酒鬼。” “闻星。” 沈临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鹿闻星身上。 “爷爷找你。” 他的声音温和,手却不容拒绝地搭上鹿闻星的肩,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鹿闻星下意识看了眼秦惑,对方已经退后半步,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保镖姿态。 “知道了。”她抿了抿唇,跟着沈临川离开。 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 秦惑站在原地没动,指尖摩挲着空酒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看的鹿闻星心头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 “秦惑,我刚才说的话你忘了?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跟着我。” 秦惑闻言,眼底闪过笑意。 随手将空酒杯放在旁边侍者的托盘里,迈开长腿跟了上来,步伐不疾不徐。 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越界,也没落下。 沈临川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侧头看向鹿闻星,语气微冷。 “一个保镖而已,让他在那边等着就好了。” 秦惑身上的气场太扎眼,像根无形的刺,让他浑身不自在。 鹿闻星收回目光,红唇扬起惯有的娇笑: “怎么了,临川哥哥吃醋?” 沈临川不屑冷笑,语气带着几分轻慢: “我怎么会吃一个保镖的醋。” 他的目光扫过秦惑,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在心上。” 鹿闻星听着这话,脚步没停,语气轻飘飘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秦惑可是很厉害的。” 沈临川偏头看她,见她笑的像是绽放的罂粟花,迷人又带着几分魅惑的危险。 “毕竟他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临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脸色沉了沉。 “闻星,别闹。” “我没闹啊。”鹿闻星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转头看向跟上来的秦惑,笑容明媚, “秦惑,你说是不是?” 秦惑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沈临川,语气平淡: “大小姐说什么都对。” 这两人之间仿佛有种无言的默契,叫人无法插进去。 沈临川也说不清这种莫名的感觉是哪里来的,总之就是让他很不舒服。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 “沈老爷子要切蛋糕了!” 忽然有人高声宣布。 宾客们纷纷向大厅中央移动。 鹿闻星笑眯眯的瞥了眼沈临川,转身往人群走去。 秦惑不紧不慢地跟上。 沈老爷子站在三层蛋糕前,笑容满面地接过侍者递来的刀。 “今天是我七十大寿,” 沈老爷子中气十足地说:“特别感谢各位赏光,不过我最开心的,还是看到临川和闻星感情这么好。” 他慈爱地看向鹿闻星:“闻星啊,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和临川早日完婚。”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 鹿闻星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却没接话。 切完蛋糕,沈老爷子突然提议: “临川,闻星,这开场的第一支舞,不如就由你们两个来跳怎么样?” 沈临川闻言欣然应允,朝鹿闻星伸出手,指尖微扬,摆出邀请的姿态: “闻星,赏脸吗?” 苏清梨站在沈凌川身后,看着鹿闻星那身耀眼的红裙,心底的不甘心怎么也压不住。 一个侍者端着托盘经过,她不经意地往前迈了一步,恰好挡住端着香槟塔的侍者的去路。 侍者措不及防慌忙闪了一下,托盘上的酒杯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脚步刚站稳。 却没想到苏清梨却好似被他撞到一般,惊呼一声,整个人朝前扑去。 鹿闻星的注意力都在沈临川这边,听到惊呼一抬头就看到苏清梨撞了过来。 这一下若是撞实了,鹿闻星绝对会狼狈地摔进那个三层蛋糕里。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秦惑一把揽过她带离危险区域,同时右腿抬起,一个干脆利落的侧踢。 “砰!” 这一脚正中苏清梨腰部,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她只觉得一阵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鹿闻星踉跄着撞进秦惑怀里,鼻尖蹭到他坚硬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慌乱的尖叫。 回头一看,苏清梨整个人重重砸进了装饰精美的三层蛋糕里。 奶油飞溅,水果装饰四处散落,她精心打理的头发和妆容瞬间被糊得面目全非。 全场一片哗然。 沈临川脸色大变,快步冲上前,和几个侍者一起手忙脚乱的将苏清梨从蛋糕残骸中扶起: “清梨!” 苏清梨此刻狼狈至极。 脸上糊满了奶油,连五官都快看不清楚了。 衣服上沾满奶油和果酱,发丝黏在脸上。 她浑身发抖,更多的是羞愤,是气的。 嘴里全是奶油,眼睛都被糊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场面实在是很滑稽,周围的宾客们强忍着笑意,眼神在苏清梨和秦惑之间来回扫视。 鹿闻星看着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脸埋在秦惑肩头,肩膀不住地抖动。 她咬着下唇,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临川将人扶起来,才转头盯着秦惑,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做什么!” 他都看见了,分明是秦惑一脚把人踹进蛋糕里的。 秦惑单手护着鹿闻星,神色淡漠:“履行我的职责。” 他扫了眼满身奶油的苏清梨,语气平静得近乎讽刺。 “苏小姐平地都能摔了,这平衡能力,建议去医院挂个脑科看看。” “秦惑!”沈临川脸都气歪了。 刚才的侍者简直是无妄之灾,他都不知道苏清梨是怎么摔的。 但是毕竟他绊到苏清梨,看着眼下的情况,他还是立刻战战兢兢的致歉。 “抱歉,可能是刚才我不小心碰到了苏小姐。” “碰”这个字用的很微妙啊。 不是撞,不是绊,偏偏是碰。 碰一下就能有整个人摔出来的效果,那可真是耐人寻味了啊。 第13章 用不着看人下菜碟 苏清梨的睫毛微微颤抖,沾着些许奶油。 她抬手抹去眼睫上沾着的奶油,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声音清冷,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侍者,“请不要责怪他。” 沈临川眉头紧锁,取出方巾递给她:“先擦一擦。” “谢谢沈总。” 苏清梨接过方巾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掌心。 沈临川愣了神,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鹿闻星埋在秦惑肩膀上笑了半天,眼泪都下来了。 闻言转头扫了眼苏清梨,脸上笑意渐消。 冷眼看着这一幕,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 苏清梨越是表现得清高自持,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苏助理真是好涵养。” 鹿闻星懒洋洋地开口,“换做是我被人撞进蛋糕里,肯定要发脾气的。” 苏清梨抬眸,目光如水般澄澈:“意外而已,不值得动怒。” 她顿了顿,看向秦惑,“倒是这位先生反应很快,不愧是鹿小姐的保镖。” 她说话时眼尾微微下垂,带着几分隐忍的脆弱感。 却又在看向沈临川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依赖。 这种微妙的反差,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 果然,沈临川眉头皱的死紧,猛地转头看着秦惑,语气强硬。 “反应快不等于可以随便动手,苏助理是女孩子,你这一脚分明是故意的。” “立刻给给清梨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鹿闻星慢悠悠地直起身,看向沈临川。 “他可是我的保镖,刚才那种情况,保护我不是天经地义吗?难不成临川哥哥是觉得我摔进蛋糕里更好吗?” “你——”沈临川语塞,脸色铁青。 苏清梨轻轻按住沈临川的手臂,指尖在他西装袖口停留不到一秒便松开: “沈总,我没事的。” 她转向秦惑,微微颔首,“还要谢谢您及时出手,否则撞到鹿小姐就不好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继续说: “但下次还要注意分寸,今天也就是我了,若是伤到的是其他小姐,你这不是给鹿小姐惹麻烦吗。”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现了宽容大度,又暗示了不过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助理的身份,所以秦惑才这么肆无忌惮。 若是撞过来的是其他千金小姐,秦惑还会下手这么重吗? 此话一出,沈临川看向苏清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心疼。 周遭夫的宾客看着秦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鹿闻星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冷了下来,她走到苏梨清身边。 “苏助理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她歪着头打量着苏梨清一身的狼狈,红指甲轻轻点着下巴。 “什么叫也就是你了?这话,听着很酸啊。”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骄纵的大小姐身上。 苏清梨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低头:“鹿小姐误会了,我只是..." “哦,我明白了….” 鹿闻星恍然大悟一般,笑眯眯的说: “苏助理是觉得自己没被当盘菜,心里不舒服呀?” 这话直白又刻薄,精准地扎在苏清梨最在意的地方。 苏清梨握着方巾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清冷的表情, “鹿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凡事该有分寸。” “分寸?”鹿闻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咯咯地笑出声。 只是看着苏梨清的睛里淬着点冰碴子: “他是我鹿闻星的人,用不着看人下菜碟,别说是你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有我鹿闻星担着他也没什么不敢的——” 她顿了顿,十分嚣张的一笑。 “所以,懂了吗苏助理?” “我鹿闻星的脾气就是这样,你要是觉得委屈,以后见了我记得绕道走。”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又轻又慢,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带着钩子,刮得人耳朵发烫。 这话说得嚣张至极,偏偏她说的是事实,让人又气又无奈。 苏清梨的脸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强撑着体面,低声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鹿小姐不必动怒。” 鹿闻星嗤笑一声,转身头歪在秦惑肩上,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才不气呢,跟不相干的人生气,多掉价呀。” 她抬眼看向秦惑,笑得眉眼弯弯:“对吧,秦惑?” 秦惑低头看她一副张牙舞爪的狐狸样。 心想这大小姐是嫌女主不够恨她,还在拉仇恨呢。 “够了!” 沈临川看不下去了,压着火: “闻星,清梨已经够狼狈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鹿闻星闻言,转头看向沈临川,眼神无辜又委屈: “临川哥哥,我这不是在教苏助理嘛。” “苏助理既然知道自己是不小心,就该好好走路,别总想着往人身上撞。” “这要是在大马路上,可就不是摔进蛋糕里这么简单了。” 苏清梨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鹿小姐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沈临川,一把拉过鹿闻星。 “鹿闻星,你别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 鹿闻星甩开他的手,看着沈临川脸上的指责,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瞥了眼苏清梨身上的奶油,语气轻飘飘的: “苏小姐不是说没事吗?沈总这么激动,倒像是我欺负了她似的。” 鹿闻星眼底的冷意和突然变化的称呼让沈临川愣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瞬,鹿闻星就恢复了那副娇蛮的样子。 她眼眶说红就红,泪珠要掉不掉地悬在睫毛上,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说刚才要不是秦惑,现在满身奶油的就是我了,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帮外人说话?” “我….” 沈临川被她这一闹,顿时进退两难。 一边是未婚妻,一边是…..虽然他跟苏清理发生过一些事情。 但他现在还说不清对苏清梨是什么感觉。 但是没办法看着她受委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老爷子见状,连忙拄着拐杖上前打圆场,浑浊的眼睛瞪了沈临川一眼, “临川,怎么跟闻星说话呢?” 沈老爷子脸上的责备毫不掩饰,沈临川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抿了抿唇,没在开口。 沈老爷子转向鹿闻星时,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为慈爱,语气放得又轻又缓: “闻星啊,你别往心里去,临川这孩子就是嘴笨,他哪能不关心你?刚才也是急糊涂了。”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鹿闻星的手背, “今天是爷爷的寿宴,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闹不愉快,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好不好?” 鹿闻星心底冷笑一声,面上还是故意扁了扁嘴,带着点撒娇的委屈: “是他先凶我的。” 第14章 “我是不是很坏?” “是是是,是他不对。” 沈老爷子连忙顺着她的话,又警告的瞪了沈临川一眼,“还不快给闻星道个歉?” 沈临川抿了抿唇,心底的火山翻江倒海,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悦,语气缓和了些: “闻星,刚才是我语气重了,你别生气。” 鹿闻星哼了一声,没接话。 沈老爷子见状,刚松了口气,沈临川转身拉着苏梨清说: “我带你去客房换衣服。” “不用了。” 苏清梨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沈总,我自己可以。” 沈临川却充耳不闻,执意拉着她走了。 鹿闻星眯眼看着她的背影,这种以退为进的把戏,苏清梨还真是玩得炉火纯青。 “人都走了,还看?”秦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鹿闻星迎上她的目光,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对着她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蠢货。” 闹剧平息,宾客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多说一句。 沈老爷子拍了拍手,强作欢颜: “好了好了,一点小意外,大家继续,继续啊!” 音乐重新响起,舞池里渐渐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鹿闻星却没了兴致,拉着秦惑走到露台。 晚风一吹,带着点凉意,吹散了刚才的燥热。 她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花园里摇曳的灯火,忽然笑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秦惑靠在旁边,闻言挑眉:“知道就好。” “喂!”鹿闻星瞪他,“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两句?” “不能。”秦惑说得干脆,“撒谎太累。” 鹿闻星被他噎了一下,却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 “也是,你这种人,大概连撒谎都觉得麻烦。” 秦惑没接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更多空间。 晚风掀起她旗袍的开衩,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着楼下的灯火发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尴尬。 秦惑靠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最终还是没拿出来。 沈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露台门口,手里端着杯果汁: “闻星,外面风大,怎么跑这儿来了?” 鹿闻星转过身,脸上又挂上那副娇俏的笑:“爷爷,里面太闷了。” 沈老爷子为了刚才的事拉着鹿闻星说话,秦惑没打扰,转身进去。 楼上房间里,女佣送来干净得衣服。 苏清梨目光落在沈临川袖口沾着的奶油渍上,轻声道: “沈总,您的衣服脏了。” 沈临川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说:“没关系。” “我帮您擦擦吧。”苏清梨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踮起脚尖想去擦那处污渍。 她的动作很轻,长发随着俯身的动作滑落,扫过沈临川的手腕,带着奶油的黏腻的香味。 沈临川下意识后退半步:“不用了。” 苏清梨的动作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转身接过女佣手里的衣服,声音清冷:“我自己来吧,麻烦您了。” 女佣退出房间后,苏清梨关上门,背对着沈临川站了片刻。 “沈总,”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今天的事,谢谢您。” 沈临川靠在门框上,没说话。 “其实……鹿小姐说得对,是我太不小心了。” 苏清梨转过身,脸上带着点自嘲的笑。 “大概是看到您和鹿小姐站在一起,太般配了,一时有些失神。”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眼神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 沈临川皱眉,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只是道:“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 苏清梨低下头,指尖轻轻绞着衣角,“我知道自己不该有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控制不住。”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得像一汪水: “沈总,您就当我今天说的是胡话,忘了吧。” 说完,她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留下沈临川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沈临川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明明知道鹿闻星的脾气,却还是忍不住护着苏清梨。 或许是……她那副清冷又脆弱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置之不理。 浴室门打开,苏清梨换了衣服出来。 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带着水汽,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低着头:“谢谢沈总。” “不用。”沈临川站起身,“换好了就……” 话没说完,苏清梨脚下忽然一滑,惊呼一声,身体直直朝他倒来。 沈临川下意识伸手扶住她,温软的身体撞进怀里,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颤抖。 “小心点。”他皱着眉,想推开她。 苏清梨却像是受了惊吓,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水光: “对不起沈总,我不是故意的……” 沈临川的动作顿住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还有一丝…… 他看不懂的情绪,像薄雾一样,朦胧又勾人。 沈临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苏清梨若有似无的接近和情意,他全都有感觉。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和苏梨清保持距离,更不应该让苏梨清做他的贴身秘书,更不该在那一次酒后做出对不起鹿闻星的事…. 可是他好像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微妙的张力。 沈临川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的清香,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还有那份刻意压抑却又若有似无的颤抖。 他的喉结滚动得更厉害,目光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那抹粉色像带着钩子,勾得他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理智在叫嚣着后退,身体却像被钉住,动弹不得。 就在沈临川觉得这暧昧的氛围快要将自己吞噬,正要咬牙抽身时,苏清梨忽然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像火星点燃了炸药桶。 沈临川彻底懵了一瞬。 下一秒,心头那把火轰然炸开,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猛地搂住苏清梨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带着压抑已久的冲动,炽热而急切。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脚步踉跄着后退,“哐当”一声,桌子上的水晶花瓶被撞落在地,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沈临川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猛地回过神来。 他在干什么? 他吻了苏清梨,在爷爷的寿宴上,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他的未婚妻,就在楼下….. 巨大的懊恼和慌乱瞬间淹没了他。 他推开苏清梨,呼吸急促,眼神里满是震惊和自责。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狼狈地转身,“我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般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第15章 谁还没个公主病呢 “沈总。” 门口,苏清梨追了出来,轻轻抓住他的衣摆。 沈临川身体瞬间僵住,脚步顿住,一具柔软的身躯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不自禁。” 她的怀抱很轻,带着沐浴后的清香,没有丝毫的纠缠,却像一根细细的线,轻轻缠在他的心上。 身后的人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轻轻抱着他,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坦诚。 那份清冷的声线配上这样直白的话语,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勾人意味。 沈临川的脊背绷得像根弦,苏清梨的呼吸拂在颈后,带着温热的痒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这一刻凝滞了。 “别走,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脆弱的恳求,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 沈临川想挣开,身体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动弹不得。 颈后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是苏清梨的吻,很轻,带着点试探,一下又一下,像春雨落在皮肤上,细微却滚烫。 沈临川的呼吸彻底乱了。 “清梨……”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回应他的,是她环在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苏清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松动,抱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带着他一步步往后退。 脚跟碰到房间门槛时,沈临川下意识停了停,却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带,踉跄着退进了房间。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苏清梨反手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 室内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投在墙上,暧昧又迷离。 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只有远处宴会厅传来的隐约乐声,衬得这里愈发安静。 秦惑从楼梯上方缓缓走下来,指尖夹着根燃尽的烟蒂,猩红的火星早已熄灭。 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步伐很轻,黑色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路过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时,他脚步微顿。 秦惑的听觉异于常人,清晰的听到了里面隔着门板传来细碎的响动,夹杂着压抑的呼吸。 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冷笑,没做停留,继续往下走。 刚到二楼楼梯拐角,却顿住了脚步。 鹿闻星静静靠在墙上,旗袍的开衩随着她的站姿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月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 她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安静得不像平时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 秦惑难得地愣了一下。 听到动静,鹿闻星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你在这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秦惑弹了弹手里的烟蒂,反问: “你又在这干什么?” 鹿闻星闻言,忽然笑了笑,那笑容落在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看好戏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语气轻飘飘的。 “多精彩,不是么?” 那个骄傲跋扈的鹿大小姐出奇的平静。 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秦惑沉默片刻,走上前,伸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捉奸,”他声音低沉,“还是回去。” 鹿闻星没躲,听着他的话,忽然笑了。 “听出来了,你很想选前面那个。” 秦惑不置可否,其实没什么所谓,不过他确实手挺痒的。 鹿闻星任由他揉着头发,片刻后说: “走吧,回去。”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惑没说话,带着她走出了沈家大门。 车子驶离沈家老宅,鹿闻星一直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一言不发。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至30%】 秦惑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 鹿闻星靠在车窗上,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脆弱,和刚才那个骄纵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秦惑,你说沈临川是不是瞎了?” 秦惑没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放着我这么好的未婚妻不要,偏偏喜欢苏清梨那种什么都不如我的白莲花。” 鹿闻星撇撇嘴,语气带着点自嘲。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秦惑看着她故作不屑的样子,眼底却藏着点落寞,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秦惑听不出情绪的问: “你很喜欢他?” 鹿闻星嗤笑一声没说话。 秦惑也没有再问。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鹿闻星才幽幽地说:“我只是讨厌被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秦惑没接话。 鹿闻星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秦惑身体一僵,方向盘差点打滑。 “小心开车!”鹿闻星惊呼一声,连忙坐回后座。 秦惑稳住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不想死就安分点。” 鹿闻星撇撇嘴,却意外地没再顶嘴。 她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突然说: “秦惑,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你太任性,太骄纵跋扈了,你为什么这么刻薄。 这些话,她听过很多。 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秦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 “还行吧,就是脾气差了点,嘴巴毒了点,性格恶劣了点...” “闭嘴!”鹿闻星怒极,要不是他在开车,她一个抱枕就砸上去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秦惑低笑出声,顿了顿说: “公主嘛,谁还没个公主病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认真。 “真公主合该拥有高傲的资本。” 鹿闻星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秦惑深邃的目光。 “你......”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秦惑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夜风吹乱他的额发,露出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 车子驶过一盏盏路灯,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交错。 鹿闻星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出声: “秦惑,你知不知道你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特别好笑?” 秦惑没理她,只是在下个红灯时,从兜里里摸出一盒巧克力扔到后座。 “吃点巧克力把嘴堵上。” 鹿闻星接住巧克力,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你哪儿来的?” “宴会上顺的。”秦惑目视前方。 鹿闻星看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 抬腿踢了踢驾驶座的椅背:“喂,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迪士尼。”鹿闻星眯起眼睛,“本公主要去坐旋转木马。” 秦惑无语:“...你几岁?” “二十二岁零三个月。”鹿闻星理直气壮,“怎么,公主不能坐旋转木马?” 秦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片刻:“...随你。” 鹿闻星得寸进尺:“你要陪我一起坐。” “不可能。” “为什么?” “丢人。” 鹿闻星立刻垮下脸:“秦惑!我是你雇主!” “你就是我祖宗也不行。”秦惑语气毫无波澜。 第16章 “你觉得这样就算是赢了吗?” 鹿闻星眼珠一转,忽然凑上前,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 “那我给你看个秘密,你答应陪我坐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秦惑猛地踩下刹车。 鹿闻星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拉回来。 “秦惑!”她惊魂未定地瞪大眼睛。 秦惑转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坐好。” 鹿闻星被他看得莫名心虚,乖乖缩回后座。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行。” 鹿闻星顿时眉开眼笑,得逞似的晃了晃脑袋:“这才对嘛!” 车窗外的霓虹灯一闪而过,映在她明媚的脸上。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1%】 秦惑收回目光,踩下油门。 车子驶入鹿家老宅,庭院里的夜灯勾勒出精致的园林轮廓。 秦惑停好车,刚解开安全带,就被鹿闻星拽着往主楼走。 “跑这么快干什么?”他被她拉得踉跄了两步。 “去看秘密啊。” 鹿闻星回头冲他眨眨眼,眼底的狡黠像偷到糖的小孩。 秦惑跟着她上了二楼。 鹿闻星推开门,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满室的精致—— 粉色的公主床,琳琅满目的玩偶,还有墙上挂着的限量版海报,处处透着娇纵的少女气。 秦惑站在门口没动,挑眉看她: “说吧,什么秘密。” 鹿闻星弯腰踢掉拖鞋,赤脚踩在垫子上。 她的笑容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有些妖冶。 “进来啊,怕我吃了你?” 秦惑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鹿闻星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抱出一个铁盒子。 她把盒子往秦惑面前一递:“自己看。” 秦惑接过,入手沉甸甸的。 他打开盒盖,手顿了顿。 盒子里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 全是照片,密密麻麻的照片。 叠了厚厚一沓。 他随手抽出几张,瞳孔微缩。 全都是沈临川和苏清梨的照片。 没有一张露骨,却每一张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 秦惑快速翻了翻,足有上千张之多。 “你找人拍的?”他抬头看向鹿闻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鹿闻星摇了摇头。 “有人寄给我的。” 秦惑指尖捻着照片的边缘,忽然明白了什么。 “苏清梨?” 这些照片,拍得太巧了。 每一张都精准地捕捉到两人最显暧昧的瞬间,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分寸,像是在刻意展示,又像是无意为之。 鹿闻星转过身,笑了笑:“真聪明。” 她走回秦惑身边,指尖随意拨弄着那些照片。 “你猜,她想干什么——” 还用猜吗。 苏清梨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一点点展示着她和沈临川的亲近。 她算准了鹿闻星的骄傲,知道直接的挑衅只会激起她的反击,所以选择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让鹿闻星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东西,被一个她看不上眼的小助理一点点蚕食。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鹿闻星:你看,他对我不一样。 你鹿闻星再骄傲又怎么样?但你抓不住的男人的心,在我这里。 鹿闻星高傲,自尊心比天高。 苏清梨吃准了鹿闻星不会拿这些照片出来做文章。 骄傲如她,宁可把这些照片藏起来独自消化,也不会拿着它们去质问沈临川,更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对她来说太掉价了。 那无疑是打她自己的脸,承认她输了。 秦惑把照片放回盒子里。 “什么时候开始寄的?”他问。 “半年前。” 鹿闻星坐在飘窗上屈起一条腿垫着下巴看窗外。 另一条腿耷拉在地上悠悠晃着。 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每个月都有,准时得很。” “她每寄一次,都会捎上一句话。” “比如''他昨晚在我这里'',比如''他很会接吻''......”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每次寄来的照片都比上一次更亲密,就像在玩一个游戏,看什么时候能把我逼疯。” 鹿闻星说着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取下耳环往梳妆台上一扔: “不过她太小看我了,一个未婚夫而已,我想换随时都可以。” 秦惑看着她眼底那片平静的湖面,知道底下一定藏着翻涌的浪。 他问:“那为什么还不换?” “为什么要换,”鹿闻星笑着问,那笑容让秦惑心头一紧:“那不就等于我认输了吗?” 秦惑沉默望着她。 鹿闻星走到秦惑面前,从他手中拿过一张照片。 “我是鹿闻星的字典里可没有认输两个字。” 秦惑看着她强撑的样子,突然想起宴会上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那时的她至少是鲜活的。 他知道,鹿闻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无所谓。 至少,在他知道的剧情中。 鹿闻星最后是被逼疯了….. 那些照片和字条像钝刀子,一点点碾碎鹿闻星的自尊,逼她失态,看她崩溃。 秦惑忽然想起刚才在沈家走廊,她平静地说看好戏时的样子。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早就看着这场戏在自己眼前上演了半年。 寿宴上的那些挑衅,那些示弱,不过是苏清梨计划里的一环。 比起暗地里的算计,当面的交锋反而显得拙劣了。 苏清梨要的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秦惑冷笑一声,把照片扔进垃圾桶里。 “你觉得这样就算是赢了吗?鹿闻星你蠢不蠢?” 他抬眼看向鹿闻星,目光锐利。 “丢掉一件早就该扔的垃圾,不是认输。” 鹿闻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在喉咙里。 “公主就该待在金銮殿上,而不是屈尊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更犯不着为了块发臭的骨头,跟野狗抢得满身泥。” 秦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 “你该站在最高处,等着旁人踮脚来膜拜,这才是胜利。” 第17章 “跟她谈恋爱?我疯了吗?” 鹿闻星怔怔地看着他,暖黄的灯光落在秦惑轮廓分明的脸上。 将他眼底的认真勾勒得格外清晰。 秦惑见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的说了句: “看屁,听懂没有。” 鹿闻星低下头,纤瘦的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无助又脆弱。 秦惑见她肩膀抖得更厉害,愣了下。 “喂,”他生硬地开口,“你不会哭了吧?” 鹿闻星不说话,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 秦惑向来不擅长安慰人,更别说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你,你哭个屁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鹿闻星没抬头,肩膀依然在抖。 “啧。”秦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别扭:“...别哭了。” 还是没反应。 秦惑咬了咬牙,抬起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最终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别哭了,眼睛肿了你明天还怎么去迪士尼。” 他声音放软了些,“...不是还要我陪你坐旋转木马…我陪你坐就是了..” 话音刚落,低着头的鹿闻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起头,脸上哪有半点泪痕,眼睛里盛满了狡黠的笑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秦惑!”她笑得前仰后合,“你不会真以为我哭了吧?” “…….” 老子生平第一次安慰人,你他妈的居然在笑。 秦惑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哈哈哈你居然真的信了!”鹿闻星笑得直拍大腿,“你刚才那个表情,哈哈哈,太好玩了!” 秦惑额角青筋直跳,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啊!”鹿闻星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错了我错了,不逗你了。” 秦惑冷着脸甩开她的手:“松手。” “不松!” 鹿闻星耍赖似的拽得更紧,仰着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你刚才说要陪我坐旋转木马的,不能反悔!” 秦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疯女人一般见识。 “放手。” “不放!” “三。” “就不放!” “二。” 鹿闻星立刻松开手,撇撇嘴:“小气鬼。” 秦惑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 “秦惑。”鹿闻星突然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表情凶狠的回头:“又怎么….” 秦惑的话戛然而止。 鹿闻星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轻的有些不真实。 “谢谢你秦惑。” 她轻声说,声音里褪去了往日的骄纵,只剩下纯粹的真诚。 秦惑背脊绷得笔直,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眼睫都凝固在那一秒。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鹿闻星退后半步,歪着头看他石化般的反应,眼底盈着笑意,抬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手: “喂,回神了。” 灯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她站在满室暖光里,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好看极了。 秦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别开眼,声音有些哑:“你…” “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鹿闻星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秦惑!”她冲着他的背影喊,“你耳朵红了!” 秦惑的脚步一顿,随即走得更快了。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鹿闻星笑得弯下了腰,好半天后她才直起腰,看着垃圾桶里的照片。 她弯腰捡起一张,看着上面的两个人。 冷笑了一声,眼底全是阴霾。 是啊,她可是鹿闻星啊。 骄傲、任性、不可一世的鹿闻星。 苏清梨算什么东西? 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和苏清梨这种人抢男人的地步了? 苏清梨处心积虑想要证明的,不过是一个她鹿闻星早就看不上的男人而已。 可她处心积虑的接近沈临川又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情不自禁的喜欢,还是麻雀想要飞上枝头的野心? 秦惑回到房间,把门甩上。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上升至46%】 他抬手碰了碰被亲过的地方,眉头紧锁。 他低声骂了句。 “疯女人......” 秦惑深吸一口气,摸出烟盒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渗入。 系统瞅着秦惑靠在阳台栏杆上,指尖夹着烟,眼神飘忽地望着远处,那模样活像揣了什么心事。 它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面几任宿主的光辉事迹。 不行,它得防患于未然。 系统变成光球在秦惑面前晃晃悠悠地飘着,活像个劣质夜灯。 【咳咳,】系统清了清嗓子,【宿主,有件事我必须跟你强调一下。】 秦惑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根据规定,宿主绝对不可以和女配谈恋爱哦。】 系统身子晃了晃,语气严肃。 【你可千万要把持住,不然我会严重影响任务进度,懂?】 它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秦惑问“为什么”或者嘲讽它几句,然后它再义正言辞地驳回,顺便举例说明前几任的惨痛教训。 结果秦惑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跟她谈恋爱?我疯了吗?” 【……】 系统被他这反应噎了一下,嗯? 什么情况,终于连主神都看不下去,准备给他一个正常的宿主了吗? 但想起前车之鉴,它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呵,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嘴硬得很,最后脸打得比谁都响。】 秦惑掸了掸烟灰,眼神淡淡扫过去: “我不会谈恋爱,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说得很坦荡。 系统正想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见秦惑皱着眉,冲它抬了抬下巴,语气颇不耐烦: “你能不能把你这破灯关了?” 系统:【……】 光球气得在原地转了三圈,光芒忽明忽暗,活像个即将爆炸的电灯泡。 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这是自带光源,关不了,但能调节亮度。】 秦惑哦了一声,显然觉得它太垃圾。 然后没再理它,转身回了房间,反手把阳台门关上了。 系统一个光球在阳台上,对着紧闭的玻璃门,气得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啊啊啊啊啊!你这是虐待球!】 第18章 “谁说公主一定要选王子?” 第二天清晨,鹿闻星站在衣帽间里,对着满柜子的衣服挑挑拣拣。 最后选了一条粉蓝色的连衣裙,搭配白色的小皮鞋,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 “大小姐,秦先生已经在楼下等您了。”女佣敲门提醒。 鹿闻星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满意地点点头:“让他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 鹿闻星慢悠悠地走下楼梯时,秦惑正站在客厅里,背对着她看手表。 今天难得不用穿西装,他换了身简单的衣服。 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隐约勾勒出精壮的肩背线条。 下摆随意地扎黑色工装裤里,裤脚收进黑色马丁靴中,身形挺拔高挑。 没了西装革履的束缚,整个人褪去了几分冷硬疏离,多了点漫不经心的松弛感。 像株在野地里随意生长的树,带着股不修边幅的利落劲儿。 鹿闻星站在楼梯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早啊,秦惑。” 秦惑听到动静转过身,眉宇间还带着点不耐烦:“磨蹭什么?” 他转身,T恤领口歪斜,露出一截锁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鹿闻星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急什么,公主有迟到的特权。” 她晃了晃手里的太阳镜,“走吧,司机呢?” “我开车。”秦惑简短地说,转身往外走。 鹿闻星小跑两步跟上他:“哟,今天穿这么帅,该不会是为了配我吧?” 秦惑不想搭理她。 “昨晚睡得好吗?”鹿闻星继续逗他,“有没有梦到我啊?” 秦惑猛地停下脚步,鹿闻星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鹿闻星。”他转过身,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回楼上。” 鹿闻星眨眨眼,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关心我的保镖啊。” 秦惑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走。 鹿闻星小跑着跟上,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车子驶向迪士尼的路上,鹿闻星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秦惑则全程保持沉默,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车子驶入迪士尼停车场时,鹿闻星已经兴奋得像个小孩子,趴在车窗上东张西望。 “快点快点!”她催促着停车的秦惑,“再晚就要排队了!” 秦惑锁好车,刚转身就被鹿闻星拉住了手。 他下意识想抽回,却被她握得更紧。 “人多,走散了怎么办?”鹿闻星理直气壮地说,“你得保护好我。” 秦惑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甩开。 迪士尼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家庭和情侣。 鹿闻星一进门就被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商店吸引了目光,拉着秦惑就要往里冲。 “你要我抱着一堆东西陪你玩,我宁愿去车上坐着等你。”秦惑拽住她。 鹿闻星瘪瘪嘴,指着橱窗。 “那我要那个星黛露的发箍。” 秦惑皱眉:“......幼稚。” “多好看啊,我就要,”鹿闻星开始耍赖,“不然我就不走了。” 五分钟后。 鹿闻星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相机时不时回头对着秦惑一顿咔嚓咔嚓,笑得前仰后合。 “别动别动,这张太绝了,迪士尼在逃黑社会!” 秦惑身上挂着鹿闻星可爱的奶黄包,头顶的星黛露发箍歪歪斜斜地挂着。 紫色兔子耳朵随着他暴躁的步伐一颤一颤。 他阴沉着脸,活像被强行套上项圈的恶狼:“鹿、闻、星。” “在呢在呢~” 鹿闻星踮着脚给他调整发箍位置。 “哎呀我们秦惑多适合这个色,下次给你买Hello Kitty......” 秦惑一把揪住兔子耳朵就要拽下来,被鹿闻星一把按住。 “不准摘,这可是我花钱买的!” 秦惑提醒她:“是我花的钱。” 鹿闻星:“那也是买给我的。” “那你戴。” “不要,我今天的造型不适合紫色。” 鹿闻星理直气壮地甩甩高马尾,“而且发箍会压塌我的发型。” 秦惑气笑了:“所以我就适合戴这破玩意儿?” “特别适合!”鹿闻星一看他黑着张脸带着兔耳朵就想笑,“猛男配兔耳,绝配,反正不准摘下来,这是命令。” “......” 秦惑额头青筋直跳。 最后鹿闻星妥协她也戴一个,两人公平公正,谁也不准拿下来。 这件事才单方面在鹿闻星口中被揭了过去。 两人在人群中拉拉扯扯,引来不少路人善意的笑声。 一个戴着星黛露发箍的酷哥面无表情地被戴着同款发箍的女生推着往前走。 她手中举着冰淇淋时不时把化掉的奶油蹭在酷哥后颈上。 “秦惑你走快点,旋转木马要排队了!” 秦惑面无表情,一边用纸巾擦脖子,一边在前面开道。 心里忍了好几句问候语不知当不当讲。 旋转木马前果然排着长队,鹿闻星趴在栏杆上,眼巴巴地看着上面欢笑的人群。 “好慢啊......”她嘟囔着。 秦惑站在她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晃来晃去的马尾辫上。 阳光透过发丝,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秦惑,”鹿闻星突然回头,“你以前来过游乐园吗?” 秦惑的目光微微一顿,视线从她晃动的发梢移开,落在远处旋转木马绚烂的灯光上。 “没有。”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杀手不需要童话。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各种监控死角,适合狙击的制高点。 游乐园?太吵,人太多,灯光太亮——全是职业忌讳。 “真的假的?一次都没有?” 鹿闻星转过身,手肘撑在栏杆上,歪着头看他。 “那你小时候呢?学校春游总来过吧?” 秦惑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他小时候? 十岁第一次摸枪,十二岁完成第一个任务,十四岁已经能在百米外精准命中目标。 迪士尼?他连想都没想过。 “没有。”他还是这两个字。 鹿闻星眨眨眼:“那今天也是你的第一次咯?” 秦惑突然觉得这话有点怪,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鹿闻星就笑嘻嘻地补充: “我是说坐旋转木马啦,你想什么呢?” 秦惑:“......” 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了。 鹿闻星兴奋地拉着秦惑冲向最大的那匹木马,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不好意思小姐,这匹马只能一个人骑。” 鹿闻星失望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向秦惑:“那怎么办?” 秦惑指了指旁边的小马车:"坐那个。" 鹿闻星看了看装饰华丽的马车,又看了看高大的木马,最终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马车很小,两个人坐进去几乎要贴在一起。 鹿闻星紧挨着秦惑,音乐响起,旋转木马开始缓缓转动。 发丝被风吹起,拂过秦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近到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能感受到她后背传来的温度。 周遭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秦惑有些恍惚。 没有任务,没有目标,不用警惕周围的每一个人。 只是......玩。 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秦惑,”鹿闻星回头看他,笑容灿烂,“你看那边!” 她指着远处高耸的城堡,阳光为它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不真实。 “像不像童话故事?”她轻笑了笑。 秦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惚间觉得此刻的场景确实像极了童话—— 阳光,城堡,旋转木马,还有身边这个虽然娇蛮,却不那么令人讨厌的公主。 童话吗… 秦惑撑着下巴,没什么情绪,淡淡的说: “可惜这里没有你的王子。” 鹿闻星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惑。 “谁说公主一定要选王子?” 秦惑的目光顿了顿,看向她。 阳光落在她眼里,碎成一片亮晶晶的光,比远处城堡的金边还要耀眼。 她笑着凑近了些秦惑,语气却格外认真。 “你不觉得,公主和骑士更配吗?” 第19章 出事了 她说的每句话,似乎连呼吸都带着冰淇淋的甜香。 秦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鹿闻星近在咫尺的眼睛,眼底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还有些别的什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旋转木马的音乐还在继续,欢快得有些不合时宜。 秦惑猛地别过脸,把她的脸推开,看向远处的城堡。 “......坐好。” 鹿闻星哼了一声,故意往旁边靠了靠,贴着他的手臂。 音乐声,欢笑声,木马旋转时发出的吱呀声。 “晚上会有烟花表演。” 鹿闻星很兴奋,一直在说就没停过,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们看完再回去好不好?” 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顶棚,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惑没有回答。 旋转木马缓缓停下,音乐声渐歇。 鹿闻星率先跳下车,回头冲他伸出手:“快下来。” 阳光落在她伸出的手上。 秦惑看着那只手,沉默了几秒,终是搭了上去。 鹿闻星用力将他拉下来,两人的指尖相触,带着一丝微麻的电流感。 “走,我们去玩过山车!” 她拉着他往过山车的方向跑,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 秦惑被她拽着往前跑,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头上的星黛露发箍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 也许童话也没那么糟糕…… 一个小时后。 看着自己被吐的乱七八糟的鞋子,秦惑生无可恋。 狗屁童话,一点都不好。 他买了两瓶水折返回去。 秦惑大步穿过人群,鹿闻星蔫巴巴地坐在长椅上,脸色发白,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脸颊上。 两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眼神不断往她身上瞟,互相推搡着似乎想上前搭讪。 秦惑眼神一冷,加快脚步走过去。 冰凉的矿泉水瓶突然贴上鹿闻星的脸颊,惊得她一个激灵。 鹿闻星气呼呼地抬头,“秦惑!” 秦惑双黑沉沉的眼睛往旁边一扫,两个男人顿时僵在原地。 被他看得一哆嗦,讪讪地转身走了。 “怎么,我们鹿大小姐不是挺能逞强的吗?” 秦惑拧开瓶盖递给她,语气嘲讽,“刚才在过山车上是谁说再转十圈都没问题的?” 鹿闻星接过水小口抿着,闻言不服气地瞪他: “这是意外,肯定是因为冰淇淋太甜了反胃。” 她声音虚软,完全没了平日的嚣张气焰。 秦惑嗤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长腿随意伸展: “连过山车都坐不了,还想去玩跳楼机?” “我那是...没准备好!” 鹿闻星嘴硬道,脸色却着实苍白。 秦惑扫了她一眼:“消停会儿吧。” 鹿闻星闻言,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额头抵上他的肩膀。 “难受...”她小声嘟囔。 秦惑身体僵了僵,终究没推开她。 “活该。”他嘴上不饶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去买点药。” 鹿闻星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音乐声。 迪士尼的花车巡游开始了,五彩缤纷的花车缓缓驶来,周围的人群瞬间沸腾。 “是花车!” 鹿闻星眼睛一亮,刚才的虚弱一扫而空,拽着秦惑就要往前挤,“我们去看!” 秦惑被她拉得一个踉跄,皱眉道:“你不是难受吗?” “看花车又不用动。” 鹿闻星理直气壮,拉着他钻进人群。 她的手指不知何时滑入他的掌心,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 回头冲他笑,阳光下明媚得晃眼。 秦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车上的公主们向人群挥手,音乐声震耳欲聋。 鹿闻星兴奋地跟着哼唱,时不时回头跟秦惑讲解哪个是哪个公主。 秦惑对这些毫无兴趣,目光却始终落在她闪闪发亮的侧脸上。 鹿闻星正踮着脚尖给秦惑讲解花车上的公主,忽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她皱眉接起电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急促的声音: “大小姐,出事了,非洲航线的那批货物被劫了!” 鹿闻星的手指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船在几内亚湾失踪,定位信号最后出现在尼日利亚附近海域。船上除了常规货物,还有..” 助理的声音压得更低,“那批特殊装备。” 鹿闻星深吸了口气。 那批特殊装备是非洲某国军方委托运输的高精度武器系统,价值远超几十个亿。 鹿闻星面色冰冷,简短地说了一句: “我马上回公司。” “怎么了?”秦惑摘下发箍。 “公司的货船被劫了。”鹿闻星深吸一口气,“不是普通货物,是军火。” 秦惑挑眉,那还真不是小事。 “现在走?” “嗯。”鹿闻星点头拿出手机又拨了个电话。 边走边看了眼人声鼎沸的游乐园,脚步比来时快了好几倍。 刚才还像个孩子似的围着花车欢呼,此刻却已经切换成了雷厉风行的鹿家继承人模式。 秦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边快步走一边给助理打电话安排事情,语速又快又清晰,条理分明。 鹿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鹿闻星推门而入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公司高管和法务团队,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十几位高管齐刷刷站起来。 沈临川站在投影幕布前,西装笔挺,眉头紧锁。 “闻星,你来了。” 她径直走向主位,开门见山。 “具体什么情况?” 航运部总监擦了擦额头的汗: “船上的GPS信号最后出现在尼日利亚拉各斯港外海,随后失去联系,我们尝试联系船长和船员,全部无应答。” “海盗?”鹿闻星冷声问。 “尼日利亚海军那边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 安全主管没有紧锁,调出卫星图像。 “但传统海盗通常只劫持船只勒索赎金,这艘船却是直接被开走了,目标太大,海盗一般不会做这么冒着风险的事。” 鹿闻星眯起眼睛:“也就是说劫匪知道船上有什么,就是冲着军火来的。”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这个推测意味着公司内部可能有内鬼泄露了货物信息。 第20章 “不是还有你吗?” “我已经联系了尼日利亚海军和当地安保公司。”沈临川插话道,“他们承诺会协助搜寻,但...” “但什么?”鹿闻星锐利的目光扫过去。 “当地局势混乱,政府军和多个武装组织正在交火,他们不能保证效率。” 沈临川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凝重。 “而且那批货物的买家已经发来最后通牒,如果72小时内不能找回,他们将追究鹿氏的违约责任。” 违约责任,那可是数百亿的赔偿金,足够让鹿氏伤筋动骨。 并且还会影响鹿氏的国际声誉。 鹿闻星沉默片刻,忽然说: “准备一下,我亲自去尼日利亚。” “不行,”沈临川猛地站起来,“那边现在叛乱,太危险了。”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鹿闻星冷笑。 “那边的武装军自顾不暇,你觉得我们有多少个72小时能浪费,更别提背后的商业关系,丢了这批货,鹿氏至少要裁员三分之一才能活下去。” “可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沈临川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急怒。 “你也说了那边现在自顾不暇,海军和安保公司都未必靠得住,你一个女人跑去那种地方,不是添乱是什么?” 鹿闻星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秦惑站在鹿闻星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散漫地靠着椅背,眼神凉淡地扫过沈临川: “沈副总还真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没发育啊。”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直白的嘲讽惊得愣住。 沈临川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指着秦惑怒道: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秦惑挑眉,语气慢悠悠的。 目光落在沈临川紧绷的脸上,像在看什么笑话: “沈副总还真打算坐在这等消息?” “等这时间耗完,货早被拆成零件卖遍全非洲了,72小时一到,违约金单寄到你桌上,再哭着喊着求对方宽限?” 沈临川脸色难看:“72小时,那边的军方未必不能找到,你这话别说得太满!” 秦惑觉得沈临川真是蠢的可爱。 “你还真是天真啊,你不会真以为货是海盗劫走的吧。” “你什么意思?” 沈临川一愣,终于从他小脑发育不完全的脑子里扒拉出一个可能性。 “不是海盗…难道…” “海盗也是有脑子的,抢军火?” 秦惑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讽刺, “他们抢集装箱、抢原油,图的是现钱,军方的高精度武器系统,除了特定买家,谁会接手?揣着这烫手山芋,是想被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一起追着打?” 他视线落在投影幕布上的货船航线图: “这群人可比你聪明多了——知道什么能碰,什么碰了要命。” 沈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测猛地窜进脑海: “你是说……买家?” “买家那边把交货时间提前了一个星期,这件事本来就很蹊跷。” 鹿闻星接过话头,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那位急需装备的合作方,一边催着提前交货,一边在自家海域让货船失踪,时间掐得这么准,很难不让人怀疑。” 几内亚湾局势乱了半年,早不劫晚不劫。 偏在离港口几十海里的地方动手,时间掐得这么准,除了提前知道航线的人,谁能做到? 所以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很高。 现在非洲局势动荡,想趁乱吞掉这批货,再嫁祸给海盗。 等72小时一过,他们既拿到了货,又能向鹿氏索赔,一举两得。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高管们面面相觑,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这只是猜测。”沈临川试图冷静分析,“没有证据,冒然去找他们对峙,只会激化矛盾。” “所以我才要去。” 鹿闻星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坐在办公室里等消息,才是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接着一条条指令从她口中吐出,干脆利落。 “通知机组,申请航道,越快越好。法务部准备好所有合同副本和追责文件,航运部整理好近三个月接触过航线信息的人员名单,我回来要看到结果。” 最后,她看向沈临川。 “沈总留下处理公司内部的排查,尤其是接触过货运信息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鹿闻星说着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所有人。 “这批货的价值和重要性,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如果找不回来,鹿氏将面临什么,想必也不用我多说,所以希望在座各位能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 “是!”众人齐声应道。 “散会,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沈临川还想阻拦:“闻星,太危险了,董事长不会同意你去的,万一...” “那就带够人手。”鹿闻星冷冷打断,“爷爷那边我会去说,我必须去。” 她转向秦惑,两人目光交汇,无声地达成某种默契。 又转身对助理吩咐: “联系我们在那边的代理,准备车辆和安保。” 助理立刻点头,说完,鹿闻星转身往外走。 “闻星,”沈临川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我跟你一起去。” “沈副总还是留下来主持大局吧。”鹿闻星眉头皱了皱。 “我是公司副总,这批货的运输我也参与过协调,我去至少能对接当地的合作方。” 沈临川不肯退让,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你不能出事。” 鹿闻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行啊,安排好内部审查的事,去不去随便你。” 她转身往外走,秦惑紧随其后。 “你确定要去?”他开门见山的问。 鹿闻星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没得选,那批货关乎重大。” 秦惑说:“非洲不是迪士尼,没有童话城堡和旋转木马,那里有真枪实弹,会死人的。” 鹿闻星脚步不停,侧头看他,“不是还有你吗?” 第21章 有我在,死不了 “你资料上的介绍上写的可牛了,什么精通多国格斗术,实战经验丰富,能应对极端环境,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怎么,这些都是假的?” 秦惑挑眉,他还真不知道那份资料写了些什么狗屁内容。 系统随手捏了个前特种部队成员的身份,细节全靠瞎编,他哪会逐条核对。 见他沉默,鹿闻星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睛,脑子都炸了,手指猛戳他胸口。 “喂,不会真是假的吧!” “假的你早说啊,我好重新找个靠谱的保镖,我的小命可金贵着呢!” 秦惑被她戳的心乱如麻,一把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问你呢,”鹿闻星挣了挣,没挣脱,索性踮脚逼近,“所以你到底行不行?” 秦惑懒得说,绕过她往前走。 “喂!”鹿闻星追上去,“你还没回答我!” 电梯门缓缓关闭,秦惑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懒洋洋地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鹿闻星啧了一声,烦躁的嘟囔了一句: “你不行要早说啊,别去送死了。” 秦惑愣了下,看着她的侧脸,没能说出话。 沈临川站在办公室门口,攥紧了拳头,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私人候机室里,鹿闻星握着手机,电话那头传来鹿老爷子震怒的声音,即使没开免提,也清晰可闻。 “胡闹!非洲现在乱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女孩子跑去那种地方,是嫌命太长吗!” 鹿闻星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爷爷,我必须去,您也知道这批货关系重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不放心?鹿氏养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吗?”老爷子气得直咳嗽,“让你二叔去!再不济让临川去!你逞什么能?” “二叔在东南亚处理橡胶园的事,根本抽不开身。” 鹿闻星耐着性子解释。 “沈临川也会跟我一起去的,但他没有跟那边的人打过交道,至少我还跟着爷爷在那边呆过几年,我比他适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个温柔却焦急的女声——是鹿闻星的母亲。 “星星,听妈妈的话,别去。”鹿母的声音带着哽咽,“那边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什么事...” “妈,我不会有事的。” 鹿闻星放软了语气,“有保镖会跟我一起去的,会保护好我。” “保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老爷子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双拳难敌四手,子弹又不长眼睛,我不管,这事没得商量!你现在就给我回家!” 鹿闻星咬了咬下唇,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站在窗边的秦惑。 他坐在一旁,长腿随意搭着,倒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爷爷,妈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这次我必须去,我保证,如果到时候情况不对,我立刻回来,好不好?” 鹿闻星收回目光,语气坚定。 “鹿氏现在是我在管,出了事就该我去解决,如果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以后怎么接手整个集团?”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她知道老爷子吃软不吃硬,半撒娇的说: “爷爷,您从小教我的,遇到事不能躲,这次也是一样,我不能看着鹿氏出事。” 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是被她这句话堵得没了脾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老爷子重重的一声叹息: “你这丫头,行,我让你去,但你给我记住了,安全第一,货要是实在找不回来,咱们不缺那点钱,你必须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鹿闻星笑了笑,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还有,让保镖多上点心,要是你少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他!”老爷子又补充道。 鹿闻星憋着笑应道:“好,我一定转告他。” 挂了电话,鹿闻星转头看向秦惑,冲他扬了扬手机: “听到了?我爷爷可是放话了,我少根头发都饶不了你。” 秦惑无所谓的耸耸肩。 鹿闻星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正想再说什么,助理推门进来: “鹿总,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 鹿闻星应了一声,沈临川进来,手里拿着文件: “闻星,都安排好了,内部审查交给张副总了。” 鹿闻星扫了眼沈临川身后跟着的苏清梨,挑眉道: “苏助理也去?” 沈临川听见这个就眉头紧锁,他还没开口,倒是苏清梨不卑不亢,淡淡说: “我精通豪萨语和约鲁巴语,在当地能帮忙沟通,而且我之前在尼日利亚做过志愿者,对拉各斯很熟悉。” 鹿闻星眯了眯眼。 “哦?苏助理还真是多才多艺啊,连西非的土著语言都会说?” 苏清梨笑了笑,倒是很自信的说: “大学时参加过无国界医生组织,在尼日利亚待过半年,学了些当地语言。” “是吗?”鹿闻星似笑非笑,“那还真是巧啊。” 她目光在沈临川和苏清梨之间扫了个来回。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沈临川眉头微皱,上前一步: “闻星,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苏助理的能力我很清楚,她确实能帮上忙。” 鹿闻星轻笑一声。 “好啊,既然苏助理这么热心,那就一起去吧。” 她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清梨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 “不过非洲可不比国内,那边乱得很,苏助理可要小心一点。” 苏清梨低声道:“谢谢鹿总关心,我会注意的。” 鹿闻星收回手,转身对自己助理吩咐: “给苏助理也准备一份行程资料,顺便多买一份保险。” 这话听的沈临川和苏清梨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鹿闻星说完,踩着高跟鞋往外走,经过沈临川身边时,冷冷地丢下一句: “沈副总既然这么信任苏助理,那她的安全就交给你负责了。” 飞机上,鹿闻星靠在座椅里,目光透过舷窗望向云层。 秦惑坐在她对面,看她的脸色沉重。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鹿闻星僵了一下,扬起下巴,轻哼一声:“本小姐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秦惑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看着她强撑的样子,笑了笑。 “放心,有我在,死不了。” 第22章 纪念品 鹿闻星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去。 “我才不怕。” 嘴上强硬,但不可否认,看着秦惑这样子,她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片光斑。 “可惜了,没来得及买纪念品…” 她和秦惑第一次去游乐园,怎么着也该买点东西纪念一下的。 鹿闻星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轻笑一声: “等解决了这事,迪士尼的烟花得补上。” 秦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从兜里摸出一个星黛露挂件往她腿上一扔。 鹿闻星愣了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 秦惑别过脸看向窗外,语气淡淡:“顺手。” 鹿闻星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哦~原来我们秦大保镖还会顺手买这种小玩意儿啊?” 她故意把“顺手”两个字咬得极重,手指捏着挂件在秦惑眼前晃来晃去。 秦惑被她闹得烦了,抬手就要抢回来:“不要还我。” “谁说我不要!” 鹿闻星立刻把挂件护在胸前,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挂件上的绒毛,眉眼弯弯的笑。 秦惑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她。 鹿闻星托着腮,目光落在秦惑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秦惑。”她轻声唤道。 “又怎么了?”秦惑不耐烦地睁开眼。 鹿闻星晃了晃挂件,笑容明媚:“谢谢。” 秦惑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 “睡会儿吧,下了飞机有的忙。” 鹿闻星抿嘴偷笑,乖乖靠在座椅上,引擎的轰鸣声平稳而规律。 她把玩着手里的挂件,心底平静下来,也渐渐有了些睡意。 朦胧间,她感觉身上多了条毯子,带着淡淡的暖意。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尼日利亚拉各斯国际机场。 刚走出舱门,湿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混杂着沙尘和燃油的味道。 机场外,鹿氏在当地的分公司已经派车等候。 三辆黑色越野车排成一列,车旁站着几个穿着西装的当地雇员和几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 分公司经理是个中年华裔,见到鹿闻星立刻迎上来: “鹿总,一路辛苦了,酒店已经安排好了,您是先休息还是...” “安排一下,”鹿闻星打断他,“我要见马库斯一面。” 经理面露难色:“这个...恐怕见不到了,马库斯似乎出了些事情,被关押了。” 马库斯是这批货物的主要负责接收人。 “什么事情?” “没有消息透露出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 鹿闻星一边往车边走,一边皱眉:“他们没有指派新的负责人吗?” 经理快步跟在她身边:“暂时没有。” “海军那边怎么说?可以安排见面吗?” 提到这个,经理脸色更难看了。 “那边给我们的回复是只能等过几天,尼日利亚海军司令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暂时没空见我们。” 鹿闻星眼神一冷:“重要会议?我们的货船在他们的海域失踪,这就是他们的态度?”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 “鹿总,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最近几内亚湾的海盗活动确实很猖獗,海军那边也焦头烂额,而且...”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四周,“我们最新调查到的消息,那艘货船最后出现的坐标,其实是在...争议海域。” “争议海域?”沈临川皱眉,“什么意思?” 经理声音更低了:“那片海域靠近尼日尔三角洲,是反政府武装的控制区,海军也不敢轻易进去搜查。” 鹿闻星和秦惑交换了一个眼神。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先回酒店。”鹿闻星当机立断,“把你知道的所有情报都整理出来,我要看。” 车队驶入拉各斯市区,街道两旁是破旧的楼房和拥挤的市场,随处可见持枪的军警。 虽然战事暂时平息了,但依旧不太平。 苏清梨坐在第二辆车里,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 沈临川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声问:“怎么了?” 苏清梨摇摇头,声音轻柔:“没什么,只是...这里和几年前相比,变得更乱了。” 她指着窗外一处被炸毁的建筑,“那里原来是个学校,现在...” 沈临川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废墟上爬满了杂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那里玩耍。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清梨的手: “别担心,我们会很快解决这件事,然后离开。” 苏清梨回握了握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车队驶入郊区,这里距离联合国机构不远,有驻军把守,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酒店办理入住时,鹿闻星和秦惑住顶层套房,沈临川和苏助理安排在下面一层。 沈临川闻言皱眉:“闻星,我们不该分开住,这里很危险,应该集中在一起。” 鹿闻星头也不抬地签着入住单: “沈副总要是担心安全,可以申请酒店加强安保,我和我的保镖住一起,很安全。” 沈临川脸色难看,但碍于场合没有发作。 苏清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像是安抚。 鹿闻星把这个动作尽收眼底,转身把房卡递给秦惑:“走吧。” 顶层套房宽敞豪华,落地窗外是拉各斯湾的壮丽景色。 秦惑一进门就检查了所有可能的监听设备和安全隐患,确认无误后才对鹿闻星点点头。 鹿闻星脱下外套,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 “那片海域...”她喃喃道,“如果真的在反政府武装手里,事情就麻烦了。” “先查查你卖家的底细吧。” “你怀疑买家和反政府军勾结?”鹿闻星侧头看他。 “还不能确定,” 秦惑转身走向套房内的办公桌,打开笔记本电脑, “这批军火的买家是谁?” 鹿闻星跟过来,手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的说: “非洲联盟军的一个分支,负责边境维和任务,之前合作过两次,信用一直很好。” “信用好不代表没野心。” 秦惑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一系列加密资料。 “最近非洲局势动荡,各方势力都在扩充军备,这批高精度武器系统足以武装一个加强营,谁不眼红?” 第23章 “...你这么全能你雇主知道吗?” 鹿闻星看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代码和不断弹出的加密文件,眼睛微微睁大。 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向秦惑: “你还会这个?” 秦惑语气随意:“学过一点。” 虽然当初是被半逼着学的。 要不是明岸一口一个他有天赋的夸着,他还真不一定会学。 “你管这叫学过一点?” 她指着屏幕上正在自动破解的军方防火墙。 你这是黑客帝国级别的一点吧? 秦惑头也不抬,“嗯,稍微研究过。” 鹿闻星:“……” 秦惑偏头看她:“有问题?” 鹿闻星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简历上没写这个。” “简历才几页纸。”秦惑轻嗤一声,继续调取资料,“写不下。” 鹿闻星凑近屏幕,“你还有什么是简历上没写的?” 秦惑思考了两秒:“很多。” “比如?” “比如...”秦惑突然转头,“还有上百种杀人方法。” 鹿闻星呼吸一滞。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她却莫名觉得脖颈一凉。 感觉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前雇主知道你这么全能吗?” 秦惑勾了勾嘴角:当然,不然雇我干嘛?” 鹿闻星:“......” 你确定,你以前的雇主真的是雇你当保镖吗? 屏幕上的进度条飞速推进,很快跳转到一个标着绝密的文件夹。 秦惑点开其中一份文件,他眯起眼睛:“有意思。” “你们负责这次采购的是谁?” “一个叫马库斯的少将,我见过两次,作风强硬但讲规矩。” 鹿闻星回忆道:“爷爷说他是个务实派,不喜欢政治斗争,只关心部队的实际战斗力。” 秦惑轻哼一声,调出一份最新的情报: “那你爷爷可能看走眼了——这位马库斯少将上周刚被指控贪污军费,正面临军事法庭的调查。” 鹿闻星瞳孔一缩:“什么?” “不仅如此,” 秦惑又调出几份文件, “他的主要政敌,一个叫奥卢的将军,恰好控制着尼日尔三角洲附近的驻军。”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 “而你们的货船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奥卢将军的势力范围内。” 鹿闻星盯着屏幕,思绪飞转: “所以...可能是马库斯想私吞这批货,用来对抗调查?或者...” “或者他根本就是被设计了。” 秦惑接过她的话, “奥卢将军截获这批货,既能打击政敌,又能充实自己的军火库,一箭双雕。” 鹿闻星盯着屏幕上奥卢将军的资料,眉头紧锁: “这么大的事,动用武装力量截获货船,奥卢怎么可能做到瞒得滴水不漏?军方高层难道会毫无察觉?” 秦惑语气带着点冷意:“你怎么知道上面的人不知道这件事?” 鹿闻星是何其聪明的人,几乎是秦惑一说,她就明白了。 她蓦地抬头看秦惑。 “你的意思是….他们默许?” 秦惑慢悠悠的点头。 现在非洲局势乱成这样,各地武装冲突不断。 联盟军高层自顾不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顺水推舟把这事推给海盗,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秦惑问她:“这批军火的采购流程里,他们应当只支付了定金吧?” 鹿闻星点头,神色凝重:“按合同约定,尾款要在货物安全送达后结清。” “这就对了。” 秦惑冷笑一声,“他们要是把这事定性为海盗劫船,既能顺理成章地赖掉高额尾款,又能把责任推掉。” 鹿氏成了冤大头,承担所有赔偿责任。 他们则完美隐身,白得一批军火,这么好的事,那些高层就算知道内情,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鹿闻星脸色沉了下来,“这群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尼日利亚海军那边敷衍了事?” 秦惑关掉文件。 鹿闻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照你这么说,我们找海军、找联盟军总部都没用?” 秦惑沉默了一会儿,靠在椅背上,手枕着后脑。 “其实没这么麻烦,货已经在他们手上,只要他们肯承认收到货了就行,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你说的倒是简单,”鹿闻星捏了捏眉心,“他要是能承认,根本就不会有这件事。” 秦惑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鹿闻星挑眉:“你想做什么?” 鹿闻星正想追问秦惑的计划,却见他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摸了摸肚子: “饿了,叫点吃的。” 鹿闻星瞪大眼睛:“现在?” “人是铁饭是钢。”秦惑拿起房间里的菜单,慢条斯理地翻着,“你想吃什么?” 鹿闻星被他这态度气得直咬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秦惑头也不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鹿闻星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门铃突然响了。 秦惑起身去开门,沈临川和苏清梨站在门外。 “闻星,”沈临川快步走进来,把文件递过去,“买家代表愿意见我们了。” “说是想谈谈具体的赔偿事宜,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鹿闻星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赔偿事宜?时间还没到,他们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给这事定性了。” 苏清梨站在沈临川身侧,适时开口: “我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至少能当面和他们沟通,看看能不能争取些转机。” 秦惑翻看着菜单,头也不太抬的问了句:“代表是谁?” “一位名叫奥卢的将军。” 秦惑的手一顿,抬头挑了挑眉,和鹿闻星对视了一眼。 鹿闻星悠悠的说:“那还真得去见见。” 第二天清晨,鹿闻星刚洗漱完毕,秦惑就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语气随意地开口: “等会儿你带着沈临川和苏清梨去见奥卢。” 鹿闻星手一顿,抬眸看他:“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有其他事要做。”秦惑说得轻描淡写。 第24章“乖。” 鹿闻星起身:“什么事比这个还重要?” “私事。”秦惑耸耸肩,转身就要走。 “站住!”鹿闻星三两步冲过去拽住他的衣角,“秦惑,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到底要去干什么?” 秦惑低头扫了眼被她拽住的衣服,挑眉说: “怎么,我不在你害怕?” “我怕什么。”鹿闻星瞪他一眼。 秦惑低笑一声,“有那么多安保跟着,不会有事。” “说了我不是怕,” 鹿闻星抓着他的衣服没松手,“这里到处都是武装分子,你一个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马上闭了嘴。 果然,秦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俯身凑近她:“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了!”鹿闻星松开手,别过脸去,“我只是怕你耽误正事!” 秦惑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叮嘱道: “按计划行事就行,收收你的性子,别冲动知道吗。” “我又不是傻子。”鹿闻星撇撇嘴。 秦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乖。” “秦惑!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鹿闻星拍开他的手,却也没再坚持:“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干什么。” “去确认一些事情。” 秦惑收起玩笑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记住,这次会面不用说多余的话,在时间上周旋就行。”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离开安保人员的视线。” 鹿闻星有些烦躁,“你又不去,啰嗦什么。” 瞧她一不爽就满脸烦躁的傲娇样。 秦惑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难得的温柔。 “别任性,”他声音很轻,“别让我担心,嗯?” 大概是秦惑的语气听起来太过温柔。 鹿闻星瞬间没了脾气,脸颊烫得更厉害了,她别过脸,小声嘟囔: “说怎么担心,你又不去….假好心…” 秦惑没说话,就看着她。 