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夫君和双生弟弟走错房后》 第1章 芙蓉帐暖 我和堂妹同嫁侯府双生子,被传为京城佳话。 新婚次日,两兄弟被急召上了战场, 两个月后,却传来我夫君战死的噩耗, 我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夫君临死前托付他的双胞胎弟弟, 让他兼祧两房照顾我,并给我留下一个孩子, 连婆母也劝我同意, 弟妹知道后当场甩我巴掌,说要打死我这个勾引小叔子的贱人。 我进退两难,正欲拒绝,却无意间偷听到,婆母和小叔子的争执: “当初死的明明是你弟弟,你为什么非说是你?” “弟妹她生性柔弱,如果知道战死的是弟弟,她怎么活得下去?” “那清婉怎么办呢,她听说你的死讯也很伤心,现在都在强撑打理侯府上下!” “清婉比较懂事坚强,我会先顶着二弟的身份,给弟妹一个孩子,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向她解释清楚。其实新婚夜那晚,我和弟弟走错了房,我和弟妹已有夫妻之实,既然弟弟已经死了,就将错就错吧......” ** 十月初五,宜嫁娶。 忠勇侯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苏清婉已坐在新房的喜榻上,听着前院隐约的喧闹。 她是苏家嫡长女,今日嫁的是忠勇侯世子顾昀瑞。与她一同进门的,还有堂妹苏溪月,嫁的是顾昀瑞的双生弟弟顾昀辞。 这桩双姐妹同嫁双生子的婚事,一时间被全京城传为佳话。 顾昀瑞是祖父苏太傅的得意门生,温文儒雅,待她素来敬重。拜完堂时,他还笑着作了首贺诗,说要去前院陪客,让她先歇着。 “姑娘,世子待人真是温和有礼。” 大丫鬟琴心一边替她解凤冠,一边念叨,“哪像二少爷,早上接亲时眼神冷得像冰,三姑娘嫁过去怕是要受气。” 苏清婉“嗯”了一声,褪去霞帔换上红纱寝衣。 烛火映着她露在衣领外的脖颈,肤白如瓷。她刚想从妆匣里抽本书,指尖却触到一本薄薄的册子,是母亲塞进来的避火图。 耳尖倏地发烫,她慌忙把册子塞进柜底,就听见院外传来婆子的请安声。 “世子回来了。”棋意刚要掀帘,就见两个婆子架着醉醺醺的顾昀瑞进来。他一身喜袍皱着,平日里清润的眉眼此刻蒙着酒气,竟透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戾气。 “备醒酒汤。”苏清婉蹙眉上前,刚要伸手扶,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力道大得惊人。 她踉跄着被拽倒在榻上,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颈间,那双往日总是含着笑意的眼,此刻像蛰伏的兽,沉沉盯着她。 “世子?”她试着唤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他没应,只是低头,滚烫的吻落下来。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有礼,这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辗转间几乎要夺走她所有呼吸。红纱被揉得凌乱,腰间的手收得极紧,勒得她骨头都发疼。 苏清婉脑中一片空白。这真的是那个会对着她拱手行礼的顾昀瑞吗?他的指尖有薄茧,划过她肌肤时带着灼人的温度…… 不知折腾到何时,她累得睁不开眼,只记得最后他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再次睁眼时,天已微亮,身侧是空的。 琴心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醒了,脸色有些发白:“姑娘,您醒了?方才宫里来的人说,北郊有敌军突袭,陛下急召世子……还有二少爷,即刻领兵奔赴战场。” 苏清婉猛地坐起身,发丝散在肩头:“你说什么?” 哪里有成婚第二天,就直接去了战场的道理? 苏清婉不再耽搁,立刻让侍女给自己上妆更衣,早膳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地去了主院那头。 主院堂屋中,忠勇侯夫人冯氏,正捏着手绢,眼眶泛红。 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无语道:“你这哭哭啼啼的作甚?能够被陛下钦点去上战场,保家卫国,这是好事,也是我们侯府极大的荣耀。” “怎么,你这是不满陛下的决策?” 冯氏哪里敢! 她抽噎了一声,“被钦点去打仗,固然是好事,可为什么让他们兄弟俩都去了啊?” “老二成天在兵营里摸爬滚打的,他皮糙肉厚,去打仗就去打仗了。可阿瑞已经调任到了大理寺做少卿,为什么也要上战场?多危险啊!” 站在堂屋门口的苏清婉,刚巧听到了这些话。 早就听说,虽然忠勇侯夫人生的是双生子,但却一向更喜欢大儿子顾昀瑞。 当初冯氏顺利生了大儿子后,老二一直不出来,折腾得冯氏最后差点大出血,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后,也损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所以,冯氏一直不喜二儿子。 苏清婉是嫡长媳,冯氏会爱屋及乌。 抬起头,却看到了堂妹苏溪月,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冯氏的话。 苏溪月:“长姐你竟然也刚起来么?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起得迟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貌似无意地偏了偏头,露出脖颈上的几处暧昧红痕。 苏清婉眸光波澜不惊,却也下意识地想起来昨天夜里,世子的力气很大,他食髓知味…… 她轻咳一声,“溪月,我们快些进去吧,不要让公婆他们久等了。” 丫鬟把帘子打起来的时候,屋内的忠勇侯夫妇俩已经不聊天了,在见到两个儿媳进来后,这才把二子同上战场的事情简单一说。 冯氏握着苏清婉的手说道:“清婉啊,你别紧张,这到底是皇恩浩荡,阿瑞武功好,人又聪慧,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才想起来旁边的苏溪月似的,她补了一句,“老二也会平安归来。” 苏清婉跟苏溪月都点了点头。 按照规矩跪下来给公婆敬茶,而冯氏则是分别褪了手上的祖母绿翡翠手镯,一个儿媳赏了一个。 不过却又单独赏了苏清婉一套金镶玉头面。 礼毕后,冯氏又对苏清婉慈爱道:“今天你先好好歇息,等明天开始,我带着你接手府中中馈。” 苏家嫡长女那可是全京城命妇都想要的儿媳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持家有道,又聪慧温婉。 冯氏并不是不愿意放权的人,她是打从心眼底喜欢这个大儿媳,也相信对方能管好家。 苏清婉应了,又福了福身,同苏溪月一起离开主院堂屋。 回院子的路上,苏溪月突然开口道:“长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花无百日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清婉抬眸,“所以呢?” 苏溪月嘴角微勾,笑容得意,“长姐,我以后肯定会比你过得好!” 苏清婉:“忠勇侯府是勋贵世家,我们背后又有苏家,只要不犯错,以后自然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苏溪月撇了撇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罢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看着她明显说一半话,留一半话,好像还等着苏清婉继续追问。 可苏清婉没有。 她只垂眸敛目,低头走路,脚步未歇,对苏溪月的话恍若未闻,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可苏溪月却恨极了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转念想到了什么,那嫉恨又变成了掩饰不住的得意扬扬。 苏清婉自然知道苏溪月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但眼下她问,对方也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想要趁机言语上占一些便宜罢了。 她太了解她了。 等回了玲珑苑,琴心伺候苏清婉卸了钗环,换上常衣的时候,疑惑道:“真奇怪,平时三姑娘什么都要跟您攀比,比不过后又会破防,可是今天,她竟然始终都笑眯眯的。” 哪怕被忠勇侯夫人区别对待了,也不曾变了脸色,只是说的话有些奇奇怪怪的。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清婉用梳子梳了梳发梢,眸光平静,“可以多留意一些,另外你们也要快速地将侯府熟悉起来,各处管事品性如何,他们在主子跟前是一个样子,但是在私下里,可能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自古以来的后院,同样也是战场。 琴心连忙应了。 虽然说成亲第二天夫君就上战场了,这一点令人意外,但其他事情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 次日,冯氏就将中馈账册,都让人拿给了苏清婉看,还说有什么不懂的,让她尽管来主院问她。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苏清婉将侯府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阖府上下,无一不信服这个能干的世子夫人。 这些时日,前线偶有军报传回,都说北郊战事平稳,顾昀瑞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几次小胜挫了敌军锐气。冯氏每日晨昏礼佛,念叨着儿子们平安,眉宇间的忧色也淡了许多。 偶尔还会跟苏清婉说,等他们回来,要好好办桌宴席。 这天,苏清婉处理完账册,正让琴心整理近来采买的冬衣料子,忽闻院外脚步匆匆。 棋意掀帘进来脸色白得像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姑娘,前、前院刚接到急报。他们说,世子他……世子在战场上阵亡了!” 第2章 兼祧两房 吧嗒一声,苏清婉手中的账册,应声落地。 她来不及梳妆,立刻奔去了主院堂屋,远远地就听到了冯氏的哭声。 “什么?因为火药炸了山,尸骨无存?我可怜的阿瑞啊!”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苏清婉刚进去,就看到冯氏将手中的茶盏,砸到了一身血污的顾昀辞身上。 顾昀辞想要躲,但忍住了,那茶盏直接擦破了他的额角。 冯氏捶胸顿足,如果不是旁边的忠勇侯呵斥了一声,她怕是还要继续动手。 不知道为何,苏清婉发现顾昀辞竟然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就又转了过去,认命地跪在地上。 苏清婉微微敛神,提裙走了进去,对忠勇侯跟冯氏都福了福身,“父亲,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真的出事了?” 冯氏闻言,眼泪再次汩汩落了下来。 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则是让人把那封信,拿给了苏清婉。 原来是顾昀瑞所在的那支小队,提前发现了敌人的密道,要知道那密道可是会通向京城的! 忠勇侯:“对方发现事情败露,就炸了密道,阿瑞以及同行二十余人,都惨死其中,尸首难辨。” 苏清婉身子踉跄了一下,旁边的棋意赶紧扶住了她,“夫人!” 她坐在太师椅上,眼角泪珠无声滑落,捏着帕子,身子不住地发颤。 “世子的尸首呢?” 跪在地上的顾昀辞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疼惜,但很快消失不见。 “我已经将大哥的尸骨收了回来,大嫂……请节哀。” 苏清婉没有说话,只是半垂眼,任凭泪珠往下滚落。 忠勇侯看着她这幅样子,叹了一口气,“清婉,你先回去歇息一下,过几日得为阿瑞准备丧事,你还得帮衬着你母亲。” 苏清婉哽咽道,“是。” 她转过身,就被棋意扶着回了玲珑苑,半路上遇见了苏溪月。 对方还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在见到形容悲伤的苏清婉的时候,苏溪月故作关切道,“长姐,我也是才刚听到消息,世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长姐也别太难过了,毕竟日子还长。只是往后这侯府里,再没个像世子那样疼你的人了,想想......真是让人伤心啊。” 苏清婉没有理会她。只由棋意扶着,脚步未停地往前走。 碰了软钉子的苏溪月,看着苏清婉被人扶着远离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回了玲珑苑,琴心就气愤道:“三姑娘竟然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她到底有没有心?” “莫非她是以为,世子出事了,她这个二房媳妇,就熬出头了?” “琴心!”棋意呵了一声,随后关切地看着苏清婉,“姑娘,您别难受了,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你们说得对,而且琴心的那句话,并没有错。” 她新婚就守寡,膝下没有孩子。 如今二房也是嫡子,就算是婆母再不喜欢顾二少爷,苏清婉也不得不提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苏清婉想着等世子发丧的时候,爹娘就会来看自己,可以一起商议后续事宜。 不过傍晚时分,主院那边冯氏身边的大丫鬟翠玉道:“大少夫人,侯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清婉:“母亲好一些了吗?” 翠玉:“下午的时候,二少爷劝慰了她一阵子,终于好一些了。” 苏清婉点了点头,但心却往下一沉。 婆母虽然一直不喜二少爷,但对方到底是她现在唯一的嫡子了,或许以后,还真的会让苏溪月得意。 苏清婉来到主院寝房的时候,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发,穿着一套素白罗裙,整个人温婉素洁。 她却发现冯氏的脸色,的确比上午看到的时候好了许多。 “娘,您好些了吧?” 冯氏靠在床榻上,眸里没有泪了,不过看到比自己还憔悴的大儿媳,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她拉着苏清婉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清婉啊,你可得想开一些,这日子毕竟还得过下去。” 苏清婉没有料到,本该比自己更伤心的婆母,会反过来安慰劝解自己。 她点了点头,“娘,您也要注意身子。” 冯氏握着苏清婉的手,无意识地微微用力,她低声道:“清婉,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们顾家的媳妇了,就算是阿瑞没了,我还是认你这个儿媳妇!” 虽然才一个多月,而且冯氏还没有把府中全部中馈,都交给了苏清婉。 侯府上下都看在眼里,这位新夫人管家手腕利落,府中大小事料理得账目分明,上下皆服。 冯氏心里明白,让她掌家远比自己强,于侯府更是益处良多。 何况她背后有苏家、白家撑腰,更有宫中贵人照拂。 她绝对舍不得放走这个儿媳! 虽然有一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了阿瑞,为了侯府,冯氏顿时心一横。 