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漂亮小裁缝小说全集txt免费下载》 第112章 第112章 商量好合作上的所有细节, 接下来自然就是准备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去工商局注册公司。因为阮溪对工商局比较熟,所以她跑得稍微多一些。 今天去领营业执照,恰好碰上蒋素云,两个人便找地方聊了几句。 蒋素云看了阮溪新注册的营业执照, 笑着说:“别人都还在犹豫要不要辞职下海呢, 你这都搞出来两个公司了, 不过你搞这个什么房地产公司, 有用吗?” 阮溪笑笑道:“目前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用。” 因为眼下私企还拿不到房地产相关的项目,没有土地拍卖, 自然就没有房地产可搞。但这发展势头还是比较明显的, 毕竟拆迁工程已经开始了。 蒋素云自然想不到这些,只道:“反正你胆子大, 别人不敢做的事你都敢做。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做事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每件事都有你自己的道理。” 阮溪就、笑着说一句:“就一个道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蒋素云便是那胆小的, 阮溪和她聊了两句便拿着营业执照回去了。 把营业执照拿回公司里, 挂在一楼刚收拾出来的一间办公室里。眼下这公司只能算是个空壳,除了营业执照什么都没有, 成员也就阮溪和谢东洋两个人而已。 房地产公司交给谢东洋打理, 阮溪仍把大部分心思放在做衣服上。 蔷薇阁和盛放的成衣生意上了轨道以后,阮溪也就慢慢脱手了,设计上交给设计师, 自己只看他们的设计稿和样衣, 而生产和销售则更不需要她去操心。 当然公司里所有的大事, 还得由她来把关。 而她自己要做的, 是准备创建自己的个人品牌与团队。 夏日闷热,整个城市像坐在火炉里。 立在墙角的空调滴答两声,一阵凉风扫出来,办公室里的人顿时全都身心一爽,又惊又喜道:“这是真的凉风啊,和电风扇完全不一样。” 公司里最近在装空调,今天刚刚装好,这是他们这些人第一次使用空调这种神奇的东西。这两年倒是在商场里看到过,但因为价格实在太高,没人使用过。 阮溪在三楼的工作室里也打开空调,不一会工作室里便凉起来了。 正在网纱上做刺绣的秦姨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秦姨是阮溪最近从刺绣厂里挖过来的刺绣师,现在正和她一起做温晓的那条裙子。秦姨刺绣做得极好,简单的一针一线便能绣出世间所有的美好。 阮溪笑着道:“该花的不能省。” 秦姨看向阮溪笑一下,“你是个阔气的大老板。” 之前挖她到公司里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阮溪的阔气。 工作室里凉爽起来也就通体舒服了,两人便这样一边聊天一边干活,秦姨捏着绣花针做刺绣,阮溪则慢慢一点一点往布料上做钉珠缝亮片。 两人做好了一小片正休息的时候,忽听到工作室门上传来敲门声。 阮溪喝着水看过去,只见程诺诺说:“阮总,温小姐来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来看了,阮溪放下杯子笑一下,便见温晓从门外进来了。 温晓进来后和阮溪打声招呼,笑着道:“我忍不住了来看看,不打扰你吧?” 阮溪拉了她到绷架旁边,“打扰倒是不打扰,就是还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她要等刺绣钉珠等装饰都做好了,才能裁剪缝制。 而温晓看到那些绣花和钉珠已经觉得很惊艳了,嘴角和眉梢的笑意完全忍不住,溢出来铺了满脸,嘴上说:“真的太漂亮了,比我想象得还要漂亮很多倍。” 阮溪看她惊喜满意,自己当然也觉得开心。 对一个裁缝来说,还有什么比顾客满意衣服更让人开心的事。 虽然衣服还没有成形,但温晓也没有立即走。她刚好没什么事,下午便就留在阮溪的工作室,看阮溪和秦姨一起做手工,看花朵在她们的针尖上绽放。 看到傍晚阮溪和秦姨准备下班回家,她依然满脸的不舍。 阮溪拉她出工作室,笑着说:“别着急,反正最后都是你的衣服。” 温晓不好意思地冲她笑,“我真的太喜欢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刺绣钉珠这些东西,但真的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不管是绣花还是钉珠亮片,都没有半分土气和舞台廉价感,真的是美到她心里去了。 因为凌爻晚上要加班,阮溪便和温晓一起去吃了晚饭。 两人去到酒楼包厢里坐下来,点了各自爱吃的菜。 温晓把菜单合起来交给服务员,看着阮溪问:“那个秦姨是你新招的?” 阮溪点点头,“对,我不久前从刺绣厂挖来的,给她多出了三倍工钱。手工艺费时费力,尤其做重工太慢,一个人干起来有点吃力。” 温晓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一件衣服要耗费那么多的心力,在工作室看你们做我都能感觉到累,不过我是看得很舒服的,一针一线慢慢把东西做出来。” 阮溪看着她笑,“要是喜欢的话,做起来也不觉得累。” 尤其做出成品的时候,成就感非常的强。 吃完饭从酒楼出来,阮溪和温晓没有继续再往别处去,两人在大门外分开,开各自的车走人。离开酒楼后阮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阮翠芝家去了一趟。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去看看阮志高和刘杏花。 因为现在大家都各有各的家,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吃饭的次数很有限,所以阮溪和阮洁以及阮长生他们只要有时间,就会自己过来看阮志高和刘杏花。 阮溪在胡同里停好车,拎着买的东西敲门进院子。 阮翠芝和岳昊丰也都在家,一家五口人正在正房里看电视。 看到阮溪过来,岳昊丰和阮翠芝忙起身从屋里迎出来,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她:“吃过没有?” “吃过了。”阮溪跟他们往屋里去。 阮玥出声叫她:“大姐。” 都是一家人,倒也没什么可过分客气的。阮溪坐下来陪阮志高和刘杏花说了说家常闲话,又问阮翠芝:“刘小虎和他老婆,还在毛纺厂上班?” 被问到这事,阮翠芝点点头,“对,在那上着呢。” 阮溪随口又问:“到现在没有回来过?” 阮翠芝道:“目前还没有,我也没去多管。” 阮溪看着阮翠芝忍不住笑出来,“估计他俩是气得够呛,本来以为找到亲妈下半辈子不用愁了,直接就有花不完的钱,结果你给他们送那么远去。” 刘杏花在旁边出声:“十五六年不见了,在乡下的时候从来也没找过妈,突然找过来,就把他当儿子了?他倒是想得美,天下有这种好事吗?” 阮溪笑着说:“他应该是觉得有。” 刘杏花道:“这次把他们送去毛纺厂,他们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了。要是知趣要脸的,以后也不该再过来。不过他们要脸的话,也不会从乡下找到这来认妈了。” 听刘杏花说这样的话,阮溪还是忍不住笑,“不要脸又能怎么样?在这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凭他们两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他们不敢的。” 阮翠芝也说:“性子还是像他爹,根里怂,闹应该是不敢闹的。” 阮志高接话道:“不过肯定也不会这样死心的。” 要是没来城里看到他们过什么日子还好,这来了看到了,那还能舍得吗? 阮翠芝拿一个橘子剥,“我管他死心不死心,我和昊丰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些家业,不可能白白送给其他人,最后不管有多少,都是咱家玥玥的。” 话说到这里,刘杏花忽又问:“小溪,你攒的家业都给谁啊?” 听到这话,阮溪看向刘杏花笑起来说:“奶奶,我现在就回家生个继承人去。” 回到家凌爻已经下班到家洗完澡了。 阮溪自己也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回到正房,靠在桌边捏起凌爻的下巴问:“凌爻同志,要不要帮我生个继承人?” 凌爻直接拉她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腿上坐着,“你想生几个?” 阮溪看着他认真疑惑:“你还可以控制这个?” 凌爻笑一下道:“试一下嘛。” 继承人那自然不是说生就能生得下来的,但温晓和谢东洋的婚期却一天天越来越近了。他们把婚期定在了秋天,不是太冷刚好可以穿礼服的时候。 阮溪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但依然把大部分时间挤出来做礼服。 秦姨是每天什么都不干,只要工作时间就呆在工作室里低头做活。阮溪多给了她三倍工钱,又给了她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她现在干活比在刺绣厂的时候起劲多了。 阮溪自己没有其他事情要忙的时候,就和秦姨一起坐在工作室里面,在设计好的花样上刺绣钉珠,每一针每一线都走得格外细致,不带半点马虎和敷衍。 也因为温晓选的这款礼服工艺比较复杂,阮溪又精益求精做得格外认真,所以制作时间便比较长,从夏天做到了秋天。 剪掉礼服上的最后一根线头,阮溪放下剪刀,和秦姨一起把礼服小心穿到假模特身上。穿好整理一下肩膀腰身和裙摆,往后退几步,隔了一段距离认真看。 阮溪出声问秦姨:“您感觉怎么样?” 裙子是秦姨亲手参与制作的,但现在成品摆在眼前,她也还是觉得很惊艳。她在刺绣厂干过无数的活,裙子旗袍都绣过,从来没有哪件衣服有这么漂亮。 她看着礼服道:“我没有语言能用来形容它,真的就是太漂亮了。” 阮溪听到这话笑出来——这就是最好的赞美之词了! 礼服制作完成,阮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喝了杯咖啡放松一会,然后拿起电话给歌舞团打电话联系了温晓。 她原本是想让温晓明天过来看裙子的,结果温晓接完电话一分钟都等不了,立马就开车过来了。到了这边看到礼服成品的瞬间,她再一次露出惊叹激动的表情。 她站在礼服前捂着嘴,一副又想笑又想哭的样子。 想笑是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裙子,这裙子是属于她的。想哭则是因为,她满心期待地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穿上它嫁人了。 阮溪让她自己看了一会,然后问她:“要不要穿上试试?” 温晓回神看向她点头,“好。” 阮溪这便和秦姨小心把礼服拿下来,拿去试衣间帮温晓换上礼服。 换好后温晓从试衣间里出来,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走到镜子前停下,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里慢慢闪烁起光点,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明亮。 () 第113章 第113章 谢东洋和温晓的婚礼在一周后举行。 阮溪和凌爻应邀去参加婚礼, 坐在布置华丽的大厅里看着温晓出场。在温晓出场的那一刻,有灯光打向她,大厅里瞬间传来“哇”一声惊叹。 她从花簇中走来, 轻纱曳地, 在灯光中仿若仙子一般。 也就这一刻, 阮溪觉得自己在这件衣服上费的所有心思和精力, 全都值了。 因为温晓的婚礼办得比较隆重,她又有着歌星的身份, 所以自然也就上了报纸的娱乐版面。而温晓穿的礼服,也成了这场婚礼的最大亮点。 当然普通人不会关注礼服是哪来的,又是谁做的,只是欣赏赞叹一下罢了。 做完温晓的礼服以后, 阮溪也没指望今年再接到下一单的生意, 甚至下一单会在哪她都没有想过,因为毕竟这年代确实没什么人会花钱在这种衣服上。 她能做温晓这一单,那还是因为和谢东洋的关系。 但不过在温晓办完婚礼一周后,温晓忽又给她打电话和她约了时间, 然后在次日下午, 给她带来了一个新的客人——她们团里的台柱子苏冶! 阮溪在办公室招待了温晓和苏冶。 寒暄熟络了一会之后,阮溪问苏冶:“您是想要做礼服?” 苏冶和温晓在长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温晓长相甜美娇俏,苏冶则更端庄大气。而性格上,苏冶也更挑剔讲究一些,尤其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 她对阮溪说:“对,我让晓晓带我过来找你, 就是看到了你给晓晓做的礼服。” 阮溪感谢她的认可与喜欢, 点点头又问:“您是要什么场合穿?” 她做衣服要看人也要看场合, 要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在内,给顾客设计出最合适的衣服。衣服有时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那么简单,合适的衣服可以给人带来更多的自信。 苏冶回答她:“晚会,今年我要上春晚。” 阮溪蓦地一愣——春晚? 苏冶看她发愣,笑一下道:“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吗?” 阮溪忙道:“没有没有,我也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不然也不会热衷做衣服。您要是决定让我给您做礼服,我一定给您做一套最合适您的。” 苏冶笑一下道:“听晓晓说你工作间有一些不同款式的礼服,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是完全可以的,阮溪忙起身,“您跟我来。” 阮溪带着温晓和苏冶去工作室,秦姨正在里面做刺绣。苏冶看一会礼服就被秦姨的手艺给吸引过去了,站在她旁边看一会道:“绣得真好诶。” 秦姨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漂亮吧?” 说完突然发现了她是谁,忙又激动起来道:“你是不是那个唱歌的?叫苏什么?” 苏冶冲她笑一下,“我叫苏冶,你好。” 秦姨站起来,“你也来做衣服啊?” 苏冶点头,“演出用。” 秦姨虽然激动,但也没多和苏冶闲扯,只道:“那你好好看看。” 苏冶又去看了一圈,跟阮溪说了几个自己比较喜欢的款式,但没试,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后跟阮溪说:“我喜欢那种大色块的,在舞台上比较显眼一点,可以做吗?” 阮溪听了点点头,“这样,我给您画几个草图出几个设计方案,您抽空过来看一看。方案定下来以后,我再给您量体做衣服。” 苏冶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能画出来?” 阮溪道:“明天就能画出来,但看您有没有时间。” 苏冶比阮溪心急,“我最近都有时间,那我明天下去就来找你。” 阮溪看着她笑出来,“那好,我明天在这里等您过来。” 说好这事后苏冶和温晓也就准备走了。 在她们走之前,阮溪把温晓拉到旁边说了句:“谢谢啊,还给我介绍生意。” 温晓笑着说:“不是我给你介绍的,是你的衣服做得太惊艳了,大家全都非常喜欢。是她硬托我带她来的,我还怕打扰到你呢,毕竟你是个大老板。” 阮溪笑出来,“我就是个裁缝。” 温晓也笑,“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裁缝。”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温晓和阮溪摆摆手,便跟着苏冶走人了。 阮溪和程诺诺一起把她们送到楼下,看着她们出了公司大门才回来。回来后阮溪也不闲着,去工作室看了看苏冶喜欢的款式,坐到画架前拿起笔凝神构思。 笔尖落下去,在纸页上擦出沙沙的响声。 阮溪构思落笔成稿,到第二天下午苏冶过来之前,总共画出了五套设计草图。等苏冶过来以后,她仍在办公室招待苏冶,并把草图给她看。 苏冶看了草图都很喜欢,只道:“全都画在我的喜好上。” 听到这话阮溪自然也高兴,“您从中选一套,或者你还有什么想法,你跟我提一下,我们现在都可以再修改修改。你要是满意了,我就开始打版做白坯了。” 苏冶确实有意见要提,但都是些小细节,把五套的特点稍微融合了一下。阮溪听着她的意见给她做修改,改着改着她自己说:“这样好像太累赘了是不是?” 改着改着又说:“这样组合起来感觉也不合适,有点怪怪的。” 于是最后,她就在阮溪画的原稿里挑了一套出来。 阮溪自然不多说什么,她自己喜欢哪一套就是哪一套。等她确定下来,带她去量体型,量完了跟她说:“我先给你做白坯,到时候试穿觉得哪里不好的话再改。” 苏冶满意得不行,只道:“你做好了叫我,我立马过来试。” 阮溪忍不住笑,“好,做好我就联系你。” 因为苏冶定制的这套礼服没有什么重工装饰,礼服的亮点就是色块碰撞以及别致的剪裁和款式,所以在制作时间上就比温晓之前做的那套短很多。 阮溪做好白坯后通知苏冶来试穿,在苏冶试穿的时候,她又根据她的试穿效果改进了一些小细节,并适当地增加了一点加分的小装饰。 获得苏冶的认可后,便开始了正式制作。 苏冶对自己的这件礼服也很上心,没事就会来阮溪这边看看,看看制作的进度和做出来的效果。一直到最后礼服制作完成,她穿上身完全满意后,才踏实下来。 取了礼服准备走的时候,苏冶跟阮溪说:“以后我上晚会的礼服都找你做,行吗?温晓说你是大老板,轻易不给人做衣裳,我也是沾了她的光。” 感谢温晓给她抬身价,阮溪笑出来,“行的,熟人介绍来的都会做,我开的就是时装公司嘛。” 苏冶又问:“那我们圈里的其他歌手,也都可以?” 阮溪冲她点点头,“都可以的。” 苏冶笑了道:“行,我穿了漂亮的衣服是忍不住要分享的,如果她们要是喜欢来问我的话,我就介绍她们来这里找你。对了,你有名片吗?” 阮溪确实也搞了名片,她去办公桌上拿一张,送到苏冶手里:“上面有我们公司的地址,也有我这办公室的电话,打电话和直接过来都可以。” 苏冶接下名片塞包包里,“行,那我以后有需要再找你。如果真有别人也想来的话,我也会提前跟你打招呼,跟你约好了再让她们过来。” 阮溪应声:“好,谢谢您这么支持。” 苏冶掏心掏肺道:“谢谢您给我做衣裳,真的找不到比你做衣裳再好看的了。我以前每次上台都苦恼,没有心怡的礼服穿,现在可算是有满意的礼服了。” 阮溪和苏冶又来回夸赞奉承了彼此几句,然后阮溪笑着把她送到楼下,送她出公司大门,自己回来到办公室里坐下来,拿起设计稿轻松地哼起了歌。 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 冬天一到,滑冰场上又挤满了滑冰的人。 闲下来以后,阮溪和凌爻也出来玩。现在他们已经不抱着摔跤了,而是牵着手在冰上自由地穿梭,但也都尽量避开人群,只自己两个人玩。 滑完冰换鞋,阮溪和凌爻说:“再过几天都要过年了,你们单位还不放假啊?” 凌爻道:“也快了。” 阮溪把换下来的冰鞋放在一边,“现在不比以前了,各个地方来这里打工的人多,春节回家过年的人也就多,火车可能都挤不上,所以得早点买票。” 凌爻坐直了看她,“要不今年留下来陪爷爷奶奶一起过年?” 之前两年春年都是去申海陪他父母过的。 阮溪转头看着他说:“这不是我们平时陪爷爷奶奶的时间多一点嘛,也没怎么回去看你爸妈,如果过年都不回去的话,怕他们会很冷清。” 凌爻听了这话心里冒暖气,眼神和语气都软,“好,那就还是去我家过年。” 两人说着话拎起冰鞋往家回,开车进胡同快要到家的时候,忽看到院子大门外的石狮子边站着两个人,身形和气质都很熟悉。 凌爻微微愣一下说:“好像是我爸妈。” 听到这话,阮溪也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像。” 隔了稍微有些远不太能确定,但等开车到了跟前,那自然就看到是凌致远和周雪云了。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半张脸出来,不知道站门外等多久了。 凌爻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凌致远和周雪云看着阮溪下车,拉下围巾笑着冲阮溪挥挥手,回凌爻的话:“免得你们折腾,我们今年过来陪你们过年,刚好在北京玩上一玩。” 阮溪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说:“那我就带你们出去好好玩玩。” 开门往院子里去的时候,凌爻又说:“来之前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刚好我们今天有空,可以去火车站接你们去,也不用站在门外等那么久。” 