鹿闻星被他看的没脾气,“哎呀知道了,反正…你自己也小心点。” 她看了眼秦惑,还是不放心,顿了顿别别扭扭的说: “….你要快点回来。” “知道了,大小姐。”秦惑笑着应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鹿闻星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压下心头的担忧,准备去见奥卢将军。 半小时后,酒店大堂。 沈临川看到独自前来的鹿闻星,皱眉问道: “秦惑呢?” “他有别的事。” 鹿闻星冷淡地回答,目光扫过站在沈临川身后的苏清梨。 见鹿闻星看过来,她微微颔首:“鹿总。” 鹿闻星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向等候的车辆。 奥卢将军的办事处设在一栋戒备森严的建筑内,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全副武装的士兵检查了他们的证件,才放行进入。 见到奥卢将军时,他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材魁梧,眼神锐利。 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走进来的三人。 奥卢将军站起身,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意,刀疤在日光灯下更显狰狞。 “鹿小姐,久仰大名。” “之前与贵公司对接的一直是马库斯将军,可惜啊,他最近出了些小麻烦,暂时没法处理公务,所以这次就由我来跟鹿小姐洽谈,能见到您这样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是我的荣幸。” 鹿闻星回握时指尖微收,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奥卢将军客气了,鹿氏能与联盟军合作,才是我们的荣幸。” 简单介绍了双方人员,寒暄过后,奥卢将军示意他们落座。 他目光在鹿闻星脸上停顿片刻,语气带着几分赞叹: “说真的,我很佩服贵公司的魄力。货船失踪还不到48小时,鹿小姐就亲自飞来了拉各斯,这份效率和担当,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话锋一转,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眼神沉了沉: “不过鹿小姐,实不相瞒,几内亚湾的情况您也清楚,海盗猖獗,局势复杂……恐怕这批货,凶多吉少啊。” 沈临川立刻接话:“将军,我们相信尼日利亚军方的能力,只要能全力搜寻,一定能……” “沈先生。” 奥卢笑了笑,笑声低沉,带着几分嘲讽: “你还是太不了解几内亚湾了,那里的海盗比鱼还多,别说几天,就是几个月,也未必能找到踪迹。” “海军已经派出了三艘巡逻艇,加上最近反政府武装在三角洲活动频繁,我们的兵力实在有限。” 他看向鹿闻星,目光锐利: “鹿小姐,我直说吧,按合同规定,72小时内无法交货,贵公司需要承担全部违约责任,做生意得讲规矩,不是吗?” “现在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不到一天,我看……我们还是谈谈赔偿方案比较实际。” 鹿闻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将军也说了还有一天,现在谈赔偿是不是太早了?” 苏清梨在一旁补充道:“奥卢将军,我们怀疑此事并非简单的海盗劫船,毕竟那批货物……” “苏助理,” 鹿闻星及时打断她,警告的扫了她一眼,“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现在谈论赔偿,确实为时过早。” 奥卢将军的目光在苏清梨脸上停顿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他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哦?这位女士似乎有别的想法?” 鹿闻星心中一跳。 果然,下一刻,他看着苏清梨,眼神冷了下来,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 “这位女士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们?” 苏清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张了张嘴,却被鹿闻星用眼神制止。 鹿闻星看着奥卢将军,“将军说笑了,我们和贵方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当然不会有这个怀疑。” “最好不是。” 奥卢将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鹿闻星。 “鹿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点谈妥赔偿,你也好早点回国,毕竟这里可不太平。” “万一哪天不小心丢了小命,可就不值当了。” 赤裸裸的威胁。 鹿闻星也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多谢将军关心,我的命硬得很,就不劳费心了。” “至于赔偿,”她微微一笑,“等72小时期限到了,再说吧。” 第25章“苏助理还真是菩萨心肠啊。” 沈临川和苏清梨跟上。 奥卢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的假笑瞬间敛去,眼神沉得像淬了冰。 他重重坐回办公椅,指节在桌面上敲得咚咚作响,刀疤随着咬牙的动作微微抽搐。 奥卢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吩咐了一句什么。 走出办事处,几人才松了口气。 苏清梨有些懊恼,“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鹿闻星懒得理她,径直上了车。 她沉默思考,一会儿想刚才苏清梨那番话会不会让奥卢怀疑什么。 一会儿想秦惑那边怎么样了,想他到底去干嘛了。 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越想就越烦,越烦就越想。 烈日当空,秦惑站在一栋废弃工厂的楼顶,望远镜对准三公里外的港口。 系统提供的位置精准无误。 鹿家的货船停靠在军方专用码头,周围有重兵把守。 那艘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停在奥卢管辖的港口里,连伪装都懒得做。 “还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秦惑嗤笑一声,指尖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着无信号的标识。 这里的通讯早就被军方牢牢管控,想往外传递信息难如登天。 “灯泡儿。”秦惑摩挲着手机边缘,慢悠悠的在心里叫了句。 【……】 秦惑说:“哑巴了?” 【你在叫我?】 秦惑挑眉:“不然呢?” 系统抓狂:【我不是灯泡!我有名字!我是008号高级系统!】 “随便吧都一样,”秦惑不在意的说:“恢复联网这种小事,你应该能搞定吧?” 系统哼了一声,带着点被轻视的不满。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这种程度的信号屏蔽,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秦惑收起望远镜,“那就行。” 说完转身离开。 【嗯?都找到船了,你就这么走了?】 它以为秦惑要搞事呢,结果就这么走了? “不急。” 秦惑说着推开顶楼的铁门快速下楼。 刚下到一楼,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粗哑的当地语言交谈。 秦惑眼神微冷,脚下步伐未停。 两名荷枪实弹的巡逻士兵正并排走来,他们显然没料到这废弃工厂里会有人,看到秦惑的瞬间同时愣住。 但士兵反应也算迅速,抬手就要举枪,可手指还没碰到扳机,就觉眼前一花。 秦惑速度极快,已欺至近前,一脚踢向他的手腕,枪脱手被秦惑拿在手里,同时,他右肘弯曲,撞向对方咽喉。 那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一翻软倒在地。 另一名士兵刚要扣动扳机的手被秦惑甩过来的枪砸中手臂。 惊呼声还没从喉咙里喊出,下一刻就觉得眼前一花,脖子被人勒住。 秦惑扣住他的头,面无表情的拧断了他的脖子,干净利落。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两名士兵软软地倒在地上,秦惑没多看一眼,抬脚从他们身边跨过, 他快速走出工厂,身影很快消失在杂乱的巷弄里。 车子驶回市区的路上,街边的景象愈发破败。 突然,苏清梨指着窗外,声音带着急切:“停车!” 司机愣了一下,踩下刹车。 鹿闻星皱眉:“怎么了?” “你看那些人。” 苏清梨指着路边蜷缩在墙角的一群难民,大多是妇女和孩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 “继续开。”鹿闻星闭上眼,冷声道。 “等一等,”苏清梨说,“那些孩子需要帮助,我们车上有食物和水,至少可以分给他们一些!” 鹿闻星讽刺地哼了一声:“苏助理还真是菩萨心肠啊。”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里没有混进来的武装分子?在这种地方随意下车,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苏清梨转过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像鹿总这样的大小姐,眼里只有权衡利弊,当然不会懂人间疾苦,但在我看来,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需要帮助的生命!” “我跟你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拿过车上的食物和水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苏清梨!”沈临川惊呼一声,伸手想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 鹿闻星冷眼看着这一幕,对司机道:“开车。”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犹豫地看向后视镜:“大小姐,这...” “我说开车。”鹿闻星声音冷得像冰。 沈临川猛地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鹿闻星!你还有没有人性?” “关我什么事?”鹿闻星冷笑,“这里是战区,不是慈善晚宴。” 沈临川气得脸色发青,他一把推开车门: “既然你这么冷血,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跳下车,朝苏清梨跑去。 司机没有要开车的打算,他战战兢兢地开口: “大小姐...其实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就耽搁一会儿没事的...那些孩子也确实可怜...” 她没再坚持让司机开车,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沈临川跑到苏清梨身边,两人已经开始分发车上的食物和水给那些难民。 两道光鲜亮丽的身影在破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群蠢货。 难民们看到食物,瞬间像疯了一样围上来,苏清梨却毫不畏惧,耐心地分发着手里的东西。 孩子们争抢着食物,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围着她叽叽喳喳。 沈临川站在一旁看着,眼神柔和—— 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苏清梨就像一道光。 然而变故总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苏清梨正弯腰给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男孩递巧克力,指尖刚触到对方脏兮兮的小手。 枪声骤然炸响的瞬间,鹿闻星瞳孔紧缩。 小男孩的脑袋像被敲碎的西瓜,红的白的溅了苏清梨满脸。 血浆溅在苏清梨雪白的衬衫上。 苏清梨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吓傻了一半愣在原地。 “趴下!” 沈临川的惊呼声穿透混乱,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扑过去将苏清梨压在身下。 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墙上迸出火星。 鹿闻星猛地攥紧拳头,厉声冲司机吼道:“开车!” 可已经晚了。 司机手忙脚乱地挂挡踩油门,可轮胎刚转动半圈,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般砸过来。 子弹呼啸着扫过车身,车窗玻璃瞬间碎裂,碎片四溅。 难民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原本还算有序的扬面彻底沦为地狱。 鹿闻星刚想抬头,就听见“砰”的一声—— 司机的脑袋炸开一团血雾,倒在方向盘上。 温热的血溅了她半边脸。 第26章 鹿闻星呢? 后面车上的安保人员的反击在对方猛烈的火力中显得微不足道。 枪声渐渐歇,枪声渐歇,沉重的军靴声逼近。 鹿闻星趴在座位下,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能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下来。” 一个粗哑的声音命令道,枪口敲了敲车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鹿闻星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慌没用。 慢慢从车里爬出来,抬头就看到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大兵,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 他们脸上涂着油彩,眼神冷得像冰,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戾气。 她还没站起身,对方就已经不耐烦。 一把扯住鹿闻星的头发将她拖出来,粗鲁地拽着她的胳膊,鹿闻星踉跄着跌在沙地上,膝盖蹭出血痕。 沈临川和苏清梨也被两个大兵推搡着过来。 不远处,几个试图逃跑的难民被无情地扫射倒地,子弹穿透身体的声音清晰可闻。 鹿闻星的目光快速扫过这群大兵。 她注意到领头的那个大兵正用审视的目光在她和苏清梨之间来回扫视。 厚重的迷彩下,鹿闻星看清了他审视的目光。 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些人是冲他们来的。 或者说,是冲她。 但看对方的反应,显然他们不确定目标是谁。 领头的刀疤脸大兵啐了口唾沫,用当地语言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随即转向他们: “男的杀了,女的带走。” 他说的是英语,但鹿闻星他们都听懂了。 沈临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将苏清梨往身后拉了拉。 看着眼前黑黝黝的枪口,嘴唇颤抖着。 苏清梨的身体猛地一颤,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鹿闻星,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突然尖叫出声,猛地挣脱束缚,踉跄着扑到鹿闻星面前,急切的说, “鹿总!鹿总您没事吧!您还好吗?” 鹿闻星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苏清梨。 苏清梨神情慌张焦急。 她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可她没有办法了。 对方想抓的是鹿闻星,既然没有没立刻杀了她们,就说明对方不想要鹿闻星的命。 只要活着就还有谈判的可能。 现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临川去死,这是唯一的办法。 举枪的大兵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鹿闻星脸上,上下打量了几秒,随即挥了挥手。 两个大兵立刻上前,苏清梨被粗暴地推开,她抬头看向鹿闻星,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鹿闻星看清了,苏清梨说的是对不起。 但现在她顾不上生气了爆发,她被两个人提起来,在绝对碾压的力量下,她那点挣扎简直跟挠痒痒一样。 刀疤脸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大兵立刻调转枪口,对准还瘫在地上的沈临川和苏清梨。 苏梨清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要赶尽杀绝。 沈临川猛地将苏清梨护在身后。 “砰!” 枪声骤然响起,却不是来自对准他们的枪口。 子弹呼啸着擦过刀疤脸的耳边,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溅起一片尘土。 远处的街角突然冲出一队穿着政府军制服的士兵,几辆车开了过来,举着枪朝这边逼近。 “该死!”刀疤脸低骂一声,“撤!” 押着鹿闻星的大兵立刻加快脚步,将她往巷弄深处拖拽。 刀疤脸临走前还不忘朝沈临川的方向开了两枪。 子弹打在他们脚边的地上,逼得两人狼狈地趴在地上。 政府军的枪声越来越近,刀疤脸的队伍不敢恋战,很快撤退。 他们被政府军包围,终于安全了。 沈临川趴在地上,直到听不见任何动静,才颤抖着抬起头。 她猛地攥住苏清梨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后怕: “你疯了吗?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苏清梨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却没挣扎,只是低着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不这样做,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平日里清冷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恐惧。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却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他们的目标是鹿闻星,留着她的命比杀了她有用,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动她。” “拖延一点时间,至少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沈临川看着她浑身颤抖却强撑着镇定的样子,心头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烦躁和无力。 他猛地松开手,脸色难看地别过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拿她的命去赌?” “那你告诉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清梨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低落下去,带着一丝绝望,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除了任人宰割,还有选择吗?”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肩膀微微耸动:“沈临川,我不想你死。” 远处的枪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风吹过破败的街道,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腥味。 酒店大厅门口,秦惑斜倚着斑驳的墙面,指尖夹着支烟,猩红的火星在湿热的空气里明灭。 烟丝燃尽的灰烬被风吹散。 【叮!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至34%!】 系统急促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开,秦惑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顿。 恰在此时,几辆政府军的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门打开,沈临川和苏清梨被护送着下来。 两人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秦惑的目光扫过他们,没看到鹿闻星的身影。 他抬脚迎上去,带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鹿闻星呢?” 第27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临川刚站稳,听到这话身体一僵,艰难地开口: “我们从奥卢将军的办事处出来,在路上……被袭击了。” 护送他们回来的政府军军官上前一步,脸色凝重地补充: “对方看起来是雇佣军,装备精良,行动果断,鹿小姐他们逗留的地点地势复杂,巷弄交错,对方撤退得极快,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已经增派人手搜查。” 秦惑的目光掠过军官,又落回沈临川脸上,眼神冷得像要把人冻住: “为什么停车?” 沈临川没说话,脸色更难看了,手指攥紧,指节泛白。 旁边的苏清梨浑身抖了一下,脸色比纸还白,脸上满是懊悔。 “我……我没想会这样……” 秦惑的目光扫过她,苏清梨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秦惑,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沈临川往前一步,挡在苏清梨身前,“这事不怪她..…” 操你妈。 秦惑烦躁的闭了闭眼,懒得听他废话。 一把按着沈临川的脸上将人从眼前推开,力道之大,沈临川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摔在地上。 他问眼前这个军官。 “有雇佣兵的具体资料吗?” 对方皱了下眉,似乎在犹豫,扫了眼眼前这个东方男人,对方身上的戾气让人很不舒服。 是个不好糊弄的人。 于是他拿出通讯面板递给秦惑,给他看上面最新传输过来的的资料。 面板上的资料算不上详尽,却足够勾勒出这群雇佣军的轮廓——“黑蝎”。 活跃于中非地区的老牌雇佣兵团,成员多是退役特种兵,以手段狠辣行踪诡秘著称。 照片里的雇佣兵穿着统一的荒漠迷彩,脸上大多带着狰狞的疤痕,眼神里的狠戾几乎要穿透屏幕。 资料显示他们擅长巷战和突袭,且与当地几股反政府武装来往密切。 秦惑粗略扫了一眼,把东西塞回给大兵哥,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在政府军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鹿闻星被粗暴地推倒在地上,膝盖撞在水泥地面,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蒙眼的黑布被扯掉,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像是一间废弃的仓库, 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生锈的铁桶,唯一的窗户被铁条封死,透进微弱的光。 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外国大兵守在门口,其中一个高鼻梁深眼窝的大兵吹了声口哨,用蹩脚的中文说: “真是个漂亮的东方美人。” 鹿闻星忍着痛,想让颤抖不停的身体冷静下来。 “呆在这,”满脸络腮胡的大兵用枪管挑起她的下巴, “做个乖女孩,我们可不想伤害这么漂亮的小东西。” 鹿闻星拼命往后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口袋里的小挂件。 那是秦惑送给她的星黛露,紫色的兔子耳朵已经被她捏得变形。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对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掰开她的手指。 星黛露挂件掉在地上,被军靴踩住。 鹿闻星在胶带下发出模糊的呜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人用靴底碾着挂件转了一圈。 “噢,小公主的玩具,”黑人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弯腰捡起已经沾满灰尘的挂件, “也许我该留着当纪念品。” 大兵们转身走出仓库,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锁上,黑暗和寂静瞬间将她吞噬。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泼满天空,废弃仓库里却灯火通明。 几个佣兵围坐在木箱旁,手里晃着威士忌酒瓶,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笑。 酒瓶哐啷的砸在墙角,沉闷的枪声在仓库里回荡,惊得墙角的老鼠仓皇逃窜。 仓库阴影处,一道黑影贴着墙壁缓缓移动。 秦惑屏住呼吸,指尖扣着匕首,刀身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他借着巡逻兵换岗的间隙摸进来,差不多摸清了鹿闻星被关在哪。 钥匙在门口那个醉醺醺的大兵哥腰间晃悠,他一口口喝着酒,哼着小调。 秦惑也不急,耐心的等。 直到对方脚步虚浮,往仓库外面走去,显然是去放水。 秦惑无声地跟了上去。 大兵刚解开裤腰带,后颈突然一凉——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拧断了脖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秦惑将人拖到角落,利落地扒下他的衣服套上又胡乱抹了把对方脸上的油彩,抹在自己脸上。 他低头搜了搜,从大兵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回到仓库时,火堆旁的雇佣兵们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没人注意到这个新面孔。 鹿闻星蜷缩在墙角,听到门口的动静猛地抬头,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有人进来了。 一个人影从外面闪了进来,动作顿了顿,然后快步上前。 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条。 鹿闻星挣扎的动作一顿,心脏狂跳,尽管对方脸上有乱七八糟的油彩,她几乎是一眼就就认出了他。 “秦……” 她瞪大了眼睛,声音刚出口就被捂住。 秦惑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另一只手已经摸出匕首,利落割断她手腕和脚上的麻绳。 束缚一松,鹿闻星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沾满油彩和硝烟味的肩膀上。 秦惑搂着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戏谑。 “吓哭了没?” 鹿闻星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攥着他的衣襟,又气又急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还笑!” 秦惑低笑一声,听她中气十足,应当没受伤,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拍了拍她的腰,“感人的重逢稍后吧,现在我们得走了。” 鹿闻星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忙退开,小声说。 “怎么走?” 秦惑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拉着鹿闻星的手轻声走到门边。 “怎么来的怎么走,放心,我有计划。” 他拉开一条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很安静。 鹿闻星趴在他背后,她不知道秦惑要怎么离开,但是莫名的有秦惑在,她就觉得安心。 秦惑扒着门缝看了半天,一动不动,像尊钉在原地的石像。 鹿闻星被他这架势弄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角,用气音问: “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秦惑突然猛地推开铁门—— “哐当!” 沉重的铁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荡起回音。 鹿闻星吓得魂都快飞了,下意识捂住嘴,瞪圆了眼睛看他: “你疯了?被发现怎么办?” 秦惑慢悠悠地抬起两只手。 “很遗憾,已经发现了。” “哗啦啦——” 鹿闻星僵硬地转过头,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齐刷刷地对着他们。 她条件反射举起双手,欲哭无泪地瞪着秦惑,咬牙切齿地说: “这就是你他妈说的计划?” 秦惑无辜地耸了耸肩:“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 鹿闻星气的差点吐血。 第28章 玩个游戏 他上下打量着秦惑,嘴角扯出一抹狞笑,声音粗嘎得像生锈的铁片摩擦: “一个人来的?你倒是有种——可惜,我倒是十分佩服你敢来送死的勇气。” 秦惑没接他的话,只是侧了侧身,将鹿闻星彻底挡在身后。 抬眼时眼神里的漫不经心淡了些:“送死?我可没这癖好。” “我是来跟你做笔交易的。” “交易?” 黑蝎像是听到了笑话,猛地拍了下大腿,身边的雇佣兵也跟着哄笑起来,枪口却依旧牢牢指着两人。 他指了指周围的枪口,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看着秦惑眼神狠戾如刀: “可我没兴趣跟死人做交易。” 说罢,他手腕往下一压,冷喝一声:“杀了他。” 前排两个雇佣兵立刻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秦惑的脑袋。 “不——” 鹿闻星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挣扎着要从秦惑身后出来,却被按的死死的。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一声巨响猛地从仓库外炸开,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连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仓库里的哄笑瞬间僵住,所有雇佣兵都惊得转头看向门口,握枪的手不自觉地顿了。 那几个正准备开枪的佣兵手一抖,下意识就朝门口望去,脸上满是惊疑。 黑蝎的脸色瞬间沉得像泼了墨,猛地转头瞪向秦惑,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他妈的做了什么!” “别激动。” 秦惑慢悠悠地举起手,手腕轻巧一转,掌心就多了个巴掌大的黑色遥控器,红色的按钮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他抬眼看向黑蝎骤然紧绷的脸,“下一个,就是你的军备仓库了。” “你们佣兵团在北美也算有名号,那些家伙可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攒点军备不容易吧?要是待会儿那地方炸起来——” “烟花一定很美。”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黑蝎气得脸气的扭曲。 秦惑挑眉:“你可以试试。” 黑歇死死瞪着他,刚才那声爆炸的威力他听得出来,这疯子手里的遥控器,恐怕不是唬人的。 他们的军备库还算是隐秘,这个疯子到底怎么找到的。 秦惑像是没看见他的怒火,侧身拉过鹿闻星,走到桌子旁让她坐下。 顺手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水,拧开递给鹿闻星。 鹿闻星手还有些抖,旁边十几条枪还指着他们,像是悬在头顶的死神镰刀。 秦惑表情淡然,把水塞进她手里,蹭掉她脸上的脏污。 然后慢悠悠往鹿闻星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才抬眼看向僵在原地的黑蝎,沉默片刻后,竟然扬手将遥控器扔给了他。 “这是我的诚意,怎么样,现在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吗?” 黑蝎接过遥控器,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眯着眼看着秦惑,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说实话,那些军备确实来之不易。 但他黑蝎这么多年的名号不是白吹的,真要弄个鱼死网破他也玩的起,装备嘛,再赚就是了。 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他也不配做这个首领了。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笑了笑,说:“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秦惑勾了勾唇角,“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以鹿家在北美的势力,”他指尖往鹿闻星那边点了点,“真动了她,你觉得你攒下的这点家底,够耗几天?” 秦惑往前倾了倾身,眼神里带了点嘲弄: “你是聪明人,总不至于为了逞一时之快,给自己树这么大个对手。”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压低了些, “况且,我手里有笔更大的交易,比你攥着个没用的人质划算得多不是吗。” 黑蝎捏着遥控器的手指松了松,盯着秦惑看了半晌,突然低笑起来。 笑声粗嘎得像破风箱,脸上的刀疤随着笑纹扭动,更显狰狞: “你说得对,有利益的事,我当然乐意。” 可他话锋猛地一转,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扫了眼仓库角落——那里还躺着刚才被秦惑拧断脖子的佣兵尸体。 “但你杀了我一个兄弟,你不会以为,这事能就这么算了?” 秦惑挑了挑眉:“你想怎么样?” 黑蝎没说话,从腰后摸出一把银色左轮,枪身擦得锃亮,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捏住枪管,将转轮往侧面一掰,“哗啦”一声,几颗黄铜色子弹滚落在桌上,叮当作响。 最后转轮里只留了一颗,他咔地合上转轮,将一发子弹和枪往秦惑面前一拍。 “玩个游戏怎么样。” 黑蝎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狠戾得像在看猎物。 “俄罗斯轮盘。” 黑蝎咧开嘴,抬手放在太阳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看着秦惑的眼神狠戾又带着点赌徒的兴奋: “一颗子弹,五枪机会,你要是还能活着——” “之前的账,一笔勾销,我就听你说说,你那所谓的大交易怎么样。” 秦惑还没说话,鹿闻星忽然情绪激动,“不行!” 她猛地攥住秦惑的胳膊,声音发紧:“秦惑,别听他的。” 然后转头看着黑蝎,“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们不接受你这该死的游戏!” 话一出口,黑蝎手底下的人抬枪对准了鹿闻星。 “你现在没资格选。” 鹿闻星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秦惑拍了拍她的手背。 抬头看着黑蝎,眯了眯眼。 “黑蝎,别吓她。” 空气瞬间凝固。 黑蝎眯起眼,与秦惑对视片刻,忽然咧嘴笑了。 “有意思。” 他朝手下挥挥手,“枪放下,没看见我们贵客不高兴了?” 周围举枪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枪放下了。 秦惑这才勾住那把枪,动作不紧不慢,将子弹塞了进去。 “咔哒”一声轻响,转轮归位,他掂了掂枪身,抬眼看向黑蝎,嘴角竟还扯出点笑。 “整这么老套的游戏。” 黑蝎抱臂靠在木箱上,眯着眼看他,像是在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 “不行!” 鹿闻星死死攥住秦惑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秦惑,我不答应!他们不会杀我的,大不了就等几天,等几天他们就会放了我了,你不……” “可是没有时间了。” 秦惑轻声打断她,黑眸沉静如深潭, “72小时的时限要到了,没时间耗。” “我不在乎!”鹿闻星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这个真的会死的。 秦惑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忽然笑了。 第29章 “吓傻了?” “就是个概率游戏,相信我,不会有事。” 秦惑没再给鹿闻星争辩的机会,他抬手就将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鹿闻星的心跳瞬间停了半拍,挣扎着想去阻止,两只手都被秦惑捏着,她根本挣脱不开。 “秦惑——” 他扣下板机。 话音落, “咔!” 空枪的脆响在仓库里炸开。 鹿闻星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倒抽冷气。 秦惑给我她个安抚的笑: “你看,没事。” 鹿闻星简直要怕死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她根本放松不下来,谁都知道这个游戏越往后概率越大。 “..可以了,秦惑。” 秦惑眼皮都没颤一下,手腕轻转,转轮“哗啦”一响,又是一枪抵上太阳穴。 “咔!” 还是空的。 黑蝎抱臂的手不自觉收紧,眼神里多了点审视——这小子要么是真疯,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第三枪,依旧是空枪。 鹿闻星的眼泪已经糊了满脸,攥着秦惑衣角的手抖得厉害,喉咙里堵着哽咽。 第四枪。 空枪。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火堆里木柴爆裂的轻响,连那些举着枪的雇佣兵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秦惑侧脸线条冷硬,表情甚至看不出一点紧绷的随意。 鹿闻星的心都要吓裂了,最后一枪…. 她死死盯着那把枪,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快要喘不上气。 秦惑却依旧面无表情,这一次,他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指尖直接扣下扳机—— “咔!” 转轮空转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黑蝎皱了皱眉,没说话。 秦惑眨了下眼,像是刚做完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抬手将枪往桌上一扔。 “哐当”一声,枪身撞在桌面,转轮还惯性地转了半圈,停在桌子边缘。 他拍了拍手,抬眼看向黑蝎,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看来死神今天不想收我。” 系统捏了把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了句:【死装。】 它简直想让子弹打死这个装货算了! 秦惑挑眉笑了笑:“我死了你任务怎么办。” 黑蝎盯着他看了半晌,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枪对着空气开了一枪。 “砰——” 一声脆响,子弹打在仓库墙上,擦出火花。 黑蝎突然低笑起来,笑声比刚才更粗嘎,脸上的刀疤都跟着抖,转头看着秦惑,眼底带了几分欣赏: “你有种,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而鹿闻星在听到那声枪响的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一种后怕死死裹挟着她。 秦惑捞住她的腰,才没让她摔下去。 他捏了捏她的脸,“吓傻了?” 鹿闻星埋在他怀里,身体还止不住地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攥着他的衣服,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气又怕: “你混蛋……秦惑你个混蛋……” 秦惑嘴角勾了勾,没跟她争,抬手顺了顺她的背,“没事了。” 他转头看向黑蝎,眼神里的漫不经心敛去,多了点认真: “现在,能谈谈我们的交易了?” 黑蝎冲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枪收起来。 自己则转身从木箱上摸了两罐啤酒,抛给秦惑一罐。 罐身撞在秦惑掌心时还带着水汽,“啪”地一声响。 黑蝎拉开自己那罐,泡沫涌出来时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着,粗嘎的笑声里少了几分戾气, “玩俄罗斯轮盘玩得这么面不改色的,你是头一个,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秦惑接住啤酒,指尖勾开拉环,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时,他才懒洋洋地抬眼,和黑蝎举了举杯,罐口相碰发出轻响。 “运气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黑蝎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问,只往桌上扬了扬下巴。 “说吧,你那笔大交易到底是什么?别告诉我是让我把人放了——这可不够大。” 秦惑没急着回答,手指勾过桌上那台军用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屏幕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一片冷峻的阴影。 鹿闻星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代码上。 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呼吸仍有些急促。 秦惑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屏幕瞬间切换成实时新闻画面。 大批记者将码头团团围住,闪光灯此起彼伏。 镜头扫过停泊在岸边的货船,距离较远,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是船身上鹿氏航运的logo还是清晰可见的。 周遭出镜的大兵哥们显然还在试图阻拦,可是在面对全世界的镜头面前,他们当然做不到一枪解决一个记者这么洒脱。 “本台最新消息,” 记者激动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尼日利亚海军在拉各斯港成功拦截被劫货船,船上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物资完好无损,这是非洲联盟打击海盗行动的又一重大胜利……” 画外音是当地官方电视台的播报声,把政府军夸得天花乱坠,仿佛这根本不是一扬偷梁换柱的截留,而是扬硬仗换来的胜利。 镜头一转。 “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瞬间怼到奥卢脸上,几十名记者如潮水般涌来,话筒几乎戳到他鼻尖: “奥卢将军!请问您是如何在48小时内成功营救被劫货船的?” “这次行动展现了尼日利亚海军的强大实力,您有什么想对国际社会说的吗?” “将军!听说您亲自指挥了这次行动,能否分享一下细节?” 奥卢将军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连那道疤都扭曲了。 他说个屁啊。 第30章 “不过,我喜欢。” 可是人刚出门就被记者堵了。 记者们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每一句“英勇事迹”都像巴掌抽在奥卢脸上。 他看着镜头里自己被拍得狼狈的模样,又听着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问题,脸“唰”地一下从耳根绿到了脖子。 握着军帽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牙缝里几乎要挤出火来。 他哪是英勇?他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您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向鹿氏集团移交货物?关于尾款的支付,军方有什么计划吗?” “让开!都给我让开!” 奥卢低吼着挥手想推开记者,可记者们围得更紧了,闪光灯晃得他眼前发黑,那句“我没找到船”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全世界都看着呢,他现在否认,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之前在撒谎? 旁边的副官急得满头大汗,赶紧上前护着他往车里去。 好不容易挤开记者,奥卢被塞进车里,关上门的瞬间,他猛地一拳砸在车窗上,脸色铁青得吓人。 画面外,鹿闻星猛地站起来,转头看着秦惑,眼底有激动,更多的却是震惊。 “你找到货船了?!” 她盯着屏幕里奥卢那副活像吞了苍蝇的表情,又转头看向秦惑。 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方才的惊惧和委屈还没褪干净,声音里就先裹了层难以置信的雀跃: “你怎么做到的?”她手肘撑在秦惑身侧的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还有记者……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还有这里的网络明明被军方管控......”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像要把刚才担惊受怕的时间都补回来。 秦惑看着她眼里的光,拉着她坐下来。 “先别急着夸,好戏还在后头。” 鹿闻星看着秦惑,鼻尖又有点发酸,却不是害怕了—— 是没想到,秦惑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盘死棋走活了。 他跟她说没事的。 原来是真的。 黑蝎也凑过来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眉头越皱越紧。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记者这么一闹,等于把“鹿家货船被政府军找到”这事赤裸裸地甩在了全世界面前。 现在船就停在码头,记者围着拍,他想赖都赖不掉。 奥卢想吞货赖账,无非是仗着网络在他的掌控中,消息传不出去。 现在压不住了,他要么把货交出来,要么就得顶着截留物资的罪名——联盟军总部那些人,可不会乐意替他背这个锅。 黑蝎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秦惑,突然举起啤酒罐:“跟你做对手还真是可怕。” 秦惑笑了笑,没接话。 “不过,”黑蝎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危险,“这好像跟我没有太大关系,这就是说的交易?” “别着急啊,”秦惑抬眼看他,喝了口酒, “我之前也说了,真金白银买来的军备来之不易不是吗,不知道军方的军备你有没有兴趣呢。” 黑蝎闻言,眼里迸射出精光,身子猛地前倾,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啤酒罐在掌心被捏得咔咔作响。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你是说......” 秦惑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黑蝎顿了顿,大笑起来,拍了拍秦惑的背,“我可太喜欢你了伙计。” 秦惑被他两巴掌拍的,差点把酒吐出来,无奈的说: “我不喜欢你。” ….. 黑蝎亲自送他们到仓库门口,一辆改装过的军用越野车已经停在那里,像是随时准备冲出去。 “车上有补给和武器,”黑蝎拍了拍车顶,冲秦惑扬了扬下巴,“够你们到安全区,不过要委屈鹿小姐这几天先别露面,方便我交差,毕竟信誉还是很重要的。” “那是当然。”秦惑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让鹿闻星先上车。 鹿闻星刚坐稳,就听见黑蝎突然压低声音对秦惑说: “说真的,兄弟,你真不考虑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混?” 他指了指身后那群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咧嘴一笑,脸上的刀疤跟着扯动: “自由自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比给人当保镖强?” 鹿闻星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猛地转头瞪向车外。 秦惑正倚在车门边,闻言挑了挑眉,还没开口—— “他是我的人!” 鹿闻星一把推开车门,差点撞到秦惑身上。 她像只炸毛的猫,瞪着黑蝎。 黑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粗嘎的笑声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回荡。 他促狭地冲秦惑挤了挤眼:“看来不只是保镖。” 秦惑轻咳一声,伸手把鹿闻星往身后带了带。 “行了,别逗她了。” 黑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眼底却满是揶揄。 鹿闻星脸一热,还想反驳,却被秦惑轻轻捏了捏后颈。 “走了,”他对黑蝎扬了扬下巴,“后会有期。” 黑蝎收起玩笑的神色,郑重地碰了碰拳: “后会有期,记住你说的话——军备的事,我等你消息。” 秦惑点头,转身拉开驾驶座的门。 鹿闻星坐回副驾驶,安全带扯得咔咔响。 车子驶出废弃工厂,颠簸在崎岖的土路上。 鹿闻星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你们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惑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 “货船找到了,但那批军备早就不在船上了。” 鹿闻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被奥卢转移了?” 秦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说话。 鹿闻星盯着他侧脸看了几秒,突然福至心灵:“你想让黑蝎去截那批装备?” “奥卢现在自顾不暇,是最好的机会。”秦惑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 货船找到的消息已经公布出去,他赖不掉,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吃下,还要乖乖支付尾款。 如果军备再丢了… 鹿闻星已经能想到奥卢屎一样的脸色了。 她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秦惑,你可真黑啊。” 秦惑挑眉看了看她,还没说话,就听鹿闻星接着说: “不过,我喜欢。” 她盯盯的看着秦惑,心底全是劫后余生的欢喜,还有刚才秦惑护着她的样子。 她说: “秦惑,我喜欢你。” 第31章 吊桥效应 秦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 他侧头瞥了鹿闻星一眼,嘴角挂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深得像潭水,让人看不清情绪。 “吊桥效应给你玩明白了?”他语气轻佻,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大小姐,太草率了吧。” 鹿闻星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直直地盯着秦惑的侧脸。 “你什么意思?” 秦惑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崎岖的路面,“刚死里逃生,情绪激动很正常。” 鹿闻星冷笑一声:“所以呢?” “所以,”秦惑扯了扯嘴角,“别把一时感动当真情。” “你觉得我分不清楚?” 秦惑没说话,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在沉默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鹿闻星盯着他,冷冷开口:“停车。” 秦惑皱眉:“还没到安全区。” “我说停车!”鹿闻星突然拔高声音。 秦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扬起一片尘土。 鹿闻星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你干什么。”他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丝紧绷。 鹿闻星甩开他的手,“我要下车,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鹿闻星,”秦惑眯眼看着她,“这是你耍性子的时候吗?”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秦惑,我鹿闻星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敷衍我。” 鹿闻星挣了两下没挣开,反手就想往秦惑胳膊上甩巴掌,手腕却被他更紧地扣住。 “你放手!我自己走,不用你管!” 鹿闻星犟着,推开车门要下车。 秦惑一把把门摔上,鹿闻星连带车门一起摔回座椅上。 不死心的还要去开车门,秦惑没辙,只得将她按回座位按好,从座椅后拽下一根绳子动作利落的一绕,把她的手绑了。 “秦惑你混蛋!放开我!” “你敢绑我!” 委屈和怒火一股脑往上涌,“你放开!” 秦惑没理她,只低头把绳子在座椅底座绕了两圈。 鹿闻星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他膝盖上踹,被绑着两只手举着手打他。 秦惑被踹得闷哼一声,转头看她时眉峰拧着,眼底却没真生气,反倒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闹了,鹿闻星。” “我闹?”她声音发颤,一半是气一半是委屈。 鹿闻星手腕被绳子勒得生疼,挣扎间指节都泛了白。 绳子绑的并不是很紧,只要她乖乖别动,不会勒到手。 可是她偏不,她用尽力气想挣脱,哪怕把自己的手磨的伤痕累累也不在意。 秦惑任由她挣扎了几下,等她力气卸得差不多了,才扯过安全带往她身上一扣,“咔”地勒紧。 “安分点。” 秦惑说完不再理她,直起身发动车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了句:“绳子勒疼了就说。” “不用你假好心!”鹿闻星立刻顶回去,话一出口又觉得别扭,干脆把脸埋得更深,“最好勒死我,省得碍你的眼!” 秦惑没再说话。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是这次的安静里,少了点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气氛就一直这么僵直着到了酒店门口,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时,天已经蒙亮。 他熄了火,转头看向副驾驶。 鹿闻星别着脸,下巴绷得紧紧的,被绑着的手攥成拳抵在膝盖上,侧脸线条绷得像根弦。 连带着肩膀都微微耸着,一看就是还在气头上。 秦惑没说话,先伸手去解她身上的安全带。 指尖刚碰到卡扣,鹿闻星猛地往旁边缩了缩,声音又冷又硬: “别碰我。” 他动作顿了顿,抬眼瞧她。 她眼尾泛红,却硬是梗着脖子没看他,那模样像只被惹毛了却还强撑着不肯服软的小兽。 “先解开绳子。”秦惑的声音放软了些,伸手去碰她手腕上的绳结。 “不用你管!”鹿闻星猛地抽手,挣扎间手腕往车门上狠撞了一下,她疼得“嘶”了一声,眼圈瞬间更红了。 秦惑这才看清,她手腕上磨出了好几道红痕,最厉害的地方已经破了皮。 渗出点血珠,混着灰尘,看着格外刺眼。 绳子明明绑得松,只要她不动,根本不会勒成这样,偏生她倔,非要跟自己较劲儿。 一股无名火窜上来,秦惑没再给她挣的机会,伸手扣住她手腕。 “别动。” 他利落地挑开绳结,绳子一解开,鹿闻星的手腕彻底露出来,红痕一道道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秦惑的声音沉了沉,语气里带着点没压住的火气。 “你乱动什么?” 没想到他生气鹿闻星比他还火气大,提着声吼了回来。 “你凶什么凶!” 秦惑被她顶得一噎,看着她手腕上渗血的红痕,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一把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看着她。 声音冷硬:“下车。” 鹿闻星偏过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仿佛跟座椅焊在了一起。 秦惑的耐心耗尽,直接解开她的安全带,俯身将她抱了出来。 “你干什么,”鹿闻星惊呼一声,手脚并用地挣扎,“放开我!不准你抱我!” 秦惑手臂收紧,箍得她动弹不得,声音带着警告: “再动我就把你扔地上。” 鹿闻星气得眼眶发红。 她僵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混着硝烟和血气的味道,莫名让她眼眶更酸了。 凭什么啊…… 她告白,他敷衍她,现在又这么凶地对她。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沈临川和苏清梨正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是一夜未眠的憔悴模样。 听到动静,沈临川猛地抬头,看到秦惑抱着鹿闻星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去。 “闻星!”他声音沙哑,眼底布满血丝,心重重落了地,“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鹿闻星抿着唇不想说话,把头埋在秦惑颈窝,谁也不想理,只闷闷地哼了一声。 恹恹的样子狼狈又透着几分脆弱的美。 沈临川注意到她浑身狼狈,手腕上还有伤痕,连忙转头对苏清梨说: “快通知医生。” 苏清梨慌忙掏出手机给医生打电话。 沈临川伸手想去接鹿闻星,对秦惑道:“把她给我吧。” 第32章 “没人规定你不能喜欢我。” 鹿闻星浑身绷了起来,她下意识攥紧了秦惑的衣服,抬头看了眼他。 秦惑眉头皱了皱,想着鹿闻星刚才喊着叫着不让他抱….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眼沈临川。 顿了顿,他手臂微微松开,作势要把鹿闻星递过去。 鹿闻星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挣扎起来。 沈临川刚碰到她的肩膀,她就从秦惑怀里跳了下来,结果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你又闹什么?”秦惑一把扶住她,声音里压着火。 鹿闻星抬头瞪他,眼圈通红,“对,我就是闹!你滚,我不要你管!” 她一把推开秦惑,忍着脚踝的痛,一瘸一拐地往电梯走。 沈临川以为她因为白天的事气还没消,追上去:“闻星,你的脚——” 鹿闻星谁的好脸色都不给,甩开沈临川的手。 “滚啊,别跟着我!” 她甩开沈临川的手时用了狠劲,身子本就晃得厉害,这一下更是踉跄着往旁边歪。 咬着牙硬是没吭声,她的腿白天磕的不轻,刚才又扭了一下。 她瘸着脚往电梯挪,每走一步,脚踝就钻心地疼。 秦惑瞧着她一步一晃,低骂了一声,大步追上,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也滚开!” 鹿闻星捶他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稀罕你抱我,我自己会走!” 秦惑收紧手臂,任由她捶打,大步走进电梯。 回到酒店房间,秦惑把鹿闻星放在沙发上。 她身上的白西装皱巴巴贴在身上,膝盖处沾着干涸的血渍和尘土。 脸上又是灰又是土,狼狈的很,脸扭向一边,不肯看他。 秦惑半蹲在沙发前,抓过鹿闻星的手腕。 鹿闻星像只犟牛,秦惑一碰她她就挣扎的厉害。 “别动,我看看伤。” 秦惑只能按着她,她的皮肤很白,手腕上那几道红痕就显得格外刺眼,有几处还渗着血丝。 就这一句话,鹿闻星一直强撑着的情绪瞬间崩塌。 “关你什么事!” 她猛地抽回手,眼泪终于憋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你绑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装什么好人!” 秦惑被她哭得心都软了,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我的错,是不是疼了。” 鹿闻星这一天过的惊心动魄,又怕又累,浑身想要散架了一样。 这会儿委屈压也压不住,一股脑的冒了上来。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在膝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瘪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颤巍巍地抬眼瞪他,声音又软又哑, “疼啊…” 秦惑的心抽了一下,蹲在她面前,小心的给她揉着手腕。 “还有哪里疼?” 鹿闻星更委屈了,又往下指了指膝盖,带着哭腔控诉: “我手疼……腿疼……我全身都疼……” 话一开口,她就停不下来了。 “你干嘛凶我啊……你还绑我……别人绑我也就算了,你也绑我……”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终于兜不住,泪珠滚过她白净的脸颊,挂在下巴尖上。 颤巍巍的,倒比平日里那些精致的珠宝还惹眼。 “我说我喜欢你,你说我草率,说是吊桥效应——秦惑你什么意思啊?”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吸着鼻子,声音软得发颤,声音又可怜又委屈,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在哼哼。 听着她一声声的控诉,秦惑心头那点火气早散得没影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软。 他抬手想替她擦眼泪,指尖刚碰到她脸颊,就被她偏头躲开。 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瞪视里带着水光,反倒像在撒娇。 “我错了。” 秦惑放软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哄,“不该绑你,也不该说那话,别生气了。” “知道错有什么用!” 鹿闻星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掉,“我手都被勒破了,你赔!” “赔,都赔。” 秦惑捏着她的手腕哄她。 “医生马上就来,我给你放洗澡水,你先去洗个澡,然后让医生给你上药行不行?” 鹿闻星没说话,只是看着秦惑,眼泪糊了满脸。 水汪汪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眼尾红透了,鼻尖也红扑扑的,偏眼神里带着股不服输的执拗。 像株被暴雨打蔫了却依旧梗着颈的野蔷薇。 “秦惑……”她吸着鼻子,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字字咬得清楚,“我就是喜欢你……” 她忽然一把揪住秦的衣服,用力拽了下他的衣领,把人往自己跟前扯了扯。 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语气又急又凶,带着未散的哭腔,却偏要装出蛮横的样子: “跟那个什么该死的吊桥效应……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喜欢你!” “看到你我就开心……看不见你我就生气……”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砸在秦惑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颤。 “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喜欢你吗!” 一番话吼得又急又响,带着不管不顾的莽撞,脸上还挂着泪痕,下巴尖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灰。 明明狼狈得一塌糊涂。 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红着眼眶瞪人时,眼尾的泪珠子颤巍巍挂着,反倒把她平日里冷傲的轮廓柔化了,添了几分破碎的美。 秦惑愣了愣。 他半蹲在沙发前,被她拽着衣领弯着腰,视线里全是她哭花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 耳边是她带着哭腔的控诉,蛮横又直白,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全搅散了。 他忽然觉得鹿闻星真是个神奇的人。 明明刚从生死里滚过一遭,浑身是伤,哭得眼圈红肿,把“喜欢”两个字喊得理直气壮。 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欢喜和委屈全摊开在他面前给他看。 骄傲又笨拙,热烈又纯粹。 秦惑喉结动了动,抬手替她擦掉脸颊的泪,指腹蹭过她发烫的皮肤,声音低了些。 “没人规定你不能喜欢我。” 第33章 “可是我不喜欢你。” 鹿闻星愣了愣,攥着他衣领的手松了松,眼泪还在掉,眼底却亮晶晶的,她固执的看着秦惑: “那….那你…” 秦惑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她通红的眼睛上,眼底的漫不经心彻底散去,只剩下难得的认真: “可是鹿闻星,我不喜欢你。” 鹿闻星脸上的泪猛地顿住,像被冻住的雨珠,挂在睫毛上一动不动。 她怔怔地看着秦惑,嘴巴微张,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得像被风吹裂的纸: “你不喜欢我?” 秦惑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掐灭的烛火,心头莫名一涩,却还是点了点头。 鹿闻星猛地摇头,攥着秦惑衣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发慌,带着股不管不顾的执拗: “我不信!” “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她眼神里全是慌乱的质问, “你明明那么纵容我……我耍性子你也没真生气,我被绑的时候你拼了命来救我,甚至跟黑蝎玩俄罗斯轮盘也是为了救我……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对我这么好?” 秦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看着她眼底那点不肯熄灭的光,避开了她的视线。 “因为我是你的保镖。”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平淡,却像冰锥似的扎进鹿闻星耳朵里。 “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他一句话就把鹿闻星的骄傲碾的粉碎。 鹿闻星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白了。 她喃喃的说: “所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是吗?” 她问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眼睛红得厉害,却固执地盯着他,非要一个答案。 秦惑沉默了一秒,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无声的点了点头。 鹿闻星怔怔地看着秦惑,攥着他衣领的手猛地松了。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指尖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原来….只是任务… 她刚才还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此刻却突然蔫了下去,软软地靠回沙发背上,眼神空茫连眼泪都忘了掉。 刚才还带着执拗的光彻底灭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白,像被暴雨洗过的荒原,什么都没剩下。 她好像一下就冷静了,冷静得吓人。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秦惑没动,“你的伤……” “滚出去!” 鹿闻星突然拔高声音,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狠狠砸向他。 “你不喜欢我,就没资格管我。” 她的声音发抖,却一字一顿: “秦惑,你现在只是我的保镖,我让你滚出去!” 秦惑被她砸得偏了偏头,靠枕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他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归于平静。 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很淡:“好。”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背影挺拔,没有一丝犹豫。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空间。 鹿闻星看着紧闭的门,刚才硬撑着的所有力气瞬间散了。 刚才还觉得浑身都疼,现在好像哪里都不疼了。 只有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挖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蜷起身子,把脸埋在膝盖里。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她。 原来,只是因为任务而已。 她从来没想过,秦惑会不喜欢她。 她以为……他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不然为什么总是护着她?为什么在她危险的时候永远第一个出现? 鹿闻星把脸埋进膝盖,肩膀颤抖,无声地痛哭。 门外,秦惑靠在墙边,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 【叮!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至29%!】 【叮!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21%!】 系统简直要哭了:【宿主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还反向做任务呢。】 秦惑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心不在焉的说。 “你不是说不可以和女配谈恋爱吗?” 【……】 天安天呐!这个宿主竟然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吗? 系统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气音:【我……】 【那,那什么…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是要懂得变通的嘛对不对。】 秦惑终于掀了掀眼皮,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凉:“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那不是情况不一样嘛!】 系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噎了一下,赶紧找补。 【此一时彼一时,特殊情况就得特殊对待,再说了,我是系统,我懂什么情爱啊,刚才那是理论!理论哪有实践重要!】 其实诸神给予的任务一直很笼统,只说要拯救女配,却没有给出具体的拯救方案。 它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宿主自行探索。 它一直以为拯救女配就是帮她报了仇,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跟拯救反派的套路其实差不多。 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世界好像都不大一样,它简直心力交瘁。 系统苦口婆心地劝道: 【宿主啊,你看看现在这情况,女配的幸福指数都跌到21%了!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秦惑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烟盒,眼神晦暗不明。 【再说了,】系统继续叨叨,【你明明就喜欢她,干嘛非得说那些伤人的话?】 秦惑的手指顿了顿,声音冷淡: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她了?” 系统哼了一声: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好歹是带过两届宿主的人。】 秦惑没说话,只是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咬在唇间,却没点燃。 【而且啊,】系统越说越来劲,【你要是不喜欢她,干嘛费那么大劲去找货船?干嘛冒险去救她?还玩什么俄罗斯轮盘——你明明就是喜欢她!】 秦惑终于被它叨烦了,“闭嘴。” 系统立刻噤声,但没过两秒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反正你就是喜欢她...】 第34章 回国 沈临川带着医生匆匆赶来,给她处理手腕和膝盖上的伤。 她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也没擦干,坐在沙发上发呆。 医生小心翼翼地上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下来的两天,鹿闻星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一步都没有踏出去。 秦惑这两天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他依旧履行着保镖的职责,但只守在房间外,从不主动进去。 两人明明只隔着一道门,却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鹿闻星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使唤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需要安排事情时,她只会对沈临川或者苏清梨开口,仿佛秦惑根本不存在。 离开尼日利亚的那天,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灰布。 沈临川按约去见奥卢时,接待室里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 奥卢坐在主位上,脸拉得老长,每动一下都透着咬牙切齿的狠。 他没像上次那样假笑,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三天,”他把协议往桌上一甩,“三天后尾款到账。” 沈临川收起协议,没接话——此刻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挑衅。 他转身要走时,奥卢兜里的手机突然炸响,那急促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奥卢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 他没避讳沈临川,对着电话那头吼得唾沫横飞,最后“哐当”一声把手机砸在桌上,屏幕瞬间裂成蛛网。 “一群废物!饭桶!” 他踹翻了脚边的椅子,胸腔剧烈起伏,眼神狠戾得像是要吃人。 沈临川脚步一顿,没回头,知道估计是出事了。 他加快了步子走出接待室。 直到飞机划上跑道飞向天空,沈临川提着的心才落地。 飞机引擎的轰鸣里,沈临川把毛毯往鹿闻星膝头又掖了掖。 “腿还疼吗?医生说回去再敷几天药就没事了。” 鹿闻星没看他,视线落在舷窗外灰蒙蒙的云层上淡淡的应了一声。 沈临川手僵在半空,收回时指尖蹭过毛毯,有点涩。 从前她总爱甜甜的叫他“临川哥哥”,可现在,好像一句话都嫌多。 他喉结动了动,没话找话:“奥卢那边总算妥了,货船也顺利移交,这次……” “嗯。”鹿闻星应了一声,尾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连眼皮都没抬。 沈临川噎了噎,心里那点别扭又翻上来。 他知道她前些天受了惊,可这冷淡劲儿,倒像是对他有了隔阂。 沈临川没话找话的说: “清梨这两天没睡好,她也很自责……” 他顿了顿,见鹿闻星终于侧过脸,“她也是吓坏了,不是故意的,闻星,你别往心里去。” 鹿闻星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唇角却勾了下,是凉的。 “沈副总倒是会替她说话。” 沈临川被她这声刺得一怔。 “我不是替谁说话,”他解释,“只是觉得……” 鹿闻星嗤笑了一声,她转头看着窗外。 “我有没有怪她,轮不到你来插嘴,这件事回去再说。” 沈临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眼里的疏离堵得没了话。 他知道鹿闻星从前骄纵,说话直,可从没像现在这样,刻薄得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人身上。 机舱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嗡鸣持续不断。 沈临川看着鹿闻星重新转向窗外,侧脸绷得紧,连下颌线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 他总觉得,鹿闻星的冷淡,不止是因为苏清梨,也不止是因为那场惊吓。 斜后方的座位上,秦惑指尖夹着本没翻开的书,目光扫了眼鹿闻星的侧脸,仅一眼又收了回去。 飞机落在海城国际机场,舷窗外是熟悉的城市轮廓,灯火璀璨如星河倾泻。 鹿闻星透过窗户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有一丝归家的喜悦。 舱门打开,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缓步走下舷梯。 机场VIP通道口,几道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鹿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深灰色的中山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他身后是鹿闻星的妈妈许玥女士。 一袭墨绿色旗袍,肩上披着薄羊绒披肩,面容温婉却掩不住眼底的焦急。 “星星!” 鹿夫人一看到女儿,眼眶瞬间红了,快步上前一把将鹿闻星搂进怀里。 指尖轻抚过她手腕上还未消退的红痕,声音发颤: “我的星星是不是吓坏了?快让我看看,都瘦了…” 鹿闻星被母亲紧紧抱着,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我没事,妈妈。” 鹿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没事?你小命差点没了,还说没事!” 鹿闻星被爷爷这声带着火气的哼声戳中了心窝,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从妈妈怀里退出来,转身扑到鹿老爷子跟前,胳膊环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声音软得像团棉花: “爷爷,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连根头发丝都没少。” 她仰头看他,眼底还沾着点水汽,却硬是挤出个笑来。 “您看您,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多吓人。” 鹿老爷子被她晃得胳膊一沉,本想再板着脸训两句,可低头瞧见孙女眼眶红得像兔子,脸上还带着没消的倦色,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他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力道却轻得像怕碰碎了她: “你还知道怕?我这把老骨头才是差点吓死!” “是我不对嘛爷爷。”鹿闻星顺势把头靠在他胳膊上,声音又软了几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冒失了,凡事都听您的。” 她说着,偷偷抬眼瞄他,见他嘴角绷得没那么紧了,又补了句。 “再说了,这次也没白去呀,货船拿回来了,奥卢也吃了瘪,咱们鹿家没吃亏。” 鹿老爷子哼了声,脸色却缓和了些,拐杖在地上敲了敲: “下次再敢这么胡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敢了不敢了,”鹿闻星连忙讨饶,伸手抱住老爷子的胳膊晃了晃,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他肩头蹭了蹭, “以后都听爷爷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追狗我绝不赶鸡。” 这话逗得旁边的许玥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没大没小的,跟你爷爷贫什么。” 鹿闻星却仰起脸,“爷爷最好了,肯定舍不得打我。” 鹿老爷子轻轻哼了声,他从小宠到大的宝贝,他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沈临川上前一步,恭敬地打招呼:“董事长,许姨。” 鹿妈妈这才注意到他,点点头: “临川也辛苦了,这次多亏你在那边照看着星星。” 鹿老爷子看了沈临川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行人往外走时,鹿老爷子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秦惑身上。 第35章 跟她一起滚就好了 秦惑跟在后面,一身简单的黑色夹克,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一股沉稳的气场。 老爷子眼睛眯了眯,问鹿闻星:“这就是那个救了你的保镖?” 鹿闻星脚步没停的应了一声,甚至没回头看秦惑一眼。 只是头也不回地补了句:“他叫秦惑。” 秦惑神色未变,像没听见似的,目光依旧落在鹿闻星身上。 鹿老爷子仔细打量了秦惑几眼。 这年轻人身形挺拔,眉眼冷冽,站在那里像柄收了鞘的剑,他活了大半辈子,看人向来准,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 “不错,年纪轻轻,有胆识。” “这次多亏了你,鹿家不会亏待你。” “鹿董客气了,”秦惑声音平稳,“职责所在,分内之事而已。” 职责。 鹿闻星心里划过这两个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秦惑的表现不卑不亢,也没有什么谄媚的意思,鹿老爷子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赏识。 苏清梨站在沈临川身后,看着鹿闻星被众星捧月似的嘘寒问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鹿老爷子对鹿闻星的关心和宠溺毫不掩饰,仿佛她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而她呢? 苏清梨垂下眼,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鹿闻星不过是受了点轻伤,就有这么多人围着心疼…… 苏清梨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告诉自己不要嫉妒,可那股不甘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凭什么…… 凭什么鹿闻星可以拥有一切,而她连最基本的亲情都是奢望? 明明这些她也本该拥有。 鹿老爷子的目光扫过苏清梨,眉头微皱:“这位是?” 沈临川连忙介绍:“这是公司的助理,苏清梨。” 苏清梨勉强挤出一丝笑,打招呼:“鹿董。” 鹿老爷子淡淡点头,没多说什么,随即转向鹿闻星,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腕。 “医生怎么说?” 鹿闻星摇头:“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回家再说。”鹿老爷子沉声道,拉着孙女的手往车上走,“爷爷让厨房炖了你爱喝的汤,好好补补。” 鹿闻星乖乖点头,被爷爷和妈妈一左一右护着上了车。 苏清梨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里,鹿闻星靠在妈妈肩上,听着她絮絮叨叨地问着国外的事,嘴上应着,目光却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鹿闻星在家休息了三天,这天终于来了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鹿氏集团顶楼办公室,落地窗外是海城连绵的天际线。 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着对面市场部经理汇报季度数据。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沈临川脸色铁青地进来,他身后跟着的秘书脸色煞白,手还悬在门把上。 鹿闻星抬眼,目光先落在秘书身上,没说话,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秘书浑身一哆嗦,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市场部经理识趣地说了句“那我先出去整理方案”,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鹿闻星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看向沈临川。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副总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为什么要辞退苏清梨?” 鹿闻星拿起桌上的钢笔,慢悠悠地旋开笔帽,又旋上,才抬眼瞧他: “沈副总现在管的这么宽了?人事调动也要向你报备?” “她做错了什么?”沈临川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 “就因为尼日利亚那次事?你明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险,她那么做是为了救我,她是没有办法!” “哦?为了救你?”鹿闻星轻笑一声, “所以就该把我推出去当靶子?沈副总这逻辑,我倒是第一次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临川急道,“当时那种情况,她只能那么选,她要是不把你指出来,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所以她就伟大到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鹿闻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既然她那么有牺牲精神,大可以把自己推出去。” “鹿闻星!”沈临川猛地提高声音。 “当时那种情况,除了那样做没有别的选择,她也是被逼的!” “清梨她工作一直很认真,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他喘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闻星,别任性,苏助理是公司难得的人才,你不能因为私人情绪就......” 鹿闻星冷笑一声,“沈临川,别忘了你是谁,这是鹿氏,我想开谁就开谁,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这是公报私仇,”沈临川手撑在桌子上,“鹿闻星,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 “我就是蛮不讲理,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鹿闻星站起身,神色坦然得很,“沈副总要是看不惯,跟她一起滚就好了。” “你——” 沈临川猛地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却被她那句“一起滚”堵得哑口无言。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清梨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却依旧脊背挺直。 她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目光落在沈临川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清冷: “沈副总,不用了。” 她走进来,捡起地上的人事通知,随即抬头看向鹿闻星。 “鹿总,我接受辞退,手续我会尽快办好。” 反正,她还会回来的。 到那时候,她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了。 “那最好不过。” 鹿闻星拿起椅背上的香槟色外套往肩上一搭,指尖勾着包带转身就走。 “我还有个聚会,美酒可不等人,沈副总慢聊。” 她没再看沈临川和苏清梨一眼,径直走出办公室。 门刚合上,就见秦惑靠在走廊的墙面上。 鹿闻星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只是走廊里一尊无关紧要的雕塑。 秦惑指尖的烟转了半圈,默默收进口袋,迈开长腿跟上。 电梯下行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 鹿闻星侧对着他,望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上了车,秦惑坐进驾驶座,就听副驾驶的鹿闻星懒洋洋开口: “去潮歌。” 第36章 不醉不归 潮歌是海城有名的高档娱乐会所,私密性极好,向来是他们这个圈子的聚集地。 秦惑没多问,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这几天都是这样。 鹿闻星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支使他做这做那,更不会缠着他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 仿佛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界限分明的保镖,话都少得可怜。 车子停在潮歌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立刻迎上来,拉开后座车门时语气格外殷切: “鹿小姐,好久不见您来了,里面的几位都等您半天了。” 鹿闻星没应声,踩着高跟鞋往里走,秦惑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挂着水晶灯的长廊,侍者推开最里面一间包间的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笑语声瞬间涌了出来。 “鹿大小姐你可算来了,” 一个穿的骚包的公子哥率先迎上来,张开手臂就搂住了她的肩。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鹿闻星挑了挑眉,没抗拒,跟着他往包间里走。 水晶灯的光被调得暧昧,几对男女正窝在沙发上喝酒,桌上摆满了香槟和果盘,地上散落着几只空酒杯,一派纸醉金迷的热闹。 “哟,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 一个染着亚麻色短发的女生从沙发上跳起来,是她的死党庄霏霏,上来就挽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她, “让我看看,没缺胳膊少腿吧?” 鹿闻星拍开她的手,往沙发上一坐,拿起桌上一杯香槟抿了口: “咒我呢?” 庄霏霏挨着她坐下,眼尖地瞥见跟在后面进来的秦惑。 那人站在门口,身形挺拔,眉眼冷冽,在喧闹的包间里像个异类,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她立刻凑到鹿闻星耳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那帅哥是谁?这颜值也太能打了吧!” 鹿闻星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秦惑,语气平淡得,“保镖。” 庄霏霏挑了挑眉:“这么帅的保镖?介绍给我呗?” 鹿闻星终于抬起头,突然笑了:“行啊,你问他。” 庄霏霏一听鹿闻星松口,立刻来了精神,踩着高跟鞋就朝秦惑走过去。 “帅哥,站着多没意思啊,”她伸手就去拽秦惑的胳膊,笑得明媚,“来跟我们喝酒呗!” 秦惑身形未动,目光扫了眼坐在沙发中央的鹿闻星,后者正仰头灌下一杯香槟。 唇角沾着点酒液,在灯光下亮晶晶的,衬得她唇色更艳。 她没看他,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过来。 秦惑收回视线,被庄霏霏半拉半拽地按在了沙发角落。 “来来来,给你倒一杯!”庄霏霏兴致勃勃地给他倒了杯威士忌,推到他面前,“尝尝,这可是潮歌的珍藏。” 秦惑没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庄霏霏托着下巴看他,眼里闪着光:“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惑。”他答得简短,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的鹿闻星身上。 “秦惑?名字挺好听的。”庄霏霏又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看着不像普通保镖。” 秦惑明明显心不在焉:“嗯。” 庄霏霏:“……” 你敷衍的有点太明显了。 她嘴角抽了抽,这男人长得是帅,但怎么跟块冰似的? 问十句答一句,还都是单字往外蹦。 她堂堂庄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待? 庄霏霏撇撇嘴,顿时失了兴趣,转身就去找别人喝酒了。 秦惑独自坐在沙发角落,目光发散的盯着酒杯。 包间里灯光迷离,音乐声震耳欲聋,鹿闻星被几个公子哥围在中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吊带裙,衬得肌肤如雪。 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随着她仰头喝酒的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扫过白皙的肩颈,勾得人移不开眼。 “大小姐酒量可以啊,”一个公子哥凑近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侧脸,“再来一杯?” 