她握紧了苏清婉的手,“清婉,阿瑞出了意外这件事,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但娘也不忍心看着你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我同阿辞商议了一下,以后就让他兼祧两房,给你一个孩子,记在阿瑞的名下,也给你养老送终。” “娘!”苏清婉震惊了,她连忙抽回手,后退了两步。“兼祧两房这种事,实在是太荒唐了!绝对不行!” 冯氏:“可是娘舍不得你一个人这样凄苦啊!” 苏清婉半垂眼,她语气稍缓,“娘,您跟公爹如此重视我,我并不感觉凄苦,以后,我也可以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来收养。” 冯氏:“那怎么能一样!清婉,娘知道你这样受委屈了,可阿瑞亡故,娘比任何人都要难受啊。” “阿辞跟他是双生子,阿辞的孩子,就可以当成他的孩子!” “你就当可怜可怜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 苏清婉抿唇,刚要再开口反驳,结果一人却从外边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苏清婉,你太不要脸了,竟然觊觎自己的小叔子!” 苏清婉的头一偏,挽发的白玉簪子应声落地,咔嚓一声,摔得粉碎。 她白皙如凝脂般的脸颊,很快浮现了一抹红痕。 苏溪月打得痛快,她从小到大,被苏清婉这个堂姐压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不,还不够。 如今自己得理,所以苏溪月还打算再打几下。 但苏清婉却更快地扬手,反抽了苏溪月一巴掌。 啪! 苏溪月被打蒙了。“你,你竟然打我?” 她再要上前,还要动手,琴心立刻上前一步,将苏清婉给护在了身后。 琴心是会武功的,力气还特别大,又对苏清婉忠心耿耿。 苏溪月十分忌惮,到底没敢再动手,但却也捂着脸,死死地瞪着苏清婉。 冯氏挣扎着从床榻上让人扶了起来,冷声道:“够了!你们是姐妹,还是妯娌,这样大打出手,像什么话!” 苏清婉半垂眼,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苏溪月,你不敬长姐,不敬长嫂,之前二叔二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冯氏刚才的话,有各打一板的意思,苏清婉已经明白,冯氏的心已经开始偏向二房了。 见苏清婉四两拨千斤地就把错处,都推到了苏溪月身上,冯氏也是一噎。 苏溪月却红着眼,她抱着冯氏的胳膊,抽噎道:“娘,刚才听夫君说,要让他兼祧两房,要让他给大嫂一个孩子,我不依啊,凭什么啊?我们才刚成亲,我还没有孩子……”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冯氏表情为难,十分纠结,伸手想要拍一拍苏溪月的后背,安抚她。 苏清婉平静打断了她们,“苏溪月你哭得有点早,这件事我并未答应,而且也不是我的主意。” “所以你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苏溪月身子一僵,她冷哼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再说了,如今你已经没了夫君,虽然兼祧两房不是你提的,但你心中肯定是乐意极了吧?” “如果你真不乐意,那就和离啊,让阿辞替他兄长给你写放妻书好了!” 冯氏一听急了,“苏溪月,你闭嘴!” 她转过头,看着脸颊微肿的苏清婉,连忙安抚道:“清婉啊,这件事都是误会,回头让溪月给你赔个不是。你先回屋歇息,用鸡蛋敷一敷脸。” “还有,和离一事再也不许提,你这刚成亲就守寡,然后又和离,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别人该如何看你?” 冯氏句句看似关心苏清婉,但却句句都是在偏心二房了。 可是,为什么偏心偏得这样快?就因为顾昀瑞死了吗? 苏清婉半垂眼,转过身走了。 身后传来冯氏对苏溪月的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再提什么和离,那你就跟阿辞和离吧!” 苏清婉心中寒意并未消退,因为她知道,一旦冯氏真的心中只有二房了,爱屋及乌,偏心苏溪月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回到玲珑苑,琴心赶紧去拿了煮鸡蛋来给苏清婉敷脸,她郁闷道:“三姑娘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敢对您动手?” “就算是他们刚成婚,新婚燕尔,但兼祧两房这件事,又不是您提出来的,也怪不到您头上啊。” 苏清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颊微肿,发丝凌乱。 活了十七年,从未受过这等折辱。 “苏溪月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苏清婉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她今日这般急着跳脚,来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苏清婉攥紧帕子,将镜中狼狈掩去,起身理了理衣襟,府中还有账册等着核,总不能被这点波折乱了心神。刚踏出院门,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二公子顾昀辞。 顾昀辞昨日脸上的血污已经梳洗干净,剃了胡子,换了一身月牙白锦袍,但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没有之前那么高大结实。 他朝苏清婉走了过来,紧锁眉头,语气不善。 “娘说,你不同意兼祧两房?为什么!” 第3章 我要和离 苏清婉的眸子里盛满了波澜不惊,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二弟,我现在还是你的长嫂。” 言下之意,你不能对我不敬。 顾昀辞微微错愕,很快反应过来,敛住了眼底的情绪,低声道:“长嫂,是我莽撞了。不过大哥到底已经不在了,你得朝前看。当初去打仗之前,大哥还说过,倘若我们兄弟俩谁出了意外,活着的那个,就要帮忙照顾留下来的遗孀。” “我不能愧对大哥的嘱托,而且你依旧是忠勇侯府长房长媳,一切都不会改变。至于溪月那边,你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安抚她的。” 苏清婉摇了摇头,“二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自古以来兼祧两房,后院就再也难以安稳,毕竟这也有悖人伦。” “而且我跟世子感情笃深,他当初说的照料,应该是帮衬,而绝非兼祧两房。” 顾昀辞盯着她温柔恬静的眉眼,往前一步,追问道:“大嫂,倘若当初出事的人是我,那么大哥想要兼祧两房,你也不同意?” 苏清婉眉心微动,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倘若,如今活着回来的人,就是你。” 顾昀辞还欲再说什么,远远地,苏清婉看到了苏溪月正气冲冲地朝这边走。 她自嘲一笑,“二弟,你还是好好安抚苏溪月,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吧。倘若她再误会我,动手打我,我是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放过她了。” 说完之后,苏清婉转身就走。 短短几天,她也清减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让人心生怜意。 不过那抹情绪在顾昀辞眼底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苏溪月已经来到跟前,扑入了他的怀中,十分紧张,但故作嗔怒道:“夫君,你刚才同大嫂在说什么?” 看着她娇媚的容颜,顾昀辞心中一软,捏了捏她的脸颊,“没什么,不过是说几句客套话。” “客套就算了,你绝对不能同意兼祧两房!”苏溪月轻哼两句,占有欲十足地抱着他的手臂,两人的身子都紧贴在一起,她抬起头,耀武扬威地朝苏清婉看了过去。 苏清婉已经带人,转身回了玲珑苑。 琴心气红了眼,“他们都实在是太过分了啊!尤其是三姑娘,她之前在府中的时候,虽然处处同您做比较,但表面上对您这个长姐还是十分尊敬的啊。” 怎么嫁来了这忠勇侯府,却变成这个样子? 旁边棋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平时很聪明,怎么现在突然这样笨了?三姑娘一直都是如此,只不过之前在苏府,她对咱们姑娘故意伏低做小,但是现在不再掩饰了而已。” “世子爷这一去,侯府的世子之位迟早是二少爷的,她苏溪月往后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自然不必再藏着掖着,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就在这个时候,垂首看账册的苏清婉抬起头来,“你们有没有感觉,顾二少有点奇怪?” 两个丫鬟都愣住了。 她们其实都对顾二少不太熟悉,之前偶尔看过几次,对方少言寡语的,眼神还很凶。 琴心骤然回过神儿来,喃喃道:“对了,顾二少的眼神,好像没有以前凶了。” 苏清婉半垂眼。 而且他的话,还比往常多了许多。 要知道,从苏清婉跟顾昀瑞定亲到嫁进侯府来,她跟顾昀辞这个小叔子,可是半句话都没有说过。 只是偶尔在宴席上碰上,彼此稍稍颔首,就算是全了礼仪了。 可是刚刚,那顾昀辞对她说了好多话,言语之中,充满了熟稔…… ** 暮色降临,苏清婉定了定神,让棋意取来拟好的下葬日子,顾昀瑞的丧仪需请示一下婆母,尽快定下,总不能让他的灵柩一直停在前院。 主院的烛火已亮了,苏清婉刚走到廊下,正欲敲门,就听见里屋传来压低的争执声,她本想绕开,却听见婆母冯氏压抑的质问从门缝里漏了出来,“当初死的明明是你弟弟,你为什么非说是你?” 男人声音低沉,“弟妹她生性柔弱,如果知道战死的是弟弟,她怎么活得下去?” 冯氏急的尾音微微发颤,“那清婉怎么办呢,她听说你的死讯也很伤心,现在都在强撑打理侯府上下!” “清婉比较懂事坚强,我会先顶着二弟的身份,给弟妹一个孩子,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向清婉解释清楚求得她的原谅。”男人的声音平稳了些,却带着几分自我说服的笃定。 “她最是善良,肯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弟无后,弟妹守寡,她也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屋内沉默了一下,苏清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男人最后又缓缓地开了口。 “娘,其实新婚那夜,我和弟弟走错了房间,我和弟妹早就有夫妻之实,既然弟弟已经死了,就将错就错吧......” 门外的苏清婉,已经震惊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定了定神,她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没发出声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原来新婚那晚上的人,不是顾昀瑞,而是那性子冷酷,沉默寡言,不受婆婆待见的小叔子。 真的是走错了吗? 想起来成婚后,苏溪月的各种恣意挑衅,有一些真相不言自明。 快步走到院外,见琴心在廊下候着,她紧绷的身子骤然卸力,猛地攥住琴心的手,嘴角止不住地颤抖。 琴心见她这副模样,忙压低声音急切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苏清婉闭了闭眼,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噤声。 待两人快步回了玲珑苑,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琴心棋意,她才哑着嗓子将方才听到的一切简略说了。 琴心听罢,眼圈霎时红透,一把攥住苏清婉的胳膊,声音发颤:“姑娘……他们怎能如此欺辱您!这一家子,竟编出这等谎话来算计您,良心都被狗吃了!” 棋意带着一抹哭腔,“姑娘,如果您难受,就哭出来吧!” 苏清婉静静地看着铜镜中自己,一身素白,眼神透着恨意和冷意。 琴心一脸担忧,“姑娘,那现在该怎么办?” 苏清婉转过身做了决定,“棋意,你立刻给我整理嫁妆去,琴心,你明天一早就回一趟苏家,给我爹娘送一封信。” “我要和离。” 两个丫鬟顿时眸子一亮,齐刷刷点头。 苏清婉又是叮嘱,“刚才听到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如今咱们还没离开侯府,需得谨慎行事。” 顾昀瑞竟然想出如此李代桃僵的法子,往大了说,这可是欺君! 若是被发现,侯府上下都会受到波及。 只不过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琴心小声道:“姑娘,您舍得世子吗?” 苏清婉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他都算计我至此了,倘若我还对他有情,那跟话本中挖野菜的王氏又有什么区别?” 一夜杂梦。 次日天刚亮,依稀就从前院传来和尚诵经超度的声音,苏清婉刚醒过来,感觉浑身疲倦乏力,平时喜欢喝的汤粥,也吃不下去。 棋意在旁边担忧道:“姑娘,您哪里不舒服吗?让奴婢给您诊一诊脉吧?” 棋意懂医术,寻常疑难杂症都难不倒她。 苏清婉也感觉这几日浑身不太舒坦,实在是事情太多,一个接着一个。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世子夫人,不好了,琴心姐姐犯了错,被侯夫人的人给抓到主院了!” 苏清婉的心往下一沉。 琴心虽然平时很活泼,大大咧咧,但却并不冲动,向来也最懂规矩,怎么会突然犯错。 苏清婉担心她吃亏,走得飞快,可本来就不舒服,头一阵阵的眩晕。 等来到正院堂屋的时候,侯夫人冯氏冷眼坐在太师椅上。 琴心被四个魁梧的婆子压着,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玉扬手抽了琴心一个耳光。 翠玉:“大胆贱奴,偷了侯府的东西,竟然还不敢承认?” 琴心脸都被打肿了,嘴角都是血,她倔强道:“我没偷东西!” “还没偷东西?我看你就是嘴硬!”翠玉她作势又要扇下去,但是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给攥住了。 翠玉一回头,“谁敢拦……世子夫人?” “啪!”苏清婉不由分说,反手甩了翠玉一个结实的耳光,“琴心是我的人,不管她有没有犯错,也得由我来定夺,你算个什么东西!” 翠玉捂着脸,唯唯诺诺地看向冯氏。 而苏清婉却已经冷眼看向那几个婆子,“松手!” 这一个多月来,都是苏清婉管家,所以那几个婆子在听到她的命令后,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苏清婉将琴心给扶了起来。 琴心满身狼狈,她顾不上疼痛,立刻说道:“姑娘,奴婢没有偷东西。是今天一早,他们得知奴婢要回苏家去,就阻拦不让走,还诬陷奴婢偷了东西!” 苏清婉眸光一顿,抬起头,正好跟冯氏四目相对。 冯氏轻咳一声,“清婉你留下,娘有要事同你说,其他人都退下去。” 琴心棋意满眼担忧,苏清婉对她们摇了摇头,堂屋中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冯氏跟苏清婉两人。 苏清婉再次感觉头晕,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冯氏拿出了一封信。 她痛心疾首道:“清婉,枉我一直拿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爱,你竟然不管不顾就想要和离,我那天说的话,你都当做了耳旁风?” 看着一身素白,紧抿嘴角的苏清婉,冯氏语气又稍缓,“我知道你是不同意兼祧两房这件事,但此事我们还可以再议,怎么能意气用事,非要和离还要惊动亲家他们?” “清婉你最聪慧懂事,阿瑞如今尸骨未寒,你这个时候闹和离,传出去对你,对苏家的名声都有损失。