凌爻和阮溪结婚三年,现在性格已经变得很开朗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闷。和没遇到阮溪的那些年比起来,现在仿佛是整个换了个人一样。 不再担心凌爻以后,凌致远和周雪云现在过得也很轻松,他们跟着凌爻和阮溪进院子说:“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说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阮溪忍不住笑,心里还挺开心的。 那今年就可以和两边的家里人一起过年了。 她和凌爻把凌致远周雪云带进屋里,给他们倒了热水,让他们坐着看电视休息,然后她和凌爻又去收拾了一下西厢的房间,帮他们放好行李,给他们铺好了床。 因为家里的菜不够四个人吃的,阮溪和凌爻带凌致远和周雪云出去到饭店里吃晚饭。吃饭的时候无非就是闲聊,说一说各自这一年的事情。 吃完饭回来梳洗一番睡觉,阮溪躺在床上说:“真好,今年可以一起过年了。” 凌爻看着她笑一笑,“等我爸妈退休了,叫他们来这边养老,到时候就可以每个年都一起过了,也不用再考虑过年要去哪里了。” 阮溪也笑,“他们要是愿意来,那当然好啊。” 凌爻还没有放假,次日起床便继续上班去了。而阮溪整个公司和工厂都放假了,所以她开车带凌致远和周雪云在城里玩了两天,顺便置办了一些年货。 阮溪也去和阮翠芝他们说好了,今年都到她的院子里来过年。 阮长生和钱钏因为有事情,两个人在南方还没回来。 两人一直忙到除夕的前一天,才回到北京。 除夕当天,阮长生和阮翠芝两家人都早起在家里贴好了春联,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番,然后拿上置办的年货吃食,一起去阮溪这边来过年。 人多在一起便热闹,一整天院子里都是闹嚷嚷的。 下午一起做年夜饭的时候,阮溪问阮翠芝:“刘小虎两口子没要留下啊?” 提到这话,阮翠芝语气平淡道:“怎么没要留下,巴不得赖家里不走呢。我让你姑丈给他们买了票,把他们撵回去了。哪里能留他们在这里过年啊,那不是闹心嘛?” 刘杏花接话:“明年再来,门都不给开。” 说着话做好满满一桌子的年夜饭,年夜饭端上桌摆整齐,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桌边挨着坐下来,也差不多到了春晚开始的时间。 于是所有人一边看晚会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喝点小酒把气氛彻底烘起来以后,阮长生忽想起什么,起身道:“对了,差点忘了,我要给你们看样大宝贝!” 这话一出,桌子的人都好奇看向他。 阮玥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五舅,什么大宝贝啊?” 那边阮大宝张口就说:“我知道我知道,是大……” 结果他话没说完,被阮长生伸手一把捂住了嘴,强迫他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治住了阮大宝,然后阮长生像炫宝一样,拿过钱钏的包来,卖关子神神秘秘道:“这东西你们见都没见过,不是……听都没听过,牛得不行……” 阮志高急了,叫他:“快点拿出来吧!” 于是阮长生便伸手进钱钏的包里,片刻摸出一个黑色的电话来,那块头拿在手里堪比砖头。摸出来后他直接秀一圈,牛气得不行道:“大哥大!” 其他人都好奇,问他:“大哥大是什么?” 阮长生当场示范,拨了阮溪家的座机号,片刻座机便响起来了。 座机响的时候,阮长生又说:“都看到没有,没有电话线,走哪就能带到哪,随时随地都能打电话,不会错过一个电话……当然了……” 说着他顿一下,“信号好的话……” 噗…… 大家一起笑出来,阮大宝哈哈哈笑得最大声。 然后在大家正笑得开心开怀的时候,阮翠芝忽看着电视又说:“来了来了,苏冶的节目到了,快看,小溪亲手做的衣服……” 听到这话,大家挂着满脸的笑意,全都转头看向电视机。 电视里,镜头移动,苏冶站在舞台上,穿着阮溪为她量身定制的礼服,格外优雅夺目。 () 第114章 第114章 一家人全都安静下来看电视, 听苏冶唱完了一整首歌。主持人拿着话筒上场,开讲始串场词,阮玥看向阮溪出声说:“大姐, 你做的衣服好漂亮啊。” 阮溪看向她笑一下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学做啊。” 阮玥点点头道:“那我长大也要当裁缝!” 阮翠芝跟她纠正, “你大姐这个叫服装设计师。” 阮玥:“那我就当服装设计师!” ……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气氛一直都很好。凌致远和周雪云虽说不多话,但也不显得生分客气, 两个人一直都很开心, 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 说着话岳昊丰又冲阮长生伸手过去,“那个大哥大让我瞧瞧。” 阮长生献宝似地把大哥大送到岳昊丰手里, 然后岳昊丰摆弄了一下给阮翠芝, 阮翠芝摆弄了一下又给阮溪, 阮溪拿着看了看说:“唉哟, 真跟砖头一样。” 听了这话, 其他人都一起笑起来。 这是国内出的第一批移动电话, 与后来的智能手机虽不能比, 但在这个年代却是极其稀有和时髦的东西。虽然也就一个打电话功能, 待机时间也超短,这年代信号也不好,但办一台下来仍然要接近两万的天价。因为数量稀少买不到,黑市都卖到了五万。 要不是为了方便做生意,以防错过些重要信息, 也没人会花这么多钱买这个。 阮长生跑南方抢了这么一台, 拿回来当然就是最稀奇金贵玩意,家里人每个人都过了一遍手。新鲜完了阮长生还给收回钱钏的包里, 继续吃年夜饭。 因为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长, 吃完年夜饭再坐下来看一会春晚, 也就到了零点倒计时。阮大宝和阮玥站在电视前,跟着主持人一起喊倒计时。 喊完倒计时他们扑到阮志高和刘杏花面前,大声道——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外公外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拜完年阮志高和刘杏花给他俩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也给阮溪和凌爻也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阮翠芝那一辈就不发了,只给孙辈的发。 拿完红包一家人又一起出去放鞭炮放烟花,看着绚烂多彩的烟花在天空爆开,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华彩之中,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放完烟花鞭炮回到屋里,正好又听到电话响。阮溪过去拿起话筒,听到是阮秋月的声音,便开了免提把话筒放下,让家里人全部都能听到。 阮秋月和阮红兵在电话里说:“爷爷奶奶三姑姑丈五叔五婶还有大姐姐夫,我们在这里给你们拜年啦!” 原本说是要过来一起过年的,但因为阮长富又有工作给耽误了,便没有过来。阮秋月说完话,阮长富冯秀英和叶帆以及他媳妇,都在电话里说了几句热闹话。 阮秋阳早已经嫁人了,阮红军夏天的时候毕业去了部队,过年没有回来。 屋里热闹,外面还有人家在放烟花,传来一阵一阵的炮仗声。 冷冽的空气扑在脸蛋上,阮溪和凌爻把凌致远和周雪云送进火车站,在站台上看着他们上火车,挥手看着他们随火车走远。 出火车站上车,阮溪系上安全带说:“今天去三姑家吃饭。” 新年里的这些天都是这样,大家没有分开在家里各自做饭,全都提前说好了,今天在这家吃明天又到那家吃,能多热闹一天是一天。 眼见着假期结束,这样轻松团圆的时候也就少了。 于是阮溪和凌爻送走凌致远和周雪云后,没有回家,而是开车直接去了阮翠芝家里。到阮翠芝家一看,阮洁一家也回来了,更是热闹了不少。 阮溪和凌爻给陈旭拿了压岁钱,又逗了逗他。 将近中午的时候开始做饭,吃完午饭人也都没走,留在阮翠芝家,要么嗑瓜子晒太阳聊天,要么看电视打牌,阮大宝和阮玥则带着陈旭拿压岁钱出去买东西。 买了一堆这个年代的小零食回来,凑在一起品尝美味。 阮大宝对还不认字的陈旭说:“我这是唐僧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陈旭为了长生不老,追着阮大宝在游廊里跑了好几个来回。 阮大宝故意逗着他玩,游廊跑完了又往二门外跑,出了二门跑向大门,他故意跑得慢,还回头勾引陈旭,然后就在跑出大门的时候,迎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跑得慢自然没磕到摔到,他往后退两步,只见大门外站着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他是认识的,是他三姑的儿子刘小虎,还有刘小虎的媳妇吴慧娟。 在阮大宝愣神的时候,陈旭过来一把抢走他手里的唐僧肉,抢到后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跑到阮洁身后躲着,把袋子里唐僧肉拿出来塞嘴里。 阮大宝还在大门上站着,看着刘小虎眯眯眼,“你怎么又来了?” 刘小虎看着他说:“这是我妈家,我怎么不能来了?” 阮大宝无奈地吸口气,“你脸皮也太厚了,三姑和姑丈明显不想你们来,也不想认你这个儿子,你怎么还要过来?这里不是你家,你们赶紧走吧!” 说完他跨进门槛抬手就要关门,但门还没关起来,就被刘小虎用胳膊给抵住了。刘小虎抵住门不让阮大宝关,看着阮大宝说:“这是我妈家!” 阮大宝毕竟才十岁,力气上自然比不过刘小虎,他便死扳着门大声道:“你给我松开!奶奶早就说过了,今年你们再过来,门都不给你们开!” 阮大宝声音大起来,在院子里晒太阳说话的大人自然就听到了。阮溪几个人一齐起身,刚出二门便见阮大宝在门口和刘小虎对峙,一个要关门,一个不让关。 阮翠芝看到刘小虎,下意识吸口气,走到阮大宝身后道:“干什么呢?” 刘小虎笑着道:“妈,我和三姐来给您拜年来了,这小子要关门不让我进去。” 三姐?阮翠芝往外看出去,果然看到外面还站着三个人,除了吴慧娟,还有另外两个,其中那个年轻女人眉眼熟悉,自然就是刘小虎说的三姐了。 三妮和她男人,也来了。 她站在外面出声,叫阮翠芝:“妈,我是三妮。” 阮翠芝没应声,忍不住笑了一下——真好,一年来一对,以后是不是大妮和二妮也要过来,是不是还要把刘雄和他们爷爷奶奶也全都带过来?拿她当什么了? 怎么她阮翠芝上辈子欠了他们刘家的?在他们刘家伺候老小十几年,受了那么委屈吃了那么多苦,离婚的时候遭全家指责唾骂,没人体谅她没人看得起她。 现在看她有钱了,一个个又都来找她,恨不得全家都来吸她的血。 阮翠芝没说话,岳昊丰这时候走到她旁边,拉过阮大宝,开口道:“你们的心意我们收到了,谢谢你们。但家里今天来了很多重要的客人,实在不方便多招待你们,就不请你们进去了。” 听到这话,刘小虎面露不愉快,“什……什么意思啊?” 阮大宝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啥说啥:“意思就是你们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刘小虎更是有点不高兴了,看着岳昊丰道:“我们来给我妈拜年,又不是来给你拜年,关你什么事啊?这是我妈的家,哪轮得到你一个倒插门在这里……” 啪—— 下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出来,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 刘小虎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瞬间人就被打傻了。吴慧娟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站到刘小虎旁边,蹙眉看着阮翠芝说:“妈,你怎么打人啊?!” 阮翠芝看着她道:“别叫我妈,你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会说话就要挨打!” 吴慧娟结了一下舌,片刻又道:“你怎么这样说,你是三姐和小虎的亲妈啊!” 阮翠芝看看刘小虎又看看刘三妮,“是亲妈吗?你们不是早就不认我这个亲妈了吗?早些年在乡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跑山里去找我?现在看我发达了,在城里安家了,有钱了,一个个不远万里也要来找我,来找我干什么?拜年吗?” 刘小虎和刘三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刘小虎捂着被打疼的脸,刘三妮吱唔了半天出声道:“当初是你先不要我们了……我们才不认你的……” 阮翠芝目光定在她脸上,“对,当初是我抛夫弃子,是我不要你们的,那我现在也没说要你们吧?我当初都能狠心不要你们,现在又为什么要认你们?” 刘三妮眼眶湿起来:“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阮翠芝:“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吗?” 刘三妮看着阮翠芝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阮长生又走到阮翠芝旁边,一把把阮大宝薅一边去,看着刘小虎和刘三妮两人说:“白眼狼,之前没下你们面子,就给自己稍微留点脸不好吗?一个个可怜巴巴说我三姐不要你们了,当初你们那个畜生爸刘雄,在家打我三姐的时候,打得她浑身都是伤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现在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道当初我三姐为什么要跟你们那畜生爸离婚是吗?瞎了眼盲了心的东西,养你们不如养条狗!当时我三姐去镇上买好吃的看你们,你们是怎么对她的!” “刘雄是老畜生!你们全是小畜生!” “还有,这家里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三姐和姐夫一起挣的,有一分是一分有一万是一万,最后都是给我们玥玥的,你们一分都占不到,别做梦想美事了!” “去年你刘小虎过来,今年把你三姐两口子又带过来,我倒是想问问,谁给你刘小虎这个脸?你们刘家人,想干什么?!想靠我三姐全家搬来北京吗?!” 刘小虎刘三妮四人站在外面塌着脸,脸上半点表情都挂不住,更是全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但也并没有羞愧尴尬到想要钻地里去。 刘小虎当然知道阮翠芝去年就不待见他,给他和吴慧娟找个毛纺厂上班就是打发他们,但他实在眼红阮翠芝的钱啊,回家炫了一番,今年又把三妮给带来了。 他原本以为和三妮一起,姐弟两人诚心诚意更能打动阮翠芝,哪知道却比去年还不受待见。这才刚到门上,又是被打又是被骂,简直狗血淋头。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带他三姐来了! 实在不想看到他们的晦气样子,阮长生又道:“赶紧走吧,我们没空招呼你们。” 说完他抬手把大门一关,插上门栓,直接把人关在了外面。 阮翠芝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院子里去,其他人自然也都跟在后面。 回到院子里坐下,刘杏花道:“撕破脸好。” 钱钏在旁边接话道:“确实,不撕破脸他们就在那装傻充愣。” 胡同里,刘小虎和刘三妮自然没有立马走人。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到这里,连口水都没喝还被骂了一顿,当然怄着气不愿意走。 有几个邻居过来看热闹,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问他们:“乡下来的亲戚吧?” 刘小虎道:“不是亲戚,是亲儿子亲闺女。” 老太太看着他们,“亲儿子亲闺女不让你们进去啊?” 刘三妮道:“我们是她和前头丈夫生的。” 老太太点头,“哦,要我说没见过你们呢。” 看到有人来关心看热闹,他们心里又觉得很委屈,刘三妮便又红着眼眶说:“奶奶您给评评理,亲生的儿子闺女,千里迢迢过来找她,她不让我们进门就算了,还把我们骂了一顿,天底下有这样的亲妈吗?” 老太太唉哟一声,“刚才你们吵吵我们也没听到,不知道前因后果,这理可不好评。许是你们叫她寒了心,她才这样对你们的。” 刘小虎道:“当初是她坚持要离婚不要我们的,我们那时候才五六岁六七岁,怎么就寒到她的心了?要说寒心,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寒心?” 另个中年女人道:“她都不要你们了,你们还来找她,这不是自讨没趣嘛?一胡同里住了两三年,翠芝我们还是了解的,她不是那狠心又不讲道理的人,肯定是你们叫她寒心了。我一估摸就是你们以前不认她,现在看她有钱了又来认她。” 刘小虎:“……”你还挺会估摸。 看刘小虎和刘三妮不说话,老太太又说:“那不让你们进去是应该的,往前倒十五六年,还是在乡下,女人离了婚能活下来都是不错的了。你们想一想,在她最苦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她好容易熬过来了,有了新的家庭,过得挺好的了,你们这时候巴巴跑过来认妈,多少有点不要脸面的。” 刘小虎&刘三妮:“……” 中年女人又说:“老老实实从哪来就回哪去吧,你们这都长大成家了,你妈又不要你们孝敬,好好回去孝敬你爹去,别搁这浪费时间了。” 刘小虎吱唔一下,“她就我一个儿子,她不要我养老,指望谁养老?” 听到这话,老太太笑出来,“哎哟喂,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一个小年轻,怎么比我一个老太太还封建,建国后就提倡男女平等了,计划生育都实施几年了。人家有女儿,用不着你操心,你也就别惦记人家手里那点家产了。” 刘小虎被说得脸红,“谁惦记她家产了?” 老太太:“那你早怎么不认妈,改革开放之前,她不是都在乡下吗?” 刘小虎:“……” 算了!这胡同里的都是阮翠芝的人!跟她们讲个屁! 不说了当然他们也没走,就在大门外守着。 看热闹的人把他们当热闹看,在这看一会走了,走了一会没什么事又回来,每次回来还都要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番。 刘三妮和她男人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小声对刘小虎和吴慧娟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你看这来来往往的人,都把我们当猴看了。” 刘小虎心里堵着一口气,“走了睡哪嘛?你们有钱拿去住宾馆啊?他们都不怕丢人,我们怕什么丢人?” 刘三妮这便又留下站了一会,实在站得没耐心,脸面上又过不去,她便还是带着她男人走人了,嘴上说:“我是叫你骗了,我就不该信你跟着过来。” 白跑一趟浪费了路费和住宿费不说,还被骂了一顿,还叫人看了笑话。 刘小虎看刘三妮拉着她男人走人,又有人来人往的人看他们,他自然也开始忍不住动摇。但他心里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最主要舍不得阮翠芝手里的钱。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四合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半尺来宽的门缝。就在他下意识高兴的时候,只见一串鞭炮飞了出来,落在他和吴慧娟脚边,顿时噼啪炸开。 他和吴慧娟被吓得哇哇乱叫,脸都被吓白了。 阮大宝和阮玥在大门里哈哈大笑。 把刘小虎关在门外以后,阮翠芝就没再多管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晚上照常做饭吃饭,忙起别的事来也就把这事忘脑后去了。 倒是阮大宝阮玥和陈旭一会跑门上看一眼,三个孩子都调皮,尤其是阮大宝最会调皮捣蛋,不是拿鞭炮炸他们,就是舀水出去泼他们。 家里人坐下来吃晚饭,小孩子吃得快,几口吃饱便跑了。阮大宝玩心收不住,带着阮玥和陈旭又出去折腾刘小虎。结果这次打开门,刘小虎和他媳妇不见了。 阮大宝还挺遗憾的,“这么没有毅力,这就走了?我还没玩够呢。” 阮玥道:“被你给欺负走了。” 阮大宝耸一下肩,“没意思。” 阮玥这便跑回正房,和阮翠芝说:“妈妈,他们都走了。” 阮翠芝稍微反应了一下,“哦,走了就好。” 春节假期不长,很快就过去了,刘小虎和刘三妮走了以后,后来也没有再出现。毛纺厂那边的工作他们也不干了,放在宿舍的行李也都收拾走了。 阮翠芝和岳昊丰当然不多管他们,工厂开工以后多的是事情要忙。 别人自然就更不管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忙。 