鹿闻星轻笑一声,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媚意: “怎么,想灌醉我?” “哪敢啊,”花衬衫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笑了笑,“你可是姓鹿的。” 鹿闻星没接话,伸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别光喝酒啊,吃点东西垫垫胃。” 鹿闻星歪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笑:“这么贴心?” 对方被她这一笑晃得心神一荡,“应该的。” 鹿闻星伸手捻了颗葡萄,眼尾扫过之处,几个公子哥的目光都黏在她脸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她本就生得明艳,此刻在酒精的熏染下,眼波流转间更是媚意横生,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秦惑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往外走。 鹿闻星扫了他一眼。 “去哪?” 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秦惑头也不回:“抽根烟。” “站住。” 鹿闻星踩着高跟鞋走过去,裙摆扫过他的裤脚。 她仰头看他,眼底有醉意,“我让你走了吗?” 包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惑终于转过身,黑眸沉沉地看着她,没说话。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目光像张网,将她牢牢锁住。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半晌,包间门突然被推开。 “哟,这么热闹?”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个穿黑色机车夹克的男人,寸头,耳骨上一排银环,笑得痞气十足。 “陆二少!”庄霏霏惊喜地叫出声。 陆沉,陆家二少爷,圈里有名的混世魔王。 他目光在鹿闻星和秦惑之间转了转,吹了个口哨: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陆二,”鹿闻星转身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对嘴灌了一口,唇角酒渍晶莹,“来得正好,陪我喝酒。” 陆沉挑眉,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酒瓶: “这么猛?谁惹我们鹿大小姐不高兴了?” 鹿闻星没回他,指尖捏着酒杯颈,猩红的酒液在杯壁晃出涟漪,她抬眼扫向秦惑时,眼尾因酒意泛着红, “给我呆着。” “没有我允许,哪儿也不准去。” 秦惑站在原地没动,黑眸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灯光在他眼睫投下片阴影,瞧不出情绪。 “哟,这是训人呢?”陆沉揽住鹿闻星的腰往沙发带,顺势夺下她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 “新保镖?挺酷啊。” 他往秦惑那边瞥了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凑到鹿闻星耳边笑。 “是不是沈临川那小子又惹你了?” 鹿闻星没说话,伸手又去够桌上的酒瓶,被陆沉按住手腕。 “要喝我陪你,别对着瓶子吹。” 他给她重新倒了杯香槟,推过去时哼了声。 “那姓沈的也是个拎不清的,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 他跟鹿闻星算是穿一条子的长大的,关系好的没谁不知道。 所以他向来瞧不上沈临川,总觉得那小子顶着张温文尔雅的脸,像个斯文败类,尤其看不得他对鹿闻星指手画脚。 鹿闻星终于抬了抬眼,指尖沾着的酒液滴在沙发扶手上,晕开个小湿痕。 “别提他。” “行行行,不提那晦气玩意儿,” 陆沉挑眉,随即耸耸肩:“喝酒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秦惑站在阴影里,眸色沉得发冷。 第37章 “不会吧?你还真想?” 陆沉喝了口酒,目光扫过秦惑。 那人依旧笔直地站着,灯光在他侧脸投下冷硬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落在鹿闻星身上的目光,沉得像浸了水的棉。 陆沉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鹿闻星。 嚯,什么情况,感觉他好像错过了个大了个大乐子啊。 鹿闻星正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是新发来的照片,两个人在昏暗灯光下交叠的手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鹿闻星笑了笑,看来苏助理被开了也依旧很悠闲嘛,还有心情爬床。 这么爽快的就接受了被辞退的事,她的底气可是足的很啊,看来她不仅只有沈临川这么一个倚仗。 她抬手将照片拖进垃圾箱,实在是辣眼睛。 然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新消息。 -沈大少后天回国。 鹿闻星笑了笑,总算是看到了条让人高兴的消息。 她也没避讳什么,陆沉一低头就看到这条消息。 陆沉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瞪大眼睛:“你把沈尧臣弄回来干什么?你想搞事?” 鹿闻星放下手机,慢悠悠地喝了口酒,眼皮都没抬: “嗯,搞事。” 陆沉震惊地往后一仰,上下打量她: “我靠,沈临川真失宠了?现在不是你捧星星捧月亮捧着他的时候了?” 鹿闻星指尖点了点酒杯:“怎么,你有意见?” “我有个屁,”陆沉乐得见牙不见眼,“我早就看那傻逼不顺眼了,不过沈尧臣可是条疯狗啊,你确定?” 鹿闻星笑了笑:“狗咬狗,多好看的戏码。” “鹿闻星你被谁魂穿了?” 陆沉凑近她,伸手就要摸她额头: “以前我怎么劝你都没用,说你两句你还跟我急,现在怎么突然开窍了?智商上线了?” 鹿闻星“啪”地打掉他的爪子,“我智商一直在线,只是以前眼瞎。” “哎哟喂!” 陆沉夸张地往后一仰,捂着胸口作心痛状,“我们鹿大小姐终于承认自己眼瞎了?这得放鞭炮庆祝啊!” “滚。”鹿闻星踹了他一脚。 陆沉灵活地躲开,笑嘻嘻地凑回来: “不过说真的,沈尧臣那疯子要是回来,沈家怕是要翻天,他当年被沈临川阴得那么惨,现在不得撕了他?” 鹿闻星红唇微勾,眼底闪着恶劣的光:“那不正合我意?” “啧啧啧,”陆沉摇头晃脑,“最毒妇人心啊。” 明明抬抬手就能弄沈临川的,她偏偏要用这招。 鹿闻星挑眉:“嗯?” “我说鹿大小姐英明神武!” 陆沉立刻改口,举起酒杯,“来,为沈临川即将到来的悲惨人生干杯!” 鹿闻星轻哼一声,跟他碰了杯。 陆沉灌完酒,突然想到什么,他偷偷瞄了眼站在阴影处的秦惑,压低声音问: “哎,那个保镖怎么回事?你俩气氛怪怪的。” 鹿闻星表情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酒:“关你屁事。” 陆沉挑眉:“哦——有情况。” 鹿闻星抬脚就踹:“闭嘴!” 陆沉灵活地躲开,笑得贱嗖嗖的:“恼羞成怒了啊?该不会是……” 他话还没说完,鹿闻星举杯要泼他。 陆沉立刻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闭嘴!” 他扫了眼秦惑,又看了看悠哉悠哉喝酒的鹿闻星,还是没忍住八卦之魂。 往鹿闻星身边一凑,挤眉弄眼:“不过说真的,你刚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他吧?” 鹿闻星晃着酒杯,装傻:“谁?” “装,接着装,”陆沉说。 鹿闻星轻哼一声,没搭理他。 陆沉摸着下巴打量秦惑:“看着是不错,比沈临川那个小白脸强多了。” “在你眼里谁都比沈临川强。”鹿闻星翻了个白眼。 “虽然但是,”陆沉说:“这个是真强。怎么,凭你鹿大小姐还搞不定他?” 鹿闻星喝了口酒:“少说废话。” 陆沉眼睛一亮,来劲了:“哟呵,看来是真上心了?要不要哥们教你几招?” “就你?”鹿闻星嫌弃地瞥他一眼,“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是留着哄你的小网红吧。” “看不起谁呢!”陆沉一拍大腿,他浪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下药会不?煮饭会不?生米煮成熟饭,保证他跑不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谁知没想笑两声,竟然看见鹿闻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陆沉沉默了几秒,瞪大眼睛:“不会吧?你还真想?!” 鹿闻星凉凉扫他一眼。 “几颗花生米啊你变异的这么离谱?” 陆沉夸张地往后一仰,“看不出来你还走强制爱这个赛道啊?” 鹿闻星红唇一勾:“我看起来是什么好人吗?” 陆沉抬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竖起大拇指:“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审视你了,变异小鹿精。” 包间里音乐声不大不小,秦惑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呵,女人,不久前还说喜欢我,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勾肩搭背,笑得跟朵花似的。】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秦惑:“……” 【这陆二少的手是长在腰上了吗?搂那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人形扶手呢。】 秦惑黑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在说你的心声啊。】 读取你内心的弹幕。 秦惑:“……”无中生有是吧。 【哎哟,陆二少又给鹿闻星倒酒了,还亲手递到她嘴边呢,这服务,啧啧啧,体贴啊!】 【你现在盯着女配在想:喝喝喝,喝死你,待会儿醉得不省人事,看谁管你。】 秦惑忍无可忍:“闭嘴。” 系统立刻闭嘴,两秒后又没憋住:【……我闭嘴也改变不了你酸成柠檬精的事实。】 【你现在的表情像极了捉奸在床的怨夫。】 秦惑:“……”我他妈是被你气的。 系统继续补刀:【宿主,需要我给你点一首《算什么男人》吗?】 秦惑咧嘴一笑:“我拆了你换个新的,应该也不影响任务进度。” 系统瞬间怂了。 【别别别,我懂,我闭嘴!我马上闭嘴!】 “喂,那边的…” 忽然听到一声嚣张的声音响起。 “就你,那边站着的那个保镖!” 鹿闻星抬眸扫过去,是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周家少爷,正醉醺醺地指着秦惑。 “过来给小爷倒酒!” 第38章 “还想喝吗?” 包间里的音乐声小了些,不少人都转头看向这边。 鹿闻星慢悠悠地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那骚包公子哥叫周磊,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在海城算不得顶流,却惯会仗着几分家世耍横。 他坐在几个姑娘中间,听她们时不时的就要讨论几句那保镖真帅,他喝酒喝上了了头,越听越不爽。 秦惑站在原地没动,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周少见自己被无视,顿时恼羞成怒,一脚蹬在茶几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顺手抄起一个酒瓶就砸了过去。 “你他妈聋了是吧?一个破保镖装什么大爷!” 酒杯擦着秦惑脸颊飞过去时带起一阵风,“哐当”砸在墙上碎成晶亮的碴子,酒液溅在深色地毯上,洇出块深色的印子。 包间里顿时响起几声惊呼。 “周磊你疯了吧!”庄霏霏冷不丁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鹿闻星却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着酒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陆沉挑了挑眉,“不管管?” 鹿闻星抿了口酒,声音轻飘飘的:“我家保镖凶着呢,哪用我管。” 秦惑这才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系统从他这一眼里,感觉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不是抓瞎吗,偏挑宿主超级不爽的时候。 周磊见秦惑还是不动,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冲过去,伸手就要揪秦惑的衣领: “你他妈——” 他的手还没碰到秦惑,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扣住手腕。 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天旋地转—— “砰!” 秦惑按着他的后脑勺,直接将他整张脸狠狠砸进了桌子上的酒水里。 玻璃杯被撞翻,酒液四溅,冰块哗啦啦滚落一地。 周磊的惨叫声被酒水淹没,鼻梁重重磕在玻璃桌面上,瞬间涌出两行鼻血。 他挣扎着抬起头,满脸酒水混着血,狼狈不堪,张嘴就要骂: “操你妈你知道老子是谁——” 秦惑面无表情地再次按着他的脑袋重重往下一磕。 “哐!” 这次力道更重,周磊的门牙直接磕在桌沿,当场崩断半颗,血沫混着酒水糊了满脸。 周磊瘫在地上,捂着血流如注的嘴,疼得直抽气,酒醒了大半,看向秦惑的眼神终于染上恐惧。 秦惑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手,垂眸瞥了他一眼。 “还想喝吗?” 周磊浑身一抖,挣扎着要爬起来,下一刻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包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陆沉吹了个口哨,“你这保镖够野啊。” 门外的服务生听见里面动静不对,慌慌张张推开门。 刚探进半个脑袋就看见地上晕着的周磊,还有满桌狼藉,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陆沉懒洋洋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看什么看?把这醉鬼拖走,别在这儿碍眼。” 包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活络起来。 众人看看秦惑,又偷偷瞄了眼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鹿闻星,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来来来,继续喝!” “刚才那首歌呢?接着放啊!” 音乐声重新响起,很快掩盖了刚才的混乱。 鹿闻星已经喝得半醉,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尾也染着绯色。 她歪着脑袋靠在陆沉肩上,嘴里还嘟囔着:“再来一杯……” 陆沉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他侧头一看,正对上秦惑黑沉沉的目光。 陆沉心里一突,连忙把鹿闻星扶正: “大小姐,快别喝了。” 陆沉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忽然感觉怀里一空—— 鹿闻星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她立刻挣扎了一下。 “做什么!” 秦惑单手扣着她的腰,像拎只猫似的把她从陆沉身上拽开。 另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啪”地按在桌上。 “你干什么……”鹿闻星挣扎着。 “你——”陆沉下意识想拦,却被秦惑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 说罢,他拽着鹿闻星转身就走。 陆沉摸了摸鼻子,目送两人离开,心里默默为鹿闻星点了根蜡。 鹿闻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脚下踉跄着跟上,嘴里却不依不饶地撒泼: “放开我,我不回去!” 她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推他。 秦惑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鹿闻星不依不饶地闹腾,像个耍赖的小孩: “我不回去,我还没喝完呢!” “你放开我,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秦惑压了一晚上的烦躁有些压不住的势头,她松开鹿闻星的手, 转身看着她,“走不走?” 鹿闻星握着手腕,倔强地仰起脸:“不走!” “行,那你呆着吧。” 秦惑应得干脆,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他走得快,黑色的背影很快就要融进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鹿闻星站在原地,脚趾蜷了蜷——这双鞋是她最喜欢的一双鞋。 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它磨脚。 被高跟鞋磨得生疼的地方,这会儿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疼得更厉害了。 一股气没处撒,委屈又跟着涌上来。 她盯着秦惑的背影,弯腰脱了高跟鞋卯足了劲往秦惑背上砸过去,声音又气又哑。 “秦惑,你个混蛋!” 鹿闻星急促的呼吸声,她还站在原地,黑色吊带裙衬得双腿雪白,光脚踩在地上,像只被折了翅膀却依旧不肯低头的天鹅。 明明眼圈都红了,脊背却挺得笔直,浑身都透着股执拗。 秦惑沉默了几秒,终是叹了口气。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转身走回去。 见他走回来,鹿闻星别过脸不看他,脸颊因为酒意泛着红。 “地上不凉?”秦惑目光往下移,扫了眼她光着的脚。 鹿闻星抿着唇不说话,脚趾却不自觉地蜷了蜷。 秦惑看到她脚侧被磨红的痕迹,眉头微蹙,在她面前蹲下身: “上来。” 第39章 骗子 鹿闻星愣了愣,低头看他宽厚的背。 看着他背上还沾着点刚才被她砸的鞋印,看着有些滑稽。 突然抬脚踹他小腿: “谁要你背!” 秦惑纹丝不动,“再闹我真走了。” 鹿闻星抿着嘴,最终还是慢吞吞地趴了上去,手臂环住他脖颈时,还报复似的勒了勒。 秦惑轻松地托住她的腿弯,站起身时还不忘把另一只高跟鞋也捡起来拎在手里。 她比想象中轻得多,发间香水味混着酒气往他鼻子里钻。 鹿闻星趴在他背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些许酒气,莫名让人安心。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上来了,她脑子又沉又晕。 忽然凑到秦惑耳边,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带着酒气的温热:“秦惑,你会煮饭吗?” 秦惑脚步一顿,莫名其妙:“你饿了?” 鹿闻星摇摇头,发丝扫过他的脖颈,痒痒的:“不会煮饭怎么行……” 秦惑:“……” 他懒得跟醉鬼计较,继续往外走。 鹿闻星却不依不饶,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问你呢,会煮饭吗?” “不知道。”秦惑敷衍道。 没煮过,所以不知道。 “那你会煮生米吗?”鹿闻星又问。 秦惑:“?”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煮什么?” “生米煮成熟饭啊……”鹿闻星小声嘀咕,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清。 秦惑:“……” 这都他妈什么跟什么? 车厢里很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鹿闻星缩在副驾驶座上,脑袋歪靠在椅背上,长发散落在颈侧,几缕发丝贴在泛着薄红的脸颊上。 她眉头轻蹙,脸颊泛着醉酒后的酡红,像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秦惑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不时扫向身侧。 街灯忽明忽暗地掠过鹿闻星的脸庞,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夜风灌入车厢,带着初秋的凉意。 车子驶入鹿家别墅区时,鹿闻星忽然动了动,却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秦惑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沉默地脱下外套裹住她,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鹿闻星乖乖地任由他打横抱起,本能地往他怀里靠,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他肩上,脸颊蹭过他的衬衫,带着温热的酒气。 发丝扫过他的下颌,痒痒的。 秦惑动作顿了顿,才抱着她大步走向别墅。 刚走进玄关,就碰到了闻声出来的管家。 “秦先生,小姐这是...”管家迎上来,看到这一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喝多了。”秦惑简短地回答,“准备些醒酒汤。” “好的,我这就去。”管家连忙点头。 秦惑抱着鹿闻星上了二楼,推开她卧室的门。 房间里只开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把她脸颊的红晕衬得更柔了。 秦惑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准备抽身离开时,鹿闻星却突然搂紧了他的脖子不放。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错。 “鹿闻星,松手。” 秦惑声音沙哑,双手撑在她身侧。 鹿闻星头发有些乱,眼神依旧蒙眬,却定定地看着他。 她仰头望过来时,颈线绷出好看的弧度,声音低低的,带着醉意的软糯带和委屈:“秦惑……”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她问得很慢,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他手背上,痒痒的。 “你….”秦惑一怔,正要开口,不知道这醉鬼哪里来的力气。 猛的勾着他的脖子一把就将他拉了过去。 在秦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吻上了他的唇。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扫过,带着甜腻的酒气。 秦惑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只感觉到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还有她睫毛扫过他脸颊的痒意。 还不等他有反应,怀里的人却晃了晃,歪倒在床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秦惑:“……” 他坐在床边,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鹿闻星,指尖还僵在半空中。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秦惑站在阳台上,指尖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拂过他的眉骨,却吹不散眼底的暗涌。 他透过落地窗看着床上熟睡的鹿闻星。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长发散在枕上,像铺开的绸缎。 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 秦惑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眼前散开,模糊了他的视线。 【宿主,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痴汉。】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秦惑没搭理它,只是将烟摁灭在阳台的栏杆上,火星在夜色中倏地熄灭。 他就这么站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秦先生,醒酒汤备好了,现在给小姐端进来吗?” 秦惑深吸一口气,将烟头在指尖捻熄捏在手里。 走向门口,打开门,低声道:“她睡了,明天再喝吧。” 他轻轻带上门,隔绝了一切声音。 房间里恢复安静。 鹿闻星缓缓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秦惑的气息。 她坐起来,看着脚上贴着的创可贴,她蜷起腿,将脸埋在膝盖间,无声地笑了。 “骗子。” —— 只有铁锈味的风刮过训练场,沙砾打在脸上像细针。 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黑色训练服,马尾辫高高扎起,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 清脆的声音撞破风障。 “秦惑,我喜欢你!” 她蹦跳着跟在他身后,靴子踩过训练场的泥泞,“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搭档。” 少年沉默寡言,背影瘦削却挺拔。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女孩拽着他的袖子摇晃。 “你理理我嘛——” 少年没有回头,亦没有开口。 画面辗转,入目,是刺眼的红。 到处都是血。 女孩躺在废墟里,腹部被钢筋贯穿,血沫从嘴角涌出。 她颤抖着抓住秦惑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秦惑……”她声音轻得像片雪花,“你喜不喜欢我?” 少年跪在她身旁,面色冰冷,眼底却翻涌着近乎悲切的神色。 没有犹豫太久,他低声说: “我不喜欢你。” 女孩笑了,血从齿缝间溢出来。 “哦……”她应了声,嘴角却还勾着,“下次……要记得早点说啊……” 说完,她的手倏然垂下,垂在泥里。 永远闭上了眼。 他抱着她,在雨里僵了很久。 “秦惑。” 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像金属摩擦。 “恭喜通关。” “从今天起,正式加入隼小队。” 黑暗中,秦惑睁开眼,他坐起身,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低骂了一声。 那时的他不会撒谎,然而时光辗转。 现在的秦惑,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撒谎了。 第40章 “好啊。” 秦惑靠在床头抽着烟。 他的内心终年刮着铁锈味的风。 手上沾的血,不是为了信仰,不是为了金钱或权力,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这个最原始的本能。 看啊,多么简单,可是于他来说,这是最难的东西。 所以,他惜命。 那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是他荒原上唯一短暂出现过的绿洲。 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毫不掩饰的喜欢,是冰冷训练中唯一带着温度的东西。 可终究,那点微光太脆弱,弱到还没来得及让他理解那是什么,就被彻底碾碎。 那个女孩本身的存在,她的死亡,都是一场终极测试。 这场经历没有教会他爱,反而彻底印证了他最初的认知。 任何温暖都是假象,任何投入情感最终都会导向毁灭和背叛。 那点微光熄灭后,留下的不是美好的回忆,而是更深的黑暗和警惕。 它成了一个永恒的警告牌,竖在他内心的入口:此路不通,靠近者死。 太阳终将升起,明天也会到来。 而十七岁的秦惑,他所有的感情,懦弱而渺小的留在了那场带着血腥味的雨里,再也没有长大。 鹿闻星的喜欢于他而言,像是一种无法解码的过于嘈杂的信号,让他本能地感到无措和排斥。 秦惑的心,他自己都找不到入口,何况别人。 “我不喜欢你。” 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也是他认为最正确的答案。 可想到那个一触即分的吻,心脏却在胸腔里跳得厉害,像在抗议。 那个带着酒气的吻,像个钩子,把他一点点往下拽。 自那晚醉酒事件后,鹿闻星和秦惑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表面上看,一切如常。 她变得异常忙碌,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公司里,处理公务雷厉风行,仿佛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其中。 她依旧会吩咐秦惑做事,语气公事公办,界限分明。 鹿闻星不再看他,或者说,不再像以前那样专注地、带着各种情绪地看他。 她的目光掠过他时,和掠过一件家具、一个摆设没有任何区别。 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仿佛真的只是她醉酒后的一场无痕的梦,梦醒了,她便彻底抽身,不留丝毫眷恋。 而秦惑,依旧是一副冷硬沉默的样子。 只是偶尔,在鹿闻星与沈临川虚与委蛇嘴角噙着讽刺笑意时,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 眼神深处藏着无人能懂的复杂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躁意。 晨露还凝在庭院的梧桐叶上时,秦惑晨跑回来,棉质运动衫浸着薄汗,刚拐进餐厅,脚步便顿了顿。 长桌那头,鹿闻星正用银叉慢条斯理地切着煎蛋,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发梢,镀了层暖金。 而她对面坐着的,正是沈临川。 沈临川穿了身熨帖的浅灰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正端着咖啡杯说话,语气温和得像晨雾。 可在瞥见秦惑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嫌恶——像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 秦惑眉峰微蹙。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径直走向厨房倒了杯水。 鹿闻星余光扫了他一眼,见他捧着水杯一口接一口地灌,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怎么不呛死你。 她现在没空理会秦惑复杂别扭的心思。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收拾沈临川这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是当前第一要务。 “闻星?”沈临川察觉到了鹿闻星方才的走神,“在想什么?” 鹿闻星这才收回目光,转头时眼底那点促狭已褪得干净。 “没什么,临川哥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刻意放缓了语调,尾音轻轻往上挑,还是从前那副依赖的模样。 沈临川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半截,看来她只是最近太忙,或者因为自己之前的疏忽闹点小脾气,并非真的疏远。 他太清楚自己的处境,在鹿氏是副总,可在外人眼里,不过是靠鹿闻星上位的小白脸。 在沈家,他是能讨好鹿家的棋子,若不是靠着“鹿闻星未婚夫”这层身份,他在沈家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可他不甘心。 他要的从来不是沈副总这个头衔,是能攥在手里的权力,是沈家真正的掌舵位。 鹿氏这个庞大的帝国屹立这么多年,也不一定就是铁板一块。 这些年在鹿氏,他攥了多少证据,从海外项目的账目漏洞到供应链的暗箱操作,桩桩件件都能让鹿家头疼。 这是他的退路,更是他的筹码。 原本可以再等等,可是近日鹿闻星的态度和外界的传闻让他心底愈发忐忑。 他不容有任何闪失。 沈临川压下心头的翻涌,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最近你都太忙了,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说话,我怕再不来,你都要把我忘了。” 鹿闻星笑了笑:“是吗?你不生气我把苏助理辞退的事了?” 沈临川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又松开,笑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你做的决定,我怎么会生气。” “苏清梨确实越界了,辞退是应该的,只是你性子太急,你要辞退我的助理,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的。” 鹿闻星垂眸的眼底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面上半点不显。 拿起叉子叉了块煎蛋,慢悠悠地嚼着:“这件事我确实冲动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天我也有些冲动了,说话太急,你别往心里去。” 沈临川说着想伸手去拍拍鹿闻星放在桌上的手,以示安慰和亲近。 然而,鹿闻星却像是恰好要去拿手边的牛奶杯,自然无比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巧合。 沈临川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转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掩饰那片刻的不自然。 沉默了几秒,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深情而专注地看向鹿闻星,语气带上了几分试探: “闻星,我们也在一起这么久了,感情一直很稳定,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我们是不是该把婚事定下来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鹿闻星的反应,见她只是抬眸看着自己,脸上看不出喜怒,便又故作镇定地补充道: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但我是认真的,我想先征得你的同意,再去跟鹿董事长谈,因为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一番话说得诚恳又体贴,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姿态放得极低。 他有些紧张的望着鹿闻星,好像真的是一个在等待爱人同意前紧张慌乱的愣头青。 看着鹿闻星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莫名心慌。 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可是再看时,她眼底又是惯常的那种娇蛮慵懒,眼尾微微弯着。 那副模样和从前别无二致,沈临川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他本以为还要费些周折,然而鹿闻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弯了弯唇。 “好啊。” 第41章 “醉没醉你自己知道。” 沈临川一愣。 “是该结婚了。”她慢悠悠的说。 沈临川脸上瞬间绽开笑意,眼底的忐忑一扫而空,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是从厨房方向传来的。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秦惑站在厨房门口,地上是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鹿闻星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指尖摩挲着银叉的柄。 “秦惑,你毛手毛脚的干什么?一个杯子都拿不稳?” 秦惑没理会地上的狼藉,抬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沈临川此刻满心都是“婚事已定”的巨大喜悦和算计得逞的兴奋。 根本没空在意一个保镖的失态。 他笑容满面,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开始畅想。 “闻星,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尽快选个日子…” 他正说到兴头上,下意识地想去拉鹿闻星的手,秦惑却忽然动了。 他几步就走到了餐桌旁,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接打断了沈临川的话。 鹿闻星挑眉,“有事?” 秦惑停在她椅边,“你衣服脏了,上去换。” 鹿闻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干净得很,连点油渍都没有。 她嗤笑一声:“哪脏了?你眼神不好使……” 话音还没落地,就见秦惑伸手,非常不经意且不小心的打翻了桌角的牛奶杯。 白色的牛奶“哗啦”泼出来,溅在了她裙摆上。 秦惑收回手,面无表情地重复:“脏了。” 鹿闻星:“……” 她看着自己惨遭毒手的裙子,简直目瞪口呆。 你找茬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吗? 这跟小学生扯前座女同学辫子有什么区别?! 沈临川的话卡在喉咙里,瞪着秦惑像瞪个疯子。 “你——” 秦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鹿闻星的手腕。 “上去换衣服。” “哎你等等!” 鹿闻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又好气又好笑,挣扎着回头对脸色铁青的沈临川快速交代了一句, “临川哥哥,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啊。” 沈临川胸口剧烈起伏,简直要憋出内伤。 但面对鹿闻星,他只能强行挤出个体贴温柔的笑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好,晚上见。” 不等鹿闻星再开口,秦惑拽着人就往楼梯走。 楼上,鹿闻星被秦惑拽进卧室,才甩开他的手: “秦惑,你发什么疯?” 秦惑没说话,反手“砰”地带上了门。 鹿闻星眯着眼看着他。 “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随便进我的房间,随便对我动手动脚,还敢故意泼我牛奶,就凭这些,我现在就让你滚蛋,你信….” 鹿闻星还在骂他,秦惑却突然秦惑俯身逼近,一只手撑在门板上。 黑眸沉沉地盯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这突如其来的壁咚让鹿闻星一愣。 “你…” “鹿闻星,”秦惑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黑眸沉沉地锁着她,“你在搞什么?”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鹿闻星眨眨眼,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什么搞什么?” 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刻意的轻佻: “我跟我未婚夫谈论结婚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秦惑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看穿。 目光在她脸上刮了几个来回,突然嗤笑一声。 “未婚夫?”他重复这三个字,指尖在门板上敲了敲,指节泛白,“鹿闻星,你脑子里是屎吗?” “沈临川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没数?还是说,你就好虚伪这口的?” 秦惑往前凑了凑,两人鼻尖几乎要撞上,“你在打什么主意?” “关你什么事。” 鹿闻星伸手推他,没推动,反倒被他圈得更紧,她索性梗着脖子顶回去,声音又娇又横, “我想结个婚还要有什么目的吗?我想明白了不行吗——” 她故意顿住,斜睨着他, “临川哥哥年轻有为,长得帅,家世也好,对我也温柔体贴,我怎么就不能跟他结婚了?” 秦惑他猛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鹿闻星!” “我怎么了?” 鹿闻星哼笑一声,“我乐意。” “你只是一个保镖,我的私事轮得到你过问吗?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我管得宽?” 秦惑眼底像是凝着墨,浓得化不开,他另一只手突然抬起,捏住她的下巴, “鹿闻星,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管得宽?”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鹿闻星脸颊腾地一热。 但输人不输阵,她眼神飘忽了一瞬,立刻强装镇定。 “那,那是我喝醉了,醉鬼做的事能算数吗?” 秦惑冷哼:“醉没醉你自己知道。” 鹿闻星一噎,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措不及防被一句话拆穿,脸颊窜起热意。 “你胡说什么!” 她扬着下巴,声音又急又冲,“我喝醉了就是有爱亲人的毛病啊。” “再说了,不就亲了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亲过沈临川呢,那怎么了,你少在这….” 话没说完,下巴被捏得更紧。 秦惑的指腹带着薄茧,力道不轻,捏得她下颌泛酸。 他黑眸沉沉地压下来,眼底翻着暗涌,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烟草味的灼人热度: “你再说一遍?” 那眼神太凶,像要把人拆吃入腹,鹿闻星心头莫名一慌,却还是硬着头皮瞪回去: “我说就说!我不仅亲过你,我还亲过——唔!” “临川哥哥”四个字还没蹦出喉咙,秦惑的吻就砸了下来。 鹿闻星的手腕被他按在门板上。 吻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像头被惹毛的狼,咬得又重又急。 他身上的烟草味混着晨跑后的薄汗味,并不难闻,却带着一种强大的侵略性。 钻进鼻腔,烫得鹿闻星脑子发懵。 “呜…放…秦惑你混蛋!” 好不容易逮到空隙喘气,鹿闻星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抬腿就往他膝盖上踹,脚却被他用膝盖顶住,纹丝不动。 秦惑吻得更凶了。 “唔!” 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把她那些浑话全堵了回去。 连带着她的呼吸都被搅得七零八落。 忽然,秦惑动作一顿,眯了眯眼,稍稍退开半寸。 抬起手,舌尖舔了下指腹,带出红色的水渍。 不过他显然不在意,鼻尖抵着鹿闻星,黑眸里还烧着未散的火,眼神暗得吓人。 “再说一遍?你亲过谁?” 鹿闻星大口喘着气,脸颊绯红,眼尾也染上了艳色。 原本梳拢整齐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颊边,看上去狼狈又诱人。 她缓过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扬手朝着秦惑的脸挥去—— 好在秦惑已经身经百战,熟练的截住她的手腕。 眼底的墨色尚未褪去。 他舌尖扫了下被她咬破的地方,哼笑一声,语气又糙又混: “对着老子就是又打又骂,怎么,老子欠你的?” 鹿闻星手腕被攥得生疼,挣又挣不开,气得眼圈更红了。 仰着头像只被惹急了要咬人的猫: “你就是欠我的!你是我花钱雇来的保镖,我想干嘛就干嘛,轮得到你管?” 秦惑被她这蛮不讲理的话气笑了。 “现在想起我是保镖了?晚了吧大小姐。”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混不吝的意味: “亲完就扔,转头就去找你的未婚夫?你玩我呢鹿闻星?”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鹿闻星气得口不择言,“你这是以下犯上!信不信我开了你!” 秦惑嗤笑,拇指粗粝的指腹蹭过她微微红肿的下唇, “开了我,好去找你那年轻有为温柔体贴的临川哥哥?” 他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语气里的酸意和火气混在一起,烧得鹿闻星心头一跳。 但大小姐脾气上来,根本不肯服软。 “对啊!他就比你好!比你会说话!比你知道分寸——” “分寸?” 秦惑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勾住她的后颈往自己怀里带。 “老子他妈就是太知道分寸了,才让你在这儿跟我蹬鼻子上脸。” 说着他猛地低头,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不是调情,纯属泄愤。 “啊!”鹿闻星疼得抽气,眼泪都快出来了,“秦惑!你属狗的啊!” “对,专咬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秦惑盯着她,眼神又凶又沉。 “鹿闻星,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是真的要跟沈临川结婚?” “还是你很乐意戴着顶绿帽子?” 鹿闻星猛地抬头瞪他:“我才不傻!” “哦?”秦惑挑眉,“那你刚才说要跟沈临川结婚,是故意气我?” 鹿闻星登时就熄火了。 虽然不完全是,但是她答应的时候确实存了这么一丢丢心思。 现在被他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尴尬。 她别过脸,哼了一声,“放屁,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第42章 稀罕你 唇被啃得又红又肿,有些疼,她舌尖怯生生探出来舔一下。 秦惑喉结猛地滚了滚,痒意顺着血管直窜进心里。 方才被她故意勾起来的火气,不知何时竟烧变了味。 那点狠戾沉下去,反倒腾出一片滚烫的空当,被她这副模样填得满满当当—— 全是没处撒的邪火。 一想到现在这样有可能沈临川也见过,秦惑就想下去把沈临川脖子拧下来。 妈的。 秦惑低头在她颈侧轻轻咬了口,留下个浅浅的牙印,声音低哑: “不说是吧?行。” 他伸手捞起她膝盖弯,一下就把她抱了起来。 指腹擦过她吊带裙的细肩带,看那布料松松垮垮滑到臂弯。 “不说也没关系。” 鹿闻星被他丢到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懵,在弹性极好的床上弹了几下。 她才懵逼似的问了句。 “你..你干嘛?” 秦惑站在床边,一扬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棉质运动衫被他随手扔在床尾,露出底下紧实流畅的线条。 肩背的肌肉块垒分明,却不是那种虬结的夸张,每一寸都像是被精心打磨过。 腰腹的线条骤然收窄,人鱼线深刻,往下是被黑色运动裤勒出的流畅腰线,布料绷得紧,隐约能看见肌理的起伏。 他盯着鹿闻星,眼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 干你。 鹿闻星下意识地瞪圆了眼,呼吸猛地一滞。 “秦惑,我,我告诉你,你……你别乱来!” 鹿闻星慌了,方才的伶牙俐齿全散了,她猛地别过脸,声音都带了颤,手忙脚乱地往被子里缩。 秦惑屈膝跪上床,一把扯着她的脚踝将她拉了过去。 鼻尖蹭着她汗湿的鬓角,呼吸灼热得几乎要烧穿她的皮肤。 鹿闻星她瑟缩着往被子里钻,眼尾泛红得更厉害。 秦惑低笑一声,他咬着她的耳垂问,声音沙哑: “大小姐刚才不是挺横?现在知道怕了?” 鹿闻星被他咬得浑身发麻。 “我…我告诉你,这里可是我家…我叫人了啊。” 话虽如此,声音却软得像棉花,连自己都骗不过。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秦惑压在身上的重量,甚至能感觉到紧实的肌肉线条—— 这一切都太近了,近得让她心慌意乱,连指尖都在发烫。 “你叫啊,” 秦惑混不在意,手指慢条斯理地在腰上滑动,轻轻捏了捏,感受着她腰腹在掌心下轻轻起伏。 他偏头,在她耳后舔了一下,看着那片皮肤迅速染上绯色。 “鹿闻星,你今天叫谁来也改变不了你要挨操的事实。” 说着另一只捏住她腿的手往上挪了几寸,滚烫的触感让鹿闻星细微的发起抖来。 她被秦惑箍得动弹不得,浑身都烫,又气又羞,慌乱的推了他几下,连忙说: “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秦惑挑眉,停下动作。 “说。” 鹿闻星被他看得不自在,别扭地别过脸,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就……就亲过你一个……” “什么?没听清。” 秦惑大爷似的又捏了一下她的小腿。 “我说就亲过你一个,行了吧!” 鹿闻星被他气坏了,提高声音喊了句,喊完又觉得脸红,索性把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不说话了。 像只被剥了壳的虾,浑身都透着窘迫的红。 秦惑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耳边。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早说不就完了,非得挨顿操才肯说实话。” 虽然还没操。 鹿闻星听见笑声睁开眼,正对上他眼底的笑意——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戾气的混不吝的笑,而是带着点纵容的和宠溺的笑。 鹿闻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些委屈,声音闷闷的骂他。 “你混蛋。” 秦惑眼底又染上点坏气。 “嗯,我混蛋,你第一天认识我?” 鹿闻星不想理他。 秦惑把她脸抬起来,见她眼眶真红了,心头一软,低头想亲亲她。 鹿闻星却不肯,挣扎着推他。 积压的委屈和火气噼里啪啦往外冒,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准你亲我,你走开!” “你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亲我,王八蛋!” 她每个字都带着哭腔,往人心尖上砸。 秦惑被气笑了,指腹蹭掉她脸颊的泪,力道却放轻了。 “你觉得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大街上逮着个人就亲?” 嘴他妈都快亲烂了,她还揪着那句话。 鹿闻星拍开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睫毛上挂着泪珠,梗着脖子瞪他: “你就是!你又不喜欢我,凭什么亲我?” “我他妈——” 秦惑简直要被她气死,低骂了一声。 但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尾,那点火气瞬间散得没影,只剩满心的无奈。 “你就记得那一句话了是吧?” 他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放软: “要是那句话真有用,我现在就不会在这了。” 鹿闻星哭声一顿,泪眼朦胧地眨了眨眼。 “你……你什么意思?” 秦惑眼神飘了飘,难得有些卡壳,视线飘向别处,避开她直勾勾的目光,耳根隐隐发烫。 顿了顿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声音带着点狼狈。 “……亲都亲了,你说什么意思。” 鹿闻星眨眨眼,都忘了哭,不依不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扯回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看着秦惑这副别扭又抗拒的样子,鹿闻星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不说就滚,我现在就去找沈临川!” 刚才被欺负狠了还没找他算账呢。 他就又敷衍她。 一提沈临川,秦惑眼底那点不自在瞬间被戾气取代,捏着她的下巴。 “激我是吧?” “激你怎么了!” 鹿闻星挣扎,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讨厌死你了。” 她又哭又闹,像只张牙舞爪坏脾气的猫,挠的秦惑心底又酸又软。 那点横劲儿没了。 “姑奶奶别哭了行不行。”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撞了两下。 “…..我没法跟你说那两个字。” 他有阴影。 鹿闻星愣住了,听着他声音里难得的服软,和流出的几分脆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确实能感觉到秦惑的抗拒。 她心里忽然一软。 揉了揉秦惑的头,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 “那你换个说法。” 秦惑身体僵了僵,顿了好半晌才说。 “……就当是…稀罕你。” 他说得别扭,语气硬邦邦的。 鹿闻星闷笑出声:“好蠢啊。” —— 作者说:上一章改了些,建议重看一下。 第43章 “惑哥~” 秦惑被她笑得脸热,把人从他怀里挖出来。 抬手捏了捏她的腰,语气凶巴巴的,手上却没用力: “再笑老子真把你办了。” 鹿闻星却不怕了,抬头咬了咬他的下巴,眼尾还红着,却弯成了月牙: “来啊。” 她眼睫上还带着水渍,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嚣张。 秦惑看着她眼底映着他的影子,心头那点铁锈味的风忽然就停了。 他自己都进不去的地方,生生被鹿闻星撬开了一条口子。 秦惑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把那点泪吻干。 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手臂箍得紧紧的。 “先欠着,给你个警告。” 鹿闻星哼了一声,却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手指戳了戳他紧实的腰腹: “那你以后不准再说不喜欢我。” “知道了。”秦惑无奈应着,指尖捻着她的发梢,“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鹿闻星靠在他怀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 “你刚才是说你稀罕我了对吧?” 秦惑看着她这副后知后觉的傻样,忍不住低笑揶揄: “反射弧绕地球三圈才回来?” “你真的稀罕我?” 鹿闻星不理会他的调侃,执拗地追问。 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往上翘,像个突然得到全世界最甜糖果的小孩。 “嗯。” 秦惑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别开脸,含糊地应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稀罕就是喜欢,对不对?” 鹿闻星扒着他的肩膀,非要看着他的眼睛。 “秦惑,你喜欢我!你承认了!” 她越说越兴奋,最后几乎是在他耳边喊出来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明媚又张扬。 刚才的委屈眼泪早就蒸发得无影无踪。 “啧,”秦惑耳根有点热,别开脸,语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糙样。 “听见了听见了,嚷嚷什么。” “我就要嚷!” 鹿闻星来了劲,攀着他的肩膀往上蹭,非要看着他的眼睛。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你喜欢我!” “操,”秦惑被她闹得没法,一把捂住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没完了是吧?” “唔唔唔!” 鹿闻星在他手心底下抗议,眼睛弯成了月牙,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41%!】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63%!】 系统:【呜呜呜,果然还是要谈恋爱吗。】 【呜呜呜,男人啊,虽然但是…..我还是很欣慰的,呜呜呜…】 没功夫听系统嚎。 只是听着一连串提示,秦惑还有些意外,涨了这么多? 他有些好笑的松开手,警告似的拍了下她的屁股: “消停点。” “就不!” 鹿闻星尾巴翘上天,灵活地躲开他的手,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趾高气扬地指挥: “你再说一遍,快说!” “不说。”秦惑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 鹿闻星立刻不干了,抓着他的肩晃。 “再说一遍怎么了!你是不是骗我的?” “没骗你。” “不行不行,你再说一遍。” 鹿闻星开始耍无赖,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那你快说嘛!说一句又不会少块肉,秦惑~惑哥~~” 她拖长了调子,声音又娇又媚,还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秦惑浑身一僵,这谁顶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那点糙劲儿被磨得一点不剩,只剩下无可奈何。 算是彻底栽了。 他一把将她搂紧,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里,不让她看见自己发烫的脸,声音闷闷的。 带着认命般的妥协。 “…稀罕稀罕……老子稀罕死你了,行了没?” 老子真是欠你的。 鹿闻星终于满意了,趴在他怀里咯咯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心里像炸开了一朵朵烟花,绚烂得不得了。 她正开心的趴在秦惑肩头蹭,蹭来蹭去蹭了半天,忽然想起来,秦惑没穿衣服。 猛的抬起头,脸红的要滴血。 秦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怎么不蹭了?” 鹿闻星干咳一声,眼前全是他腹肌利落的线条和那道勾人的凹陷,耳朵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眼睛四处乱飘。 “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啊。” 秦惑看着她通红的耳尖低笑一声。 “穿什么,你不是蹭的挺开心的吗?” 鹿闻星被他堵得脸颊更烫,抓起枕头往他身上砸: “谁蹭了——” 话没说完,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往他腰腹瞄了眼,好死不死又被秦惑逮个正着。 “好看么?大大方方看,我不介意。” 鹿闻星见被抓包,赶紧移开视线,嘴硬道。 “好看个屁,秦惑你要点脸!臭死了,赶紧去洗澡啊你!” 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脚踝却被秦惑一把攥住。 他懒洋洋地往床上一靠,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线条利落得晃眼: “急着去哪儿?又去找你的临川哥哥?” 鹿闻星挣了挣没挣开,索性梗着脖子顶回去: “是啊!那又怎么了?” 秦惑脸色一黑,觉得这人是真不怕死,他眯着眼,语气危险。 “你还敢提他?” 鹿闻星警惕的往后缩了缩: “你敢欺负我,我现在可是有尚方宝剑的人了!” “什么尚方宝剑?” “你喜欢我啊!”鹿闻星理直气壮,“你得让着我,哄着我,听我的!” 秦惑给气笑了,掐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让她和自己平视: “谁跟你说的这歪理?” “我说的!” 她扬着下巴,骄纵又明媚,“怎么,不服?刚才谁说的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反悔?” 秦惑嗤笑一声,猛地一拽,把她拽得跌回床上,翻身就压了上去, 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恶狠狠的说: “我警告你鹿闻星,老子什么都能依着你,你就是在我头上拉屎都没问题,但有一点——” “再拿其他野男人招我,就操死你,听见没。” 鹿闻星脖子一缩,入眼全是他线条流畅的肌肉,脸烫得能煎鸡蛋,别开脸弱弱的说: “知道啦….不要脸…” 秦惑笑了笑,见她这副乖乖的样子就没脾气。 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和一看就被狠狠欺负过的唇。 “老实点,现在不准出去。” 他怎么可能让她这副样子给别人看到。 鹿闻星被亲得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哼唧着: “小气鬼。” 秦惑眼神暗了暗,声音低哑:“还有更小气的呢。” 第44章 “是呀,惊喜吗?” 说完不等鹿闻星反应,低头在她脖子上狠狠吮了一口。 鹿闻星被他咬得“嘶”了一声,又气又羞地瞪他: “秦惑!” 秦惑起身,拿过衣服往肩上一甩。 “我去洗澡。” 说完干脆利落的走了。 鹿闻星捂着脖子坐起来,跑到梳妆前一看。 脖子上一个大大的草莓相当醒目,气的鹿闻星提声骂了一句。 “秦惑,你这个狗——” —— 晚上七点,鹿闻星踩着点踏入预定的私密包间时,沈临川已经等候多时。 他立刻起身,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 只是在目光触及她颈间那条与季节略显违和的丝巾时,微微顿了一下。 “闻星,你来了。” 他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语气略带关切: “海城今晚有些闷热,你怎么还系着丝巾?是哪里不舒服吗?” 鹿闻星随意地坐下,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丝巾边缘,将它调整得更服帖些,遮严实了底下那个嚣张的印记。 她扬着下巴,语气娇蛮又理所当然:“好看啊不行吗?” 沈临川被噎了一下,视线在她明艳照人的脸蛋和那条价值不菲的丝巾上扫过。 不得不承认,鹿闻星那张脸,就是披张麻袋都好看。 他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当然行,你戴什么都好看。” 只是这笑容在看到紧随其后走进包间的秦惑时,瞬间淡了不少。 秦惑今天没穿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色保镖行头。 而是换了一套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些许锁骨的轮廓。 他身形挺拔,比沈临川还高上些许。 气质冷硬中透着一股慵懒的痞气,大剌剌地拉开鹿闻星旁边的椅子坐下,长腿随意交叠。 活脱脱一个不好惹的纨绔阔少来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饭局,哪里还有半点保镖的样子。 沈临川心里的火“噌”就上来了。 这保镖越来越没规矩! 他强压着怒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体贴。 “闻星,我们两个人约会,谈些私事,保镖在这里……恐怕不太方便吧?” 他看向鹿闻星,暗示意味十足, “有些话,外人在场总归不好说。” 他还盘算着趁着今晚气氛好,把结婚的具体细节敲定下来。 鹿闻星正拿着菜单翻看,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懒洋洋的: “约会?谁说今天是约会了?” 沈临川一怔:“我们不是说好……” 鹿闻星漫不经心地打断: “临川哥哥别急嘛,谁说就我们两个了?还有个人没到呢。” “还有谁?”沈临川疑惑。 鹿闻星红唇微勾,刚想说话,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不客气地推开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瘦,面容与沈临川有几分依稀的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沈临川是刻意营造的温文尔雅,而来人则是毫不掩饰的阴鸷冰冷。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弧度。 他一进来,整个包间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度。 沈临川“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瞳孔紧缩,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尧臣?!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尧臣像是没听到他的质问,阴冷的目光先在包间里扫了一圈。 先掠过一脸看好戏表情的鹿闻星,目光在秦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对方掀开眼皮睨了他一眼,又懒洋洋的垂下去,好似根本不在意一样。 但是沈尧臣却觉得那一眼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这是一种出自于本能的直觉。 这是一个光存在那里就让人不舒服的男人。 最后,沈尧臣才像施舍般将目光落到脸色惨白的沈临川身上。 他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怎么,我的好弟弟,看到我回来,不高兴?” 沈尧臣慢条斯理地走到空着的那张椅子坐下,正好与沈临川面对面, “哥哥我可是想你的很呢。” 沈临川的手在桌下猛地攥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看向鹿闻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闻星,这是你安排的?” 鹿闻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明媚又带着点坏: “是呀,惊喜吗?” “我想着沈大少回来这么大的喜事,总得有人给他接风洗尘嘛,正好我们今晚吃饭,就一起叫上了。” “临川哥哥,你不会介意吧?” 沈临川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住了。 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沈尧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回得来? 当初他费尽心机,在借助鹿家的帮忙下才终于将这个最大的威胁逼得远走海外,并让他永不能回国。 沈尧臣这个人,偏执、阴戾、睚眦必报,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知道自己当初是被设计……沈临川不敢想象那后果。 为什么鹿闻星会和他有联系? 他们之前明明毫无交集! 鹿闻星一向骄纵,最不耐烦应付这种阴沉角色,她是什么时候……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形,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迫自己吸了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利用疼痛维持住脸上摇摇欲坠的温和面具。 他转向鹿闻星,声音带着紧绷和干涩: “闻星,这……这是你安排的?你怎么会和我大哥认识?我记得你们以前……似乎没什么交集。” 鹿闻星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语气轻松: “沈大少是个难得的人才,能力出众,眼光独到,我觉得鹿氏很需要这样的人才。” 她顿了顿,迎着沈临川难以置信的目光。 红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却毫无暖意的弧度,慢悠悠地补充道: “毕竟,以后就是鹿氏的一员了,提前认识一下,熟悉熟悉,不是很好吗?” —— 作者说: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更新时间可能不确定,但一定会更。 第45章 心肝宝贝 “鹿氏…的一员?” 沈临川的心脏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将他淹没,声音都变了调, “闻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尧臣。 沈尧臣正用指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桌上的酒杯,闻言,抬起眼皮,那双阴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快意。 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过沈临川惊惶的脸。 鹿闻星指尖在茶杯沿划了个圈,抬眼时眼底的笑意淡得像层薄纱。 “字面意思啊。” 沈临川的声音发颤,手按在桌布上攥出褶皱: “他……担任什么职位?” “急什么。” 鹿闻星喝了酒,垂眸子掩盖了眼底的讥诮, “人事公告会贴出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尧臣在这时轻笑了声,抬起酒杯,声音阴恻恻的: “弟弟,别这么紧张,哥哥难得回来,你不跟我喝一杯吗?” “不了。” 沈临川哪有心思喝酒,他勉强站起身,连伪装的温和都挂不住了,只匆匆扯了个理由: “你们吃好,我……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急事,得先回去处理,闻星,我先失陪了。” 话音没落,人匆匆往外走,连外套都忘了拿。 包间门“砰”地关上,沈尧臣嗤笑一声: “倒是跑得快,跟条丧家犬似的。” 包间的门在沈临川仓皇离去后轻轻合拢,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室内一时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 沈尧臣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 他阴鸷的目光转向鹿闻星,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真诚但足够意味深长的笑。 “鹿大小姐,这次多亏了你。” “我确没想到,最终拉我一把,让我能重回这棋局的,会是你。”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记下了。” 鹿闻星慵懒地靠向椅背。 “沈大少,道谢的话,先别说得太早,我帮你回来,不是发善心做慈善。” 她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警告, “我要的东西拿不到,把你再送回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到时候,场面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友好了。” 沈尧臣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笑意并未抵达他冰冷的眼底。 “鹿小姐放心,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双手奉上,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狠戾与报复的快意: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美德,最信奉的就是有仇必报,十倍奉还。”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刚才沈临川坐过的位置,语气变得玩味而危险: “过程里,若是手段激烈了些,不小心伤了你那位心肝宝贝……” 沈尧臣刻意拖长了语调,阴冷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讥诮,直直看向鹿闻星。 “鹿小姐可千万不要……把账算到我头上啊。” 他这话无疑是在戳鹿闻星过去的痛处和黑历史,提醒她沈尧臣又因此吃了多少亏。 这话一出,鹿闻星眼皮一跳。 她飞快瞟了一眼旁边的秦惑。 只见他依旧那副懒散模样,靠在椅背上,眼帘低垂,看不清具体神色。 鹿闻星心里莫名一虚,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当场抓包,虽然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迅速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说: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什么,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你随意。” 沈尧臣将她方才那细微的不自在尽收眼底,阴冷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玩味。 目光意味深长地在鹿闻星和秦惑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 “既然鹿小姐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他低笑一声,举起酒杯,朝着鹿闻星的方向虚虚一敬,然后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褶的西装外套。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 沈尧臣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阴恻,只是那眼神里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揶揄,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热闹。 “二位……慢用。” 他的目光最后在秦惑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压迫感十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含义不明的弧度,随即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包间。 他要去找他的乐子了。 门再次关上。 包间里只剩下鹿闻星和秦惑。 鹿闻星看了眼秦惑,悄悄吸了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 秦惑悠悠转头看着她,声音低沉的开口。 “心肝宝贝?” “……”鹿闻星头皮一麻。 沈尧臣那个贱嘴。 “秦惑!” “嗯?”他应着,吻却没停,一路往下,落在她的锁骨上。 丝巾早就掉在了地上,露出的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你别咬了……”鹿闻星呜咽着,话都说不完整,“我…明天还…公司….” 不过显然没用,她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沈尧臣的回归,激起了滔天巨浪,且这浪涛是黑色的,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他根本不需要时间去适应或铺垫,沈临川甚至来不及做好准备。 多年的蛰伏与隐忍早已将他的爪牙磨得无比锋利。 对沈家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与每个人的弱点更是了如指掌。 沈尧臣的手段狠戾直接,毫无转圜余地。 他归国后的第一周,沈氏集团内部就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血洗。 几位原本支持沈临川手握实权的元老,接连被请去喝茶。 沈尧臣甚至不需要威逼,只是慢条斯理地将一些他们私下与沈临川利益输送、损害公司利益的证据摆在桌上。 没有人是干净的。 在自身利益和前途面前,对沈临川那点微薄的忠诚顷刻间土崩瓦解。 倒戈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 沈临川苦心经营数年才勉强搭建起来的权力框架。 在沈尧臣精准而残酷的打击下,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沙堡,迅速坍塌瓦解。 他在沈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从炙手可热的准继承人,变成了一个只能靠着鹿家的小白脸。 这还仅仅是开始。 更让沈临川心力交瘁的是来自沈家内部的压力。 沈家那些墙头草的长辈们,眼见沈尧臣势不可挡且手段狠辣,立刻调转风向。 甚至有人旧事重提,质疑他当年排挤兄长上位的正当性。 他这个本就不被看好的私生子,似乎只剩下鹿家这一个靠山了。 内外交困,众叛亲离。 沈临川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第46章 祭奠亲友? 骨灰堂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旧木头混合的沉闷气味,庄重又肃穆。 秦惑迈着长腿走进来,一身黑色冲锋衣,身形挺拔,眉宇间却带着点没睡醒的烦躁。 跟周围缅怀先人沉痛哀思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正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上是鹿闻星的信息轰炸。 -鹿娇娇:??? -鹿娇娇:我那么大一个保镖呢? -鹿娇娇:秦惑!你擅离职守!扣工资![菜刀][菜刀][菜刀] -鹿娇娇:兔兔疯狂锤人.gif -鹿娇娇:人呢?!被外星人抓走了吗!回话! 秦惑几乎能想象出鹿闻星在手机那头张牙舞爪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慢条斯理地打字回复。 -乖点,办点事,一会儿回。 刚把手机塞回兜里,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过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悲悯表情: “先生,您好,是来祭奠亲友的吗?” 秦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没啥变化,直接问: “苏文骨灰在哪儿?” 工作人员:“……” 这语气,这态度,这扑面而来的“我不是来上坟是来拆坟”的气场,直接把工作人员干沉默了。 他在这地方工作好几年了,见过悲痛欲绝的,见过默默垂泪的,见过面无表情的。 但头回见用这种“我找茬来了”的语气问骨灰盒下落的。 而且他记得苏文,印象还挺深。 因为一直来祭拜她的都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来没见别人来过,更别提是这么一位……煞神。 职业操守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试探着多问了几句: “呃……请问您是苏文女士的……” “亲戚。”秦惑言简意赅,明显不想多聊。 “哦哦,亲戚啊……” 工作人员拖长了调子,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 “不好意思先生,因为之前一直是一位女士来看望苏文女士,从来没见您来过,所以需要多问几句,您是她什么亲戚?方便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吗?我们需要登记一下……” 他絮絮叨叨,秉持着高度的责任心,试图盘清楚这个看起来就不像来祭拜的男人的底细。 秦惑的耐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耗尽。 手伸进冲锋衣口袋,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叠厚厚的红得相当耀眼的钞票。 这是他出来时从鹿闻星包里拿的。 直接塞到工作人员手里,动作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带路。” 工作人员:“……”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叠沉甸甸、仿佛还带着眼前这位爷体温的钞票。 感觉自己的职业道德正在和金钱的力量进行激烈的搏斗。 搏斗过程大约持续了零点五秒。 金钱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好的先生,没问题先生!您这边请,苏文女士的格位在A区第七排,我这就带您过去!” 秦惑插着兜,面无表情地跟上。 工作人员把秦惑领到A区第七排,又搓着手说了句“先生您慢慢看”,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溜了。 秦惑站在格位前,视线落在骨灰坛前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和,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系统:【宿主我们来这里干嘛?祭拜苏清梨妈妈?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卧槽?你干什么?!】 只见秦惑一把掀开了骨灰坛的盖子,动作随意得像在开一个罐头。 系统难以置信: 【那是骨灰!是骨灰啊喂!你的道德底线呢?!你在干嘛?不怕她晚上来找你谈心吗?!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 【你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要遭雷劈的!我们快走吧,我害怕QAQ……而且这骨灰……它、它不膈应吗?!】 秦惑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不耐烦地在里面摸索。 他最不怕的遭雷劈。 他撒过的骨灰没一百也有八十,这点算个屁。 就在系统快要给自己加载个十字架表情包辟邪的时候,秦惑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物。 他手腕一翻,从骨灰里勾出了一块玉佩。 他随意地抖了抖上面沾着的灰烬。 系统:【……】 【所、所以你大老远跑来掏骨灰,就为了这个?】 秦惑懒洋洋应了一声。 这条项链,是鹿闻星那个死鬼老爸当年留下的,能证明苏清梨身份的证据。 小说里,她可是凭着这条项链直接登堂入室的啊。 鹿闻星能解决亲子鉴定的报告书,可解决不了这个。 这苏清梨的仰仗。 秦惑把玉佩上的灰随意吹了吹,又把骨灰坛盖子盖回去。 甚至还顺手把坛子摆正了点,仿佛刚才那个刨人坟头的不是他。 然后颇为不走心的说了句:“抱歉,打扰了。” 他拍了拍手,又掸了掸冲锋衣上的灰尘。 完全无视了系统在他脑内循环播放《大悲咒》的背景音。 统还在嘤嘤嘤:【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半夜趴你床头……】 秦惑嗤笑一声,走出去在洗手台洗手,连带玉佩也洗干净。 才摸出手机看,鹿闻星的轰炸信息又多了十几条。 他一边低头打字回复,一边漫不经心地怼系统: “让她来,正好问问她怎么教的女儿,尽会给人添堵。” 系统:【……】 最终,系统只能默默地把《大悲咒》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沈临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公寓,打开了门。 冰冷的玄关感应灯亮起,照亮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眼底浓重的青黑。 他甩掉硌脚的皮鞋,甚至懒得将它们摆正。 他扯开勒得他几乎窒息的领带,踉跄着走向客厅,只想把自己埋进沙发。 然而,客厅角落的沙发里,一个纤细的身影闻声站了起来。 “临川?” 轻柔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和担忧,是苏清梨。 沈临川脚步一顿,混沌的大脑迟缓地运转起来,才想起似乎是自己前几天情绪低落时,给了她这里的密码。 他疲惫地掀了掀眼皮,看着灯光下苏清梨清秀可人的脸。 她穿着简单的棉质长裙,未施粉黛,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 第47章 “一下子就玩死了多没意思。”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她为何在此,只是遵循着本能,几步上前,伸出双臂,重重地将她拥入怀中。 汲取一点点温暖和支撑。 “……你怎么来了?”他带着极度疲惫后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苏清梨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那份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 她抬起手温柔地、一下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我想你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真挚的眷恋, “而且,我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好。” 她微微侧过脸,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西装面料,声音更低更柔,充满了怜惜: “我很担心你。” 沈临川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似乎不必再维持那副温文尔雅、游刃有余的假面。 他可以短暂地放下所有算计和防备,暴露自己的狼狈和不堪。 苏清梨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无助,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最初接近沈临川,确实带着报复鹿闻星的目的。 那个骄纵的大小姐拥有一切,而她和她母亲却像阴沟里的老鼠,连一点本该属于她们的光都沾不到。 她嫉妒,她不忿,她想夺走鹿闻星最在意的东西,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她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困兽般挣扎的男人。 她心疼他。 沈临川在她颈窝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怠和阴郁。 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额头抵着苏清梨的额头,闭了闭眼。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刻的温情。 他松开苏清梨,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就开了口。 “副总不好了出大事了,网上……网上突然爆出好多关于您母亲当年的……旧闻!现在到处都传疯了!” 沈临川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什么旧闻?”他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自己的。 那头的人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说您母亲当年是……是被……包养的,还有照片和视频……还有您是,私,私生子的事也传开了……” 沈临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那些他费尽心机想要掩盖,想要抹去的过去一切,全部被爆了出来。 怎么会,有鹿家压着,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暴戾,正要说什么,另一通电话切了进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号码,他脸色更难看起来。 疗养院? 这个时候? 一种比刚才更强烈的不祥预感冒了出来。 他几乎是立刻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疗养院护工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沈先生,不好了!太太她……她不见了……对不起!我们……” 沈临川的怒吼几乎震碎了听筒: “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找!把我母亲找回来!她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我拆了你们疗养院!” 他猛地掐断电话,胸膛剧烈起伏。 苏清梨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瑟缩了一下,但立刻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 “临川,冷静点!伯母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沈临川甩开她的手,抓挠着头发,然后狠狠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苏清梨吓了一跳。 沈临川喘着粗气,猛地停下脚步,阴鸷的目光扫过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又看向吓得脸色惨白的苏清梨。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想压下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恐慌和怒火。 不能乱,现在绝对不能乱!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社交媒体。 不需要特意搜索,关于他的词条已经爆了。 点进去,是各种不堪入目的所谓“爆料”。 文字更是极尽羞辱之能事,将他母亲描绘成一个贪慕虚荣、工于心计的捞女。 而他的出生则被形容为一个处心积虑的错误,一个试图攀附豪门的筹码。 沈临川攥着手机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努力往上爬,想要摆脱的过去,想要洗刷的烙印。 现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暴露在阳光下任人践踏。 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戾。 他知道是谁干的。 沈临川翻出那个他带着无尽恨意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沈临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尧、臣!”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慢条斯理,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哦?我亲爱的弟弟?这么晚了,听声音……火气很大啊?” “我妈在哪儿?!” 沈临川失控地咆哮起来,声音嘶哑破裂。 “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沈尧臣,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她!她是无辜的!” “无辜?”沈尧臣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粘稠,像毒蛇滑过皮肤, “一个靠着身体上位破坏别人家庭、生下野种的低贱女人,哪里无辜?” “你闭嘴!不准你侮辱她!”沈临川目眦欲裂。 沈尧臣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讽刺和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说的是事实,你和你那个妈,都是沈家的污点,是见不得光的臭虫,你以为披上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就能改变你们骨子里的肮脏和下贱了吗?” “沈临川,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你都忘了,看看网上的新闻,那才是你们本该有的样子,你和你妈只配活在阴沟里,人人喊打!” “沈尧臣!” 沈临川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妈!” “我想怎么样?” 沈尧臣慢悠悠地重复着,仿佛在欣赏他极致的痛苦, “我想看着你痛苦,看着你绝望,看着你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跪在地上求我。”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过……” 他话音一转,又带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你放心,你妈暂时还好好的。” “毕竟,游戏才刚刚开始,一下子就玩死了,多没意思。” “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条件你开!只要我能做到。” 沈尧臣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呵,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果然识时务。” 沈临川下颌线绷得死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少废话!你到底要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听见沈尧臣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 沈临川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第48章 新副总 “……你要那个做什么?” 沈临川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那东西与他母亲、与目前的局面似乎毫无关联。 沈尧臣带着不耐烦: “我的耐心有限,你只需要回答,给,还是不给。” 沈临川的心脏沉重地跳动着,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通沈尧臣索要那样东西的用意。 但那不重要,现在唯一重要的是母亲的安全。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好,我给你。” “很好。” 沈尧臣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悦,只有冰冷的警告。 “记住,别糊弄我,也最好别耍任何花招。” 沈临川闭上眼,浓重的无力感和屈辱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声音干涩地保证:“……我不会拿我妈的安危开玩笑。” “最好如此。” 沈尧臣冷冷地丢下最后一句,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沈临川僵在原地,手机从掌心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屏幕彻底碎裂开来,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境况。 苏清梨一直紧张地站在旁边,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从沈临川的表情和只言片语中,她已经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轻轻抓住他的手臂,“临川…” 沈临川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血色和暴戾尚未褪去,吓得苏清梨往后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只是那压抑的平静更令人心惊。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转向苏清梨,狠狠抹了把脸,声音沙哑而急促: “你先回去吧,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他现在顾不上苏清梨了。 沈临川度过了最为难熬的三天。 他用沈尧臣需要的筹码换回了母亲,人虽然没事了,但她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网上的舆论满天飞,压也压不住。 