苏老太傅最是在乎清流之名啊。” 懂事?又是懂事。 难道因为懂事就活该被你们利用,被你们欺瞒吗? 苏清婉只感觉头眩晕得更厉害,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着,她轻咬舌尖,让自己有了一丝清明。 “所以母亲是故意诬陷琴心,目的就是不希望我跟顾昀瑞和离?” 冯氏也不否认,“清婉,我说过,不管阿瑞在不在了,你都是我侯府的嫡长媳,以后管家权,我肯定还是要全都交给你的。” “兼祧两房的事情,你若实在是不同意,也可以日后再说。” 苏清婉发现自己以前小瞧这位婆母了。 对方软硬兼施,实则逼迫得她没有任何退路。如果她再继续坚持和离,恐怕苏家跟忠勇侯府会闹得一个鱼死网破。 可越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和离。 因为对方可能所图更大,以后恐怕会利用苏家,做更多的事情。 “今日你能拦着不让琴心回苏家,但过两日顾昀瑞发丧,宾客往来,你就拦不住了。” 苏清婉转身朝外走,恰好顾昀辞打帘子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皱眉道:“听说你要和离?” 再看到这张脸,翻涌的恶心感猛地涌了上来,苏清婉眼前一白,身子晃了晃,便软倒下去。 再睁眼时,是玲珑苑寝房熟悉的帐顶。 棋意正眼眶通红坐在床边,见她醒了,忙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姑娘,您醒了?方才您晕倒,我给您搭了脉……您……有身孕了!” 第4章 我不强迫你 苏清婉愣怔了,她轻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秀眉紧蹙。 “怎么会有孕了……” 一想起来,新婚夜跟自己颠鸾倒凤的人,竟然是......而换夫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是她夫君顾昀瑞,苏清婉只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呕!” 再次吐了一个昏天黑地,等到稍微缓过来后,苏清婉靠坐在软枕上,目光逐渐发冷,“还有谁知道我有孕了?” 棋意摇了摇头,“当时奴婢在门口看到您要晕倒了,就跟琴心冲了过去扶住您。侯夫人说要喊府医来,但二公子说、说您肯定是故意装病,扮可怜,不用请大夫……后来我们就赶紧把您扶回来了,只有我们俩知道,别人都还不知道。” 苏清婉冷笑,“如今他顶着顾昀辞的身份,倒是更加肆无忌惮,眼中只有苏溪月,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不过也好,多亏了他,不然被冯氏知道我有孕,就没有法子拿掉这个孩子了。” 棋意瞪大了眼,“姑娘,您,您要拿掉这个孩子?” 苏清婉点了点头:“这个孩子不能留,一旦留了,我就再难脱离忠勇侯府了。他们越是阻拦我,我就越要离开。后天就是顾昀瑞发丧的日子,到时候苏家肯定会来人。” 他们拦得了一时,但拦不住一世。 实在不行,还可以进宫求助贵妃姨母。 不过,一想到肚子里面这个孩子,是顾昀辞的遗腹子,苏清婉只好心中对他说了一句抱歉。 至于顾昀辞新婚夜走错房的事情,他是否知情,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人已死。 但是棋意却表情复杂道:“姑娘,您这两年的癸水不正常,如果真喝落胎药的话,肯定会伤身子,弄不好还会影响以后子嗣。” 苏清婉再次怔住了。 未出阁前,她的确对未来的生活有美好向往:跟夫君相濡以沫,琴瑟和鸣,膝下再有几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她也会竭尽所能,主持好府中中馈,做夫君的贤内助,做孩子们的避风港。 可是如今,一切都乱了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先过了眼前这一关。”苏清婉深吸一口气,“你去让琴心过来。” “是。” 不一会儿琴心走了进来,她被打了的脸有一些红肿,但好在没有重伤。 她一进来就给苏清婉跪下来了,“是奴婢没有办好这个差事,请姑娘责罚!” 苏清婉:“他们本来就一直盯着我,不过这次你们也要长一个记性,以后在这侯府之中,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但同时也要不动声色,笼络一些人。” 琴心连忙应了。 转眼就到了顾昀瑞发丧的日子。 这两日苏清婉都抱病,所以张罗丧事的事情全都落回到了冯氏身上,以及顾昀辞在旁边协助,因为忠勇侯腿脚不便,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所以男客那边,都得顾昀辞去招待。 苏清婉终于见到了母亲白氏。 她本想说自己在侯府的遭遇,突然看到娘亲眉头紧锁,眼底都是愁容。 苏清婉:“娘,您这是怎么了?” 白氏是一个性子十分柔软的人,她捏着帕子,满脸愁容,“本来女婿阵亡后,娘就一直牵挂着你,结果这段时间,又有人弹劾你爹,说他跟江南税银案有关系。” 苏清婉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她略有耳闻,这个江南税银案,牵涉面甚广。 怪不得这段时间冯氏跟顾昀瑞没有再来找她麻烦,会不会是他们私下里对她爹做了什么? 不过顾昀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指不定他身后有什么其他人…… 白氏见女儿不说话,她连忙反过来安慰女儿,“婉婉,你也不用担心你爹了,不是他做的事情,咱们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而且还有你祖父在。倒是你,瘦了一大圈,让娘好心疼啊。世子那样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握着母亲温暖的手,苏清婉的心中却冰凉一片。 她到底没有跟母亲说要和离的事情,只是反过来劝慰了几句。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苏清婉将母亲送到大门口,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袭月牙白锦袍的顾昀辞。 不,或者说,是她的‘好’夫君顾昀瑞! 苏清婉眼底沁着淡淡寒意,迎着他走了过去,“我爹被弹劾的事情,是你找人做的?” 顾昀瑞看着她又清减了不少,再加上穿着一袭白色衣裙,发髻间的簪花也都是白色的,整个人孤怜可人,哪怕外边披着白海棠刺绣斗篷,也空空荡荡。 他眼底闪过一抹疼惜,“清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只要咱们一直都是一家人,苏尚书肯定就会没事的,不管是忠勇侯府还是苏家,都会好好的。” 苏清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件事就是顾昀瑞做的,他之前的伪装跟现在的算计,不过都是要把她,把苏家跟忠勇侯府,给捆绑到一艘船上。 苏清婉知道,和离这件事,恐怕要难了,毕竟她不知道顾昀瑞身后的人,到底要对苏家做什么,会不会鱼死网破,她跟苏家都不能冒这个险。 头一阵阵的发晕,早上吃下去的东西,又要往外吐,她身子也跟着踉跄一下。 顾昀瑞下意识地伸手要来搀扶她,但苏清婉却快速地往后退了半步,她现在是一点衣角都不想碰触到对方了。 顾昀瑞看出对方眼底的嫌弃,微微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苏清婉:“二弟,你知道我一直不同意兼祧两房,叔嫂有别,所以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顾昀瑞皱眉:“清婉,你为何不同意?” 苏清婉看着对方假扮自己弟弟竟然如此上瘾,眼底都是讥诮,如果不是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她真的想要问问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她当初怎么会跟这种薄情寡义的混账东西定亲? 她深吸一口气,“二弟,我同你兄长刚成亲还不到两个月,他刚走,我做不到立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 顾昀瑞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他语气稍缓,“我也知道,一下子兼祧两房你心里面不能接受,你放心好了,我们可以暂时名义上做夫妻,因为无论如何,得溪月先有孕才行。至于以后,且看你的意思,我不会强迫你的。” 说是不强迫,但是新婚夜他都能够跟弟弟互换,可见他竟然还为苏溪月守节? 本该是自己的夫君,结果为了别的女人守身如玉不碰她? 讽刺至极! 苏清婉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担心藏不住眼底的愤怒,她掩唇咳了几声,“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她回到玲珑苑,棋意将整理好的嫁妆清单递了上来,“姑娘,嫁妆清单都整理好了,随时可以拿走。” 苏清婉轻抚过自己的小腹,她摇了摇头。 “眼下有人在弹劾我爹,应该是顾昀瑞让人做的,弄不好还有后手,暂时我不能轻举妄动。唯有暂时放弃和离,同意他们兼祧两房,才会让他们降低戒心。” 与此同时,她得想法子,让爹去查一查,顾昀瑞到底同什么人搭上了,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棋意眼神担忧,“姑娘,那您就要受委屈了啊。” 明明是自己的夫君,结果对方还要以小叔子的名义兼祧两房,姑娘还要被三姑娘责骂抢夫君,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恶心! 琴心在旁边道:“姑娘,要不就告诉他们,您有孕了,不需要兼祧两房了?” 最起码,这样可以不用被恶心到,也不会被苏溪月那边诘难。 苏清婉摇了摇头,“前三个月暂时胎位不稳,不要告诉其他人。至于如何避开兼祧两房的事情,苏溪月会‘帮’我这个忙。” ** 忠勇侯世子的丧事整整大办了七天,期间来了许多人吊唁。 就连陛下也追封了顾昀瑞为威武将军,还给他的寡妻苏清婉封了诰命,以示安抚。 苏清婉因为这段时间孕吐厉害,所以瘦了一大圈,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忧伤过度所致。 她出来跪接了圣旨,整个人还摇晃了一下,因为她不再提和离,冯氏现在对她又温和疼惜起来。 送走了来宣读圣旨的内监,冯氏连忙将苏清婉给扶了起来,“清婉,看你瘦了这么多,回头让人去把库中的百年老参拿来熬汤给你补一补。” 见识过了这位婆母的两面三刀,此时不管她对自己多慈爱和善,苏清婉都再也不会相信。 但她还是微微颔首,“多谢母亲挂怀了,我这段时间被世子的死,弄得心神不宁,情绪不好,也顶撞了您,是儿媳不对。” 冯氏见到她这样乖顺,松了一口气,语气愈发和善,“说得哪里的话,你打小就跟阿瑞定亲,两人青梅竹马,他突然走了,你肯定要忧伤难受的,就连我也是缓了好久。但是不管如何,逝者已逝,咱们都得往前看。” 说到这里,冯氏抬起头对身边的儿子吩咐道:“阿辞,今晚你就去玲珑苑,好好陪陪清婉。” 苏清婉嗖然捏紧了帕子。 顾昀瑞看了看她,还未开口,倒是旁边的苏溪月跺了跺脚,她红了眼,气咻咻地转身就跑。 顾昀瑞只得道:“娘,我先过去看看溪月稍后再回来。” 看着他连忙去追着苏溪月了,冯氏满眼的嫌弃,“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苏清婉半垂眼,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冯氏是偏袒儿子没有错,可在冯氏眼中,侯府的利益更重要。 辞别了冯氏,苏清婉拿着圣旨让琴心扶着慢悠悠地往回走,在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听到了苏溪月的抽噎声。 “她是苏家嫡长女,好处本就处处比我多,如今还得了诰命,我的夫君还要去给她一个孩子!” “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直接成全你们!” 第5章 争管家权 顾昀瑞连忙将苏溪月揽在怀中轻哄,“我只是帮大房留一个后,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夫君,她苏清婉最多算妾,你以后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溪月,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他说罢,就吻了下来。 许是听说自己是妻苏清婉却成了妾,苏溪月心情大好,热烈地配合着顾昀瑞。 听着假山后那边传来的靡靡之音,琴心气红了眼,她担忧地看向苏清婉,而苏清婉则是平静地握着圣旨。 约莫过了一刻钟。 假山那头的靡靡之音渐歇,随后又传来了苏溪月的娇嗔声。 “那可说好了,她绝对不能比我先有孕!这忠勇侯府的嫡长孙,得从我肚子里面出来!” 顾昀瑞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宠溺,“放心好了,你没有孕之前,我绝对不会碰她。” “那你也不要同她睡在同一个榻上!” “都听你的。” 眼看着两人要从假山处出来了,苏清婉转过身,带着琴心离开了。 回了玲珑苑,琴心高兴道:“这下好了,二公子不会碰您,您有孕的事情也不会暴露了。” 苏清婉重新查看账册,她轻声道:“琴心,你是不是跟厨房的管事张婆子走得很近?” 琴心点头,“有一次一个刚来的小厮欺负张婆子的闺女,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张婆子以后就跟我亲近许多。” 苏清婉:“以后你继续多跟她走动。” 在她怀孕一事没有曝光出来后,苏溪月也不能有孕,因为这样,顾昀瑞就会一直在她那边努力了…… 不过当天傍晚,顾昀瑞还是来到了玲珑苑。 为了假扮自己的弟弟,所以他穿着一袭墨色锦袍,院子中的下人行礼,他都只是微微颔首,一副禁欲冷酷的模样。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棋意在门口规矩福身行礼,“二少爷,夫人说了,既然是走个过场,那么您就直接在耳房歇息吧。” 顾昀瑞本来也没想真的碰苏清婉,但是对方这样拒自己千里之外的模样,又让他有一些皱眉。 “清婉在屋中做什么?” 棋意叹了一口气,“夫人正在为已故世子誊写祈福经文,希望他能够早早投胎转世,平安顺遂一生。” 顾昀瑞眼底闪过一抹动容,心情复杂地转身去了耳房。 寝房内,苏清婉没有在写经文,而是垂眸看着账册。 现在临近年底,侯府名下的铺子庄子收成也都要报上来了,之前冯氏管这些都是中规中矩的法子,所以盈利上也中规中矩。 苏清婉要快速彻底掌握府中中馈,就得做出一些让他们都震惊信服的事情。 另外,也好弄清楚,哪里可以不动声色埋一些自己人。 棋意低声道:“姑娘,您故意做出缅怀世子的样子,刚才奴婢看世子都感动了,等以后他可能真的会意识到您的好,悬崖勒马,重新从二少爷变回世子。” 苏清婉抬起头,“他是否悬崖勒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如今是寡妇,腹中也有了侯府血脉,接下来就是要彻底把持住侯府中馈,查清楚侯府到底投奔了谁,他们捆绑苏家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才是紧要事情。” 至于男人,她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侯府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给捆绑住,那么她就索性彻底反过来把控住整个侯府。 毕竟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因为要做足样子,主要也是为了安抚冯氏,所以翌日一早,顾昀瑞留下来同苏清婉一起用早膳,再去兵部。 看着苏清婉只吃了几小口,顾昀瑞难得关心道:“清婉,你怎么吃这么少?