河面解冻,天气一天天暖起来,三月桃花开,四月梨花白。 阮溪以梨花为设计灵感设计礼服,刚好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工作室外响起了敲门声。阮溪放下手里的笔,从画架前起身,出声说一句:“进来。” 话音刚落下门从外面打开,谢东洋进门后直接走到阮溪面前,把手里的报纸往她面前一送,气都还没喘匀,开口就说:“我就知道……跟着你干准没错……” 阮溪接过报纸看一下,“宪法规定,土地使用权可以依法转让……” () 第115章 第115章 阮溪和谢东洋去到办公室坐下来, 一边喝茶一边又聊了聊房地产相关的事情。目前倒也没什么具体详细可聊的,阮溪只让谢东洋多留意政府公告。 只要政府发土地竞投公告,他们就去报名。 除了让谢东洋留意政府的公告, 阮溪还让他先多了解了解房地产这个行业里相关的东西。既然已经选择了干这行,那当然该了解的都要去了解清楚, 这和倒腾东西不一样。 当然做生意多少都有点共性,谢东洋有过管理贸易公司的经验, 所以熟悉了解房地产上的东西也并不是很难。尤其还有在相关部门工作的朋友,拉出来吃饭聊一聊便就知晓七八了。 三个月后,谢东洋又拿了一份报纸来找阮溪, 报纸上登的便是土地竞投公告。 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阮溪和他自然没有多做犹豫, 直接在规定时间去办理了竞投报名手续, 在地皮拍卖正式开始之前领取到正式编号。 拿到正式编号以后,谢东洋跟阮溪说:“说实话我还是挺紧张的, 第一次接触这样子的大生意, 这块地好像有九千平,规划是住宅用地, 三天后正式开拍。” 被他这么一说, 阮溪也有点紧张了起来,毕竟她没干过这方面的生意。但她知道这个年代的情况, 所以心里还是非常有底的。 她故意接话问谢东洋:“紧张什么?” 谢东洋道:“担心拿不到地,又担心拿到地我们开发不好, 还担心开发出来了, 但最后这房子不好卖砸手里了, 那我这么多年不是全白混了?” 阮溪听得笑出来, “你就放心吧,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咱们把房子顺利建出来,就绝对不会砸手里的。城里人多少人想住楼房,你不知道啊?” 因为到现在还没有商品房这东西出现,只有单位能分楼房,很多人还是一家那么口人挤在平房里住。如果能按揭买到房子,肯定很多人家愿意买楼房。 但这事在谢东洋他们看来都是推测,有根据是有根据,但到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谁都预料不准,所以心里还是觉得没底。 其实主要就是以前没有干过,也没有其他人干过,而且投入太大风险太高。 但不管干什么生意都是有风险的,所以谢东洋也没有怂的意思。既然公司都已经成立了,已经等这天等了很长时间了,那自然就要抓住机会。 三天之后下午三点,他一身黑西装打领带,和阮溪一起进入拍卖会场。 来参加竞拍的企业有将近五十家,不全是本地企业,但拍卖会场里几乎是座无虚席。 阮溪和谢东洋找到两个空位置坐下来,安心等待拍卖会的开始。 此次举槌人是政府领导,一样一身西装打领带。 拍卖会开始后,举槌人先介绍了拍卖土地的一些相关情况——这块地面积为9158平方米,规划为住宅用地,起拍价是250万,每口价不低于5万元。 介绍完以后,举槌人不多废话,直接一句:“拍卖开始!” 于是各家企业开始举牌叫价,从二百五十万很快加到三百万。 听着他们五万十万地往上加钱,谢东洋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变快,毕竟五万十万在生活中那都是很大的一笔钱了,但在这里那叫起来都跟玩儿似的。 阮溪一直没有举牌,谢东洋忍不住小声问她:“咱们是不打算拍了吗?” 阮溪也小声道:“加得有点快,暂时不需要举。” 他们不举,也会有其他家企业举。 谢东洋轻轻吸口气,“这起码得加到四百万吧……” 阮溪:“那就看大家的心理价位都是多少了。” 两人小声聊了几句天,价格已经加到四百万了,四百五十万之前举牌速度稍微变慢下来,等过了四百五十万,那便没有几家还在举了。 于是阮溪这时候举牌,在四百五十五万上加五万。 举到第二轮的时候发现,包括他们溪洋房地产在内,只还剩下三家公司在举牌。又举了两轮价钱被抬到五百二十万,另外一家企业也放弃了。 谢东洋忍不住开始额头冒汗,坐在阮溪旁边一下一下地深呼吸。 即便会场里开了空调,他也还是觉得热和闷。 自从之前政策有变和阮溪聊过之后,他了解了不少房地产相关的情况,为今天为正儿八经开公司做了很多的准备。而在来竞拍之前,他也算了心理价位。 现在这个价钱,已经直逼他们公司的心理价位了。 他往另一家还在坚持的企业看过去,而那一家企业的人也在往他们看,明显和他们一样也紧张起来了。但对方没有放弃的打算,又举牌:“五百三十万。” 阮溪也举牌,“五百四十万。” 对方公司继续举牌,“五百五十万。” 谢东洋掏出帕子来擦汗,阮溪在他旁边继续举牌,“五百六十万。” 会场里雅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价钱已经高到很多企业完全无法接受了,这要是玩赔了,倾家荡产那都是说轻了。 对方公司明显也犹豫了,于是举槌人出声:“五百六十万一次……五百……” “五百七十万。”对方公司打断了举槌人的话。 谢东洋捏紧了手指看着阮溪,额侧的汗哗哗往下淌。他已经快喘不上气了,而且他怕阮溪加钱上头了,跟人斗气停不下来,所以用眼神示意让她冷静想一想。 结果阮溪很冷静地举起牌子:“五百八十万。” 嗯,足够冷静! 谢东洋深深吸口气紧紧靠在椅背上。 对方公司的人往阮溪看,明显也是一口气顶在嗓子眼里的表情。他们也很想拿这块地,但同样觉得这么高的价格已经承受不了且不值当了,所以就又气又恨。 静了片刻,会场里无人再举牌,举槌人又开始重复道:“五百八十万一次……五百八十万两次……五百八十万三次……” “当!”一锤定音。 锤子落下来以后,会场里的摄像机刷刷乱闪,谢东洋绷紧了唇线,和阮溪一起拿起手里的牌子站起身举起来,然后面对镜头脸上露出得胜利者的笑容来。 阮溪和谢东洋去签了《拍卖成交确认书》。 办完所有手续准备要走的时候,碰上了刚才一起竞拍到高价的对家公司。 该公司的负责人看着阮溪和谢东洋笑着说:“花这么高的价钱拿下这块地,也没那么值当了吧。你们干过房地产嘛,搞不好可能一下子赔个倾家荡产奥。” 阮溪冲他们笑笑,“都是第一次干,是赔是赚谁知道呢。” 谢东洋笑着接,“就不劳您操心了。” () 第116章 第116章 离开会场坐到车里, 谢东洋把领带扯开,靠在椅背上大大呼了口气。这场拍卖会搞得他都快要断气了,虽说地是顺利拿到了, 但现在压力也更大了。 主要这地拿得实在太贵,有点超出他们公司的承受能力,而且不知道干下来到底会怎么样。心里担心的事情比较多, 所以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的,压力自然也就大。 不过他也没再说开发不好什么的丧气话,既然地已经顺利拿到手了,那自然就是走流程办手续, 该干什么立马张罗着干起来,绝不能让这块地砸手里。 阮溪信任谢东洋的能力, 对这方面倒不是很担心。 拿完地皮以后, 接下来的事情全都交给谢东洋, 阮溪会和他商量并决定一些决策上的事情,还有就是没事去工地上看一看工程方面的进度,算是心里有个数。 因为这块地皮是本地拍出的首块地皮,所以也有很多其他企业在盯着看。自然全都想看一看溪洋房地产花这么高的价钱拿下这块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同行相争难免有心坏的, 多的是人巴不得他们烂手里。 阮溪和谢东洋当然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对于开发搞建设这事也不敢有分毫懈怠。从设计到施工,都是层层把关严格监督,力求把房子建好建漂亮。 今天阮溪又到工地看了一圈, 和谢东洋在工地上简单聊了几句工程上的事情。看完回到公司里坐下,心思自然仍是收回来放在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上。 程诺诺给她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放下以后跟她说:“阮总, 刚才您不在, 歌舞团的苏小姐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阮溪点头,喝完咖啡便给苏冶打了电话回去。 打电话找到苏冶,她笑着开口道:“苏小姐您好,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事出去了一趟,诺诺说你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苏冶在电话那头道:“阮总,是这样的,去年我不是穿了你做的礼服上了晚会嘛,大家都说好看,今年晚会节目组想要找你做礼服,您有空接活吗?” 这当然有啊,阮溪忙笑着道:“时间是有的,要不我们约地方见面详细聊?” 苏冶道:“也别约别的地方聊了,我还是直接把人带去你那里吧,刚好也让负责人看看你做的那些礼服,亲眼看一看心里也有底,你觉得怎么样?” 阮溪:“行,那我们明天见。” 为了接待春晚节目组的人,阮溪和程诺诺秦姨一起,把办公室和工作室全部都整理了一遍。第二天下午三点钟,苏冶和节目组负责人如约而至。 阮溪在办公室用茶水点心招待完她们,又带她们去工作室里看礼服,自然也是看她的工作环境,还有许多没有制作成衣服的设计稿。 节目组的人看下来很是满意,尤其在秦姨旁边看了好一会她的手工刺绣。 看完后负责人只笑着说:“果然是没来错。” 看完礼服,从工作室回到办公室坐下来,负责人似乎已经有决定了,也不多绕弯子,直接跟阮溪说:“今年我们打算请你给我们的女主持人和民歌演员做礼服,您这边有空吗?” 开时装公司的哪能没空做衣服呢,阮溪忙点头道:“我这边是有空的,我现在主要的时间和精力就是放在定制服装这一块,个人比较喜欢刺绣那些手工艺。” 这个年代,还有比上春晚更好的宣传方式嘛? 这可是全国人民都会看的最大的舞台。 负责人笑了说:“那行,那我们这边安排一下,到时候让她们自己过来找你商量礼服怎么做。因为大家都想找你做衣服,所以我们就直接节目组出面了。” 阮溪弯着嘴角和眉眼,“好的,您让她们有空过来找我就好。” 这些定制服装都不是一般人会做的,全是老顾客带新顾客,熟人介绍过来的,所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谈好基本就算是定下来了。 从程序上来说,和以前找裁缝做衣服本质上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选款选料量体裁衣,一遍遍地修改打磨,给顾客做出让她们满意的衣服。 商量好了做礼服的事情,又喝了茶吃了点心,眼见着时间不早了,苏冶和负责人也就要走了。阮溪和程诺诺送她们下楼,看着她们出公司。 回到楼上,阮溪直接去工作室,在画架前坐下来说了句:“来活喽。” 秦姨回头看她,眼睛闪烁着光芒问:“又是上春晚呀?” 阮溪拿起画笔笑着道:“是啊,今年不是做一件。” 听到这话,秦姨笑得更是开心了,看着阮溪说:“你不知道,去年苏冶穿了咱们做的裙子上晚会,虽然我就做了几朵花,但我都激动得要命的,和家里人一起守在电视机前面等着看,我家里人都说那条裙子是晚会上最漂亮的。” 阮溪眉眼上笑意不减:“今年我们做点更漂亮的。” 更漂亮的裙子做起来自然就更费时间,阮溪仍是见了演员先看人再画设计稿,定下设计稿后打版做白坯样衣,修改完样衣以后再进行正式的制作。 因为要做的裙子多,又要来来回回地修改,她和秦姨便比上半年忙很多。每天除了必要的一些事情要忙,其他剩下的时间阮溪都是呆在工作室里干活。 做得累的时候,她揉着肩膀和颈椎跟秦姨说:“如果以后春晚都找我们做礼服的话,那还得去厂子里再招点人,单靠我们两个,那可能是要累死的。” 刺绣钉珠缝亮片贴钻这些都是细活,尤其全手工制作,最是耗费时间的。 秦姨笑着说:“忙不过来那就再招几个。” 眼下阮溪觉得还不需要,毕竟她的定制服装事业才算得上刚起步,就这么几条裙子,她和秦姨一人手里一根针,在除夕之前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除了把关公司里的大事情,不时去看一下工地上的工程进度,还有在工作室里忙着做礼服,阮溪也抽空去了一趟国外。 她其实每年都会抽时间出去一趟,在国外呆一阵子,因为有些布料和辅料目前在国内还买不到,只能到国外去挑去买。除了款式设计和无可挑剔的手工工艺,对于面料和辅料上的追求,也是她的礼服比别人做的那些礼服好看的原因之一。 里里外外忙碌半年下来,礼服也便全都做出来了。 而在做礼服的过程中,还是苏冶最为上心,她几乎隔几天就要来看一下自己的礼服做得怎么样。阮溪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也是真的格外讲究。 她会细节到衣服上的一小颗钻一小片亮片都不放过。 当然看到成品以后,她也都是更为欢喜和满意的那一个。 欢喜和满意之后,穿着礼服站到晚会的舞台上,自然是更加的熠熠闪光。 当然了,这也是阮溪为别人做衣服的全部意义——让别人穿上她专门设计的衣服,做最美最好最自信的自己,在每一个场合下都熠熠夺目。 在别的行业还有竞争可言,而在定制礼服这一块,几乎是没有人在和阮溪做竞争的,因为别的设计师或者裁缝根本做不出她做的这些礼服,设计和手艺都不可替。 现在大部分从设计学院毕业的服装设计师,都是在成衣公司设计简单成衣。这年头成衣已经慢慢在成为主流,成衣公司也多,成衣市场也慢慢发展起来了。 再过一些年,成衣占据掉大部分的穿衣市场,会找裁缝做衣服的人那就更少了。 当然普通的裁缝做的衣服没有成衣公司出的款式好看,而不普通的裁缝,那普通人又找不起。手工定制服装,必然是要走向小众化和高端化的。 因为做得早且设计超前、工艺精湛,在定制礼服这一行没有竞争对手,于是每一年的春晚主持人以及歌唱演员的礼服,也就成了阮溪的固定业务。 次年春晚节目单定下来后,节目组的人又找到了阮溪。 八月底,秋蝉噪耳。 程诺诺在火车站等了十几分钟,等到阮秋月拎着行李箱从站里出来,她忙上去接了阮秋月手里的行李箱,带着她去到车边。 司机下车接下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程诺诺和阮秋月一起上车。 上车以后,程诺诺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回头对阮秋月说:“阮总她刚好有事正在开会来不了,所以让我过来接你到公司。” 有点热,阮秋月坐在后面轻轻呼口气,应声道:“好的,谢谢。” 她今年夏天大学毕业,已经办好了出国留学的各项手续。暑假两个月是在家里过的,因为要出国去读书了,所以现在过来找阮溪,和她们告个别。 司机开车回公司,阮秋月跟着程诺诺到阮溪的办公室里坐下来休息,程诺诺给她端了一杯加了冰的咖啡,和她坐着聊了会天。 一楼会议室里。 谢东洋看着阮溪说:“房管局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备案,销售许可证也拿到了。价格也已经公示了,备案价是两千一平,销售价格是一千八一平。还有和银行那边的合作,也已经都谈好了,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通过按揭买房。” 阮溪点头道:“那就确定一下开盘日期,策划一下开盘活动,花钱做一做广告搞一搞推广,找人发发传单,准备开始卖房吧。” 谢东洋也点着头道:“行,那我们就先来确定一下开盘日期吧。” …… 开完会回到三楼办公室,程诺诺和阮秋月还坐着在聊天。 看到阮溪进来,两个人忙都站起来,阮秋月看向阮溪笑着道:“忙完啦?” 阮溪示意阮秋月坐下来,自己也走到沙发边坐下,“开了个会,准备卖房子。” 阮秋月跟着坐下来道:“还是大姐你厉害,服装生意做得这么大,在全国开了那么多店还不够,现在又开始卖房子了。” 阮溪笑出来,“人生贵在折腾嘛。” 关于做生意上的事聊几句也就算了,阮溪换了话题问阮秋月:“你什么时候走?” 阮秋月道:“我后天就走了,来陪你们玩两天。” 阮溪看着她,“这么快就走了,那你不知道早点过来?” 阮秋月看着阮溪笑,“你们都忙,怕打扰你们嘛。” 阮溪端起杯子,直接用白眼刷刷飞她,“跟你大姐我还客气上了。” 外面天色微微暗下来,阮溪拎上包下班,带着阮秋月先回家里去。到家帮她收拾房间铺好床,让她放下行李,等凌爻下班到家,再一起去看阮志高和刘杏花。 去的时候顺便带上点菜,晚饭也就在那里吃了。 既然阮溪凌爻和阮秋月都来了,阮翠芝自然打电话把阮洁一家和阮长生一家也给叫过来了。反正都离得近,一个电话打过去,一会也就到了。 一家人聚到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最吵的便是阮大宝阮玥和陈旭三个娃娃。三个人小的跟大的满院子跑,从这里蹿到那里,又从那里蹿到这里。 吃饭的时候说到阮秋月要出国去留学了,阮志高和刘杏花感叹着说:“这些话要是放以前,我们听都听不懂,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出息。” 说着又问:“听胡同里的人说,很多人出国都不回来了,说外国什么都好,我们是想象不出有多好,秋月你还回来吗?” 阮秋月笑着道:“爷爷奶奶,我就是去读个书,读完就回来了。” 刘杏花道:“回来好,还是家里好。” 阮秋月在这又呆了一天,多陪了陪阮志高和刘杏花,然后在第三天的早上,拿上行李坐着阮溪的车去机场。来这边,自然就从这边的机场走了。 阮溪把她送到机场,在她进入安检后便开车去公司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阮溪把精力多放在楼盘开盘的事情上,确定策划方案,也稍微盯了一下现场的规划布置,力求做到开盘当日整个项目现场可以有条不紊。 到开盘的前一天,一切准备工作完全就绪。 项目干到了今天这一刻,谢东洋心里早就有底了,但他这晚上还是失眠了。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明天就到了见结果的时候,他自然忍不住紧张。 实在睡不着,他把温晓也骚扰起来,两人在月色下喝了杯小酒。 温晓困得眼眯眯的,托着脸蛋道:“放心吧,肯定都能卖掉的,反正房子又不是吃的,又不会过期变质烂手里,就慢慢卖呗。” 谢东洋拿起杯子来,“来,祝我……明日大捷!” 温晓端起杯子和他碰一下,“明日大捷!” 喝点酒催眠,谢东洋勉强睡了一会。 因为心里有事情,床头的闹钟一响他便起来了。 起来后洗漱一番剃好胡须,把衬衫和西装穿得一丝不苟,认真打上领带,吃完早饭开车带上同样打扮精致的温晓去往售楼处。 去的路上他还心有忐忑,但在到达售楼处的时候,他还没下车就惊得懵住了,片刻爆出了一句他多年不曾爆出的粗口——“我草!” 温晓坐在副驾抬起手缓慢拉下墨镜,眨眨眼道:“我的天,这……这么多人?” 这活动都还没有开始呢,这队都排到哪儿去了,这还担心房子卖不出去?盖的房子和眼前排队人的数量比起来,这根本就不够卖的吧! 震惊完她看向谢东洋,又问:“不是你们花钱找的托吧?” 谢东洋回了神,有些得意起来道:“不好意思,我们还真没花过这个钱。”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走。” 温晓戴好墨镜,拎着包跟他下车去往售楼处。 阮溪比他们到得早,已经在售楼处了。 两人见上面,打完招呼,阮溪笑着说:“怎么样?还紧张吗?” 谢东洋笑得脸都皱到了一起,“那我根本就没紧张过。” 温晓在旁边拆他的台,“那昨晚是谁没睡着?” 阮溪忍不住笑,但也没接着说什么。 到一起聊了两句,差不多也就到了开盘活动开始的时间。 活动策划还是非常完整的,也请了主持人,有发布会有剪裁也有节目表演。 但是来买房的人对这些流程根本就没有兴趣,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开盘前早就已经看好了房子,今天就是过来抢房子的。 于是售房开始,场面立马就火爆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某家房地产公司内部。 老总跟副总说:“对了,今天溪洋的那个楼盘是不是今天开盘?” 副总道:“对,是今天开盘,你想过去看看?” 老总道:“当然要去过去看看,这都等了一年多了,不就等着看今天嘛。去年他们花那么高的价钱拿下了地,值不值当的,今天也就看出来了。” 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和副总一起出办公室。 副总走在他旁边说:“刚才我已经叫人先过去看了。” 说完还没再走几步,副总嘴里说的这个人出现在了眼前,顶着满头的汗还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跑到面前,副总问:“现场怎么样啊?我们正打算过去看看。” 那人喘片刻气道:“不……不用去了……卖……卖完了……” 听到这话,老总蓦地一愣脱口:“啊?” 副总看一下手表,“这才刚开售多久啊?就卖完了?” 那人气息平稳了一些,“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老总瞪起眼来,说话打磕绊:“一……一个……一个小时?” 