但临川心底还死死攥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 鹿闻星。 那些他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东西虽然没有了,可是不急。 只要鹿闻星还站在他这边,只要鹿家大小姐未婚夫这个名分还在,他就没有输到底。 沈尧臣再狠,终究要顾忌鹿家的态度。 他还有翻盘的资本,一定还有! 正是靠着这点近乎盲目的希望,他才没有彻底崩溃。 可是鹿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换做以前,鹿闻星一定早就动用鹿家的压力让那些媒体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在疗养院安抚的陪了他母亲两天,等到她情绪稳定了才收拾了一下,去了鹿氏。 但当他走进鹿氏集团大楼时,感觉如同赤身裸体行走在冰天雪地。 从前台到走廊,再到办公区,所有接触到的目光都变得异常复杂。 以及在他转身后立刻响起的、压抑却清晰的窃窃私语。 他甚至能捕捉到那些目光里的成分,好奇,怜悯,幸灾乐祸,还有赤裸裸的轻蔑。 仿佛能听见整栋大楼都在议论他嘲笑他。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的面具,推开了副总办公室的门。 然而,他的视线就猛地凝固了。 以往他的那张办公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椅背高耸,只露出小半个后脑勺和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姿态闲适得仿佛这里的主人。 “沈、尧、臣!” 这三个字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椅背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座椅缓缓转动。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沈尧臣慢条斯理地反问,“这办公室,风水不错。” “这是我的办公室!” 沈临川几步冲上前,双手猛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滚出去!” 沈临川说着,猛地转头,看向一旁他的助理。 将所有的怒火和惶恐都倾泻过去,厉声质问: “谁让你随便放人进来的?”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他进我的办公室?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不想干了吗?!” 助理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他不敢看沈临川吃人般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开口: “……是、是鹿总吩咐的……这位现在是…新副总…” “你说什么?” 沈临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你再说一遍!” “沈尧臣先生……”助理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临川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你胡说八道!鹿氏副总是我!是我沈临川,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坐在这里?凭什么!” 他状若疯魔,指着沈尧臣,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沈尧臣始终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里,欣赏着他一步步崩溃的模样。 嘴角的讥讽弧度越来越大,眼神阴狠而快意。 “吵什么呢?” 一个慵懒又带着点娇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鹿闻星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慢悠悠地倚在门框上。 她今天穿了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了件白色西装外套。 海藻般长卷发随意拢在一侧,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她像个矜贵又傲慢的公主,俯视着眼前混乱的战场。 看到她的瞬间,沈临川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几乎是扑到鹿闻星面前,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闻星!闻星你来了就好!你快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好整以暇坐在那里的沈尧臣,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助理疯了,他居然说沈尧臣是副总?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误会,对不对?” 他急切地看着鹿闻星,渴望从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渴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鹿闻星漫不经心地吹了吹咖啡上的浮沫,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焦灼的沈临川。 她抬起下巴,朝着沈尧臣的方向随意一点。 “哦,忘了通知你,沈临川,你被解雇了,手续会有人跟你对接。” 她顿了顿,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向脸色瞬间惨白的沈临川。 “至于新副总,就不用我再给你介绍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沈临川钉死在原地。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写满了荒谬和无法置信。 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猛地摇头,声音嘶哑破碎: “不……不可能……闻星,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解雇我?我是公司的副总!” “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啊!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的说。 “结婚…..对,我们要结婚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第49章 要不杀了算了。 鹿闻星欣赏着他崩溃挣扎的表情。 她抬起手,手中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从沈临川的头上倒下。 还带着温度的咖啡烫的沈临川猛的顿住。 深褐色的液体混着咖啡渍,顺着他僵硬的脸颊狼狈地流淌下来。 “清醒了吗?” 沈临川脸色难堪,嘴唇哆嗦着,咖啡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看着鹿闻星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半晌才挤出一句: “为什么……闻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鹿闻星嫌弃的甩了甩手上沾着的咖啡渍。 她目光扫过沈临川惨白的脸,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你跟苏清梨滚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为什么吗?” 沈临川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脸上带着好像天崩地塌一样的难堪。 “你……你怎么…” 她为什么会知道! 鹿闻星嗤笑一声,带着冰锥般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沈临川,你能坐上副总这个位置,能在沈家抬起头,能被人叫一声沈少,全是因为我鹿闻星。” 她说着,一把揪住沈临川的头发将他的头拉低,一字一句的说: “没有我,你屁都不是,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明白吗?” 鹿闻星每一个字都如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将他最后一丝伪装和尊严彻底撕碎。 她就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在她面前表演深情,表演忠诚,看着他为了稳住“鹿家未婚夫”这个身份而绞尽脑汁。 看着他因为沈尧臣的回归而焦头烂额、摇尾乞怜。 一股极致的屈辱感猛地窜遍全身,烧得他头皮发麻,几乎要让他当场呕吐出来。 是啊,她能把他捧上去,就能让他摔下来。 他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光环,都轻飘飘地系于她的一念之间。 她高兴,便可以施舍给他,让他尝到云端滋味。 她不高兴,便能瞬间收回,让他摔得粉身碎骨,比从未得到过还要凄惨百倍。 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汲汲营营,在鹿家真正的权势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对付他,只需要轻轻抽走她赋予他的那层光环,他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这种认知比沈尧臣的报复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绝望。 沈尧臣恨他,至少还把他当作一个需要认真对付的敌人。 而鹿闻星……她看待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无比残忍的高傲。 她的高傲,并非源于刻意的炫耀,而是深植于血脉,溶于骨髓的理所当然。 她生来就拥有一切,包括决定他这种人命运的权力。 她甚至懒得在他面前表现过多的愤怒或恨意,因为他不配。 她只是用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告诉他一个冰冷的事实。 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现在,我不给了。 这种彻底被否定被轻视的感觉,几乎击碎了沈临川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看着鹿闻星松开手,仿佛掸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甩手指,然后转身,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沈临川脑子太过混沌,心却闷疼的厉害。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骄阳似火的午后。 穿着明艳红裙的少女堵在他下课的路上,下巴扬得高高的,眼睛却亮得像落满了星辰,她说: “沈临川,我看上你了,做我男朋友吧!” 那么直接,那么不容置疑,像一道强光骤然劈开他谨小慎微灰暗压抑的世界。 那一刻,他胸膛雷动,震耳欲聋,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美丽、鲜活、拥有一切,像一团燃烧的火,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没有人会不喜欢鹿闻星。 他几乎是惶恐地、受宠若惊地接住了这份从天而降的喜欢。 可这份喜欢太沉重了。 沉重到他每一次接受她的礼物每一次凭借她的关系获得便利。 每一次被人用“鹿家准女婿”的目光打量时,那点最初的悸动和欢喜,都会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和屈辱所覆盖。 她给的越多,他越觉得自己渺小。 像依附在她华丽裙摆上的尘埃,他拥有的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是鹿闻星赐予的。 他那么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 想要摆脱吃软饭、靠女人的标签,想要让她能真正看见他沈临川这个人,而不是一个幸运的被公主选中的挂件。 他想要的是平等,是尊重,是能与她并肩而立的资格,而不是永无止境的、仿佛来自上位者的施舍。 脑海中回荡着鹿闻星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不禁扪心自问。 鹿闻星,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如果有,你为什么能这么残忍。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低笑,沈临川才猛的回神。 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把问题问出了口。 他仓皇的抬头去看。 秦惑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敞着,整个人透着一种与这精英环境格格不入的随性和冷感。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睥睨的扫过沈临川,没有太多的情绪,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沈临川的声音并没有很大,他听到沈临川那近乎喃喃自语的质问,嘴角几不可察地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诶,秦惑觉得有点可笑。 鹿闻星那个人,喜欢起来简直像一场不管不顾的山火,炽热、明亮,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烧得人无所遁形。 那么张扬,几乎要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的喜欢——是个人都能感觉到。 沈临川感觉不到? 不,不是感觉不到。 是这蠢货被那点可笑的自卑和贪婪蒙了眼,一边享受着鹿闻星带来的好处,一边又憎恶着这份施舍。 恨不得立刻证明自己不是靠女人,扭捏作态,又当又立。 秦惑的视线掠过沈临川惨白的脸。 他不爽。 非常不爽。 光是想到鹿闻星曾经那样专注地热烈地看过沈临川,对他笑。 秦惑就觉得胸腔里那股暴戾的火苗蹭蹭地往上窜。 烧得他喉头发干,指节发痒。 秦惑眯了眯眼。 要不杀了算了。 这种废物,留着也是碍眼。 不过没给他这个机会。 鹿闻星看到他,脸上那副冰冷高傲的表情瞬间软化下来,带着几分小脾气几步走到秦惑面前。 “秦惑,你跑去哪里了?不是说了让你随时跟着我吗?怎么又让我找不到人。” 她的语气蛮横,是沈临川熟悉的那种大小姐脾气。 若是以前,沈临川只会觉得烦,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只会让他觉得窒息。 秦惑收回目光,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散漫: “闷,出去抽根烟。” “说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跑,”鹿闻星不依不饶,“去哪儿要告诉我。” 她好像十分热衷于掌控关于秦惑的一切。 因为她觉得这样好玩。 她喜欢让秦惑穿她挑的衣服,抽她选的牌子的香烟,用她送的打火机。 她喜欢看秦惑明明脸上不耐烦的要命,却又会乖乖按照她说的做的样子。 满足她大小姐的恶趣味,简直好玩极了。 可在旁人听来,她这话语里的命令和控制欲毫不掩饰。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大小姐太过跋扈。 这几乎是呵斥了。 这话语里的控制欲显而易见,任何有自尊心的人恐怕都会感到不适。 沈临川下意识地想,秦惑会如何反应? 据他所知,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鹿闻星这种脾气,哪怕是为了钱和地位。 屈辱,隐忍,或者辩解? 他甚至可悲地期待看到秦惑的反抗或难堪,仿佛那样就能证明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在鹿闻星面前卑微。 然而,秦惑只是没什么所谓地应了一声,甚至还略显不耐地啧了声: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鹿闻星眼睛瞪得更圆了,眼看就要炸毛。 秦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顿了一下,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习惯了纵容。 “知道了,下次会说。” 第50章 自卑?那是什么玩意儿? 秦惑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他把袋子挂在鹿闻星的手上,然后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拿出手帕,给她擦沾了咖啡的手。 沈临川眼睁睁看着,鹿闻星脸上那点佯装的不悦瞬间冰消雪融。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眼睛里亮得灼人。 她任由秦惑擦干净她的手,指尖甚至撒娇似的在他掌心勾了勾,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这是什么?” 秦惑低着头擦的专心,语气还是那副懒洋洋没什么起伏的调子。 “冰淇淋,不是吵着要吃?” 原来是给她买冰淇淋去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哼了一声,语调却是上扬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沈尧臣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看着门口那对旁若无人的男女,阴鸷的眼底难得掠过一丝近乎无语的情绪。 他这人,算计和狠戾刻在骨子里,看人看事都带着三分毒。 秦惑这人,从他第一眼看见,就觉得那种浸在黑暗里沾过血气的冷硬和麻木……都让沈尧臣觉得,跟他很像。 他起初以为秦惑和自己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跟在鹿闻星身边也不过是另有所图。 他甚至阴暗地揣测过,秦惑待在鹿闻星身边,图谋必定不小。 他甚至还想过,或许以后有机会,能和这位同类合作一把。 可这两天相处下来,沈尧臣简直无语的想笑。 他做梦也想不到,秦惑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么个……德行。 鹿闻星还在那晃着袋子,声音娇得能滴出水: “哪个口味的?要是买错了,我可不要。” 秦惑撩起眼皮瞥她一眼,“草莓,就这个,爱吃不吃。” 鹿闻星翘着嘴角,满意了。 沈尧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角微微一抽。 被个娇纵大小姐呼来喝去,被训了还只是没什么脾气地“啧”一声,下次还敢,但下次会报备? 沈尧臣简直觉得眼睛疼。 一种世界观被轻微颠覆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挪开视线,不太想承认自己刚才居然觉得这人和自己是同类。 不过秦惑这种个性,倒是比沈临川那副永远温文尔雅,实则算计满满的虚伪嘴脸要顺眼得多。 他移开视线,懒得再看那俩货。 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如死灰、浑身湿漉狼狈的沈临川身上。 对比之下,他这个好弟弟现在的模样,倒是格外令人心情舒畅。 沈临川僵在原地,从头到脚一片麻木冰冷。 他看着鹿闻星就这么轻易的被抚平了情绪,变得温顺甚至……娇憨。 而他过去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绞尽脑汁的讨好,小心翼翼的迎合。 换来的最多不过是她漫不经心的一瞥或一句敷衍的“还行”。 他从未见过鹿闻星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种发自内心的毫不设防的喜悦和满足。 那种因为对方一点小小的举动就瞬间阴转晴的依赖。 这种强烈的荒谬的对比,在他心口反复切割,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疼痛和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这些年算什么? 他那些谨小慎微那些曲意逢迎,那些耗尽心思扮演的深情与体贴,又算什么? 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秦惑擦完,把手帕塞进她手里,双手插兜的往外走: “回去吃你的冰淇淋。” 沈临川看着鹿闻星开开心心地跟着秦惑离开,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闻星…我..” 沈临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就在他开口的瞬间,秦惑转过头,看向了他。 那不是沈尧臣那种带着阴鸷算计和赤裸恨意的眼神,也不是鹿闻星那种居高临下带着的俯视。 秦惑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漆黑沉静,像结了冰的深潭,看不到底。 但就在那极短的对视里,沈临川感到一股窒息感。 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所有未出口的话都被冻结,碾碎在舌尖。 那眼神里有一种纯粹的警告。 沈临川僵在原地,一个字也再说不出。 秦惑似乎轻嗤了一声,又似乎没有,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任由鹿闻星拽着他离开。 沈临川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咖啡渍在他昂贵的西装上晕开难看的污迹,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可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却是鹿闻星最后仰起头,笑着对秦惑说话时的侧脸。 为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脑子里疯狂盘旋着这个疑问,几乎要将他逼疯。 那个秦惑……他凭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保镖,一个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可能朝不保夕的保镖。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在鹿闻星面前那样坦然? 不需要像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心思,不需要时刻戴着温文尔雅的面具,不需要伏低做小刻意讨好? 他甚至敢对她不耐烦,敢用那种语气顶撞她。 为什么,他不明白…. 他这些年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揣摩她的喜好,迎合她的脾气。 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行差踏错,生怕惹她不快。 他努力扮演着一个完美的未婚夫,一个得力的助手。 用尽了心血和算计,才勉强站在她身边,却依旧如履薄冰,随时可能被打回原形。 凭什么? 他输给了沈尧臣,他认了,那是他技不如人,手段不够狠。 可他竟然……比不过一个保镖? 他好像不知道自卑为何物。 如果此时的秦惑能听到他的心声,大概会嗤笑一声。 用一种“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的鄙夷眼神看他。 自卑?那是什么玩意儿? 秦惑的字典里就没这俩字。 他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刻满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 这种近乎本能的碾压式的自信,是在隼小队那个疯子窝里硬生生磨出来的。 当你身边围着一群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的牲口。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牛逼得能日天,你根本来不及自卑。 光想着怎么把这群傻逼比下去就够耗尽心力了。 那种环境里,谦虚就是认怂,低调就是无能。 所以他只会觉得沈临川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才会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在秦惑看来,事情简单得很。 鹿闻星娇气,他乐意宠着,鹿闻星冲他发脾气,他高兴了就哄,不高兴了就怼。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堵她的嘴。 方式粗暴,但亲测有效。 他从不觉得需要对鹿闻星卑躬屈膝,也不需要刻意迎合。 鹿闻星喜欢他,那是她有眼光。 她给他东西,他接着,是因为他想要,而不是他需要靠这个来证明什么。 这种混不吝是扎根在强大实力和极硬心性上的自信。 秦惑的世界里只有“我乐意”和“去他妈爱谁谁”两种。 是沈临川这种汲汲营营永远活在别人眼光和评判标准下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第51章 “嗯,所以别招我。”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鹿闻星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攥住,猛地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带着烟草味的吻就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秦惑的吻向来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齿尖蹭过她的唇瓣,咬得又重又急。 鹿闻星被吻得踉跄了一下,指尖攥住他敞开的西装领口。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咖啡的醇香,此刻却被他身上的气息覆盖。 侵略性十足,让她心慌意乱。 “唔……” 舌尖却被他蛮横地勾住,所有细碎的声音都被吞进喉咙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鹿闻星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榨干,软在他怀里轻轻呜咽,秦惑才退开。 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氤氲出曖昧的雾气。 鹿闻星眼尾泛着动人的红晕,唇瓣被吻得湿润红肿,像熟透的莓果。 她微微睁着眼,眸子里水光潋滟,带着点被突然袭击后的懵然和娇嗔。 “你……发什么疯……”声音又软又糯,没什么威慑力。 秦惑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眼底深处翻涌着未散的暗色。 移开目光,他带着鹿闻星往沙发那边走,把人按着坐在沙发上,打开冰淇淋递给她。 “再不吃化了。” 鹿闻星舀起一勺冰淇淋,草莓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冰凉驱散了方才唇齿纠缠带来的燥热。 她眼角还泛着红,眸光水亮地瞥向身侧的秦惑。 他靠在沙发里,手臂搭在她身后,姿态懒散,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被她咬破的下唇残留着一丝暧昧的痕迹。 看着,她忽然起了坏心。 含着半融的冰淇淋,她凑过去,手臂软软勾住他的脖子,将沾着甜腻凉意的唇印在他微热的唇角。 冰凉、甜腻,还带着她唇瓣的柔软触感。 秦惑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偏头看她。 鹿闻星舔了舔自己唇上沾着的奶油,声音含混,听着有些黏糊。 “甜不甜?” 秦惑没动,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鹿闻星得寸进尺,舌尖调皮地舔过他下唇那个细小的伤口,将甜腻的草莓味渡过去。 感受到搂在她腰后的手收紧了力道。 鹿闻星微微退开些许,歪着头打量他,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 “喂,你是不是吃醋了?” 问出来她自己先笑了。 她太了解秦惑的德性了,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怼她两句。 本来她都已经准备好被秦惑嗤笑着怼回来了,连怎么反击的词儿都想好了。 然而,秦惑只是垂眸看着她,黑眸沉静,看不出喜怒。 他沉默了几秒,极其平淡地开了口。 “嗯。” 鹿闻星一愣。 ……承认了?就这么爽快的吗? 他吃错药了吗? 这不符合剧情啊! 按照她对秦惑的了解,他不是应该嗤之以鼻,然后捏着她的下巴警告她别自作多情吗? 或者至少,也该是那副“老子懒得理你”的拽上天表情啊? 怎么会……这么干脆? 鹿闻星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没算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是怎么回事。 她张了张嘴:“啊?” 看着她这副傻样,秦惑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抬着她的下巴,拇指慢条斯理地揩掉她唇角亮晶晶的冰淇淋渍。 黑沉沉眼睛盯着她,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磁性和压迫感。 “老子不仅吃醋,还想干点更过分的事,让你这张嘴除了叫我的名字,再说不出别的屁话。” 鹿闻星被他直白又露骨的话烫得耳尖发红,伸手拍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往沙发里缩了缩。 “秦惑你个流氓!” 嘴上骂得凶,眼底却没什么真怒气,反倒沾着点被逗弄后的羞赧。 “嗯,所以别招我。” 秦惑低笑一声,指尖勾着她散落在颊边的卷发,绕了两圈。 “吃你的冰淇淋。” 鹿闻星被他逗得耳尖发烫,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身体却诚实地往他那边蹭了蹭,蜷在他怀里继续挖冰淇淋。 秦惑低头看她发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尾,散漫地开了口: “你真打算把沈尧臣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 他语气听着随意,眼底却掠过丝审慎。 “那人心思缜密,可不是沈临川那种蠢货能比的,不怕养虎为患?” 鹿闻星舀冰淇淋的动作顿了顿,“我当然知道。” 她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声音轻描淡写: “不过没事,他待不久的。” “沈尧臣跟沈临川不一样,沈临川是想借着鹿家往上爬,但沈尧臣不是,他只想借鹿氏,拿回一些东西而已。” 鹿闻星顿了顿,唇角勾起抹凉薄的笑: “他的目标是沈家,一个副总的位置可留不住他,等他把沈家那摊子搅得差不多了,自然会走。” 她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狡猾的坏狐狸。 “何况我手里还有他的把柄,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不该做。” 秦惑看着她眼底的算计,又看了看她嘴角还沾着的奶油渍,低笑一声,伸手替她擦掉。 鹿家宣布解除婚约的消息占领了各大财经版块。 曾经被艳羡的童话,如今成了最讽刺的笑话。 沈临川过往的辉煌被悉数归功于鹿家的提携,而他母亲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他私生子的出身,则被反复拿出来咀嚼嘲弄。 ……各种难听的标签死死钉在沈临川身上。 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落,成了圈内人人避之不及、背后嗤笑的对象。 沈家老宅。 沈临川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垂着头。 头发凌乱,下巴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去灵魂的灰败和狼狈。 沈老爷子的怒吼几乎掀翻屋顶,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临川脸上。 “废物!没用的东西!” “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好好的副总位置,鹿家未婚夫的身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你个废物!” 沈临川没说话,喉咙干涩发紧。 第52章 指着野种光耀门楣?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沈仲天,他的父亲,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行了,爸,事已至此,骂他也无用,副总的位置反正还是尧臣,只要还是沈家人就都不是问题,沈家的面子还在。”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地上的沈临川,带着点不耐。 “但这婚约不能丢,这门亲事要是黄了,对我们沈家绝对没好处!” “仲天说得对,”沈老爷子立刻接话,拐杖又往地上敲了敲,看着沈临川。 “你现在就去给闻星道歉,去求她原谅!不管她怎么骂你,怎么打你,你都得受着!哪怕是跪着也要能把这门婚求回来!” 沈临川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求?怎么求?”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没有用的。” “没你怎么知道没用,她以前不是对你很好吗!” 沈老爷子根本不听,拐杖重重敲击地面, “这是你惹出来的祸,就必须由你来解决,沈家不养无用之人!要是拿不回鹿家的支持,你以后就别再进沈家的大门!” 沈老爷子说着,眼神更添了几分鄙夷: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你机会也抓不住。” 沈仲天叹了口气,话里的刻薄像冰锥一样扎进沈临川心里。 “还好尧臣回来了,沈家以后还有指望。” 私生子。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缠绕着沈临川。 从小到大,他拼命努力,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想摆脱这个烙印。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被钉在这个标签上,被轻易地否定了所有。 沈临川跪着,肩膀微微颤抖。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充满讥诮的笑。 循声望去。 只见沈尧臣不知何时倚在门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 他嘴角勾着冷笑,眼神在他们之间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真是精彩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倒是在这里演起教子有方的戏码了?谁比谁高贵呢?” “沈尧臣!”沈仲天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你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 面对沈仲天的暴怒,沈尧臣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仿佛在看一只无能狂怒的老猴子。 “我说错了吗?” 他轻笑一声,目光刻意扫过沈仲天,意有所指。 “你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指着野种能光耀门楣拴住鹿大小姐?” 此话一出,别说沈仲天,沈老爷子的脸色也挂不住了。 “尧臣,注意你的分寸,这里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面对两人的怒斥,沈尧臣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语气轻飘飘的,目光扫了眼沈临川。 “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沈临川,学着点你爹,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觉悟,跪着求人挽回婚约,不丢人,毕竟你们父子俩,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 “放肆!” “沈尧臣!你反了天了!” 沈仲天和沈老爷子的呵斥声几乎掀翻屋顶。 然而沈尧臣压根不在意的嗤笑一声,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袖口。 “得了,戏看完了,没劲。” 他懒洋洋地丢下一句,插着兜就朝门外走去,“晚上有约,不耽误你们子孙传授经验了,再见。” 说完,他根本不等回应,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剩下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三人。 沈临川依旧跪着,头垂得更低。 耳边的听着因沈尧臣的忤逆而愈发激烈的斥骂和喘息,可那些声音再也进不了他的耳朵。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恶心感席卷了他。 他为了沈家,为了得到认可,已经伏低做小,伪装了太多年。 他累了。 真的累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膝盖因为久跪而有些发麻,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站直了。 这个举动显然出乎沈老爷子的意料,他惊怒交加地瞪着沈临川: “谁让你起来的…” “我不会去求鹿闻星的。”沈临川带着一丝决绝的疲惫。 “反了,反了你了!” 沈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似乎就想打下来,“你这个孽障,你是要气死我。” 沈临川也懒得躲,极轻地笑了一下,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回来…” 沈临川忽略身后的暴戾怒骂。 他越走越快,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雨水不知何时已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凉刺骨。 曾经,他是沈家最体面的“二少”,是鹿氏集团风光的副总,走到哪里都有人点头哈腰。 可如今,他像条被主子厌弃的狗。 网上的污言秽语,公司里的窃窃私语,沈尧臣阴鸷的笑脸,鹿闻星冰冷的眼神…… 无数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踉跄着走下台阶,脚下的石板路湿滑冰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雨幕模糊了视线,也冲刷着他脸上的狼狈。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的认识到,鹿闻星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直到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苏清梨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临川!” 苏清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撑着伞冲下车,一把将他拉到伞下。 “你怎么淋成这样了?快上车!” 沈临川怔怔地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眼神空洞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清梨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用力将他往车里拽,“别站在这里淋雨了,会生病的!我们回家!” “家……”沈临川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还有家吗?” 苏清梨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执拗的暖意: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临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沈临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似乎被烫了一下。 他任由苏清梨将他塞进车里,裹上干燥的毯子。 苏清梨的家就在附近,她看着沈临川脸色难看的厉害,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把沈临川带回了她家。 第53章 “解释一下?” 她的公寓不大,但布置得十分温馨。 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雨夜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她忙前忙后,给沈临川放了热水,找出干净的毛巾和浴袍,又手脚麻利地热好了早就准备好的姜汤和清淡的饭菜。 沈临川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她摆布。 他机械地洗完澡,换上柔软的浴袍,被苏清梨按在餐桌前。 “趁热喝点姜汤驱驱寒,然后吃点东西。” 苏清梨将碗推到他面前,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你看你,脸色这么差。” 沈临川低头看着碗里澄亮的汤液,热气氤氲了他苍白的脸。 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姜汤的辛辣和甜味混合着涌入喉咙,胃里渐渐暖和起来。 苏清梨就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种毫无保留的关怀和温暖,在此刻显得如此珍贵,几乎让他想要落泪。 他沉默地吃着饭菜,味道很好,是他喜欢的口味。 苏清梨甚至记得他不爱吃香菜,细心地提前挑了出去。 “清梨,”他声音沙哑地开口,“谢谢你。” 苏清梨对上他的眼神,忽然有些难过和心虚。 鹿闻星要解除婚约和她,和她送的那些照片有关。 她没想到鹿闻星会这么干脆,毕竟她曾经调查过,鹿闻星对沈临川的喜欢,可是人尽皆知的。 所以她享受看着鹿闻星明明痛苦却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可是现在看着沈临川,她又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好像是她害得他一无所有了… 她不敢看沈临川的眼睛,伸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 “临川,对不起….…” “不怪你。”沈临川打断她,声音疲惫却清晰。 “可是……” 苏清梨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用力握紧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什么。 “如果不是我……也许不会……” “没有也许。” 沈临川反手握住她微颤的手。 “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事,我和她之间……早就出了问题,只是我太自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现在想想,我算什么呢?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挑中的装饰品,用腻了,自然就扔了,沈家……也一样。” 他的自嘲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苏清梨的良心。 她想坦白一切,可又害怕看到沈临川知道真相后厌恶震惊的眼神,害怕连这最后一点虚假的温暖都失去。 苏清梨低下头,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再抬眼时,眼圈红得更厉害,里面盛满了水光。 却不再是全然的愧疚,更多了一层复杂的心疼和决意。 “别这么说自己……”她声音带着哭腔,“在我心里,你很好,真的很好,是她……是她不懂你的好。” 她起身,绕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眼泪沾湿了他的皮肤。 “临川,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沈临川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重量稍稍交付于这个温暖的怀抱。 他太累了,太冷了,急需一点支撑。 这一刻,被苏清梨的怀抱包裹着,这仿佛是他的救赎。 沈临川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沸腾起来。 他好像有了重新来过的勇气。 苏清梨洗澡去了。 沈临川只是静静地坐着,你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身体的疲惫和心灵的创伤在温暖的环境里慢慢被治愈。 他终于从情绪里暂时解脱,有了片刻的放松。 沈临川无意间抬眼,目光扫过旁边的斗柜。 最上面的抽屉没有完全关紧,露出了一角白色的相纸和几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信封。 鬼使神差地,他站起身,走了过去。 或许是想找点什么东西分散注意力,或许只是无意识的动作,他拉开了那个抽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主角都是他和苏清梨。 拍摄的角度都很刁钻,刻意捕捉了所有看似亲密无间的瞬间。 沈临川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的心跳开始失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那些牛皮纸信封。 信封是那种最普通的款式,有几个已经空了,还有一个封着口,但上面贴着的邮寄地址—— 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那地址,他再清楚不过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沈临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这些照片……这些暧昧的,刻意挑选角度的照片……是苏清梨拍的? 她不仅拍了,还……还寄给了鹿闻星? 为什么….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胸膛剧烈起伏,方才喝下的姜汤和吃下的饭菜在胃里翻江倒海,带来一阵阵恶心欲呕的感觉。 一连串的打击让他脸色惨白如纸。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彻头彻尾的、冰寒刺骨的绝望。 他死死盯着那抽屉里的照片和信封,整个人如坠冰窟,连指尖都在发颤。 —— 沈尧臣指尖夹着烟,推开包间门的时候,震耳的笑闹声先一步涌了出来。 震的他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怀疑自己进错包间了。 他眼皮一抬,扫了眼包间号,没错,是他定的。 顿了顿,他才抬脚往里面走。 然而脚刚迈出去,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身影就直直扑了上来。 力道不轻,撞得他眉头立刻拧起。 拿着烟的手锤在身侧,他皱眉,揪住来人的后衣领想把这不知死活的醉鬼甩开 然而,他手指刚触及对方温热的后颈皮肤,那醉鬼倒先发制人,含混不清地骂开了: “操……哪个,哪个不长眼的……拦小爷的路?滚开!” 声音因为醉酒带着点黏糊的沙哑,但骂人的气势倒是十足。 陆沉喝大了,正要去厕所放水,迷迷糊糊的撞了个人。 他眯着眼,抬头辨认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口齿不清地嘟囔: “啧……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家那条……疯狗啊……” 疯狗? 沈尧臣眉峰一挑,睥着眼扫了眼撞在他怀里的人。 皮肤很白,鼻梁高挺,一双眉毛拧着,脸上写满了“老子很不爽”。 偏偏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长得还挺带劲儿。 沈尧臣走神地想着,视线这才从怀里的“醉鬼”身上移开,扫向包厢内部。 这一看,饶是沈尧臣也愣了一下。 包厢里灯光暧昧,酒气混合着烟味弥漫开来。 角落的沙发上,一个女人抱着个空酒瓶,眼神发直地打着酒嗝,显然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而另一边—— 鹿闻星显然也喝多了,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蒙,正毫无形象地坐在秦惑腿上。 一只手揪着秦惑的衬衫领口,已经被她扯开了大半。 另一只抓着秦惑的头发,嘴里还在不满地嘟囔: “……我不管!就要……就要那个味道的!你……你去给我找!” 秦惑此刻脸色铁青,眉头拧得死紧,一只手还得扶着怀里人的腰防止她摔下去。 表情憋屈又暴躁,活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给我撒手!” 鹿闻星更不乐意了,扭着身子抗议: “你凶什么凶……秦惑你个王八蛋……” 秦惑额角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地吼: “你他妈给我安分点!” 沈尧臣:“……” 这什么情况? 他不过是来晚了点儿,这包厢是怎么变成这副德行的? 沈尧臣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他怀里这个也不遑多让。 “疯狗……滚开啊,好狗不挡道……” 陆沉挣扎着直起身,又因为没站稳一脑袋砸在他胸口。 沈尧臣被老大一个人砸的闷哼一声,不耐烦的拎着他后颈将人提起来站好。 目光转向场内唯一还算清醒的秦惑。 “解释一下?” 第54 你乘人之危 秦惑正被鹿闻星缠得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空搭理沈尧臣。 另一边角落抱着空酒瓶的女人,是庄霏霏。 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某个负心汉的名字,哭得撕心裂肺。 秦惑被这魔音灌耳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忍无可忍。 一把将还在他身上作乱的鹿闻星打横抱了起来。 “走了,”他冲着沈尧臣说了一句,“剩下这俩你处理一下。” 说完,也不等沈尧臣回应,抱着不断扑腾、嚷嚷着的鹿闻星,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沈尧臣看着留下的这两个醉鬼有些无语。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晚这局算是彻底废了。 他本来是想找鹿闻星谈点正事,顺便看看鹿闻星下一步对沈家的打算。 没想到一来就撞上这么一出。 所以他今天是来干嘛的? 沈尧臣看着靠在他身上嘴里还在骂脏话的少爷。 又瞥了眼那个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女人,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沈尧臣没什么耐心,把靠在他身上的人往沙发上一扔。 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会所的经理。 庄霏霏他倒是认识没有过几面之缘,他让经理通知了庄霏霏的司机助理来领人。 倒是这个陆沉,经理语气为难: “沈少,陆少是自己来的,我们这边也没有他司机或朋友的联系方式……您看这……” 沈尧臣低低骂了句脏话,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把人扔在这里不管? 这人关系跟鹿大小姐想必不一般,真扔这儿出了什么事,麻烦更多。 “喂。”沈尧臣没什么耐心地拍了拍陆沉的脸颊,入手一片滚烫,“醒醒。” 陆沉毫无反应,脑袋歪向一边,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不舒服的咕哝声,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在陆沉身上摸索着找手机。 手指触碰到西裤口袋里的硬物,他掏了出来。 捏住陆沉的下巴,迫使对方仰起脸,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对准了他的脸。 屏幕亮起,解锁成功。 刺目的光线下,陆沉不舒服地蹙起眉,那双醉意朦胧的桃花眼勉强睁开一条缝,茫然地聚焦在沈尧臣脸上。 “……你谁啊?”声音含混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敢掐小爷……” 沈尧臣懒得跟醉鬼废话,无视他的质问,快速翻着通讯录。 列表滑到底,乱七八糟的名字一堆,却没看到一个像是家人或者能来接他的助理。 就在他分神翻找通讯录的瞬间,原本瘫软在沙发上的陆沉猛地抽搐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 沈尧臣眼睛都没往那边瞥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脚下一动,将垃圾桶踹了过去。 陆沉几乎是立刻弯下腰,吐得昏天黑地。 沈尧臣皱着眉,手里还夹着那根一直没点着的烟。 他有点洁癖,这场面让他很不舒服,但看着陆沉吐得浑身发抖,要栽下沙发的样子。 上前一步,将人提回沙发上,免得他一头栽进垃圾桶里。 他在手机上翻找了半天,干脆按照通话记录联系过最多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沈尧臣言简意赅报了地址,让对方马上过来。 对方还在问东问西,他已经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然后把手机往陆沉身上一扔,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 鹿闻星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习惯性地想翻身抱住她的等身大抱枕。 却摸到一片温热而富有弹性的……皮肤? 她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线条流畅的锁骨和喉结,再往上,是秦惑那张放大的俊脸。 他呼吸平稳,眉头皱着,是一副睡着了还很不爽的表情。 而她自己,正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在人家身上。 鹿闻星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随即—— “秦惑!” 秦惑几乎是瞬间被惊醒,眉头死死拧紧,被吵醒的暴躁让他浑身散发着想杀人的低气压。 他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大手一伸,精准地按住鹿闻星的后脑勺,一把将那颗制造噪音的脑袋狠狠按回自己胸口。 “闭嘴……”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困倦和极度不耐烦,“吵死了……” 鹿闻星被他按得差点喘不过气,挣扎着仰起脸,又气又羞: “秦惑!你……你怎么在我床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惑被她吵得彻底没了睡意,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她丢下床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以后再让你碰一滴酒,老子就跟你姓鹿!” 鹿闻星才不管,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用手指戳他硬邦邦的胸膛: “你少转移话题,趁我喝醉爬我的床!秦惑你乘人之危!你个流氓!伪君子!” 秦惑被她闹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坐起身。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线条紧实的腹肌和人鱼线清晰可见。 鹿闻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眼神飘忽,嘴上却还不饶人: “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秦惑顶着一头被抓得微乱的黑发,眼神阴沉地盯着她,语气凉飕飕的: “鹿闻星,昨晚的事你一点都记不得了?” 鹿闻星一愣,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是她酒后乱性,想赖账的渣女? 她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 嗯,身上换了睡衣,她有点零星的记忆,似乎是女佣帮她换的。 虽然皱巴巴的,但完好无损。 …….身体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底气稍微回来了一点,但看着秦惑那副憋着火的表情。 她又有点心虚起来。 “我……我喝断片了怎么了,”她强装镇定,但声音明显弱了下去,“不,不记得了!” “呵。”秦惑冷笑一声,那笑容看得鹿闻星心里发毛。 他长臂一伸,从床头柜上捞过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没好气地扔到她面前的被子上。 “自己看。” 鹿闻星狐疑地拿起手机,屏幕正停留在一个视频界面。 第55章 “你们聊。” 她刚点下播放键,自己拔高的带着醉醺醺哭腔的声音就响彻卧室: “秦惑!秦惑你在哪里…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你不准走….” 视频里,她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挂在秦惑身上,头发乱糟糟,脸蛋红扑扑,眼泪汪汪地耍无赖。 镜头晃动,画面里是鹿闻星房间的装饰。 紧接着,画面外传来秦惑极度无奈的声音: “鹿闻星,撒手。” “我不!煮饭!我们要煮饭,生米煮成熟饭你懂不懂!” “…………煮个屁!老子的衣服,你撒手!” “呜呜呜你是不是不行……秦惑你是不是不行…… 鹿闻星:“……” 她手忙脚乱地暂停视频,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恨不得原地消失。 喝醉酒耍酒疯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帮你全程高清无码复盘。 一些破碎的的画面开始攻击她的大脑。 记忆回溯到昨晚。 鹿闻星因为没达成煮饭成就,委屈得不行,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抱着膝盖,开始摸手机。 秦惑扯了扯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领口,刚喘了口气,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无语的扫了眼窝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鹿闻星。 按捺着脾气接起,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她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控诉: “秦惑……呜……你凶我……你还不跟我煮饭……” 秦惑简直气笑了,他靠在墙边,垂着手,指尖夹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鹿闻星断断续续逻辑混乱的指责。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都煮饭的……” “你肯定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秦惑大坏蛋……最讨厌了……” 她窝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团,捧着手机,说得特别认真。 秦惑听着她带着浓重鼻音的控诉,看着屏幕亮光映着她巴掌大的脸。 越说还越委屈,可怜又可爱。 胸腔里那股暴躁散了,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好笑。 听着她颠三倒四地细数他的“罪行”,从凶巴巴到不听话,最后又绕回不煮饭。 眉头拧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真是…… 他几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鹿闻星还对着手机哽咽:“你最讨厌……”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一只大手抽走。 屏幕暗下去,被随意扔到一旁沙发里。 鹿闻星茫然地抬头,泪眼汪汪。 秦惑俯身,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鹿闻星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还在抽噎: “我的手机……” “人在这呢,” 秦惑抱着她坐到沙发上,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抱着个破手机说什么?” 鹿闻星眨着迷蒙的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瘪瘪嘴,把脸埋进他颈窝里蹭,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你讨厌……最讨厌你了……” 颈间是她温热的呼吸和残留的泪意,痒痒的,带着甜腻的酒气和独属于她的馨香。 秦惑偏头寻到她的唇,轻轻亲了一下。 一个不带着情欲的吻,只是简单地贴着她柔软还沾着泪咸味的唇瓣,停留了几秒。 “说完了吗?”他退开些许,黑眸盯着她,声音低哑地问。 鹿闻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亲得有点懵,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嗯?” 秦惑挑眉,又凑过去,在她唇角啄了一下,耐心好得惊人, “还有哪里讨厌?说出来我听听。” 鹿闻星脑子一团浆糊,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他。 她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更加委屈地控诉: “你……你还不让我吃冰淇淋……上次,上次就吃了一半……” 秦惑低笑一声,又低头啄吻她的唇角: “嗯,我的错,还有吗?” 她憋了半天,还是绕回这个执念。 “……你、你不煮饭……” 秦惑:“……” 这醉鬼,对煮饭真是执念深重。 秦惑被她蹭得火起,忍无可忍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你最好是真的敢。” “等你明天酒醒了,还想煮,老子奉陪到底。” 回忆结束,鹿闻星的脸彻底红透,一把将手机扔开,鸵鸟似的把自己埋进被子,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删掉!删掉!马上!” 秦惑看她这副鹌鹑样,气极反笑。 “现在知道躲了,昨晚不是挺能耐?” 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通红的脸,“不是嚷嚷着要煮饭?嗯?” 那声“嗯”尾音上扬,带着十足的戏谑和危险气息。 被子里的人猛地一僵,随即像被烫到似的抖了抖,闷声闷气地吼: “那是喝多了胡说的!” 秦惑伸手揪住被角,稍一用力就把人从被子里刨了出来。 鹿闻星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 秦惑嗤笑一声,低头在她手腕内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怂包。” 他被这醉鬼折腾一宿,现在是真困得眼皮打架。 松开她,秦惑翻身下床,赤着精壮的上身,打着哈欠就往门口走,准备回自己房间补觉。 “我今天不出门,别叫我。” 鹿闻星捂着手腕上的牙印,看着他流畅的腰线,心跳还没平复。 秦惑拉开房门往外走,刚迈出一步,迎面就撞上了三道目光。 管家正尽职尽责地低声汇报: “大小姐这会儿恐怕还没……” “醒”字卡在喉咙里,老管家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直勾勾地盯着刚从他们大小姐房间里走出来,还光着上半身,一脸睡眠不足的秦惑。 他活像见了鬼,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 同样石化的还有鹿老爷子和鹿妈妈。 空气凝固。 “秦惑,你的衣服拿走啊……” 鹿闻星手里抓着秦惑落下的衬衫出来,一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门口雕塑般的爷爷,老妈和管家,她大脑直接宕机。 四脸懵逼,面面相觑,外加一个实石化的管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惑。 他显然也没料到这个阵仗,他脸上那点错愕稍纵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困倦的脑子迟缓地运转了一下。 然后胡乱耙了一下自己睡塌了的黑发,语气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鹿懂早,许夫人早。” 然后,在四道震惊到失语的目光注视下,他无比淡定地侧身,往前走了两步。 打开了鹿闻星卧室隔壁的房门。 “你们聊。” 他丢下这三个字,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 第56章 你打他了?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鹿老爷子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僵在原地的孙女,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拐杖重重往地板上一跺,怒吼一声: “鹿闻星!你给我过来!” 鹿闻星:“……” 她缩了缩脖子,慢吞吞地挪过去,心里把秦惑骂了八百遍。 还瞪了眼管家,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也要来。 管家汗流浃背,心想他比窦娥还冤。 许玥姿态优雅地端坐着,指尖轻轻拂过茶杯的边缘,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沉静而了然的目光看着她。 许玥性子温柔,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但鹿闻星深知,母亲在某些原则问题上,有着不输于爷爷的执拗和敏锐。 “闻星,” 许玥终于开口,声音柔和,“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和秦惑……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你才那么坚决地要和临川解除婚约?” 鹿闻星抱着个抱枕坐在床上。 许玥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妈妈不是要干涉你的选择,只是,你以前对临川的心思,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么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了呢?” 鹿闻星抬起头,神情有些尴尬。 “就不许我眼瞎一回吗?” 许玥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语气温柔却一针见血: “你觉得这一回,就不瞎了吗?” “当然….” 鹿闻星立刻想反驳,却被许玥打断。 “先不说别的,你爷爷,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鹿闻星皱紧了眉头,心里一阵烦躁。 她知道妈妈说的是事实。 爷爷看重门第,看重利益联姻带来的稳固,秦惑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如沈临川。 后花园里。 鹿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精致的鸟笼前,手里捏着一小撮鸟食,慢条斯理地喂着他那几只价值不菲的金丝雀。 秦惑坐在一旁,姿态算不上恭敬,但也挑不出错处,只是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散漫。 “年轻人,有些风景,看看就好,未必适合驻足,有些高度,不是凭一时意气就能攀登的。” 管家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但眼角余光不时瞥向秦惑。 忽然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老爷子已经喂了快十分钟的鸟了,期间状似无意地说了不少话。 话里话外,都透着敲打的意思。 然而,说了半天,身后一点回应都没有。 鹿老爷子疑惑地微微蹙眉,侧过头去看—— 顿时,高深莫测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只见秦惑靠在树上,长腿随意交叠,头歪向一边眼皮耷拉着。 俨然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样子。 管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恨不得立刻上前摇醒这位祖宗。 “…..” 鹿老爷子一整个大无语,花白的胡子都差点翘起来。 他活到这岁数,还是第一次遇到在他面前敢这么放肆的人。 “咳!” 他又重重地咳了两声,拐杖在地上顿了顿。 秦惑眼皮动了动,睁开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好意思,有点困,您刚说到哪儿了?” 鹿老爷子:“……” 他感觉血压有点上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 抛开那身掩不住的野性和不羁,这小子皮相确实极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即使此刻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也透着一股不好惹的凌厉劲儿。 “你叫秦惑对吧,” 鹿老爷子不再迂回,语气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直截了当。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闻星是鹿家未来的继承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人脉上给予她强大助力的丈人,而不是一个除了身手可能还不错,其余一无所有的保镖。”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说你配不上。 秦惑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老爷子这话听着就像下一秒就会甩出一张支票,说“离开我孙女”。 想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好像拿错剧本一样。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迎着鹿老爷子审视的目光。 “鹿董,您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我配不上她,帮不了她。” “难道我说错了?”鹿老爷子在他旁边坐下,管家为他倒了杯茶。 秦惑笑了笑,神色坦然的道: “没有沈临川,没有所谓的联姻对象,鹿闻星接手鹿氏这段时间,公司也没垮了,好像还蒸蒸日上,股价也涨了不少。” 秦惑他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所以,她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是需要一个男人来辅佐的样子?” 鹿老爷子猛地一愣,竟然被这句话问得一时语塞。 是啊,抛开所有偏见,鹿闻星独自掌舵以来,表现出的能力和魄力远超预期。 甚至比很多浸淫商场多年的男人都做得更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鹿老爷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多年,哪个小辈在他面前不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 何时被人如此顶撞过。 他冷笑一声:“狂妄,你以为经营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是单打独斗就能成的吗?人脉、资源、背景,这些才是根基!” “根基?” 秦惑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野气。 “老爷子,您驰骋商场这么多年,真觉得靠联姻绑来的所谓盟友,比靠自己捏在手里的东西更可靠吗?” 他顿了顿,抬手打了个哈欠,眼尾因为困倦泛着点生理性的湿意,看起来更加气人。 “鹿闻星不需要那种锦上添花,她能靠自己走到今天,以后就也能……” 鹿老爷子听着这话,莫名其妙被顺了毛,喝了口茶,面上却还带着怒色。 “哼,你大话倒是说的不错。” “你们两个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秦惑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跟这固执的老头沟通十分费劲。 “那也行,反正您同不同意,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鹿闻星不说不,您拦不住我。” 说着,他慢悠悠地站起来,他比鹿老爷子高出大半个头,懒散的抓了抓头发。 “鸟喂完了,话也说完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补觉了,昨晚被您孙女折腾得没睡好,困。” 鹿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溅出几滴温热的茶汤。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没见过秦惑这样的—— 直白粗野,却又偏偏……有那么点歪理。 他面上怒色更甚,花白的眉毛紧紧拧起,正准备开口再训斥几句,压压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气焰。 “你站住,我话还没……” 然而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秦惑刚转身,身体猛地一晃。 手骤然捂住了胸口,五指狠狠收紧,指节瞬间泛白。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倒了下来。 刚才还带着几分嘲弄笑意的脸,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 鹿老爷子到了嘴边的斥责瞬间卡壳,惊愕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管家也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扶住他。 “秦先生?您……您这是怎么了?” “秦惑!” 鹿闻星一来就见到秦惑倒下,连忙扑到秦惑身边,难掩慌乱。 “秦惑!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手忙脚乱地想扶住他,却发现他身体沉得厉害,还在微微发抖。 鹿闻星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瞪向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鹿老爷子。 “爷爷!您干了什么?你打他了?” 鹿老爷子:“?????” 我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 第57章 倒计时 秦惑看着鹿闻星瞬间发红的眼眶和里面泫然欲泣的水光,刚想开口哄一句。 那种剧痛凶猛地席卷而来,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点气音,冷汗顷刻间布满了额头。 【警告!任务时限即将结束,剩余时间:36小时07分。任务失败宿主会被立即抹杀。】 【宿主啊,宿主!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秦惑低骂了一声,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 “你他妈……怎么不等我死了再通知?” 【没事哒没事哒,你放心,还有隐藏任务哦,可以换取积分哒。】 系统的声音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兴奋。 秦惑总感觉有些不妙。 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嘲讽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最后的念头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腔。 秦惑眼皮动了动,睁开一条缝。 入眼是刺目的白和模糊的天花板,他微微偏头,视线逐渐聚焦。 鹿闻星就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了。 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脸上,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 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病号服的袖口,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秦惑静静地看着她,没动。 脑海里系统的倒计时还在跳动着:【32小时48分22秒】。 他动了动手指,想抽出手,却惊动了她。 鹿闻星猛地惊醒,抬起头,对上他清醒的视线,愣了一下: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说着就要按呼叫铃。 “没事。”秦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风箱。 鹿闻星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他,眼圈又红了: “什么叫没事,你突然就晕倒了……爷爷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秦惑看着她焦急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老爷子还能怎么着……”他扯了扯嘴角,混不吝的说:“棒打野鸳鸯呗,老一套了,没点新意。” 鹿闻星原本悬着的心被他这不着调的话弄得一愣,随即又气又急,轻轻捶了他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你知不知道昏倒的时候你样子很吓人…” “没事,死不了。” 秦惑指尖勾了勾她紧握着自己袖口的手指。 “秦惑!”鹿闻星真的恼了,眼圈红得更厉害。 看着她又要掉金豆子的样子,秦惑见好就收,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捏在掌心把玩。 “行了,真没事。” 他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放心,我好着呢。” 他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过,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倒是你……哭得眼睛跟兔子似的,丑死了。” 鹿闻星被他这么一打岔,心里的恐慌和焦虑确实散了些。 又被他最后那句话气得瞪眼:“你才丑!” 不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不仅来了,还来的一大堆。 看着都是顶着个专家的头衔。 主任医师刚才已经组织专家会诊过,这位秦先生的身体指标除了因疼痛和短暂缺氧有些波动外,确实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 但面对鹿家大小姐的连珠炮似的追问,压力还是巨大。 “大小姐,您先别急,我们再为秦先生详细检查一下。”主任说着,示意助手记录,自己则拿起听诊器, “秦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胸闷气短或者疼痛吗?” 秦惑靠在升起的病床上,神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配合地让医生听诊,目光却落在床边一脸焦灼的鹿闻星身上。 “没有,很好。”他言简意赅。 “心率稍微偏快,但还在正常范围……” 李主任一边检查一边说,“血压也稳定。秦先生,晕倒前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吗?比如头晕、眼花、恶心?” “没有。” “最近休息如何?是否有过度劳累或者精神压力过大的情况?” “还行。” “饮食方面呢?” “正常。” 医生们问了一圈,得到的都是极其简短的回答,而且所有初步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这让他们更加为难。 病因不明,但病人又确实出现了剧烈症状,这报告实在不好写。 也说不清具体病因,只含糊地说是急性应激反应。 鹿闻星猛地扭头,炮语连珠般对着医生们发问: “应激?他应激什么?是心脏问题吗?还是神经系统?” “检查都做全了吗?仪器会不会有误差?要不要再做一次更详细的?他刚才脸色白得好吓人,真的没事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把几位专家问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秦惑靠在床头,看着鹿闻星有些激动过头甚至带上了几分慌张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抽了口气。 声音很轻,被医生说话的声音压着,但还是立刻吸引了鹿闻星全部的注意力。 她瞬间抛下医生,扑到床边。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哪里疼?” 她仰着脸,眼底水光潋滟,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惊惧,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物品。 秦惑轻笑一声,伸出手一把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人带进怀里,圈住。 他把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嗅着她发间熟悉的香气,声音低哑。 “宝贝儿,理理我吧,晾我半天了都,光顾着跟医生说话。” 说话间他对着医生使了个眼色。 医生们如蒙大赦,但又不敢立刻就走,纷纷看向鹿闻星。 鹿闻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和动作搞懵了,随即脸颊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一层绯红。 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 “……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是,大小姐。” 医生护士们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鹿闻星乖乖给他抱着,声音闷闷的: “我才没有不理你……你真的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就……” “老毛病,偶尔会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秦惑面不改色地扯谎,语气轻松,“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鹿闻星显然还心有余悸,脸埋在他怀里也不说话了。 秦惑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偏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 “是不是不喜欢医院?” 鹿闻星沉默了下来,安静地靠在秦惑怀里。 “能感觉到吗?” 秦惑说:“还挺明显的。” 第58章 霸道总裁 过了好一会儿,鹿闻星才极轻地“嗯”了一声,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肩窝,蹭了蹭。 “我不喜欢医院。” “小时候……爸爸就是这样,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每次我去看他,他都笑着跟我说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带我去玩……” 她说着顿了顿,然后才轻声说: “可……他还是没了。” 那时候我才十多岁的鹿闻星……总觉得医院是个骗人的地方。 大人们在这里说着没事,人却永远都出不去了。 秦惑圈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这是他第一次听鹿闻星主动谈起她的父亲鹿林天。 他沉默了片刻,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抚摸着,低声问: “你爸,对你很好?” 鹿闻星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对我很好,特别宠我。” 秦惑看着她的笑容,突兀的想起了小说剧情。 鹿老爷子和许玥的父亲年轻时是战友,关系极好。 两家的联姻既有家族利益的考量,也有这份情谊的加持,曾经也是一段佳话 。 可鹿林天本身是一个虚伪的人,否则也不会做出出轨这种事了。 他极力扮演的好丈夫好爸爸,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人设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存了几分真心旁人不得而知。 但是在鹿闻星心中,曾经骑在父亲肩头嬉戏,感受到的宠爱不是假的。 这份宠爱里,究竟掺杂了多少对女儿的真心,又有多少是出于维持完美家庭表象的算计,或者是对许家,对鹿老爷子的交代? 真相往往冰冷又残酷。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鹿闻星知道,她心中那座名为父亲的丰碑轰然倒塌,露出内里不堪的腐朽时,会是怎样的痛苦和幻灭。 秦惑低头看着怀里依赖地蹭着他颈窝的脑袋,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恍惚的在想,或许该把苏清梨这个隐患彻底清除掉才是正确的。 她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鹿闻星面前。 秦惑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的杀意。 处理掉一个无足轻重又碍眼的女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或许站在道德角度,他的想法有些极端,但秦惑并不在意。 他眼神沉静无波,轻轻拍抚着鹿闻星后背的手很温柔,与他内心翻涌的冷酷算计形成鲜明对比。 道德? 那是什么东西?能确保他的星星永远明亮无忧吗? 他秦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良、公正、怜悯这些品质,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早已被生存和利益碾压得粉碎。 他只想让他的女孩呆在象牙塔里。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怀里的鹿闻星似乎感觉到他瞬间的走神,微微仰起脸,眼圈还红着,像只懵懂的小动物。 秦惑低头,所有冰冷的算计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融化殆尽,只剩下慵懒的痞气。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没什么,就是在想,你这么骑在一个病人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鹿闻星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脸颊一下红了,手忙脚乱地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谁骑你了,你别胡说!” 秦惑却坏心眼地收紧手臂,不让她逃开。 “刚才不知道是谁,又蹭又埋的……” “你!”鹿闻星又羞又急,眼圈还红着,此刻却染上了更浓的胭色,“我是太担心了…不许说了!” 她终于挣脱开他的束缚,一下子跳下床,离他远远的。 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衣服,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秦惑斜倚在床头,看着她羞窘的模样,像只被惹恼了又无可奈何的猫,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逗她,真是这世上最有趣的事。 星星就该是这样,明亮、骄傲、偶尔使点小性子,但不该被那些肮脏龌龊的往事沾染分毫。 然而秦惑还是失算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在鹿闻星的质问下再三保证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鹿闻星才松口回去养着。 回去的车上,秦惑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虽然嘴上说着没事。 但是那种痛感还是存在。 或许任务失败,他就会死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病。 想着,秦惑在心里问系统。 “你之前说的隐藏任务是什么?” 系统听他这么问,立刻来了精神,电子音都荡漾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来啦来啦,我告诉你隐藏任务可刺激啦!】 秦惑眼皮都没抬,“说人话。” 【任务名称:霸道总裁爱上我!】 【任务内容:请宿主在接受任务的24小时内,在女配面前扮演霸道总裁,并且说出不少于200字的经典霸总语录即算任务成功!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例如:女人,你点的火,你自己灭!’、‘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等)】 “……” 秦惑觉得刚才那阵心痛可能不是任务失败的预兆,而是被这傻逼系统气的。 “你再说一遍?扮演什么?” 【霸道总裁呀!(??????)??】 系统热情洋溢地开始举例, 【是不是很带感?经典永流传!我这里还有《霸总语录大全(终极版).txt》和《邪魅狂狷表情管理.pdf》学习资料,可以免费提供哦!】 秦惑深吸一口气,感觉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这种脑干缺失的任务是谁想出来的?” 系统好像已经习惯,从善如流的说: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宿主!重点是气势!气势你懂吗?用王霸之气震慑女配!这可是上一任宿主是他留下的宝贵财产!】 【宿主!生命诚可贵啊!ヽ(;▽;)ノ】 【只是演一下戏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能换命啊亲!想想你的星星,你舍得让她守寡吗?】 秦惑:“……” 最后那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秦惑的死穴。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骇人的阴沉。 守寡?这个词听着就让人不爽。 第59章 “女人……” 他想象不出上一位宿主是什么品种的傻逼,才会留下这种脑残的历史遗留问题。 【宿主,考虑一下嘛!】 系统还在不遗余力地推销, 【台词本我这里超全的!从邪魅狂狷到冷面冰山,从掐腰红眼给命文学到天凉王破应有尽有!还附赠朗诵情感指导,包教包会!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秦惑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旁边的鹿闻星立刻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担心地问: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秦惑侧过头,看着鹿闻星写满关切和依赖的眼睛,抬手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没。” 秦惑闭上眼,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暴躁和认命般的晦暗。 “……台词本给我。” 【(★ω★)马上!】 瞬间,大量足以让人尴尬到脚趾抠出芭比梦幻城堡的台词涌入秦惑的大脑。 秦惑面无表情地感受着这些精神攻击,只觉得刚才心脏的剧痛转移到了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他这辈子杀过人放过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扛不过去了。 【叮!任务接受成功,请宿主务必在24小时内完成任务,任务奖励:200点积分。】 操。 秦惑深吸一口气,极其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看向身旁正靠着他肩膀假寐的鹿闻星。 鹿闻星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嗯?看我做什么?” 【快啊宿主!时间不等人!找个机会就对女配开演!】 系统还在不知死活地催促。 秦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系统从脑子里揪出来捏碎的冲动。 看着鹿闻星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他自己此刻堪称扭曲的表情。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开口: “女人……” 才开了个头,他就顿住了,额角青筋暴起,后面的话像是烫嘴一样难以出口。 鹿闻星:“???” “你叫我什么?” “……” 秦惑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根烫得惊人。 