看你都瘦了这么多,我……大哥知道的话,他会心疼的。” 苏清婉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爹爹如何了,他清正廉洁了大半辈子,怎么会贪腐呢?” 顾昀瑞:“你放心好了,苏尚书是无辜的,主审税银案的大人肯定会明察秋毫的。” 这也算是给了苏清婉一个准话,苏尚书不会有事了。 苏清婉微微颔首,脆弱,乖顺,绝美,温婉,再加上她一直为自己守节,还因为两人现在的‘禁忌关系’,她刻意疏离自己…… 顾昀瑞有一点恍惚,他情不自禁地要伸手去握苏清婉的手,多安抚她两句。 苏清婉则是快速收回手,她平静道:“时候不早了,二弟快去上值吧。” 顾昀瑞尴尬地收回手,点了点头,“那你多注意身子,现在年底了,事情也不多,你的身子更重要。” 说完之后,他有一些狼狈地转身离开,一直走到了大门口,整个人心口还躁闷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苏清婉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着。 等到顾昀瑞上了马车,突然一抹身影扑进他的怀中。 苏溪月搂着他的脖子,努力去嗅他身上的味道,“你昨天晚上,没有碰苏清婉吧?” 顾昀瑞把人揽在怀中,亲了亲她的发丝,整个人也一下子被那种甜腻给包裹了起来。 他宠溺地捏了捏苏溪月的鼻尖,“当然没有,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连新婚夜都会坐怀不乱,更何况是昨天晚上?放心好了,我是在耳房歇息的。” “但这件事,你也不要往外说,不然母亲那边没法交代。” 苏溪月冷哼,“我不信,我要检查检查,看你身上有没有痕迹……” 她一边说一边扯开了顾昀瑞的衣裳,两个人不一会儿就闹做了一团,从马车上很快就传来了靡靡之音。 须臾后,沉浸其中的顾昀瑞紧紧地把苏溪月按在怀中,他闭上了眼。 自己的确还是更喜欢明媚活泼可人的苏溪月,至于对苏清婉的那抹悸动,可能是看她可怜吧。 等溪月有孕后,看在清婉给侯府操持中馈,也让苏家不得不站在侯府这边的份上,他会给清婉一个孩子傍身。 就当是全了他们夫妻一场的情谊,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 胡闹了一通的苏溪月,回到侯府的时候,才想起来得去主院给婆母请安。 主院堂屋中,苏清婉正陪冯氏说着年节送礼办宴会的事情。 苏清婉:“娘,今年咱们侯府就不办宴了吧,毕竟世子过世还不到百日。但年礼方面还是得送,就是不知道平常咱们侯府跟哪些人家走动得频繁一些。” 冯氏点头,“年宴就不办了,送年礼的话,也不都送,就选一些亲近重要一些人家,等回头把我名单跟往年册子给你,你试着拟好一个单子,再给我过目。” 苏清婉:“是。” 苏溪月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媚眼如丝,走路还扶着腰……刚才在马车上胡闹的时候,撞到了腰,苏溪月得意地瞥了一眼苏清婉,然后对冯氏福了福身。 “娘,刚才为了去大门口送阿辞来晚了,您不会生气吧?” 那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两刻钟,冯氏想不知道都难。 男人要去上值,还拉着在马车上胡闹,谁家正经正室夫人会这般不知检点? 她愈发看不上苏溪月,但为了儿子暂时忍了这口气,只得道:“快坐下吧,下不为例。” “多谢娘。”苏溪月笑脸盈盈地坐在了苏清婉身边,她抻着脖子看了看桌子上的账册,开口道:“娘,我平时在府中也是无事,不忍心看着您跟大嫂操劳,庶务方面的事情,我也想为你们分忧。” 这是要掌家权了。 冯氏微微敛眉,“年底事情少,暂时用不上你,等过了年再说。你跟阿辞新婚燕尔,暂且服侍好他是你的第一要务。” 这话听得苏溪月有一些不爽,但她没有笨地继续说什么,而是乖顺地哦了一声,接下来就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听冯氏交代苏清婉庶务。 等离开正院的时候,苏溪月快步追上苏清婉,“长姐,你知道刚才在马车上,我同阿辞做了什么么?啧啧,他都宁愿在马车上同我欢好,都不愿意碰你呢。” “虽然婆母现在还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你,但她一向最疼爱儿子了。儿子的心在哪里,她以后就会偏向哪里!” 苏清婉反问:“既然如此,那你急躁什么?” 苏溪月一噎,她哼了一声,“我才没有急躁,我是告诉你,以后我才是这侯府主母!” 苏清婉:“婆母还在,慎言。” 她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苏溪月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向四周看了看,那些主院的丫鬟婆子都躲闪着目光。 这边苏清婉回到了玲珑苑,没过多久主院那头的丫鬟就送来了名单,上面都是跟侯府关系十分亲近的人。 苏清婉在上面查找一些蛛丝马迹,看顾昀瑞到底是傍上了谁。 棋意好奇道:“姑娘,刚才三姑娘也太沉不住气了,她那番话,就不担心被侯夫人听到后责罚她么?” 苏清婉:“苏溪月不笨,她是在故意试探冯氏的底线,好看看冯氏为了儿子,到底能退到什么地步。苏溪月最终的目标,是这侯府的管家权。” 不出意外的话,等晚上顾昀瑞回来的时候,苏溪月肯定要闹了。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顾昀瑞回府了,他今天晚上是要宿在海棠苑的。苏溪月使出了浑身解数,两人恩恩爱爱,癫凤倒鸾,好不快活。 叫水后重新躺在床榻上,顾昀瑞餍足地摸着苏溪月的长发,他心中莫名想到起时刻都端庄温婉的苏清婉。 就在这个时候,苏溪月开口道:“夫君,你说我以后才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那你能不能去跟娘说一说,以后让我来主持府中中馈呀?” 第6章 过继一个孩子? 顾昀瑞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苏溪月管家的本事,肯定比不上苏清婉。 但现在两人正你侬我侬的,他自然不会直接这样说,而是温柔道:“这眼看都要过年了,府中的事情也都已经收尾。等过了年,我会让爹去重新给我请封世子,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世子夫人,再让娘把中馈给你来比较合适。” 苏溪月虽然感觉有点晚,可一想到以后自己才是世子夫人,那苏清婉就只是一个寡妇,心中满意万分。 她立刻主动搂住了顾昀瑞的脖颈,亲了下去。 “夫君,到时候我要搬到玲珑苑去,这边海棠苑太小了呢,景色也不好。” 顾昀瑞微笑点头,“嗯,都依你。” 虽然苏溪月这边被安抚住了,但那边冯氏听了苏溪月的‘大放厥词’,翌日她气咻咻地单独喊来了儿子。 “阿瑞,你喜欢那苏溪月,闹出了多大的事情,娘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帮你瞒着你爹那边。但那苏溪月太不端庄了,肯定也管不好这个家,娘不能拿侯府的中馈当儿戏,绝对不会把管家权给她!” 那个臭丫头,竟然咒她早死,实在是气死她了! 如果不是当初,她都不太在意二儿子的婚事,怎么样也不会让那苏溪月进门。 可那小贱蹄子,竟然趁着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魅惑了阿瑞,让他对她死心塌地的…… 顾昀瑞连忙安抚冯氏,“娘,我也认为溪月还太年轻,她管家的本事,肯定不如您。” 冯氏:“就是我老了,这管家权也不能给她,得给清婉!阿瑞,清婉知书达理,温婉端慧,管家的本事比那苏溪月不知道要强多少倍。而且等以后,你给她一个孩子,她肯定也会对你,对咱们侯府死心塌地的。” 顾昀瑞点了点头,“娘说得对,的确是清婉更适合管家。而且等过段时间,溪月有孕后,她就会安心养胎,也不会再插手管家的事情了。” 提起了孙子,冯氏语气稍缓,“咱们侯府本来人丁就不兴旺,如今你弟弟也走了,你回头可要多生几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这府上才能热闹一些。” 顾昀瑞:“儿子会努力的。对了娘,什么时候同爹说,让他进宫去帮我请封世子?” 名义上的忠勇侯府世子已经死了,那么忠勇侯可以进宫去给另外一个嫡子请封袭爵。 冯氏:“我这两日就同你爹说,但年前恐怕来不及,得过了年再说。” 可没等他们开口,这天忠勇侯把全家人都给叫到了正院堂屋,他坐在轮椅上,目光扫过了众人,最后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他虽然整个人长得有点凶,不怒自威,但对待苏清婉却温和许多。 “清婉,如今阿瑞没了,但我们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顾家族老们说,你可以去旁支选一个孩子,替阿瑞过继到他的膝下,承袭爵位,以后也给你养老送终。” 忠勇侯的话音刚落,苏清婉眉角抬了一下。 她还未开口,但冯氏却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连忙道:“侯爷,虽然阿瑞不在了,但咱们还有阿辞,凭什么要从旁支去过继一个孩子袭爵啊?” 顾昀辞不动声色,但苏溪月却没按耐住,她连忙道:“爹,阿辞都同意兼祧两房了,以后不管是阿辞,还是我们生的孩子都可以袭爵啊,怎么样都轮不到旁支那群人吧?” 忠勇侯皱眉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苏清婉身上。 “清婉,这件事你如何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清婉身上,冯氏更是催促道:“清婉,你快说,你最近跟阿辞相处得很好,或许不久以后,你们就会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了啊。” 苏清婉明白过来,原来顾昀瑞跟顾昀辞换了身份这件事,他们是瞒着忠勇侯的。 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子,自然不想从外边过继一个孩子,但更不希望顶着顾昀辞身份的顾昀瑞,再次袭爵成为世子! 既然当初选择假死,那么就当真死了吧! 苏清婉抬起头,“爹,是不是族老们给您压力了?” “不管如何,现在距离阿瑞去世还不到百日,他们就这样着急,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啊……”说着说着,苏清婉就用帕子捂着泛红的眼眶。 忠勇侯叹息,“你对阿瑞痴情一片,可惜阿瑞命薄啊。罢了,这件事就等过了年再说。” 孩子们都依次鱼贯离开,唯有苏清婉落后两步,听到身后冯氏正急切道:“侯爷,阿瑞虽然不在了,但咱们还有阿辞啊,他也是咱们的嫡子,袭爵名正言顺吧?” 忠勇侯:“你不是一向不喜老二么?” 冯氏讪讪道:“我之前是走了死胡同,不过老二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虽然他不如阿瑞讨喜,但到底是咱们的亲生儿子啊。” 忠勇侯逐渐动容。 苏清婉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顾昀瑞跟苏溪月,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了一起。 棋意扶着她的手,“姑娘,别看那些碍眼的了,苏家那边传消息回来了。” 自从苏清婉不再提和离,而且还同意了兼祧两房后,忠勇侯府果然不再对她有太多的限制。 可即便如此,苏清婉还是找了一个可靠的小厮,低调传送消息。 回了玲珑苑,苏清婉看完信,将信在蜡烛上点燃了。 “原来当初兄长被外派离开京城,也是别人的手笔。” 苏清婉上头有一个嫡亲兄长叫苏正卿,去年才弱冠,参加完科举考试高中后,本来是补了翰林院的缺。 可后来却变成了去江南做参事。 再然后江南就发生了税银案,苏正卿刚去那,他可以自证清白,可幕后之人竟然会将脏水泼到了苏长风这个户部尚书身上,连带着苏正卿也被扯入了漩涡。 棋意:“姑娘,老爷已经说他们会着手查这件事了,让您不要多虑,暂时安稳待在侯府。” 苏清婉点了点头。 看来之前给爹他们那份跟侯府来往甚密的名单,的确有一些用处。 她轻抚过小腹。年前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但过完年,忠勇侯应该会去给‘顾昀辞’请封袭爵世子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的胎位,应该彻底坐稳了。 忠勇侯府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 一家人吃了大年饭后,忠勇侯就发了红封,对众人道:“今晚太冷了,你们都再点回院子中休息,不必守岁了。”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福身行礼。 等往外走的时候,苏溪月抱着顾昀瑞的手臂,对苏清婉道:“大嫂,要不今晚你也来海棠苑吧?一个人守岁多孤单寂寞啊。” 这话可真杀人诛心。 苏清婉摇了摇头,“我就不过去了,今天正好是世子百日祭,或许他会回家来看看,我得回玲珑苑中等他。” 苏溪月听后面容十分古怪,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去看身边的人。 顾昀瑞收回落在苏清婉身上的视线,捏了捏苏溪月的手,“溪月,外头冷,我们回去吧。” 苏溪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牵着顾昀瑞的大手,高调地撒娇道:“阿辞,我的手好冷呢,你快点给我暖暖。” 顾昀瑞:“好。” 他握紧了苏溪月的手,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苏清婉已经带人回了玲珑苑。 一进来,琴心就道:“姑娘,您要的香烛纸钱那些都准备好了,就在这院子里面烧吗?” 苏清婉点了点头,让人把东西都摆上,面无表情地将纸钱点燃。 琴心在旁边小声对棋意道,“世子没有真死,姑娘这么做,是为了让世子感动吗?” 棋意摇了摇头,“姑娘对世子已经失望了,姑娘是在给二公子烧纸。” 的确,那些纸钱封上,还有摆着的一尊小牌位,上面赫然就是顾昀辞的名字。 苏清婉撩起袖子,将白玉酒盅里面的白酒,撒在了地上。 “顾昀辞,虽然你我之前没有什么交集,但既然现在阴差阳错,我有了你的孩子,那么你以后就保佑我顺顺利利地把你的孩子,送到世子之位上吧。” 既然忠勇侯府算计她,算计苏家,那么她就要让忠勇侯府跟顾昀瑞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凉风袭来,火焰跳跃了好几下。 琴心感觉后背发凉,她左右看了看,立刻来到苏清婉身边,“姑娘,今晚太冷了,您仔细着别着凉。要不您进屋歇息吧,剩下的纸钱奴婢帮您烧完。” 苏清婉微微颔首,她没有坚持,毕竟现在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而在这除夕夜里,天空绽放着朵朵烟火,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得忽明忽暗。 忠勇侯府大门口对面的一处巷子里,有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站在那,遥望着忠勇侯府的朱红色大门。 云七在旁边赶紧道:“主子啊,殿下说还让您‘死’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能回侯府去啊。” 他口中的主子,往前走了半步,正好将之前被遮挡住的俊脸,完全展露了出来。 赫然正是之前被传战死沙场的顾昀辞! 第7章 世子的遗腹子? 顾昀辞遥望侯府中的灯火,自嘲一笑,“回去做什么?侯府上下,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云七看着这样的主子,十分心疼,他一张娃娃脸都皱吧了起来。 “胡说八道!侯爷跟侯夫人肯定在意您啊……”他说完后,突然想起来,侯爷受伤腿废了后,整个人愈发严苛,不近人情,对主子更是如此。 而侯夫人又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偏宠世子, 冷落他们家主子。 