那人点头,“其实……还没到一个小时……” 老总和副总瞪起眼珠子看向彼此—— “!!!” () 第117章 第117章 晚上, 如意酒楼宴会厅里。 杯盏相撞,欢声如雷。 谢东洋喝红了脸,笑咧了嘴,见谁都拍肩膀叫兄弟。 自从接手这个项目, 他这一年多以来身上担的所有的压力, 都在这一天烟消云散了。而且之前扛在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现在心里的底气就有多足。 他们的溪洋房地产, 现在就是四九城的大拇指! 房子卖得这么火爆这么好, 阮溪自然也是很高兴的。虽然没有谢东洋那么夸张,但她也喝了不少酒,同样喝得脸蛋红扑扑的,嘴角从头到尾没机会落下来过。 酒宴结束凌爻来接她。 阮溪坐到车里, 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他, 醉晕晕笑着说:“我又大赚了一笔。” 凌爻倾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听说了, 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阮溪顺势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不像在别人面前那么正经沉稳,眼睛慢眨几下,放纵心里的得意出来,看着凌爻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凌爻看着她回:“嗯,非常厉害, 富婆。” 阮溪很开怀地笑起来,“富婆允许你亲她一下。” 凌爻嘴角含着笑, 贴到她嘴唇上亲一下,看她还不松手, 眼睛里全是醉蒙蒙的雾气, 便又多亲了她一会。车子停的地方比较隐蔽, 天又黑,倒也不怕别人看到。 片刻车灯亮起,车子启动上路。 阮溪有些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晃晃悠悠正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以为到家了,结果睁开眼睛发现还是在路上。 再转个头,看到车窗外面站两个交警。 交警看着凌爻问:“喝酒没?” 阮溪懵着愣了愣——嗯?这年代还有查酒驾的? 凌爻自然回:“没有。” 交警拿出酒精检测仪,“你吹一个。” 凌爻对着酒精检测仪吹一下。 交警看一下仪器:“喝了。” 凌爻:“不可能吧?” 交警:“怎么不可能,你这一车的酒味。” 阮溪这时在旁边道:“他真的没喝,我喝了。” 交警:“我这仪器也没出毛病啊。” 说着不再纠缠,“罚款五十。” 阮溪还要再继续争辩,凌爻忽然想起什么,便没让她再跟交警争。 他从身上掏出钱夹打开,伸手给交警递了五十块钱。 车子开起来,阮溪看着他说:“肯定是他那仪器坏了,罚五十块钱这么多,五十块钱……都能买……都能买三十斤猪肉了!” 凌爻忍不住笑,“应该是没有坏。” 阮溪:“你又没喝酒。” 凌爻看她一眼忽笑出来,“你喝了呀。” 什么意思呢? 阮溪看着他木着眼睛想一会,因为酒精的作用,大脑思考变得缓慢。然后一直等车子进了胡同快要到家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我……你……那个……” 造孽啊! 一年后。 初升的太阳爬上屋脊。 四合院门前的石狮子身影被拉长。 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阮溪穿一袭剪裁简单的衬衫款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跨过门槛出来,手里拎一款造型简洁大方的小皮包,转身等着凌爻锁院门。 锁好门两个人到车边开门上车,开车出胡同。 阮溪看着前方胡同说:“又一对生娃成就已达成。” 她和凌爻现在要去参加一场喜宴——谢东洋和温晓家娃娃的满月宴。 宴席的时间是定在中午,他们出门有点早,所以没有立即去往办宴的酒楼,而是开车先往谢东洋家去了一趟,先到他家里看一看孩子。 刚满月的小宝宝包裹在襁褓里,一张小脸白皙弹嫩,两只小手也是白嫩嫩肉乎乎的。阮溪把他抱在怀里,每看他笑一下心里就跟着融化一下。 温晓问她:“你们还不打算要啊?” 阮溪看向她笑着小声道:“正在准备中。” 如今她的时装公司,成衣生意已经完全做起来了,不管是蔷薇阁还是盛放,在国内都是知名品牌,定制服装那一块,也有了比较稳定的客源。 去年溪洋房地产公司又首战告捷大赚了一笔,公司也已经步入正轨。 事业上差不多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剩下只是一步一步往下踏实走的事情,而且她和凌爻过二人世界也已经过了五六年了,也该改变一下家庭结构了。 腾出了心思来,自然就开始正经琢磨起这个事情来了。 温晓笑着说:“快点啊,正好和我们家兜兜一起玩。” 阮溪笑,“好。” 在谢东洋家逗兜兜玩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去参加宴席。和谢东洋结婚的时候一样,阮溪和他们家的亲戚朋友都不认识,所以吃完饭寒暄寒暄便走了。 两人开车在外面随便转了一圈,然后去阮翠芝家看阮志高和刘杏花。 陪阮志高和刘杏花说说话,晚上自然就留下吃饭了。 难得星期天没事,阮长生和钱钏今天带阮大宝出去玩了,阮翠芝便没叫他们一家过来,同时也没叫阮洁。傍晚的时候做好饭,便就坐下来吃了。 吃饭的时候阮翠芝跟阮溪说:“对了小溪,昨天你爷爷在家接到了老家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说是山里要搬迁了,以后不让住人,也不让种地了。” 听到这话,阮溪微微一愣,“搬迁?” 阮志高点头应:“说是要建什么大坝,所有村子都要迁。” 阮溪没说话,阮翠芝又道:“山里那种地方,拆迁拿不到什么钱,能房子换房子地换地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在老家什么也没有,房子和地当时都给你二叔和二婶了,所以我们就不打算回去了。但是老裁缝的房子,小溪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阮溪低眉想了想,片刻道:“那我回去看看吧。” 这次要是不回去的话,以后便想回也回不去了。那里的村落和人烟都会消失,他们在那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也都会消失在山林之中。 虽说自从来了北京以后就没有想过再回去那里生活,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怅然。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们心里的一处根。 要不是阮志高和刘杏花年事已高,实在无法再来回折腾,最想回去看一看其实是他们,毕竟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山里,原本还想着死了要埋回山里去呢。 回去看看吧,那里是她此生开始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梳洗完躺在床上。 阮溪神情淡淡的,慢慢眨着眼睛说:“没想到山里也会拆。” 凌爻看着她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阮溪侧过头来,“你有时间吗?” 凌爻道:“最近院里不太忙,我可以请假。” 阮溪看着凌爻,想着他大概也是想回去看一看的,毕竟他从七六年离开凤鸣山回到城里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既然他想去,阮溪冲他点点头,“好。” 三天后,腾出了时间的阮溪和请到了假的凌爻,拎着行李箱坐上了回凤鸣山的火车。火车上喧闹杂乱,两个人挤在座位上,聊天看窗外的风景。 阮溪跟凌爻说:“很多年没有回去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凌爻道:“我比你时间更长,挺怀念那时候的。” 阮溪看着他笑出来,“怀念我吗?” 凌爻看着她,点头道:“确实大部分都是你,没有你的时候好像没什么可怀念的。” 阮溪仍是笑着:“还好是在一起了,不然你不得怀念我一辈子?” 凌爻把她的手捏进手心里,“嗯,还好又遇到了。” 火车一站一站往前走,到达天凤镇的时候是傍晚时分。 坐火车太过折磨人,阮溪和凌爻自然没有立即便往山里去。他俩去招待所放下行李梳洗一把,然后出来在镇上逛了逛,看了看这个记忆中的小镇子。 和十几年前比起来,天凤镇几乎没有什么太大模样上的变化,差不多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只是变得更为破旧了,而且街上的人变少了。 人少自然是因为这个年代外出打工成了热潮,年轻人在乡下挣不到钱,所以全部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留在家里的多是些老人和孩子。 小镇不大,逛完一圈也用不了多久。 阮溪和凌爻逛完,最后在一个面摊上坐下来,点了两碗担担面。 等着面摊老板上面的时候,阮溪笑着说:“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来镇上给师父打酒那一回,到了这里也是吃了一碗担担面,我还记得你说自己不能吃辣。” 凌爻记得比她清楚,她当时还掐了他的脸,说他嫩死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说有机会带她去他家看一看。 现在想起来简直恍如隔世,那时候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能离开凤鸣山回去城里,也没有想过真能带阮溪去他家看一看。 更没想到后来世事变迁,做过的所有美梦全都成真了。 他回阮溪说:“现在已经很能吃辣了。” 而且是,无辣不欢。 两人聊着天在面摊边吃完面,本来打算回去招待所休息,结果又意外得知天凤中学的操场上今晚放电影。于是两人调转了方向,去了天凤中学。 现在大家看电影的热情没有七十年代那时候那么足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四五年,时代在发展,镇上已经有人家买了电视机了。 阮溪和凌爻对电影本身自然也没有多少的热情,只是怀念以前,于是站在人群后面凑热闹。看电影是次要的,看着电影在一起怀想过去才是主要的。 说起当时他们跑到镇上那晚刚好碰上看电影,两个人来晚了爬到后面的老槐树上去看。阮溪因为走了两天山路太累,直接抱着树睡着了。 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阮溪看着凌爻问:“那晚是你一直在树上扶着我,所以我才没掉下去?你还把手一直垫在我的脸下面?” 凌爻冲她点头,发音轻:“嗯。” 阮溪看着他眨眨眼道:“哇,小小年纪就那么暖,真是没白疼你啊。” 凌爻笑出来,“谢谢姐姐那时候疼我。” 听到这话,阮溪也忍不住笑出来,嘴上说:“可你一天也没把我当姐姐,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有什么不单纯的心思了,是不是?” 因为他是小孩模样,当时年龄又实在小,所以她从来都没多想过。她就把他当弟弟当朋友,手拉手肩靠肩的,也当成是小孩子间最平常的行为。 但现在再回头想一想的话,十三四岁的男生女生,已经有那方面心思了。 凌爻看看她,片刻道:“可以说是吗?” 阮溪抿住嘴唇忍笑一会,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表面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单纯温顺又可爱,其实心里想法多得很!” 凌爻被她掐得疼,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捏住,接话道:“也没有很多,就很简单的一个想法,喜欢你,想每天都看到你,看到你就很开心。” 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现在听到他毫不加修饰地说这些话,阮溪还是会觉得心里有种甜滋滋的感觉。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两人这样牵着手往前走,吹着小镇的晚风,偶尔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阮溪和凌爻在镇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在镇上吃了早饭,然后便拎着行李箱往山里去了。走上那条他们全都熟悉的山路,去往记忆中的金冠村。 这些年在城里一直忙学习忙工作,锻炼的时间不多,所以一段山路走下来,阮溪感觉比以前回来的时候要累,没有以前爬山那么轻松了。 她跟凌爻说:“我是时间长没爬山了,还是年龄上来了。” 凌爻看着她笑笑,“我背你一段。” 阮溪直接冲他摆摆手,“那倒也不需要。” 她说不需要,但是在她累得吁吁喘气的时候,凌爻还是背了她几段。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阮溪坐在石头上一边喝水一边说:“不行,还是得锻炼。” 就算没有山可爬,回去也得坚持每晚跑跑步。 不过她累归累,但并没有拖速度。 为了早点走到村子里,晚上夜色笼罩下来以后仍旧继续赶路。赶到夜深时分停下来休息,坐在石头上看着头顶的月亮,数一数天上的星星。 就在阮溪手撑石头仰着头看月亮缓气的时候,凌爻忽说:“我记得,这里附近是不是有一个天然的温泉?” 听到这话,阮溪放下目光左右看看。 她也想起来了,看向凌爻道:“好像就是这里。” 说完这话,两个人立刻就达成了默契,立马拎起行李箱找温泉去。 顺利找到水声潺潺的温泉旁边,阮溪大松一口气道:“我要下去洗个澡。” 说完她二话不说,果断脱了身上的长袖外套,又把鞋和袜子脱下来放在一边干燥的石头上,然后直接穿着吊带长裙下水,缓慢走进水中。 衣裙头发半湿,她转身看向凌爻,叫他:“下来啊。” 凌爻直接在石头边坐下来,看着阮溪:“你确定要一起洗?” 阮溪不跟他废话,过来伸手一把把他拽水里,拉他跌进水里湿了全身,她抹一下眼睛上的水眨眨眼道:“走了那么久的山路,我不相信你还能干嘛。” 凌爻一身湿意站稳在她面前,看她发丝滴水浑身透湿,脸上也全是森森湿意。对视片刻,他没再多说话,直接揽过她的腰,托上她的后脑,低下头堵上她的嘴。 阮溪:“!!” “你还真能,你还真敢。” 沐浴着清晨的霞光,阮溪和凌爻手拉手继续赶路去金冠村。 因为休息时间少,两人在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到达了金冠村。以前因为回村就是回家,所以每次回来都会格外欣喜,但这一次更多的感觉是怀念。 这里已经没有他们惦记的人,只有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场景。 阮溪没有特意去见阮长贵和孙小慧,她和凌爻留在金冠村,先去金冠村的大队部找了王书记,和他确认了一下拆迁的事情,并签署了一份拆迁协议。 补偿很少,因为他们生活过的地方要归还给山林,而不是用来规划建设。 第二天阮溪和凌爻在山上转了一整天,见到熟人便笑着打招呼寒暄上几句。眼下山里的人已经搬走了一部分,再加上出去打工的那些年轻人,所以村里能见到的人已经不多了。 阮溪和凌爻拿相机拍了许多他们曾经生活过玩闹过的地方——冒着炊烟的老房子、金黄色的梯田、甩着尾巴的老水牛、放猪吃草的山坡、还有早已破旧飘摇的吊脚楼…… 时间有限,阮溪和凌爻只在山里呆了一天,拍了照片看过了老裁缝和大咪。 次日离开的时候,阮溪在金冠村里请了两个人帮她抬东西下山。 她带走了裁缝铺里的一个老物件——老裁缝的那台旧缝纫机。 跟着缝纫机沿着山路下山的时候,阮溪不时回头往回看,脑子里一直出现一个画面—— 老裁缝坐在轿椅上被人抬着,优哉游哉地抽烟锅子,而她编着两根乌溜溜的大辫子,背着书包跟在轿椅旁边,慢悠悠地走在山道上。 迎面若是碰着人,人家会笑着招呼一句:“小裁缝,跟着老裁缝去做衣裳呀?” () 第118章 第118章 跟着缝纫机慢慢出山, 裁缝铺在视线中越变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想到不久后它会和其他房子一起坍塌被推平,永远消失在这山林之中,心里便忍不住感觉空落落的。 但阮溪没有过多表现什么, 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情, 回过头和抬缝纫机的两个中年男人聊天, 问他们:“你们都没有出去打工吗?” 走在后面的中年男人接话道:“去的, 这年头乡下人不出去打工那不是喝西北风吗?城里到处大搞建设,乡下能干活的都出去了,出去搬砖拉石子也比在家里呆着强。这不通知回来搬家嘛,家里老人孩子折腾不动, 只能回来了。” 提到搬迁, 阮溪说:“搬出去还是挺好的,至少娃娃们可以上学。” 山里交通闭塞, 路通不起来,就永远都发展不起来, 现在年轻人全部都往外走, 出去打工当劳力,山里没有老师,学校也很难建起来, 孩子们还是没学可上。 担着扁担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道:“出去了好处确实是不少, 过日子也能方便很多。但大家都是生在山里生在山里的, 祖祖辈辈全都生活在这里, 根就在这里, 所以全都不愿走。村里动员了大半年到现在, 也才有部分人家愿意搬, 多的是人不想走。” 这是很多中国人深入骨子里的观念, 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些人,宁愿守着故土和家里住了几辈子的房子直到死去,也不愿意离开去到别的地方。 也就这些年开放,赚钱的机会变多了,年轻人被生活逼赶着出去打工,大家才开始一波跟一波地背井离乡,到发展更好的地方去去寻生活,寄钱回家养家。 阮溪轻轻叹口气:“还是得往外走啊。” 再是舍不得,也得往外走。 两个中年男人帮阮溪把缝纫机抬到镇上,阮溪给他们付了搬运费,又请他们去吃了一顿热乎饭,说完谢谢便让他们走了。 上山下山折腾得累,回到镇上以后,阮溪和凌爻也没有立即去火车站,而是又在招待所里放下行李,准备多休息一晚,然后顺便买东西去钱家看望了一下。 这几年虽然阮溪没有回来,但阮长生和钱钏还是有抽空回来看钱钏的父母的。 钱钏还有个哥哥,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在县城上班,端的是铁饭碗,离得近回来得多一点。 吃完晚饭回到招待所,梳洗完在床边坐下来,阮溪松一下筋骨道:“累死了。” 人摊下来刚说完话,放在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凌爻把大哥大从包里拿出来,送到她手里,也松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来。 阮溪接起电话道:“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阮翠芝的声音,“小溪啊,我是你三姑,你们从山上下来了吗?” 听是阮翠芝,阮溪下意识松了语气,“是三姑啊,我们已经下来了,现在正在镇上的招待所呢,准备歇一晚明天早上坐火车回去。” 阮翠芝:“哦行,可能山里没信号,之前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是这样的,你四姑前两天打电话来找我,说是想让她家的大鹏和他媳妇到北京来,刚好你和凌爻在那边,要不我让陈鹏明早去招待所找你们,你们顺道把他带过来吧。” 陈鹏是四姑阮翠兰的儿子,也是阮溪的表弟。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每回过年过节阮翠兰回娘家,还是会见一见的。但自从阮溪她们全部搬到北京以后,不再回凤鸣山,就没怎么再见过了。 三年前陈鹏和他媳妇结婚的时候,阮翠芝和阮长生倒是回来参加婚礼的。 虽说隔得远不大见面,但他们姐妹和姐弟之间一直也都保持着联系,当然因为平时都很忙,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要过,联系也不是特别多特别勤。 其实他们在北京建公司建厂完全稳定下来以后,阮翠芝就一直都有叫阮翠兰到北京去,参加陈鹏婚礼的时候更是劝了两天,但她死活也不去。 阮翠兰不去,陈鹏也没去北京打工,说是南方机会多,去南方那边打了几年工。 难得现在他们自己主动要过去,阮溪自然应声:“他们终于愿意去北京啦,没问题的,那叫他们明早直接过来吧,我把他带过去。” 阮翠芝:“好嘞好嘞。” 挂掉电话,阮溪看向凌爻说:“四姑终于让大鹏和他媳妇去北京了。” 凌爻听到了,“那明天带他们一起回去吧。” 说完拿起阮溪的腿,帮她揉揉腿,“今晚早点睡。” 睡得早起得早,但陈鹏和他媳妇柳红梅来得更早。 阮溪和凌爻洗漱完刚出招待所,他就过来了。 六年不见,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见面的次数也算不上多,阮溪当然认不出这个表弟了。