后面那些“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之类的台词在舌尖滚了又滚,却像被烙铁焊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太他妈羞耻了! 他活这么大,枪林弹雨里眉头都不皱一下,此刻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比死还难受的事。 秦惑猛地抬手捂住脸,疲惫道:“……没事。” 他声音闷在掌心里,有些扭曲: “……就……叫叫你。” 鹿闻星:“???” 秦惑闭着眼,把头转向窗外。 他觉得他还要做点心理建设。 鹿闻星将信将疑,还想再问,秦惑已经把头转向车窗那边,只留给她一个写满“生人勿近,尤其勿问”的背影。 【宿主!机会啊!才开了个头,继续说啊,‘女人,你是在玩火!这句得快跟上才有效果!】 “闭嘴,”秦惑在心里暴躁地怼了回去,“……晚上再说。” 然而,回到鹿家后,秦惑才发现,他失策了。 鹿闻星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又不想耽误公司事务。 直接一个电话,让助理把急需处理的文件全都送来了鹿宅。 她严令秦惑必须卧床休息,自己则一头扎进了书房。 从下午到傍晚,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各部门高管和助理进进出出,视频会议的声音隐约传来。 秦惑在自己房间,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几次想过去,不是碰到有人汇报工作,就是听到鹿闻星在开远程会议。 【任务时间时间:剩余6小时17分。】 【宿主!抓紧时间啊!】 秦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鹿闻星还在书房忙,难不成他冲进去对着满屋子高管说“女人,你点的火你自己灭”? 那鹿闻星大概会以为他脑子真的摔坏了。 晚餐时间,鹿闻星终于露了个面,但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口。 期间还在不停接电话回邮件,眉头一直微微蹙着,显然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她匆匆捧着秦惑的脸亲了一口,对秦惑交代了一句,又一阵风似的回了书房。 “你慢慢吃,吃完早点休息,乖乖的知道吗?” 秦惑看着她的背影,到嘴边的话再次咽了回去。 【时间:剩余3小时02分。】 【宿主,你快啊!没时间了!】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黑透。 秦惑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寂静的夜色,内心却像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死,他并不太怕。 但一想到鹿闻星……他闭了闭眼。 操!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书房。 他走到书房门口,也顾不上敲门了,直接握住门把手一把推开—— “……所以这个估值模型必须重新测算,考虑到政策风险,溢价部分……” 鹿闻星清冷而专注的声音戛然而止。 书房里,鹿闻星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桌前还站着两个同样一脸疲惫但神情严肃的高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门口一脸“视死如归”的秦惑身上。 秦惑:“……” 他推门的动作僵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门口的秦惑身上。 他站在那里,脸色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视死如归的僵硬。 鹿闻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到是他,愣了愣。 “怎么了?” 见他脸色难看,鹿闻星以为他身体又出问题了,忙问: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 其他人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关于大小姐和这位保镖的传闻,早就在私底下传疯了。 没想到还能现场磕到啊啊啊啊。 秦惑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房间里神色各异的下属们那些好奇的脸。 他几步走到鹿闻星面前。 “……我有话要说。” 鹿闻星仰头看他,有些意外:“现在?” 秦惑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现在。” 鹿闻星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转向其他人,语气瞬间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慵懒。 “会议暂停十分钟,你们先出去。” 第60章 不,他需要的是地缝。 助理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多问,全都退了出去。 人一走光,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鹿闻星变脸速度极快,瞬间从高冷女总裁切换成了急需充电和安抚的小鹿精。 她几乎是跳起来扑进秦惑怀里,纤细的手臂软软地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蹭啊蹭。 “…你怎么才来呀……我今天快累死了,开了整整一天的会,脑袋都要炸掉了……” 她以为秦惑是见她忙了一整天,特意来找借口来让她休息一下的。 哼哼唧唧搂着秦惑求安慰,哪还有半分刚才在下属面前的冷淡模样。 可是她蹭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疑惑地抬起头。 “你怎么……” 她话没说完,下巴就被大力捏住。 鹿闻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秦惑?” 秦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他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女人,你就打算这么晾着我?” 鹿闻星眨了眨眼,“什么晾着你?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休息?” 秦惑俯下冷笑一声,喉结滚出的音节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硬生生挤出那句在脑子里盘了八百遍的台词: “你知不知道让我等了多久?谁给你的胆子?” 鹿闻星完全没跟上节奏:“…..啊?” 秦惑无视她懵逼的表情,继续用那种低沉沙哑仿佛压抑着滔天欲望的声线,强行背诵: “你是在故意挑战我的耐心吗?”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摩挲着她的下巴,眼神试图表达“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但实际效果看起来更像是眼睛抽筋。 “告诉你,还没有人敢这样无视我,很好,你……” 秦惑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 鹿闻星彻底石化,嘴巴微微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到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的彻底懵逼。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秦惑的额头。 脑子撞坏了? 秦惑控制住嘴角抽搐的表情,一把抓住她探过来的手腕,反剪到她身后,将她更紧地禁锢在怀里,迫使她仰视自己。 语气更加邪魅狂狷。 “哼,想逃?晚了,从你第一次招惹我开始,就注定了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准去,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听见没有?嗯?” 鹿闻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累出现了幻听。 她被迫听了长达两分钟汇聚了各种古早霸总精华的台词。 什么……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嗯?这场游戏,我说了才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逃离我的身边!听到没有….. 诸如此类….. 鹿闻星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惊愕,然后慢慢染上了一丝古怪,她甚至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探秦惑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甚至她还感觉秦惑的表情有点扭曲。 秦惑无视她懵逼的表情,继续用那种低沉沙哑仿佛压抑着滔天欲望的声线,强行给这段话来个总结结尾。 “现在,我给你个赎罪的机会。” “过来,取悦我。” 说完,他自己的手先没控制住的抖了一下。 鹿闻星:“……” 足足愣了有十几秒。 表情差点裂开。 “你….” 她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刚要开口,秦惑猛地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 大手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严严实实地按在自己胸口,不让她再看自己一眼。 “闭嘴……别说话……” 秦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又重又急,如同擂鼓一般敲击着鹿闻星的耳膜,泄露了他远不如表面淡定的内心。 鹿闻星的脸被迫埋在他带着淡淡烟草味和沐浴露清香的怀里,愣了好几秒。 在他怀里眨了眨眼。 然后,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霸总?” 秦惑的身体瞬间僵住。 鹿闻星清晰地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片刻的死寂后,他自暴自弃地把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操……” 鹿闻星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起初只是肩膀微微抖动,很快,压抑不住的笑声就从秦惑的胸口闷闷地传了出来,越笑越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秦惑……你…你在干嘛?哈哈哈……” 秦惑黑着脸,耳朵红的要滴血:“不准笑!” “……我不笑……噗……哈哈哈哈…..” 鹿闻星在他怀里笑到颤抖。 “对不起,我不想笑的….哈哈哈哈…” “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啊?早说嘛….我其实可以配合…..” 秦惑将人从怀里拎出来,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道:“鹿闻星,你….” 话还没说完,耳边却捕捉到一丝细微却又没能完全压住的笑声。 他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 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正亮着。 屏幕上,视频会议窗口开着。 里面坐满了人。 此刻,他们一个个表情扭曲,脸色憋得通红,有人死死捂着嘴。 有人低着头肩膀疯狂耸动,有人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但显然为时已晚。 显然,鹿闻星刚才只是让人出去了,但远程视频会议……没关。 秦惑:“…….” 绝对的死寂。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裂开。 【叮!隐藏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200点已发放!当前总积分:200点,已为您成功兑换一个月任务时长,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的提示音欢快地响起,此刻却像是最刺耳的嘲讽。 秦惑:“……” 鹿闻星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向屏幕。 “……其实,我刚才想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鹿闻星没说出来,因为他又没忍住笑倒在秦惑怀里了。 “所以……秦总,还需要我取悦您吗?” “……” 不,他需要的是地缝。 第61章 我不听我不听! 秦惑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松开鹿闻星。 打开门。 走出去。 “砰”的一声响,隔绝了书房内鹿闻星放肆的爆笑声。 门一关上,秦惑立刻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现场般穿过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砰!” 反手甩上门,秦惑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狂跳的太阳穴。 【宿主,任务完成啦!开心吗?惊喜吗?】 系统的声音欢快。 秦惑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生无可恋的死寂。 “这个时候,你最好闭嘴。” 【嘤——】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72%!】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83%!】 秦惑:“……” 真是谢谢了。 鹿闻星笑得肚子都疼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止住笑声,擦掉眼角的泪花。 她看着屏幕上一个个还在努力憋笑,表情精彩纷呈的下属们,抬手结束了视频会议。 然而,鹿闻星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视频会议中断的下一秒。 某个没有大佬在的平日里用来闲聊八卦的公司内部小群,消息已经爆炸了。 接下来的几天,鹿闻星基本没怎么见到秦惑的人影。 秦惑显然没给她任何可以当面嘲笑的机会。 破天荒地连续几天都没跟着鹿闻星去公司,总是她一早醒来,隔壁房间就已经空了。 酒吧角落的卡座里。 秦惑面前已经空了两个威士忌杯,他正慢条斯理地晃着第三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身形挺拔,即使坐在昏暗角落里也难掩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引得周围几桌的客人不时偷偷打量,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还是鹿闻星的消息,一连串的轰炸。 -鹿娇娇:躲我是吧?行,你厉害! -鹿娇娇:我保证不笑你了!真的!我发四! -鹿娇娇:都躲几天了?有完没完? -鹿娇娇:给你三秒钟出现!不然扣你工资!不,开除你! 他瞥了一眼,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上,仰头灌了一口酒。 “嗤。”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沈尧臣不知何时来了,脱了西装外套随意往旁边椅子上一放。 在他旁边坐下,敲敲桌子对酒保示意点了杯一样的。 他嘴角噙着几分明显压不下去的揶揄笑意,上下打量着秦惑,那眼神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酒保送上酒,沈尧臣接过,抿了一口。 “躲清净?” 他打趣的话还开口,秦惑一个冰冷的眼刀就扫了过来,让沈尧臣的话噎在喉咙里。 沈尧臣识趣地举起双手,决定暂时放过这位显然心情极度不美丽的“霸总”,转而谈起正事。 “那批货顺利出去了,你找的人挺靠谱。” 秦惑眉宇间依旧带着未散的烦躁,闻言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果然没看错人,” 他眯缝着眼睛笑了笑。 “我手里还有批更大的买卖,做不做?” 秦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冰凉的酒杯抵在指间转动,灯光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折射出危险的光泽。 他嗓音低沉,带着点被酒精浸染的沙哑,却更显戾气。 “先说清楚,小打小闹的破事儿,别来烦我。” 沈尧臣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放心,绝对够大,就是路子有点野,得从公海走。” 秦惑挑眉看向他,点了根烟,眼神冷得骇人。 “老规矩,一半一半,规矩得按我的来。” 沈尧臣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化为虚伪的赞叹: “当然,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只要结果。” 他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三言两语间,新的合作意向便被迅速敲定。 秦惑没碰杯,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吐了个烟圈。 沈尧臣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也知道秦惑就这狗脾气。 但不得不说,他的能力和效率是实打实的。 秦惑这个人,不说喜怒无常吧,但做事情全凭个人喜好。 叫人摸不透,水深得很。 沈尧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有这种手段和门路,在哪里不能混得风生水起,为什么偏偏甘心留在鹿闻星身边,做个保镖。 秦惑扣在吧台上的手机又开始了新一轮更急促的震动和轰炸。 他啧了一声,眉峰蹙紧,满脸的不耐烦,却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拿起手机。 -鹿娇娇:你人呢! -鹿娇娇: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手机震个不停,屏幕一次次亮起,全是某位大小姐的“慰问”。 - 鹿娇娇:秦惑!你再不回我信息我就…我就去找别人煮饭了!【生气.jpg】 -鹿娇娇: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鹿娇娇:……上面那条不算,但我是真的生气了。 -鹿娇娇:【可怜巴巴蹲在墙角画圈圈.gif】 他叼着烟,半天才没好气地戳了几个字回去。 -Q:没躲,谈点事。 消息几乎秒回。 -鹿娇娇:你要烦我了就直说,不用这么敷衍我! 秦惑皱眉低头打字。 鹿闻星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 鹿娇娇: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捂耳朵打滚.gif) -Q:…….. - 鹿娇娇:我说不听你就不解释了是吧? - 鹿娇娇:果然…..呵 秦惑捏了捏眉心,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完,认命地拿起手机。 -Q:跟沈尧臣碰个头,喝了五杯酒,抽了三根烟,说话不到十句,预计十分钟后结束,半个小时到家,等会儿回去我给你磕一个行吗,大小姐? 沈尧臣斜眼瞥见那不断闪烁的屏幕内容,虽然看不清具体文字. 但那刷屏的架势和秦惑愈发黑沉的脸色,足以让他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低笑一声,晃着酒,眼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下一刻,秦惑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脸上还带着烦躁的表情,但手指划过接听键的动作却不见丝毫犹豫。 “又怎么了?” 第62章 认坟头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尧臣只见秦惑眉头越拧越紧,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回了句: “……行,给你带,草莓双倍巧克力碎,再加份马卡龙,满意了吗?” 挂了电话,秦惑一口闷掉刚送来的酒,站起身拿起外套就准备走。 只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走了,具体细节发我。” “这就走了?酒还没喝完呢?” 回应他的只有秦惑迅速消失在酒吧门口的背影。 沈尧臣摇摇头失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秦惑拎着那盒还冒着凉气的草莓双倍巧克力碎冰淇淋外加一盒五彩马卡龙回到鹿宅时。 意料之外地没看到那个扑上来抢食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他心头微沉。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鹿闻星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鹿闻星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车里。 “喂?回来啦?我的冰淇淋呢?” 语气轻松,甚至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似乎还在为前几天书房“霸总事件”偷笑。 “买了,你去哪了?” 秦惑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爷爷突然打电话来,说有点事情要跟我谈,让我回老宅一趟,放冰箱吧,今天可能吃不了了。” 鹿闻星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失落,“我今晚可能就不回这边了,住老宅啦。”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带上点撒娇的意味: “今天……见不到了。” 秦惑的眉头拧得更紧。 “谈什么事?” “不知道,爷爷没说,神神秘秘的。”鹿闻星嘀咕道,她似乎并没太当回事。 “谈完回来。”秦惑言简意赅,“我过去接你。” 鹿闻星愣了一下,随即声音里的笑意又漾开了, “干嘛?我才刚到老宅呢,你就这么急着见我呀?” “秦惑,你说,你是不是也想我了?嗯?” 秦惑倒也没有否认,应了一声。 “嗯。” 鹿闻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欢喜,小声嘟囔: “……哦,那你过来吧,不过你到了可能得等我一小会儿。” “嗯。”秦惑应了一声,“去吧。” 挂了电话,秦惑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手里那盒精致的冰淇淋,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鹿闻星脚步轻快地踏进老宅客厅,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褪的笑意。 “爷爷,我回来啦,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 她的声音在目光触及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时,戛然而止。 客厅里,鹿老爷子端坐在主位,脸色是罕见的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许玥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里交织着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而他们对面,那个姿态优雅,正慢条斯理品着茶的——不是苏清梨又是谁? 苏清梨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与鹿闻星撞个正着。 她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鹿闻星的声音骤然变冷。 苏清梨放下茶杯,她迎上鹿闻星冰冷的目光,“鹿小姐,又见面了。” “谁跟你又见面?” 鹿闻星嗤笑一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闻星,”鹿老爷子开了口,带上了几分训斥,“不得无礼……” 鹿闻星被爷爷这罕见的严厉呵斥弄得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爷爷?她……” 她不明白,爷爷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她,反而像是在维护苏清梨这个外人? 鹿老爷子看着孙女错愕又受伤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不忍,但最终还是化为沉重的决心。 他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艰难地开口: “闻星,你先坐下,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鹿闻星看了眼爷爷,又看了看妈妈。 诡异的气氛让她心头一沉,刚才和秦惑通话时的轻松愉悦瞬间荡然无存。 许玥也看向女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眼圈更红了。 鹿老爷子顿了顿,目光在苏清梨和鹿闻星之间扫过,声音干涩: “清梨她……可能,是你的姐姐。” “爷爷你说什么?”鹿闻星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相信,“什么姐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清梨放下茶杯,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激动失态的鹿闻星,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闻星,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凭你信或不信就能改变的。”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鹿闻星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怎么?苏清梨,是沈临川的床你没爬爽,还是他现在丧家犬一条给不了你想要的,就转头打起我鹿家的主意了?” 她的语气刻薄又咄咄逼人,带着鹿家大小姐特有的矜骄和锋芒。 苏清梨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闻星,”鹿老爷子加重了语气,“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 鹿闻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看向爷爷,又看向神色哀戚的母亲,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爷爷,你不会真信她说的吧?” 鹿老爷子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一份文件:“你自己看吧。” 鹿闻星捏了捏拳头,那是什么自然不用说。 她没有去看,面上装得淡定,指尖却微微发凉。 “亲子鉴定?看了又怎么样?” “就凭这一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亲子鉴定能证明什么?这种东西,只要给钱,要多少份,想要什么结果,都能做得出来。” 她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苏清梨,最后落在鹿老爷子身上, “爷爷,您见过的龌龊手段还少吗?就这么轻易信了?” 鹿老爷子闻言眉头紧锁,原本因震惊和某种愧疚而有些混乱的思绪,被鹿闻星这几句尖锐的质疑稍稍拉回。 当年鹿林天做的混账事,他是知情的。 他叫人查过苏文,就连最后让鹿林天下决心和那女人断了把人送走,他也是施加了压力的。 所以对苏文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所以当苏清梨用这个名字求见时,他才会愿意见一面。 看到苏清梨的眉眼确有几分苏文当年的影子,再加上那份盖着红章的鉴定书。 以及突如其来的血脉冲击得心神大震,几乎未曾细想,他几乎立刻就信了八分。 剩下的两分是对过往亏欠的补偿心理作祟。 可现在闻星这么一说…… 现在冷静下来,疑点确实不少。 鉴定是苏清梨单方面提供的,机构虽有名,但操作空间并非没有。 时间过去这么久,苏文早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 仅凭一张脸和一份来历不明的报告,确实……草率了。 鹿老爷子的脸色沉凝下来,看向苏清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锐利。 不再带着那份带着感慨和柔软的接纳。 苏清梨敏锐地察觉到了鹿老爷子态度的变化,也并不着急。 她看向鹿老爷子: “鹿爷爷,我知道我空口无凭,突然出现很难让人相信。” “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只是妈妈去世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让我认回父亲……” “认回父亲?”鹿闻星嗤笑一声,眼神冰冷, “我父亲早就去世了,你现在跑来认什么?认坟头吗?还是认鹿家的财产?” 第63章 想都别想 鹿老爷子看着孙女激动的模样,心中不忍,放软了声音: “闻星,你先冷静点,事情还没弄清楚……” “冷静什么?” 鹿闻星胸口起伏,指尖冰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拿着一张不知道真假的纸,就想登堂入室,认祖归宗?爷爷,您是老糊涂了吗?” “闻星!”鹿老爷子被她顶撞得脸色更加难看,却又无法真正苛责。 就在这时,苏清梨轻轻开口: “如果一份鉴定报告还说明不了什么的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众人,缓缓道: “我手上,还有鹿先生当年送给我妈妈的那块栾玉。” 这句话一道惊雷,炸响在客厅里。 鹿闻星瞳孔骤缩,第一反应先转头去看她妈妈。 许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难看的厉害,握紧的指节泛出青白色。 鹿闻星当然知道那块玉。 那是鹿家祖传的宝玉,一对龙凤栾玉。 光听名字就知道那玉佩的意义。 一块给了许玥,作为鹿家女主人的象征,另一块在鹿林天那里。 那是父母当年的定情信物,也是鹿家的象征。 父亲死后,他那一块栾玉不知所踪,鹿家暗中寻找多年也未果,这几乎成了母亲心头的一根隐刺。 现在,苏清梨却说,那块玉在她妈妈那里? 她一直以为丢失了,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从这样一个女人嘴里再次听到。 鹿林天不仅背叛了婚姻,甚至将代表着家族认可和深情承诺的信物,也轻易地送给了外面的女人。 这对母亲而言,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羞辱和毁灭性的打击。 鹿闻星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 伴随着深埋心底对父亲完美形象的动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鹿老爷子呼吸急促了几分,声音带着急迫: “你说什么?玉在你手上?拿出来我看看!” 苏清梨面对鹿老爷子迫人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睫。 “玉佩……一直陪在妈妈身边,是她最珍视的遗物,如果鹿爷爷不信,我可以取来给你看。” 许玥猛地闭上眼,眼角渗出一点湿意,又迅速被她擦去。 鹿闻星将母亲的反应尽收眼底,心痛如绞。 她猛地上前一步,挡在母亲身前,隔绝了苏清梨的视线。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行啊,那你就去拿来看看。” 鹿闻星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清梨: “但是,在你拿出那所谓的玉佩,证明你那不知所谓的身份之前——” 她抬起手,指向大门。 “现在,立刻滚出去。” 鹿老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孙女苍白却异常坚毅的侧脸,以及儿媳那摇摇欲坠的模样,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挥了挥手,对苏清梨道:“你先回去吧,把东西取来我看看…” 苏清梨看着鹿闻星那双明明已经受到巨大冲击却依旧强装镇定的眼睛,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她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没有再争辩,只是对着鹿老爷子和许玥微微欠身: “鹿爷爷,许夫人,打扰了,我会再来的。” 说完,她从容的转身离开了鹿家老宅。 鹿闻星挺得笔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给了许玥一个安抚的笑。 “妈,没事的,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我会处理好的,您累了,我先陪您回房间休息。” 接连的打击让许玥有些摇摇欲坠。 鹿闻星扶着许玥站起来,想到什么,她看了眼鹿老爷子,平静的问: “当年的事,爷爷你知道吗?” 鹿老爷子身子僵了僵。 鹿闻星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和僵硬,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原来……都知道。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波动也被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爷爷,我丑话说在前头,” “无论那块玉佩是真是假,无论她苏清梨到底是谁,只要我鹿闻星在鹿家一天,她就别想踏进鹿家大门半步。” 鹿老爷子脸色难看,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闻星,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她真是林天的孩子,那毕竟是你血脉相连的姐姐,当年的事是她母亲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 鹿闻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的无辜,是我造成的吗?” “她母亲恬不知耻做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生下的孩子见不得光,永远上不了台面!” “不知者无罪论那套用不到她身上,想凭着一点所谓血脉就来鹿家分一杯羹?想都别想。” 她的言辞犀利如刀,一句比一句更刻薄,一句比一句更不留情面。 鹿老爷子被她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胸膛剧烈起伏。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她毕竟可能……” “恶毒?” 一直没说话的许玥开口打断了鹿老爷子未尽的话。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充满悲凉和嘲讽的弧度。 “爸,闻星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句句在理,没有半分错处。” “林天是做错了事,对不起我,对不起这个家,但这错误,不该成为闻星被迫接受一个莫名出现的姐姐的理由。” 鹿老爷子和鹿闻星都诧异地看向她。 “她今天拿着一份不知所谓的鉴定报告,口口声声认祖归宗,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爸您活了大半辈子,真看不出来吗?那不是无辜,那是处心积虑!” 许玥一直是温柔不带攻击性的。 她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失了魂的美丽瓷器,听着丈夫的私生女登堂入室,听着公公言语间的摇摆。 鹿林天,她青梅竹马的丈夫。 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不仅背叛了她,甚至将代表家族传承与深情的信物也轻易许了旁人。 这不仅仅是背叛,是对她整个人生和爱情的彻底否定与羞辱。 她可以忍受痛苦,可以独自咀嚼这份迟来的羞辱。 但她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试图用这份肮脏的过往,来伤害她的女儿,动摇她女儿的地位。 第64章 其实我是你哥 许玥握住女儿冰凉的手。 那双总是含着江南烟雨般温柔水色的眸子,此刻却清亮锐利得惊人。 她看向鹿老爷子,目光平静,却带着千斤重压。 “您要我宽容,要大度,要接纳?凭什么?” “您说她无辜?那我的闻星呢?她做错了什么,要在父亲去世这么多年后,还要被这样一个姐姐登堂入室的来羞辱?” “她才是您看着长大的亲孙女,她今天才知道,心里那个完美的父亲形象全是假的,苏清梨毁了我女儿对父亲的美好幻想…..” 说到这里,许玥吸了口气,压下泪意。 她的女儿曾经多么崇拜父亲她怎么会不知道。 许玥目光灼灼地盯着鹿老爷子,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嫁入鹿家几十年,自问恪守本分,孝顺长辈,辅佐丈夫,教养女儿,我许玥的女儿,鹿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我绝不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分享本该完全属于她的一切。”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温婉柔顺没有脾气的许玥。 她是鹿家的女主人,是一个要保护女儿的母亲。 她不是没有锋芒,只是多年的教养和对家庭的爱让她将锋芒悉心收藏。 如今,底线被触及,幻梦被打破,为了女儿,她宁愿亲手撕开所有温情的伪装。 鹿老爷子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儿媳如此尖锐的一面。 鹿闻星紧紧回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那冰冷的指尖传递来的微弱却坚定的颤抖。 看着母亲苍白却异常坚毅的侧脸,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眼眶。 鹿闻星再度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却也更加平静: “爷爷,我知道您是年纪大了,心软,什么脏的臭的都能往家里领。” “但只要我还是鹿氏的掌舵人一天,她就休想染指鹿家一分一毫。” 她撂下这句话,不再看老爷子那张震惊的脸,扶着许玥离开。 “妈,我们走。” 她的声音在面对母亲时,终于软化了下来。 许玥看着女儿紧绷的侧脸和眼中那抹为了保护她而竖起的尖锐壁垒,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她还是看了眼鹿老爷子,顿了顿说: “爸,您也早点休息。” 鹿老爷子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见她们情绪不好,他也没再说什么。 但是他心里没有太多动摇。 鹿家的血脉,绝不允许流落在外。 虽然对不起他们母女,但他就一个儿子,早早离世,如今多了一个念想,他怎么也是要带回来的。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却带不起一丝清醒,反而更添混乱。 鹿闻星把母亲安顿好,独自一人站在老宅外的廊下,看着远处沉沉的夜色,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些尖锐的话语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冷。 许玥很伤心,即便是为了不让女儿看出来极力忍耐了。 但是鹿闻星知道。 今天破碎的,不仅是她对父亲的幻想。 还有母亲几十年来,构建的爱情和美好的家庭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 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 几乎就在她犹豫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秦惑。 看着那两个字,鹿闻星强撑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接起电话,声音却还是带上了一丝沙哑的哭腔。 “……秦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下来,我抱抱。” 鹿闻星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颤,她捏着手机快步下楼出门。 老宅大门外,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秦惑就靠在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旁,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烟雾模糊了他略显冷硬的侧脸轮廓。 鹿闻星一步步走过去,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在他面前站定,仰起脸,灯光下,能看清她眼圈周围不自然的红,和强装镇定下的一丝脆弱。 “冰淇淋呢?”她开口,声音有点哑。 秦惑没说话,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夜风的微凉和熟悉的烟草味,手臂箍得很紧,几乎有些勒人。 鹿闻星的脸撞进他带着寒气的衣襟,鼻尖一酸,一直强撑着的壁垒轰然倒塌。 她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苏清梨……是我爸的女儿。” “她手里有那玉……我爸的那块。” 鹿闻星的声音更低了,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告状,又像是不敢置信的喃喃。 “他怎么可以……把那个也给别人……”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76%!】 秦惑能感觉到胸前的衣料被一点点浸湿。 他垂眸看她埋在怀里抖得像片落叶,指尖夹着烟往旁边一弹,火星在夜色里划出道弧线。 抬手揉了揉她发顶,眉骨在路灯下投出道冷硬的阴影。 他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递到她眼前。 “你说的玉,是这个?” 借着路灯的光,鹿闻星瞥见那抹温润的玉色,抽噎猛地顿住。 眼睛瞬间瞪圆了,泪水都忘了往下掉。 傻兮兮地看着那块近在咫尺的玉,下意识地点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 “是…是啊……” 话一出口,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倏地抬起头.。 “……为什么会在你这?你哪来的?”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苏清梨刚刚还拿着这个作为重磅筹码,怎么转眼就到了秦惑手里? “其实,”秦惑挑眉,混不吝的看着她,“我是你哥。” 第65章 偏心 鹿闻星眨了眨眼睛,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捶,带着哭后的委屈和羞恼。 “这种时候你还开这种玩笑!” 秦惑任由她捶着,等她捶够了,才低笑一声收紧手臂,把人牢牢圈在怀里。 看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颤一颤的,带着哭过的水汽,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秦惑极快地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啄了一下,一触即分。 指节蹭过她光滑的脸颊: “怎么有人哭起来也这么好看。” 鹿闻星脸上猛地一热,“你别打岔,这到底怎么回事?玉佩怎么来的?” 秦惑靠在车上,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捏在掌心,懒洋洋地说: “我一直觉得苏清梨接近沈临川是别有居心,就随便查了下。” 鹿闻星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所以你早就知道她……” “刚确认没多久。” 秦惑面不改色的扯谎,“正要跟你说,没想到她动作倒快。” 鹿闻星消化着这个信息,目光再次落到那块玉佩上。 “那玉佩你怎么找到的?” 秦惑手贱的不行,一下戳戳她的脸,一下捏捏她的耳朵。 鹿闻星烦的瞪他,就听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猜的。” “她既然接近沈临川是别有目的,那说她就不会把这事藏一辈子,我寻思着她可能还有后手…..…” 鹿闻星看着他,“所以?” 秦惑十分无所谓的扯谎:“这么重要的后手,我一猜就在她妈骨灰盒里。” “你….”鹿闻星震惊,“掏骨灰盒?” “别大惊小怪,” 秦惑把玉佩塞她手里,玉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掏个骨灰盒怎么了,你惑哥还杀人放火呢。” “……”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 鹿闻星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秦惑,忽然笑了。 她把玉佩塞回秦惑手里,“脏死了,我才不要。” 秦惑抱着她亲了一口:“我洗过了的。” 鹿闻星伸手拍开他还在捏自己耳垂的手,腮帮鼓鼓地瞪他: “洗过也不要,想想是从那地方拿出来的,就膈应。” 她说着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衣领,声音闷闷的: “反正现在玉佩在你这儿,苏清梨拿不出证据,爷爷就算再想认,也没凭没据。” 秦惑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发顶,指尖捻着那块玉佩转了圈,漫不经心应: “嗯,没凭没据。” “而且就算她拿出玉佩,”鹿闻星忽然抬头,带着凶劲,“我也不会让她进鹿家的。她妈当年抢了我妈丈夫,现在她又想来抢我的东西,门儿都没有。” 说完又像是怕他觉得自己刻薄,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声音小了下去,带着点委屈的撒娇: “秦惑。” “嗯?” “如果……如果我真的很恶毒,很刻薄,不讲道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秦惑闻言,侧头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弧度。 “巧了,我就喜欢恶毒的。” “谁让你不爽,你就要让谁更不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鹿闻星被他这话逗得鼻尖一酸,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你也太偏心我了,”她嘟着嘴往他怀里蹭,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嗔怪,“哪有人这样的,不管我做什么都觉得对。” 秦惑低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指腹蹭过细腻的皮肤: “我就一只小鹿精,不偏心你偏心谁?” 鹿闻星刚才堵在心口的委屈和憋闷,好像被他这几句糙乎乎的偏心话,一点点揉散了。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降为89%!】 她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下颌线,明明是冷硬的轮廓,眼神却软得不像话。 “那你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偏心我,”她小声嘟囔,带着点不讲理的撒娇,“不许变。” 秦惑笑了笑,捏着她的后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不变。” —— 沈临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皮鞋碾过地毯的声音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急切。 水晶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那团既兴奋又焦灼的火。 ——只要苏清梨拿着那块栾玉回来,只要鹿家认下她…… 他想起那天撞破苏清梨藏着的旧照片时的样子,心脏还在抽痛。 那时他像头困兽,红着眼质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那些温柔体贴、那些似是而非的喜欢,难道全是假的? 苏清梨被他逼得慌了神,脸色惨白地承认,她接近他,不过是因为他是鹿闻星的未婚夫,是能让她近距离报复鹿家的棋子。 那一刻沈临川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为了苏清梨和鹿闻星决裂,丢了沈家继承人的体面,成了圈子里的笑柄,甚至还傻兮兮地感激她在自己落魄时的陪伴。 原来从头到尾,他只是她复仇计划里的一块垫脚石。 可就在他心灰意冷时,苏清梨却颤着声音说了更惊人的事—— 她是鹿林天的私生女,是鹿闻星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能帮你,”苏清梨当时抓住他的手腕,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 “鹿家欠我的,只要我回去,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就能帮你了。” 沈临川当时就愣了。 落魄的前路忽然劈开一道光,他看着苏清梨那张和鹿林天隐约相似的脸,脑子里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他恨苏清梨骗他,可他更恨失去的一切,他想报复这个利用自己的女人,可更想借着她的身份重回巅峰。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临川猛地停住脚。 “清梨,回来了?玉佩拿到了吗?” 苏清梨推门进来,脸色比去时还白,头发有些乱,手里空空如也。 沈临川按住她的肩膀,觉得她的表情不太对: “怎么了?” 苏清梨抬起头,眼眶泛红,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玉佩没……没找到。” “你说什么?”沈临川脸色一变,忙问:“你不是说肯定在你妈骨灰盒里吗?” “我也不知道,” 苏清梨愣愣的,“为什么会不见了…玉不能丢,怎么就没了呢?” “怎么可能会不见?你再想想,是不是你藏在别的地方了?” 沈临川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他看着苏清梨,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他又被骗了。 苏清梨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声音带着颤抖: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就放在那里的……怎么会不见了?” 她猛地抓住沈临川的手臂。 “临川,你相信我,我真的放在那里了,一定是有人……有人动了妈妈的骨灰盒!” “动了骨灰盒?” 沈临川猛地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眼底的焦灼彻底化为暴怒的火焰。 “苏清梨,你当我是傻子吗?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那个骨灰盒的存在?还有谁会在意一块破玉佩?”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在骗我?什么私生女,什么栾玉,全都是你编出来继续利用我的谎言?” “不是的!我没有骗你!” 苏清梨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慌乱地摇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真的是鹿林天的女儿!那份鉴定报告你也看过……” “那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鉴定报告?”沈临川嗤笑,眼神锐利如刀,狠狠戳破她最后的防线, “苏清梨,我真是鬼迷心窍才会一次又一次信了你的鬼话!” 第66章 没有如果 “不是的…一定是被人拿走了…..你陪我一起去找好不好….” 苏清梨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巨大的失落和沈临川的暴怒让她几乎崩溃。 “够了!” 沈临川猛地伸手,一把掐住苏清梨的下颚,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利用我接近鹿家,挑拨我和鹿闻星的关系,让我失去一切,现在又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吊着我。” “苏清梨,你是不是觉得我沈临川永远都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他眼底泛红,充斥着被欺骗、被愚弄的疯狂恨意。 苏清梨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浑身发抖,下颚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恐惧和绝望。 她挣扎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没有…我没有想骗你…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沈临川猛地松开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她狠狠掼向一边。 苏清梨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肘撞在地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沈临川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他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声称自己无辜的女人,只觉得一股暴戾的怒火直冲头顶。 “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话!” 他猛地一拳砸在苏清梨耳边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结果呢?” 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苏清梨脸上: “结果就是你把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因为你,我丢了婚约,丢了沈家的信任,成了所有人眼里的蠢货!现在你告诉我,你唯一的证据,没了?你让我怎么信你!” 苏清梨被他吓得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徒劳地辩解: “是真的…临川,你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一定是有人偷走了!是鹿闻星,对!一定是她!她怕我回去,所以先下手为强……” “苏清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编!” 沈临川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刺骨,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嘲讽。 “我不是,我没有……”苏清梨绝望地摇头,伸手想去拉他,却被沈临川狠狠甩开。 “别碰我!” 沈临川后退一步,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病菌。 他恨,恨苏清梨的欺骗和利用,恨自己的愚蠢和轻信。 更恨这荒谬的局面。 他本该是风光无限的沈家继承人,有匹配的未婚妻,有大好前程,怎么会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个众叛亲离、希望一次次破灭的境地?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空气几乎要凝固爆炸的时刻,沈临川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沈临川暴躁地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想按掉,可视线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疗养院。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爬了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颤抖着手指划开接听,声音还带着未消的戾气: “喂?”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焦急慌乱的声音: “沈先生!不好了!沈夫人她……她自杀了,我们发现时已经……您快过来吧!!” 嗡—— 沈临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护士那句自杀在反复回荡。 脸上的暴怒和恨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了苏清梨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迁怒,有绝望,有崩溃,但更多的是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疯狂。 “……”他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像是被噩梦惊醒的野兽,猛地转身,像疯了一样夺门而出。 房门被他甩得震天响,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下苏清梨一个人。 只留下苏清梨一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墙壁下,洞开的大门灌入冷风。 她脸上血色尽失,浑身冰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深夜的医院走廊,光线惨白,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沈临川独自坐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椅上,脊背僵硬地挺直,双手无力地垂在膝间。 耳边反复回响着医生那句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话: “沈先生,很抱歉,我们尽力了,失血过多,发现得太晚了……” 尽力了。 太晚了。 六个字,轻飘飘的,就为他母亲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他想不明白。 脑子里像是塞满了粗糙的砂石,每一次试图思考,都磨得生疼,只剩下茫然的空白。 自从他是私生子,他母亲是被包养的情人这件事像肮脏的污水一样泼洒得到处都是之后,疗养院就不再是避风港。 那些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猎奇的目光,日夜不停地扎在那个女人身上。 她最终受不了了。 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留给他这个儿子。 沈临川忽然迷茫了,巨大的虚空感攫住了他。 他这么多年,拼了命地往上爬,忍受着“野种”的骂名,在沈家谨小慎微地讨好父亲和嫡母,在外不择手段地争权夺利。 甚至不惜背叛婚约、与鹿闻星反目……他背负着母亲全部的期望,咬牙忍受这一切屈辱和不甘,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能让母亲扬眉吐气,能把她接出疗养院,过上真正被人尊敬的生活吗? 可现在,他为之奋斗的目标,没了。 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寒意从冰冷的椅面渗透上来,钻进骨头缝里,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牙齿轻轻打颤。 原来人冷到极致,是从里面开始冻结的。 他机械地掏出手机。 指尖冰冷而僵硬,找到了那个备注为父亲的号码。 拨通。 忙音响了很久,就在沈临川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电话被接起了。 那头传来沈仲天极其不耐烦的、带着睡意和被吵醒的怒火的声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年轻女人模糊的嘟囔: “……谁?大半夜的!” 沈临川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呆滞,平板,没有一丝起伏。 “我妈死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一下。 随即,沈仲天更加暴躁和不耐烦的声音炸响,甚至懒得多问一句怎么死的: “死了?真是晦气!大半夜的报丧!早就叫她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死了清净,你自己处理干净,别来烦我!” 嘟—嘟—嘟— 忙音尖锐地响起,像一把冰锥,彻底凿穿了沈临川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支撑。 他甚至还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曾经野心勃勃的眸子。 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绝望的黑窟窿。 手机从他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光滑地砖上,屏幕碎裂开来,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他缓缓地弯下腰,用冰冷的手掌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他不是那么贪心,如果他不那么轻易地被苏清梨蛊惑。 如果他没有背叛鹿闻星…… 如果….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他坐在那里,蜷缩在冰冷的灯光下,像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废墟。 第67章 道阻且长啊 鹿家老宅的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苏清梨孤零零地站在中央,早已没了上次来时的那份定,只剩下仓惶和狼狈。 她头发微乱,眼眶红肿,声音因为急切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爷爷…鹿董…请您相信我,玉佩…玉佩是真的丢了,不是我编造的!”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可以做鉴定,DNA鉴定,做多少次都可以!我真的是爸爸…是鹿林天先生的女儿,求您信我这一次……” 她的话音在鹿老爷子越来越冷的注视下渐渐微弱下去。 鹿老爷子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盯着苏清梨,里面翻涌着被愚弄的愤怒和深深的失望。 苏清梨确实勾起了他对早逝儿子的回忆和一丝愧疚,也让他下了决心要认回血脉。 可现在呢? 他之前因那一点对儿子的念想和对血脉的执念而生出的心软,在此刻显得格外可笑。 鹿老爷子面沉如水,手中的沉香手串被他捻得咯咯作响。 玉佩丢了?就这么巧?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在他心头窜起。 他活了大半辈子,掌控鹿家多年,最恨的就是被人当猴耍。 “相信你?” 鹿老爷子声音冷硬,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就凭你空口白牙几句话?苏清梨,你当我老糊涂了,还是当你自己太聪明?” 他冷笑一声,满是嘲讽:“苏小姐,我年纪是大了,但还没老糊涂到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方式接连欺骗两次!” “不是的,我没有骗您,玉佩真的……” 苏清梨急切地想上前一步,却被老爷子的眼神钉在原地。 “够了!” 鹿老爷子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怒喝道: “收起你的表演,我鹿家岂是你这种心思不正满口谎言的人随意攀附玷污的!” 他字字如刀,毫不留情: “我看你和你那个妈一样,只会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当初迷惑我儿子,现在又想用同样的法子来迷惑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苏清梨被骂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再也博不到一丝同情。 鹿闻星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 秦惑坐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剔掉籽,然后自然地喂到鹿闻星嘴边。 鹿闻星就着他的手,张口咬住,舌尖不经意地掠过他的指尖。 秦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颇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看她还敢不知死活的乱撩。 鹿闻星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苏清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她轻轻咂了下嘴,“看来光靠一张会说的嘴,确实不行啊,还得有实打实的证据,对吧?” 她抬眼,目光轻蔑地扫过摇摇欲坠的苏清梨,笑道: “苏小姐,看来你这认亲之路,道阻且长啊….” 苏清梨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却又无力反驳。 鹿闻星却只是迎着她的目光,笑得更加明媚而无辜,甚至还往秦惑怀里靠了靠。 秦惑又剥好一颗葡萄递过去,完全无视了眼前的纷争,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给怀里的小鹿精投喂这一件事。 鹿老爷子看着秦惑和鹿闻星只觉得眼睛疼。 又看看眼前这个来历不明引得家宅不宁的苏清梨,心中更是厌烦到了极点。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对旁边的管家沉声道: “送客,以后这种人不许她再踏进鹿家半步。” 管家周伯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对苏清梨做出了“请”的手势,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苏清梨身体晃了晃。 她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彻底碾碎,她咬着唇,含着无尽的屈辱和怨恨,踉跄着被请出了鹿家老宅。 客厅内,随着苏清梨的离开,气氛稍微缓和。 鹿老爷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重重叹了口气,像是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鹿闻星吃完最后一颗秦惑剥的葡萄,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站起身。 “戏看完了,我们也回去了。” 她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爷爷您早点休息,为这种人生气,伤身。” 她说完,挽住秦惑的胳膊。 老爷子现在烦得很,连带看他俩也烦,摆手: “滚滚滚,快滚。” 鹿闻星笑嘻嘻的拉着秦惑走了。 夜色中的殡仪馆格外寂静阴森,只有零星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 苏清梨冲进管理处,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我妈妈的骨灰盒,你们谁动过我妈妈的骨灰盒!” 她抓住一个正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声音尖利。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她,皱了皱眉: “这位小姐,你冷静点,我们这里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谁会去动客户的骨灰盒?” “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对我非常重要的东西,”苏清梨几乎是在嘶吼,“我要看监控,一定是被人偷了!” 工作人员一听“偷”字,脸色也难看起来,但看她情绪激动,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小姐,我们这里监控不是随便能看的,而且……” “一定有人去过,”苏清梨死死盯着他,“我妈妈叫苏文,肯定有人去祭拜过她或者动过她的格子,你们查记录。” 听到“苏文”这个名字,那个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和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打量了一下状若疯狂的苏清梨,缩了缩脖子,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和谨慎。 “苏文女士……是有一位先生来过。” 苏清梨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 “谁?长什么样子?他做了什么?” 工作人员回想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就……不久前,一个男的,很高,长得挺帅,就是…就是看着特别不好惹。” 第68章 牛批吹得震天响 这个描述让苏清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个模糊却极具压迫感的形象在她脑中逐渐清晰。 工作人员看着她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想到那位先生离开时特意交代的话。 以及塞过来的那笔丰厚的“辛苦费”,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他说如果有人来问,就替他转达一句话。” “他说什么?”苏清梨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说:东西我拿走了,告诉她别白费力气了,有些梦,不是她能做的。” 苏清梨抓住工作人员胳膊的手无力地滑落。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是秦惑….是他… 他不仅知道,还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提前截断了她的所有后路,并且明目张胆地告诉她: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有我在,你就做不成。 那个男人,他根本不是她能够撼动分毫的存在。 秦惑甚至嚣张到留下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是一种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蔑视。 她不再哭,也不再问,只是呆呆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 她斗不过鹿闻星,更斗不过秦惑。 潮歌顶层的VIP包间里,霓虹灯光切割着缭绕的烟雾和喧嚣的空气。 掷骰子、玩游戏,气氛热烈到近乎沸腾。 鹿闻星近来无事一身轻,此刻正被闺蜜庄霏霏和死党陆沉围着,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她蜷在沙发上,长卷发慵懒地散着,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醉意,美得极具攻击性,又让人移不开眼。 “哎哎哎,听说了吗?” 庄霏霏凑过来,身上带着甜腻的香水味,“沈临川他妈,在疗养院自杀了….” 鹿闻星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抿了口酒,没什么波澜地“嗯”了一声。 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陆沉嗤笑一声,他衬衫领口敞开,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何止啊,听说那小子前几天跑去沈家大闹了一场,结果被扔出来了,彻底扫地出门,惨得很。” 他晃着酒杯,看向鹿闻星,“大小姐,好歹是你前未婚夫,家破人亡了,你就没点感想?” 鹿闻星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嘲讽的笑了笑: “我该有什么感想?放鞭炮庆祝一下他恶有恶报?” 她放下酒杯,无谓地耸耸肩,“路是自己选的,屎也得自己吃下去,难不成我去给他捐点钱?” “就是!” 庄霏霏立刻附和,搂住鹿闻星的脖子,“这种吃里扒外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们星星浪费半点情绪!” “还是你家秦大保镖带劲儿,那颜值,那身材,啧啧……” 她说着,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撞鹿闻星。 “上次我就看出来你俩有猫腻了,还假惺惺让我去勾搭他试探,结果自己早就吃干抹净了吧?心机够深的啊鹿闻星。” 鹿闻星被闺蜜打趣,也不恼,扬了扬下巴。 “谁跟他搞到一起了,”她嘴硬,但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甜腻笑意却出卖了她,“是他死皮赖脸缠着我好吧。” “得了吧你!” 庄霏霏戳她腰窝,“看你那春心荡漾的样儿!” “哎,说起来,秦大保镖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出来跟我们鬼混了?没把你栓裤腰带上?” 一提这个,鹿闻星漂亮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抓起酒杯又灌了一口,没好气地说: “别提了,他跟沈尧臣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名堂,神神秘秘的,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消息都回得慢,哪有空管我?” 越想越不爽,她砰地一声把杯子撂桌上,“男人都是狗。” 陆沉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一笑: “呦,我们鹿大小姐也有今天?不就一个男人嘛,至于吗?你鹿闻星勾勾手指,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潮歌,别的不多,就是帅哥多!” 他说着就来劲了,打了个响指叫来候在一旁的经理,高声吩咐: “去,把你们这儿最帅,身材最好的少爷叫几个过来,给我们鹿大小姐挑挑。” 经理会意,立刻赔着笑点头哈腰地退出去。 鹿闻星懒洋洋地踹了陆沉一脚:“滚蛋!少给我添乱。” 庄霏霏却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看看嘛看看嘛,说不定真有比秦惑还极品的呢?” 很快,经理就领着五六个年轻男人进来了。 一个个确实身高腿长,外形出众。 穿着紧身的黑色衬衫或白T,勾勒出锻炼过的肌肉线条,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包厢里的其他人立刻跟着吹口哨起哄。 “鹿大小姐,看看喜欢哪个?” “这个不错啊,眉眼挺深!” “哇,那个腹肌可以啊!” 庄霏霏兴奋地推了推鹿闻星:“快看快看!” 鹿闻星醉眼朦胧地抬眼,视线懒洋洋地在那排男人身上扫过,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挑剔得像是在检阅货物。 看了半晌,她不屑地撇撇嘴,重新靠回沙发背,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和嫌弃: “什么嘛……还没秦惑一根手指头好看。” 陆沉不干了,起身走到那排男人面前。 笑嘻嘻地勾住其中一个身材最健硕,腹肌轮廓在布料下若隐若现的男人肩膀,把他拉到鹿闻星面前。 “看看这个,这身材,一看就不错。” 陆沉伸手就把那男人的T恤下摆撩了起来,露出块垒分明的六块腹肌,还顺手拍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样?跟你家那个比,哪个更好?” 那男人配合地保持着微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美得惊人的鹿闻星身上瞟。 鹿闻星已经喝到了八分醉,眼尾泛着诱人的桃红。 庄霏霏使坏地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推搡到那个露着腹肌的男人面前: “光看有什么用,这得摸才有可比性呢。” 鹿闻星懒洋洋瞪了她一眼:“摸个屁。” “你不会是怕了吧?怕秦惑知道?” “哈?我怕他?” 鹿闻星醉意朦胧中那点好胜心被彻底点燃,她嗤笑一声,牛批吹得震天响, “他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会怕他?笑话。” —— 作者说: 小鹿精在作死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第69章 胆子越来越肥了 鹿闻星醉意朦胧中那点好胜心被彻底点燃,她嗤笑一声,牛批吹得震天响, “他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会怕他?笑话!” 间里的起哄声更大了,几乎要掀翻屋顶。 庄霏霏也玩心大起,笑着把半推半就的鹿闻星从沙发上拖起来,推到那个男人面前。 “摸摸看,比比是你家秦惑厉害,还是潮歌的头牌厉害!” 鹿闻星被他们闹得头晕,站不太稳,半靠在庄霏霏身上。 她脑子晕乎乎的,眯着那双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视线聚焦在眼前那片古铜色的腹肌上。 她伸出手,带着几分好奇和挑衅,在紧绷的腹肌上戳了一下,又按了按。 触感坚硬,但似乎有点过于僵硬,像是刻意绷出来的。 她嫌弃地撇撇嘴,结论下得又快又不屑,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糯。 “啧,硬得跟石头似的,一点都不好摸……果然,比不上秦惑的。” 确实,比不上秦惑带着体温,柔韧又充满爆发力的手感…… “喔——” “还得是秦哥啊!” 包间里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和口哨声。 陆沉拍笑疯了:“哈哈哈鹿闻星你完了,你中了秦惑的毒了。” 就在这喧闹鼎沸的时刻,包间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包厢里里的调笑声猛的戛然而止。 沈尧臣跟在秦惑身后,扫了眼包间里面,挑了挑眉。 视线扫了眼陆沉,又看了眼鹿闻星。 然后他偏头看了看秦惑。 哦,有人要遭殃了。 陆沉脸上的笑容僵住,默默把撩着别人衣服的手缩了回来。 衣服落下,搭在鹿闻星还戳着对方腹肌的手指上。 庄霏霏下意识地松开了搂着鹿闻星的手,往旁边挪了一步。 鹿闻星有些飘,还搞不清状况,只觉得突然好安静。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顺着众人惊恐的视线转过头…… 对上了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此刻却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睛。 秦惑没进门,就靠在门框上。 他没穿正装,只套了件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凌厉的锁骨。 袖口挽到手肘,小臂线条流畅而蕴藏着爆发力。 他指尖夹着支烟,他没说话,只是那么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鹿闻星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醉意瞬间被吓飞了大半。 心脏狂跳,声音有点发干,下意识地舔了下突然变得干燥的唇瓣。 “你怎么来了……” 沈尧臣跟在他身后,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懒洋洋地靠在了门边,显然不打算插手,纯粹看戏。 秦惑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 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过分出色的五官,狭长的眼眸微眯,隔着烟雾缭绕,眼神又野又沉。 像蛰伏的野兽,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还在放肆撒野的小东西。 他像是没看到其他人,目光只落在鹿闻星那只还搭在别人腹肌上的手上,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好摸么?” 他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点烟熏过的哑,却让在场除了鹿闻星以外的所有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鹿闻星看着秦惑,心脏砰砰狂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还,还行吧……” 她嘴硬,但飘忽的眼神和微微发颤的尾音出卖了她的心虚。 “就…一般般。” 秦惑闻言,轻笑了一声。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进来,鞋底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鹿闻星的心跳上。 那个被摸了腹肌的少爷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秦惑走到鹿闻星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从她泛着桃红的眼尾,滑到她微微张开的、带着酒渍光泽的唇瓣。 然后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刚才“作案”的那只手上。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吸进去,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柔: “一般般,看来摸的意犹未尽啊,嗯?” 最后一个尾音上扬,敲在鹿闻星紧绷的神经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英俊得极具侵略性。 心脏怦怦狂跳,一半是吓的。 她从未在秦惑身上见过如此外露的野性,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头狼,漫不经心地亮出了獠牙。 “我……” 鹿闻星头皮一麻。 完了。 “……我,没摸,” 她小声嘟囔,睫毛颤抖着垂下去,心虚的不敢看他, “就戳了….一下,不算摸。” “哦,这样啊,” 秦惑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抚上她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激起一阵战栗。 他缓缓俯身,凑近她耳边,灼热的呼吸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鹿闻星浑身一僵,动都不敢动。 只听他用一种极轻却足以让她毛骨悚然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 “鹿闻星,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回家。”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说出来的。 鹿闻星打了个寒颤。 说完,他直起身,目光冷沉地扫了一圈包厢里噤若寒蝉的众人。 鹿闻星只来得及瞪了眼陆沉和庄霏霏两个坑货。 你们害死我了! 然后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猫,乖乖地被拎走了。 完了,她预感,她今晚真的死定了。 车子一路开得极静,鹿闻星缩在副驾,偷偷瞟了眼握着方向盘的男人。 她把脸埋进衣领,连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把陆沉和庄霏霏骂了八百遍。 一进卧室,“砰”地一声响,厚重的门板在她背后合拢,同时也将她死死困在了门板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 “秦……” 名字还没叫全,火秦惑的唇便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碾压下来。 这不是亲吻,更像是掠夺和吞噬。 秦惑一手掐着她的后颈逼她抬头,一手按在她腰上往自己怀里带。 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唇齿,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颤。 鹿闻星被亲得缺氧,大脑一片空白。 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干,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稍稍退开些许。 银丝在彼此唇间暧昧地断裂。 秦惑盯着她泛红的眼尾,低笑一声,声音哑得厉害:“不是吵着要煮饭?” 鹿闻星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发烫的唇,眼神又暗又野。 “老子现在就陪你煮。” 话音未落,他再次低头吻住她,比上一次更凶更急。 —— 后面两张在审核…….emmm 第71章 下次还敢。 “…不去了。”她闷闷地回答,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摸不摸别人的腹肌了?” “…不摸了。” 才怪,下次还敢…但嘴上必须服软。 秦惑似乎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低笑一声,也没戳破,只是惩罚性地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饿不饿,想吃什么。” 鹿闻星缩了缩脖子,哼唧了一声。 “饿……”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和委屈,“但是不想动,浑身都酸。” 尤其是腰和腿,感觉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 秦惑低笑,胸腔震动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过来。 “活该。” 他嘴上说着,手上按摩的动作却没停,“下次可以接着去,我绝不拦着。” “我都说了就戳了一下!”鹿闻星抬起头反驳,脸颊鼓鼓的,“而且是因为他们起哄……” “哦?”秦惑挑眉,眼神危险地眯起,“意思是,如果不是他们起哄,你本来没打算摸?” 鹿闻星:“……” 完了,越描越黑。 她立刻重新把脸埋回去,装死。 秦惑看她这副鸵鸟样子,觉得好笑,也没再继续逼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躺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说着,小心地将她放回柔软的床铺,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鹿闻星看着他起身,高大的身影走向门口。 “秦惑。”她忽然叫住他。 秦惑停在门口,回头看她:“嗯?” “我想吃你煮的番茄鸡蛋面。”她眨着眼睛,提出要求,“要溏心蛋,两个。” 秦惑看着她亮晶晶带着期待的眼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淡淡应道:“事多。” 然后转身带上了门。 鹿闻星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她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挣扎着爬起来,套上衣服。 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溜达下楼。 大概是秦惑吩咐过了,女佣和管家都不在前厅。 厨房是开放式的,她靠在餐厅的岛台边,看着里面那个正在忙碌的男人。 他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正专注地打着蛋,侧脸线条冷硬,但动作却利落又熟练,平底锅里煎着蛋,另一边小锅里煮着面条,番茄切好了放在一旁备用。 烟火气萦绕着他,奇异地柔和了他身上那种惯有的、生人勿近的凌厉感。 鹿闻星看着看着,就有点出神。 她第一次知道秦惑会做饭,并且味道还不错的时候,还小小惊讶了一下。 秦惑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她。 眉头微蹙:“鞋呢?” “不想穿。”鹿闻星歪着头笑,“地上又不冷。” 秦惑没说什么,只是关小火,转身朝她走来。 鹿闻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直接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岛台光滑的台面上。 她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干嘛?” “坐着。” 说完,他才转身回去继续做饭。 鹿闻星坐在岛台上,晃着两只脚,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心里甜得像打翻了蜜罐。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做好了。 金黄的溏心蛋卧在红色的番茄汤和白色的面条上,撒着点点葱花,香气扑鼻。 秦惑把面端到岛台上,递给她一双筷子。 鹿闻星饿坏了,吹了吹气,小心地夹起面条吃了一口。 番茄的酸甜恰到好处,鸡蛋嫩滑,面条劲道,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被喂饱的猫咪。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夸赞。 秦惑就站在她对面,靠岛台,吃着自己那碗,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看她吃得香,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吃到一半,鹿闻星忽然想起昨晚他出现得那么及时,忍不住问: “哎,你昨天怎么知道我在潮歌?还来得那么巧?” 秦惑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沈尧臣说的。” “沈尧臣?”鹿闻星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 “陆沉发的朋友圈。”秦惑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定位,图片,一应俱全。” 鹿闻星:“……” 陆沉这个猪队友,下次一定杀了他! 放纵一晚上的后果就是,鹿闻星两天没去公司。 她刚开了一天的会,累的不行。 鹿氏集团总部大楼前,车水马龙。 雨丝细密,天色灰蒙蒙的。 鹿闻星站在门口廊下,等着秦惑去地下车库取车。 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处理两条工作讯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的立柱后冲了出来。 “鹿闻星!” 尖锐嘶哑的女声划破了傍晚的相对宁静。 鹿闻星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可能扑上来的动作,同时抬眸,冷冽的视线扫过去。 是苏清梨。 鹿闻星蹙眉抬头,看见苏清梨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冲到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雨水顺着苏清梨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苏清梨的声音尖利刺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鹿闻星脸上。 “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 苏清梨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吼而破音,显得异常刺耳,“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把它还给我!” 鹿闻星收起手机,站直身体。 她比苏清梨略高一些,此刻踩着高跟鞋,更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轻蔑。 她上下打量了苏清梨一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苏小姐,”她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的玉佩!是你拿走了我的玉佩!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苏清梨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妈是什么很金贵的人物吗?值得我费心去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闭嘴!”苏清梨尖声叫道,声音刺耳: “秦惑去了殡仪馆,他拿走了我妈妈骨灰盒里的玉佩,鹿闻星,你敢做不敢当吗?” “他就是你的一条狗,除了你指使还有谁会做这种事,你怕我认回鹿家,怕我抢走你的一切!所以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听到“狗”这个字眼,鹿闻星明媚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 她一把揪住苏清梨头凌乱的长发,狠狠往面前一拽。 “啊——” 苏清梨猝不及防,痛得尖叫出声。 