云七发现自家主子目光变冷了,赶紧找补,继续安慰道:“就算是没有他们,还有您刚娶的夫人,她肯定也在意您……” 话说到这里,云七又卡壳了。 因为主子当初就不喜欢那苏家三姑娘,是被侯夫人给安排了婚事,两人本没有什么情谊,那苏三姑娘怎么可能在意他家主子? 更不要说,顾昀瑞回来后,竟然顶替了他们家主子的身份,对外宣称死的是忠勇侯世子,顾昀瑞顺理成章地接收了苏家三姑娘做夫人,甚至还兼祧两房! 这件事真是欺人太甚,又令人费解。 他家主子实惨啊。 云七安慰不下去了,只得嘟囔道:“我真是搞不懂世子了,明明他得到了所有偏爱,还娶了那么完美的苏家嫡长女做夫人,他何必要假冒您的身份!图什么啊?” 兄长抢了自己的夫人,顾昀辞心底没有什么微澜,但一想到那‘苏家嫡长女’的时候,顾昀辞一向冷酷淡漠的俊脸上,闪过一抹波澜。 新婚夜那天晚上,美好的就好像是一场梦。 在他踏出婚房的那一刻,梦就醒了,也就代表,他依旧是一个无法被任何人在乎的存在。 “走吧。” 可能是失去的太多了,所以再失去东西的时候,早已习惯,整个人已经麻木。 顾昀辞转过身,很快身影就没入了黑暗之中,就好像从没有回来过一般。 ** 过了年,虽然京城之中,北风依旧呼号,但春意已经慢慢渗透了进来,侯府院子中的冰雪初融,过不了多久,底下的青草绿叶,就会争先恐后涌出来,展现一片生机盎然。 之前忠勇侯用顾昀瑞尸骨未寒,又是在年里,回绝了顾家族老们的关于过继一事。 但这年过完了,才出了正月十五,顾家族老又找上门来。 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对着几位头发雪白的族老道:“过继一事,暂且不用再提及,因为我已经打算明日进宫,面见陛下,给阿辞请封世子。” 几个族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年岁最长的三叔公开口道:“侯爷,您之前不是一直说,阿辞这孩子武功虽然不错,但平时少言寡语,不通人情世故,远远比不上阿瑞吗?” 虽然两个孩子是双生子,但是在侯夫人冯氏长年累月的偏心下,再加上顾昀辞的少言寡语,而顾昀瑞惯会讨长辈们欢心。一直对后院事情不闻不问的忠勇侯,心也在慢慢偏颇。 可是现在不同了。 失去了最优秀儿子的忠勇侯,叹了一口气,才短短几个月,他好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似的。 “可是阿瑞已经不在了,阿辞虽然不及他,但他们到底是孪生兄弟,而且以后我也会继续扶持阿辞,想必侯府在他手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实在不行,还可以培养孙辈。 他身子孱弱,虽然不能再生儿子了,但又不是马上要死了,至少还可以活个十几年。 见忠勇侯将这句话给说死了,顾家旁支那些打着小算盘的人,不得不暂时放弃。 等到这些人走后,冯氏是挺高兴的,虽然阿瑞折腾了一通,但好在殊途同归,以后这个侯府还是他的。 冯氏笑容满面道,“今天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提前庆祝庆祝。” 忠勇侯无语道:“我这还没有进宫去请封,哪里有提前庆祝的道理?” 冯氏:“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提前庆祝一下也是无妨的。主要是看那些族老仗着我们侯府人丁不兴旺,总是暗戳戳地想要做一些手脚。我们还有阿辞,阿辞以后还会有好多孩子,气死那些蠢蠢欲动的旁支!” 忠勇侯瞪了她一眼,但到底没有阻拦她庆祝的打算。 苏溪月也很高兴,她故意当着苏清婉的面,抱着顾昀瑞的胳膊说道:“阿辞,等你做了世子,那我就是世子夫人了,对吧?” 顾昀瑞微笑颔首,抬起头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去看苏清婉的表情。 苏清婉依旧泰然处之的模样,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世子夫人’这个名头马上要就拱手让人了。 而苏溪月的挑衅落了空,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有一些不爽,又故意对苏清婉说道:“哎呀,大嫂,以后我做了世子夫人,你不会生气吧?” 苏清婉:“生不生气有什么意义,毕竟阿瑞已经不在了。” 苏溪月:“可我看你就是不高兴的样子啊,其实我也没有办法,但谁让阿辞要做世子了呢。不过你放心,等我做了世子夫人,我肯定会多多关怀你的,毕竟咱们还是亲姐妹。” 冯氏看不下去了,她冷声道:“苏溪月,你有完没完?现在阿辞兼祧两房,清婉依旧是你的大嫂,你得尊敬她!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几乎总是缠着阿辞在你的院子中,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到底能不能生?” “明日我递牌子进宫去请御医,给你看看身子!倘若你不能生的话,这个世子夫人你也别想做了!” 苏溪月被她说得脸色发白,满脸委屈,“我也就是在跟大嫂开玩笑而已,毕竟我又不是有意做这个世子夫人,这不是担心她跟我记仇嘛。阿辞,你快点帮我跟母亲说一说,我身子很好的,咱们才成亲这么短的时间,没有怀孕是很正常的。等过段时间,缘分来了,我肯定就会有孕的。” 顾昀辞点了点头,“娘,溪月快人快语,您看清婉都没有生气,她们就是姐妹之间开玩笑而已,您也别生气了。溪月年轻,身体肯定没有问题。不过可以请御医来,给您请个平安脉,顺便给溪月跟清婉也把把脉。” 顾昀瑞惯会哄人,这三言两语,就将冯氏跟苏溪月都给安抚好了。 苏清婉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来。 她什么时候同意了,苏溪月才能够有孕。 不过,明天如果就请御医来府上的话,她的肚子应该也藏不住了,而且,侯爷还要进宫去请封世子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没出意外的,之后苏溪月又把顾昀辞给拉走了,两人成亲好几个月了,感情渐浓,愈发腻歪。 苏清婉一个人在花园中漫步消食,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忠勇侯被小厮推着轮椅。 “见过爹。”她微微福身。 忠勇侯是一个武将,为人粗狂一些,但他一向敬重苏老太傅,而且也很心疼苏清婉这孩子,每次对待她的时候,总是比对旁人多一些宽容跟耐心。 忠勇侯温和道:“清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院子中散步,别着凉了。” 苏清婉微微福身,刚要说什么,突然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可是把忠勇侯给惊了一下,他连忙道:“清婉,你这是生病了吗?快,让府医来给清婉看看。” 苏清婉连忙道:“爹,我没有生病,就是疑似有了身孕,但因为我这段时间忧伤过度,脉象不稳,也就没敢告诉你们,担心你们空欢喜一场。” 忠勇侯听后一愣,平常不苟言笑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狂喜。 已故长子有了遗腹子,他怎能不高兴呢? 但是随后他想到了什么,那笑容又收了收。 “这个孩子……” 苏清婉十分聪慧,她立刻补充道:“对了,前两天让大夫给诊过,有孕三个多月了。” 言下之意,这个孩子,的的确确就是顾昀瑞的遗腹子。 这等事情,照理不应该同公爹说。 但苏清婉自从知道了忠勇侯也被顾昀瑞跟冯氏给蒙在鼓里后,就有了一个算计,再说明天御医被请来把脉,一切也就隐藏不住了。 果然,忠勇侯听后,眉宇间只剩下激动,跟对已故长子的怀念了。 他喃喃道:“好,真好啊。” 苏清婉看了看忠勇侯的表情,激动哽咽道:“爹,阿瑞离开后,我天天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忧伤过度,一直忙碌庶务,才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他。可还是差点没坚持下去,幸亏后来得知自己怀孕了,这才感觉人生一下子就又有了希望。” 忠勇侯已经十分动容,他感慨道:“阿瑞有在天之灵,不忍看到你跟我们,都如此孤苦,思念着他。清婉啊,爹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啊!” 苏清婉:“爹,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说两家话,我只希望以后这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以告慰世子在天之灵。” 看着她如此珍视这个孩子,忠勇侯感动之余,突然想到了给老二请封袭爵的事情…… 第二天忠勇侯进了宫,等到下午回来后,冯氏迎着他,一脸关切道:“侯爷,陛下同意让阿辞袭爵做世子了吗?” 第8章 你不高兴吗? 忠勇侯摇了摇头。 冯氏一愣,跌坐在太师椅上,她茫然道:“陛下竟然不同意?不应该啊,咱们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而且阿辞也是咱们的嫡子,合情又合理,陛下为何不同意?” 忠勇侯抬眸反问道:“夫人,在你心中,阿瑞跟阿辞谁更优秀?” 冯氏想都没想就道:“自然是阿瑞了,他文韬武略,待人接物,性子又好,各方面都比阿辞更胜一筹。” 忠勇侯点了点头,“所以啊,我今天没有急着跟陛下给阿辞请封世子,等阿瑞的孩子生下来后,我要亲自教导,他或许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阿瑞更加优秀,更加适合做咱们侯府的世子,将忠勇侯府发扬光大。” 冯氏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孩子?” 忠勇侯:“哦,你还不知道吗?清婉腹中有了阿瑞的遗腹子,咱们侯府振兴有望了啊!对了,刚才我还请太医来了,专门帮忙照料清婉这一胎。” 冯氏跌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忠勇侯微微皱眉,狐疑道:“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最疼爱阿瑞了么,现在听闻他有遗腹子,你怎么不高兴?” 冯氏干笑一声道:“如果是阿瑞有了遗腹子自然是好事,但怎么能确定孩子是阿瑞的,还是阿辞的呢?毕竟,这段时间以来,阿辞已经兼祧两房,多次宿在玲珑苑了啊。” 冯氏心里面门清。 新婚夜那天跟苏清婉洞房的,可是二儿子阿辞。而后来,阿瑞兼祧两房,肯定也同苏清婉有了肌肤之亲,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如果是阿瑞的,倒也罢了,倘若是阿辞的…… 忠勇侯微微敛眉,“你怎么能不信任清婉?这样,让太医来给清婉把脉,顺便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看看是几个月了,就知道孩子是不是阿瑞的了。” 冯氏心乱如麻地点了点头。 此外,忠勇侯还叮嘱道:“倘若清婉怀了阿瑞的遗腹子,她就是咱们侯府的大功臣,你以后可得善待与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出半点差池!倘若是一个女孩倒也罢了,如果是一个男孩,那么这个孩子,才最该成为侯府世子!而且,你不是也一直最疼爱阿瑞了吗?” 冯氏心情复杂胡乱点了点头,有苦难言。 ** 侯府兴师动众地请了太医来玲珑苑的时候,苏清婉正在看账册,听到动静,抬眸看了过来。 冯氏见状,有一些嗔怪道:“清婉,你有孕的事情,怎么能同侯爷说,却不同我先说?” 苏清婉:“娘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因为世子去世的事情,导致我情绪一直抑郁,晚上还睡不好,所以那脉象也不稳,我就没敢告诉你们,担心你们空欢喜。昨天在院子里,也是被爹爹撞见我孕吐了,我没法子了才说的。” 冯氏听后还是不满意,但眼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好让太医赶紧给苏清婉把脉。 李太医是女子,最擅长妇科,她给苏清婉望问问切后,果断道:“恭喜世子夫人,您已经有孕三个月有余。不过您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身子过于清瘦,接下来可得注意身子,不然可能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苏清婉:“多谢李太医。” 旁边的棋意立刻上前,送上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李太医善意地笑了笑,“我给您写一个方子,您就按照这个方子来调理身体,前三个月就服用这个药,然后我每隔一个月过来给您把把脉。” 苏清婉对李太医微笑点头,“那接下来就要劳烦李太医了,棋意,你去陪李太医抓药。” “是。” 只是李太医走之前,目光扫过了冯氏,她怎么感觉,这位侯夫人对于自己马上要做祖母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毕竟世子夫人有孕三个月了,那可就是世子的遗腹子,而这位忠勇侯夫人,不是一向最喜欢已故的世子顾昀瑞了吗? 冯氏能够笑得出来吗? 孩子三个多月了…… 当初跟清婉洞房的,可是二儿子阿辞,也就是说,清婉腹中的孩子的确是遗腹子,但却不是阿瑞的,而是阿辞的! 现如今,阿辞的遗腹子要跟阿瑞抢世子之位,冯氏的心情能好就怪了,偏偏她还有苦说不出! 苏清婉看着冯氏变幻莫测的表情,她故意弱弱地问了一句,“娘,怎么见我有了阿瑞的遗腹子,您不高兴吗?” 冯氏连忙回过神来,干笑了一声,“娘怎么能不高兴呢,这是高兴傻了啊!你快别起来了,赶紧在床榻上好好躺着,等回头药煎好了,也要按时吃。还有想要吃什么,尽管从账上支银子啊。” 看着冯氏明明不高兴,但却还要做出高兴的样子,苏清婉嘴角的笑容愈发真切,她乖顺点了点头,“娘,您放心好了,我肯定会把这个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以告慰世子在天之灵。” 冯氏一噎,她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仓皇交代了几声,就赶紧走了。 琴心进来,低声幸灾乐祸道:“姑娘,侯夫人出了门,脸色就变得惨白无比!奴婢刚打听到,侯爷根本没有给二公子请封世子,还让侯夫人以后好好照料您跟您腹中的孩子呢。” 苏清婉依靠在软枕上,她轻声道:“他们一向更在乎顾昀瑞,而侯爷不知道真相,那么他必然更想让顾昀瑞的遗腹子来袭爵。不过侯夫人跟顾昀瑞他们,未必会这样认命,接下来玲珑苑中,我衣食住行的东西,你们都要多加警惕了。” 琴心赶紧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道:“姑娘放心吧,奴婢们肯定会护好您跟您腹中的小主子!”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喧闹声,苏清婉微微皱眉,让琴心扶着自己出去。 结果就看到了苏溪月正带着人,在玲珑苑中走来走去。 她看到苏清婉的时候,眸子亮了亮,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长姐,你这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别是得了什么重病吧?” 苏清婉:“多谢妹妹挂怀,我身子无碍。” 苏溪月冷哼,“你一向嘴硬,最喜欢端着,这样不累吗?实话跟你说了,今天侯爷进宫去给阿辞请封了,等册封圣旨下来,我就是这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到时候,这玲珑苑你可就不配住了!所以我劝你啊,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吧,不然到时候你可更难看啊。” 苏清婉:“哦?我怎么听说,侯爷根本没有去给二弟请封世子。” 苏溪月瞪圆了眼,“绝对不可能,之前婆母都跟公爹他们说好了啊,阿辞也说,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阿辞是现在侯府唯一的嫡子,谁都越不过他去!” 