陈鹏也不认识她了,还是在招待所院子外面互相确定后在认的。 四个人在招待所院子外面寒暄一阵,阮溪道:“走吧,我们先去吃个早饭。” 陈鹏和刘红梅只摇头说不去,“在家里吃过了来的,我们在这等你们吧。” 看他们真的是吃过来的,阮溪便和凌爻去了。两人到早餐摊上快速吃完早饭,又去了一趟钱家,坐着钱钏爸爸的拖拉机到招待所拿行李和缝纫机。 放好行李和缝纫机,几个人上拖拉机车斗,坐在里面放着的小板凳上。阮溪看一眼陈鹏和刘红梅脚边的大麻袋,问他们:“带这么多行李啊?” 陈鹏和柳红梅如今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长得都不错,由于在外面打工混了几年,穿衣打扮也都还挺时髦的,但面对阮溪和凌爻还是有些拘谨,只道:“家里种的东西。” 阮溪明白了,这是从家里给他们带的东西。 这是他们的一份心意,阮溪笑着道:“不带也没事,那么远,拿着太重了。” 陈鹏很是客气地笑着道:“哪有空手走亲戚的。” 农村没有钱只有土地,买东西的话他们买不起贵的好的,便宜的又感觉送不出手去,所以自然就带自己家里种的这些东西,最能体现自己的心意。 带都带了,阮溪自然没与他们再说下去,她又问陈鹏:“家里现在都还好吗?” 陈鹏道:“都挺好的,这不是搬迁嘛,刚从山里搬出来。” 阮溪接着话题:“政府给安排的地方怎么样啊?” 柳红梅又接话道:“生活挺方便的,住起来比山里好,每家都有宅基地和安置的房子,就是土地不大好,是荒地,要我们自己开荒整地,前两年收成只怕不好。” 因为土地没有种过,没有施过肥,庄稼长起来怕是费劲。 阮溪看着他俩,“你们还打算回来种地啊?” 陈鹏笑着说:“不回来种地去哪?我和红梅出来在外面打工挣钱,爸妈在家里种地,顺便带着孩子。等娃娃长大结婚了,我们再回来接着种。” 阮溪想了片刻问:“四姑是不是怪我们,当时没有把你们一起带到北京?” 听到这话,陈鹏蓦地一愣,然后忙道:“没有啊,我妈没这么说过。她只说一家头顶一片天,没有谁家是靠别人家过日子的,各家都有各家的日子。” 阮溪听完点点头,看着他们又说:“你们既然现在决定过去了,而且我们都在那边,那就别想以后回来的事情了。到那里好好努力,我们也都会帮你们的,就努力挣钱在那边买套房子,稳定下来后把孩子、四姑和姑丈都接过来。” 如果完全靠他们接济的话,估计阮翠兰这辈子都不会去。 当时刚起步的时候没有考虑带他们,当然是因为关系没到那份上,不能随随便便把人拉出去冒险,还有就是确实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人多了在当时是累赘。 陈鹏完全没往这个方向上想过,他只很单纯地想去北京打工挣点钱回家。在南方打了几年工,现在那边实在是太乱了,他们不想去了,阮翠兰这才找阮翠芝。 他看看坐在自己旁边被拖拉机颠得来回晃的柳红梅,片刻又看向阮溪,小着声音说:“表姐……我们可能……没这样的本事……” 他们就是山里长大的小老百姓,买房留在北京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看着陈鹏脸上的表情,阮溪也没再和他们多说,只道:“到了再看吧。” 陈鹏点头,“嗯,麻烦表姐你们了。” 拖拉机摇摇晃晃突突突地往前走,他们四个人在车斗里聊着天,凌爻和柳红梅说话不多。聊到火车站下拖拉机,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缝纫机进站上车。 折腾到车上歇下来,自是闭目养神,或者聊聊天看看窗外的风景。 次日早上火车鸣笛到站,再搬着这些东西下车出站。陈鹏和柳红梅背着自己的包裹,两人一起抬着大麻袋,而阮溪和凌爻则是一个拿行李包一个搬缝纫机。 东西太多车里放不下,凌爻便在车站外找了个骑三轮车拉货的,把旧缝纫机和陈鹏的麻袋都放到了三轮车上,让他给拉到家里去。 凌爻和阮溪则开车带陈鹏和柳红梅回去。 陈鹏和柳红梅坐在车上一直往窗外看,笑着小声说:“终于来首都看看了。” 他们声音小阮溪也听到了,她对凌爻说:“我们多转点地方。” 凌爻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开着车在外面转了一圈,其实主要让陈鹏和柳红梅看了看天a门,因为很多人对首都的印象就是挂着主席像的天a门城楼。 转完一圈到家,骑三轮车拉货那人刚好把缝纫机和麻袋都给送到了。 阮溪付了钱让人走人,开门带陈鹏和柳红梅进院子。 刚跨过门槛进院子,柳红梅就又笑着小声说:“看起来像红楼梦里的房子。” 他们这几年在南方打工,南方发展得好,高楼大厦倒是不觉得稀奇了,但是没见过阮溪住的这种院子,灰瓦红门,门外还有石狮子,和红楼梦里的房子差不多。 阮溪笑着接话道:“为了拍红楼梦,还造了个大观园呢,没事可以去看看。” 四个人进了屋,阮溪和柳红梅手里拿着行李,凌爻在后面搬缝纫机,而陈鹏则自己一个人扛着麻袋,扛过二门直接放到院子里,站着喘一会气。 凌爻把缝纫机搬去正房里摆好,擦干净又拿一块布给盖起来。 阮溪烧了热水到正屋里,给陈鹏和柳红梅泡茶喝。 两人全都不好意思,忙站起来接杯子。 阮溪和凌爻也坐下来喝水,刚喝上一口热水润了嗓子,阮溪包里的大哥大又响起来了。阮溪放下杯子去包里拿出大哥大,接通放在耳朵边。 听筒里又传来阮翠芝的声音:“小溪,你们到了没有呀?” 阮溪笑起来道:“三姑,你可真会掐时间,我们刚坐下来喝口水。” 阮翠芝便也笑着说:“那喝完水过来吧,我们已经开始准备做午饭了。大鹏就安排在我这边住吧,来的时候把他们行李一起带过来就行了。” 阮溪应声:“好的,那我们马上过去。” 于是喝完水,阮溪和凌爻便立马带着陈鹏和柳红梅,带上他们的行李和麻袋,开车去了阮翠芝家。 阮长生钱钏和阮洁陈卫东都在,进门自是一阵打招呼。 见到这么多人,陈鹏和柳红梅也越发拘束,连笑容都是僵在嘴角的。 让别人招待他们怕他们过分拘束不自在,所以阮翠芝便让他们陪阮志高刘杏花说话去了。毕竟两位老人变化不大,给人的感觉都亲切,尤其还是陈鹏的亲外公和亲外婆。 阮志高和刘杏花看到陈鹏和柳红梅很是高兴,要说的话可多呢。 他们好多年不曾回去了,心里一直都是惦记老家那边的。家里那边也一直没人过来,之前刘小虎过来那纯粹是没安好心给人添堵来的,而且他是镇上的不算。 和陈鹏柳红梅坐着说话,阮志高问了他们很多家里这些年的情况,了解了大概情况以后,又问:“那现在拆迁拆到哪一步了?” 陈鹏回答说:“才搬了一部分人,还没开始拆呢。” 阮志高忍不住叹气,“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说拆就拆了,我和你外婆要不是身子骨实在折腾不动了,这次也是要回去看看的,以后都再也看不到了。” 陈鹏道:“谁说不是呢,好多人家都不愿意搬,现在还在跟村委会闹着呢。” 现在阮志高和刘杏花也接受了很多新思想,刘杏花道:“还是搬出来好,搬出来才有出路。困在那山里头,一代一代还是那样。” …… 说了说拆迁搬家的事,阮志高又问陈鹏:“你爸妈呢?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陈鹏回答道:“家里刚搬完家有点忙,也怕过来太麻烦了。” 阮志高哼一声,“等我死了看他们还来不来。” 听到这话,柳红梅忙出声道:“呸呸呸,外公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死不死这话早都不避讳了,因为是每天都需要面对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这事说起来确实扫兴,于是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祖孙四人说话说到中午吃饭,陈鹏和柳红梅身上的拘束感便少多了。毕竟都是亲人,感受到了亲切和热情,心里的紧张自然就慢慢减少了。 一家人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也是聊乡下拆迁的事情,然后聊到陈鹏和柳红梅过来干什么的事,只问他们:“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 陈鹏和柳红梅摇头道:“就出去找找看吧,找到什么做什么。” 看他们没有想法,阮长生便道:“那这样吧,红梅你跟三姑去厂里,学学手艺让三姑给你安排点事情做,大鹏就跟我混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陈鹏和柳红梅自然是很高兴的。但他们也不是很好意思麻烦人,便看着阮长生说:“这样,不麻烦吗?” 阮长生笑一下道:“这麻烦什么呀?别的要求没有,对你们就一点要求,要肯学肯干。不能仗着是自己家里的人就混日子,这样不行。” 陈鹏和柳红梅齐声道:“我们不是来混日子的。” 也没有资格来这种地方混日子。 阮长生有事要忙,中午吃完饭在家里呆一会便出门走了。 他忙了一下午到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刚好家里人吃完晚饭,他便直接带着钱钏和阮大宝回家去了,其他人自然也都散了各自回家。 到家梳洗完去到床上,阮长生忽跟钱钏说:“今天又碰到孙玮那孙子了。” 听到孙玮这名字钱钏就反胃,只道:“他又干嘛了?” 阮长生道:“酒楼好像又不干了,但看起来这几年赚了不少的样子,简直嘚瑟得不行。不过梁子结得深,上来贬损我一番呗,说我没什么本事,全靠我侄女。” 钱钏嗤一声,“他有本事?搞歪门邪道的本事?” 阮长生想了想,“不过他这话确实让我产生了一点想法。” 钱钏看着他,“什么想法?” 阮长生把枕头拿起来垫在身后,“公司现在的成衣生意做得这么大,我们手里也有不少钱,我就想着,要不我们也投资搞点别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钱钏愣了愣,倒是没有否决阮长生这个想法,只问:“你想投资搞什么?” 阮长生又想了想,“太大的我们搞不了,确实也不敢搞,就搞点小的。我最近打听打听,看看搞什么赚钱,然后再做决定。” 钱钏看着他,片刻道:“你要想搞点投资的话,不如直接入股小溪的房地产公司,那是最赚钱的,我看没有比房地产赚钱再多的了。” 阮长生啧一下,“那这不是还靠着小溪吗?再说了,那房地产公司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而且是谢东洋在管理。人家担风险需要钱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已经稳定下来走上正轨了,又没遇到风险需要资金,我们在这种时候说要去入股,好意思吗?” 钱钏想了想,“也是,确实有点不要脸了。” 阮长生不想这茬,只道:“我先打听打听看看。” 钱钏忽然目露疑惑地看他:“你不会就是为了让孙玮无话可说吧?” 阮长生清一下嗓子,倒是十分坦诚,“是,但也不全是。” 钱钏拉一下被子往下躺,困得打个哈欠,“你别哪天跟他斗出感情来。” 阮长生眼睛一瞪,“除非地球毁灭!” 钱钏对孙玮可是真的没兴趣,又打个哈欠道:“关灯睡觉。” 阮长生伸手关了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安静了一会,阮长生忽又说:“对了,等小溪的下一个楼盘开盘,到时候让他们给我们留套一房子吧,我想搬到楼房里去住,感觉楼房里住着更舒服。” 住了小半辈子瓦房平房了,尤其这院子还是孙玮家的老宅子,钱钏巴不得搬出去住楼房,所以根本不用思考,困得晕乎乎的也直接应:“好啊。” 阮长生还要再说话,钱钏忽一句:“睡觉!” “……” 陈鹏和柳红梅到城里后适应了两天,然后便按阮长生说的那样,柳红梅跟着阮翠芝去厂里学手艺,陈鹏就跟着阮长生混。 熟悉了以后,阮长生问陈鹏:“你在南方打什么工?” 阮长生以为他会说搬砖扛石子什么的,毕竟城市建设就是需要大量的建筑工人,这类工作也是乡下人干的最多的,但没想到,陈鹏说:“在歌厅当服务员。” 阮长生微微一愣,然后看向陈鹏。 看阮长生好像不相信的样子,陈鹏又说:“我还跟人学了调酒呢。倒也不是就干过这一个,干过很多活,也卖过东西进过厂,反正就试试哪一个更赚钱。” 阮长生点点头表示相信了,又问:“怎么不去南方了?” 陈鹏道:“那边现在实在太乱了,什么人都有,大街上骑摩托车抢包的都有。尤其是火车站,有孩子的必须要抱着不能牵着,包必须要抱紧在怀里,钱要放在最最贴身的地方,不管进站还是出站,一步都不能停留,更不能转头乱看,遇到戴墨镜的那种人得绕开走,不管什么人过来说话都不能理,不管发生什么事也都不能管。防不胜防,今年我和红梅赚的钱都被人坑走了,就不想去了。” 阮长生拍拍他的肩,“也算是段人生经历了。” 说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又问:“南方歌厅是不是很多?” 陈鹏点头,“很多,尤其是离港台近的广州,那边可以看到香港电视台,听到香港广播,所以能听到很多流行歌,受影响比较大,大家学得比较快,爱唱歌的人多,但是正经舞台很难上,所以国内的歌手几乎都在那边,北方这边也有很多的歌手过去,在歌厅驻场赚钱。” 阮长生又想了想,片刻说:“那我打听打听去。” 陈鹏没懂,“打听什么?” 阮长生笑一下,“打听本地的情况。” 深秋的午后,窗外白杨满树金黄,微风卷过,簌簌落下几片叶子。 工作室里坐着五个刺绣工人正在绷架前低头干活,阮溪与五个工人并排坐着,做一会之后眼皮便一直往一起粘。实在累得不行,她便放下针回办公室睡觉去了。 现在她的工作室里又多了四位工人,手工上的活她不参与也行。 但她有时候手痒闲不住,尤其是没有灵感不想坐在画架前画设计稿的时候,还是会拿起针线慢慢地做手工,也算是一种放松大脑的方式。 回到办公室睡一觉起来舒服了些,她又来工作室。 干活干到傍晚下班的时候,她又觉得累得不行,于是也没在公司多留,按时下班回家去了。到家也不想麻烦做饭吃,便和凌爻一起出去吃了晚饭。 晚上洗漱完两人靠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阮溪又睡着了过去。 她睡得沉,都不知道电视是什么时候关的,凌爻是什么时候睡的。而且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太阳从窗子里打进来,亮得刺眼。 星期天不用去上班,阮溪起床后坐在床边缓了一会。 凌爻此时进来了,走到床边看着她说:“醒啦,快点洗漱吃饭吧。” 阮溪吸口气从床边上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呢,又懒得直接把脸往凌爻胸口上一砸,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又懒又软的:“我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最近怎么这么累。” 上辈子她没有活过三十,难道三十是个神奇的临界点,过了三十人的身体状态和身体机能就完全变了?她最近这状态,都可以直接退休养老了。 凌爻抬手摸一摸她的额头,“生病了吗?” 阮溪趴着不动,“就是感觉很累,比来那个的时候都累……” 说着她蓦地一顿,片刻后猛地抬起头看向凌爻,“我多久没来那个了?” () 第119章 第119章 四个小时后, 阮溪拿了化验单去门诊室。 医生接过化验单看一眼简单道:“嗯,你怀孕了。” 从在家想起月经多久没来这事,想到可能是怀孕了, 阮溪和凌爻就下意识开始紧张了。到了医院抽血做检查等报告单, 一直也都是处于微微紧张的状态之中。 现在听到医生给出的肯定答案, 两个人的心跳又同步快速跳动起来。除了不自觉地紧张和心跳加速,心里还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一瞬间全都漫出来填满在嘴角上。 出门诊部回到车里坐下来,阮溪说:“肯定就是在温泉那一次。” 凌爻没接这话, 坐在驾驶座上笑, 嘴角的笑抿都抿不下去。 阮溪转过头来看他:“你笑什么呀?” 结果问完她自己也跟着一起笑。 其实不用问,两个人心里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特别期待过这件事情,准备要孩子以后一直都顺其自然的,但真的怀上了,心里就是抑制不住充满了欣喜与高兴。好像是一种本能,不由自己控制。 从这一天开始,生活里有了新的惊喜。 两个人在车里笑了一会。 傻乐结束,凌爻发动车子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买了许多菜, 到家差不多也就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凌爻让阮溪在床上躺着别动,自己去厨房洗菜做饭。 阮溪当然躺不住,起来到厨房里坐着看他做饭。 凌爻一边做饭一边陪阮溪聊天,问她:“要不请个保姆回来?” 之前他们一直没有请保姆在家里,是因为不想家里多住一个陌生人, 两个人也不需要。现在阮溪怀孕了需要更多的照顾, 凌爻有时候工作忙, 有一个人在家他会更放心一点。 阮溪想想觉得也行, 毕竟现在不是他们两个人了, 于是点头道:“可以啊,刚好三姑和五叔他们也在给爷爷奶奶找保姆,我们顺便也找一个。” 杂七杂八地聊聊,两人吃完饭又出去在胡同里散了散步。 因为现在知道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阮溪会下意识地把手往肚子上放。 马不停蹄忙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放松下来,过点慢悠悠的日子感觉也挺好的。 在胡同里牵着手慢慢地走着走着,突然就有了点以前在乡下时候的感觉,不管做什么都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那时候太阳升得慢,落得也慢,日子每天都很慢。 散完步回来,洗漱完上床。 睡觉前,阮溪靠在凌爻身上看会电视,看着看着她忽看向凌爻问了句:“怀孕不是都要吐的吗?我怎么没有想吐的感觉?” 要不是想起来月经一直没有来,她都不会往怀孕上想。因为她最近除了感觉身体累,老是想睡觉,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感觉。 凌爻看着她说:“不是挺好的?” 阮溪也觉得挺好的,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刷牙,牙刷塞到嘴里刚刷两下,胃里突然反上来一阵恶心感,她趴在水池边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 这个破嘴! 虽然怀孕了,但阮溪也并没有什么都不干专门养胎。她每天仍然正常上下班,该开会的时候开会,该管事的时候管事,衣服也还是正常设计正常做的。 现在她不仅接春晚节目组的活,平时也会接一些演员歌星上活动的礼服。当然因为年节将近,眼下工作室里主要就是在赶工春晚的礼服。 她怀孕前期反应倒不是很重,除了累和干呕,其他的症状倒是不明显。 当然她也不过分勉强自己,太累的时候就闲下来休息。 过了前面的三个月胎像稳定下来以后,身体上这些不舒服的症状也就随之消失了。然后她开始感受到孕期的愉悦,尤其肚子里好像有条小鱼在游动的时候。 “小鱼”在她肚子里游,肚子一鼓一鼓地动,她心里会产生又痒又暖的感觉。 这种时候她灵感充沛,会顺手画上很多设计稿。 她打算把这些设计都攒起来,用来举办她个人的第一次服装设计展。 严冬时节,呵气成雾。 阮溪坐到车里,和凌爻去医院做产检。 凌爻上车后帮阮溪系上安全带,说:“我爸妈打电话来说了,今年还是他们过来我们这边和我们一起过年。过两天过来,我们就不会再折腾回去了。” 阮溪看着凌爻笑一笑,“我感觉他们挺喜欢过来过年的。” 当然她知道他们是不想让她来回折腾。 凌爻也笑着道:“年龄大了,都喜欢热闹。” 两个人说着话开车出胡同,去往医院。 到医院挂号检查做彩超。 阮溪躺在床上露出小肚子来,让医生做检查。 那年轻医生看着看着就嘶气啧一下,看着看着又嘶气啧一下。 看到医生这个状态这个反应,好像状况非常不好,凌爻站在床边和阮溪对视一眼,眼睛里全都是紧张和担心,于是出声问:“医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年轻医生又嘶口气,片刻说:“是真的太奇怪了,我第一次见这样的,你这孩子有四条腿和四条胳膊,还有两个头。” 听到这话,阮溪和凌爻心里全都一沉,眼睛里紧张更重——难道孩子畸形? 他们心跳加速还没说出话来,又过来个年龄比较大的医生。 年轻较大的医生满脸都是好奇,走过来站到显示器面前说:“什么四条胳膊四条腿两个头,让我看看。” 然后他看了两眼后直接白了那年轻医生一眼,无语道:“你要吓死人!这是一对双胞胎!” 阮溪&凌爻:“……” 奶奶的!真是差点被吓死! 不对!反应过来后阮溪和凌爻忽又转头看向彼此——双胞胎?! () 第120章 第120章 做完检查从医院里出来, 后知后觉又觉得做彩超时候的事情十分搞笑,阮溪一边拉安全带一边笑着说:“刚才说什么四条胳膊四条腿,真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怀了个哪吒呢。” 凌爻也笑着道:“我也吓得不轻。” 不过惊吓变成惊喜了,现在自然是满心高兴的。 开车回家,街道上张灯结彩, 已然慢慢有了过年的氛围。 