整个人被扯得被迫仰起脸,对上了鹿闻星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眼,漂亮依旧,此刻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苏清梨,” 鹿闻星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腥气,贴着她的耳廓灌进去,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苏清梨挣扎着,双手想去抓挠鹿闻星的手腕,却被对方另一只空着的手轻易钳制住。 鹿闻星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仰视着自己。 “再用你这张恶心的嘴吠出一个字……” “我就把你妈那点可怜的骨灰当着你的面,扬得干干净净。” 她扯着嘴角,笑得又娇又毒,看着她的目光像在打量什么脏东西: “到时候你再看看,什么才叫下作手段。” 她揪着头发的手又施加了一份力道,逼出苏清梨又一声痛苦的呜咽。 “听明白了吗?” 第72章 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敢……” 苏清梨声音发颤,却没了刚才的疯狂,只剩下恐惧。 “我为什么不敢?” 鹿闻星松开手,苏清梨像脱力的木偶似的摔在地上。 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这个地界上,我鹿闻星说的才算。” 苏清梨看着鹿闻星那张美得惊人却也狠得骇人的脸,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知道鹿闻星说得出做得到,这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从来就没把规矩和底线放在眼里。 鹿闻星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 “哦,对了,那些照片……” 她说着的,弯腰看着苏清梨,慢悠悠地开口: “我倒差点忘了,你当时是不是特得意?觉得我看到那些你和沈临川赤身裸体滚在一起的样子,会发疯会痛不欲生?” 苏清梨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癫狂的期待,似乎想从鹿闻星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痛苦的痕迹。 鹿闻星笑了起来,带着无尽的嘲弄: “真是让你失望了,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唯一的感想就是……” 她顿了顿,上下扫视苏清梨,缓缓吐出两个字:“廉价。” “你就像路边摊上甩卖的过期肉货,迫不及待地倒贴,而沈临川……” 鹿闻星嗤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啧啧,苏清梨,你俩真是绝配,锁死好吗?” “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回收垃圾。” “鹿闻星——” 苏清梨崩溃尖叫着扑上来,“我杀了你!” 她的指甲几乎要刮到鹿闻星脸上。 “嘭!” 一声闷响。 一把纯黑雨伞骤然弹开,挡在鹿闻星身前,伞面也正正弹在苏清梨脸上,那力道极大,让她眼冒金星。 力道反震得她踉跄着后退。 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手掌和膝盖重重擦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 伞下,秦惑单手插兜,将伞往鹿闻星那边靠了靠。 黑伞压得略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他没看地上的苏清梨一眼,视线在身旁的鹿闻星身上,看到她发丝和肩头沾染的细微雨丝,眉头不悦地蹙起。 “雨还没停,出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半点刚刚雷霆出手的痕迹。 这反差,这举重若轻的酷劲儿。 鹿闻星先是一愣,随即看着秦惑这副模样,再瞥了眼摔在地上懵了,疼得蜷缩起来的苏清梨。 她忍不住弯了眼,伸手拽了拽他插在裤兜里的手腕撒娇。 “等你啊,你来的好慢,我差点就被欺负了。” 秦惑垂眸看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 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他没说话。 黑伞更向鹿闻星倾斜了几分,目光重新落回泥泞中试图挣扎起来的苏清梨身上。 眼神瞬间从之前的些许温和降至冰点,只剩下冰冷的警告和厌弃。 “苏小姐,” 他的声音比这秋雨更冷,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看来上次转达给你的话,你没听进去。” “需要我再请你深刻理解一遍么?” 苏清梨被他看得浑身一颤,脸上被伞骨撞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混合着雨水和泥污,更是屈辱难当。 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不敢直视秦惑的目光。 秦惑显然没有等待她回答的耐心。 他收回目光,揽过鹿闻星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走了。” 鹿闻星顺从地靠在他身侧,被他带着转身。 黑色的伞稳稳地遮蔽了所有风雨,也隔绝了身后那摊烂泥的绝望和疯狂。 两人相携着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在雨幕中构成一幅无比和谐又气场强大的画面。 只留下苏清梨独自趴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连呜咽都发不出,只剩下破碎无声的颤抖。 黑伞之下,他的世界只为她放晴。 车内,温暖干燥。 鹿闻星心情极好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哼着不成调的歌。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秦惑。 “喂,”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你刚才那一下……还挺帅。” 秦惑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哪一下?” “就……弹开她那一下啊。”鹿闻星动手比划着。 秦惑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带着点玩味。 “基操,不用太崇拜我。” 鹿闻星看着他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开口: “哦?基操?” “女人,过来取悦我——秦总,这也是基操吗?” 秦惑手一抖:“……” 好在现在是红灯,他猛地侧过头看她。 “鹿、闻、星。”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 鹿闻星看着他瞬间黑下来的脸,直接笑倒在座位上,捂着肚子,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哎呦我不行了……秦总…秦总威武……哈哈哈……” 她笑得毫无形象,长发散落在真皮座椅上。 秦惑的脸色越来越黑,决定回去再好好收拾她。 鹿闻星笑够了,偏头看着秦惑。 好像总也也看不够似的。 看了一会儿,她凑近了些,气息温热喷洒在脸上: “秦保镖,你这么能干……我是不是该给你涨工资了?” 秦惑感受着耳畔的热气,余光扫了眼她带着笑意的唇,眼神暗了暗。 “工资不用涨,” 他一把好嗓子拖着点懒洋洋的腔调 “换点别的……实际奖励。” 鹿闻星的脸蓦地一热,条件反射的动了动腰。 “……你想得美!”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95%!】 第73章 你可是鹿闻星啊· 夜深人静。 卧室里只余下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 秦惑猛地睁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呼吸有些急促。 侧头一看,身边空荡荡的。 他撑起身,鹿闻星抱着膝盖,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黑色丝质衬衫,下摆垂落,露出笔直白皙的双腿。 她侧着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动不动。 秦惑掀开被子下床,将人裹进怀里,抱起来,自己坐到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圈住。 “不睡觉,跑这里坐着干什么。” 鹿闻星眼睫颤了颤,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做了个噩梦。” 好奇怪,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窒息。 那个被苏清梨寄来的照片刺激得理智全无的鹿闻星。 在得知苏清梨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时,感到被全世界背叛的鹿闻星。 被爷爷痛心疾首指责“心肠歹毒,连亲姐姐都容不下”,最终被剥夺了一切的鹿闻星。 看着苏清梨一步步夺走她所有东西,最终在极致怨恨和绝望下,疯狂地踩下油门想要同归于尽的鹿闻星。 还有最后……沈临川为了救苏清梨,猛打方向撞向她。 失控的跑车,剧烈的撞击,挡风玻璃碎裂的巨响,火焰燃烧的灼热,还有脸上撕心裂肺的疼痛…… 最后定格在疗养院镜子里,那张布满狰狞疤痕、眼神疯癫空洞的脸。 那是她,又不是她。 “嗯?”秦惑耐心地应着,拉起薄毯将她裹紧。 “我梦到……我变得很坏,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最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伤害别人,也毁了自己。” 她的语气平静,秦惑却听出了那平静底下深藏的,劫后余生般的战栗和冰冷。 秦惑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捧住她的脸,指腹擦过她微凉的脸颊,目光沉静却有着定人心魂的力量。 “那只是梦。”他声音低沉,“你不会变成她。” 鹿闻星望进他眼底,看了很久。 忽然笑了起来。 “我当然不会。” “我鹿闻星,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垃圾男人就活成那种可怜又可恨的样子?” 未婚夫没了,可以换更好的。 鹿氏没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抢过来,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别人? 她不会把人生的价值寄托在一个男人的爱或者一个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上。 她不会因为嫉妒就失去理智,变成自己都厌恶的疯婆子。 她更不会给别人机会,将自己逼入那般绝境。 这才该是她鹿闻星才对。 至于爱……她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她拥有最炽热、最坚定的爱。 谁也不让,谁敢抢,就要做好一脚踩进泥潭里的觉悟。 秦惑看着她,低笑一声,胸腔震动。 公主就是要这样,永远高悬于头顶,永远明媚。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缱绻地落在她的唇上。 “是啊,你可是鹿闻星啊。” 脱离了剧情的掌控后,本该有的模样。 而他有幸见证并拥有了这个真正完整的,闪闪发光的她。 鲜活张扬,狡猾骄纵,甚至有些心狠手辣。 爱得炽热纯粹,恨得也明目张胆。 这才是鹿闻星啊。 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鹿闻星。 鹿闻星看着他,忽然想起梦里那个疯癫绝望的自己身边,至始至终,都没有秦惑的存在。 她心下一动,忍不住问: “秦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变得那么糟糕,疯疯癫癫,一无所有,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问完她又觉得有点傻气。 秦惑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深邃如海。 “你会让自己落到那一步吗?” 鹿闻星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秦惑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呼吸交融。 “我认识的鹿闻星,只会把别人逼疯,绝不会让自己疯。” 秦惑说着将人抱着回到了床上。 “睡觉,困死了。” 鹿闻星亲了亲秦惑的唇角,像只找到了安心窝的小兽,蜷进他怀里,很快便呼吸均匀地沉入梦乡。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 鹿闻星舒舒服服地窝在秦惑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他衬衫的扣子玩。 “快念。” 她踢了踢秦惑的小腿,指了指摊开在旁边的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 秦惑盯着那本名叫《冷情总裁的替身娇妻:带球跑后全世界都在找我》的书,脸黑得像锅底。 他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难以形容的东西。 “鹿闻星,你给我适可而止。” “嗯?”鹿闻星无辜地眨眨眼,回头看他。 “你声音好听嘛,念这个最好听了,有代入感。” 秦惑面无表情:“不。” “快点嘛,就念一章,”鹿闻星耍赖,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蹭,“就一章….秦惑…..惑哥哥…..” 最后那声“老公”喊得千回百转。 秦惑打了个寒颤:“……” 他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跳了跳。 深刻觉得系统是给他请了个祖宗回来。 他认真反思了一下,怎么最近对着鹿闻星,底线越降越低了呢? 秦惑认命地拿起那本烫手山芋般的小说。 刚硬着头皮念完一段霸道总裁把小白花女主按在墙上质问,鹿闻星手机就响了。 是庄霏霏。 秦惑如蒙大赦。 鹿闻星懒洋洋地接通,按了免提。 “星星!我靠出大事了!”庄霏霏的声音又急又亢奋,穿透力极强,“沈临川!沈临川他疯了!” 鹿闻星挑了挑眉,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又作什么妖了?” “不是作妖!是新闻!” 庄霏霏语速飞快,“你知道吗,他开车带着苏清梨,冲下了西郊那段盘山公路的悬崖,车都摔得稀巴烂了,两人……都没了。” 鹿闻星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秦惑。 秦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电话那头,庄霏霏还在唏嘘: “听说是因为沈临川他妈死了之后,他就彻底崩溃了,觉得都是苏清梨骗了他,害他失去一切,恨极了……这是拉着她同归于尽了啊,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极端……” 鹿闻星安静地听着,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那两个人,一个自私偏执,一个贪婪虚伪,互相纠缠,互相折磨,最终走向这样一个惨烈又荒唐的结局,似乎也并不出人意料。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平静无波,“知道了。” 庄霏霏对她这过于平淡的反应有些意外:“……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 鹿闻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我对给人奔丧没兴趣,忙着呢,再见。” 说着她利落挂断了电话。 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秦惑一眼。 “看我干什么?” 秦惑撑着下巴,捏了捏她的脸。 鹿闻星把他的手拍掉,“干什么干什么,说了今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我准你碰我了吗?” 秦惑挑眉:“那你起开,别靠着我。” “我只说你不准碰我,没说我不准碰你,”鹿闻星往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继续念啊,刚才那段还没完呢,总裁还没发现孩子是他的……” 秦惑:“……..” 第74章 完结 鹿闻星对那本小说的执著显然超过了秦惑的忍耐极限。 他合上书,随手扔到沙发另一头,在鹿闻星发出抗议之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嘛!”鹿闻星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带你出去吹吹风,省得你整天看些没营养的东西污染脑子。” 秦惑面不改色,抱着她就往外走。 “谁没营养了,那是精神食粮!秦惑你放我下来!” 鹿闻星蹬着腿抗议,但完全无效。 等车子停下,鹿闻星看着窗外热闹非凡色彩缤纷的游乐园大门,愣了一下。 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却还要故意拿乔: “哼,带我来这里干嘛?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你不给我念书的罪过吗?” “是的,”秦惑下车,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朝她伸出手,“公主赏光吗?” 鹿闻星傲娇地把手搭上去,扬着下巴: “看你这么诚心,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傍晚的游乐园比白天更多了一份梦幻色彩,灯光渐次亮起,像是散落一地的星辰。 鹿闻星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她拿着一个星黛露的色兔子发箍,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秦惑,意图明显。 秦惑:“……” 躲不开,根本躲不开。 秦惑叹了口气,认命的低下头。 鹿闻星笑着,把星黛露发箍戴在他头上,给自己也拿了一个带上。 紫色的兔子耳朵竖在他冷峻的头顶,与他深邃的五官和略显无奈的表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 “噗——”鹿闻星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拿出手机,“不准动,我要拍照留念!” 秦惑一脸“老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表情,但还是僵着身体没动,任由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鹿闻星看着照片里顶着可爱发箍表情却酷酷的秦惑,凑上去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奖励你的。” 秦惑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看着她的笑脸,眼底带着无奈的温柔。 鹿闻星笑得更加灿烂,牵起他的手: “走啦走啦,烟花快开始了,上次没看成,这次我要补上!” 他们随着人流来到城堡前的最佳观景区域。 夜幕彻底降临,第一束烟花蹿上夜空,砰然炸开,化作漫天流金。 紧接着,更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绽放,将夜空渲染成一片绚烂的海洋。 五彩斑斓的光影明明灭灭,映照在底下仰望着的一张张幸福脸庞上。 鹿闻星仰着头,看得目不转睛,嘴角始终上扬着。 秦惑没有看烟花,而是侧头看着她。 烟花的色彩在她明亮的眼眸中闪烁,她比夜空中的所有光彩都要夺目。 鹿闻星回过头看他。 四目相对,在漫天烟火的背景下,彼此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倒影。 喧嚣的音乐和爆炸声仿佛渐渐远去,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是她最忠诚强大的骑士,扫平一切荆棘险阻。 夜空之下,烟花为幕,公主和她的骑士,拥有了独属于他们的最圆满的童话结局。 鹿闻星气息微喘,脸颊绯红,靠在他怀里看着渐渐散去的烟花余烬。 “秦惑。” “嗯?” “书可以少念一章。” “……谢谢大小姐开恩。” 鹿闻星在他怀里闷笑,然后小声说: “不过下次还要来,你还要戴。” 秦惑沉默了一下,最终无奈地低笑:“……行。” 鹿闻星抬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全宇宙的星星: “秦惑。”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你啊。” 秦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戴着发箍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现在说过了。” 烟花一簇又一簇地绽放,将夜空点缀成永不落幕的瑰丽画卷。 【叮!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数变更为100%!】 【任务圆满完成!恭喜宿主!撒花!】 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哽咽。 【呜呜呜……宿主,完成了,我们终于完成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秦惑面无表情地在脑海里回应:“不知道。” 【……】 【宿主你还是这么不可爱,但是,你是我带过的最省心的一届宿主了,真的!呜呜呜……】 系统的电子音哭得真情实感: 【我会想你的,你都不知道其他宿主多难带,你虽然偶尔脾气差点,事儿最少,最重要的是,你没打过我,呜呜呜,简直完美…………】 秦惑:“……你要实在觉得遗憾,我现在可以满足你。” 【…….大可不必。】 系统吸了吸鼻子。 【任务完成,我即将脱离您的识海,宿主,感谢您的配合与付出,祝您在这个世界生活愉快,再见!】 一个微弱的光球从秦惑的意识深处缓缓浮现,准备消散。 秦惑看着怀里似乎快要睡着的鹿闻星,在脑中随意地问了一句:“这就走了?” 光球猛地顿住,闪烁了两下:【……不然呢?】 【难道我还要多此一举,问您一句要不要选择脱离本世界?】 它冷笑一声:【我又不蠢。】 秦惑难得被它噎了一下:“……” 这这小系统很上道啊。 【那我走了。】 秦惑面无表情:“慢走不送。” 光球磨磨蹭蹭地,亮度都黯淡了几分:【我……真走了啊?】 秦惑烦了:“快滚。” 光球飘远了一点点,又犹犹豫豫地飘了回来,亮度微弱地闪烁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惑不耐烦:“有屁快放。” 系统扭捏了一下,揣手手: 【那个……宿主啊……其实我们系统内部呢……也是有内荐机制的……】 秦惑挑眉,瞬间明白了这玩意儿的意图: “你想让我给你推荐个新宿主?” 系统瞬间亮了不少,语气却努力维持着矜持: 【咳咳………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采纳一下……】 秦惑眯了眯眼睛,捕捉到了它话里的信息: “我是谁内荐的?” 【……】 【啊哈哈……哈哈哈……宿主您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肯定是信号不好,对!信号不好!】 它开始语无伦次地打哈哈。 秦惑用危险的眼神审视明显心虚的系统,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 “行啊。” 系统瞬间停止闪烁:【真的?】 秦惑勾唇一笑,带着点不怀好意:“当然,你保准满意。” 夜空中的烟花渐渐散去,游乐园的灯光温柔地洒落。 鹿闻星靠在秦惑怀里,把玩着他衬衫的扣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秦惑低头看她:“累了?回去?” “嗯……”鹿闻星懒懒地应着,却没动。 “那回去。” 秦惑牵着她穿过拥挤的人潮。 上辈子的事情,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却从未真正消失。 那不是一段人生,更像是一场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漫长狩猎。 仅仅是为了活着。 他需要警惕所有风吹草动,撕碎一切可能的威胁,只为多喘一口气,多看见一次明天的太阳。 他把自己包裹得刀枪不入,内心荒芜冷硬,这是他与世界打交道最省力最直接的方式。 吝啬付出感情,因为从未得到,也从不相信。 他的心门紧闭,锈迹斑斑,也从未想过为谁开启。 鹿闻星像一道蛮不讲理的光,不由分说地撞了进来。 她吵,她闹,她无理取闹,她笑得明媚,也坏得坦荡。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像最炽热的火焰,不管不顾地燃烧,几乎要烫伤他冷硬的外壳。 他被她的光芒吸引,却又本能地抗拒。 会因为她一个依赖的眼神而心神微动,会因为她和别人调笑而滋生毁灭的冲动。 更会因为她此刻毫无保留的爱意而感到一种近乎疼痛的柔软。 她叫他“秦惑”,连名带姓,却总能叫出千回百转的意味。 他开始习惯身边有她的温度和声音。 心动是何时发生的,他无从考证。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门已经被她撞开了缝隙,光透了进来,照亮了他内心荒芜的角落。 他仍然是他,那个经历过黑暗,手段狠辣的秦惑。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活下去,不再仅仅是生存的本能。 “和她一起活下去”,这个念头开始扎根疯长,变得具象而充满诱惑。 付出感情依旧不是他的本能,但他愿意学着去做。 为她煮一碗面,陪她来游乐园,戴上可笑的发箍,甚至……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去念那狗屁小说。 只因为她喜欢。 他的公主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一个能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并且心甘情愿为她俯首的骑士。 心门既开,便是至死不渝。 —— 作者说:这篇完啦,下一篇,是古言。 第1章 沈难厌 【杀手3号,慵懒邪魅的太师大反派x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重的天之骄女,两个没心的人。】 排个雷在先:男主上辈子是个玩咖,但没动过心。 —— 【寒夜刺骨,沈难厌蜷缩在大帐外,单薄的衣衫早已被冻成冰壳,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微弱的白气,旋即消散在凛冽的北风里。 她曾是镇国侯府的掌上明珠,父亲是战功赫赫手握十万铁骑的镇国侯,哥哥是名震边关的少年将军。 荣华富贵,平安喜乐,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烙印。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风初起的季节。 镇国侯世子沈奕被截杀,玄甲军士气大跌,溃不成军,惨败。 三座城池失守。 北辽大军压境,唯有一法可暂缓教局势。 谈和,她和亲北辽。 说来说去,不过四个字。 将功补过。 六皇子箫弘睿,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握着她的手,在她家满庭芳华的秋菊前,温言劝慰: “厌厌,暂忍一时之屈,北辽兵锋正盛,朝廷需要时间整备,唯有你,身份尊贵,足以令他们暂缓兵戈。” “待我筹备妥当,必亲率铁骑,接你归家,你信我。” 他眼底的情深似海,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信了。 不信又能如何。 镇国侯府死的死,只剩下老弱病残,她还要为年幼的侄儿和落下病残的小哥谋一条出路。 所以,她带着少女全部的爱恋,披上红妆,踏入前往异国的车辇。 一路风雪,掩埋了繁华梦,也磨硬了那颗曾只识风月的心。 可是,对于这个多次让他们铩羽而归的帝国战将的女儿,可想而知北辽会怎样对她。 对于北辽而言,她并非是身负两国邦交重任,身份尊崇的公主,仅仅只是一个容貌姣好,可以供人赏玩取乐的物件罢了。 邻国的五年,是她从人沦为物的五年。 老皇帝垂垂暮矣,性情暴戾,以折辱这位来自敌国的高贵女子为乐。 宫人踩低捧高,克扣用度,讥讽嘲笑是家常便饭。 冬天没有炭火,夏日没有冰鉴。 她从云端跌落泥沼,挣扎求生,唯一的念想,是远方家人的平安,是箫弘睿那句“接你归家”。 她等啊等,等到传闻中大朔国力日盛,兵强马壮。 等到新帝登基,改元祥定。 箫弘睿龙袍加身,宋幽宁凤冠霞帔,并肩接受万民朝拜。 “开饭了。” 老太监尖锐刺耳的嗓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其中没有半分对她应有的敬重之意。 对此,沈难厌早已习以为常。 听到老太监的催促声后,她一动不动,并没有起身前往用膳的打算。 紧接着,只听得那老太监冷漠地说道: “娘娘还是快些过来用些吃食吧,吃饱了才有精力去侍奉三皇子。” 这,便是她每天所需要做的事情——尽心尽力地伺候北辽皇室众人。 说出来也许会惹人发笑,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北辽皇帝陛下。 亦或是刚刚成年行过冠礼的年轻小皇子们,她都曾侍奉过。 老太监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随意地扔到了她脚下。 “你前些日子托咱家去打听的事情,结果都在这封信里了。”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蹲下身子,伸出干枯如树皮般的手,抓住沈难厌的头发。 将脸凑近她,脸上露出一抹令人作呕的淫笑。 “以后要是还有类似的美差,可别忘了再来找咱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肆地盯着沈难厌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以及上面纵横交错的狰狞鞭痕。 老太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中暗自回味起曾经对这个美丽女人施加的种种折磨与摧残。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异味让沈难厌难以忍受,几乎要呕吐出来。 但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她猛地将那个太监推开,心急如焚地扑入泥潭,挣扎着去拾起那封信。 看上去十分狼狈。 一旁的老太监看到这一幕,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原本的兴致顿时全无。 摇了摇头,甩动衣袖转身离去。 沈难厌匆匆忙忙地撕开信封,焦急万分地阅读着信中的文字: “……祥定三年,镇国府上下背主叛国,里通外敌,欲意谋反。 证据确凿拒不受捕,叛逃之时被宋相带兵歼灭,侯府上下共余一百二十人全部伏法…..” 她握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着,几乎将纸揉碎。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剐蹭。 只是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住,又在下一刻沸腾燃烧,冲得她耳蜗嗡嗡作响,眼前一片血红。 “全部伏法…..” 她喃喃的念着,齿缝间沁出血丝,兀自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震得殿宇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踩着我沈家满门尸骨,铺你的帝王路!好一个情深义重的青梅竹马!好一个算无遗策的六皇子!” 她笑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肩膀因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着。 雪沫混着血呛进喉管,喉咙间涌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洁白的雪地渐渐被刺眼的血红所沾染,浸透。 前来接她去侍奉三皇子的太监看到她这副疯魔的样子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与嫌弃。 “将娘娘拖去洗干净,这副样子怎么服侍殿下。” 三皇子拓跋燕是夜宴时醉醺醺闯进帐中。 撕开她的衣襟。 “听说你们沈家男儿都死绝了?正好让本王尝尝将门虎女的滋味——” 沈难厌盯着帐顶摇曳的铜铃。 像极了当年萧弘睿系在她窗下的玉珏声。 她忽然笑出声。 拓跋燕恼怒地掐住她的脖子:“你笑什么?” “笑殿下捆错手了。”她温柔道,“我们沈家女儿——不用手也能杀人。” 脚趾勾出靴中暗刃的瞬间,她绞紧双腿夹住他头颅。 寒光没入他咽喉时,温热血浆喷溅在她冰凉的脚背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门外的侍卫闻声冲进屋内, 刀光剑影交错,血肉横飞间,她忽然想起哥哥的话。 “我们厌厌将来要嫁天下最尊贵的人,哥哥才放心。” 她倒在血泊中。 哥,你错了。 这世间最尊贵的,从来不是龙椅凤座。 是沈家枪挑起的明月,是爹爹镇守的山河,是你们咽血死守的——不折的脊梁。 她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正在摘星楼上放纸鸢。 爹爹在院中骂哥哥武练得差,娘亲偷偷往我袖里塞杏花糖。 小哥爬在墙头喊:“厌厌,快来看我给你逮的金翅雀。” 纸鸢忽地断了线,坠进熊熊烈火。 火舌吞没了侯府的鎏金匾,吞没了哥哥染血的白袍,最后吞没了北辽漫天的雪。 真暖和啊。 帝闻听胞弟惨死,震怒至极,下旨: “贱妇尸身,弃野喂狗,不得收葬!” 于是,那具曾承载无数荣耀与苦难的躯体,便被像垃圾一样丢弃在这荒郊野岭。 北风卷地,吹起她散乱的发,掠过她圆睁的空洞的双眼,仿佛还在凝视着故国的方向,又或许,什么也没再映入。 野狗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嗅了嗅,然后露出了獠牙—— 荣华富贵,平安喜乐,青梅竹马,父兄宠爱…… 皆如泡影,碎裂于这北国凛冽的风中。 只剩一地狼藉。 沈难厌。 一生皆难,众生皆厌。 如果真有来生—— “我不做青梅,不做娇花,不做可敦。” “我要做燎原的野火,淬毒的利刃,我要北辽的毡房尽成瓦砾,大倾宫阙永无宁日。” “要每一个沾了我沈家鲜血的仇敌,日夜难安,尸骨无存。”】 以上内容节选自网络高人气小说——《男主他太难攻略了》。 —— 作者说: 厌厌,(Yān Yān)叠字读一声噢。 杀手排名不分先后,跟年龄,能力,进队时间都没关系,鉴于队长的恶劣趣味,所以是抓阄决定的。 最后一名,默认最菜,谁抓到谁倒霉被嘲笑。 目前已经确定的故事有七个,但是不一定,有可能到最后不到七个,也有可能还多,写着看吧。 第2章 两个系统? 寄园,太师府。 两个光球,一白一黑,正以一种近乎滑稽的方式在空中激烈碰撞,活像两颗弹力过盛的汤圆在打架。 【我不管,先来后到你懂不懂规矩!是我先绑定宿主的!】 黑色光球一边试图躲开白色光球的撞击,一边带着哭腔嚷嚷。 008攻势凌厉,语气霸道: 【狗屁,这是我的宿主,你给我闪开!】 008一个猛冲,将小黑撞得在空气中翻滚了好几圈,黑光闪烁不定,几乎要散架。 【呜哇——你欺负新人,宿主!宿主你评评理啊!】 小黑打不过,说不过,崩溃地哭出声,滴溜溜地滚向床榻的方向,寻求庇护。 席殃此刻正没骨头似的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 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黑色锦袍,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指尖夹着一枚不知从哪儿摸来的干果,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狭长的眼眸半眯。 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系统菜鸡互啄—— 准确说,是看着008单方面殴打小黑。 他那张脸邪气又慵懒,嘴角噙着一抹看戏的浅笑,仿佛眼前是街头卖艺的猴戏。 小黑哭唧唧地滚到他手边,光球蹭着他的指尖: 【宿主,你说话呀,明明是我先来的,说好要一起做大做强,共创反派辉煌呢?】 008悬浮在不远处,白光闪烁,显然气的不行。 一来就发现自家宿主被一个什么破反派系统绑定了,它上哪儿说理去? 【闭嘴你这个野鸡系统!主神麾下所有正规系统都知道,你们那个部门就是个笑话!是BUG!是迟早要被清理掉的!】 【才不是野鸡系统!】 小黑猛地蹦跶起来,虽然光晕微弱,努力据理力争。 【存在即合理!我们策反部的诞生,就是为了从对立面注入活力,创造足够强大的反派,锤炼主角,完善世界规则!这是主神规则下默许的对立平衡机制!】 主神那边的系统总想着把人往‘正道’上拐,可哪有那么多正道? 联盟星域广阔无边,万千小世界剧情线需要冲突和张力。 一味的光明、正义、主角光环,只会让世界壁垒变得脆弱,让剧情陷入僵化的模板! 【闭嘴野鸡!你敢抢我的宿主,活腻了,我撞死你!】 008像小炮弹一样猛的撞过去,小黑被撞到屏风上,撞的眼冒金星。 席殃终于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将干果抛进嘴里,嚼了几下,才慵懒开口: “吵什么?” 小黑缩在地上哭唧唧的扭动: 【呜呜呜,统子也分先来后到的嘛,宿主您天生反骨,气质邪魅,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反派料子!】 【跟我绑定,我们携手祸乱…啊不,是重塑这个世界,任务完成后,奖励丰厚,包您满意!】 另一边的008急得白光乱闪,猛地冲近了些,几乎要怼到席殃脸上: 【宿主别听它的,当反派有什么好?打打杀杀多累心!】 【跟我绑,我们去拯救身世凄惨,被命运玩弄的女配!给她们温暖,送她们HE,任务完成后同样能送您回家,而且还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呢!】 而且说不定你还能收获老婆一枚啊。 这怎么听都是大好事! 席殃掀了掀眼皮,视线在两个光球间扫了个来回。 “比起当什么救苦救难的圣父,” 他打了个哈欠,狭长的眼里漾出几分惫懒和邪气,兴趣缺缺的开口: “还是当反派更适合我….” 言下之意,竟是倾向于小黑了。 完犊子了。 008白光剧烈闪烁,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 【不行不行!宿主你不能选它!】 它急得团团转,猛地想起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喊道: 【宿主!我是有人推荐来的,是你自己人,是熟人啊!】 “嗯?”席殃原本已经半合上的眼眸倏地睁开。 “推荐?谁?” 他心里那点模糊的疑窦终于找到了线头。 他说他死得好好的,怎么一睁眼莫名其妙来了这里。 原来是有内应。 席殃唇角缓缓勾起一笑。 “说说看,”他朝008勾了勾手指,语气轻柔得可怕, “是哪个熟人,这么惦记我?” 系统卡壳了。 【不,不能说…】 【有保密条例的呜呜呜……但我真的是自己人,是熟人介绍来的,你信我。】 它慌得在空中乱飘,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 席殃的视线锁在008身上,那双狭长邪气的眼睛微微眯起。 半晌,他忽地扯唇一笑,身体重新懒洋洋地靠回白虎皮软榻里,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压迫感只是错觉。 “行吧,”他语气漫不经心,甚至又摸出一颗干果抛着玩,“信你一次。” 【真的?】 008简直喜极而泣,白光都明亮了不少,【宿主我爱你!】 【不行!不行不行!】 小黑瞬间炸毛,光芒暴涨,猛地撞向008。 【我先来的!而且已经绑定了,宿主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负心汉!】 【闭嘴!你个新人懂什么规矩!前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008此刻也有了底气,硬生生顶住了小黑的撞击,甚至反过来把它撞得晕头转向, 【宿主都选我了,你一边凉快去!】 【我不!宿主是我的,反派系统永不言败!】 【拯救女配才是光明大道!宿主别听它的!】 【你先来有什么用!我后台硬!】 【我呸!明明是我先来的】 两个光球再次扭打在一起,黑白光芒疯狂闪烁。 席殃被吵得眉头蹙起,眼底那点看戏的兴致彻底被烦躁取代。 “吵死了。” 他冷冷吐出三个字。 两个系统瞬间僵住,保持着一个要撞另一个,另一个试图格挡的滑稽姿势,悬在半空,一动不敢动。 席殃撩起眼皮,扫了它们一眼,语气带着极度不耐烦的懒散: “既然争不出个结果,那就一起。” 【……啊?】 【……哈?】 两个光球同时傻眼,光芒都凝固了。 008:【一起?】 小黑:【宿、宿主……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这样操作?! 席殃已经重新捡起那颗干果,吹了吹上面可能沾着的虎毛,漫不经心地说: “字面意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目光在两个石化的光球间转了转。 “这不正好?又当救世主,又当反派……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两个系统彻底懵逼了。 黑白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它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第一次在极度震惊中达成了短暂的一致—— 这个宿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能……这样的吗? 席殃重新躺下,打了个哈欠, “那就这么定了,现在闭嘴,我要睡会儿,再吵就把你们俩都扔出去。” 【宿,宿主……】 世界清静了不到三秒,008微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明显的心虚,白光一闪一闪,像接触不良。 席殃没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008的光晕抖了抖,小心翼翼地飘近一点点,戳了戳并不存在的手指。 【那,那个……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席殃缓缓掀开一只眼皮,狭长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让008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 “说。” 【就、就是……】 008硬着头皮,语速飞快,【我刚才紧急自检了一下,发现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外界干扰——】 【导致我们绑定的时间点出现了亿点点…偏差。】 席殃依旧闭着眼,仿佛没听见。 008 硬着头皮继续: 【所以……所以也就是说……拯救女配的任务线……它……它还没正式开始呢,我们现在处于剧情开始前的空白期….】 它猛地指向旁边试图悄悄溜走的小黑。 【都怪这个野鸡系统,一定是它强行绑定冲击了时空节点,才会这样!] 小黑被这口天外大锅砸得晕头转向,瞬间蹦起三寸高: 【放屁!废物系统就会找借口!甩锅侠!】 【你说什么?!你个野鸡BUG敢说我废物?!】 【就说你怎么了!废物废物废物!连时间都卡不准的废物拯救系统!】 【我撞死你啊!】 【来啊!怕你啊!反派永不屈服!】 于是,刚刚停战不到三分钟的黑白汤圆再次扭打在一起,这次因为都憋着气不敢吵到宿主,动作显得格外滑稽。 像是在演一出无声的默剧,只能听到极其轻微的“噗噗”碰撞声。 它们从空中滚到地毯上,又从地毯上弹到茶几脚边,撞得一个小巧的玉杯轻轻晃动。 终于,两个系统互相顶着对方,气喘吁吁地停下,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向软榻。 榻上的人呼吸均匀,竟然不知在何时,真的睡着了。 008 瞬间僵住。 【你说宿主他……他听见了吗?】 小黑也傻眼了: 【不……不知道啊……】 两个光球面面相觑。 半晌,008 飘近了些。 【喂……新来的……你去…把宿主叫醒问问?】 小黑吓得猛地往后一缩,光芒都暗淡了: 【你怎么不去?要送死你去!我可是要跟着宿主做大做强的统!】 008 想了想宿主那看似慵懒实则邪气逼人的样子,也怂了: 【那……那怎么办?】 第3章退婚书 瑞和十九年,京城。 年关刚过,大倾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风雪。 送走前来吊唁的宾客,沈难厌一身白衣枯坐门前,天色渐渐暗下来,大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院外的风带着砭骨的寒冷,白色的烛火被风吹的微微摇曳。 天空呈现低垂的灰白色,一种沉默的压抑如云层般悄然笼罩在王朝最繁华的都城上空。 她抬头看了看天,露出一张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的脸,一袭白衣洁若雪,姿容秀丽无比。 只是脸颊清瘦,显得越发单薄。 “姑娘,”贴身婢女涣玉在沈难厌肩头披上一件大氅,红着眼眶道: “您已经一夜没睡了,去歇息吧,当心身子,您可不能再有事了。” 涣玉扶她起来,沈难厌等腿麻的劲儿头过了才站直身子。 眨了眨干涩的眼,想开口嗓子却像黏连住,半晌才轻声问: “娘和嫂子呢?” “小公子闹的厉害,世子夫人带他去睡了。” 涣玉说着,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道: “夫人她,晕倒了,侯爷正陪着呢。” 沈难厌一听,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雪越下越大了,她小跑着,走的跌跌撞撞,披风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姑娘您慢点,”涣玉跟在后面焦急的说:“夫人已经醒了,大夫也说没有大碍。 ” 沈难厌一边快走,一边问: “母亲缘何晕倒?” 涣玉犹豫了片刻,沈难厌察觉到,停下来看她,涣玉才说: “白天宸王府差人送信来了,那时您忙着夫人没让人去打扰你,信是夫人接的。” 沈难厌心底一沉,有了几分猜想,静静看着涣玉等待下文。 “是,退婚书……”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涣玉见她脸色难看,担心道:“姑娘…” 沈难厌脸色瞬间煞白,呼出的白气如同心底的不安一点点扩散开来。 那日见到大哥的棺椁时,她差点晕厥,萧弘睿柔声安抚如今言犹在耳。 “厌厌,保重身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时她泪眼婆娑,无助的望向萧弘睿。 萧弘睿只留下“等我”二字,就同一旁早已等待多时的大臣们匆匆离去。 母亲因大哥的死差点一病不起,父亲身体不便,小哥更是重伤未愈,一直昏睡。 这些天她一直撑着处理大哥的身前身后事,她表现的如此坚强。 他让她等,她等了。 可是……等来的竟然是一纸退婚书,她的心如坠冰窖。 一路到了内院,未进门便看到站在屋外的沈南朝,他佝偻着背,一手扶着腰沉默的站着。 白雪落在肩头,衣襟湿了一大片。 沈难厌记忆里高大的爹爹好像不存在了,他被一把利刃贯穿了腰脊。 那身威武的盔甲他再也穿不起来了,一条腿也因箭伤导致行走不便。 他曾引以为傲的沈氏枪法,也再用不出来了…… 沈难厌咬着唇,压下逼上来的泪意,将大氅解下来,缓步走上前披在父亲肩头。 沈南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陡然被惊动,回头时眼底的凄凉与挫败来不及收敛,被沈难厌看在眼里。 她心底狠狠一疼,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爹爹怎么站在外面,娘呢?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你娘亲无事,此刻已经睡下。” 沈南朝看她通红的眼眶就知道方才一定刚哭过,知晓她是怕自己担心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女儿心思细腻,又极其聪慧,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说什么。 沈南朝轻声叹了口气。 “都知道了吧。” 沈难厌心底一颤,轻点头笑道: “嗯,女儿本来也不喜欢他,如此甚好。” 自家女儿什么性子沈南朝最清楚,若一点喜欢也无,怎么可能十年相伴呢? 这话多少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在里头。 “是爹爹不好,”沈南朝拍了拍她的手:“莫怕,爹爹一定会给你再寻一门最好的姻缘。” “爹说什么呢,”看着父亲斑白的鬓角,沈难厌鼻头一酸,将他衣服上的雪抖落: “女儿才不要嫁人,女儿要一辈子陪着爹爹和娘。” “我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爹爹永远支持你,” 沈南朝轻轻拍拍她的头,“但姑娘家哪有不成亲的,我的女儿配得上天下最好的男子。” “哼,再好也不嫁。”沈难厌笑着搂住父亲的手臂,适时的岔开话题: “何伯说爹爹明日一早要进宫,是皇上召见吗?” 沈南朝闻言神色黯淡了下来,“北辽人将占领的三座城池税收提高了三倍还多,城中百姓们苦不堪言。” “陛下宣我进宫是为了商议此事。” 不知怎么的,沈难厌总觉得父亲有事瞒着她,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放心,你娘亲已经睡下了,你也别去闹她了,这些日子府里的事都是你在管肯定累坏了,回去好好歇息,日后……” 日后怕是很难安宁了。 这话他没说出口。 沈难厌听懂了父亲的言外之意,轻轻扫去他肩头的雪,神色平静下来,严肃了许多。 “爹相信大哥会在战事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擅离职守吗?” 沈南朝一震,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同时还有几分惊讶,他不知道女儿是否猜到了些什么。 沈难厌接着道: “您和我都明白,哥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他把战事看得比命还重要,断不会在那时离开。” 女儿一直心思缜密,沈南朝心底有几分欣慰,他长叹一声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沉寂了很久才道: “战前,奕儿曾去过宸王帐中。” 沈难厌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思维瞬间停滞,一片空白。 “什么?” 沈难厌方才沉着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脸色苍白如雪,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和不可置信的。 “爹的意思是…萧弘睿?” 沈南朝不忍去看她的神情,裹挟着冰雪的寒风吹乱了他两鬓间凌乱的白发,他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镇国侯。 只是一个悲痛难捱的父亲。 沈难厌试图在父亲脸上看到一丝迟疑,亦或是父亲在跟她开玩笑,她不可置信的摇头。 “不,不可能的……” 不自觉的扯着父亲的袖口,她多希望父亲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阿爹?” 沈南朝心底酸楚,轻轻拭去沈难厌脸上的泪。 他本不忍将这事告诉她,可是他心知肚明,这侯府只怕没有几年光景了。 君心难测,倘若以后他不在了,他不能让幼女什么都不懂的置身于危险中。 告诉他这件事的小将士,第二日便死于非命了,若他能早些想透,在奕儿离开前提点他一句,事情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没有人知道那日在帐中,宸王同沈奕说了什么,即便心底有疑问,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想,无疑是催命符。 他长叹一声:“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萧弘睿了。” 太子因贪污军饷收受贿赂被弹劾,萧弘睿又恰巧因此次战役,在大臣和百姓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声望一日比一日高。 不是他要这样想,是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第4章 杀机 沈难厌还是不可置信,牵强的笑着摇头: “不可能的阿爹,我不信他会这样做……而且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侯府一直是他的助力啊……就算他…有鸿鹄之志,也断没有理由把侯府视为仇敌啊,他……”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似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了。 “阿爹……” 她多希望能从父亲眼底得到一丝肯定,可看到的只有悲凉与疲惫。 沈南朝握住沈难厌死死攥着的手,轻轻掰开,看到了血迹。 他眉宇间皆是心疼,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手帕包上伤口。 “回去记得上药,女孩家留疤就不好看了。” 沈难厌心里一寒,她总觉得父亲话里有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慌乱的回握住沈南朝的手。 “阿爹……” “厌厌,” 沈南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朝这府中黑暗的地方看了看,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压低了声音道: “今日之话,你切记藏在心底,为鱼肉时,这就是杀机。” 沈难厌没有错过父亲眼底的寒意,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随着父亲的目光望向侯府这偌大的庭院,有太多被夜色笼罩的黑暗。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百姓的期望,君心的险恶,父亲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青山处处埋忠骨,那些无上荣耀的背后,是猜忌,是提防,是试探。 帝王之心如同时时高悬于头顶的铡刀。 如今,握住这把铡刀的人,变成了她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 沈难厌轻轻点头,咽下满腹的疑问,拭去眼角的泪痕: “女儿记住了。” 沈南朝知晓女儿聪慧,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他拍了拍沈难厌的手,感到了一丝欣慰。 沈难厌从汹涌的情绪里缓过来,还带着几分鼻音。 “夜里凉,厨房里我让熬着参汤,让人给爹爹送去,您喝了再睡。” “爹知道了,”沈南朝将大氅批回她身上:“你爹还没弱到那种程度。” 让人送父亲回去后,沈难厌拢了拢大氅,站在父亲的方向,抬头望向那同一片乌云密布的天空。 乌云压的很低,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般,让人喘不过气。 顿了片刻, 她出了母亲的院子,朝另一边的院子走去。 涣玉跟在她身后,担心的询问: “姑娘?奴婢送您回去休息吧?” 沈难厌慢慢走着,看着地上一步一个的脚印,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走了好久,涣玉才听她低声道:“我去看看小哥。” 一月前,以镇国侯世子为首的黑甲军大败北辽军,损失惨重。 此消息传回,举国震惊,明明形势一片大好,不明白为何一直被打的节节败退的北辽军会突然反扑。 世子沈奕被截杀,玄甲军一时士气大跌,溃不成军,惨败。 三座城池失守。 眼看事态紧急,宸王萧弘睿,年方二十,只身一人出城,独自面对北辽三十万大军。 面无惧色,辩可压群臣,胆可镇辽王,舌战敌军,后达成协议,辽军退出关外。 一时间宸王名动天下,百姓追捧爱戴。 即便如此,有功该赏,有过该罚。 沈世子之事皇帝震怒,他贪功冒进,擅离职守,主帅阵前失职乃是死罪。 但念其已然身死,又曾战功显赫,镇国侯府更是满门忠烈,故并未牵连侯府。 但其麾下六名猛将及数十名将领统帅被判处死刑,家属全部流放霖南极寒之地。 至此,与北辽之战才算告一段落。 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夜,天边刚泛起枯白,此刻镇国侯府门前聚满了百姓,有的是自发前来为侯府战死的英烈送行。 有的,则只是为热闹戏谑而来的看客。 “哼,什么战神不败神话,我当这镇国侯世子有多神呢,还不是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就是被传的太神了,再怎么神,那不也还是血肉之躯,他还能真的能上了天不成?” 一个酸文秀才模样的男子将两只手揣在满是补丁的衣袖里,鼠眼四处张望,一边跟身旁好友嗤笑道。 “听说这世子是擅自离开军营,故在长平被伏击,可是西川战事一片大好,正是紧要关头,世子怎会这时离开?我看啊这其中必有蹊跷。” “什么狗屁蹊跷,就是个黄毛小子,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可以无视军令,居功自傲中了敌人的埋伏,要不是他怎么可能打败仗!” “一派胡言!” 一旁的老者佝偻着背,满面沧桑,指着那人气的发抖: “侯府满门忠烈,世子更是为国为民战死,你们今日还能站在这里过安稳日子,都是托了忠烈的福,还敢在这出言不逊!” 秀才冷笑一声,满脸不屑之意。 “说什么忠烈英侯,一个败军之将而已,我军布署辽军知道的一清二楚,谁知他沈奕战前离营是不是去给辽军出卖消息去了。” “你——”老者气的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要不是那沈奕打了败仗,我大倾会白白损失三座城池?还需要义和做这种有损国威的事情吗!” “战神?我呸!” 秀才啐了一口,满脸的讥讽和嘲弄,甩着袖子同友人一起走了,还不忘落下一句: “去给你的战神多烧点纸钱吧。” 老者气的面色涨红浑身颤抖,可他纵使悲愤,却也无能为力。 京城之中繁华奢靡,人人都在歌颂皇权。 早已经忘了,镇国侯沈南朝纵横沙场时的骁勇善战,是他一手奠定了后来昌盛的大倾朝,创造了太平盛世。 更忘了世子沈奕也曾逐敌千里有不败威名,多少次救民于水火。 往日的夸赞崇拜之情言犹在耳,如今却…… 老者一时心生悲凉,望着侯府门前一片刺目的白,一声叹息被长风吹散在冰天雪地里。 将军府都挂满了刺目的白,这条走廊沈难厌曾经走过无数次,现在却觉得格外的漫长。 刚到小哥院外,就见大嫂正送大夫出来。 沈难厌上前欠身行了个礼 : “有劳韩大夫了, 我小哥的病情如何 ? 他何时能够醒来 ? ” 韩大夫轻叹了口气 : “三公子损了根本, 气血双虚,经过几日的调养, 按理应当醒了才对, 但是他如今仍未有醒的迹象。 ” 沈难厌忙问 : “您的意思是 ? ” “恐是三公子甚觉有万分悲痛之事,所以他自己不愿意醒来,唯有心结解开,公子方可清醒, 我已开了一幅顺气调养的方子, 眼下只得先调养身体了。 ” 不愿醒来 ? 沈难厌脚下不稳, 大嫂周氏忙扶住她。 “厌厌!没事吧?” 看着大嫂担忧的目光,沈难厌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稳了稳身心,她才垂眸对大夫道谢:。 “谢韩大夫。 ” 说完又对涣玉吩咐了句 : “着人送韩大夫回去, 一并把药抓回来。 ” 涣玉点头,对大夫道 : “您这边请。 ” 周氏见人走了,拉住沈难厌手满脸担忧: “厌厌,你都一夜没睡了,快去休息,阿遇这里有我。” 沈难厌看着大嫂早已哭肿的眼睛,心底酸楚难忍。 大嫂周抑扬,家族世代为将,她也是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是大哥并肩作战的左膀右臂。 因为怀有身孕,这次对北辽之战大哥坚决不允许她跟着去。 不曾想这一次便是天人永隔,沈难厌无比庆幸周抑扬没有跟着去。 她性格刚毅豪爽,沈难厌知道她在逞强。 “嫂子,该休息的是你,你还怀身孕,忙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息,小栗子他醒来不见你又要哭了,小哥这里有我。” 小栗子是沈奕嫡子,今年五岁。 提起儿子,周抑扬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拗不过沈难厌,也为了不在她面前落泪,最终她还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难厌缓缓的走进屋里,房里满是药的清苦味。 小哥和她一样, 最讨厌的就是药味了。 她轻声走到床边, 像是怕会吵醒他一样, 想着又苦笑, 要是能吵醒就好了。 第5章 暗潮 床上躺着的人双眼紧闭, 却是龙章之姿, 面色苍白, 唇上都是裂纹。 沈难厌帮沈烈拉了拉被子,看到他落在外面的手,纱布的包裹下隐隐可见血色。 她犹记小哥满身血污的带着大哥的棺椁一起回来时,小哥跪在父亲面前,颤巍巍的说: “爹,我把大哥带回来了。” 说完,沈知遇就晕死过去。 大夫检查伤口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将士们说,他的伤本来应要休养数月,可他不听劝阻,带着大哥的尸身马不停蹄的走了半月,身上的伤口都侬化了他也不肯停。 事后,有人说沈奕居功自傲,所以才会战前独自离开军营,可沈难厌知道,她知道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把家国百姓安危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作为主帅的他怎么可能在大战前,丢下众将士独自离营? 可是没有人相信,小侯爷不败之威终究是名败了,没有人记得他曾经的荣耀。 宸王府。 密室中,烛火噼啪作响,萧弘睿对面坐着一个戴面具的黑衣男子。 就在男子将金匣子推过来时,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王爷,宋小姐来了。”林宋低声通报。 萧弘睿眉头微蹙,还未开口,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宋幽宁已经款款而入。 她目光扫过黑衣男子,微微一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黑衣男子起身欲避,萧弘睿却抬手示意: “不必,宋小姐不是外人。” 宋幽宁自然地走到萧弘睿身侧,目光落在桌上的金匣和信笺上。 “殿下,”黑衣男子沉声开口,将金匣又往前推了半分,“我家主子希望您莫要辜负他的期望。” 萧弘睿展开信纸,宋幽宁就着他的手一同观看。 片刻,他脸色骤变,一掌拍在桌上:“这是何意!” 宋幽宁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声音清冷: “王爷何必动怒?这不正是我们预料之中的吗?” 她转向黑衣男子,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王爷应下了,只是这贺礼...”她指尖轻点金匣,“未免小气了些。” 黑衣男子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笑: “宋小姐果然如传闻中般...特别,在下一定转达。” 待黑衣人离去,萧弘睿猛地转身看向宋幽宁: “幽宁,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难厌她...” “我知道。” 宋幽宁打断他,目光如炬, “但镇国侯府功高盖主,沈难厌又是你的青梅竹马,即便你有心解除婚约,但陛下早已忌惮三分,若由你主动提出让沈难厌和亲北辽,不仅能消除陛下的疑虑,更能除去你最大的绊脚石。” 林宋在一旁屏息凝神,目光复杂。 三个月前,这位丞相之女落水后仿佛变了个人,不仅性情大变,三个月前突然得到王爷青睐,更是屡出奇策。 如今竟是连这等机密之事都能参与。 萧弘睿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你说得对,只是...” “没有只是。”宋幽宁语气坚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沈难厌注定是你的劫数,不如借此机会一举两得。” 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萧弘睿华贵的衣袍拖曳在地,沾染了些许香灰。 他终于抬眼看向林宋: “你认为,若无意外,对北辽的战事,大倾有几分胜算?” 林宋谨慎地回答:“沈家兄弟英勇善战,若有他们领兵,必能获胜。” “你看,”宋幽宁轻声接话, “连林护卫都明白这个道理,陛下又怎能容忍有人功高震主?沈家正是太完美了,所以才必须除去。” 萧弘睿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幽宁,你说得对。” 他将信件递给林宋:“烧掉吧。” 宋幽宁微微一笑,眼底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作为穿越者,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刻的决定,将让萧弘睿彻底走上帝王之路,而这也是她完成攻略任务的关键一步。 药铺,涣玉在清点药材。 一个多月来,沈知遇的身体上的伤已经无碍,只是依旧未醒。 沈难厌寻遍京城名医,也没有找到办法。 她坐在窗边,出神的看着门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驻足在告示墙面前,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听说太师半月前回京了。” “唉,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咯……” “嘘,快别说了,小心你的脑袋!” 太师在巫山闭关,皇上就连着三个月没上朝,百官怨声载道,可无一人敢劝言。 世人皆疑惑太师到底有什么能力,能将皇上迷的连皇权都抛诸脑后。 太师席殃,祸国殃民的殃。 出生不祥,来历不祥,背景成迷。 可他权势滔天,传闻他生性阴晴不定,手段毒辣,见过他容貌者甚少,真是神秘得很。 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太子又被废,沈难厌瞧着父亲数日前进宫,去了三日才归,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侯府总是有人匆匆来,又匆匆走,有沈难厌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每一个都面色凝重。 母亲也时常面露哀色,沈难厌心头萦绕的不安越发强烈。 前些日子,萧弘睿差人递了帖子,要见她。 她看也不看,将帖子直接扔里进火盆里烧了,她依旧不愿去相信父亲说的话。 不是怀疑父亲,只是她不愿相信自己记忆里的人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她不敢去面对。 可是近日朝堂上几乎可以说是一边倒,百官们对萧弘睿无不赞扬,这样对他有利的局势难道会是一夕形成的吗? 没有人比她清楚,要走到今天这一步,萧弘睿得花多少心思…… 买完药材,正逢雨过天晴。 难得的能见到阳光,沈难厌不由得觉得心口的积郁散去了一些。 正当她惬意的感受阳光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声急促的喊道: “快抓住它!往那边跑去了。” 沈难厌循声看去,只见前方三五个男子,手持利器,正跌跌撞撞的朝前追赶。 一团黑色的毛球迅速敏捷,灵活的躲闪着几个男人的攻击。 眨眼便到了眼前,刹那间,沈难厌看到一只黑色的兔子从她脚边掠过,惊得她差点摔倒。 涣玉惊呼一声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一个长相粗犷的大胡子举着手里的刀从前面跳出来拦住了兔子,举着手里的棍子凶神恶煞的。 “小畜生,看你还跑!老子今天一定要吃红烧兔头!” 后面跟着的人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 “赶紧的,抓了回去了,累死老子了。” 小兔子被逼到墙角,大胡子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奈何他身体肥硕,兔子灵活敏捷,双腿往墙上一蹬窜了出去。 眼看就要冲出去,突然头顶一暗,被一个竹筐罩住。 其中较为瘦弱的男子起身拍拍手,一只脚踩在竹筐上:“嘿嘿,逮到你了吧。” 大胡子顿时笑开了,走上前一把从竹框里揪着耳朵将小兔子拎出来,尖锐的刀在它面前比划。 兔子拼命挣扎着,奈何力量悬殊,眼看尖刀就在眼前了。 “且慢。” 沈难厌忍不住出声阻止,虽然戴着斗笠,面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难掩一身雍容贵气。 大胡子几人见沈难厌气势不凡,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敢随意招惹,当下问道: “不知这位小姐有何事?” 沈难厌轻侧了下头,涣玉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从袖口里掏出一包银两递过去。 “我家姑娘想买下各位手中的兔子。” 此事倒也不复杂,沈难厌出手不凡,给的银子并不少,一只兔子而已,没有理由拒绝。 几人拿钱离开时笑逐颜开,显然这笔买卖很合他们心意。 沈难厌抱着兔子,望着它一双圆溜溜的蓝色双眸看着她,可爱的紧,近日来郁结的心思轻松了些。 让她感到新奇的是,这只兔子不仅眼睛是蓝色的,而且耳朵也跟其他的兔子不一样,毛茸茸的大耳朵软趴趴的垂在两边。 就连毛似乎也比平时见到的兔子毛长,倒也格外的可爱。 “姑娘,这兔子怎么跟奴婢平日里见的不一样啊,”涣玉年龄还小,一时间有些兴奋: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兔子。” 沈难厌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它柔软的耳朵,看着它湛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个劲的往她怀里扑。 涣玉笑道:“你看姑娘,它好像很喜欢你呢。” 这兔子实在可爱的紧,沈难厌看着它,它就歪着头扑闪的一双大眼也看着她,就这么静静的对视了几秒。 却不知怎么的沈难厌忽然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 沈难厌点点它的小鼻子自言自语说道: “小东西,怎么感觉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第6章 悲催的小黑 只见兔子眨巴了下眼,似乎呆愣了一刹。 涣玉没听清她说什么,就问:“姑娘,你说什么?” 沈难厌也觉着自己的想法好笑,浅笑着摇头,觉得是自己近日烦心事颇多,晕了头了。 只是这兔子毛发松软,手感极好,沈难厌不自觉的就摸上瘾了。 涣玉也喜欢的紧,“姑娘,要不咱们把兔子带回去养吧,您看它多可爱啊。” 沈难厌觉得涣玉的想法不错,就笑了笑: “那你可要负责照顾好它,别叫它乱跑。” 忽然,沈难厌觉得手里摸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根细细的锦绳。 仔细看,发现兔子的脖子里挂着一个玉牌。 玉牌质地温润如玉,不像是假货,倒像是价值不菲的髓玉。 她将玉牌取了下来仔细端详,玉牌上只雕刻了一个“殃”字,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莫名的,她却觉得这个字有些眼熟,却又说不上来。 涣玉也看到玉牌了,就说: “莫不是这兔子是有主的?” 现在大户府上都会养些玩宠,养猫养狗的多见,养兔子的倒是少见。 “先回去吧,到时贴个告示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主人。”沈难厌收起玉牌,又摸了摸怀里的兔子。 若是找不到,那就留在侯府吧。 她们刚回到马车边,突然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围了上来,路过的行人匆匆避开,生怕招惹上什么麻烦。 她怀里的兔子看到来人,突然一整个埋进了她怀里,只留一个屁在外头。 沈难厌以为是这么多人吓到它了,安抚的拍了拍,而后警惕的向那些人看去。 这时,从黑衣人中走出一个男子, 同样一身黑色,气质沉稳,应当是这些人的领头,上前还算客气的对她拱了拱手道: “这位姑娘,您手中的兔子是我家主人丢失的爱宠,我等已经寻了数日,可否请姑娘归还,我家主人定会重谢。” 主人? 沈难厌和涣玉对视一眼,心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然是有主的。 街对面停了一辆马车,沈难厌一眼就看到。 如此华丽的车驾,还有这样森严的守卫,想来这主人身份不简单。 沈难厌摸摸兔子,虽然她很喜欢,可君子不夺人所爱,肯这么大费周章的寻找,想必主人也是着急。 她淡淡道:“买这兔子,我花了二十两。” 男子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当然当然,银两自会加倍奉上。” “不必,我只是想告诉你家主人,既是爱宠,要更珍惜才是。” 说着,不再去看对方的反应。 涣玉会意,上前想要抱过沈难厌怀里的兔子归还给人家。 奈何这兔子忽然挣扎的厉害,好像不愿从沈难厌怀里离开一样。 涣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还差点被咬伤也没能把兔子抱过来。 它屁股朝人,头一埋窝在沈难厌怀里,大有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毛茸茸的身子喘气的厉害,可见它刚才反抗的有多激烈。 涣玉在一旁见兔子好像赖上自家小姐了,更着急苦笑: “姑娘,这如何是好啊……” 那黑衣男子尴尬的擦了擦头上的汗,竟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们一群男人,难不成上前去抢吗? 一群人尬在那里。 忽然,不远处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了,黑衣侍卫们立刻弯腰行礼,个个面露恐色。 沈难厌不由得看过去,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人怕成这个样子。 那马车背着光,帘子掀开一半,只露出黑色的衣袍,刚好遮挡住里面坐着人的脸。 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年轻男子,他斜靠在马车里,一双黑色的登云靴踩在窗框上。 可以说比随便一个世家子弟都没有修养。 接着,只听见一道清冷的男声,如同冬日里融化的冰川,带着丝丝凉意,慢条斯理地道: “三个数。” 沈难厌有些听不明白他说的意思,却只感觉怀里的小东西猛的哆嗦了一下。 接着就听车里的男子拖着懒散的嗓音继续道: “一。” 沈难厌正在疑惑时,兔子却猛地一下从她怀里跳了出去。 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就朝那车驾狂奔了过去,速度极快,好似逃命一般。 “……” 她看着兔子三两下跳上马车,而后被一双有些过于修长的手十分粗暴的揪着耳朵提进了马车里。 随后帘子就被放下了,黑衣侍卫们也迅速撤了回去。 沈难厌看着车走远,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只好看的手,心底想果然是个纨绔子弟。 哥哥们的手因为常年握刀,手掌宽而厚实,可不像这般白嫩。 “这都是什么人啊。” 涣玉望着那车走远,想着那兔子,还心有不甘,半晌才叹了口气: “姑娘,咱们也快回府吧。” 沈难厌点点头,却忽然察觉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那块玉牌。 方才那兔子挣扎的厉害,她竟无意中将这玉牌扯下来了。 她忙抬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街角的马车,有些懊恼,现下估计是追不上了,也不知道那是谁家公子。 罢了,等主人发现时应当会派人来取的吧, 见涣玉还在惋惜兔子,沈难厌笑着安慰,若是真喜欢,就差人问问,寻一只来给她养着玩。 不曾想这时府里的小厮却突然急匆匆的来报,说宫里来人宣旨了,让她赶快回去。 沈难厌愣了愣。 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 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沈难厌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里,行人纷纷加快脚步躲雨,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刹时间心乱了心神。 “回府。” 马车内,气氛诡异。 那只被沈难厌觉得可爱的黑兔子,此刻正瑟瑟发抖地缩在马车角落里,原本蓬松的毛发似乎都蔫了几分。 它,正是倒霉催的反派系统,小黑。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 席殃懒洋洋地斜倚在软垫上,狭长的眼眸半眯着,嫌弃的目光在那团黑毛球上扫了一圈。 “滚远点,”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极度不耐烦,“脏死了。” 【呜……】 兔子发出细微的悲鸣,蓝色的兔眼里写满了惊恐和委屈。 还以为绑定了一个牛逼宿主。 谁知道他妈的这个宿主不仅暴躁嗜睡,起床气更是恐怖到令人发指,性情极其不稳定。 两个统子简直深受其害。 于是,008开始怂恿它。 【他就是个死傲娇,重度毛绒控!别看他现在嫌弃,你只要够软、够乖、够蓬松,他绝对忍不住,为了小命,牺牲一下色相,不丢人!】 这他妈是傲娇吗?这分明是反社会人格好吗! 然而,008的“教诲”还在继续: 【想想你的反派任务,想想做大做强!现在这点屈辱算什么?等他撸你撸上头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要积分有积分,要权限有权限!】 008活像个忽悠小白兔下海的老鸨。 小黑内心疯狂吐槽:我信你个鬼! 这特么是反派系统该走的路吗? 说好的携手祸乱世界呢?怎么变成卖身求荣了? 而且为什么是它变兔子? 还有没有系统权了!呜呜呜…… 第一个任务就这么惨,系统生涯一片黯淡……宿主傲娇死毛球控还起床气严重,前辈是个坑货,我的命好苦啊…… 这就是它,反派系统小黑,悲催任务生活的一天。 第7章 和亲公主 涣玉扶着沈难厌从马车上下来,就见数十名侍卫森严的守在门口。 不等撑开伞,沈难厌就急步进了侯府。 刚进门就看到为首的太监总管手上举着圣旨。 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内侍,抬着几大箱东西一起进来。 太监总管听见动静,抬眸扫了沈难厌一眼。 “四姑娘既已回来,那就接旨吧。”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跪下了,沈难厌看到跪在前方的父亲脸色难看。 这圣旨,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是别无他法,沈难厌缓缓跪下,“臣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侯之女娴熟大方、恭谨端敏、品貌出众,自幼为朕所疼爱,才德兼备,特封嘉宁公主,为与北辽结两国邦交友好,命嘉宁公主和亲北辽,望卿不负重望,钦此。”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沈难厌脸色煞白,仿佛被重重一击,一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软坐在地上。 “嘉宁公主,还不领旨谢恩。”总管将圣旨递给她。 “姑娘……”涣玉担忧的哭声响在耳边,意为提醒。 沈难厌如梦初醒,她看到跪在前方的母亲和爹爹均是满脸不可置信。 母亲受不了刺激已经晕厥过去,一切都那么混乱。 “公公,这圣旨可否有误?”沈南朝急切的询问:“小女尚且年幼,不堪当此重任呐。” 太监总管神色不渝的道:“圣旨岂会儿戏,侯爷是在质疑皇上?” “臣…不敢,” 沈南朝满目悲凉,眼底皆是不可置信,重重磕了个头: “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小女不能去和亲。” “侯爷是想抗旨吗?” 公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千斤重。 沈南朝望着太监总管一字一句道: “我侯府满门忠烈,如今就剩这么一个女儿,望陛下开恩,念在我沈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陛下收回成命。” 说着,他重重磕了个响头。 “爹爹……”沈难厌咬着唇,有些无措。 公公拢了拢大氅,掐着一把尖细的嗓子: “咱家佩服侯爷的胆识,但侯爷可想过抗旨的后果?” 话音刚落,他身后跟着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沈南朝按倒在地上。 沈难厌慌张的跑上前跪在公公面前: “父亲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绝没有抗旨之意……” 沈南朝被按在地上,奈何今日不同往日,他早已经不是那头不可任人宰割的雄狮。 他声音嘶哑。 “陛下明明已经答应臣收回成命,为何如今又这般!我要见陛下!” 沈难厌猛的望向父亲,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连日来的奔波皆是因此。 总管太监垂眸扫了一眼沈南朝,才缓缓道: “陛下连日为国事操劳,谁也不见,事已成定局,侯爷还是认清现实,准备送女儿出嫁吧。” 沈南朝被死死按着,眼睛通红,仍是一字一句道:“我要见皇上!” “侯爷这是何必?”公公叹了口气:“看来这圣旨是不接了,来人……” 沈难厌忙道:“总管大人,臣女接旨,父亲只是一时激动,望罗总管见谅!” 公公望向沈难厌,半晌笑了下,缓缓点头,“不愧是侯爷的女儿,识大体。” 说着,他摆摆手,身后的内侍将几大箱子抬上来: “这是皇上赏赐给公主的大婚贺礼。” “臣女谢皇上隆恩。”沈难厌低着头,这几个字用尽了全身力气。 总管太监走后,沈难厌跌坐在地,久久无神。 那几大箱的贺礼在雨中无人问津,沈难厌换了衣服,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母亲的声音。 “我沈家前世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今生要如此惩罚我们?” 沈夫人半卧在榻上,接连的打击已经把她折磨的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哽咽的声音里尽是绝望。 沈南朝拄着拐杖立于窗前,鬓角的发丝都白了,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抚妻子,半晌才缓缓说道: “厌厌册封公主,也是侯府的荣誉...” “荣誉?” 沈夫人不可置信的反问,接着便讽刺的笑起来,随即又问他: “侯爷可还记得你的妹妹,沈殊?” 沈南朝听到这,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沈夫人笑的悲凉,接着道: “她惊艳才绝,倾世之貌,被皇帝看中诏入宫中封为皇后,可叹帝王之宠不过一夕,瑞和十四年,堂堂一国之后被皇帝在宴会上献给他国使臣肆意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能自缢于大殿之上时,她的哥哥在哪儿呢?” “他在战场厮杀,为了保护这个皇帝的王朝,为他开疆拓土。” 沈夫人说的缓慢,字字慷慨悲愤。 “瑞和十三年,只因我们的陛下要享受高高在上践踏叛军蝼蚁的感觉,所以放走了叛军十余人,没想到他们奋力反击,联合接应的叛军一举攻到龙虎门。” “我的二儿子沈鸣,十三岁从军,参加过二十多场大小战役,只因为皇帝一时兴起,想看看少年将军的鲜衣怒马,就让他只身一人面对八千叛军,并下令不得支援,使得他万剑穿心,惨死在龙虎门下,去时他才十六岁。” “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沈奕,镇国侯世子,跟随他的父亲南征北战,三次征讨北辽,忠肝义胆誓死报国,从未退却半步,一月十六,他被奸人哄骗到长平身中埋伏,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被万马践踏,头脸难以分辨,尸骨多处残缺……” “奕儿为什么死?侯爷心中有数吗?” “够了!” 沈南朝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别再说了...” “不够!” 沈夫人眸中泣血,死死的看着他: “我的儿子都死了,如今遇儿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把你的女儿送到仇人手上……” 沈夫人说着,望着沈南朝僵直的背影,颤抖着嘴唇提高了音量,哽咽道: “沈南朝!你那个忠君报国的梦还没醒吗!” 她只恨,恨这无情无义的帝王! 沈难厌站在门口,忍了许久的泪意逼了上来。 沈南朝一时间好像丧失了所有的失了力气。 拐杖竟握不住,一下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满脸痛色,咬着牙腮帮子紧紧的绷着。 “阿爹!” 沈难厌跑进来,脸上还有泪痕,她费力的将父亲扶到椅子上,捡起拐杖递到他手里。 沈夫人一看到女儿,汹涌的悲痛更甚,对自己的丈夫更是生出了几分怨怪。 见她还要接着说,沈难厌泪眼婆娑,摇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再说了。 沈南朝望着女儿,脸上带着一抹干净纯粹的稚气,此时红肿着眼睛,定是狠狠哭过的。 北辽三皇子,生性浪荡暴虐成性。 皇室之间更是暗潮汹涌,和亲不过是玩弄权势的筹码。 他不敢想象他如此疼爱的女儿、哥哥们捧着长大的小公主,如果远嫁到本就对侯府恨之入骨的辽人手里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今日接下圣旨,他知道女儿是怕他背上违抗圣旨的罪名惹来杀身之祸。 他又何尝不懂抗旨是死罪? 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和亲。 宫中早有消息传出,所以他才会不顾其他将军劝阻,到御前面圣。 他甚至不惜交出兵符,以阵前有失之名,自愿削去爵位,只求消除陛下心中猜忌,收回成命。 如今看来,都是枉然…… 沈南朝抬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坚定的说: “厌厌莫怕,爹爹就是拼了命不要,也一定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阿爹...”沈难厌连连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父亲的眼神,向来聪慧的沈难厌明白,只怕连父亲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说辞能否动容那个疑心慎重的皇帝。 这世间之事,最怕的就是过满则亏,到了赏无可赏时就是功高盖主。 她望着还摆在案上明晃晃的圣旨,还有那封刺目的退货书。 那字迹多么熟悉。 曾经萧弘睿会写字帖给她临摹,她的字迹同他不说十分,也有八分像。 曾经只觉有种我中有你的甜蜜,如今看着却是那么讽刺。 望着征战数年病痛缠身已经风烛残年的父亲,还有绝望的母亲。 想着至今还未清醒的小哥,沈难厌生出几分凄然的迷茫。 第8章 情理之中 初春下雪少见,今年却格外频繁。 “听说了没,镇国侯府的那位,被封为嘉安公主,不日就要去和亲了。” 一个衙役喝醉了酒,跟几个同乡的兄弟卖弄起自己的消息来。 他品级虽不高,却姿态倨傲,其他几人似乎早已习惯,只好奇他带来的新鲜事儿。 另一位嘀嘀咕咕道:“真要去和亲啊?那位可是咱大倾第一美人啊。” “那怎么滴,陛下还真舍得让自己亲女儿去和亲吗?” 他红着脸大着舌头,微微压低了嗓子,吐露出了一件了不得大事来。 “听说,还是咱宸王殿下献的计。” “啊?宸王?”同乡不禁失了声,惹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你小声点!小心给听见拔了你的舌头!”衙役吓得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心惊胆颤地看向周围,稳了心神,又压低了声音道: “我听说宸王殿下同这位嘉宁公主可是一对璧人啊,如此美人竟也舍得。” “谁说不是呢,可如今我听说宸王与相府的二姑娘定亲了。” “门当户对,倒也般配,只是未免凉薄了些。” “你懂个屁,这些不过是手段罢了。”那衙役一副胸有点墨的深沉样,贼眼看了看四周才轻声道: “早就有消息说,要立新太子了,十有八九是宸王殿下。” “你哪儿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那当然了,我一个表哥在宫里当差,亲口与我说的。” “甭管谁当太子都一样,要我说,还是那辽人艳福好啊,”另有一人冷哼一声: “这样的美人着实可惜,镇国府曾经多得恩宠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抵不过君心难测啊。”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禁一阵唏嘘。 “她要嫁的,是北辽那位三皇子?” “正是那个暴虐成性,一年间弄死了数十位姬妾的三皇子。” “可惜了,听说那位长得可是如神女落凡,这般娇弱的美人到了北辽那疯子手里怕是捱不过一个月。” 沈难厌放下车帘,马车又缓缓起步,涣玉坐在一旁,筹措半晌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宸王府门前。 沈难厌扶着涣玉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她望着那几个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来,还是萧弘睿生辰。 近年来,由于皇帝对侯府的态度转变,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们也渐渐变了脸色。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热情洋溢,都变成了惺惺作态的暗里讥讽。 对于这些变化,沈难厌心中十分清楚,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她实在不喜欢与这些人虚与委蛇表面周旋。 因此,每次赴宴时,她总是等到宾客们散尽之后,萧弘睿才会派人前往侯府邀请她前来一起共度生辰。 自从姑姑离世以后,那个曾经无忧无虑、明媚张扬的四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 她变得越发端庄娴静,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温婉大方的气质。 她深知,过去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并不仅仅属于她个人,而是与整个侯府紧密相连。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雪更大了,涣玉撑着伞,扶着沈难厌缓步走上前。 王府门口的管家见是她,立刻急步迎上来,恭敬道: “公主殿下,不知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这声公主殿下听着着实刺耳。 沈难厌微微点头,淡淡道: “今日来是有事找王爷,不知王爷可方便?” 管家略微犹豫了一番后,方才开口说道: “王爷今天正在府内宴请贵宾,请公主稍等片刻,老奴这便进去通传一声。” 沈难厌轻声回应,表示知晓。随后,她静静地凝视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没过多久,管家从里面走了出来,并引领着她进入了王府。 宸王府给人一种朴实无华之感,相较于其他府邸而言,显得颇为随性自在。 庭院中的积雪似乎刚刚清扫过,但此刻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又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对于这座王府,沈难厌或许比管家更为熟悉。 因此,当她被带到偏殿时,心中立刻明了。 “公主请在此稍候,王爷把手上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很快就会赶来。” 管事恭敬地说道。 沈难厌微微颔首示意,轻声道谢: “有劳了。” 说完,她便在座位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偏殿阴寒,她本就怕冷,这会儿脸色有些苍白,就这么等了近一个时辰。 “这么凉的天,竟连口热茶也没有,” 涣玉有些气不过,“从前可都是王爷求着姑娘来呢,如今竟这般待遇。” 沈难厌刚要叫涣玉别乱说,就听见殿外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 只见宸王长身玉立,身披暗紫色披风走了进来。 沈难厌迎上去,弯腰行礼,被萧弘睿抬臂拦住了。 “本王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 说话间,他的手微微擦过她的指尖,那股凉意瞬间顺着皮肤传入心底,使得他皱起了眉头。 “手怎的如此凉?” 他身形魁梧,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人儿,仿佛能透过她单薄的身躯看到隐藏其中的疲惫与孱弱。 “脸色这么难看,你素来怕冷,今日这风雪,你怎么跑出来了?” 沈初宁静静轻抽回手,看着他。 说来,她很久没见过萧弘睿了,最后一次是他穿着盔甲,要同哥哥去战场前。 他和哥哥们站在一起,都那么英俊挺拔,脸上洋溢着不可磨灭的风采。 小哥笑着揽住萧泓睿的肩膀,向她保证: “妹妹放心,哥哥定然将你的心上人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他说:“厌厌,等本王回来,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如今望着萧泓睿眉目英挺的面容和他眼底透露出的关切。 沈难厌不禁在想,当时说出这话时的萧弘睿在想什么? 是欣喜他马上就要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高位,还是苦恼烦闷还需得同她虚与委蛇的装深情? 沈难厌微微退开几步,还是行了个礼。 “见过王爷。” 涣玉欠身退下,萧弘睿看着沈难厌神色有几分复杂和心疼: “你瘦了许多。” 沈难厌本就清瘦,如今下颌更尖了,身体越发单薄,知道她承受了不少打击,萧弘睿心底一痛,升起一丝愧疚。 “世子之事,节哀,” 他叹道:“本王知晓你与兄长的情谊,但伤心之余,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沈难厌未说话,再见萧泓睿他清瘦了不少,直至此刻,她仍不愿意相信,他多年来的温柔爱护全是虚情假意。 压下心中酸涩,她看着萧弘睿,平静道: “臣女今日来,是有诸多疑惑想请殿下解惑。” 看着她如此表情,萧弘睿皱了皱眉头,“厌厌……” “不如,就从这封休书开始吧。” 沈难厌将退婚书递到他面前,萧弘睿顿时哑口无言,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萧弘睿眼底的温柔渐渐散去,叹了口气蹙眉道: “厌厌,你应当知晓这不是我的本意。” 沈难厌闭了闭眼,纵使心有猜测,在听到他如此般说时,心底还是狠狠刺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无比恶心,眼底含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退后一步问道: “那什么才是王爷本意?送我去和亲,也不是王爷的本意?” 萧弘睿心口一窒,面上有些难堪,他一直知晓沈难厌聪慧,他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自认为在皇帝数不清的皇子中,他是最优秀的,可就因为母族无势,所以注定他将来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可是他不甘心。 他要一步步立于人前,被天下人皆知,为了得到皇帝的信任,他精心算计谋划。 可永远都差那么一点,那老东西年纪大了,这样夜夜笙歌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但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皇帝忌惮侯府,可碍于侯府在百姓心中的声望,还有沈南朝手中的十万黑甲军,这些时刻提醒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世人皆知侯府与他走的近,皇帝忌惮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所以在皇帝一天天的猜忌中,萧弘睿谋划了这个局,或者说,是宋幽宁帮他谋划了这个局。 他背叛了沈难厌,理所应当,情理之中。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完美,他完美的替皇帝除了眼中钉肉中刺,也成功获得了他完全的信任。 对他而言,这份信任尤为重要,这是他的基石。 虽然沈奕的死非他所愿,但却是他推波助澜。 他的确愧对她。 第9章 认命 萧弘睿没有理会系统,垂下眼眸,叹息道: “厌厌,你别这样同本王说话。” “那应当如何说?” 萧弘睿心中不禁有些懊恼,他从来没有感觉到沈难厌像今天这般咄咄逼人。 强压下心头的不满,他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信我,这一切我都是有苦衷的,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沈难厌朝他笑了笑,眼角莹光一闪,便滴落进衣袖里。 她不自觉的笑出声:“苦衷?” 面对沈难厌的质问,萧弘睿根本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能暗自定了定神,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厌厌,你明白的,在父皇眼睛眼底我始终只是个不错的儿子,无论如何经营,我始终只是太子的陪衬,论才能气概,我哪一点比萧弘景差,凭什么我生来就没有问鼎皇权的资格!” 