苏清婉半垂眼,轻笑一声,“真的谁都越不过顾昀辞去么?” 实在是苏清婉的态度太从容镇定了,苏溪月有一些怕了,但她却不想承认自己忌惮这个姐姐。 之前没出嫁前在苏家的时候倒也罢了,现在可不同了,她以后才是这侯门主母! 苏溪月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不想从这玲珑苑搬出去,我去找婆母去说理去!” 这个玲珑苑可是除了正院外,最好的院子了,为了证明自己比苏清婉要好,苏溪月势必要拿到这个院子! 不止如此。 苏溪月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回过头对苏清婉说道,“长姐,等阿辞成了世子,我要带着他一起回苏家,补上上次的回门,你要不要一起?” 上次兄弟两个成婚第二天,就一起上了战场,再后来就是传回来顾昀瑞阵亡的消息,前前后后几个月,整个侯府没有人会记得,两位新妇还没有回门的事情。 如今得意万分的苏溪月,竟然想要补上?还不是想要让苏清婉丢脸罢了。 苏清婉静静地看着她,“随你。” 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再次将苏溪月给刺激到了,她立刻扭头就走。 苏溪月到没有立刻冲到冯氏面前去,而是十分有耐心地等自己的夫君从兵部下值归来。 因为刚过了年休沐结束,顾昀瑞顶着自己弟弟的名字,在兵部忙碌了好半天,不过因为他‘兄长’阵亡了的缘故,所以兵部尚书对他态度十分和蔼。 再加上顾昀瑞本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忙碌了几天后,他倒是在这兵部也混得如鱼得水。 取代弟弟,在他看来,如此简单容易。 顾昀瑞心情很好地打马回府,结果刚一进门,就有下人来禀告:“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二少夫人已经哭了一下午了。” 顾昀瑞一愣,“谁欺负溪月了?” 下人支支吾吾,“奴婢们也不知道,就知道二少夫人去了一趟玲珑苑,就哭着回来了。” 顾昀瑞脸色一沉,急匆匆地进了内宅寝房,正好就看到苏溪月红着眼,捏着帕子,见到他回来后,就别过脸去,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顾昀瑞赶紧把人揽在怀中哄,“是谁欺负我家溪月了?” 苏溪月抬起头,委委屈屈道:“我今天去找姐姐,同她说过两日我们要回苏家,补上之前的回门,问她要不要一起,我本是好心,她竟然还生气了,埋怨了我一番。她听我夸玲珑苑好看,就说我觊觎她的院子,是欺负她。估计是我要成为世子夫人了,她很生气,哦对了,她还诅咒说你一定不能袭爵!” 她添油加醋一说,顾昀瑞脸色愈发难看,“之前以为她很温婉懂事,如今看来不过也是小肚鸡肠。溪月你别难过了,我们回门就不带着她了。刚才门人说爹已经从宫里面回来许久了,我这就去问他袭爵圣旨何时能下来。” 苏溪月眸子一亮,“我与你同去。” 她一定要亲自打苏清婉的脸! 第9章 孩子不能留! 二人赶到正院的时候,李太医正在给冯氏把脉,她温和道:“侯夫人,您身子没有大碍,就是气血郁结,忧虑过度,多服用一些阿胶雪燕补一补气血,平时少生气,好好休息就好了。不管如何,身子最重要。” 冯氏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话虽说如此,但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李太医感慨:“世子意外过世,的确让人唏嘘,毕竟是那样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好在现在您也有了寄托跟盼头。” 寄托跟盼头,是苏清婉腹中的‘遗腹子’? 冯氏一想到这件事就心梗得不行,偏偏当着李太医这个外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更不要说,忠勇侯还坐在旁边,她有苦难言,脸色愈发难看憋闷。 顾昀瑞携苏溪月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他立刻关切道:“娘,您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冯氏看到顾昀瑞后,心情更为复杂,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娘没事,就是请平安脉而已。对了,正好溪月也来了,就劳烦李太医帮忙给她诊诊脉,都成婚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到最后,冯氏的语气愈发怨怼。 明明成天勾缠着阿瑞,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看人家苏清婉,才一天晚上就…… 苏溪月感觉这个婆母愈发看不上自己了,也很郁闷,但是她一直沉得住气,不会公然跟冯氏对抗,就扭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昀瑞,暗示提醒他们来的目的,可不是给自己把脉的。 但顾昀瑞最是在乎孝道,就先顺着劝道:“溪月,娘都是关心你的身子,你也赶紧把把脉。” 苏溪月只好模样乖顺点了点头,这才让李太医把脉。 李太医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道:“二少夫人的身子无碍,许是小时候贪了寒凉,身体发寒,才导致至今无孕。但问题不大,调理月余时间,就可以正常有孕。” 苏溪月小时候的确喜欢吃寒凉果蔬,现在听后也不太在意,反正以后她肯定可以怀孕。 她假装关切道:“对了,李太医有没有去给大嫂把脉?她最近脸色都不太好,可别是生了什么重病呀。” 自己只是体寒,养一养身子就好了,但是苏清婉如果得了什么重症,那就更好不过了! 苏溪月满心幸灾乐祸,却发现屋内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她顿时瞪大了美目,强压着心头的喜悦,紧张道:“不是吧,难道被我说中,大嫂她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顾昀瑞也看了过来,眸光中泄露了一丝关切。 他虽然不喜欢苏清婉,但对方毕竟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妻,而且她管家也是一把好手,身后还有白家跟贵妃,顾昀瑞并不希望对方得了重病,他还是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的。 李太医微微错愕后,随后摇了摇头,温和道:“不,世子夫人没有生病,她是因为孕吐严重,以及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所以脸色才会不太好。但好好休养一番,就没事了。” 苏溪月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苏清婉有孕了?” 她骇然转头看向顾昀瑞,顾昀瑞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猝不及防,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根本不可能! “苏清婉怎么会有孕?” 还是忠勇侯冷声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清婉是一个有福气的,给你们大哥留了后,你们该感激她!咱们全侯府都该感激她!” 顾昀瑞跟苏溪月:“……” 一旁的李太医都要被侯府这一家子人弄懵了。 世子夫人有孕,怀了已故世子的遗腹子,这多好的事情啊?怎么到现在除了世子夫人高兴,给了她赏钱,其他人都奇奇怪怪的。 诊断后,她就留下方子收拾好药箱离开了。这侯门勋贵水深,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等到李太医离开后,顾昀瑞再也忍不住了,他凝眉道:“娘,清婉真的有孕了?可我这段时间并没有跟她同房过,她怎么可能有孕?” 冯氏瞪大了眼,“你一直没有与她同房?” 顾昀瑞看了看苏溪月,抿唇道:“我本想着让溪月先有孕,二房这边生下嫡长子后再说……” 冯氏十分无语,叹了一口气,一语双关道:“清婉腹中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就是新婚夜那天晚上有的。所以,这都是命啊!” 顾昀瑞听后,心中顿时十分不是滋味,还充满了愤怒! 新婚夜他故意灌醉了阿辞,让人把阿辞送进了玲珑苑新房,结果阿辞竟然醒过来碰了清婉?还让清婉有孕了! 他怎么敢的? 即使双生弟弟已经死了,但这个时候顾昀瑞还是忍不住怨怼对方,毕竟清婉可是他嫂嫂啊。 这个时候,苏溪月已经回过神儿来,苏清婉怀孕这件事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反正那个孩子,也不是顾昀瑞的。 她悄悄地捏了捏顾昀瑞的手,眼神撇了撇公爹忠勇侯的方向,示意他们来的目的可是世子爵位。 顾昀瑞明白过来,把心头的不爽先压了下去,舒缓了语气对忠勇侯道:“爹,今天您进宫去面圣帮我请封袭爵,陛下如何说?圣旨什么时候会下来?” 忠勇侯:“我只是陪同陛下下了两盘棋,没有帮你请封,我认为请封世子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顾昀瑞:“为什么?” 忠勇侯不悦地看了看他,“怎么,你是不满我的决定?” 顾昀瑞连忙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咱们之前,明明都说好了的,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忠勇侯:“之前是没有其他选择,你自己说说,自己比你兄长差了多少?你是不是早就惦记着你兄长的世子之位了?倘若不是你当时跟他是分开行动的,我都要怀疑你兄长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了!” 这话就严重了。 冯氏赶紧道:“侯爷,阿辞虽然平时不善言辞,但他绝对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孩子,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感情就好极了,怎么会害对方?他,他就是一时间有点意外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顾昀瑞使眼色。 顾昀瑞熟悉自己老爹的性子,平时就是说一不二的,这个时候再追问请封袭爵的事情,恐怕还会惹怒对方。 他只好顺着母亲给的梯子下来,连忙道:“爹,我错了,我刚才就是急中生乱了。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害大哥,我一直恨不得出事的人是自己啊。您说得对,我比大哥差了太多,我以后要多多向他学习!” 忠勇侯稍稍满意,但还是提了一句,“不管如何,清婉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功臣,以后她带着孩子可是要撑起大房那头来,十分不容易,你们可要多敬着她一些。” 言下之意,袭爵请封世子的其他选择,就是苏清婉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 屋内三人都感觉好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偏偏他们不敢忤逆忠勇侯,只好都点了点头。 忠勇侯叮嘱冯氏好好休息后,就转身离开了。 屋内,顾昀瑞十分沉重地说道:“娘,爹是打算让苏清婉腹中那个孩子袭爵?” 冯氏也是一脸心累,“暂且不知道她能生男还是生女,倘若生了一个男孩,八成你爹就会给那个孩子请封袭爵。清婉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偏偏这个时候怀了孕!” 顾昀瑞握紧了拳头,“爹怎么会这样想啊?就算是一个男孩,那可是一个小娃娃,谁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冯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爹一向最看重你,认为你处处都比阿辞强。所以在他心中,你的子嗣自然也比阿辞好。如果不是你非要顶替阿辞的身份,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想到这里,她十分恼怒地瞪了苏溪月一眼。 “如果不是你故意诱惑了阿瑞,让他犯下大错,现在事情怎么会如此难办?” 苏溪月委屈地咬了咬唇,躲在顾昀瑞身后,顾昀瑞立刻护着她道,“娘,这件事不怪溪月,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看到这个时候,儿子还不忘记维护苏溪月那小贱人,冯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溪月却顾不上冯氏了,她扯了扯顾昀瑞的袖子,“夫君,那现在该怎么办啊?万一,万一苏清婉真生了一个儿子怎么办?” 如果苏清婉的儿子承袭了这侯府的爵位,那么自己如今就算是拥有真正的顾昀瑞,又有什么用? 完全就是白忙一场了! 顾昀瑞抬起头来,眼神阴沉,“她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冯氏听后,微微皱眉,“可那到底是你弟弟的遗腹子,或许,或许清婉肚子里面的孩子是女儿呢?” 顾昀瑞:“可生男生女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反正所有人包括清婉自己都以为那是我的孩子,就算是孩子没了,也没什么事。大不了等以后溪月生下嫡长子后,我再给清婉一个孩子好了。至于阿辞,他如果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苏溪月听说顾昀瑞坚持以后给苏清婉一个孩子,她十分不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掉苏清婉现在肚子里面这个孩子,她要先拿到世子夫人之位再说! 苏溪月也跟着劝说冯氏,“娘,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总不能等大嫂生下孩子来,再做决策吧?那个时候,就全都晚了啊。” 冯氏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但她一向优柔寡断,又最宠爱大儿子,最后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说好了,只是让清婉落了这个孩子,绝对不能伤害到她啊!她本来就挺不容易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宫里面那位贵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可别给侯府惹来什么麻烦。” 顾昀瑞的眼神缓和了下来,“娘您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办稳妥的。”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住了冯氏,顾昀瑞跟苏溪月回了海棠苑的时候,苏溪月突然说道: “夫君,应该让苏清婉以后都不能生养了才行!” 第10章 出事了 顾昀瑞皱眉,“为什么?” 苏溪月咬了咬贝齿,她委委屈屈道:“倘若她这个孩子没了,以后你还要再给她一个孩子,你,你的心会不会就偏向她跟她的孩子了?” 顾昀瑞见到她是吃醋了,心中反而很甜蜜,伸手把人揽入怀中亲了亲。 “溪月你想多了,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当然心中最在乎的人是你了。至于清婉那边,还是得给她一个孩子,不然没有办法将她绑在侯府,这事关一些朝局的事情,我暂且不能告诉你太多,但你只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以后好。