过年永远是每家每户一年中最团圆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在这喜庆的氛围里从天南地北回到家里,聚到一处, 忙碌着烧上一大桌子的大鱼大肉大虾, 擀面皮包饺子, 吃年夜饭看春晚。 夜晚天空中烟火璀璨,整个城市都被节日的氛围点亮。 年夜饭的饭桌上气氛热闹, 什么都会上聊几句, 阮溪被话题引着想起来什么, 问阮长生:“对了,五叔, 你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其他的事情啊?” 阮长生闻言蓦地一愣,然后笑起来回:“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阮溪也看着他笑笑, “所以你在干什么呢?” 原本打算开业的时候再说的, 现在阮溪问出来了,阮长生自然道:“我啊, 我投资搞了一个歌舞厅, 打算让陈鹏当老板, 已经搞得差不多了, 过完年就能开业。” 陈鹏和柳红梅已经放假回家过年去了, 现在人是不在这里的。 听到这话, 阮志高出声问:“歌舞厅是什么东西?” 阮长生笑滋滋解释:“现在年轻人爱去的地方,到里面喝喝饮料喝喝酒,听听歌跳跳舞什么的,下班后放松放松。我之前到大饭店的歌舞厅里考察过了,每到晚上里面都是人山人海的,看着就很赚钱。趁现在本地的歌舞厅少,我打算自己开一个。” 说完他看向阮溪,又笑着问:“小溪,你说我这想法怎么样?” 阮溪直接道:“都开业了你才来问我啊,那我感觉是不怎么样的。” 阮长生还是笑着,看着阮溪说:“小溪你给我点信心嘛。” 阮溪说这想法不怎么样,当然不是因为阮长生没有提前和她说一声,她心里有什么意见,故意这样说的,而是因为歌舞厅这东西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 八-九十年代进歌舞厅听歌跳舞的年轻人是多,再往后就少了。 现在唱片公司娱乐公司没有发展起来,很多歌星都在歌舞厅里谋生活,是歌舞厅火的一个重要原因。等到这些歌星都签约公司出道,歌舞厅就没什么噱头了。 到后来,八-九十年代的迪斯科,那都成为怀旧里的东西了。 开歌舞厅也就新鲜一阵,迟早都是要关门倒闭的。 给他点信心嘛,倒是也可以,阮溪说:“那你开歌舞厅攒攒经验嘛,有基础了可以去开个唱片公司,签点歌星创作人,帮他们出专辑发cd,那不就成了。” 其实现在的歌舞厅就是唱片公司的雏形,不过就是歌舞厅签歌星都是在现场唱歌吸引客人,而开唱片公司那就是发歌卖专辑,还有就是接商业演出或者上电视。 不过后来娱乐圈发展起来后,唱歌□□了还可以去演电视演电影,演电视演电影演红了也可以去唱歌,也不讲究什么专业不专业了。只要红就可以。 说着想到点什么,阮溪又说:“对了,谢东洋老早之前也说想给温晓开个唱片公司,你没事可以找他聊一聊,如果合适的话,你们可以合伙搞一个。” 那这还真有谱,阮长生点了头道:“行,那我先开个歌舞厅试试手。” 春暖时节,晚霞烧红整片天空。 阮长生和钱钏扶着阮志高和刘杏花出四合院的大门,把阮翠芝、岳昊丰和柳红梅也叫在身后,带他们一起去歌舞厅玩一玩,因为今天是歌舞厅开业的日子。 当然阮大宝和阮玥是不带去的,让他们自己在家写作业了。 阮志高和刘杏花这么大的年龄了,当然是拒绝的,但架不住阮长生和钱钏要他们出去尝尝新鲜,说他们一辈子没赶过时髦,所以让他们去见见世面。 一家人在暮色深下来的时候到歌舞厅,刚好阮溪凌爻和阮洁陈卫东也到了。 当然除了家里人,阮长生这些年跑生意时候交的朋友,还有和他们走得比较近的谢东洋两口子,那全都是过来捧场的,所以场面十分热闹。 而今晚最忙的要数陈鹏,因为他是这家歌舞厅名义上的老板。 阮溪这时候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又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宽松的衣服也藏不住鼓起来的肚子。但她每天都坚持运动,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并不笨重。 进了歌舞厅以后,一家人在一张最大的桌子边坐下来。 阮长生、钱钏和柳红梅没有一起跟着坐下,他们都帮忙招呼客人去了。 钱钏和柳红梅端了酒水饮料过来,还端了很多小吃零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阮溪阮洁和温晓三个人坐一起聊天,阮洁关心地问阮溪:“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阮溪吃着橘子道:“最近几个月都没什么感觉。” 温晓道:“现在还好,等肚子大起来了会感觉很累,平时多运动运动。” 阮溪点头,“我每天都有保持运动。” 说着话看到坐在沙发上一直表情木愣的阮志高刘杏花和阮翠芝岳昊丰,阮溪忍不住笑,对阮洁说:“小洁,你看爷爷奶奶和三姑姑丈。” 歌舞厅里有多热闹,四个人的脸色就有多木,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感。好像他们完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看歌舞厅里的其他人都跟在看电视一样。 阮溪出声问阮志高和刘杏花:“爷爷奶奶,不好玩吗?” 阮志高和刘杏花眉心都蹙个大疙瘩,情绪非常直白明确地摇头。 现在的流行歌他们全都不爱听,情情爱爱的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这些年轻人又全都爆炸头喇叭裤,他们也都看不惯,更不明白这地方到底是干嘛的。 阮溪笑着说:“再玩一会吧。” 阮志高和刘杏花点点头,从头到尾不说话。 听了两首歌下来,阮洁和温晓结伴起身去洗手间,阮溪起身坐到凌爻旁边,又用好奇的采访态度问他:“你喜欢吗?” 凌爻喝口饮料摇摇头,“不是很喜欢。” 阮溪笑着说他:“你老了。” 凌爻倒也不否认,点头道:“嗯,确实是老了。” 热闹和时髦都是属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 前面光听唱歌感觉还好,尚且还坐得住,后面舞池里的球灯忽亮起来,年轻人开始下去跳舞,阮志高刘杏花和阮翠芝岳昊丰那实在是坐不住了。 看到男女在一起搂搂抱抱,刘杏花直接抬手捂住脸,连声道:“哎呀妈呀,哎呀妈呀,这都是什么呀?我不凑这热闹了,我得回家去了,赶紧走赶紧走。” 说着便拉阮志高一起起身,一分钟都不多呆了。 看着这时代更替中的不同年代人的反应,阮溪乐得一直笑,和凌爻一起跟着他们起身。看刘杏花拉着阮志高要走,阮翠芝和岳昊丰自然也不坐着了。 场子已经捧过了,阮溪他们陪着阮志高和刘杏花准备走人回家。 阮长生看到了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不玩了?” 刘杏花结巴着说:“这这这,这玩什么呀?看着都感觉臊得慌,我们回去睡觉了。” 阮长生还要留,阮溪笑着出声说:“五叔,不玩了不玩了,爷爷奶奶他们玩不了这些,三姑姑丈也玩不了,连我这老公都玩不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看阮志高他们实在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而且都已经吃喝玩过了,尝过新鲜见过世面了,于是阮长生跟着他们出门,“爸妈,那我把你们送回去吧。” 阮洁和温晓没有走,和谢东洋陈卫东在里面继续玩。 阮溪和凌爻开车载着阮志高和刘杏花,阮长生开车载着阮翠芝和岳昊丰。 走在回去的路上,刘杏花坐在车后面感叹出声:“这世道,真的全变了哟。” 阮溪看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接话感叹:“是呀,变化可真大。” 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入了全新的时代——可以灯红酒绿的时代。 她把脸凑到车窗边,微眯起眼睛吹着城市里初春的晚风,满眼皆是霓虹闪烁。 璀璨的街景在车窗外慢慢往后退,时间的齿轮徐徐向前转…… 一九九一年,阮溪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取乳名叫乐乐和可可。 一九九二年,阮长生和谢东洋合伙开了一家唱片公司,签下第一个歌星——温晓。同年温晓出了一张专辑,翻唱港台的流行歌,因甜美的嗓音火爆一时。 一九九三年,中国国际服装服饰展览会创立,海外一些高端品牌通过展览会开始进入国内市场,进入大众视野,阮溪以设计师名义参展,获得了最高奖项。 一九九五年,阮溪筹备举办了自己的第一次个人服装设计展,从此她的个人定制品牌xixi,成为了国内最知名的服装定制品牌。 …… 一九九六年。 七月的天气热得能在马路上炒栗子。 凌爻拎着行李带凌致远和周雪云进屋吹到空调,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如今阮溪和凌爻已经不住在四合院里了,而是买了栋别墅搬进了别墅里。四合院总归是老房子,里面的老家具也是老古董不好给换了,所以住起来没那么舒服。 现在家里有保姆照顾,院子里还雇园丁养了花,有设计有造型,尤其是春天和夏天里,满院子都是香气四溢的花朵。 听到开门声,保姆冯姨迎出来接过凌爻手里的行李,客气周到地和凌致远周雪云打了招呼,又笑着和凌爻说:“小溪带孩子出去了。” 知道阮溪是带着孩子买蛋糕去了,今天是两个娃的生日,凌爻应一声把凌致远和周雪云带去客厅,给他们开了电视,自己又去厨房用热水泡一壶茶过来。 在客厅沙发坐下来,凌爻问凌致远和周雪云:“这回就不走了?” 周雪云笑着道:“退休了,不走了,留这带孩子了。” 说着又问:“你们不会嫌我们住这里烦吧?” 凌爻放下手里茶杯道:“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啊?我们怎么会嫌你们烦呢,早就想让你们过来了。家里这么大,本来就空,你们过来刚好。” 周雪云自然只是随口这么问问,她倒不是怕凌爻和阮溪嫌他们烦,而是他们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小两口日子过得挺好的,他们怕住进来打扰了。 但想想家里还住着保姆和司机呢,自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凌致远和周雪云在家里喝茶看电视,和凌爻闲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凌爻又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拿起手机正要给阮溪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刚好响起来了。他接起来放到耳边,便听到阮溪问:“在家吗?” 凌爻对着手机回:“对,接回来了,爸妈都在呢。” 阮溪道:“我考虑了一下,今天还是到三姑家里吧,爷爷奶奶折腾不动了,所以我把蛋糕拿过来了。麻烦爸妈再跑一下,过来吃个饭就好了。” 凌爻没什么意见,对着手机应声:“好好,那我现在带他们过去。” 说好这话挂了电话,他看向凌致远和周雪云说:“溪溪说去三姑家给可可和乐乐过生日,爷爷奶奶年龄太大了,不好折腾,所以我们过去吃饭。” 凌致远和周雪云最是好说话的,自然没什么意见。 而且现在去哪都方便,开个车一会就到了。 于是凌爻跟冯姨招呼了一声,让她晚上不用做大家的饭,然后便带着凌致远和周雪云出门,开车往前门那边去了。 虽然阮溪和阮长生都搬家离开了胡同,但阮翠芝和岳昊丰还没有搬,因为阮志高和刘杏花住惯了胡同里的院子,不愿意走,所以便一直住下来了。 今天是可可和乐乐的生日,又难得是周末,所以大家自然全都聚到一起吃饭。凌爻带着凌致远和周雪云到的时候,其他人差不多也都到了。 现在家里有这种家庭聚会活动,也会带上陈鹏和柳红梅。 陈鹏这几年跟着阮长生搞歌舞厅和唱片公司混得非常不错,手里有钱后早就把房子给买了,孩子前两年也接过来上学了,已经算是在这里定居了。 但是阮翠兰还是不过来,两口子仍在乡下种地。 从上到下四代,二十口人,到一起那真是一个大聚会。 看到凌致远和周雪云,最热情的那自然要数乐乐和可可了。两个娃娃一起奔跑过来,直接略过凌爻,乐乐扑到凌致远面前,可可扑到周雪云面前。 两个人脆生生地叫:“爷爷!奶奶!” 凌致远和周雪云乐得开心,把两个娃娃抱起来抱在怀里。 家里其他人也都出来打招呼,阮溪迎过来道:“爸妈,你们来啦。” 周雪云抱着可可笑着道:“是啊,以后就不走啦。” 可可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一下道:“奶奶留下来陪我玩。” 周雪云被她逗得越发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好呀好呀,以后奶奶每天都陪可可玩。”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需要过分客气的,阮溪拉着凌爻便忙别的去了。 忙完上菜坐下来吃饭,人多得分成两个桌子。 阮志高和刘杏花爱热闹,所以每次都是跟阮大宝他们这些小孩子坐在一桌,这次再加上凌致远和周雪云两个人,那正好是十个人。 今天晚上乐乐和可可是主角,桌子上放着两个大小一样的蛋糕,一个是乐乐挑的蓝色的,一个是可可挑的粉色的,每个蛋糕上都插了五根燃烧的蜡烛。 阮玥在旁边说:“你们五周岁了,许个愿吧。” 五岁大的毛孩子知道什么许愿,乐乐说:“我想吃蛋糕!” 可可便也跟着说:“我也想吃蛋糕。” 既然这么想吃蛋糕,周雪云便在旁边笑着道:“那我们就吹蜡烛吧。” 两人吹蜡烛倒是不犹豫,上去呼呼两口全给吹灭了。 吹完蜡烛分蛋糕,热热闹闹一晚上。 吃完饭掐着时间各回各家以后,院子里也便慢慢冷清下来了。阮长生和钱钏走得相对晚一点,因为阮长生在这里帮阮志高洗完澡才回去。 现在阮志高和刘杏花年龄很大了,能做的事情不多。 家里没人的时候两人就由保姆照顾着,晚上下班又有阮翠芝和岳昊丰陪着。阮长生阮溪和阮洁也经常过来,带着孩子陪他们说说话玩一玩。 老年人喜欢热闹,热闹完也会觉得累,所以梳洗完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睡得早,早上醒的也早,天不亮那便起来在廊庑下坐着了。 他们会坐在廊庑下看家里人忙碌,大人上班,孩子上学,保姆做饭洗衣服。 但现在是暑假时间,孩子不需要去上学,于是阮玥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漱吃饭,吃完饭以后也基本都是在家看电视,有时一看就是一天。 今天没人找她玩,她自然还是在家里看电视。 阮志高和刘杏花没在家闲着,拄着拐杖出去胡同里遛弯纳凉,看人下棋和人说闲话。他们不愿意搬去别的地方住,就是因为胡同里认识的人比较多。 刘杏花放下手里的小板凳,和相熟的老太太坐下来说话。 他们到一起扯的自然都是子女后代,家长里短那些事。阮志高和那些下棋的老头倒会在一起扯扯国家大事,毕竟皇城根下,一直就有聊国家大事的传统。 刚来的时候阮志高聊不上这些大话题,现在那聊起来也是滔滔不绝。 然后正聊到兴致头上的时候,忽听老太太那边有人叫他。 阮志高转头去看,只听一个老太太又说:“刘大姐像是中暑了。” 听到这话,阮志高连忙起身过去看,只见刘杏花吐了,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和刚才出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既然中暑了那自然要赶紧回家,阮志高麻烦旁边身子骨好些的人帮他一起扶刘杏花起来,扶到大门上又往院子里叫保姆。 和保姆一起出来的还有阮玥,看到刘杏花这个样子,她忙问:“外婆怎么了?” 阮志高道:“应该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阮玥和保姆上手左右扶着刘杏花,把她扶到房间里让她躺到床上。 阮玥伸手拿了遥控器打开空调,一边调温度一边说:“赶紧开空调凉一凉。” 那边保姆出去片刻,回来后手里拿了治中暑的药。 保姆扶起刘杏花,让她把药喝下,再次扶着她小心躺下来。 屋里微微凉爽起来,阮志高在床边坐下来,问刘杏花:“舒服一点没有?” 刘杏花耷着眼睛看他,虚着气说:“好一点了。” 阮志高松口气,“那你好好睡一会,这么热的天就别出去了。” 刘杏花点头,“我睡会。” 于是阮志高、阮玥和保姆便没再打扰她,给她盖好被子,让她睡一会。 阮玥到外间坐下继续看电视,阮志高也没再出去遛弯,和阮玥一起坐在沙发上。阮玥看阮志高要看电视,便调了戏曲频道给他看,而自己在一边看了看书。 看书自然没有看电视有意思,阮玥勉强看了十来分钟,便坐不住起身出去上厕所去了。上完厕所回来又看了一会,再次起身去屋里看了看刘杏花。 看到刘杏花在床上睡得很死,她转身准备出来。但在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犹豫一会走去刘杏花床边,她出声叫了刘杏花一声:“外婆。” 刘杏花平时睡觉比较浅,但凡叫一声她都会出声应。 看刘杏花没有应声,阮玥更觉得不对劲,便又叫了两句:“外婆,你好点没?” 叫了两声刘杏花还是没反应,阮玥便有些慌张了,于是伸手去摇她的肩膀。看不管是摇还是叫都没有反应,阮玥忙叫阮志高:“外公,外婆叫不醒了!” 听到这话,阮志高慌忙起身进屋,走得太急进来的时候碰到桌角撞到了大腿。他也来不及管疼不疼,连忙坐去床边叫刘杏花,自然也是怎么都叫不醒。 他慌得伸手掀开被子,只见刘杏花的裤子湿了。 阮志高顿时心头大慌呼吸绷紧,忙道:“玥玥,快给你舅舅打电话,快!” 阮玥闻言连忙跑出去拿起电话来,但在拨号的时候想不起阮长生的电话,便连忙拨号打给了阮翠芝,电话一接通立马就说:“妈妈,外婆昏迷了,你快回来。” 阮翠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车间里。 听清楚阮玥说了什么,她挂了电话连忙快步出车间。出去后正好碰上岳昊丰,她来不及多说,直接拉上岳昊丰就走,“快回家,妈出事了。” 然后她一边走一边给阮长生打电话,因为阮长生在公司,公司离家近一点,他可以先过去。电话接通后她让阮长生赶紧回家,自己和岳昊丰也坐上了车。 刚上车坐下来,她又接到阮玥的电话。 阮玥告诉她:“妈妈,我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直接到医院吧。” 阮翠芝挂掉电话后又让司机直接去医院,然后又连忙给阮溪打电话过去。 工作室里,阮溪正在看工人干活。 她的工作室现在接的活多,刺绣工人的数量已经扩展到了八十多个。 正看着的时候,工作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动静有点大,阮溪转过头去看,只见是满脸紧张慌张的钱钏。 钱钏连口气都来不及喘,打开门看着阮溪就说:“小溪,快,你奶奶昏迷进医院了!” () 第121章 第121章 听到这个话, 阮溪下意识一愣,很快地反应过来后,她什么话都没问也没说,连忙转身冲出工作室的大门, 回到办公室拿上车钥匙和包, 和钱钏匆匆下楼。 到楼下开上车, 一脚油门踩出去。 上路以后她绷着脸色问钱钏:“奶奶怎么了?” 钱钏一样满脸凝重:“你三姑打电话过来说是昏迷进医院了, 玥玥打的急救电话, 其他的没有具体细说, 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五叔先过去了。” 阮溪开车带钱钏到医院,进去以后刘杏花刚被送进急救室里抢救。阮长生走得早先到一步,和阮玥陪阮志高等在外面,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阮志高。 阮溪走去他们面前,问阮志高:“爷爷,奶奶突然怎么了?” 阮志高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阮玥在旁边道:“中午吃完饭以后外婆出去找人说话,说着说着突然就呕吐了,看症状像是热得中暑了,所以我们就把外婆扶回房间,让她吃点药吹着空调睡觉了。结果睡着后就叫不醒了, 然后又发现……她……小便失禁了……” 听到最后,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 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坐下来先等着。 阮溪去到椅子上坐下来,低下头用手捂住脸。 片刻她又想起什么, 拿起手机给凌爻打电话过去, 接通了问他:“现在忙吗?” 凌爻听出来她声音不对劲, 便道:“不忙,怎么了?” 阮溪低声道:“奶奶进急救室了……” “我马上过来。” 阮溪挂了电话,把手机紧紧捏在手心了。 这时阮翠芝和岳昊丰又到了,到这里自然还是问阮玥到底什么情况。了解一番情况以后也不能做什么,一样还是坐下来一起干等着,心里紧着一根弦。 过一阵子有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阮溪他们一起起身,问护士:“怎么样?” 护士说:“脑出血,正在抢救,你们家属最好是有个心理准备。” 脑出血…… 听到这三个字,阮溪心里瞬间凉了个透底。 在她陷入一种恐惧的心理中回不过神的时候,凌爻这时候又赶到了。 