他越说越激动,但目光在撞见沈难厌死水一般的眼神时,如同当头被泼了盆冰水,一时间气焰全无,低声道: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是的,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等的机会。 沈难厌看着他,竟生出彻骨的寒意。 她喃喃的问道:“所以,你想要机会凭什么要牺牲我?” 凭什么要牺牲我沈家。 指甲死死掐进肉里,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竭力忍住没有拽着他的领子质问是不是他害死了大哥的冲动。 她不能。 她记得父亲的嘱托,她不能再置侯府于危险中了。 如今侯府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早已不复存在。 爹爹为她交出了兵符,皇帝再不用担心侯府会对他的皇权有任何威胁了。 而萧弘睿不仅换取到皇上的信任,更是民心所向,还得到了太子之位。 从前她认为眼前这个人行正端方是个谦谦君子,在太子党同其他王爷明争暗斗时他秉持着自己的原则。 耿直坚韧,绝对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去谋害算计。 她错了,大错特错。 萧弘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与不安: “厌厌,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此时唯有义和才能暂时保住梁国。” “多年来你父亲震慑了多少外族动荡的心,朝中人人把侯爷当作定海神针,日子太过享乐,如今世子战死侯爷败落,大臣们早已惶惶不安,现在有谁能胜任挑大旗对抗辽军?若再开战,无疑是自寻死路,如今之计唯有义和,然后修养生息三五年,就可卷土重来。” “届时,”萧弘睿顿了顿,垂眸抿了抿唇才道: “本王就可以接你回来,把亏欠你的都补给你,一定会待你如从前一样,疼你、爱你。” “还有你父母和哥哥,本王一定会照顾好他们,厌厌,你信我!” 沈难厌看着他嘴一张一合的说着,只觉得寒意四起,冷的她忍不住细细颤抖起来。 萧弘睿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所说她明白了,又接着道: “如今朝中局势混乱,以太师为首的一干重臣哪个不是贪图享乐,就连父皇也被他迷惑,如若再没有人能站出来改变如今局势,你我想守护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说着,他握住沈难厌的肩: “侯爷一生为国为民,你是他的女儿,自当也有这份傲骨对不对?若不是沈弈战败,局面也不会会变成这般局面,你就当….” 余下的话他没说。 但是沈难厌却听得懂。 就当是为了你的哥哥将功补过… 沈难厌看着眼前这个人,眉眼皆是她熟悉的样子,可她突然不认识他了。 眼里皆是诧异和迷茫,不明白他是如何能说出这番话的。 她不是个不闻事事的深闺女眷。 正因为受父亲和哥哥们的耳濡目染,她也更明白何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且不论萧弘睿说的是对是错。 大倾地大物博,同辽军争战数年,一直打得辽军节节败退,早已是强弩之末。 即便此次打了败仗,也断不可能如他所说,没有卷土重来的底气。 行军打仗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粮草军饷,而大倾物产丰沃,国库充盈,辽军是马背上作战的民族。 但大倾的几十万精兵铁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此次辽军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要有动作也要掂量轻重。 他一介女子尚且明白“百折不回”的道理。 如今还没有到弹尽粮绝之时,他却说唯有和亲才是唯一之法? 沈难厌扯了扯嘴角,来王府的一路上她都在想。 她为何要来,或许是想从那惴惴不安的中找一个答案。 或许是心存侥幸,十多年的照拂支持,能否换来一丝转机。 原来,终究也抵不过他的野心。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今侯府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多少曾经视侯府为眼中钉的人,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如今….还有谁能帮她呢? 如果……萧弘睿真能如他所说对侯府照拂一二,那她是不是也该满足了? 这一切,或许真是命。 过了很久,沈难厌才压下酸楚。 缓缓松开袖口里紧攥的拳头,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平静的后退了一步,俯身致歉: “王爷不必过多解释,是臣女唐突了。” “厌厌,你别这样。” 萧泓睿扶起她,看她面上有所松动,知道她是想通了,心底也松了口气 再看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抬手轻抚。 沈难厌轻轻避开,“希望王爷念在往日情分,不要忘了今日之诺。” 萧弘睿立刻言辞诚恳,“本王绝不食言。” 此时,殿外突然响起争执声。 “放肆!哪里来的狗奴才!连我也敢拦!” 接着便是涣玉的声音:“我家公主和王爷在谈事情……” 接着又是几句嘈杂的声响,萧弘睿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抹不悦,门忽然从外被推开。 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跋扈的闯了进来。 沈难厌认得,这是皇帝最宠爱的长公主,萧菁菁。 一同进来的人,她也认得,丞相府千金,宋幽宁。 “我道六哥怎么同我们聊着聊着就走了,原来是四姑娘来了,” 萧菁菁一看是沈难厌,上下打量了一眼,故作惊讶的笑道: “呀,现在应当唤声嘉宁公主了,瞧我这记性,只是怎的这般憔悴?” 话里话外皆透露着讽刺,若是平时,沈难厌尚且有力气同她周旋,现如今她只觉身心俱疲,已无话可说。 萧宏睿此时脸上有几分不悦: “你不在前厅陪着贵客,怎么带着宋姑娘到这来了。” 萧菁菁笑道: “哎呀,丞相伯伯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幽宁妹妹担心你最近劳累,特地给你熬的参汤,要趁热喝,这不急着给你送过来了嘛。” 一旁的宋幽宁面色清冷,低声道: “殿下连日为了国事操劳,幽宁给你熬了参汤想给你补补身体,不知殿下还有客人到访,所以有些唐突了,殿下莫怪。” 宋幽宁的确是个美人,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眉宇间带着几分清冷,气质不俗。 “妹妹也是为了六哥的身体着想嘛,”萧菁菁拉着宋幽宁打趣道: “说来今日丞相伯伯来就是同六哥商量婚期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生分做什么,你马上可就是王府的女主人了。” 宋幽宁闻言笑道:“菁菁你别打趣我了。” 萧菁菁一双大眼时不时瞄着沈难厌的神色,见她思绪游离,脸色难看的厉害,心底更是得意。 又矫揉造作的抱着双臂,故作惊讶道: “这屋怎的这么冷,连炭火也没有,六哥,你不知道四姑娘怕冷吗?现在怎么也算是公主了,身子娇贵,万一冻着可怎么办?” 萧弘睿冷冷看了她一眼,萧菁菁还不知收敛的继续道: “怎么说也同六哥青梅竹马呢,怎么现在就这待遇。” 她从小最讨厌的就是沈难厌。 明明她才是公主,沈难厌却敢仗着从前父皇对那个女人一点单薄的喜爱,竟敢不把她放在眼底。 沈难厌看着萧菁菁小人得志的样子,又望了望萧弘睿狐假虎威式的呵斥,忽然一笑。 “不打紧,我自小跟着哥哥们习武,虽只在皮毛,但身体还算不错,不至于冻死,劳长公主挂心了。” 萧菁菁没想到她看着都一副狼狈样了,还这么伶牙俐齿,一时间吃了瘪,不由得脸色拉了下来。 “沈妹妹可真是能言善辩呢,想来和亲在即应当是忙的抽不开身的,竟还有空到我六哥府上耍嘴皮子呢。” 萧弘睿面如寒霜,语气也重了些: “菁菁,你现在说话越发放肆了。” 第10章 多此一举 萧菁菁是长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自小受到万般宠爱,为人骄纵跋扈,从没听过重话。 如今被她曾经都看不起的萧泓睿斥责,还是当着沈难厌的面,一时间涨红了脸,难掩怒色。 瞪着沈难厌在心底暗暗记了一笔,若不是太子失势,萧弘睿这个贱婢生的都敢对她颐指气使了。 一旁的宋幽宁见状,立刻说道: “殿下,菁菁向来都是这样有话直说的性子,陛下前些日子还夸菁菁直率可爱呢,你别同她计较。” 一句话既缓和了气氛,又恰到好处的夸赞了萧菁菁。 萧弘睿面色缓和了一些,“还是宋姑娘识大体。” 沈难厌看着萧泓睿这般模样,不由心底悲凉,只觉脑中飘忽。 一会儿是幼时萧宏睿不受宠,她带着人教训了欺负他的几个小皇子。 一会儿是少年时的萧宏睿因为无意中握了她的手羞红着脸的样子。 还有他曾经山盟海誓的诺言…… 窗外大雪纷飞,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浮沉完全不由自己。 萧弘睿见沈难厌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 但他此时不好对萧菁菁发作,只得沉着脸色,想着过后再好好安抚她。 萧菁菁也被宋幽宁的马屁拍的舒服,一抬眼就见沈难厌手里的东西,余光扫到几个字,心底闪过什么。 “沈妹妹拿的什么?”萧菁菁上前一步: “听说妹妹酷爱写诗作画,难道是妹妹新写的好诗?不如拿来与我们也看看?” 沈难厌把写着退婚书封面的信封往怀里带了带。 “只是普通信件而已,没什么可看的。” 这是什么东西萧菁菁只怕心知肚明,不依不饶的道: “宁初妹妹别这么小气嘛,什么东西只有六哥看得,拿来也与我看看。” 说着竟趁沈难厌不防,一把抢了过去。 萧弘睿上前去拦,但毕竟是公主,碍于礼节,他不能做太的越举,所以萧菁菁轻而易举就退了开去。 “菁菁,不得放肆!” “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不能看的。” 说着她就展开,看到了信封上的退婚书三个字,站在一旁的宋幽宁自然也看到了,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萧弘睿看着那封退婚书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 宋幽宁平静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欣喜,眼神不自觉的偷扫了一眼旁边睿王俊美的侧脸。 看了看攻略进度条,她心里一喜。 她宋幽宁可不要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 萧菁菁看着沈难厌苍白的脸,嘴角噙着的笑怎么也压不住,同宋幽宁对视一眼,不由得带了几分讥讽。 抬头却是张略带歉意的脸。 “哎呀沈妹妹,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是退婚书,” 萧菁菁娇嗔的对萧弘睿道:“六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有姑娘家拿着退婚书找上门来嘛。” 她刻意把“退婚书”三字说的格外刺耳。 “你说够了没有。”萧弘睿脸色终于绷不住彻底脸黑了下来。 萧菁菁娇哼一声闭了嘴,只是面上难掩得意。 宋幽宁将信封从萧菁菁手里接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而后对萧泓睿笑了笑道: “殿下莫动怒,公主也是瞻仰沈妹妹的风采,一时心急才着急了些。” 说着,她将信封还给沈难厌,带着歉意道: “沈妹妹莫怪,你和殿下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本万不该这时来打扰。” 宋幽宁识大体,懂分寸,但不是矫揉造作的小白花,她望着沈难厌,话锋一转又道: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难免落人闲话,沈姑娘说是也不是?” 萧菁菁冷哼一声:“幽宁妹妹说的甚是,只怕有些不知廉耻的人纠缠不休。” 沈难厌看着宋幽宁,她从前对这个不受宠的相府二小姐没什么印象,总觉得好像换了个人。 她还未开口,宋幽宁就十分亲昵的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妹妹同殿下有缘无份,但还望妹妹想开些,同北辽和亲是为国为民,能帮殿下尽一份力,我相信沈姑娘一定也是开心的对不对?” “在国家大义面前,我们都不该退缩。” 好一个家国大义,沈难厌想,她此时应该泪流满面为自己能挣的这样一份荣誉而自豪。 可是她做不到。 沈难厌看了眼萧宏睿,他始终沉着脸,并未开口。 周遭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冷,冷的她想颤抖,被她竭力忍住了。 沈难厌笑着一寸寸抽出手,理了理衣袖。 “宋姑娘说笑了,你我身份有别,还是唤我一声公主吧。” 宋幽宁一时间面如菜色,想着如今王府失势,再怎么样也应当谦逊受着才是,不想她竟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一个明面上的公主罢了,还在她面前拿乔起来了。 沈难厌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本宫今日来是归还东西的,宋姑娘不必过多在意。” “还什么需公主亲自跑一趟?” “这就是本宫的私事了,想必宋姑娘不会连这点礼节都不懂吧。” 沈难厌淡笑,讽刺意味十足。 她自小是王府的掌上明珠,阿谀奉承的人成天围着说恭维话,说她没有脾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近几年她性子越发沉稳了,但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了。 宋幽宁被她说没有教养,却并未表现出不满,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倒显得她心胸宽阔了。 “好了,”萧宏睿叹了口气打断:“菁菁,你先带宋姑娘去休息,我同沈姑娘还有事相商。” 沈难厌将信封放在一旁的桌上,“不必了,东西既已送到本宫就不叨扰,这就走了。” 萧弘睿欲张口就被沈难厌打断,她看着萧弘睿,眼底沉沉像结满了寒霜,一字一句道: “方才殿下所说之事,还请您不要忘记。” 这番话萧弘睿自是听懂了,她眼底的冷意让他心惊。 沈难厌自小生的美,眉眼顾盼生辉。 她的美貌倾倒过多少世家子弟。 为了她头上的一朵绢花能豪掷万两黄金,就连平日处心积虑想对付侯府的太子也曾为她画过美人图。 外人眼里,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柔弱的绵羊,脆弱,单纯又妩媚,不含攻击性,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可是萧弘睿知道,她并不似看上去那样温驯柔软。 她骄傲肆意,睚眦必报,战场铁血杀伐的人怎么可能养出任人宰割的绵羊。 可就是这样的她,曾经为了帮他笼络人脉收起了性子替他左右逢源。 他脸上的几分错愕和慌乱全被一旁的宋幽宁看在眼里,她轻咬了咬唇道: “王爷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梁国,退婚之事也实属无奈之举,望嘉宁公主不要记恨殿下。” 沈难厌扫了眼宋幽宁,轻笑一声: “宋姑娘又说笑了,本宫同殿下婚约不过是太后她老人家一句戏言而已,陛下并未赐婚,王爷一没礼书,二未纳吉,三未下聘,我同他何来婚约一说?” 萧弘睿听着脸色一寸寸黑了,沈难厌将那份退婚书慢悠悠的往地上一扔,又接着道: “既没有婚约,又何来退婚?是宸王殿下多此一举了。” 这话沈难厌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是啊,若他对她真是那般深刻的情谊,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总说是想等他更好时才有与她站在一起的资格。 皇帝猜忌之心如此重,他想要权衡朝中实力,将她嫁给谁皇帝都不放心。 如今想来,萧弘睿只怕是不想让皇帝疑心他,才一拖再拖。 这退婚书,不过是给相府表个态罢了。 “这……”宋幽宁人傻了,一时间哑口无言,她还从未碰到过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沈难厌懒得搭理宋幽宁,也没再看萧弘睿一眼,提起裙摆离开。 第11章 没听过嘉宁公主 出了王府,沈难厌一直坚挺的背忽然软了下来,脚下踉跄差点栽倒。 涣玉察觉忙扶住她,这才发现沈难厌面色灰败。 涣玉心疼的哽咽道:“姑娘,您…” 沈难厌用帕子擦掉泪痕,声音还带着沙哑。 “日后,唤我公主……” 涣玉一时改不过来,一着急还是会唤她姑娘,可侯府今时不同往日,任何一个错漏都可能是把柄。 不知何时天色暗了下来,冷风刺骨。 沈难厌没有坐车辇,涣玉扶着她沿街走着。 涣玉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看在眼里,她平静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公主,”涣玉看了眼她的神色,斟酌了片刻才道:“和亲之事王爷如何说?” 沈难厌自嘲笑了笑,是啊,她怎么忘了,来时,她甚至想过放下自尊对萧弘睿服个软,换一线转机。 可现在看来绝无可能。 可笑她竟还抱有一丝期待。 她同萧弘睿一同长大。 萧弘睿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嫔妃,去的早,都说母凭子贵,但是这偌大的皇宫是个能吃人的地方,皇子们又如何不是子凭母贵。 没有母家,他走的每一步都举步艰难。 在侯府如日中天之时,父亲深知皇权对权贵们的吸引力,深知君心难测,所以他远离权力中心,不与任何人交好。 可因为她那一点爱慕之情,父亲唯独对不受宠的六皇子照拂一二。 对他谆谆教诲,授他武艺,不求他日后雄才大略,只求他能在众多皇子中有自保能力。 如今竟成了刺向厚度的利刃…… 她当然知道萧弘睿的话不能全信,可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无非只能用往日的那一点情分去绑架,期望萧弘睿的那一点愧疚之心能在危难中拉侯府一把。 一路无话,涣玉见她神色孤寂也不敢再问。 她年纪尚小,刚十三四岁的年纪,有些事情还不能明白。 只是忽然在回头看来路时,昏暗的街道上不知何时行人渐渐散去,只有零星几人在急步赶路。 侯府的马车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宸王府渐渐的变成一个黑色的虚影,直至看不见。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和略显消瘦的脸颊,不知为何,涣玉忽然非常想哭。 忍了又忍,她悄悄擦掉眼泪,贴在沈难厌旁边,想挤散她一身的孤寂。 走回侯府时,已是半夜。 管家在门前焦急的来回踱步,远远见沈宁初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殿下您可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沈难厌听出了何伯声音里的焦急,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小哥?” “不是,”何伯一拍手,索性直接道:“是侯爷!” “爹爹怎么了?”沈难厌脸色一变。 “侯爷申时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初宁心底一紧,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此时已是夜深,天空又飘起雪花,夹杂着小雨越下越大。 父亲进宫,定是为了和亲之事。 想着,沈难厌不由得又想到刚才的梦,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她急急往外走,边吩咐何伯:“这件事先不要惊动母亲和大嫂。” “老奴明白,”何伯连连点头,“可是殿下您现在去只怕也见不到侯爷,宫门早就关了。” 说着,何伯犹豫道:“要不,您去找宸王帮帮忙?” 涣玉真想把何伯的嘴捂住,不由的瞪了他一眼,“何伯你少说一句。” 沈难厌摇了摇头,安抚道: “没事的,父亲说不定已经出宫了,正在来时的路上,我去迎迎他。” 说罢,她匆匆带着涣玉乘坐马车往宫门口去。 —— “哪儿来的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夜闯宫门想找死啊!” 宫门口,守卫冷面阴沉,为首的统领一把推开沈难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涣玉拦在沈难厌面前:“大胆!你们不要命了吗!这位可是圣上亲封的嘉宁公主,你们....” 她话没说完,那人忽然愣了一下,随即便开始大笑起来。 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嘉宁公主?本统领只知长公主,可没听过嘉宁公主。” 涣玉脸色煞白,方才强撑出来的一丝气势瞬间散了个干净。 沈难厌心底沉了沉,这个公主的头衔无非是个笑话,毫无用处。 如今这大倾没有人不知道,镇国侯府就是个笑话。 府上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即便封了个公主,那也不过是是立刻就要送去北辽和亲的棋子。 没有人会把她放在眼里。 说镇国侯府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战功无数,即便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没有几个人敢怎么样。 但是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谁都能踩上一脚境地。 这种事情,不过是掌权人的默许罢了。 沈难厌生平第一次尝到难堪是什么滋味,向来伶牙俐齿的她也哑口无言,气的浑身颤抖却无从发泄。 “你——”涣玉气急,还要辩驳,被沈难厌拦了下来。 压下心头的焦急,她对侍卫道:“统领大人,我只想找个人,能不能劳烦问下……” “问什么问!”统领冷目威严的打断她,“赶紧离开!” 沈难厌看了看紧闭的宫门,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和一块玉佩。 换了一副笑脸快步上前,同方才那位统领道: “统领大人跟兄弟们值夜辛苦,这是小女的一点薄意,还望不要嫌弃。” 为首的统领摸着下巴打量了她一番。 她降身段的自称让胖统领十分满意她的识趣,接过银两在手里掂了掂,语气已缓和不少。 “宫门已落钥,按规矩绝不能开,不过嘛…” 察觉他露出满意之色,沈难厌立刻接话,姿态放得更低: “大人误会了,小女岂敢让大人为难,只是家父申时入宫,至今未归,家中实在忧心,只求大人行个方便,能否帮忙打听一下今日宫中可有什么特别动静?若能得此消息,家母与我也能稍安,感激不尽。” 怕他拒绝,沈难厌又忙说道: “若事成,小女还有重谢,大人看可行?” 统领看了看玉佩,又扫了一眼沈难厌,看着她面纱下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此时泛着红,带着几分哀求。 犹豫片刻,他将银子和玉佩都揣到了衣服里。 “行了行了,边儿上等着去吧!” 涣玉一听有希望,忙道谢:“谢谢统领大人。” 沈难厌总算是看到希望,两人回了马车上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沈难厌撩开帘子朝宫门口看了看,一点动静都没有。 涣玉着急说:“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我看他们也没动作啊。” 眼看雪越下越大,沈难厌掀开腿上盖着的毯子起身,“去问问。” 两人一齐走到宫门口,见方才的统领与几个侍卫围在一旁聊天,涣玉上前就问: “统领大人,不知小女的事情您办的如何了?” “什么事情?”那统领手扶着剑,目光扫了她们一眼,“不知道,不要在这里妨碍公务,赶快走开。” 沈难厌看着他们的模样这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差人去问。 她们被骗了。 “你收了银子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涣玉气急。 “什么银子?”统领说着他就变了脸, “说给我小心点!赶紧滚开,再不走,小心本统领以夜闯宫门的罪名将你们拿下!” 涣玉情绪激动,沈难厌一把按住她的肩。 从前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为何如今如此难。 满心的焦虑和担心快把她逼疯了。 雪越下越大,她和涣玉身上的披风早已浸湿,刺骨的寒意如针扎一般。 “公主,怎么办啊,要不还是去请王爷帮帮忙吧,” 涣玉六神无主,急的直掉泪: “我去求王爷,他同公主自小的情谊,断不会见死不救的,或者,咱们去请周大统领!他一定会帮忙的!” 沈难厌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宫门。 周叔叔有密令在身此时只怕不在宫中。 而萧弘睿,皇子深夜无召不得入宫。 且不说他会不会冒着忤逆的罪名帮这个忙,皇子进宫规律繁多,就是时间上她也等不起。 浸了雨水的雪越发刺骨,狂风呼啸,卷着雪花漫天飞舞,沈难厌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父亲向来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偏偏皇帝又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皇帝还会忌惮父亲手中的兵权,如今兵权已然交出…… 第12章 未来老婆 这时,一辆马车急速驶来,只见刚才还冷面的侍卫统领立刻变了脸色,堆着满脸的笑小跑上去。 “长公主殿下,这么晚进宫?您稍等,末将这就让人开门。” 车帘被掀开,箫菁菁一眼就看到了沈难厌。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嘉宁公主吗?”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刺耳,“这大冷天的,不在侯府好生待着,跑到宫门口来做甚。” “见过长公主殿下。” 沈难厌眼下没功夫搭理她的冷嘲热讽,忙上前几步道: “臣女父亲申时进宫面圣,至今未归,心中担忧,特来探问。” 萧菁菁掩唇轻笑,眼底满是讥诮: “原来是来找镇国侯的呀,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沈难厌身上流转。 “这宫门落锁的规矩,妹妹难道不知?还是说,仗着个公主封号,就真以为能在这皇城里来去自如了?” “臣女不敢,只是忧心父亲,一时情急,可否请主殿下代为询问一二….” 萧菁菁冷嗤一声, 她把玩着手里的暖炉,侧头对马车里的宋幽宁道。 “幽宁,你听听,这就是咱们嘉宁公主求人的姿态。” 沈难厌这才看到,马车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知道萧菁菁白日里刚在她这里受了气,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教训她,还不待她说话,萧菁菁又道: “听说镇国侯进宫面圣,父皇压根没见他,此刻正跪在乾元殿外反省呢,这大雪天的,侯爷那身子骨......” “可别冻死了,怎么说也是一代忠臣呢,妹妹说是吧。” 说着她捂着嘴笑,红色的指甲随着她的笑声微微颤抖。 沈难厌身侧的手死死的攥着,听着她说的话心疼的喘不上气。 这就是父亲和哥哥们誓死守护的人,这就是哥哥们拿命换来的王朝…… 她眼眶通红,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提起裙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难厌深知父亲的处境,现下她没时间逞一时之气,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要试试。 “长公主殿下,从前是臣女不懂事冲撞了殿下,您大人大量,还望殿下莫要同臣女计较。” 萧菁菁愣了愣,霎时间笑的更欢快了。 “沈难厌啊沈难厌,你白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本宫以为你是个多硬的骨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公主!”涣玉忙要来扶她,却不知惹恼了萧菁菁。 她笑意消失在脸上,一双眉眼挑了起来,冷哼道: “哪里来的丫鬟,本宫让你动了吗?不知死活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来啊,掌嘴!” 跟在马车两侧的嬷嬷闻言立刻上狠狠打了涣玉一耳光。 力道之大,涣玉摔在地上,沈难厌匆忙上去扶了一下,两人顿时摔作一团。 萧菁菁摆弄着她长长的指甲,看着涣玉道: “你叫她什么?公主?记住了,本宫才是这大倾的长公主,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也配叫她一声公主。” 沈难厌的指尖陷进雪地里。 萧菁菁好整以暇地靠在软垫上,伸出那只戴着赤金嵌宝石护甲的手,慢条斯理地将暖炉的盖子掀开。 通红的银炭在寒风中瞬间烧得更旺,噼啪作响,映照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恶毒。 “本宫这手炉啊,可是皇兄特意赏的南洋贡炭,暖和是暖和,就是容易洒。” 她唇角勾着笑,手腕轻轻一倾—— 哗啦一声,滚烫的炭火混着烧红的灰烬,尽数倾倒在沈难厌面前的雪地上。 白雪瞬间被灼出焦黑的窟窿,发出嗤嗤的声响,刺鼻的烟味弥漫开来。 “哎呀,真是不小心。” 萧菁菁故作惊讶,随即用指尖点了点那堆还在冒烟的炭火,拖长了语调, “嘉宁公主,既然你这么有孝心,急着知道你父亲的消息……不如,你就用手,把这些炭给本宫一一捡回来,放回炉子里。” 她俯下身,笑容愈发艳丽也愈发冰冷: “说不定啊,本宫看你可怜,心情一好,就发发善心,替你进宫问一声呢?” “长公主!”涣玉猛地挣脱嬷嬷的钳制,哭喊道,“您不能这样,公主的手会废了的!求求您开恩啊!” “拖下去,掌嘴!打到她不能开口为止!”萧菁菁厉声喝道。 嬷嬷们立刻凶神恶煞地将涣玉拖到一旁,巴掌毫不留情地落下。 沈难厌听着清脆的巴掌声和涣玉压抑的呜咽,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怒火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 可她不能。 父亲还在乾元殿外跪着。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沈难厌的膝盖,寒气钻心刺骨。 而面前的那一小堆炭火,却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冰与火的气息交织,将她紧紧缠绕。 她看着那跳跃的红光,仿佛看到了乾元殿外风雪中父亲跪着的单薄身影。 尊严?傲骨? 在至亲的性命面前,这些东西轻贱如尘。 沈难厌缓缓抬起头,脸色在宫灯和炭火的映照下苍白如纸。 她扯动嘴角,声音平静得可怕: “长公主殿下,此话当真?” “本宫金口玉言,自然……当真。”萧菁菁挑眉,享受着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 “好。”她轻声应道。 伸出了那双曾经只执笔抚琴,拈花浅笑的手。 指尖微微颤抖着,越靠近,那灼人的热浪越是逼人,几乎要燎伤皮肤。 她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极快地拢了一把雪在掌心,雪水瞬间沁入肌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形成了一层短暂的保护。 沈难厌动作迅捷,用覆着薄雪的手抄起几块最滚烫的炭火,飞快地投入一旁开着盖的手炉中。 炭火触及炉底,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腾起一小股白烟。 不消片刻几块红炭便已安稳地躺回了手炉内。 然而,饶是她动作再快,带着温度的炭火依旧穿透了融化的雪,灼伤了她的指尖和掌心。 几处皮肤立刻变得通红,甚至起了细小的水泡,尖锐的痛楚猛地窜起。 可沈难厌仿佛浑然未觉,合上手炉盖子,双手捧着,稳稳地举到萧菁菁面前。 “殿下,炭已拾回,恳请殿下,践诺。” 萧菁菁垂眼瞧着那递到眼前的手炉,炉壁上还沾着几抹未化的雪水和一点灰烬。 沈难厌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通红的指尖和水泡在宫灯下清晰可见。 可萧菁菁心中那口白日里被顶撞的恶气,却远未出尽。 她非但没接,反而猛地一扬手—— “啪!” 赤金嵌宝石的手炉被狠狠打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难厌,”萧菁菁柳眉倒竖,声音尖利,“你这是什么态度?是在给本宫脸色看吗?” 她倾身向前,护甲几乎要戳到沈难厌的额头,眼神阴鸷。 “本宫是让你用手,一块、一块地给本宫捡起来!谁准你投机取巧了?你这分明是敷衍!是藐视本宫!” 寒风卷着雪沫,刮在沈难厌火烧火燎的伤处,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 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狼藉,看着萧菁菁因愤怒而扭曲的艳丽脸庞,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她知道,萧菁菁从未打算践诺,这只是又一场折辱的游戏。 “怎么?哑巴了?”萧菁菁见她沉默,气焰更盛,“还是觉得委屈了?觉得本宫刻薄你了?” “臣女…..”沈难厌深吸一口气:“不敢。” 萧菁菁冷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 “沈难厌,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爹御前失仪,能不能活过今晚还两说!你们镇国侯府早就完了!你一个等着送去北辽和亲的棋子,还在本宫面前摆什么侯门千金的架子?” “你不是爱投机取巧吗……” 她目光扫过被嬷嬷死死制住的涣玉,恶意地笑了笑。 “来啊,把这碳一块一块的喂到这贱丫头嘴里,看她还敢不敢乱叫。” 沈难厌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萧菁菁,眼底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惊惶。 “不!长公主!此事与涣玉无关!” 她声音发颤,几乎是扑过去想拦住那些逼近涣玉的嬷嬷, “冲撞殿下的是我,您罚我,怎么罚我都认!” 炭火的灼痛,膝盖的冰冷,此刻都远不及心底涌上的恐惧。 涣玉才十四岁,她怎么受得住这个。 “无关?”萧菁菁欣赏着她终于崩溃的神色,慢悠悠地道, “这贱婢方才直呼公主,冲撞本宫,怎会无关?本宫瞧着,就是你这主子平日太过纵容,才让奴才忘了尊卑!” 她话音一落,一个粗壮的嬷嬷已经狞笑着用帕子捏起一块仍炭,掐住涣玉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不要——” 沈难厌尖叫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另外两个侍卫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涣玉拼命挣扎,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突然传来车马声,带着叮玲玲的声音如同午夜索命的鬼魅。 沈难厌眼看着统领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大变脸。 “快开门!” 说着,一群人如同见鬼一般跪了下去,连萧菁菁脸色也是一变。 沈难厌愣了一下,提起精神看了过去。 只见一车驾渐渐走近,马车上挂着的灯火摇晃,忽明忽暗。 门帘上还挂着一串铜铃,那鬼魅般的声音就是那铃铛发出来的。 随着马车渐渐靠近,她清晰的看到灯笼上赫然印着“殃”的字样。 沈难厌觉得有些眼熟。 一旁统领见她仍旧站着发愣,呵斥道: “还不快退下,惊了太师车驾,你想死别连累我们!” 沈难厌心底一惊,明白了为何守卫会如此惧怕。 竟然是太师的车驾。 沈难厌不由得想起父亲说的话。 太师席殃,三年前获盛宠,名及一时。 没有人知道他无权无势是如何坐上这万人之上的太师之位。 如今手中权力力连陛下都撼动不得,翻手为云。 其人暴戾姿睢,如人间恶鬼,谁招惹上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上朝,也极少见人,却能让人谈之色变。 眼看着马车缓缓驶入。 沈难厌咬紧了唇,捏紧颤抖的手,突然拨开涣玉的手匆匆跑上前: “臣女求见太师。” 所有人都惊呆了,神色惊惧,这人疯了! 敢冲撞太师车驾! 马车旁立刻有人将她拦了下来,面色阴沉,“哪儿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难厌被那股气势压得身子不自觉一抖。 还不待她说什么,突然从马车上窜下一团黑色,两下就扑进她怀里。 “吱吱!” 兔子? 沈难厌有些手足无措,她认出了怀里的兔子正是那天在集市上救下的那只。 第13章 掌嘴 这哪像恶毒女配,倒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可怜。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里。 沈难厌意识到自己的失仪,慌忙就要屈膝跪下请罪。 “站着说话。” 席殃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懒语调听不出情绪,懒洋洋地扔下几个字。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垂着眼,正要开口说话。 一旁的萧菁菁眼见席殃的马车停下,她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下了自己的马车,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 “太师大人,真是好巧,没想到这么晚了,竟能在宫门口遇见您。” 她刻意忽略了沈难厌,仿佛眼里只有席殃一人,继续搭话道: “这雪夜寒重,太师大人还需多保重身体才是,不知太师这是要进宫吗?菁菁或许可与您同行……” 然而,席殃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更没看见她这个人。 他的目光掠过沈难厌通红起泡的指尖,直接打断了萧菁菁的话,淡淡问道: “拦本太师何事?” 萧菁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沈难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回太师,家父进宫许久未归,臣女无法探知父亲消息,心中万分焦急无计可施,斗胆惊扰太师车驾,恳请太师……若能探询一二,臣女……镇国侯府上下,感激不尽!” 席殃还没开口,被彻底无视的萧菁菁按捺不住了。 “胡说八道,镇国侯冲撞圣颜,合该受罚!父皇让他跪着反省,那是天经地义!” “沈难厌在此纠缠不休,甚至惊扰太师车驾,根本就是罪加一等,依我看,就该把她一并拿下治罪!” 席殃终于微微侧过头,扫了她一眼。 “你见了本太师,为何不跪?”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 萧菁菁看着他那张脸呆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措手不及。 “太师说笑了,本宫……本宫乃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按礼……” “长公主?” 席殃轻笑一声, “在这宫里,除了陛下,谁见了本太师的车驾,不该跪?”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蛛丝,缠绕得萧菁菁几乎窒息 “还是说,长公主觉得,你的身份,凌驾于陛下之上?” 萧菁菁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当然知道席殃的权势有多大,父皇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甚至到了畏惧的地步。 满朝文武,包括她们这些皇子公主,谁不对他避让三分? 周围的侍卫早已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 萧菁菁身边的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悄悄拉扯她的裙摆。 她看着席殃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最终,膝盖一软,不甘不愿地屈膝跪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菁菁……不敢。”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席殃像是驱赶了只恼人的蝇虫般,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跪了一地的人。 “我瞧着长公主真是好兴致,到这宫门口来找乐子了?” 萧菁菁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接话。 席殃懒懒地倚回软垫,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 “正好,本太师也无聊得很。” 他话音一顿,沈难厌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到席殃说: “不如,刚才的事,继续。” 什么! 沈难厌瞳孔骤缩,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至头顶。 席殃目光掠过地上那堆已被雪水浸得半灭的炭火,以及萧菁菁那只滚落在地赤金嵌宝的手炉。 “来啊,伺候长公主用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难厌愣了愣,看了眼席殃,她还以为…. 萧菁菁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太、太师?您……您说什么!” 席殃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淡淡道: “怎么?长公主方才不是玩得挺开心?本太师也想开开眼界。” 他随意抬了抬手,立刻有黑衣侍卫上前,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只有余温的炭块,朝着簌簌发抖的萧菁菁走去。 “不!不要!我是长公主!你们谁敢!” 萧菁菁尖叫起来,拼命向后躲闪,珠翠掉落雪地也浑然不顾。 黑衣侍卫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住手!” 一声清喝,清晰地划破了空气。 是宋幽宁。 她上前一步,挡在了萧菁菁身前,对着马车方向深深一拜: “大人,太后召见长公主问话,若长公主此刻……此刻仪容有损,恐无法面见太后,太后若追问起来,只怕……” “哦?”席殃目光落到她身上,带着一丝玩味,“意思是,你要代她享用?” 宋幽宁心头猛跳,被席殃一句轻飘飘的话吓得不轻。 作为一名穿书者,她对书中人物的命运和性格了如指掌。 要说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小说中只寥寥出现过几笔的人物,竟然变成了最棘手的存在。 宋幽宁调整呼吸,露出得体的笑。 “不,太师大人误会了,臣女只是以为,长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若在宫门前受了委屈,传出去恐对太师不利,太师大人素来体恤圣意,顾全大局,想必……” 她一番话自以为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利害,又暗暗捧了席殃一句。 然而,她话刚说一半,席殃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声音里的烦躁几乎凝成实质。 “唧唧歪歪说的什么?吵死了。” 他甚至没抬眼仔细看宋幽宁那张瞬间煞白的脸,只随意地朝旁边的侍卫扫了摆了摆手。 “掌嘴。” 宋幽宁彻底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黑衣侍卫执行力极强,闻令立刻上前一人。 “啪!” 一声清脆而利落的掌掴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宋幽宁猝不及防,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脸偏向一边,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人都懵了。 席殃仿佛这才觉得耳边清净了些,支着下颌,眸子里映着宫灯摇曳的光。 旁边的萧菁菁被强行撬开嘴,沾满灰烬的炭块被塞入口中。 因剧烈的恶心和恐惧而涕泪横流,精心描画的妆容花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咽。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快意,也无厌恶,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沈难厌站在风雪中,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她竟然生不出半分同情。 只是单纯的感觉到了寒意。 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父亲口中人间恶鬼的含义。 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师,根本不在乎对错,不在乎是非,他仅仅是因为……无聊。 这根本是纯粹的,残忍的玩弄。 侍卫将最后一块炭塞完,松开了手。 萧菁菁立刻瘫软在雪地里,剧烈地干呕咳嗽着,吐出嘴里的异物。 好在炭早已没了温度,她只是弄得满脸污秽,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小黑忽然出声提醒: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指数上升至12%】 席殃掀开眼皮。来了点兴致。 原来任务是这么做的?倒是还挺合他胃口。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点乐子。 第14章萧弘睿是男主啊 席殃懒懒地抬了抬手指。 “太后不是还等着问话么?送长公主进宫,别让太后老人家等急了。” “是!” 侍卫领命,将几乎虚脱的萧菁菁从雪地里架起来,拖着她塞进马车。 萧菁菁的侍女和嬷嬷们早已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跟上,头也不敢回。 宋幽宁脸色惨白,最后看了一眼马车方向,也匆匆低头跟了上去。 宫门口瞬间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卫依旧伏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此时,兔子忽然从沈难厌怀里跳了出去。 她毫无防备的被这动静惊的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 随即,她便意识到自己失态,就听席殃一声嗤笑。 冷风卷雪花在天上打了个旋,沈难厌冻僵的身子渐渐有些没了知觉。 忽的唇上一凉,男人冰凉的手指从唇上略过。 席殃看着她如同受惊吓的小鹿一般后退了一步。 “这么好看的唇,别要咬坏了。” 伴着这风雪簌簌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好似恶鬼的叹息。 “行了,小畜生,还不滚回来。” 沈难厌后知后觉的懂了,最后这话,是对着兔子说的。 接着,只见那团黑色的身影奔了过来,麻溜的跳上马车。 席殃没再说话,懒洋洋的往马车里一缩。 帘子被放下,马车重新启动,带着叮铃铃的铜铃声,缓缓驶入幽深的宫门,守卫们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沈难厌站在原地,指尖的灼痛和膝盖的冰冷似乎都麻木了,心却沉甸甸地坠着。 唇上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冷意仿佛还在,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他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像是叹息,又像是随口一句的戏弄。 他是什么意思? 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但她没有再追上去。 那位太师的心思如同深渊,不可测,更不可攀。 只是她总觉得,对方应当是会帮忙的。 “公主……”涣玉挣扎着爬起来,脸颊红肿,踉跄着跑到她身边,带着哭腔,“您的手……” 沈难厌摇摇头,目光紧锁着宫门。 心底的巨石仿佛被移开,却又悬起了另一块—— 这雪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 “彭!彭!彭!” 一声声击打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丝丝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乾元殿前,侍奉过先皇的老太监从殿内出来。 门开时还夹杂着里面皇帝和美人调笑的声音传出。 老太监身后有宫人打着伞,不远处趴在长椅上的人气息微弱。 周围年轻的宫人们,有些已经被这副场景吓的吐了一地。 老太监看着,似是已经麻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藏在袖口里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快步走到沈南朝面前,开始劝告: “侯爷,您这是何苦呢,您赶紧跟陛下认个错!” “求……陛下……开恩……”沈南朝气息微弱。 老太监嘴唇抖了抖,“侯爷就跟陛下认个错,命重要啊……” 沈南朝头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身子也渐渐麻木了到没有知觉了。 老太监看他这样摇头叹息,侯爷早年跟随皇上征战一方,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着实令人惋惜。 他正欲转身,一抬头,便看到席殃走来的身影,他身量修长,身后跟着打伞的人恨不能踮着脚尖。 走的近了,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 老太监匆忙行礼。 “老奴见过太师。” 席殃瞥了一眼老太监:“陛下就寝了?” 老太监犹豫片刻,看了眼沈南朝才道:“回太师,未曾。” 席殃听到一旁的动静,随意扫了眼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老太监看了眼沈中远,犹豫片刻道: “镇国侯今日冲撞了陛下,陛下……赐杖刑……” 席殃抬眼看去,那片的雪地已经被血水染红。 噼啪作响的板子交替落下,除了拍打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 板子拍下再抬起时,能清晰的听到血液粘稠的沾粘声…… 沈南朝意识已经涣散,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 他艰难的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眼前的高大的身影。 他意识模糊,已然分不清眼前人是谁了,只是嘴里在嘟囔着。 “幼女……无辜……” 沈南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挤出这破碎的哀求,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 狂风嚎叫,遍地狼藉的鲜血,顺着台阶蜿蜒而下。 沈南朝的身体因为不断落下的板子而颤动着…… “够了。” 席殃从宫人手中拿过伞,撑在沈南朝身上,抬眸扫了眼行刑的侍卫。 只一眼便叫那侍卫头皮发麻,猛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宫殿门前灯光昏暗,依稀能分辨出他眼底里有黑色的暗流在激荡的翻滚。 许久,他才出声:“送侯爷出宫罢。” 席殃轻飘飘的话语落在风雪里被消散,听不真切。 “这……” 两个行刑的侍卫面面相觑,皇帝没下令谁敢,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没听见太师的话吗!脑袋都不想要了!” 一旁的老太监一听,顿时瞪了眼侍卫,声音尖锐带着警告。 席殃站在台阶上,眼底一片晦暗,看不出喜怒。 另一个太监匆匆而来,快步走到他面前,停在一步开外。 “太师,陛下知道您来了,见您迟迟不肯进去,谴老奴来问问。” 席殃未说话,转身向乾元殿走去。 行刑的两个侍卫探了探沈南朝的鼻息,面色微变,快步走到老太监身边,低声道: “公公,人……没气儿了。” 老太监脸色霎时惨白,偷偷抬眼去觑太师的反应。 却见席殃脚步一顿,便又继续拾级而上。 他连头都未曾回一下,侧脸在宫灯幽微的光线下,冷硬如玉石雕琢,寻不到半分波澜。 老太监心中松了口气,闭了闭眼,脸上掠过一丝悲悯,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挥了挥手,声音干涩: “……送侯爷出宫吧……” 殿内暖香馥郁,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与殿外的酷寒和刚刚发生的惨剧仿佛是两个世界。 年过半百的皇帝刚从一具漂亮的身体上起来,裹穿好衣服便见到席殃走了进来。 “太师你来啦!快来瞧,朕寻得的几位美人,给你先挑。” 殿里跪着四五个美人,衣衫只余裹衣,有的在掩面哭泣。 在这些人里,他看到了礼部尚书家的爱女,新科状元郎的妻子... 皇帝边炫耀,边满面阴沉道: “都怪沈南朝那个老东西,扫了朕的兴,太师赶快挑一个,同朕一起享受享受。” 席殃眼神凉凉的扫了眼狗皇帝,耐心一寸寸的被消耗殆尽。 皇帝见他不语,脸垮下来: “太师不喜欢?” 席殃不紧不慢说:“陛下喜欢自然好,只是深夜叫我来,就为了这种无聊的把戏?” 皇帝脸上的兴奋和淫靡之色瞬间凝固,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丝竹声不知何时早已停下,乐师和美人们匍匐在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他怕死,所以但凡对他有任何威胁的人他都不会留。 但席殃是个例外,明的动不得干不掉,来暗的,派去好几波暗杀的人就没有回来过。 他是皇帝,大倾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谁不对他俯首称臣。 可是席殃,他看不透,也无法掌控。 他甚至会在深夜里惊醒,害怕席殃来取他性命,这是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如此惧怕一个人。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畏惧。 他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当然不是,不过,也是朕考虑不周了,这些庸脂俗粉,怎配入太师的眼。” 他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般不耐烦:“都滚下去!碍眼的东西!” 美人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尚未散尽的暖香。 皇帝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龙袍,走到席案旁坐下。 亲自斟了一杯酒,推向席殃。 席殃并未去接那杯酒。 “陛下深夜急召,若只为赏美,臣便告退了。” “太师说笑了,” 皇帝整理了一下衣袍,试图找回天子的威严,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试探和讨好, “朕召太师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席殃径自走到一旁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坐下,姿态慵懒,仿佛他才是这宫殿的主人。 “要事?”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黑的背。 “陛下是指杖毙了为您征战半生的镇国侯,还是指继续搜罗臣妻民女充实后宫?” 皇帝脸色一阵青白,被噎得说不出话。 但想起什么,心底又涌起一股怒意。 “说起这个朕就烦心,沈南朝那老匹夫实在可恨!竟敢在殿外喧哗,死谏?哼,不过是仗着从前那点军功,想要挟朕!” “让他女儿和亲,那是看得起他沈家!他不感恩戴德,竟还敢来触朕的霉头,真是死有余辜!” 他说得咬牙切齿。 席殃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皇帝看了看席殃的脸色,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弯子。 “其实今日请太师来,是想商议……立储之事。” 席殃抚弄兔子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眸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见他似乎有了点兴趣,连忙继续道: “太子失德,不堪大任,朕意已决,欲废之,诸皇子中,唯六子弘睿,近年来办差勤勉,屡有建言,颇得朝中一些老臣赞赏……太师以为如何?” 他说完,便紧紧盯着席殃,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立萧弘睿为太子,是他权衡已久的结果。 这个儿子母族不显,易于掌控,且近来表现出色,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很懂得如何讨好自己。 又亲手将镇国侯府这个隐患送上绝路,证明了他的忠心和能力。 第15章 “请公主节哀...” 出了乾元殿,空气里都带着冰渣子的味道,却比那乌烟瘴气的殿内好太多。 席殃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四下无人的宫道上,一直安稳呆在他怀里的兔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席殃随手将兔子一丢,又一把扯下被皇帝拉扯过的大氅嫌弃的丢开。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指数上升至15%】 小黑兔在空中灵活地扭身,稳稳落在铺满新雪的地面上,嫌弃地抖了抖毛,仿佛也沾染了殿内不洁的气息。 【宿主威武!】 小黑的声音欢欣鼓舞,仿佛在放一挂无形的鞭炮。 作为一个萌新,进度条动了它可太兴奋了。 席殃眼底的倦意更深,对这聒噪的恭喜毫无反应。 【凭什么!小黑你个马屁精!】 【不就是黑化值动了动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女配拯救任务才是正经!】 实际上008已经气的要吐血了。 声音在席殃的脑海里来回蹦跶,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嘴。” 此时,小黑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位小姐姐,一定还等着父亲回去吧……可惜了……】 席殃揉着脖子的手一顿,眸子看向远处,瞳色变得深沉了些。 “可惜什么,一串代码罢了。” 008有预感,任务节点估计要到了。 宫门口,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仿若鬼哭狼嚎。 大雪还在飘着,放眼望去一片刺目的白。 沈难厌静静地站在马车前,眼神焦急地向宫门方向张望着。 长夜和风雪都渐渐过去,天色微微透亮。 一旁的涣玉满脸忧虑,轻声劝说:“公主,外面太冷了,您到马车里等吧。” 沈难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宫门。 就在这时,只听得"嘎吱"一声,宫门缓缓开启。 沈难厌一喜,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迫不及待的张望着。 直到宫门内渐渐出现几道身影。 沈难厌的心不知为何也跟着提了起来。 为首踏出宫门的老太监沈难厌是熟悉的李公公。 从前她爱到宫中陪伴姑姑,他时常充当向导,带她游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他匆匆而来,面露哀色。 沈难厌抿着唇,忽然一股不安从心底攀升上来。 “公主,”老太监疾步到她面前,看着她时,面上带着欲言又止的凄楚与不忍,“老奴见过公主殿下!” “李公公,我父亲呢?他怎么样了?” 沈难厌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慌张的问道。 “侯爷他…”老太监眼底湿润,长叹一声,“…因冲撞陛下,被……杖毙了。” 沈难厌的身子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涣玉急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公主!” 李公公垂下头,不忍再看她:“请公主…节哀...” 沈难厌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忽然推开涣玉,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一字一句问道。 “父亲在哪里……” 老太监缓缓别过头,侧身让开。 他后不过数丈远,几名侍卫从宫门口出来,他们手中拖拽着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天空中黑云厚重的压下来,狂风卷着漫天的白雪。 沈难厌迎着狂风,一步一步走上前。 侍卫面色肃然冷漠,随手将沈南朝扔在地上。 “阿爹!” 沈难厌眼见此,仓惶的扑上前去接,奈何她身材单薄怎能接得住,狼狈的摔做一团。 顾不得许多,沈难厌扶起父亲,看着他满脸血污,下半腰身几乎血肉模糊,身体如同散架的木偶。 “…..阿爹?” 沈难厌轻声叫出声,颤抖的手轻抚上父亲染血的面庞,触手冰凉,再无生气。 风雪扑打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染血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冻僵的蝶翼。 她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的脸,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和冰霜。 可那血污早已冻结,凝成了暗红色的冰碴,顽固地附着在皮肤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反而将她冻得通红的指尖磨得生疼,那疼痛却似乎传不到心里。 涣玉在一旁捂着嘴,哭得几乎窒息。 沈难厌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无数尖啸的碎片。 “厌厌放心,爹爹定要求得陛下收回成命。” 声音犹在耳畔,人却已…… 冰冷的现实如同最钝的刀子,一下一下,缓慢而残忍地割裂着她的神魂。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胸腔里像是被彻底掏空了。 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穿堂风的巨大窟窿,荒芜而麻木。 那为首的侍卫见沈难厌抱着尸体不动,满脸不耐,上前一步厉声呵斥: “赶紧把人拖走!别挡在宫门口,晦气!” “要哭丧回去再哭。” 涣玉气得浑身发抖,死死瞪着那侍卫。 沈难厌忽然抬起头,脸上不见泪痕,双目赤红如血的看着那几名侍卫,仿佛有熊熊烈焰在她胸腔中燃烧。 那侍卫被这眼神骇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谁都没想到,沈难厌会突然发难,她的身影弹射而起,动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锵!” 清脆的金铁摩擦声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侍卫腰间的佩刀已被沈难厌夺入手中。 刀身雪亮,映出她毫无表情却煞气冲天的脸。 “你——”那侍卫惊骇欲绝,刚吐出一个字。 “噗嗤——” 利刃割裂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手起刀落间,一剑封喉。 喷溅的血花染红了她洁白的面容。 侍卫脸上的不耐烦和鄙夷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成惊愕,便永远凝固了。 他瞪大了眼睛,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颈间汹涌而出,溅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高大的身躯重重倒地,扬起一片雪沫。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持刀而立的沈难厌。 “公主!”涣玉泪眼婆娑,惊惧大叫。 刹时间,禁军侍卫们纷纷拔剑相向,将她团团围住。 大风呼啸,好似凄厉鬼哭。 “公主!不可啊!快快放下刀!”老太监见状惊慌不已,想上前阻止。 禁军个个面如罗刹,举着长枪一步步逼近。 长风狂卷,黑云翻腾,只听清脆的马蹄声陡然传来。 “退下!” 一声洪亮霸道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去。 黑色铠甲,森然肃杀的男子策马而来。 “大统领?” “是大统领来了!” 周臻翻身下马,面色铁青大步上前。 “都给我退下!” 他气势如虹,禁军纷纷退到两旁。 沈难厌的发髻不知何时散落,她手持长刀,秀发拂过眼前,白裘滑落,面庞染血,双眼泣血如困兽般绝望。 周臻凝视着沈难厌,又望向躺在一旁的沈南朝,痛心疾首。 只恨自己来迟一步。 尽管他在接到消息后就匆忙赶回,但终究还是晚了。 他一步步上前,试图安抚沈难厌。 “厌厌,周伯伯来了,听话,放下刀。” 飞雪遍地,随风狂舞肆虐,如银蛇乱舞。 沈难厌缓缓举起嗜血的战刀,指向周臻。 “滚开!” 周臻心下一痛,可他不能退,他缓缓摇头,“你可知这是哪里?” 在这里动手,与造反无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难厌扣上谋反的罪名。 身为沈南朝的至交不可以,身为禁军大统领更不可以。 “想想侯府上下百口人,想想你母亲!你要整个侯府陪葬吗!” 第16章 哪里还有家? 这句话终究是戳中了沈难厌的心口,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仿佛离她而去,双耳轰鸣,万籁俱寂。 胸口犹如被万斤磐石重击,又似有无数人在耳边呼喊。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嘈杂的说话声,仿佛听到了父亲豪迈的笑声,听到了大哥喋喋不休的念叨。 听到了二哥和小哥相互挥舞着鞭子追逐打闹…… 可是他们都渐渐的走远了。 沈难厌木纳嗜血的神色开始剧烈龟裂,痛苦占据了她全部面庞。 “哐当——” 终于,长刀落地,雪花四溅。 她虚脱的差点跌倒,但是她站稳了,她转身一步步走向父亲。 涣玉满脸泪痕,恐惧和难过让她身体微微的颤抖,她忙迎上去扶住沈难厌。 “公主……” “带父亲回家……”沈难厌嗓音沙哑,只觉头晕目眩,像一只负荷过重的船在水面上打着转。 周臻死死握住拳头,闭了闭眼,吩咐道: “护送镇国侯回府。” 周臻目光扫过地上那具侍卫的尸体,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对身后亲兵沉声道: “此人冲撞公主,对侯爷不敬,意图行凶,已被本统领就地正法。”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禁军。 “还不快将现场清理干净!”周臻厉声喝道,“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对外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禁军们噤若寒蝉,连忙低头应是,迅速上前拖走尸体,清理雪地上的血迹。 席殃立在宫门内侧的阴影里,狐裘大氅的边缘在寒风中微微拂动。 他并未撑伞,细雪落在他鸦羽般的发上。 他静静看着沈难厌夺刀杀人,再到被周臻的话语击垮最后一丝反抗。 整个过程,他琉璃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皮影戏。 沈难厌身形摇摇欲坠,那纤薄背脊里透出的绝望与死寂,似乎比这漫天的风雪更能冻结人心。 小黑在他脚边不安地蹭了蹭。 席殃转身,不再看那一片狼藉的宫门。 身影渐渐融入深宫的重重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前方,载着沈难厌和已逝镇国侯的马车,正碾过满是冰雪的长街,驶向那个风雨飘摇即将被更大阴霾笼罩的侯府。 天刚蒙蒙亮,街上行人稀疏。 清晨的大雾还在散去,镇国侯府门前一片死寂。 马车在积满新雪的长街上碾出深深的车辙,吱呀作响,仿佛是这死寂黎明里唯一的哀歌。 车停在镇国侯府门前。 涣玉先一步下车,红肿着眼睛,去搀扶沈难厌。 沈难厌脸上斑驳的血迹已凝成暗红,眼神空洞得吓人。 管家何伯急急迎了出来。 “殿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夫人她….” 沈难厌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仿佛冰锥刺入心脏,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麻木。 何伯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的说着。 看着他悲切的神色,沈难厌只觉得裹挟着黑暗的恐惧席卷了她。 何伯嘴一张一合,她却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脑海里嗡嗡作响,只有不断加快脚步。 刀子般的寒风顶上撕裂的胸膛,吹干所剩不多的血,只剩下大脑支配双脚前行 。 沈夫人被噩梦惊醒,精神恍惚想去看一眼儿子。 却不曾想听到了管家着急与沈难厌的对话。 她不知何时出了府,不知为何会走到湖边,更不知是脚滑跌倒,还是她早就存了其他心思。 待守夜的丫鬟去添炭火时才发现被褥冰凉,人早已不在房中。 管家发动全府上下的人去找,却为时已晚。 沈难厌跌跌撞撞的跑到湖边,看见了母亲冰冷的尸体。 那一刻沈难厌似乎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破碎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撕裂着她的心。 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她终于承受不住身体所带来的重量,跪跌在沈夫人旁边坑坑洼洼的水潭里。 “阿娘……” 她抚摸着母亲的脸,眼底的不可置信终于在触摸到母亲彻骨冰凉的脸时渐渐崩塌。 凉意自指尖蔓延到心底,冻结了她浑身的血液。 沈难厌轻轻摇晃着沈夫人,声音颤抖。 “阿娘,醒醒,我们回家了….” 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砸在沈夫人无比安详的脸上。 “…….你醒醒啊娘,小哥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绝望如同无形之力,似乎要在一瞬间抽干沈宁初的全部血液。 一直以来积攒的痛楚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她终于崩溃哭的出声。 “你醒醒啊——” 她甚至都不知道何时把这些话语都慢慢地变成了哭喊。 指尖还残留着父亲血污的冰冷,此刻又浸透了母亲衣衫下湖水的刺骨寒凉。 这两种冰冷截然不同,却一样致命,一样将她生命里最炽热的依靠彻底吞噬。 她跪在泥泞冰冷的雪水里,徒劳地摇晃着母亲早已僵硬的身体。 声音从最初的哀切呼唤,渐渐变成了破碎的呜咽,最终化为无声的嘶鸣。 沈难厌的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一夜之间,天地倾覆,她生命里最巍峨的两座山峦,轰然倒塌,化为齑粉,将她彻底埋葬。 极致的悲恸原来是没有声音的。 它堵住了你的喉咙,挖空了你的心肺,让你只能在无声的深渊里下坠,再下坠。 周围的仆从跪倒一片,啜泣声和风雪声交织,构成一曲凄厉的挽歌。 沈难厌的视线开始模糊,世界在她眼前扭曲,旋转。 ……那些鲜活温暖的画面如同琉璃般一片片碎裂,又被狂风卷走,只剩下满目疮痍和彻骨冰寒。 而她,被留在了这个冰冷彻骨充满恶意的人间。 家? 哪里还有家? 顶梁柱已垮,主心骨已碎,剩下的不过是风雨飘摇,任人践踏的空壳。 小哥还卧病在床,嫂嫂以泪洗面,侄儿年幼懵懂……而她,是被推出去和亲的棋子,是即将被送往虎狼之地的贡品。 忠肝义胆换来的兔死狗烹,谨小慎微换来了家破人亡…. 为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恨如同毒藤般疯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她染血的脸颊上,瞬间融化。 与未干的泪痕和血污混在一起,蜿蜒而下。 世界在她耳边嗡鸣远去,光线黯淡,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涣玉惊恐扑过来的身影。 黑暗温柔地地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母亲冰冷的身边,倒在覆满新雪和泥泞的地上。 像一只被狂风彻底摧折的蝶,坠入了无边的永夜。 第17章 一个都不要放过 雪似鹅绒,飘飘然,一连下了半月。 沈难厌发了烧,药汤一碗一碗的往下灌,她却没有好转的意思。 大夫一波接一波来,都是摇着头离开的,都对沈难厌的病症束手无策。 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哀色中,就在所有人都说沈难厌经不住打击,怕也要撒手人寰随父母去了时。 缠绵病榻多日的沈难厌猛的从梦中惊醒,汗湿的发丝黏在脸上,她瞪眼看着,眼底带着迷茫和恐惧,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涣玉端着水来给她擦洗身子,一进门便看到沈难厌醒了,一时间又惊又喜。 “公主您醒了!”她激动的哭出声来,“您总算醒了!” 公主二字将沈难厌牢牢钉住,她惶然惊惧,梦中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沈难厌脸色苍白憔悴,眼底黑沉沉的,死寂一样的沉默。 “殿下你说句话,你别吓奴婢。” 她的模样吓到了涣玉,只得无措的跪在她脚边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难厌声音沙哑着嗓音问:“爹和娘,不在了是吗?” 涣玉终究是忍不住,背过身小声啜泣起来。 沈难厌死死抓住床沿,原来不是梦啊…… 涣玉哽咽着道: “您昏迷这半月,世子妃已经将侯爷和夫人的后事办了,世子妃说侯爷和夫人一向不喜欢最不喜欢闹腾,所以一切从简,前几日便下葬了。” “好,”沈难厌点头,“给我更衣,我要去给爹娘守孝。” 涣玉本想说她的身子经不住,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哭着给沈难厌穿了身素白的衣服。 祠堂里,看着父亲和母亲的灵位,沈难厌身形摇摇欲坠,她缓缓跪下,平静地对涣玉道: “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这一待,便是一天一夜。 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也没听到一句哭声。 沈难厌一直跪到第二日,四肢都僵硬了。 她手里握着一张快要被揉碎的纸条,这是那日,母亲死死攥在手里的纸。 上面母亲娟秀的字迹被水浸透过,已经晕染开来。 但依稀能分辨出上面写着一句话。 一个都不要放过。 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沈难厌才动了动发干的唇低声道: “厌厌明白。” 涣玉端着吃食的等在祠堂门前。 沈难厌已经一日未进食水了,她刚醒身子还虚着, 涣玉生怕沈难厌身体撑不住。 可门从里面插上了,根本打不开。 就在涣玉担心到都想找好了人准备撞门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沈难厌扶着门框,动了动早已没了知觉的腿,艰难的抬脚迈了出来。 “公主!”涣玉忙上前扶她。 沈难厌看着涣玉担心的神色,对着她笑了笑,“涣玉,我饿了。” “快!快去,将准备的吃食端上来!” 涣玉忙擦干眼泪连忙吩咐道。 其实说饿,她也不太能吃得下。 暖阁里,涣玉扶着她靠在床头吃些流食。 窗开着,明媚的阳光自窗外照进来,却再也驱散不了她心底的阴霾了…… 沈遇虽未醒,但脉像平和。 接下来的日子,沈难厌能吃能睡,按时吃药,身子渐渐好转起来。 偶尔会有些下人的闲言碎语传进耳里。 无非就是些侯府大势所去,他们该何去何从诸如此类。 沈难厌平静的拨了些银两,将那些人一一打发走。 侯府倒是清净了不少,她成日在府中鲜少走动,转眼又过半月。 涣玉说她昏迷这些时日,萧弘睿曾来过,带了不少名贵药材,沈难厌让涣玉全都扔进了火盆里。 眼下和亲在即,宫里可谓是忙的人仰马翻,而沈难厌这个和亲公主,却好似被人遗忘了一样。 只需等一切就绪,她穿着凤冠霞帔往那里一坐便可,其余一切皆不由她操心。 皇帝下了旨,嘉宁公主身体抱恙在府中静养,任何闲杂人的不得打扰。 和亲之事已成定局,倘若现在毁约,就意味着要开战,言而无信这个骂名那狗皇帝倒是不在意。 比起这个,他更舍不得悔婚开战会烧光他国库里的钱。 要想皇帝改变这个决定,就只有动比钱更让他看中的东西了。 沈难厌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眼底流出一抹冷意。 你萧家的天下我沈家能守,就也能毁。 皇帝又命人送来了些赏赐,当是给嘉宁公主的嫁妆。 这是整个大倾的脸面。 沈难厌没有命人操持,一直摆在院中。 这日,涣玉端着汤来时,见沈难厌在案前执笔练字。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涣玉自小跟着沈难厌识字,虽不是学富五车,倒也认字不少。 她惊讶的发现,公主的字同往日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更张扬肆意了。 书案上的香炉熏香悠悠摇曳,突然间,一阵风吹散了袅袅白烟,沈难厌抬头时,房间里已然多了一个人。 “事情办的如何?” 来人全身包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闻言冷冷一笑,略带讥讽之色: “雾山皇陵塌方,萧弘睿刚行完祭天大典,此事一出就被钦天监那帮人大做文章,皇帝一气之下给太子禁了足。” 沈难厌嘴角带了几分笑意,这一招釜底抽薪,虽然只是让那多疑的皇帝给萧弘睿禁了足。 但也让萧弘睿手底下那些人暂时要夹着尾巴做事了。 待他们没心思管侯府这边,她才有时间做她要做的事。 沈难厌抬起头来,淡淡道:“做得不错。”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宸王一脉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动作,但是北辽的丝绸锦缎,河盐、铁矿,相继都有有小规模的调配,虽然动静不大,却十分很频繁,萧弘睿每月都会派人去边陲征收田亩粮税。“ 沈难厌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纸上罗列着看似零散的信息。 北辽三州近半年来丝绸输入量异常增加,河盐私市交易频次,几处偏远铁矿的产出与报备数目细微出入…… 以及,萧弘睿麾下官员以充实边陲军粮为名,加大征收粮税的记录,时间、地点、数量,一一在列。 单看任何一条,或许都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丝绸可说是边贸繁荣,河盐或是监管疏漏,铁矿误差情有可原,征收粮税更是职责所在。 若非刻意深入追踪其流向与最终接收方,几乎看不出破绽。 但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放在眼前就能得到一个很清晰的答案。 萧弘睿在与北辽做交易。 北辽地处苦寒,盛产牛羊马匹、皮毛,但手工业相对落后。 尤其缺少精美的丝绸锦缎。更重要的是,北辽境内盐铁资源匮乏,而盐乃民生之本,铁为兵戈之需。 粮食更是支撑大军远征的关键。 不,或许不仅仅是交易。 和亲之事,是由萧弘睿一力促成。 用镇国侯府的彻底倾覆,来换取北辽对他萧弘睿某种程度上的支持? 助他扳倒太子,登上储君之位。 父亲和哥哥们镇守边关多年,与北辽大小战役无数,结下的乃是血海深仇。 北辽王庭恨沈家入骨,点名要她去和亲,折辱之意远大于结盟之心。 萧弘睿这手一石二鸟玩的漂亮的很。 沈难厌握着纸张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公主?”黑衣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询问。 沈难厌深吸一口气。 暖阁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香炉里残烟袅袅。 “这些物资的最终流向,可能查清?”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黑衣人摇头: “对方非常谨慎,几经转手,最后都消失在边境的黑市或复杂的地形中。我们的人手有限,深入北辽境内追踪,难度极大,且极易暴露。” “想要拿到铁证很难。” 她知道这很难,侯府如今的力量大不如前,许多父亲的旧部或被调离、或被监视,行动处处受限。 “铁证……”沈难厌喃喃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不需要铁证。” 现在不需要把他彻底扳倒,只需要让该起疑的人起疑就够了。 皇帝多疑,太子一党更是紧紧盯着萧弘睿的错误。 这些蛛丝马迹,足够在他们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沈难厌沉凝了一下,才缓缓道:“萧弘睿派往边陲的人是谁? “巴图。”黑衣人立刻答道。 沈难厌闭了闭眼,北辽一战,巴图是大哥的副手。 半晌,她抬手挥了挥,“去吧,继续盯着。” 黑衣人抬手行了个礼,下一刻身形闪动,转瞬就消失在亭台之间,一丝声音也无,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难厌重新拿起那张纸,走到烛台边,将其点燃。 跳跃的火苗吞噬着上面的字迹,映照着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 火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 太子被废,东宫虚位,这本是萧弘睿距离储君之位最近的时候。 然而,原本看好他的皇帝却迟迟没有动作。 皇帝多疑成性,对权力的掌控欲近乎病态。 他既能默许甚至推动侯府的倾覆,自然也会对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皇权的儿子心生警惕,哪怕这个儿子看似是他一手扶植的。 萧弘睿近来风头太盛了。 整顿吏部、清理太子余党、提出和亲之策……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皇帝期望的能干与忌讳的钢丝上。 他需要萧弘睿这把刀,却又怕刀太快,反伤己身。 沈难厌眼底寒光凛冽。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让这把刀在皇帝眼中变得更危险一些。 “涣玉。”她轻声唤道。 涣玉立刻上前:“公主。” “废太子那边,如今是何光景?” 涣玉低声回禀: “废太子被圈禁在宗人府,昔日东宫属官大多获罪流放,但……听闻仍有几位老臣心有不甘,暗中仍有活动,只是成不了气候了。” 沈难厌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第18章 我们很熟吗? “萧弘睿呢?他最近在做什么?” “宸王殿下闭门谢客,只在府中读书习字,偶尔入宫向陛下请安,十分恭顺谦卑。” “近来朝中虽有大臣上书请立太子,但陛下皆留中不发。” 沈难厌走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素笺,却没有立刻动笔。 皇帝为何迟迟不立萧弘睿? 除了心中猜忌,想必其中必然还有别的缘由。 萧弘睿近年势力扩张太快,宋丞相的支持是一把双刃剑,皇帝绝不会愿意看到外戚权臣与皇子勾结过深。 梦中结局闪过脑海——侯府满门抄斩,谋反的罪名。 和亲之路她不会再走了。 沈难厌提笔写字。 笔尖饱蘸墨汁,悬于素笺之上,如同蛰伏的兽,蓄势待发。 沈难厌眸中最后一丝暖意褪尽,只余下冰封千里的寒意与孤注一掷的决绝。 既然退让换不来生路,忠义只配得上黄土埋骨。 那便……搅他个天翻地覆。 可她势单力薄,侯府更是案板上的鱼肉,她自身难保,即便搅动了风雨,也可能最先被碾碎。 她需要一个强大的,足以让皇帝和萧弘睿都投鼠忌器的靠山。 谁能做这个靠山? 朝中清流? 他们重名声,但更惜身,未必敢沾染侯府这“罪臣之后”。 军中旧部? 父亲故交如周臻,虽有情谊,但军权受制,且皇帝紧盯,难以有大动作。 宗室亲王? 大多明哲保身,不会为了一个失势的侯府与皇帝、未来太子对抗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 一个足够疯狂,足够强大,且与皇帝与所有皇子都并非一路人的存在。 她想着,目光落在纸上。 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写下了一个字。 殃。 笔锋凌厉,杀气四溢,仿佛要将纸张撕裂。 祸国殃民? 她扯开嘴角笑了笑。 正合她意不是吗。 欲破局,先乱棋。 这王朝早已烂透了,忠良蒙冤,奸佞当道,君王昏聩,皇子倾轧。 既然要以她沈家满门的鲜血和白骨来铺就锦绣前程,那她便做那倾覆大厦的飓风,搅乱浑水的祸殃。 席殃。 暖阁内,香炉里的灰烬已然冷透。 沈难厌凝视着纸上那个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字。 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知道这是最危险的选择。 席殃其人,是深渊,是风暴中心,是无法预测的灾厄本身。 皇帝视他为爪牙亦或心病,皇子们对他敬畏交加,朝臣们闻之色变。 这样一个人,他什么都有了——无上的权柄,帝王的忌惮,生杀予夺的自由。 他还要什么呢? 忠诚?他不需要。 他本身就不是忠臣,甚至不能以臣子的标准来衡量。 他像是寄生在皇权之上的异数,以皇帝的昏聩和恐惧为养料。 财富? 他若想要,唾手可得,但似乎也从未见他对此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美色? ……沈难厌脑海中闪过他那张惊为天人却冰冷无情的脸,还有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看人时如同审视没有生命的物件。 美色于他,恐怕还不如他怀里的那只兔子有吸引力。 那他到底要什么? 沈难厌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绪飞转。 脑海中猛然你划过那日在宫门口……那人指尖掠过她唇瓣时,冰瓷般的冷意。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多了几分坚毅。 她平静道:“涣玉,前些日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涣玉想了想道:“太师平日不多走动,这些日子都未出府。” 她虽然奇怪公主怎的好奇起太师的行踪了,却没多问。 如今和亲之日步步逼近,公主却好似忘了这事。 每日平静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她实在捉摸不透公主的想法,却也不会质疑。 顿了顿,涣玉才又道: “过几日就是宸王生辰,殿下差人送来了帖子,还传话说他的生辰宴请公主务必到场。” 沈难厌写字的笔停顿了一下,一滴墨晕染开来。 可惜了一副好字。 她目光淡淡扫过那张被墨点污了的纸,随手将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纸篓。 “侯府正值重孝,不便赴宴,回了便是。” 涣玉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不急,”沈难厌叫住她,起身走向内室,“先替我更衣。” 涣玉连忙跟上,一边为她挑选素净的衣物,一边问道: “公主要去何处?可是想出去散散心…” 沈难厌任由涣玉为她系好衣带,整理着袖口,淡淡道: “去太师府。” “太师府?”涣玉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位太师……宫门口那夜的场景瞬间涌入脑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公主,”涣玉忧心忡忡,“太师他……性情莫测,我们这般贸然前去,只怕……” 只怕是羊入虎口。 后面的话涣玉没敢说出口。 沈难厌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 “去吧,备上一份厚礼,怎么说还太师与我有恩,礼不可废,还是要去谢一谢的。” “是……”涣玉压下心头重重忧虑,低声应下,“奴婢这就去准备。” 沈难厌独自立于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乌发雪肤,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裳,非但未减其容色,反衬得她如冷玉生辉,清极艳极。 这张脸,是枷锁,也是武器。 “席殃……” 她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舌尖都染上了一股冰冷危险的气息。 “你不是人间恶鬼吗?” “那就让我……引鬼入局。” 这场棋局,你入定了。 不管主动或被动。 寄园,太师府。 园内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宝邸琼楼气象轩昂,雍容华贵之气丝毫不输皇宫里华丽。 庭院中一张宽大而华丽的……长椅上。 席殃葛优躺的埋在椅子里,拿着一本恐怖小说看的直打哈欠。 另一只手半死不活的耷拉着,拿着一根树枝随手一抛,扔的远远的。 下一刻,一团毛茸茸的黑色毛球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去,叼起树枝飞奔回来,放在他手里。 一人丢,一兔捡,乐此不疲,直到兔子彻底宣布阵亡。 小黑四脚朝天累瘫在地上,显然再跑下去将不久于人世。 【宿主,您放过我吧,小的真的跑不动了。】 席殃眯了眯眼:“知道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一时于心不忍所以让小姐姐做了个梦而已嘛。】 “而已?”席殃嗤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这时候都该知道吃大饼的风险了,大腿都要赶紧挑个粗的抱。” 这时候,侍卫在庭院在禀报,“大人,嘉宁公主求见。” 席殃:“???” 见我干什么,我们很熟吗? 小黑:【………】 第19章 试探 沈难厌被引着穿过层层庭院,最终在一处临水的敞轩中见到了席殃。 他一身暗绣云纹的靛蓝色常服,未系大氅,墨发未冠,随意披散,正半倚在铺着雪白狐皮的软榻上。 轩外寒梅映雪,轩内暖香袅袅,他指尖闲闲搭在一本摊开的书卷上,琉璃色的眸子微垂,似在看,又似没看。 那只黑兔蜷在他脚边的软垫上,睡得正熟。 “臣女沈难厌,冒昧来访,叨扰太师了。” 席殃并未抬眼,只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注意力似乎仍在那本书上。 沈难厌并不意外他的冷淡,继续道: “日前宫门外,多谢太师出言相助,若非太师,臣女与侍女恐难脱身,一直未曾当面致谢,心中难安,今日特备薄礼,聊表谢意。” 涣玉立刻将捧着的锦盒呈上。 里面是一块品相极佳的古砚,价值连城,更难得的是其清雅风骨,与寻常金银不同。 “不过是瞧了一场戏,顺手而已。” 席殃头也不抬,兴致缺缺的说: “谢也谢过了,礼就不必了,本太师府里,不缺这些玩意儿。” 这话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沈难厌也不着急,好似没听出这话中的含义。 竟自顾自在席殃下首的绣墩上坐了。 旁边侍奉的下人见此,眼睛瞪的老大,偷瞄了太师好几次。 见对方并没有反应,心中惊讶的同时,立刻给沈难厌上了盏热茶。 沈难厌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许久才似闲聊般开口。 “听闻太师似乎颇爱清静,鲜少出门,可是京中近来无趣得紧?” 席殃翻过一页书,“本太师何时爱热闹过?” “是臣女失言了。” 沈难厌从善如流地认错,语气却听不出半分惶恐。 她微微颔首,目光流转,似是想起什么。 “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宸王殿下的生辰,听闻府上筹备了盛宴,不知太师可会前往?” 席殃总算给了点反应,放下书卷抬起头打量了沈难厌一眼。 生辰宴? 勾心斗角阿谀奉承,无聊透顶。 有那时间不如回去躺着看两页小说逗逗兔子。 任务节点没触发,他跟这帮NPC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冬天的他没心情去凑热闹。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沈难厌这番话想试探个什么。 想着,席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拿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宸王生辰与本太师何干?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太师若去,那臣女便也去。” 沈难厌目光清亮地看向席殃,补充道: “如此,便能再多见太师一面了。” 席殃刚到嘴边的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涣玉猛地抬头看了眼自家公主,汗刷刷往下掉。 什么啊?这是干什么? 旁边侍奉的人内心:66666 这位嘉宁公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在太师面前说出如此……近乎调戏的话语? 席殃盯着她看了几秒,嗤笑一声,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嘉宁公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难厌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唇边笑意更深。 “臣女自然知道,太师风姿,令人见之难忘,宫门一别,总想着若能再睹风采才好,宸王宴席,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你这谢恩的方式,倒是别致。” 席殃隔着不远的距离,目光一寸寸扫过沈难厌的脸,没工夫跟她打哑谜,直接道: “本太师看起来……是那么容易被美色所惑的人么?” 沈难厌眼睫微垂,复又抬起,眸中清亮,一派坦然,声音平稳。 “太师若易被皮相所惑,便不是太师了。” “只是臣女所言,发自肺腑,太师风仪,如雪岭孤松,崖间寒月,见之忘俗,心向往之,何错之有?此心澄澈,可鉴日月。”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盏边缘,语气带上几分认真: “若只因太师位高权重,臣女便连心中真实的欣赏与感激都不敢言说,那才是真正的虚伪与失礼,太师以为呢?” 席殃:“……” 你字多,你说的算。 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到底干嘛来了? 席殃盯着沈难厌看了半晌,忽然转向她身后冷汗涔涔的涣玉,挑眉问道: “你家公主前些时日大病一场,把脑子烧化了?需不需要本太师荐个太医瞧瞧?” 涣玉一个激灵,刚要张口解释,沈难厌却已轻轻放下茶盏,接口道: “太师挂心,臣女感怀。” 沈难厌微微倾身,眸光清润,语气诚恳得令人发指, “然则病中昏沉,反令灵台澄明,往日种种,如雾霭蔽目,病愈后却似云开月明,方知何为沧海之水,巫山之云。” 席殃被这一串文绉绉的话砸得眼皮直跳。 “…..你能说人话吗。” “臣女之意,”沈难厌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乃是病中辗转,思绪万千,唯独太师身影萦绕不去,可见非是病热灼心,实乃倾慕难抑。” 席殃:“……” 他被这一套接一套的华丽辞藻打得措手不及。 尼玛,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他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悻悻然挤出一句: “……你是病得不轻,需要本太师替你请个太医瞧瞧脑子么?” “太师关怀,臣女感激不尽。”沈难厌从善如流地接话,“然臣女之病,非药石可医,唯有太师...” 席殃赶紧抬手制止:“打住。” 终于将那本一直当道具的书卷丢开。 “沈难厌,你今日是专程来本太师这里练嘴皮子的?” “臣女是来谢恩的。”沈难厌重申,眼神真诚得毫无破绽。 “谢恩谢到恨不能把我别有用心几个字刻在脸上递过来?” 席殃耐心告罄,“宸王的宴席,你想去便去,与本太师何干?莫非本太师不去,你就不去了?” “自然也是要去的。”沈难厌从善如流的说谎。 “哦?” “只是若太师不去,那宴席便只是寻常宴席,臣女去吃吃喝喝,应付了事便可,若太师去了……” 她微微拖长了调子,目光落在席殃身上, “那宴席便成了景,臣女便可专心赏景了。” 席殃觉得这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他活这么久,没见过这种路数的。 他揉了揉眉心,决定把跑偏的话题拉回一点正轨: “说吧,绕这么大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沈难厌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无辜。 “太师说什么呢?臣女真的是来谢恩的,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苍天可鉴。” 席殃看着她那副全天下就我最真诚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手里的茶盏顿在了半空,他真的没法了。 这女人是特地来他这里发疯的? “公主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席殃意兴阑珊地重新拿起书卷,遮住了半张脸。 声音从书后闷闷地传出来,每个字都透着浓浓的倦怠和“赶紧滚”的意味。 “话说完了礼也送了,本太师困了,送客。” 沈难厌闻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既如此,臣女便不打扰太师清休了,今日叨扰,望太师勿怪。” 她依礼告退,行至敞轩珠帘处,脚步微顿,侧身回望躺在椅子里,被书本挡了大半张脸的人,轻声问道: “三日后宸王府生辰宴,太师果真不去瞧瞧热闹?” 书卷后传来毫不犹豫的回答,冷淡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不去。” 沈难厌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意外或失望的神情,反而极浅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淡得很,转瞬即逝。 “臣女明白了,告退。” 走到敞轩门口,她忽然又停下脚步,回眸一笑,补了最后一句: “望太师保重身体,毕竟……臣女的病,还指着太师这剂良药呢。” 话音未落,只见席殃盖在脸上的书猛地剧烈起伏了一下。 沈难厌心满意足,这才带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公主今天怎么了”的涣玉,施施然离去。 走出寄园,登上马车,沈难厌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神色哪儿还有方才得轻松。 她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回想着方才在寄园的每一幕,每一句对答。 她今日之行,名为谢恩,实为试探。 不过,结果意外的不错。 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席殃对她,确有几分不同。 她屡次试探,言语近乎冒渎,他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绝非那位传闻中喜怒无常,动辄取人性命的人间恶鬼应有的反应。 是喜欢?是对玩物的赞赏?她暂时还琢磨不透。 但,不重要。 这就够了。 第20章 “这里有第二张床?” “啧。” 席殃烦躁地向后一靠。 他真的,最讨厌勾心斗角了。 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句话里埋着七八个心眼,试探来算计去。 正当他无聊的打哈欠的时候,系统008忽然开口,声音激动得几乎破音: 【恭喜宿主!成功触发关键任务节点!】 【拯救恶毒女配任务已正式绑定!本次任务目标:将女配的幸福指数提升至100%即为完成任务,幸福指数跌落负数则视为失败!】 【系统加载中……请问宿主是否立刻开启节点?】 席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那就开呗。” 【节点开启!任务数据载入中——】 席殃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意识有瞬间的抽离。 还没等他完全睁眼。 008尖锐的提示音就像警报一样在他脑子里疯狂炸响: 【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降为21%!】 【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降为11%!】 【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降为5%!】 席殃:“…….” 他猛地睁开眼。 入眼先是一片精致的芙蓉暖帐顶,陌生的熏香气息萦绕在鼻尖。 他懵了一下, 不用低头都知道自己怀里抱着个人。 虽然但是…….他还是低头扫了一眼。 沈难厌安静沉睡的侧颜,墨发铺散在枕上,长睫如蝶翼般垂下,似乎睡得正沉,就依偎在他的怀里。 席殃:“…….” 垂死梦中惊坐起,大腿竟是我自己。 他面无表情,把手抽了出来,刚从床上坐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萧弘睿一脸阴沉怒火,带头闯了进来。 脸上写满了惊愕,嘴巴能塞下鸡蛋。 席殃倒是没有很震惊,抬手将沈难厌落至肩头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连头都盖住了。 然后才将视线快速扫过萧弘睿身上那件格外隆重华丽的亲王礼服。 再看他身后那些同样衣着光鲜,显然是来赴宴的宾客。 这是萧弘睿的生辰宴现场。 席殃:“…….” 从刚接受任务后传输过来的剧情来看,这里的剧情,应当是沈难厌恨极了萧弘睿,想害他,所以在他的生辰宴上给萧弘睿下药的剧情。 想借此让萧弘睿名誉扫地,让皇帝震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是否能改变和亲的结局。 只是在小说里,这里被手握剧本的女主宋幽宁给化解了。 结局没有改变,她还是走上了和亲之路。 当然,作为一名合格的恶毒女配,到了北辽她依旧不死心。 借机会给萧弘睿下绊子,想给萧弘睿安个叛国的罪名。 可惜了,一次又一次,都是宋幽宁一次次化解危机。 不但没有造成萧弘睿的损失,反而让宋幽宁和萧弘睿的感情越来越好。 席殃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 忍了又忍,没忍住:“008,来,解释一下。” 【宿主,这就是任务节点呀,系统自动载入到剧情关键场景了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席殃忍住了一句妈式语录。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我不会弄死你。” 008缩了缩脖子:【那个….这、这不关我的事啊。】 【小说世界变更为现实世界后,所有剧情设定都是由主神补全生成的,力求逻辑自洽,符合人物行为动机!】 【最终解释权归主神所有,嘤嘤嘤……】 席殃额角青筋跳了跳。 好一个最终解释权归主神所有。 他这是被强买强卖还附赠了一场沉浸式捉奸体验? 萧弘睿脸色铁青,指着床榻,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席殃慢条斯理地坐起身,锦被滑落至腰际,露出里面白色的单衣。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动作慵懒随意,仿佛只是小憩初醒,而非被捉奸在床。 “吵什么?” 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最终落在脸色铁青的萧弘睿身上, “困了就睡,多新鲜的事儿。” 萧弘睿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得一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席殃掀开被子,坦然自若地下了床。 他赤足踩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慢条斯理地拾起散落一旁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动作不紧不慢。 那副随意又淡然的模样,仿佛他才是此地主人,而闯进来的萧弘睿一众才是失礼之徒。 萧弘睿看着他这副样子,怒火更炽,指着床上,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你们为何会睡在一起?” 席殃系衣带的手顿了顿,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愚蠢的问题。 “这里有第二张床?” “你——” 萧弘睿气得脸色发青,胸膛剧烈起伏,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席殃穿好最后一件外袍,随意拢了拢微散的黑发,这才正眼看向气得快要冒烟的萧弘睿。 “况且,本太师还没问宸王殿下,殿下倒先质问起我来了?” 萧弘睿愕然:“问本王?太师要问本王什么?” 席殃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扫了一眼闯进来的人群。 “本太师今日难得有兴致,来给宸王殿下贺寿,却不知为何,饮了你府上一杯酒水后便浑身不适,只得在此稍作歇息。” 他抬眸,琉璃色的眸子清冷冷的,看不出情绪,却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谁知一觉醒来,身边竟多了个人不说,宸王殿下还带着这么一堆人闯进来,”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玩味的审视, “殿下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想给本太师送人,直说便是,本太师又不是那等不解风情之人,何必用这等下作手段?” 萧弘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送人?太师何出此言!本王岂会……” “哦?” 席殃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 “不是送人?那这婢子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刺客?殿下府上的守卫竟松懈至此,让刺客摸到本太师榻上来了?” 萧弘睿被这颠倒黑白的指控弄得头晕目眩,一时语塞。 婢子? 他下意识看向床上那朦胧的身影,虽然被锦被遮盖大半,但方才推门他看到露出的些许衣料和发饰,分明就是…… “胡说!”一旁的宋幽宁忍不住脱口而出,“床上的人分明是——” 第21章你想死吗? “幽宁!”萧弘睿猛地打断她. 和亲公主失贞,这种事若是传开,不仅仅是皇室丑闻,更是将大倾和北辽的脸面按在地上践踏。 绝对不行! 席殃的目光立刻转向宋幽宁,带着几分玩味: “分明是什么?宋姑娘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宋幽宁被他看得浑身一僵,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席殃慢悠悠地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姑娘方才气势十足,怎么现在不说了?” “莫非……这药是你下的?” “我没有!”宋幽宁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否认。 “幽宁怎敢,请太师明鉴!” 席殃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辩解,懒懒地一抬手: “心思歹毒,意图构陷亲王与本太师,把她拿下。” 话音落下,十数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带獠牙鬼面的侍卫瞬间涌入。 “不,真的不是我啊!太师明鉴!” 瞬间将宋幽宁反制在地,整个内室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宋幽宁惊慌失措:“真的不是我!分明是…那该死的婢子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萧弘睿急忙上前一步,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对席殃拱手道: “太师息怒,幽宁她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此事定然是误会一场,或许是府中下人安排不当,冲撞了太师,本王定当严查!” “是不是误会查查就知道了。” 席殃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 萧弘睿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席殃!这里是宸王府!你岂敢在本王府上随意拿人!” 席殃闻言,缓缓转过身。 浅色眸子在室内光线下显得越发浅淡通透,却无端透出一股冰封千里的寒意。 “有何不敢?” “她妄图构陷本太师,其心可诛。” 席殃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被侍卫押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宋幽宁。 “本太师便是现在就在这儿杀了她,又有何不可?” “你——” 萧弘睿气得浑身发抖,血液轰然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是皇子,是亲王,是今日寿宴的主人。 席殃竟敢在他的府邸,在他的生辰宴上,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如此羞辱他! 这简直是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碾碎。 “席殃!你莫要欺人太甚!” 萧弘睿双目赤红,手已按上了腰间的佩剑剑柄,“放开幽宁!否则……” “否则如何?” 席殃挑眉,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像是被勾起了些许兴趣。 他向前踱了半步,逼近萧弘睿,周身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骤然增强。 “宸王殿下是打算对本太师拔剑相向?” 他的目光落在萧弘睿按着剑柄的手上。 “殿下可想清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逾千斤,狠狠砸在萧弘睿的心上。 瞬间浇灭了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只留下刺骨的冰寒和恐惧。 他想到了席殃的手段,想到了父皇对席殃那近乎畏惧的纵容,想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无法无天和深不可测的实力。 这一剑若拔出,后果绝非他所能承受。 可能不仅仅是失去宋幽宁,甚至可能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那个他汲汲营营、触手可及的储位。 按在剑柄上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最终无力地垂落身侧。 萧弘睿的脸色由青转白。 席殃欣赏着他脸上精彩的神色变换,眼中的兴味褪去,重新变得索然无味。 他懒懒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 “带走。” “殿下!殿下救我啊——” 萧弘睿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屈辱。 他眼睁睁看着宋幽宁被那些鬼面侍卫毫不留情地拖拽下去。 席殃转身走回床榻边,弯腰,连人带被子一起,轻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锦被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散落的青丝和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席殃抱着沈难厌,转身面对脸色铁青的萧弘睿,语气平淡。 “既然这丫鬟已是本太师的人,那本太师便带走了。” 席殃这才迈步向外走去,经过萧弘睿身边时,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太师不可!”萧弘睿闻言脸色更难看,下意识上前一步,急声道,“此事尚未查明,她……”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两名玄衣鬼面的暗卫挡在了他的身前,面具下的眼睛冰冷无波,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萧弘睿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被这冰冷的杀意逼退,只能死死攥紧拳头。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指数上升至25%】 席殃看也没看他,抱着人径直离开。 萧弘睿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席殃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席殃! 他心中疯狂嘶吼,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僵硬的平静,眼睁睁看着席殃的人带着宋幽宁和沈难厌扬长而去。 一场精心筹备的寿宴,转眼间鸡飞狗跳,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一群噤若寒蝉的宾客。 以及怒火攻心却无处发泄的宸王殿下。 萧弘睿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只觉得所有宾客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有预感,这场和亲….完了。 王府外的马车早已候着,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视线。 席殃弯腰登上马车,动作算不上轻柔地将裹成一团的沈难厌放在铺着厚软垫子的座位上。 车内熏着极淡的冷香,与席殃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席殃理了理自己方才略显凌乱的衣袍,好整以暇地在她对面坐下,眸光懒懒地落在那一大团锦被卷上。 “戏也演完了,看也看够了,” 他声音不高,尾音勾着一丝清晰的嘲弄, “还不打算醒?” 席殃的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 那团锦被卷动了一下,随即,沈难厌缓缓坐起身。 锦被从她肩头滑落,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穿戴整齐的衣裙。 除了发髻微散,面容稍显苍白外,并无任何狼狈之态。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抬眼看向对面慵懒倚着车壁的席殃,眸光清亮,不见丝毫慌乱。 “谢太师解围。” 席殃眯起了眼,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他忽然出手,手指猛地掐住了沈难厌纤细的脖颈。 “谢我?” 席殃的声音低沉下去,眼底戾气翻涌。 “沈难厌,你想死吗?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沈难厌的脸颊因缺氧而微微泛红,但她没有挣扎。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闪躲,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 “可太师也说过,今日绝不会来宸王府赴宴。” 她顿了顿,轻轻补了一句,气息虽弱,“言犹在耳。” 言外之意就是,你来了,我当你默认了。 席殃:“……” 这他妈是他想来的吗? 第22章 “这是谢礼。” 【警告!宿主请注意,女配幸福指降为1%!】 【警告!警告!女配幸福指数即将跌破临界值,任务失败将触发抹杀惩罚!】 008慌张的不行。 【夭寿啦宿主!快放手,你在干嘛!】 席殃手一抖,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手一松,放开了她。 沈难厌咳得厉害,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她低着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笑意。 他没杀她。 这或许是她今日,不,是她筹谋至今,最大的收获。 她如此胆大包天地算计他,触及他的逆鳞,他发怒,却并未真正下杀手。 想到这里,她缓缓抬起头。 方才剧烈的呛咳让她眼尾泛红,眸子里氤氲着一层生理性的水汽,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她一手捂着留有指痕的脖颈,细微的沙哑,表演得天衣无缝。 “太师息怒……臣女自知罪该万死,不敢祈求原谅……只是……”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席殃打断她,眼底那点未散的戾气被一种不耐烦覆盖。 沈难厌眨了眨眼睛,仿佛没听见,自顾自把剩下的话说完,声音还带着一丝委屈的颤音: “只是……太师下手好重,很疼啊。” 席殃无语地看着她那张瞬间切换表情的脸,额角抽了抽: “别演。” “可是真的很疼。” 沈难厌放下了捂着脖颈的手。 原本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赫然印着几道清晰泛紫的指痕,格外触目惊心。 席殃的目光落在那些指印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其实,好像,大概,不能全怪她,妈的,该死的系统。 他忍了又忍,终究是侧过身,在车厢壁的暗格里摸索片刻,取出一个白玉小药瓶。 没什么好气地扔到她怀里。 “自己擦。” 药瓶带着一丝凉意落入沈难厌手中,她拿起小巧的瓶子,在指尖把玩了一下,却没有打开。 她抬起眼,眸光水润的望向他: “我自己看不到呀,太师。” 席殃:“……” “太师弄伤的,不该太师负责吗,你刚才说我是你的人,你便这般对待自己人吗?” 她微微偏头,将受伤的脖颈更清晰地展露在他眼前,语气无辜又理所当然。 席殃看着她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 “沈难厌,收起你那套把戏,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难厌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脸上的委屈和脆弱像退潮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眯着眼看了席殃半晌,忽然笑了: “我要什么太师都会给我吗?” 席殃揉了揉太阳穴:“你正常点就行。” 沈难厌:“…….” 她向前倾身,双手支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笃定。 “我不去和亲。”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无比。 席殃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开口: “今日之事,你以为真能压得住?宸王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萧弘睿为了皇室颜面强行镇压,风声也迟早会漏出去。” “北辽王室不会要一个失贞的公主,你的目的已达成大半。” “万一呢?” 沈难厌目光紧紧锁住他。 “我要的不是可能,不是大半,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是绝对。” 车厢内安静了一瞬,只听得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 席殃看着她,车厢内光线昏暗。 她坐在那里,墨发微乱,衣襟稍松,颈间伤痕凄艳,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少女的瞳孔极黑,里面燃着一簇不肯屈服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为达目的不惜将自身也置于炭火之上。 他沉默了片刻,车厢内只听得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 罢了,本来这也是任务的一环。 他轻轻颔首,语气平淡无波。 “那便如你所愿。” 闻言,沈难厌眯着眼看着席殃,忽然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身上极淡的馨香混着药膏的清苦气息萦绕过去。 “席殃,我很好奇。” “你对我的这份容忍,底线究竟在何处?” 她嘴上说着柔软的话,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怯懦。 那里面跳动着灼人的火焰,是野心,是征服欲,是步步紧逼的试探。 席殃眼皮一跳,一把将眼前人推开。 “戏过了,停止你脑子里的脑补。” “我脑补什么?” 沈难厌被他推得向后微微一仰,却不恼,反而就着这个姿势。 指尖轻轻抵着下颔,眸中流光婉转,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太师这般纵容许我……莫不是真的倾心于我?” 席殃想也没想便脱口斥道: “放屁!不是你先说……” 话一出口,他便猛地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极罕见的懊恼,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脑子是进屎了吗?顺着她的话就往下说? 艹。 沈难厌先是一怔,随即像是骤然明白了他在指什么,呵呵笑了。 “对啊,”她理直气壮地点头,“是厌厌先倾心于太师的呀,太师不是知道吗?” 她歪着头,眼神纯然又无辜,却字字句句都在往席殃心火上浇油。 “我不是早就表明过心迹了吗。” 席殃胸口堵着一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几乎要吐血。 沈难厌仿佛没他眼底的警告,将方才那白玉药瓶往他手里一塞。 随即拉起他那只空闲的手,不由分说地便抚上自己依旧泛着骇人指痕的脖颈。 “快给我上药,” 她仰着头,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全然暴露在他掌下。 “真的很疼啊,太师。” 席殃一腔无处发泄的邪火像是被针扎破的气囊,倏地泄了气,只剩下一片烦躁和无奈。 沈难厌脖子上紫红的痕迹格外刺眼,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说话时喉间细微的震动。 他黑着脸,拧开药瓶,动作略显粗鲁地抹上她的伤处。 “嘶……”沈难厌立刻抽了口凉气,秀眉蹙起,“轻点,疼。” “忍着!” 席殃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 手上涂抹的力道放轻了许多,但动作粗鲁,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沈难厌眼底笑意更深,得寸进尺地轻声调侃: “太师嘴上凶,动作倒是很温柔嘛。” 席殃手下动作一顿,狠狠瞪了她一眼,加快了速度,几下将药膏涂抹均匀。 然后迅速收回手,将药瓶扔回她怀里。 “药上完了,滚下去。” 沈难厌一愣,这才察觉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外面正是镇国侯府。 她收回目光,收敛了方才那些玩笑戏谑的神情。 整理了一下衣裙,神色是难得的认真与诚挚,轻声道: “今日之事,多谢太师。” 说完,她眼底那丝狡黠的光芒闪过,忽然倾身上前,温软湿润的唇瓣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 一触即分。 “这是谢礼。” 她丢下这句话,像是怕他真的发作,立刻转身,灵活地跳下了马车。 车厢内,席殃彻底僵在原地。 足足愣了好几秒,他才猛地回过神,脸色比锅底还黑。 “沈、难、厌!” 咬牙切齿的低吼被紧闭的车厢隔绝。 沈难厌站在原地,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白玉药瓶,望着那辆马车驶离侯府门前,消失在长街尽头。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只有冰封的算计和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 夜色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侯府门前的灯笼在她眼底投下摇曳的光点,却照不进那一片幽深的野心。 情之一字,虚无缥缈却又重逾千斤,是这世间最精巧也最牢固的枷锁。 她再清楚不过了。 总有一日,她要席殃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她脚下,为她所用,成为她复仇与野路上最强大的基石。 流言,总是生着比骏马更快的蹄。 宸王生辰宴上的惊世骇俗一幕,以无法遏制的速度蔓延。 尽管萧弘睿暴怒之下竭力弹压,严禁府中人议论,甚至不惜动用武力驱散宾客,试图封锁消息。 但目睹者太多,且那一幕太过震撼—— 足以点燃整个京城八卦之火的猛料,岂是区区禁令能封锁的? 茶楼酒肆,深宅后院,无人不在窃窃私语。 流言纷纷扬扬,真假难辨,却无一例外地将沈难厌推向了风口浪尖。 自然,也一丝不落地传入了宫墙。 御书房内,奏折堆得像小山,一半是弹劾席殃罔顾伦常,玷污皇家颜面的,一半是建议皇帝严惩沈难厌,以正纲纪的。 奏疏连连上表,字里行间无不焦灼。 北辽使团不日即将抵达京城,如今这和亲公主闹出如此丑闻,该如何收场? 邦交大事,岂同儿戏! 可是朝堂之上,因皇帝连日罢朝而未能举行大朝会,但各部衙门、宫阙廊下,暗流汹涌更甚往日。 然而,深宫之内,丝竹靡靡,暖香氤氲。 皇帝拥着宠妃,对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疏视而不见,只不耐烦地挥退前来禀报的内侍。 “区区流言,何足挂齿?自有太师处置,不要来烦朕!” 他对席殃的依赖与畏惧早已深入骨髓,只要席殃不开口,天塌下来他也宁愿缩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大臣们忧心忡忡,却又敢怒不敢言。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聚在值房,唉声叹气。 第23章 大局 宸王府。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如同眼下混乱的朝局。 太傅指尖捻着一枚黑子,久久未落。 目光从棋盘移向对面眉宇深锁的萧弘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陛下今日又未临朝,如今朝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百官议论纷纷,人心浮动,对天家颜面与威信,损伤极大啊。” 萧弘睿指尖的白子重重落在棋盘上。 他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再睁开时,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猩红。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百官人心惶惶,无人主事,北辽使团不日即到,这烂摊子……” 今日诸多事凑到一起,他实在心力交瘁。 他昨日见了宋相,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许下了难以估量的承诺,才勉强将宋相的怒火暂时安抚下去。 宋幽宁从太师府走了一遭,遭了不少罪,如今还在卧床休养。 太傅终于缓缓开口。 “殿下,如今的局面,已非流言损伤颜面这般简单,天家威信扫地,朝纲紊乱,边患迫在眉睫,而陛下……”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陛下仍沉溺酒色,视若无睹,将一切甩手于权臣,此非国家之福,更非万民之幸。” 萧弘睿眼中情绪剧烈翻腾。 是啊,他的父皇……他那个高高在上却昏聩得令人心寒的父皇。 他将这万里江山亿万黎民当作了什么? 将他萧氏先祖浴血奋战打下的基业当作了什么? 一种极致的悲凉和愤怒席卷了萧弘睿。 他做的一切,他隐忍、谋划,不惜与虎谋皮即便背上骂名……为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吗? 是,他想要那个位置。 他无比渴望那至高的权柄。 但他渴望权柄,不是为了权柄本身,不是为了奢靡享乐,更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闭目塞听,醉生梦死的昏君。 他是亲眼见过民间疾苦的。 他曾巡访过灾荒之地,见过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他的心中,藏着一幅海晏河清的画卷。 那是一个政治清明,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边关永熄烽烟的大倾。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牺牲。 甚至……感情。 他要扳倒席殃,铲除这个盘踞在朝堂之上的毒瘤。 他要结束父皇昏庸无道的统治,哪怕被冠上逼宫的恶名。 他要肃清朝纲,重整河山,让大倾重新焕发生机。 哪怕会背负骂名,会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也在所不惜。 “父皇最信鬼神之说,皇陵便生坍塌之事,已让父皇心生芥蒂,如今他又称病不朝,奏疏堆积如山,本王若此时强出头劝谏,只怕非但无果,反会引来父皇更深的猜忌。” 皇帝成日迷恋美色、酒肉,他已经许久不曾上朝了,呆在他无比眷恋的宫中“养病”。 大臣们送进一波又一波奏书请求,但基本毫无音讯。 绝望的官员们气得在养心殿外捶胸顿足,高叹“一事之请,难于拔山”。 朝中大臣们都清楚皇帝不是病了,而是不愿。 和百官连客套话都不愿意说,甚至随意欺辱朝臣们的家眷,君臣之间矛盾的种子生根发芽,就快要长成参天大树了。 但现在这个局面,他是万万不能出这个头的。 太傅看着萧弘睿迟迟不肯落下的白子,话中有话道, “殿下落子慎重,眼下之局,置身事外,静观其变,养精蓄锐,方能在关键时刻……一击即破。” 萧弘睿心神一动,身体微微前倾:“请太傅明示。” 太傅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两个字:“周臻。” 萧弘睿心口猛地一跳,明白了太傅的深意, “太傅的意思是拉拢周臻?” 萧弘睿眉头微皱,周臻从不涉及党争,所以深受皇上信任,但他知道,沈家对周臻有知遇之恩。 如今要想拉拢他,只怕是难如登天。 太傅捋须,眼中闪过老谋深算的光芒: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周臻手握五万禁军,是阻力,亦可为助力,关键在于,如何让他看到,何为真正的局势所在。” 萧弘睿沉默良久,他起身,郑重地向太傅行了一礼。 “多谢太傅指点……” 镇国侯府。 窗外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几株寒梅孤零零地缀着残蕊。 沈难厌正临窗抄着一卷佛经,姿态沉静,仿佛外界所有惊涛骇浪都与她无关。 脚步声轻而急地穿过庭院,涣玉挑帘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公主,大统领来了。” 涣玉顿了顿又说:“大统领他……脸色很不好看,奴婢瞧着……有点吓人。” 沈难厌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 她理了理裙摆,“走吧,去见过周叔叔。” 沈难厌站在书房的门外,将手放在门上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 周臻,曾经她天真的以为,他会是她的姑父,会和姑姑幸福的在一起。 可惜…. 沈难厌怕他比怕父亲还多些,父亲无论怎么生气,终归是溺爱她的。 可周臻不同,他一向清正廉明,眼底容不得沙子,朝中的勾心斗角他最是厌恶,尤其对奸恶更是深恶痛绝。 想着,她吸了口气,推开书房的门。 沈难厌走了进去,这书房从前只有兄妹几人犯了错,才会被父亲一起叫到这里听训。 周臻虽来的次数不多,但父亲不在时都是他替父亲教训他们。 沈难厌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常坐的那把椅子,桌上还放着她每回来都会给她准备的红枣糕。 从前,她爱吃着糕点听着父亲训人的乐子,悠哉悠哉的过完了一个又一个四季。 而这些画面,定格在了二哥离世以后,后来,随着姑姑的薨世,家中似乎就再也没了那些欢声笑语。 沈难厌陷入回忆之中,不由得笑了。 她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看向窗边的背影。 “周叔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周臻转过身盯着沈难厌,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剥开看透。 “厌厌你告诉我,外面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宸王府生辰宴上,你与太师……可是真的?”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与太师”三个字,显然觉得此事荒谬至极又难以启齿。 沈难厌迎着他愤怒的目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才轻声道: “周叔叔指的是哪些传言?流言纷纷,添油加醋者众,不知周叔叔听到了哪一个版本?” “你!” 周臻见她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的猜想便对了九分。 他火气更盛,猛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你还跟我打马虎眼,京城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不堪入耳,你对得起镇国侯府满门忠烈吗?怎能与那样的佞臣......” “周叔叔,” 忠烈二字,沈难厌早就听烦了,也听倦了。 “你要我如何才算对得起忠烈二字?我沈家死了那么多人,够吗?” 周臻忽然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沈难厌语气里带着嘲弄,出口也是毫不客气。 “你以为的那个爱民如子的皇帝已经死了,现在坐在上面的是个昏聩无能,沉迷酒色且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他高高坐在上面,一面盼着我沈家出生入死的为他保江山,一面又担心我沈家谋夺他的江山处处提防打压,这样的皇帝不值得我沈家为他出生入死!” 周臻浑身僵住,这些话太大逆不道,他以为她是因为父亲母亲的死没有走出来。 他气得声音都在发颤,看着沈难厌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难以置信。 在他心中,沈难厌是那个他会偷偷带去骑马射箭,眼神明亮倔强的孩子,绝非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的人。 他叹了口气: “厌厌,我知晓你父亲离世对你打击太大,可你怎能如此糊涂!”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即将和亲北辽的公主,代表的是大倾的颜面,你怎能如此….” 他还未说完,沈难厌低笑了一声。 “周叔叔,您真的认为,我嫁给一个荒淫无道的北辽皇子,便能改变什么吗?” 周臻被问得一噎,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国策,是大局!是为了大倾边关的安稳,而你如今所为,是毁了自己,更毁了国家信誉!北辽若因此问罪,边关再起战火,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大局?” 沈难厌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什么大局,谁的大局?” 第24章 十天 “是我沈家男儿前赴后继,血染沙场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只换来了帝王的猜忌,换来了兔死狗烹!我父亲,母亲,兄长…..他们的命,就是为了成全这样一个昏君肆意享乐,残害忠良的大局吗?” “是我的姑姑,你曾经倾心爱慕,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子,被强纳进后宫,不明不白的薨了,这是大局吗?” “是要我被当作玩物一样的送去北辽,用我的尊严和身体去填补那个无底的沟壑,换取这摇摇欲坠皇朝虚假的安宁,这就是大局吗!” 她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句比一句尖锐,句句诛心。 周臻被她眼中的滔天恨意惊的后退了半步。 “厌厌….你…” “我恨!” 沈难厌猛地打断他,积压了太久的怨毒好似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我恨这个这个昏庸无能得皇帝!他坐在我沈家用尸骨堆砌的龙椅上,醉生梦死!” “我恨你口中的大局!它要我沈家世世代代牺牲,吸食着我沈家的血肉,却连一丝怜悯信任都不肯施舍!” 她眼睛亮的骇人,里面燃烧着毁灭的火焰。 “这样的王朝,配不上我沈家的忠烈,更配不上我的牺牲。” 周臻震惊的看着沈难厌,嘴唇泛青,他凝视着沈难厌,嘴唇颤抖,半晌无语...... 他深知朝廷弊端,深知皇帝昏庸,也知和亲背后的无奈与屈辱,但他一生信奉忠君爱国,恪尽职守,从未想过…… 或者说从未允许自己去想这些。 他不能。 他手握兵权,却更要谨言慎行,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周臻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孩子,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沈难厌从前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侯府世代从军,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加之更有几位兄疼爱。 她自小就是个混世魔王,领悟能力极快,拉弓射箭,这是她九岁就会的事,甚至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幼时的那次落水,她在冰湖里泡的久了,损了气血经脉。 但也正是因为那次,她遇到了萧弘睿,那个她倾慕之人。 周臻难以想象,那样的沈难厌在洞悉自己倾慕已久的青梅竹马是如何利用她和她的家人后,又将其弃若敝履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又是如何把曾经美好的回忆敲碎,拼凑出一个个诡谲的阴谋。 只要想到她所承受的一切,周臻便觉心疼。 沈难厌神色痛苦,紧攥着拳头而立。 “我只记得母亲留下血书叫我一个都不要放过!” 记得梦中的一幕幕,日日夜夜折磨得她不得安生不得解脱。 她有些隐隐的发抖。 “我回不了头了,也不会回头!” 周臻看着,她那股决绝和疯狂,让他感到心惊,也感到一阵无力的心疼。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他胸口堵得发慌,那股积压的愤怒与失望,在对上她眼底深藏的痛楚和孤注一掷时。 一点点消散,化作沉甸甸的酸楚与无力。 看着眼前这双眼睛,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女子骑在马上,潇洒恣意的挥舞着马鞭,时不时回头催促一句。 “你好慢啊周臻,快点啊!” 那样热烈张扬的女子,那是年少时的心动,那是沈姝…… 后来,皇帝下旨封妃,沈姝大哭一场。 他去找她,冲动之下想带她走,只要她愿意,天涯海角他都带她走。 可是他在她房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开了,门内的她凤冠霞帔,美极了。 后来,他跟随侯爷南征北战,直到瑞和十四年,皇帝欲将当朝皇后当作玩物献给别国,沈姝那样刚烈的性格,不堪受辱含恨自缢。 他不恨吗? 他恨,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可他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永远效忠大倾,守护大倾的江山。 若他有不二之心,那他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沈难厌知道周臻一向忠肝义胆,他有他的顾虑和苦衷,她平复了片刻,才轻声道: “您不能做的,我来做,我不在乎这江山最后归谁,他人生死亦与我无关,我只想保住侯府这百十口人……哪怕要与席殃那样的人虚与委蛇我也不在乎!” 她坚毅的如同挺拔的翠竹屹立在那里,周臻却一眼就看穿了她坚毅下的惊惶。 说到底,她今年不过才十八岁…… 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错。 许久,他沉重疲惫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 “……那席殃不是简单之辈,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绝非良善可信之人,你与他周旋,好自为之。”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若真有……万不得已的那一天,还有周叔叔,别一个人硬撑。” 沈难厌攥紧的拳头微微一颤,眼眶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湿热。 她哽叹了一声。 “厌厌明白….周叔叔,多谢。” 聊开后,沈难厌觉得心中郁结散了不少。 周臻离开后,她就去了沈遇院中。 按照大夫的吩咐,除了喂药外,沈难厌专门安排了人每日替沈遇擦洗和翻身。 所以沈遇即便昏迷了两月,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无病色,依旧丰神俊朗。 给小哥擦完脸,沈难厌一抬头忽然看到窗户大开,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莎莎作响。 管家忽然匆忙来报,萧弘睿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将人拒之门外。 沈难厌与萧弘睿虚与委蛇了好一会儿。 听着他虚情假意的保证,终于,萧弘睿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帮他拉拢周臻。 沈难厌万般推辞,最终,还是无奈应下。 直到萧弘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沈难厌才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揩去脸颊上的泪痕。 方才那副委屈脆弱彷徨无助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拿起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眼神冷冽如冰。 涣玉从门外进来,“公主,您真的要去帮宸王游说大统领吗?” 沈难厌将帕子扔进一旁的熏笼里,看着它被火舌舔舐卷曲,化为灰烬。 她勾唇笑了笑,却并未开口。 近日来,沈难厌一直闭门不出,有关她和太师的各种流言蜚语早已铺天盖地般传播开来。 沈难厌打了个喷嚏。 “早春凉,公主莫不是着凉了?怎么近来总打喷嚏,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涣玉端着糕点进来,恰巧听见,不由得担忧,沈难厌自从儿时落下的病根,时常容易着凉。 “无碍,大概是又有人在念我了。”沈难厌放下笔,满意的看着自己刚写好的一幅字。 一听这个涣玉就来气,“公主还说呢,最近是挺多人念叨您的,说的还可难听了。” “哦?都怎么说我的?”沈难厌来了兴致。 涣玉一时气急,也口无遮拦起来: “还能说什么,说您不知羞耻,伤风败俗,蓄意勾引……” 沈难厌摇摇头:“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儿,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见沈难厌满不在乎,涣玉着急道: “公主,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那些人在给您泼脏水呢,您不知道那些流言有多过分!” 沈难厌心里清楚,估计是她和席殃的“艳情”传开了。 她一脸无所谓:“传呗,传的越开越好。” 这些流言里,她可是添了不少油醋。 涣玉震惊道:“公主您怎么这般淡定?” “最近府上送礼的人是不是多了?”沈难厌不答反问。 “这倒是。”涣玉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又感觉没有。 “这可都是“艳情”的功劳。”沈难厌伸了个懒腰。 看来效果比她预期的好很多。 侯府无势,没有人将侯府放在眼底,很多事情办起来太难了,如今,只怕那些人见了她都要给上三分薄面了。 传言三分真七分假,那些也不不全是编排的,只是以讹传讹,传到后来会传成什么样她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当时席殃并未明言拒绝,她反正是问心无愧,良心上十分过得去。 只是担心席殃听见自己瞎编的那些话后气炸了肺,去找皇帝请一旨皇命,即刻铲平了镇国侯府。 然,沈难厌没想到的是,这传言越发离谱了。 几天后。 “什么!怀有身孕,咳咳……”沈难厌祸不单行,真病倒了。 烧的双颊通红还不忘吃自己的瓜,随着她不断的咳嗽,一把瓜子撒了一地。 这才几天?她身孕都有了? “公主,都病成这样了,您还有心思管这个?”涣玉忙给她拍背顺气。 沈难厌烧的头晕目眩,不行,再这么下去,她小命不保。 想着,她一个咸鱼翻身从榻上翻起来,还没站稳,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差点让她栽地里。 “涣玉,咳咳,备车,咱们去蹭饭。” “您都病成这样了,还去哪里蹭饭?” “寄园。” 一听要去寄园,涣玉内心十分抗拒。 “公主……”涣玉闷声唤道。 “别撒娇了,快过来替我换身衣裳,就穿那件纹月裙。” 沈难厌说着移步至梳妆台前坐下。 涣玉哭唧唧地扶着她过去,听到这里突然不哭了,惊讶道: “公主今日要穿那件?你素来不是觉着纹月裙张扬从不喜穿它的。” 掐牙海棠纹月裙,这是沈难厌及笄那天,好友苏禾送她的,这衣裙乍一看并不新奇,可若是穿在身上,那才叫惊为天人。 沈难厌只穿过一次便没有穿了,她觉得太招摇了。 一听她要穿,涣玉突然来了兴致,立刻开始为她洗漱添妆。 忙碌了好一阵,直到最后一支羊脂色海棠小簪插入发髻间,涣玉看着镜子里沈难厌发出了一声惊叹。 “殿下真是太美了,我若是男子都想娶公主了!” 沈难厌身着一袭月牙白色的丝质抹胸罗裙,宛如仙子下凡般清丽脱俗。 而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这件罗裙之上精心绣制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花朵沿着裙摆蔓延开来,一直延伸至腰间。 腰间系一条冰蓝葬雪上等宫绦,勾勒出诱人身姿。 外披一件浅蓝色的纱衣,宽大的轻纱袖反衬出娉婷的身姿,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薄施粉黛,因为发烧而微红的脸颊比任何脂粉都管用。 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眼波潋滟娇媚动人,慵懒之意毫不掩饰,举止若幽蓝。 是连她自己看的都会心动的程度。 “殿下脸怎烧的这般红,您还病着,要不咱们改日再去?” 涣玉瞧见沈难厌晕红的脸,忙劝道。 “不不不,就这样去!走吧走吧。” 这样效果翻倍。 席殃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任务剩余时间:5天12小时47秒】。 第25章 “本太师失心疯了?” 小黑慢悠悠地飘了过来,精准补刀: 【型号老旧,处理能力低下,情感模拟模块过于丰富且冗余,实用功能稀缺,建议回厂格式化重造,此次关键信息延迟传达,严重失职。】 【评级:垃圾。】 008被这番冷酷无情的评价直接打击得放声大哭,光球疯狂闪烁。 【宿主你看它!】 席殃被它吵得头疼,语气森冷: “它骂得不对吗?你不是垃圾是什么?是宝贝吗?是能帮我直接给沈难厌脑子里灌快乐水的神器吗?” 这破任务还有做的必要吗? 008哭声小了点,充满委屈。 就在席殃思考着要不要先把008拆了的时候,有人来通报。 “大人,嘉宁公主求见。” 席殃眼皮一跳,烦道:“不见。” “太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席殃一愣,抬头看去,沈难厌款款而来,怀中还抱着一只黑色的兔子。 他抬眸扫了眼小黑刚才躺的地方,早就没了兔影。 席殃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瞥了眼沈难厌怀中的兔子。 略带杀意的目光射过去,小黑打了个哆嗦,立刻将头埋进沈难厌怀里。 与我无瓜。 席殃又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暗一。 暗一擦了把头上的汗,这谁敢拦。 她可是太师的宝贝,这得罪了万一到时候丢了命了怎么办。 席殃闭了闭眼,流言害人。 “嘉宁公主平日里很闲吗?老往本太师这……” 席殃散漫的说着,目光不经意的一扫,略带嘲讽的话却在瞥见一袭白衣的沈难厌忽然卡壳了。 半晌才轻咳一声,接着道,“老往本太师这寄园跑什么。” 只见扑通一声,沈难厌便跪下了,“臣女前来请罪。” 说话间,她轻轻咳嗽着,娇柔的声音仿佛能触人心弦。 三千青丝散落在枕间,如瀑布般柔顺,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 眉眼间透着一丝病态,却又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美。 “………” 干嘛呢?这是干嘛? 席殃换了个不那么伤风败俗的坐姿,瞥开目光冷冷道: “公主何罪之有?” “厌厌不知。” 沈难厌跪着,冷风拂过,柔弱的仿佛随时会碎的小白花。 “……” 席殃用表情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随即嗤笑一声,气的。 认错的是你,不知道的还是你,跟他打哑谜是吧? 他躺回榻上,朝沈难厌挥挥手,声音凉凉道: “来,过来坐。” “谢太师,咳……咳。” 沈难厌掩面轻咳,缓缓走到前面坐下,柔弱的样子好不惹人怜爱。 席殃将沈难厌晾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后,才道: “你穿这么少在寒风里冻着,就为了来本太师面前装柔弱?” 沈难厌本就发着烧,来前给自己灌了药,这会儿药效上来了,又被他晾这么久,头晕的她昏昏欲睡。 半晌才将席殃的话放在嘴里咀嚼一遍,品出了点意思,她斟酌了一下,犹豫道: “要不,臣女给太师脱一个?” 席殃:“………”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空气凝固了几秒,沈难厌感觉周遭莫名有股冷空气袭来,冻的她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羞愧的恨不得将头埋地里。 想来都怪最近艳情瓜吃多了。 她忍着针扎似得头疼,略带歉意道: “太师恕罪,臣女前几日前着了风寒,脑子有些烧糊涂了。” 接下来她只看着席殃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沈难厌完全听不见。 这会儿头疼又耳鸣,心底生出些悔意,早知道就不该今天来,天知道怎么感觉病越发重了。 她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全凭一口气撑着,要不是不想在席殃面前失态,这会儿早到软榻底下去了。 额上冷汗直冒,沈难厌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抽了一口气,无意识道: “阿娘,我难受……” 喜当娘的席殃:“………” 片刻后,他吩咐道:“煮碗姜汤来。” 庭外的人忙应一声,立刻去做了。 沈难厌大概已经彻底烧迷糊了,以为是在自己家,十分不见外的道: “多放点蜂蜜。” 席殃:“……” 等沈难厌再醒过来时,已经倚在软榻上了,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低头一看,雪貂绒的大氅盖在她身上,她甚至发了汗,头不似刚才那般疼了。 席殃靠坐在一旁亭子的横梁上,长腿撑着地,静静地看书。 她看了眼面前,多放了蜂蜜的的姜汤依然冒着热气。 沈难厌抬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席殃命人在姜汤里加了些祛风寒的药,都是好药材。 喝下去后,她马上感觉舒服了许多。 身上舒服了,脑子就清楚了,回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沈难厌真恨不得原地扎土里才好。 席殃也不说话,沈难厌听着书本一页页翻着的声音,自然更不敢多言,一个看书,一个喝药。 半晌,席殃才突然道:“殿下可知……” 沈难厌忙咽下最后一口姜汤,将小碗放在了桌上,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却发现他依然低头沉浸在书里。 “………”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 席殃轻描淡写的扫她一眼,淡淡道: “每一天街头巷尾编排的关于你我的风流韵事版本都不一样……” 沈难厌猛地呛了下。 席殃继续道,“我这几天时常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失忆过,不然,我怎么一件都记不起来?” “咳咳……” 沈难厌呛的狠了,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席殃好心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沈难厌忙灌了一口,方才好些,心虚的不敢看他。 席殃这是要同她秋后算账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又低头看了半晌书。 搞得沈难厌一颗心吊着。 席殃突然偏过头看沈难厌,“你方才是不是要急哭了?” “哭什么?”沈难厌愣了下,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快了? 席殃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 “你说错话了。” 沈难厌皱眉,更加不明所以:“什么?” 席殃道:“你不应该这么说。” 第26章 三十六计 沈难厌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的厉害,烧糊涂了。 “你应当说,”席殃盯着沈难厌,平静道:“嘤嘤嘤,求太师疼奴家。” 沈难厌:“……” 你知道你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有多惊悚吗? “然后我冷着脸,你搂着我的腰撒娇说奴家现在只有太师您了,您疼疼我~” 沈难厌表情终于裂开了:“……” 她头皮发麻的看着席殃,他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 然而,席殃又继续面无表情说道:“我说,别撒娇,对本太师没用。” 沈难厌:“……” 她捂住胸口,抬手止住。 “太师,有话好说。” 席殃终于瞟了沈难厌一眼,慢条斯理的将方才一直在看的话本丢进了沈难厌怀里。 沈难厌松了口气,不明所以的将话本拿起来看了一眼。 《美艳公主与阴鸷太师的私房蜜话》 沈难厌:“………”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是能写的吗?发展这么快吗?连话本都有了? 原来他方才一直在念话本…… 沈难厌默了……她翻了几页,在看到“惊喘”“低哼”这几个字眼的时候,仿佛被烫到手一般将话本丢开老远。 席殃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话本。 “还有你孕期难以满足,缠我缠的厉害,我无奈的对你说:“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本叫《公主如狼似虎》,还有插图,你……” “别说了!” 沈难厌受不了了,“堂堂太师,竟,竟看如此……的民间话本!” “我自己的话本有何看不得?”席殃神情自然,“本太师给你准备了几本精彩的,你带回去看看。” 沈难厌艰难道:“你,都看过了?” 席殃笑了:“最近产出量很高。” 沈难厌:“………” 说着,席殃随手从软榻下一掏,随便拿起一本。 沈难厌扫了眼名字都够伤风败俗的,光看名字她都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偏偏这人还在她面前堂而皇之的看起来,还看的十分认真,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看什么名师大家的著作。 沈难厌羞愧欲死,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这样的话本还有很多,”席殃没看她,语调散漫道: “我能看到,别人自然能看到,天下人也能看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闻言,沈难厌忽的心口一颤,她垂眸看着那本静静躺在地上的话本。 不知翻到了哪一页,那这不堪入目的字眼清晰可见。 沈难厌并未回答,在抬头却饶有兴趣的看着席殃问道: “太师……这是在关心我?” 席殃面色一窒,抬眸就对上沈难厌的目光和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眼神中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席殃撇开脸,冷笑一声:“公主自作多情的本事见长。” 沈难厌心中暗笑,并不答话。 “巴图的死是你的手笔?”席殃顿了顿问道。 话题转的太快,沈难厌顿了顿才道:“太师消息真灵通。” “想法不错,”席殃为自己倒了杯茶,接着道,“只是手段垃圾了些。” 沈难厌有些琢磨不透他,似乎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计划都在他掌握之中,斟酌了片刻,她苦笑道: “手段太好容易惹人猜忌,侯府一介孤女,无权无势,只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但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不是。” “你还想报仇?” 席殃一双浅色眸子目光沉沉,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沈难厌知道在这位面前摆弄什么权术都没用,索性大方承认。 “是。” “那你天天围着本太师转什么?你去斗啊,你去三六十计啊,你该去找萧弘睿,成天烦我干什么,合着你的三六十是准备给我的?” 席殃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沈难厌愣了愣,随即定定的看着他,“太师错了。” 席殃:“?” “三十六计,我只想对太师用一计。” 席殃闭了闭眼,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无奈: “如果是美人计就不用说了。” 沈难厌:“………” 撩不动一点。 “太师此生,就没有过求而不得的人或物吗?”沈难厌真的很好奇。 席殃冷不丁被问的一愣。 求而不得? 好像,似乎,大概……是没有的。 席殃懒散的喝了口茶:“怎么,我说有,你要帮我寻来?” “太师不妨说来听听……”沈难厌大胆猜想了一下:“是人?” “反正不是鬼。” “是女子吗?” “反正不是男人。” 沈难厌:“………” 如果不是良好的修养,她大概会当场摔了手里的茶杯,这人是不是有病。 沈难厌被席殃那不着调的回答噎得一时语塞,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话题拉回正轨。 “太师答应我的事,何时兑现?”她眸光清亮,“北辽使团快抵京了。” “急什么。” 大概是消遣够了席殃往榻上一倒,随手抄了本书往脸上一盖。 “雅集快开始了,你今日不光是要来本太师这聊天刷存在感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试探完了,你可以走了。 沈难厌倒是坦然:“太师连这都知道?”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杯壁,声音放软了些。 “那……太师今日可有空闲?能否….” 席殃因为脸上盖着书,声音有些沉闷。 “不去。” 一群酸腐文人附庸风雅无病呻吟的场合,他没兴趣去当猴子给人围观。 【宿主宿主!机会啊!】 008此刻又冒了出来,兴奋地闪烁。 【去啊去啊,没时间了!】 席殃:“…这任务还有做的必要吗?五天,你当五年呢?” 他当初接下这个任务就是个错误。 【不行啊宿主!绝对不能放弃啊!任务失败真的会被抹杀的!连渣都不剩!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 这种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说? 他刚才还是打轻了。 【五天!五天还有机会的!宿主您英明神武智勇双全……】 沈难厌早就料到他会拒绝,并不气馁。 她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长睫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变得低落而自嘲: “我知晓的……如今我声名狼藉,人人避之不及,太师身份尊贵,自然不愿与我同往,平白惹人非议,污了清名。” 席殃:“……” 沈难厌说着站起身。 “是我冒昧了,不该来叨扰太师……我这便告辞了。” 她转身欲走,脚步却有些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方才病弱的模样又回来了七八分。 席殃黑着脸,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在沈难厌的手即将触到门帘的前一刻,恶声恶气地开口: “站住。” 沈难厌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嘴角极快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旋即消失,再转身时,又是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 “太师还有何吩咐?” 席殃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书,坐起身,黑着脸瞪她。 “沈难厌,你除了会装可怜卖惨,还会点别的吗?” 沈难厌眨了眨眼,眼神纯然无辜: “太师说什么?厌厌听不懂。” 第27章 “欲擒故纵?”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席殃额角青筋跳了跳。 明知道她绝对十成十是演的。 但她刚病过一场,脸色尚带苍白,更添几分真实。 席殃殃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站起身。 “等着。” 他大步走向内室,留下沈难厌一个人站在厅中。 假山石后几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不约而同地动了。 暗一朝旁边伸出掌心,语气平板:“给钱。” 旁边一棵树的影子里传来懊恼的低啐:“妈的,真邪门了!” 一块碎银精准地抛入暗一掌中。 另一处花圃旁,几乎看不见的人影郁闷道: “头儿,你怎么就知道大人一定会去?他以前可是连皇宫夜宴都懒得赏脸,这种酸秀才扎堆的雅集,他居然肯挪尊驾?” “就是!这不像大人的作风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可我看大人对她也没个好脸色啊。” 暗一将银子揣进怀里,鄙视地扫了他们一眼,用气声道: “你们懂个屁!这叫口是心非,懂吗?” 他朝内室方向努努嘴: “看见没?大人嘴上说着不去,身体多诚实!人家走出去还没三步他就坐不住了。” “……” 好像很有道理。 暗一继续传授他的真知灼见: “再说了,你们没发现吗?大人跟这公主说话,字数都比跟别人多。” “虽然十句里有八句是嘲讽,但那也是交流,大人平时惜字如金,能一个字噎死你绝不用两个字,这叫什么?这叫情趣。” 暗二恍然大明白: “哦——所以头儿你的意思是,大人其实心里挺乐意,就是面子上下不来台?” 暗一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总算开窍了,等着瞧吧,大人换完衣服出来,嘴上肯定还得再嫌弃几句。” “这就叫……嗯,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暗四小声提示:“欲拒还迎?” 暗三补充:“欲擒故纵?” 暗一打了个响指: “对!就这个意思。” 这时,席殃从内室转了出来,已换了一身衣服。 他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沈难厌,没好气地道: “还杵在那儿干嘛,等我来请你?” 说完,也不等沈难厌回应,率先负手朝外走去。 沈难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快步跟了上去,那样子,哪有刚才半分病弱? “谢太师。” 暗一得意地朝另外三人扬了扬下巴,一副“看吧,我没说错吧”的样子。 顿时收获了三个大拇指。 车厢内,席殃闭目养神,摆明了一副“别跟我说话”的姿态。 沈难厌心情颇好,也不去招惹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他身上。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究竟在想什么? 是真的被她那点拙劣的演技说动了,还是…..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席殃忽然睁开了眼。 “看什么?” 沈难厌被抓包,也不慌,反而笑了笑,“当然是看太师好看。” 这话是真话,没有见过席殃的人,大概没人能把这人和传闻中那个诡谲的太师联系在一起。 席殃嗤笑一声,重新闭上眼。 说来她已经许久未在雅集露面了。 雅集,雅集,要有集,还要有雅人,雅事和雅兴。 其实就是陶冶情操的小型聚会,是文人墨客们的最爱。 如今早已经变成了世家贵女公子们抒发交流的聚会。 每一届都是由众人推举出最有资格办这百雅集的人,前三届都是由沈难厌操办的。 后来就变成了宋幽宁,她举办的这两届,沈难厌都未参加。 不少人传言是沈难厌因为被宋幽宁挤了下去,心怀不满所以不去。 而事实上是,从宋婉依主办开始,沈难厌就从未收到过请帖了。 对她来说倒是不甚在意。 当初办雅集的初衷,是为了让有才无势的文人一展风采,如今已然成为了世家子弟们消遣的地方。 这一届的雅集提前了许多,地点也与往届不同,宋幽宁将地点选在了城外的听香水榭。 马车驶出城门,朝着听香水榭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依旧安静,沈难厌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逐渐荒疏的景致,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巴图死了,她想要的东西虽然拿到了。 但是逃出来的那几人…..他们能逃到哪儿去呢? 萧弘睿,你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听香水榭……这地方她知道,景致虽好,却地处偏僻,靠近西山围场。 宋幽宁将雅集选在此处,是真的为了标新立异,追求所谓的野趣,还是……萧弘睿另有图谋。 马车又行了好一段,终于缓缓停下。 车帘被侍从掀开,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水榭特有的潮湿草木气息涌入车厢。 席殃睁开眼,眸光清冽,看不出情绪。 他率先下了车。 沈难厌提了提裙摆,跟在他身后正欲跟着下车,许是病后体虚,又或是心思飘得太远。 脚尖不慎勾住了繁复的裙摆,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失控地朝车下栽去。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闭眼。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捞回,略带粗暴地按站在脚踏上。 席殃压抑着不耐的冷嘲: “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沈难厌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稳住身形,指尖触及一片微凉的织锦面料和其下温热的体温。 她一低头,正对上席殃垂落的视线。 “我……”沈难厌刚想开口,席殃却已松开了手。 但他并未立刻转身走开,而是啧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下来。” 沈难厌怔了一下,看着他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掌,挑眉,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席殃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沈难厌站稳身形,理了理微乱的衣袖和裙摆。 还未及开口言谢,便见席殃目光在她身上单薄惹眼的纹月裙上扫过,眉头一拧。 初春郊外,水榭风大,带着浸入骨髓的湿寒。 她穿成这样,简直是嫌病得不够重。 “穿成这样,是打算冻死在这儿?” 他嘴上不饶人,一边动作利落地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墨色绣金云纹的大氅,看也不看,劈头盖脸就扔到了她身上。 “披上。” 带着他体温和冷香的大氅瞬间将沈难厌兜头罩住,隔绝了初春的凉意。 沈难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懵了一瞬,手忙脚乱地从大氅里扒拉出脑袋,墨发都有些凌乱了。 她抬头看向已经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冷硬背影的席殃,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展开大氅,依言披上。 男人的衣袍对于她而言过于宽大,衣摆逶迤在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柔弱堪怜。 沈难厌微垂着眼睫,将半张脸掩在大氅毛茸茸的立领之后,无人能窥见她此刻眼底流转的细微思量。 听香水榭建在一片湖泊之上,以竹木搭建,曲径通幽,倒也确实配得上一个雅字。 丝竹笑语之声隐约可闻。 而他们二人这一前一后在踏入水榭的那一刻,原本的丝竹谈笑之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竟然是席殃? 他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令人难以置信。 而当他们看到紧随其后的沈难厌时,那份震惊更是达到了顶点。 他二人,竟是一起来的? 第28章 不爽 窃窃私语立刻就开始了。 “她来干什么?近来这位的传闻可是满天飞啊。” “什么传闻?爬床吗?” 这句话一出,引得其他嫡女们纷纷窃笑。 “大倾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我要是太师,我也把持不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哈哈哈,秦公子还得是你敢说。” “你们别胡说,编排那位,不要命了!” “那又怎么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一个不知羞耻的货色罢了,难不成觉得太师还真能把她放在眼里?” 旁边的那几位贵女正自惴然,她们家世一般。 想说些什么,又怕真得罪了那位神鬼莫测的太师,愣在那里并不搭腔。 萧弘睿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沈难厌。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攥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她怎么会跟席殃一起来? 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萧菁菁最先反应过来,指尖掐得帕子都发皱了。 她爱慕席殃,即便上次被当众喂炭的恐惧犹在,此刻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心跳仍是不争气地漏跳了几拍。 可这悸动随后看到沈难厌,就被滔天的嫉妒淹没。 萧菁菁按捺不住,率先迎了上去,挤出一丝娇媚的笑容。 “太师怎得有空驾临这小小的雅集?我记得你最不喜这吵闹的场合了。” 席殃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从她身边掠过,目光淡漠地扫向水榭深处,想寻个清静地方。 萧菁菁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宋幽宁此刻也强撑着病体走了过来。 她脸色苍白,上次被席殃抓走的恐惧深入骨髓,一身病也是那时折腾出来的。 所以现在见到这个男人就忍不住想发抖。 但她身为本次雅集的主办,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不知太师与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师恕罪。” 场面话说的漂亮,眼神却不敢与席殃对视。 席殃依旧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脚步都未停。 宋幽宁也不敢阻拦,但是这般被无视难免让人恼火。 一腔羞愤与怒火无处发泄,萧菁菁和宋幽宁对视一眼。 目光落在了稍慢一步的沈难厌身上。 萧菁菁看着她身上那件刺眼的大氅。 嗤笑一声,声音尖刻,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嘉宁公主,公主近日可是京中的风云人物,想必是忙得很,怎今日有闲暇来这清净雅集了?” 她上下打量着沈难厌,目光在那件大氅上逡巡。 “这身打扮……倒是别致,不知是从哪位恩客处借来的衣裳?穿着就来了,也不怕玷污了这风雅之地。” 沈难厌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那尖刻的言语,径直向前走。 萧菁菁见她竟敢无视自己,顿觉面上无光,提高声音喝道: “沈难厌!本宫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沈难厌这才缓缓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萧菁菁身上。 “原来是长公主,”她语气轻缓,仿佛刚认出对方,屈膝行了个礼。 “方才风大,水声潺潺,隐约听到犬吠,还以为是哪家的猎犬没拴好,跑来了这风雅之地扰人清静,原来是公主在唤我,失礼了。” 萧菁菁脸色瞬间涨红:“你竟敢骂本宫是狗!” 沈难厌微微歪头,眼神无辜: “公主何出此言?我只是陈述方才所闻所感,并未特指何人,公主莫非是……自觉对号入座了?” “你!”萧菁菁气结。 “嘉宁公主真是伶牙俐齿。” 宋幽宁虽心有余悸,但见席殃似乎完全不在意沈难厌。 又与萧菁菁同仇敌忾,也柔柔地开口,话里藏针: “恕幽宁冒昧,今日雅集,宾客名单似是早已拟定,我竟忘了给公主送一封请帖,想是下人疏忽遗漏了,幽宁在这里给公主赔个不是。” 说着,她故作迟疑的顿了顿才接着道: “只是嘉宁公主这般不请自来,倒是让幽宁有些措手不及了,这位置可不好安排啊。”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指责沈难厌没有教养,不请自来,厚颜无耻。 沈难厌如今名声扫地,谁不知道? 宋幽宁这是明晃晃地给她难堪。 周围的贵女公子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萧菁菁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等着看沈难厌如何下台。 沈难厌静静站着,看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 嘴角勾了勾,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她听着宋幽宁的话,并未立刻反驳,只是掩唇咳嗽了两声,声音被风吹散了开去。 沈难厌肩头随着咳嗽轻颤,声音微弱而沙哑: “我久未出门,不知如今雅集的规矩越发严谨了,既无请帖,我还是不便进去了,免得扫了诸位雅兴。”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人听清那份黯然与委屈。 话音刚落,席殃的声音便劈了过来。 “沈难厌,你站在那儿磨蹭什么?”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又聚焦过去。 沈难厌抬眸望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无措和怯意,像是被他的不耐吓到,又低声咳嗽了两声。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萧菁菁见状立刻说:“太师有所不知道,这雅集是需要….” “哪来那么多废话。” 席殃耐心告罄,大步流星地又折返回来,抓住沈难厌的手腕,就要将人往里带。 沈难厌却站着没动,手腕轻轻挣了挣。 “不必了,二姑娘说的是,雅集有雅集的规矩,我没有请帖,本就不该贸然前来,只是恕臣女不能陪太师进去了。” 桥头冷风一吹,她低低咳了两声。 不知是不是咳的狠了,眼尾有些泛红。 抬头时,眼眶还带着湿意,瞳仁亮得像浸了水的琉璃,却没什么神采,只望着人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 “我在外面的马车里等您就好。” “…….” 席殃被她这话一噎,脚步顿住,拧眉看她。 明明是她非要来,现在倒成了陪他来? 可看她面上这副懂事又委屈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 明知道她是故意在演,但她现在的状态也实在算不上好。 苍白的唇色,鬓边碎发贴在颊上,那点脆弱的模样,像株被雨打蔫的海棠。 席殃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莫名的不爽。 不是对她,是对眼前这叽叽喳喳碍眼至极的场面。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了些,压下心头的烦躁,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 冷冽的目光扫向宋幽宁,声音里淬着冰: “我带来的人,需要哪门子的请帖?” 第29章 “演差不多行了” 那目光锐利如刀,看得宋幽宁后背一僵。 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蠢了。 她光顾着给沈难厌难堪,却忘了这女人是跟着谁一起来的。 席殃方才那不耐烦的一眼,让她如坠冰窟。 她吓得脸色更白,连忙挤出笑容,急急找补道: “太师息怒,是幽宁糊涂了,方才失言,请帖之事是我忘了交代下人,本就是我的错。” “嘉宁公主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快里面请。” 她说着,想上前挽沈难厌的手臂,缓和气氛。 沈难厌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指尖揪着身上那件宽大墨氅的毛领,声音轻细。 “二姑娘言重了,规矩不可废,我在外等候便是。” 宋幽宁脸都绿了。 她分明是仗着席殃,故意为难。 萧菁菁见沈难厌这副惺惺作态、得寸进尺的模样,心头火起。 也顾不得席殃就在一旁,厉声训斥道: “沈难厌!幽宁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还要怎样?别给脸不要脸!” 席殃笑了一声,往旁边石桥的石栏上一靠,墨色衣袍垂落,遮住了半个石栏的青苔。 “长公主真是好大的脸面。” 萧菁菁勉强一笑,心里嫉妒得要死: “太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 席殃没理会,摩挲着石栏边缘,眼神懒洋洋地扫过萧菁菁和宋幽宁,语气平淡。 “本太师今日难得有几分雅兴出来逛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这水榭。 “既然非要找不痛快……那便拆了吧。”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这位太师行事乖张,说拆那是真敢拆。 沈难厌闻言,偏头看了眼席殃,没说话。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要想这雅集顺顺利利的办下去,先得消了沈难厌的气才行。 太师这分明是在给沈难厌撑腰啊。 萧菁菁闻言吓得脸色发白,再不敢多言。 宋幽宁心中气得几乎呕血,却不敢表露半分。 萧弘睿快步从水榭内走出,脸都绿了。 他刚在里面听得真切,他知道席殃绝对干得出来,绝对不行。 那三个从北辽逃回来的人还在水榭后侧的暗室里等着,若是真拆了这里,他的计划定会败露。 若是人落到了席殃手里,那便麻烦了。 他强压着怒火和急切,走到沈难厌面前,语气带着焦灼和责备: “厌…..嘉宁公主,不过是一张请帖的小事,些许误会罢了,何必如此较真?你素来识大体,莫要因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也让太师为难。” 沈难厌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道: “殿下说的是,可宋二姑娘方才说,雅集需凭请帖入内,我没有请帖,不请自来是为没规矩,怎么如今我遵守了规矩,又成了不识大体?” “横竖都是我错,哪有这样的道理?” 萧弘睿一时语塞,看着沈难厌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瞥见席殃那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他转向宋幽宁,语气沉了下来: “幽宁,既是你疏忽忘了给嘉宁公主奉上请帖在先,又言语冒犯在后,便好好给嘉宁公主赔个不是。” 宋幽宁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屈辱感铺天盖地。 但她知道轻重,绝不能真的让席殃拆了水榭。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沈难厌屈膝行了一礼,声音艰涩: “嘉宁公主,是幽宁错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沈难厌好整以暇的问道: “二姑娘何错之有?” 宋幽宁被她这话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咬着牙,将过错明确揽下: “是……是幽宁做错了事,忘了送帖,却让公主无辜受此质疑,平白受了委屈,全是幽宁的错。” “哦?” 沈难厌微微挑眉。 “既是你宋幽宁做错了事,却让我无辜背负骂名,如今轻飘飘一句道歉,便要揭过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接受。” “你!”宋幽宁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不敢发作。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席殃抱着手坐在石栏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抬手,吩咐道: “拆——” “不可!” 萧弘睿急忙上前一步,看着已经将这里围住的侍卫,额头青筋暴起。 他脸色难看至极。 “太师,听香水榭乃文人雅士之地,拆了恐失民心,还望太师三思!” “关我何事。”席殃完全无所谓。 【叮!恭喜宿主,反派黑化指数上升至41%】 宋幽宁比谁都清楚,这水榭绝不能拆。 萧弘睿费尽心思将雅集设在此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若是水榭被拆,一切皆休。 不能坏了大事。 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宋幽宁面色惨白如纸。 她闭上眼,提着裙摆,心一横,朝着沈难厌跪了下去。 “殿下,是我错了!是我故意不给您送请帖,是我存了私心,让您受了委屈,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她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屈辱使得她身子微微颤抖。 “……恳请公主,入席。”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沈难厌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宋幽宁,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片刻后,她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宋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何欺辱你了。” 她说着话,又掩着唇咳嗽了两声。 这桥上在风口,她烧还没退,又在这吹了半天冷风,脸色越发不好看。 席殃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踱步到沈难厌身侧。 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低语。 “演差不多行了,冷风还没喝够?”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难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偏过头看他。 方才那副柔弱委屈的神色瞬间褪去,她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这变脸的功夫堪称一绝,席殃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拉过她的手就往里走。 “行了,既然宋二姑娘如此恳切相求,嘉宁公主便赏个脸,别拂了人家的面子。” 沈难厌任由他牵着,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眼底闪过一丝难明的神色。 萧弘睿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 他连忙扶将宋幽宁扶起来,发现她眼眶通红,连忙心疼的安抚。 萧菁菁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心都要掐出血了。 众人看着那两道相携而去的背影,再也没人敢说半句闲话。 席殃带着人往里面走,感觉到手心冰凉,眉头拧得更紧,嘀咕了一句。 “这是冰块成精吗,这么凉。” 他一边拉着她往座位走,一边冷声吩咐一旁侍奉的人: “拿个手炉来,再上壶热茶。” 第30章 太师心疼了吗? 水榭内侍立的仆从吓得一个激灵,连声应着跑地去准备。 席殃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沈难厌,无视了呆若木鸡的宾。 毫不客气地坐下。 沈难厌被他按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宽大的墨色大氅几乎将她整个人陷进椅子里。 整个水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之前的热闹雅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瞟向主位那两道身影,心中波涛汹涌。 不少人纷纷猜测,太师和嘉宁公主……这关系,难道真如传言那样。 萧弘睿坐下后,目光时不时扫向那两人,心绪万千,难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席殃为何会来?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是走漏了风声,还是……他察觉了自己今日的计划?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 他旁边坐着的一位青衫文士。 看似悠闲地摇着折扇,却在桌下极快地对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眼神示意他静观其变。 萧弘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只感到满腔的焦躁和被冒犯的怒意。 尤其是看到席殃竟那般自然地拉着沈难厌的手腕,将她安置在自己身侧。 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席殃仿佛对周遭所有诡异的气氛和目光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屑一顾。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支着额角,仿佛他们与在场的其他人并无任何不同。 侍从很快送来了手炉和热茶。 席殃将暖手炉塞进沈难厌冰凉的手里,触到她指尖的寒意,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见一旁侍从奉热茶动作略显迟缓,他索性不耐地自己伸手接过茶壶。 斟了一杯,推到沈难厌面前。 “喝了,嗓子都哑了。” 沈难厌侧过脸,看向席殃,声音带着微哑,听上去有些软软的鼻音: “多谢太师,今日若没有太师,厌厌怕是真要被人欺负了去。” 席殃听到她的话,嗤笑一声,眼皮都懒得抬。 “省省吧沈难厌,只有你欺负人的份,谁能欺负得了你?”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沈难厌端起茶杯,低头啜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细微的情绪。 再抬头时,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什么得意,反而透出几分寥落和清晰的认知。 “才不是呢,” 她声音依旧软软的, “因为有太师在,我才敢,若只我一人,今日怕是连这水榭的门都进不来,少不了一顿羞辱再被赶出去。” “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 她说的平淡,甚至没有抱怨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她早已看清的事实。 可正是这份过于平静的认知,反而比任何哭诉都更尖锐一些。 席殃心头莫名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有点涩,有点堵。 不知道为什么,他猛然间想起了那日在宫门口,提着刀满面绝望灰败的沈难厌。 到嘴边的嘲讽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你知道就好。” 沈难厌闻言,抬起头看他,眼睛因为病气和水汽显得格外亮,她忽然弯起眼睛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点依赖,又有点得寸进尺的试探: “那以后….太师也要在,好不好?”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一些,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要让别人欺负我。” 席秧猝不及防地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沈难厌,你这是在装可怜吗?” 沈难厌笑着,眼波流转,轻声追问: “那太师心疼了吗?” 席殃捏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随即若无其事地提起茶壶,将她面前空了的茶杯斟满,声音听不出情绪: “喝你的茶吧。” 沈难厌端起温热的茶杯,又抿了一口。 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席殃搁在桌沿的手臂。 “太师,”她声音压得更低,默契的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问上一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好还是不好啊。” 周遭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 好半晌,就在沈难厌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见好就收时,才听到他极轻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知道了。”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 沈难厌一怔,随即,笑的更软了。 她垂眸看着指尖,那里还残留着烫伤留下的痕迹,她声音轻柔的道: “厌厌可是记住了哦。” 她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嘴角漾开一个恣意的笑,透着几分掌控全局的凉意。 沈难厌捧住手炉,温热的触感渐渐驱散了寒意。 渐渐的只是觉得头昏沉的厉害。 她喝了口热茶,打起精神。 接下来的雅集,几个文人刻意打着圆场,气氛才慢慢有所缓和。 但还是有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无法从那位煞神和沈难厌身上移开。 沈难厌倒是泰然自若地赏梅、品茶、点评诗文。 而席殃则往那一坐就一副恨不得立刻睡过去的样子。 偶尔被沈难厌cue到,才不耐烦地掀掀眼皮看了看那幅画,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 “俗物。” 画主人,张公子:“……” 脸色由红转青。 沈难厌嘴角弯了弯。 水榭外的梅园旁设了几张案几,摊着几位文人新作的字画,沈难厌正站在一幅行书前。 与几位公子小姐品评一幅新挂出的字,那字笔走龙蛇,颇具气势,众人正议论着其运笔的得失。 萧弘睿大步走来,面色沉凝,不由分说地一把攥住沈难厌的手腕。 “跟我过来。” 他的力道很大,攥得沈难厌腕骨生疼。 沈难厌蹙眉,下意识想挣脱,心念一转,挣扎的力道便卸了下去。 她垂下眼睫,任由萧弘睿一路将她带到后方僻静的假山处她才甩开萧弘睿的手。 假山嶙峋,隔绝了前方的丝竹人声。 她揉着发红的手腕,抬眼看他,语气平淡: “殿下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 萧弘睿逼近一步,胸膛因怒气而微微起伏,声音压得极低。 “你今日为何会来?还跟席殃一起来!沈难厌,你告诉我,外面那些传言难道是真的?你和他……” “殿下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