而且,以后你的地位可能不仅仅是侯门主母啊。” 苏溪月听得眸子一亮。 侯门再往上的话,莫非是国公府,甚至会封王? 这么一想,苏溪月一脸高兴,把脸贴在顾昀瑞的怀中,柔声道:“嗯,一切都听你的。” 但她心中却想的是,如果以后顾昀瑞越走越高,那么苏清婉就更不能再生孩子了! 万一以后苏清婉的孩子跟她的孩子争宠怎么办? 不过,一想到苏清婉已经有孕了,苏溪月有一些着急,她立刻拉着顾昀瑞的手,朝床榻上走了过去…… 亲热中的夫妇俩,脑中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对苏清婉腹中的孩子下手! ** 主院发生的事情也都传到了苏清婉的耳朵里。 琴心讲述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 “姑娘,您都不知道,当听说不能袭爵了,二公子的脸色可黑了,他还差点顶撞侯爷,但却被侯爷给责骂了。还有三姑娘她也被侯夫人骂了一通,哭得可惨了,不过他们都是活该!” 苏清婉半垂眼,将微苦的安胎药喝下,她静静道:“苏溪月那边的药,可以停了。” 琴心:“是。不过姑娘,等三姑娘有孕后,她会不会更嫉妒您腹中的孩子了啊?毕竟您腹中的孩子,才是这侯府的嫡长孙。” 苏清婉轻笑一声,“不只是以后,现在他们就都忌惮这个孩子,想要算计这个孩子。” 琴心一脸紧张,“啊,那您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苏清婉:“从新婚夜他们算计我那一刻起,我跟苏家的危险就开始了。不用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现在,先让我怀了遗腹子这件事人尽皆知。”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挡了侯府二房的路,以后真出什么意外,那么二房那头,脱不开干系。 这是顾昀瑞他们都没有办法避开的阳谋! 苏清婉:“明天把母亲请来,我这有孕了,身子不适,见我母亲名正言顺。” 果然,白氏得知女儿有孕后,立刻赶了来。 她拉着女儿的手,红着眼眶,心情复杂道:“本来一直担心你在侯府过得不好,你爹让我稍安勿躁,说等查清楚事情缘由后再接你离开。如今你这有了身孕,以后还走得开吗?” 苏清婉半垂眼,目光落在还没有显怀的小腹上。 “暂且走一步算一步,爹爹那边有什么消息?” 白氏:“你爹查到,能够做侯府靠山的,还有那么大本事的,不出三个人。一是先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还有你贵妃姨母家的表哥七皇子,以及当今圣上的胞弟端王爷。但具体是谁,你爹他们还没有查到,顾昀瑞小心谨慎得很。” 苏清婉指尖微顿,“他这个人一向如此,做事情谨慎万分,但不管是谁,都证明他已经参与了夺嫡!” 白氏表情复杂,“苏家有家训是绝对不参与夺嫡站队。虽然七皇子是我亲外甥,但我也很早同贵妃说了这件事。当初给你同忠勇侯府世子定亲,也是看重忠勇侯是纯臣,但谁想到……” 如今看来,顾昀瑞并不想只做一个纯臣了,他野心很大。 苏清婉嗤笑,“顾昀瑞野心的确很大,因为他什么都想要。” 后院事情上,他既想要娇美的苏溪月,但又舍不得她这个苏家嫡长女给他带来的便利;朝堂事情上,他也不甘心像之前一样,只做一个朝廷命官。 苏清婉:“对了娘,二叔二婶他们最近还安分吗?” 白氏皱眉,“你二叔升了官职,你二婶开始想要分管家权了,但暂时都被你祖父压了下来。对了,他们还说过两日溪月会带着顾昀辞回苏家,补上回门?” 苏清婉:“得知我有孕后,估计苏溪月暂时没心情回苏家显摆了。倘若我以后生一个儿子,侯爷有意给这个孩子请封世子,所以苏溪月他们现在,应该在商议如何夺回这个世子之位。” 白氏顿时明白过来,一脸担忧,“清婉,他们会不会对你腹中这个孩子动手啊?” 苏清婉:“他们一定会动手。日常饮食方面的事情,我会多加注意,而且玲珑苑中的人,我也会让人多盯着。娘,你待会回去后,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怀了顾昀瑞的遗腹子。而且也要让众人都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挡了顾家二房袭爵的路,这样他们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白氏点点头,她将女儿揽入怀中,难过道:“我家清婉这样好,怎么却没遇到良人呢?” 苏清婉半垂眼,“阿娘您放心,不管何时何地,女儿都不会吃亏,也不会让苏家跟着被牵连。既然遇到的不是良人,那就不要也罢!” 想要算计她跟苏家?门都没有。 等到白氏离开忠勇侯府后,就陆陆续续去参加了一些京城贵妇举办的宴会。没过多久,全京城就都知道了苏清婉有了已故世子的遗腹子。 众人议论纷纷。 “要说这苏家嫡长女,全京城闺秀之首,突然守了寡,但老天待她不薄啊,竟让她有了已故世子的遗腹子。” “就是就是,听说侯爷本来要给二儿子请封世子,得知此事后,也不给二房请封了。” “天啊,那二房不得恨死苏清婉,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了?”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啦。不过这侯府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真是可怜了那苏家嫡长女。” 客栈二楼角落里,戴着斗笠身穿黑色短褂的顾昀辞,手中的酒杯都要被捏裂了,但却久久没有放下,宛若石雕。 坐在旁边同样打扮的云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紧张道:“主子,您,您怎么了?您都半个时辰没说话了,我害怕啊!” 顾昀辞将手中瓷白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一向冷清淡漠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柔情。 他有了一个孩子。 还是那犹如天上皎洁明月般的完美女子,给他怀的孩子。 不过随后一想到,她或许还不知道那夜的人是他,她心中还深深思念着‘故去’的大哥,顾昀辞心中就一阵心梗难受。 可惜,自己现在还不能回府去,还不能告诉她真相,以免坏了殿下的大事。 虽然不能亲口告诉她真相,但是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伤害他们的孩子! 铿锵一声,手中的杯盏被放在桌子上,顾昀辞起身就朝外走,云七赶紧丢几个铜板在桌子上,立刻跟了上去。 “主子,您要去做什么?您要回侯府吗?殿下可说了,您现在还不能活啊!” 顾昀辞嘴角一抽。“再废话我就让你先去死一死!” 云七:“……” 他们来到忠勇侯府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两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先是顾昀瑞扶着苏溪月上了第二辆马车,又过了一会儿,一席湖水蓝罗裙,披着兔毛大氅的苏清婉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她消瘦了不少,本来就是巴掌大的小脸,再加上大氅宽大,映衬得整个人更加娇小,我见犹怜,但却又坚强淡定,让人心疼又敬佩。 苏清婉刚掀起帘子,突然步子一顿,扭头朝对面看了过去。 琴心好奇道:“主子,怎么了?” 苏清婉:“无事。” 她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坐定,随手拿起了旁边的手炉。 现在是一月底,白日里虽然阳光明媚温暖,但还是很冷,更何况苏清婉现在很仔细自己的身子。 琴心低声道:“主子,事情都安排好了。不过,这件事到底有危险,您真的不改主意了?” 苏清婉半垂眼,“他们迟迟不动,就好像头顶一直悬着一柄剑,所以我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顾昀瑞想要夺回世子之位,他肯定忍不住,会对她下手的。 只要他动手了,这件事对于苏清婉来说,就算是成功了。 如果她侥幸,护住了孩子,倒也罢了。倘若没有护住孩子,也可以趁机提出和离,只要顾昀瑞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了,他就再也不敢用原来的威胁法子。 苏清婉轻抚过小腹,眼底闪过一抹歉意。 虽然很对不起这个孩子,但她被逼到了这个境地,也没有其他选择,一旦顾昀瑞真的夺嫡了,那么如果以后败了的话,苏家也会因此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所有的布局都冷静理智,但苏清婉隐约听到后一辆马车上传来的嬉笑声,她的眸光还是暗了暗。 本该是她的夫君,如今正抱着别的女人亲热,他们还一起算计谋害她…… 琴心伸手帮着捂住了她的耳朵,心疼道:“主子,咱们不听那些不堪入耳的东西了,他们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清婉点了点头,神态已经恢复如初,“你说得对,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要做的,就是顾昀瑞的报应来临之前,她要将自己跟苏家,从这里摘出去。 后边一辆马车上,苏溪月一脸激动跟兴奋搂着顾昀瑞的脖子,“夫君,你说这件事会成吗?她已经快四个月了,摔一下未必会落胎吧?” 顾昀瑞:“无事,我也安排好了大夫,一定会促成此事,总归这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本来他是打算在苏清婉的饮食中,下落胎药。 可谁能想到,根本无从下手,才短短几个月时间,玲珑苑就让苏清婉经营得宛若铁桶,之前顾昀瑞的那些心腹下人,也都被苏清婉给调到其他地方了。 顾昀瑞一边着急,一边又钦佩,苏清婉的确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因为没有时机下手,后来又满城风雨,顾昀瑞知道就更不能让她在侯府内落胎了。 这次他们一起回苏家,算是补上了之前的‘回门’,可能是他下手的唯一机会了。 清婉,对不起,虽然我会毁了你一个孩子,但我以后还会再给你一个属于咱们俩的孩子的…… 侯府的马车,缓缓地朝苏家前行着。 当拐了一个弯的时候,就来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街市。 孩童四处跑跳着玩耍,突然就冲到了侯府第一辆马车跟前,车夫连忙去拽缰绳。 “嘶!” 骏马被勒得扬起前蹄,一下子就让马车失去了平衡,轰然翻倒在地! 第11章 怀了双胎? 而落后一辆马车上的顾昀瑞跟苏溪月听到巨响后对视一眼。 事情成了? 两人都有点迫不及待,立刻下马车去查看,可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翻倒的马车中空荡荡的,苏清婉跟她带着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不过掀翻的垫子上,却有着斑驳血迹。 苏溪月见状,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这都落了红,想必苏清婉腹中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顾昀瑞却看到自己安排的人也刚刚赶来。 他心下一沉,转过头拽着一脸茫然的车夫衣领,“世子夫人呢?” 车夫摇了摇头,“被,被人带走了。” “什么人?” “不知道啊。” 顾昀瑞本来提前安排了人,会将被摔了一跤的苏清婉送去就近的医馆,到时候就可以趁机下手,确保那个孩子一定可以落掉。 可是现在,人却凭空消失了? 此时的苏清婉被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打横抱着护在怀中,飞檐走壁,耳边是呼呼的风,吹乱了心跳的节奏。 后边琴心带着侍卫一直在追赶,不远不近。 本来一切都按照苏清婉计划进行着,而顾昀瑞也如她所愿地动了手,但就在苏清婉打算让琴心快速送自己去熟悉的医馆时,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将她劫走。 苏清婉脸色泛白,但却依旧十分镇定,她拔出金簪,抵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放开我!” 男人低沉道:“你受伤了,还怀着孕,我带你去看大夫。” 苏清婉:“我没有受伤,孩子也没事,你立刻放开我!再不放开,我保证这簪子会扎穿你的脖子!” 男人没说话,也没放手。 苏清婉狠了狠心,将珠钗又往前送了一点,对方脖颈上立刻见了血。 男人眼神复杂,但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目光扫过她红润的唇畔,还有那因为嗔怒璀璨发亮的眸子。 他眸光微暗,沉默着,任凭脖颈的伤口流着血。 苏清婉无奈,她还被这人抱在飞檐走壁,如果真的鱼死网破,自己也会摔得半死。 但她却明显地感觉到,这人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恶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将苏清婉给送到了一家医馆,从里面走出来一俊美男子,身着白色锦袍,浑身带着药香,长着一双桃花眼。 男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喲?” 黑衣男冷声道:“别废话,快点给她把把脉。” 苏清婉浑身的戒备稍稍减弱了一些,原来这人真是带自己来看大夫的? 桃花眼男人啧了一声,但还是恭敬地对苏清婉道:“苏姑娘,让在下给你把把脉吧?” 苏清婉狐疑地伸出手,“你认识我?但我却没有见过你。” “鄙人姓慕容名一个瑾字,是这医馆的大夫,至于苏姑娘,这段时间京城上下,谁人不识苏大姑娘啊。”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避嫌般拿出帕子,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把脉后很快就收回,笑着说道:“苏姑娘身子无碍,腹中孩子也十分康健。” 苏清婉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黑衣人,“我都同他说过自己没事,是他偏要带我来这里。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侍女们来找我了,我得离开了。” 黑衣人看向她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听那慕容瑾欢快道:“苏大姑娘,倘若以后你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来找在下啊。” 苏清婉礼貌地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她心中却是在记住了慕容瑾的名字,也不知道爹爹认不认识这个人。不过那个黑衣人,着实有点奇怪。 这个时候琴心带人已经追了上来,她一脸紧张,“主子,您没事吧?” 苏清婉摇了摇头道:“送我回侯府。” 怀着遗腹子的忠勇侯世子夫人在回娘家半路上,被人害得都见了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苏家人赶来侯府,苏尚书冷眼看着忠勇侯,“侯爷,我们家清婉一向端庄温柔,未出阁前,在全京城就没有人说她不好,她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今天这件事,一看就是有心人故意报复,你倘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我就带清婉回苏家!” 忠勇侯脸色讪讪地,他连忙道:“冲撞清婉马车的是一个侏儒假扮的孩童,阿辞已经带人去捉了。” 苏尚书:“外头都传闻,二房因为清婉有孕的事情,不能立刻袭爵,对她怀恨在心。侯爷你让二公子去捉拿那假扮孩童的侏儒,确定能把人抓得回来吗?如果今天这人抓不回来,清婉就要白白受这一场惊吓吗?” 