他赶到阮溪旁边,小声问她:“奶奶怎么样了?” 阮溪湿着眼眶摇摇头,回到椅子上坐下来,没有说话。 接下来一家人便就这么在外面等着,谁也不多出声说话,从一个小时焦急地等到两个小时,等得快到三个小时的时候抢救才结束,刘杏花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阮志高年龄太大,怕他经受不住这么多的刺激和折腾,傍晚的时候岳昊丰硬是把他带回家去了,让他回家好好吃饭休息,养好了精神明天再过来。 其他人都没走,一直等到晚上,商量好阮溪和凌爻晚上留下来看着情况,阮翠芝和阮长生钱钏便也先回家休息去,第二天起来再过来,轮替着守在医院里。 重症监护室不能家属陪护,便只能在外面守着。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医院,阮长富一家,阮长贵一家,还有阮翠兰一家,全部都从外地赶过来,到医院后在规定时间进监护室看一看刘杏花,和她说一说话。 刘杏花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五天,最后没有撑住一口气留下来。 病房外哭倒一片,阮溪却没有掉眼泪。 四合院里挂起了白布白幡,所有平时见得到见不到的人,在这两天全部都到了。其实挺热闹的,大家聚到一起有说有笑,但阮溪一直守在灵堂里不说话。 陪他一起守着的还有阮秋月阮红军以及阮红兵。 她往外面看,院子里站满了人,好像一张人态各异的丧事古画。 身为刘杏花孙女的叶秋雯和阮秋阳,两个人没有见过刘杏花,自然没有半分伤感和难过可言。她两个人如今仍是家里关系走得最近的,因为她两人有着一样的生活,每天带孩子做家务,心思全在老公的生活和孩子的学习成绩上,所以有共同话题,平时联系也多。 阮长富身为老大一直在操持丧事上的各种事情,阮长生帮着他一起。冯秀英则跟着阮翠芝阮翠兰和钱钏一起红着眼眶哭,和钱钏在安慰阮翠芝和阮翠兰。 老二阮长贵一家全都黑着一张脸,一直在寻衅想找人吵架闹事。似乎是憋了半辈子的气,受了半辈子的委屈,现在又亲眼看到其他人过得有多好,于是越发忍不下心里这口气,想要在这两天找个由头吵一架打一架大闹一场好解气,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己母亲的葬礼。 但大家也全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意图,所以没有人理会他们,尽量都避开他们,不给他们半点起火闹事的机会。当然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让刘杏花走得不安稳。 阮溪木着表情往外面看了一会,冯秀英忽红着眼眶又进来了。 冯秀英如今也老了,头上发丝花白,看起来也像个小老太太了。她给刘杏花烧了纸后,过来软着声音语气跟阮溪说:“小溪,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 阮溪看她一眼,没有出声,直接带着她出去了。 到外面去到无人的地方,阮溪停下来仍是不说话,等着冯秀英自己说。 冯秀英吱唔半天才开口说了句:“小溪,妈这辈子,对不起你。” 多少年了,自从阮溪考上大学走了以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对阮溪说这句话,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阮溪就连结婚办婚礼,都没让她和阮长富过来。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和阮长富打心底里明白了——这丫头确实不是在跟他们赌气耍脾气,而是真的要说到做到,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们,也不会认他们。 但自从阮长富退休以后,她又会定期给他们打赡养费。 阮溪看着冯秀英,眼神和语气都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与脾气,也没有任何的动容,只很平静地问她:“如果我没有变得这么有出息,如果我从乡下到城里以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处处担惊受怕的土丫头,得不到起码的关爱,也考不上大学,甚至越变越差,你还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虽然知道答案,但阮溪还是忍不住想问。 答案自然一直都摆在那里,冯秀英不会觉得对不起,只会觉得“她”越来越讨厌,越来越觉得烦,越来越看不上眼,最后便是落得如何悲惨的结局,都是“她”所应得的。 她能代替“她”原谅他们吗? “她”还会想要这样的父爱和母爱吗? “她”要的,难道不是让他们余生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吗? 她要活得耀眼如太阳,永远闪耀在他们的世界里,让他们躲避不开,却又永远都碰触不到。午夜梦回的时候也要让他们想起,他们亲手毁过“她”的一辈子。 冯秀英看着阮溪的眼睛,心里实在憋得很厉害,片刻又说:“小溪,你就这么恨我们吗?多少年了,我和你爸都已经老了,没多少年活头了,说不定哪天就像你奶奶这样走了。到现在,你还不能释怀,还不能原谅我们吗?” 阮溪与她对视,出声不犹豫,声音无起伏:“不能。” 冯秀英嘴唇微微颤抖,“小溪,你到底还要我们怎么做呢?” 阮溪看着她,仍是那样的神态和语气:“不需要,做什么都晚了。” 说完她没再和冯秀英多纠缠,转身便回了灵堂里。 冯秀英在原地站一会,阮长富又过来了,问她:“你和她说什么了?” 冯秀英红着眼眶吸一下鼻子,微哽着嗓音说:“我还能和她说什么,我还敢和她说什么,我和她道歉,我跟她赔不是,我跟她说对不起,我想让她原谅我……” 说着她开始哭,声音带上哭腔继续说:“她对家里所有人都好,不管是她爷爷奶奶还是她五叔五婶三姑姑丈,她都当成最亲的人待,结果对我们这对亲生父母这样……” 哽片刻,“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真打算这样记恨我们一辈子吗?等我们死,也不让我们心里舒坦?我到底生了她,是她亲妈呀……” 阮长富目光暗下来,轻轻吸口气,没有说出话来。 丧事办了几天,家里便闹闹嚷嚷了几天。 阮长贵一家憋着一肚子的气没找到机会发泄出来,最后还是憋着气走的。走的时候不情不愿的,脸色比来的时候更黑更难看,好像涂了一层碳灰似的。 而从头到尾几乎一句话都没说的,只有阮志高一个人。 刘杏花下葬以后,阮志高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也越发显老了,本来不怎么弯的腰也完全弓下来了,好像一下子压了千斤的重量在背上。 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早上很早就起来了。起来后什么也不干,就拿着拐杖坐在廊庑下发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一看就是半天不动。 他吃饭的时候吃得也不多,吃两口就算了,有时直接就不吃。 阮翠芝心里着急,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但他根本不听。 知道阮志高状态不好,阮溪阮洁和阮长生自然会拖家带口地过来陪他,想让他热闹一点。他看到孙子重孙子重孙女,状态会稍微好那么一点,脸上能有些表情。 今晚阮溪和凌爻带着乐乐和可可过来吃饭,凌致远和周雪云也一起过来了。不过才半个月下来,阮志高身上的老态便又重了很多,走路打晃,拿筷子手都抖。 吃完晚饭回家,坐在车上的时候凌致远和周雪云没说什么。 到家洗漱完上床,周雪云跟凌致远说:“我看老爷子撑不了多久了。” 凌致远轻轻叹口气道:“自从溪溪她奶奶走了以后,他就没有活着的奔头了,你看就这十来天,他精气神完全变了个样子,眼睛里都没神了。” 周雪云跟着叹气,“唉,人老了,都要走这一遭。” 关了灯,阮溪平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困意。 凌致远和周雪云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当然也能看出来,其他人也都能看出来。只是她没办法当成很普通的事情来谈论,所以不和凌爻讨论阮志高还能活多久。 阮志高和刘杏花于阮溪而言,不止是爷爷奶奶那么简单,因为“她”的世界里是没有爸爸妈妈的,这一世所有的爱都来自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不在了,她的世界也就缺了很大一部分。 凌爻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额头靠在她胸口,安抚她让她睡觉。 阮溪睡着以后开始做梦,梦里全部都是阮志高和刘杏花两个人的身影,从第一次见面阮志高捏着筷子让她站那不要动,到他们送她去城里,跟她来北京。 梦里的阮志高和刘杏花一直都是笑着的,一会叫她一声——“小溪。” 最后阮志高和刘杏花对她说:“小溪,爷爷奶奶要走啦。” 阮溪想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惊醒,眼睛睁开发现脸上全部都是眼泪,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然后她还没动,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又响了起来。 阮溪坐起身子,伸手拿起手机接通放到耳边,还没出声,便听到阮翠芝哽咽着声音说:“小溪……你爷爷……走了……” 阮溪捏着手机愣着没有动,凌爻醒过来坐起来问了句:“怎么了?” 阮溪没有回答他,还含着眼泪的目光落在床前的半空中。 凌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半空中飞了两只蝴蝶,翅膀扇动身影翩跹。 两只蝴蝶在床前的半空中振翅飞一气,似乎是在留恋什么,然后慢慢落下来,落在阮溪额侧的头发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未动。 阮溪和凌爻也都没有动,默声看着蝴蝶在阮溪头上停留,又看着蝴蝶振翅飞起来,一前一后飞往窗边,从未关严的窗户中飞出去,消失在院子里的花丛之中…… 有人说,人死后灵魂会变成蝴蝶,飞回来看看最亲最爱的人。 这也是,最后一次告别。 () 第122章 第122章 落地窗外, 落雨如幕,雨水扫落在透明的玻璃上,慢慢滑下一道道水波纹。又有强风卷过, 白杨颤抖枝头, 抖落下几片叶子下来, 沾水贴在地面上。 自从阮志高也下葬以后, 这雨已经下了七八天了。 不知道中间有没有停,阮溪感觉好像一直都没有停过,整个世界一直都是水汪汪湿漉漉的。 她面无表情在窗边站着,看着窗外的雨帘和白杨树发呆出神。 然后一阵敲门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说一声“进来”,阮溪转身回到办公桌边坐下来。 助手小姑娘开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前说:“阮总,今年参加服博会的所有服装全都制作完成了,您现在去看看吗?” 他们公司参加服博会,不仅以阮溪个人设计师的名义参加,蔷薇阁和盛放也是以品牌的名义参加的,每年的春秋服博会, 也是品牌发布新品的时候,她需要把关。 阮溪起身往外走, “去看看吧。” 每届她和公司的品牌都会在服博会上获得很多奖项,其实已经不稀奇了, 但她并不敷衍或者不当回事, 每年都是认认真真当成是品牌的新品发布展来对待。 最近服装设计师协会也在筹划着举办十佳时装设计师评选的事情,国内服装设计行业已经发展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进入了真正看设计拼名气的时代。 忙完服博会的事情, 正好到了秋天开学的时候。 阮溪和凌爻早上起床洗漱完, 换好衣服化好妆下楼, 乐乐和可可已经在保姆和凌致远周雪云的照顾下洗漱完在餐厅里坐下来拿起吃饭的小叉子了。 在家里没那么多讲究,连保姆那也是当作自己家里人的,阮溪和凌爻直接到餐桌边坐下一起吃饭,吃完饭带着乐乐和可可一起出门,送他们去上幼儿园。 因为阮溪和凌爻平时工作都比较忙,乐乐和可可又实在是小必须要大人接送上学,所以周雪云和凌致远跟在他俩后面问:“你们不忙吗?要不还是我们送过去。” 阮溪回头笑一下说:“今天开学第一天,我们送吧。” 平时上学大部分时候都是凌致远和周雪云接送的,他们有空当然也会开车亲自送过去,但像这种开学放假的比较特殊的日子,他们都会特意抽时间出来,亲自送两个娃娃去上学。 不管怎么样,生活里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的,学校里若是有什么亲子活动的话,两人也基本都会空出时间去参加,不让两个孩子在学校里落单没有爸爸妈妈。 既然如此,周雪云和凌致远这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让阮溪和凌爻开车送了两个娃娃去上学。 阮溪和凌爻开车把乐乐和可可送到幼儿园,看着他们肩并肩走进学校的大门,笑着和他们挥手说拜拜。每次进门后哥哥乐乐都会牵着妹妹可可的手,两个小小的身影走路很是可爱。 阮溪看着他们走进教学楼,笑着说:“现在妹妹上学都不哭了。” 还记得两个娃娃刚上幼儿园那会,妹妹可可早上去到幼儿园的时候,那都是在门口花式赖皮爆哭,然后每次也都是哥哥乐乐给哄着牵进去的。 凌爻接着话道:“真快,一晃都大班了。” 背景从小小的两只,慢慢变得有些大起来了,以后还会越来越大。 这人啊,也就一代撵一代罢了。 以前对时光流逝这件事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感觉,但自从阮志高和刘杏花走了以后,阮溪总有种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的感觉。她轻轻吸口气收回目光,“走吧,送你去上班。” 阮溪今天自己是不打算去公司了,刚忙完服博会的事情,正好是能闲下来休息的时候。她把凌爻送到单位,自己又开车去往前门,到阮翠芝家里。 阮志高和刘杏花走了,阮翠芝和岳昊丰想住得离阮溪他们近一点,这两天正在搬家,打算搬到和阮溪阮长生陈鹏他们同在一个小区的房子里。 房子他们也早就买好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搬过去。 阮溪开车到的时候,岳昊丰正搬着东西往门外的小卡车里面放。 停好车下来,看到阮翠芝也抱着东西出来,阮溪问:“还有多少东西啊?” 阮翠芝抹一下头上的汗说:“没了,差不多都收拾完了。” 既然差不多都收拾完了,阮溪自然也就没能上手帮忙。两人说着话阮翠兰两口子又从院子里出来了,看到阮溪笑着打招呼道:“小溪你今天不忙啊?” 阮溪笑着回:“四姑姑丈,我最近不怎么忙。” 几个人寒暄着把最后一点东西放到卡车上。 收拾好了最后一点东西,阮翠芝关起四合院的大门,挂上铜锁。 红门紧闭,铜锁落下,院子里的热闹留在昨日。 岳昊丰坐在拉东西的小卡车上,阮溪开着车带阮翠芝和阮翠兰两口子跟在后面走。开车出胡同的时候,阮溪问阮翠兰:“四姑,你以后都不走了吧?” 刘杏花和阮志高一前一后走了以后,别的人都各回来的地方去了,而阮翠兰两口子没有立即回乡下,留在陈鹏和柳红梅这里过了一段时间。 估摸着他们是不走了,所以阮溪拉家常地问了这么一句。 结果阮翠兰说:“不行,还是得回去,大鹏他爷爷还得有人看着呢。” 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走不开,阮溪自然也就没再多问。 总之现在陈鹏和柳红梅都稳定下来了,他们想来随时可以来。 汽车上路汇进车流中,出演城市中每一日的奔忙。 车流如水如灯线,街景四季变换,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所有人从旧的世纪进入新的世纪,进入更为开放包容,发展更为迅猛,节奏越来越快的年代。 人在老,院子里的花却开得一年比一年盛。 绿藤碧叶爬成回廊,碧叶之上开满粉白如玉色般的花朵。 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曳,两只蝴蝶落在花瓣上停留片刻,又飞去别的地方。 屋子里传来麻将搓动的声音,伴随着嚷嚷人声—— “刚才我差一点就胡啦,而且还是自摸。” “我早知道我就让你赢好啦。” “不用让,下把我肯定就自摸啦。” …… 厨房中,保姆小周切好一盘水果端出来。 端到麻将桌边,跟刚码好了麻将的周雪云阮翠芝和凌致远岳昊丰说:“歇会吃点水果吧。” 周雪云手里捏着骰子,放下来道:“确实累了,那就吃点水果再打吧。” 于是四个人起身,到沙发边坐下来,吃点水果喝了点茶。 四个人现在全都是头发花白满面皱纹,周雪云眼睛上还戴着一副金边框老花眼镜。住在小区里邻里间的关系淡,所以他们平时没事会聚到一起打打麻将聊聊天。 阮翠芝吃了点水果看时间,说:“不知道翠兰到哪了,照理说今天应该到了。” 老家那边的事情如今全都处理好了,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而且阮翠兰两口子年龄也不小了,所以几天前陈鹏回家接他们去了,让他们过来养老。 阮翠芝话音刚落下没多一会,忽听到院子里传来柳红梅的声音:“三姨,三姨夫,你们在这里吗?” 听到声音,阮翠芝忙应:“在在在,在这里呢。” 应完还没起身呢,柳红梅带着阮翠兰两口子进来了。 亲姐妹见面乐得开心,阮翠芝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你总算是肯过来了。” 阮翠兰也笑着说:“我这刚到,到你家找你去,看你不在家,又到这边来找你。” 阮翠芝拉着她和凌致远周雪云打招呼,“我在这边打麻将玩呢。” 都是之前见过的,又都是一家人,而且年龄全都差不太多,再生分也生分不到哪里去,坐下来吃水果喝茶笑着说说话,很快就熟络起来了。 柳红梅看阮翠兰两口子找到阮翠芝踏实了,自己也就忙去了。 然后在一起聊了一阵天,阮翠芝还没说今晚要留下来吃饭的话,周雪云直接叫家里的保姆,“今晚家里客人多,小周你多做点饭,别到时候不够吃的呀。” 小周应声出门买菜去了。 阮翠芝说:“我们还没说留下来吃呢,这么多人,不方便。” 周雪云笑着道:“不叫各家小的来,就你们几个老的留下就成了。” 阮翠芝哈哈笑出声,“那也成,咱们几个老的留下。” 等保姆做完饭,阮溪和凌爻也下班到家了。 跟在阮溪和凌爻身后进屋的,还有不知道去哪玩了的乐乐和可可。 看到阮翠兰两口子从乡下过来了,阮溪和凌爻忙上去热情地打招呼,又对乐乐和可可说:“快叫四姑姥姥,还有四姑姥爷。” 乐乐和可可一起出声道:“四姑姥姥好,四姑姥爷好。” 他们和阮翠兰不熟,自然就是生分客气居多。 阮翠兰看着乐乐和可可笑着说:“这些年不见,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上次看到的时候才有大腿高,现在看着比我还要高了,多大啦?” 乐乐回答:“四姑姥姥,我们十四岁了。” 阮翠兰还是感叹,“长得太快了,都成大小伙子大姑娘了。” 这样在客厅里寒暄一气,然后一起去到餐厅里坐下来吃饭。饭桌上的话题围绕在老人身上,可可和乐乐说不上话,吃完饭放下筷子招呼一声就上楼回房间去了。 两人对四姑姥姥和四姑姥爷都不感兴趣,回房间开电脑登qq上游戏。 刚登上游戏,电脑右下角的qq滴滴滴闪动起来。 可可点开闪动的头像,跳出一个叫“谢兜兜”的会话框来。 谢兜兜:【玩游戏带我一个】 可可:【太菜了,不带】 谢兜兜又去找乐乐。 乐乐更果断:【不带】 谢兜兜:tt 阮溪和凌爻是要陪长辈的,等三姑四姑和两个姑丈都走了以后,他俩才回楼上。当然阮溪没有立即洗漱睡觉,而是和凌爻一起做了四十分钟的运动。 做到浑身暴汗,阮溪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洗完澡回房间上床坐下来,拿起手机解锁随便看一眼,便扔床头柜上去了。 别看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智能机还没出来呢,手机也就能挂个qq玩。 到了阮溪这把年纪了,哪还有挂qq聊闲天的闲情逸致啊。 这些东西,都是可可和乐乐那个年纪玩的了。 扔下手机后,阮溪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沓纸,打开床头的灯,靠在床头仔细看起来。看完一页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凌爻洗完澡回来了。 他上床坐在阮溪旁边,看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在看什么?” 阮溪目光仍停留在手里的纸页上,“明天要去上一个访谈节目,这是提前沟通好的采访稿,我得再好好看一看,到时候别在录的时候说错了。” 说完她看向凌爻,“你要不要来给我当观众?” 凌爻笑一下,“好啊,刚好我明天不忙。” 阮溪也看着他笑笑,然后收回目光继续看她的采访稿。 