忠勇侯:“苏尚书放心吧,这件事我亲自追究到底,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清婉白白受到惊吓。如今最重要的,是清婉这次有惊无险,她跟孩子都平安无事。” 苏尚书冷哼了一声,他其实心中也矛盾:一方面希望女儿平安无事,但另一方面,也希望那个孩子没了,女儿就可以趁机离开这道貌岸然居心叵测的侯府。 与此同时,玲珑苑寝房外间,一群女眷都担忧地等待着。 白氏红着眼瞪着冯氏,“我们家清婉一直好好的,怎么嫁到了你们侯府,总是出事?” 冯氏知道可能是儿子动了手,自知理亏,所以言语上也矮了一截,“亲家,您这样说就外道了,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也不想的啊。要知道清婉腹中的可是阿瑞的遗腹子,我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她啊。” 白氏:“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意外吗?” 冯氏眉心一跳。 苏溪月站在旁边扶着冯氏,对白氏道:“大伯母,您怎么能这样误解我们?说起来还是大姐姐命不好,毕竟她这一嫁进侯府来,世子就出了事,外头还都说,是大姐姐克夫呢。” 白氏一听,瞬间火冒三丈。 她直接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苏溪月,有你这么说你大姐姐的吗?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也是苏家人了?别人以讹传讹,你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二弟一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东西!你说今天这件事,是不是你们二房动的手?” 白氏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她一个巴掌打过去,苏溪月都愣住了。 好半天,苏溪月才捂着脸,哽咽道:“大伯母,我知道您担心大姐姐,但怎么能拿我撒气呢?还诬陷说是我们二房动的手,这怎么可能,证据呢?您可不能信口雌黄!” 第一次打人的白氏,感觉很爽,整个人也比之前强势得多,“行啊,这件事不管如何,我们苏家已经追究到底,如果最后查出来真跟二房有关系,旁的不说,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亲姐妹,苏溪月你就不配做苏家人了!” 苏溪月一噎,一瞬间甚至怀疑白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李太医从里间出来,白氏立刻迎了上去,关切道:“李太医,清婉她没事吧?” 冯氏跟苏溪月也紧张地站在旁边,眼底都是期待。 万众瞩目下,李太医道:“世子夫人动了胎气,好在她身子底子好,只要以后多加注意,好好休养,就没事的。而且,从脉象上来看,世子夫人极有可能怀了双胎啊!” 在大楚怀了双胎,是十分吉利的事情,寓意多子多福。 结果李太医发现屋内几个人,听到后好像并不太高兴……这侯府的人可真真奇怪。 尤其是冯氏跟苏溪月两人,身子都摇晃了一下,表情都是哭不出来,笑不出来,最后导致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苏清婉的命怎么就那样好?从马车上摔下来见了红都没事,甚至还可能怀了双胎? 万一双胎都是男孩的话…… 白氏听后却是不在乎几胎,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女儿。 “我进去看看婉婉。” 冯氏跟苏溪月也要跟上,从内间传来苏清婉虚弱但坚定的声音,“苏溪月,就因为我怀了世子的遗腹子,挡了你的路,你跟顾昀辞就要这样害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给我滚出去!” 苏溪月连忙辩解,“大嫂,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啊,当时马车翻了,我也被吓了一跳。” 苏清婉:“你敢对天发誓,这件事跟你无关么?倘若跟你有关,你就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个毒誓,苏溪月哪里敢发? 冯氏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清婉情况到底怎么样。” 屋内,苏清婉依偎在母亲白氏怀中,她喃喃道:“娘,我肚子好疼,好害怕。” 白氏哽咽,“婉婉,没事了,你好好的,孩子也好好的,都没事了。” 母女俩在那说了好久的话,都没搭理冯氏,冯氏一个人讪讪的,只好说了一句,“那你们母女俩说一些体己话,我去让厨房给大家准备晚膳。” 等到碍眼的人都离开后,白氏脸上的悲伤表情一顿,紧张地拍了拍胸口,“刚听到说马车翻了,你也见了红,可真是吓坏娘了!婉婉,今天的事情都顺利吗?你真的没事吗?” 苏清婉半垂眼。 其实本来是有一件意外的事情,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男子! 第12章 你为何打我? 但说不上为什么,苏清婉莫名对那个人的气息有点熟悉,可一时间却又没认出来他是谁,他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好在不影响大局,黑衣男跟那个慕容瑾对自己也都没有恶意,她也不想说出来让娘亲他们担心。 苏清婉点了点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今天她安排了机会,顾昀瑞果然就带人出手了。 马车翻倒的瞬间,琴心死死地护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了垫子,巨大的冲击撞得琴心吐出一口血来。 而后察觉到顾昀瑞还有后手,所以在出事的瞬间,苏清婉就让心腹立刻带自己回侯府。 有了这次意外后,就算是顾昀瑞将所有证据都给抹掉了,但忠勇侯肯定会彻底怀疑他,让他再也不许搞小动作。 虽然事情十分顺利,可一想到顾昀瑞为了爵位跟苏溪月,竟然要如此害她,苏清婉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浓郁的恨意。 两个人到底定亲多年,青梅竹马,她也一直以为对方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下半生的依靠,可谁想到温文尔雅的他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无情又无义! 白氏见女儿运筹帷幄的样子后,也放下心来,随后喜悦涌上心头,“婉婉,刚才李太医说你极有可能怀了双胎啊!也就是说,生儿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苏清婉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轻抚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孩子没有掉,这也是命。 既然顾昀瑞想要支持那个人夺嫡,他就得成为侯府世子,这样以后权力才会更大,做事情才会更加名正言顺。 那么她就让他折戟在这第一步袭爵上吧! ** 那个冲撞了侯府马车的侏儒,最后被发现死在了城郊破庙里,线索断了,这件事被定性为意外。 苏家自然不满意这个答复。 忠勇侯又是各种道歉,最后甚至当着苏家人的面说道,“亲家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清婉再出事,再出事的话,就将二房赶出侯府。而且我把话放在这里,倘若清婉生了一个儿子,以后这侯府就让她的儿子继承!” 垂眸站在旁边的顾昀瑞骇然抬起头,看着忠勇侯。 冯氏则是心疼儿子,她刚要开口,忠勇侯则是冷眼瞪了过去,她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苏家人终于暂时满意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后,冯氏再也忍不住了,“侯爷,以后我们都对清婉多加注意,多上心就是了,为何要赶阿辞他们离开侯府啊?咱们可就阿辞这么一个儿子了啊!” 忠勇侯冷笑,“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儿子,这件事真的同他无关吗?让他去查,没有结果,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这样说,今天苏家人就不会善罢甘休。怎么,你们还想要把这件事,给捅到陛下贵妃跟前去吗?” 冯氏不敢言语了,毕竟这件事他们理亏。 真查清楚了真相,只会让阿瑞的境地更难堪。 顾昀瑞却突然道:“爹,你说清婉再出事,就把我们二房赶出侯府,但您不要忘记了,之前旁支也对这个侯府爵位,虎视眈眈。您就不担心,他们会暗地里动手脚,嫁祸给我么?” 忠勇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去跟陛下请辞,顾家爵位,就到我这一代终止。所以,要么清婉生出一个儿子,继承这个爵位,要么她生了一个女儿,我就替你请封袭爵……当然,你不许做任何手脚,一旦让我知道了,那么这个爵位,你们就谁都不要继承了!” 他说完后,就让仆人推自己走了。 顾昀瑞跌坐在太师椅上,满脸寒霜,冯氏纠结地搅着手绢,“阿瑞,这该如何是好啊?太医说清婉怀了双胎,这生儿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万一她真生了儿子,那你……要不,你还是去跟你爹坦白吧?” 顾昀瑞摇了摇头,微微扶额,“娘,我爹多固执,您也不是不知道。倘若我真跟他坦白,他一气之下,都能把我给送到陛下跟前,让陛下惩治我。” 冯氏担忧万分,“那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只能寄托祈祷清婉生两个女儿了?” 顾昀瑞抬起头,看向了玲珑苑的方向,眯了眯眼,轻声道:“虽然不能告诉爹真相,但却可以告诉清婉真相。她如此珍视腹中的孩子,以为那是我的骨肉,她对我还有情的。我可以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最聪慧懂事,或许会理解我的苦心,同意拿掉这个孩子。” 冯氏一听,顿时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她语重心长道:“清婉最懂事乖巧了,你去跟她好好说,她肯定会理解你的苦衷,落掉腹中的孩子了。不过你也要记住,等这件事过了,清婉养好身体,你还是得让她先生出嫡长子来。阿瑞,娘知道你更喜欢那苏溪月,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屋内你宠哪个女人都无妨,但却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当儿戏!” 顾昀瑞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微微颔首,就走了出去。 结果他连玲珑苑都没有进去,就被棋意拦在了院子门口。 棋意福了福身,“二少爷,世子夫人今天受到了惊吓,服过药已经睡下了,暂时不能见您了。” 顾昀瑞点了点头,“今天的事情,并不是我做的,你先帮我传达给大嫂,等明天大嫂好一些了,我再来探望她。” 棋意点头,“是,二少爷。” 等到他离开后,棋意转过身回了寝房,对依靠在软枕上的苏清婉将刚才的话一说。 她凝眉道:“主子,奴婢瞧着二少爷来找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苏清婉:“侯爷应该给他施压了,他暂时无法对我腹中的孩子做什么了。但他又不甘心,打算从我这里做突破口。” 棋意瞪大了眼,“他难不成打算让您主动放弃腹中的孩子?他可真敢想啊。” 苏清婉嗤笑,“他可能就真这样想的。先晾几天,他就会失去分寸,留下更多破绽。” 连续好几天都见不到苏清婉,顾昀瑞愈发暴躁,就连晚上都不愿意应付苏溪月了。 可偏偏苏溪月着急怀孩子。 两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顾昀瑞直接去了书房歇息,而苏溪月则是被气得哭了半宿。 翌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苏清婉在园子中散步,看到了顾昀瑞。 因为有孕的缘故,苏清婉的气质更加柔美恬静,发髻间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发,步履缓慢,被侍女搀扶着缓缓走着。 顾昀瑞一瞬间看得失了神,等人走到跟前,还没反应过来。 苏清婉则是微微敛眉,越过他就要离开,顾昀瑞赶紧上前一步道:“大嫂,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同你说!” 苏清婉眼底都是讥诮,“二弟还想要对我腹中的孩子下手吗?” 顾昀瑞凝眉,“大嫂,那天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而且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腹中的孩子,如果对他动手,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苏清婉停住步子,眉角微抬。 顾昀瑞见她犹豫了,就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道:“清婉,其实我是顾昀瑞!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定亲前的那个灯会,我买了兔子灯送你。还有那次在公主的簪花宴上,我捡了你的珠花还给你。我知道许多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所以你信我,我就是顾昀瑞!” 看着他眉宇间的认真,苏清婉猛然后退了半步,“顾昀辞,你为了得到世子之位,可是什么话都敢胡说了!你如果真是世子,但为什么会现在顶着顾昀辞的名字?” 顾昀瑞:“这件事说来话长,战死的人是阿辞,但他临死之前托付我照顾溪月,溪月没有你坚强,生性柔弱,如果知道战死的是阿辞,她怎么活得下去?清婉你不同,你是苏家嫡长女,懂事聪慧又坚强,你看,你的确也撑过来了。” “清婉,我只要给溪月一个孩子,有了寄托后,她就再也不会寻死,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来的!” 虽然很早之前就偷听到了这些话,但此时再次听到顾昀瑞亲口说了一遍,苏清婉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聪慧懂事又坚强,就是他如此欺辱自己的理由吗? 看着脸色凝重的苏清婉,顾昀瑞以为她动容了,再接再厉道:“清婉,你先落掉这个孩子,我眼下有非要袭爵的理由,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我会再给你一个孩子,而且以后我的爵位,也只能让咱们的孩子继承……” “啪!”苏清婉用尽全部力气,对着顾昀瑞的脸就抽了过去! 顾昀瑞捂着脸,诧异道:“清婉,你为何打我?” 苏清婉被气得浑身发抖,“顾昀辞,你可真是为了这个爵位,谎话连篇了啊!你先谎称自己是世子,随后又劝说让我落了这个孩子。那既然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何必非要让我落了?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你还说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 顾昀瑞:“清婉,你听我说,其实新婚夜那天晚上……”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忠勇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