看得大差不差,关了灯躺下来和凌爻聊会天,也就安然地进入梦乡了。 次日在闹钟声中醒来,和过去八-九年的每一天的早晨几乎都是相同的——起床洗漱打理收拾一番,吃完早饭一起出门,去往各自的单位忙各自的事情。 阮溪到公司开了半天的会,到下午带着助手去电视台录节目。 刚好温晓也在电视台有活动,所以两人约在了一个化妆间里面。 在化妆间化妆的时候,温晓跟阮溪说:“我最近一直说去找你玩,一起喝个下午茶,但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来。过几天星期天你忙不忙,不忙我去找你去。” 阮溪笑着道:“之前刚忙完一阵子,我最近都不怎么忙。我们家新找的阿姨糕点做得特别好,星期天你来我家,我让她做给你尝尝。” 温晓本来就喜欢吃甜食,听到这话忙道:“是吗?那我怎么也得去了。” 两人说着话化完妆,还有时间,便又在一起聊天等了会。 阮溪的访谈先开始录,助手过来叫她,她便和温晓打声招呼先录节目去了。 跟着彩排过的节目流程走,进演播厅和主持人问好,在沙发上坐下来和大家打招呼。前面全是一些流程式的东西,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和主持人间开始问答。 聊天回答问题的过程中,阮溪看到观众席里坐着的凌爻,没忍住翘了下嘴角。 以为他只是瞎说说的,没想到还真跑来给她当观众了。 访谈的过程很顺利,阮溪和主持人一问一答聊完所有话题,气氛也一直都还算不错。然后就在阮溪等着访谈结束的时候,主持人那边看起来却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忽又笑着说:“您好像是国内第一代设计师,在每一届的中国国际服装展览会上都拿了最高奖项,也早就评选上了中国十佳设计师,其他的国内设计奖项也是拿了很多,甚至加入中国服装设计协会,担任了理事。国内许多大型的晚会,大型的活动,他们需要的演出服和礼服,基本也都是出自您的手。就目前而言,您在国内算是最顶尖的时装设计师了,那您有没有想过要往国外发展,走上国际什么的呢?” 这确实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也是她这么多年在努力的事情。虽然超出了访谈稿的问答范围,阮溪也没有不给面子,点点头道:“当然是有的。” 主持人又问:“那您对您的作品走上国际,有信心吗?” 阮溪笑出来道:“当然也是有的。” 主持人也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是:“说点心里话,可我觉得可能有些困难。” 这话一出,演播厅里的气氛瞬间就有些变了。 阮溪仍是面目含笑,看着这主持人,“愿闻其详。” 主持人道:“您的作品我都看了,运用的最多的是中国风的元素,而这些元素在我看来的话,都比较土,和国际根本无法接轨。如果您真想走出国门的话,那我建议您,多学一学国外的设计,多用一些西方的元素,那样会比较高级。” 阮溪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睛已经冷下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国家的东西全都土里土气,上不了台面,永远都走不出国门是吗?” 主持人想了想道:“确实可以这么说吧,不管是吃的喝的还是用的,但凡是设计和创意这方面的,和国外的确实都没法比,就是不够高级。” 没有人出来打断访谈,阮溪只好继续和他往下说,面容带笑,“你既然这么瞧不上我们国家的文化,那你不是中国人?不吃中国的东西,不穿中国的衣服?” 主持人也不带脾气,笑着道:“我也不是瞧不上我们国家的文化,我自己是很喜欢我们国家的文化的,但就设计而言,我只是说一点客观事实吧,用中国风的元素就是不够大气也不够洋气,比较土。不瞒您说,我穿衣服确实也只穿国外的品牌,不穿国内的牌子。” 阮溪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下,抬起手掌,笑着道:“你觉得你很洋气?” 主持人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身衣服是……” 下面的牌子他还没说出来,阮溪打断他的话又继续说:“就这身衣服穿在你的身上,我只能说牛头不对马嘴,而且这身衣服也并不高级,甚至看起来非常廉价。剪裁和拼接倒是不错,但材质用得不对,整件衣服看起来就只有两个字——廉价,完全没有质感。还有你这鞋子和配饰的搭配,也只有四个字——乱七八糟。如果你认为的高级和洋气是这样的,那我建议你还是再培养培养自己的审美。” 主持人本来还想保持着笑容继续往下聊的,但听完阮溪的话,再看着她脸上皮笑眼睛不笑的笑容,他脸上的笑容便慢慢僵起来了。 但他也没有表现什么,很快做好表情管理,继续笑着说:“谢谢阮老师,没想到让您在这给我上了一课,回去我就再学学穿衣搭配,也祝您早点走上国际。” 阮溪自然也还是弯着眉眼嘴角,“谢谢,我已经收到巴黎时装周的正式邀请了。明年,我就会带着我的品牌,带着我设计的中国风的衣服,走上国际舞台。” 原本她没打算说这个事,但话都赶到这里了,那就索性说出来堵他的嘴好了。 而主持人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僵,差点直接就挂不住了。 但他表情管理还是可以的,连忙又笑起来,假装惊喜道:“是吗?那真是我见识浅薄了,恭喜阮老师,希望明年能在巴黎时装周上看到您设计的衣服惊艳亮相。” 阮溪微笑的表情不变,“他们会邀请你去看秀吗?” 主持人嘴角上的笑容僵得很,尬笑道:“好像看秀门槛是挺高的。” 阮溪仍是看着他面庞带笑看着他,“是很高,要不要我送你一张邀请函?” 主持人听到这话眼睛刷地亮起来了,“可以吗?” 阮溪直接笑出来,“当然不可以,我只给喜欢我的设计的人送邀请函。” 主持人:“……” 看主持人说不出话来了,阮溪又主动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这期节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多问了好几个问题,我得找你们领导加钱。” 主持人:“……” 他反应过来了,忙又开始走流程串词准备收尾。 在他结束整个访谈以后,阮溪也没再给他多余的面子,直接起身往后台化妆间去了。温晓去忙了不在化妆间,那便只有她和助手两个人。 访谈化的妆比较淡,阮溪不打算卸妆,喝点水便打算走人回家。 就在她起身准备走的时候,节目组的领导忽又过来了。说是刚才节目的最后一小段是主持人私自加的,为表歉意,想请她晚上出去吃个饭。 再去吃饭还是算了,阮溪笑笑,“不用了,我也没放在心上。” 说完她没再在电视台多呆,更没有等那主持人亲自来给她道歉,便带着自己的助手走了。离开后她也没有回公司去,而是上了凌爻的车。 难得有时间,两人不打算回家。 凌爻给周雪云打了电话,和阮溪两个人单独出去吃饭,过简简单单的二人世界去了。 在凌爻面前自然是不装的,阮溪说:“晦气,录个节目都能遇到崇洋媚外的人。” 凌爻开着车道:“在有些人眼里,外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圆。” 这话题没什么好深入去探讨的,这也不是什么个例,与那个主持人相同想法的人多的是,觉得国外什么都好,国内的东西就是上不了台面就是土。 没再说这个,阮溪问凌爻:“我们去吃什么?” 凌爻转头看她:“火锅?” 好久没吃了,阮溪慢慢点两下头,“最辣的那种!” 凌爻看向前方路况笑起来,“好。” 访谈节目在星期六的晚上播出,阮溪因为不喜欢那个主持人,所以也没有等在电视前看。凌爻因为在现场看过了,自然也没有再去看一遍电视。 晚上家里其他人都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俩早早健身运动完回房睡觉去了。 当然太早的话也睡不着,阮溪便拿着手机给温晓和阮洁打电话。 和温晓说过了这星期天来家里吃下午茶,不知道她明天到底有没有空,所以还是要打电话提前问一下,问好了也好做准备。 打完温晓的电话和温晓约好以后,阮溪又打给阮洁。 反正喝下午茶嘛,当然能约就都约一下。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阮溪对着手机和阮洁打招呼:“阮局长,睡了没有啊?” 在教育局熬到这把年纪,阮洁在去年的时候升任了教育局的局长。 阮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在这看你的访谈节目呢,还没有睡。” 阮溪不和她聊访谈,只问:“明天有没有空,要不要过来聚一下?我还约了温晓。” 不管多大的年纪,姐妹聚会是少不了的,阮洁立马应:“有有有,明天有空。” 阮溪对着手机笑一笑,“行,那你明天过来吧。” 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阮溪转头看向凌爻:“明天你干嘛?” 凌爻想了想,“要不我去单位加班?” 阮溪又笑出来,“随你。” 第二天凌爻原没想去加班,但上午接了通电话,还是往单位去了。周雪云和凌致远吃完午饭跑阮翠芝家去了,可可和乐乐也出去玩了,所以家里只剩阮溪。 刚好可以安安静静地和温晓阮洁聚一聚吃个下午茶,在温晓和阮洁来之前,阮溪就和家里的阿姨说好了,让她今天多做几样甜品,好好招待一下温晓和阮洁。 时间掐得好,等温晓和阮洁过来的时候,甜品刚好做好出炉。 姐妹三人坐下来喝茶吃甜品聊天。 温晓一边吃甜品一边认可道:“你家阿姨手艺确实不错,比我在店里吃的好吃。” 阮溪喝着茶道:“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过来。” 温晓摇头,“年龄大了,不敢多吃甜的。” 都是年龄差不多的人,阮洁自然也不敢多吃,吃点解解馋就是了。她放下岔子,喝点茶看向阮溪问:“姐,你被邀请参加巴黎高级时装周了?” 阮溪稍微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阮洁把杯子放茶几桌上,直接白她,“你自己在节目上说的呀。” 不说没想起来,一说阮溪和温晓两个人一起想起来了。 温晓是因为自己没看节目,听到这话后猛拍一下大腿道:“那个节目是昨晚播出的吧,唉哟我真是气糊涂了,忙忘了,忘了看了。” 而阮溪则是有些意外,“他们居然给播出来了?” 她还以为最后那一段会被剪掉,虽然她和主持人谁都没有表现得难看,但到底是在针锋相对,最后主持人其实被她说得挺难看的,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阮洁点点头,“是啊,那主持人真该呛。” 温晓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旁边喝着茶问:“主持人怎么了?” 阮洁道:“崇洋媚外,说我们国家的东西全都土,上不了台面。最后阴阳怪气说祝我姐的设计早日走出国门,然后我姐就说已经收到巴黎时装周的邀请了。” 说着笑起来,“唉哟,看着主持人那脸,我可解气死了!” 温晓又拍一下大腿,“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阮洁看向她笑着说:“不着急,等会还有重播,等会看也行。” 说完她又问温晓,“昨晚谁气你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温晓又一肚子气,没好语气道:“我那好儿子。” 阮溪出声问:“兜兜怎么你了?” 温晓出声哼一下,“他倒是没怎么我,他背着我怎么别人了。这么大点年纪,才十五岁,就学着人家谈恋爱了,你说我气不气?” 阮洁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晓清一清嗓子,默了片刻才又出声:“我翻他手机了,跟人小姑娘聊qq,对人家嘘寒问暖叫人老婆,不是谈恋爱是什么?他长这么大,我也没见他对我这么嘘寒问暖过。你们说现在这些孩子,胆子也忒大了。我们那时候,谁敢啊!” 阮洁想了想,“这么小就谈恋爱,确实不太行。” 阮溪接着话道:“我觉得你翻看孩子的手机不太行。” 温晓说:“那我也是没忍住嘛,不过我忍住了还没有找他教训他。” 阮溪:“不要着急,好好引导就是了,这个年龄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难免的。” 阮洁不知道怎么想起来的,忽笑着跟了一句:“就像你和姐夫当初一样是吧。” 阮溪端着杯子在嘴边正要喝茶,差点没一口喷阮洁脸上。 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了,阮溪和凌爻之间的那点事,温晓也早就知道了。阮洁现在这样说出来,她也是跟着笑,然后说:“如果像你俩这样,那倒是也行。” 但说完她就想起了她家谢兜兜那副熊样子,于是她又十分嫌弃地说:“我看他是行不了的,他要是能有你们家乐乐和可可一半聪明伶俐,我也都不操这个心。” 说着她又开始夸赞可可和乐乐,话都是一堆一堆的。 然后她还没有夸完夸尽兴,忽听到外面传来一串低低的清唱—— “想唱就唱要唱的响亮,就算没有人为我鼓掌,至少我还能够,勇敢的自我欣赏……” “想唱就唱要唱的漂亮,就算这舞台多空旷,总有一天能看到,挥舞的荧光棒……” 最后一个“棒”字没有完全唱完,可可进屋看到阮溪阮洁和温晓三个人,阮溪阮洁和温晓也看到了她。两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接上,四个人都在瞬间愣住了。 阮溪:“……” 温晓这正夸着可可呢,结果她顶着个刺猬般的爆炸头进来了。 然后阮溪阮洁和温晓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乐乐又跟在后面进来了,出现在视线中的一瞬,阮溪阮洁和温晓再次一起闭了一口气,努力绷住表情谁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 乐乐也弄了个刺猬般的爆炸头! 俩爆炸了的刺猬! 空气凝结了好片刻,阮溪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眯着眼看着自己这对刚被跨过“聪明伶俐”的儿子女儿,缓慢吐出来一句:“你们看看这样好看吗?” 可可抬手揪一下发尖,“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发型,挺时髦的呀。” “……” 她还是喝杯茶压压惊吧。 () 第123章 第123章 温晓和阮洁自然也都欣赏不了这样的时髦, 两个人都绷着表情绷紧唇线,生怕一个绷不住直接笑出来。尤其是温晓,突然也没有那么气谢兜兜了。 可可和乐乐也没有在下面多站, 可可是闻着味进来的,于是征求阮溪的同意,端了一碟糕点, 笑着打声招呼, 便带着乐乐上楼回房间里去了。 两人进了可可的房间, 可可放下糕点把假发摘了顺手扔到桌子上, 一边拿遥控器打开空调一边大松一口气道“唉哟, 真是热死了。”闷得她一头汗。 乐乐是被迫的,看她摘了假发,自己也把假发给摘了。 可可坐到椅子上休息,一边吃甜品一边翻手机里的相册,翻两张给乐乐看一张,用他俩刺猬爆炸头的合照问他“不时髦吗?多帅气啊。” 乐乐“……” 他也欣赏不了这种时髦。 可可自己挺满意的,吃着甜品翻着相册,越看越喜欢,看着看着又哼起来了。 阮溪自己那是经历过各种年代的人, 思想上当然没有那么古板守旧,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做出的这些事,她都能够表示理解,也并不往心上放。 她和阮洁温晓继续吃着下午茶闲聊天, 又聊了聊怎么引导步入青春期的孩子, 怎么正确对待异性, 以及喜欢的异性这种事情。 阮洁当然没有这方面的苦恼, 她家陈旭已经大学生了。 她只说“别气别气, 都会过去的。” 谁还没有个十四五岁十六七岁的时候呀,都会长大的。 聊到最后温晓也就看开了,自然也不打算回去找谢兜兜的麻烦了,而是打算采取新的策略和方式,用最合适的方式和他聊一聊这些青春期的话题。 吃完下午茶聊完天,阮洁和温晓没有留下吃晚饭,在傍晚时分回家去。 她们前脚刚走,凌爻后脚就下班回来了。 阮溪看到凌爻就说“走走走,带你看看你那对时髦儿女去。” 凌爻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跟着她上楼。 到了楼上敲开可可的房门,却没看到什么时髦的儿女,而是很正常的一对儿女。 阮溪愣了愣,“你们刚才那发型呢?” 可可道“假发呀。” 阮溪“……” 还以为有多大的胆子呢,结果赶个时髦都是玩虚的。 可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你们是不是很想看啊?” 说完她立马起身,先拿假发给乐乐戴上,然后又给自己戴上,戴好后和乐乐掐腰站到阮溪和凌爻面前,挺胸抬头看着凌爻神气地问“爸爸,怎么样?” 凌爻清清嗓子,“嗯,挺好看。” 可可笑起来,“还是爸爸你有眼光。” 阮溪看向凌爻“……” 一个连八十年代烫的爆炸头都欣赏不了的人,居然能欣赏得了杀马特,牛哇! 时光平顺,阮翠兰两口子从乡下来到城里以后,在阮翠芝他们的带领下,很快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他们也学会了打麻将,没事几个人就凑到一起打发时间。 阮溪自从上过访谈节目以后,在国内的知名度又高了一个层级。 有纪录片栏目组来找她,想以她的经历拍一部纪录片。 阳光暖暖的午后,阮溪坐在办公桌边翻看节目组给她递过来的策划书。 看着策划书上写的内容,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三十二年的人生,从乡下到城里,从摆摊到开店,从开店到走上独属于自己的秀场,再到如今即将走出国门。 不知不觉,人生已经过半了。 爷爷奶奶不在了,三姑他们都老了,孩子长大了,而她和凌爻也步入中年了。 纪录片的起始点是她的十四岁,那时候她还是个深山里的小姑娘,穿着碎花布褂子,编着具有时代特色的麻花辫,从郁郁葱葱的山林中走出来,简简单单一笑就是一场风景。 整整三十二年,说起来最怀念的,还是那两年。 也还是最喜欢别人叫她——小裁缝。 看着策划书正出神的时候,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响了起来。 阮溪被振动声吵得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策划书,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手机放到耳边还没出声打招呼,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是阮诺的妈妈吗?我是阮诺的班主任刘老师。” 阮诺是可可的大名,阮溪连忙出声应“哎,刘老师您好,我是阮诺的妈妈。” 刘老师道“阮诺妈妈,是这样的,我们发现阮诺好像是早恋了,现在他们正是初三最需要集中注意力学习的时候,不能放任不管,您有空来趟学校吗?” 早恋?? 阮溪蓦地一愣,脑子里下意识想起谢兜兜。 虽然早恋被叫家长这事是挺大的,但阮溪没在电话里多说什么,和刘老师说好以后,沉着冷静地挂了电话,拿上手机和包便出办公室走了。 她开车去到学校,上办公楼直奔初三老师的办公室。 上楼的时候她心里还在嘀咕,阮诺会和什么样的男娃子谈恋爱。好歹她爸爸条件那么好,以她爸爸为择偶标准的话,应该不会看上各方面太差的男孩子吧。 结果她嘀咕着敲门刚进办公室,打眼就看到孩她爸了。 不止看到了孩她爸,还看到了乐乐。 一家四口在办公室里碰上面,阮溪和凌爻碰上目光,瞬间都愣了一下。 阮溪心想怎么可可一个人早恋,把他们全家都叫过来了,难道这事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孩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了解可可的性格,应该不可能吧。 心里虽这么想,但她脸上没有过多表现出来什么,忙过去和刘老师打招呼。 刘老师也非常客气,让阮溪和凌爻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面容认真道“今天把两位家长叫过来,也是迫不得己,想让两位家长和孩子聊聊这个早恋的事情。孩子们都还小,又正是初三升高中这种重要的时候,我觉得马虎不得。” 家长配合老师的工作都是应该的,毕竟都是为了孩子好,阮溪点点头道“刘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会好好引导孩子的。” 说着她看一眼站在旁边的阮诺,“只是我能不能问问,她早恋的具体情况,是和班级里的男同学?是已经造成不好的影响,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了吗?” 凌爻坐在椅子上没说话,看了看可可,又看了看乐乐。 刘老师看阮溪态度好,自己说话态度也好,“把你们两位家长叫过来,自然就是你们两个的孩子在早恋了,你们也别着急,早发现早干预,问题不大。只是他们自己现在还认识不到错误,不承认自己有错,所以我才把你们请过来的。” 阮溪反应了一下刘老师话里的意思,片刻重复“我们两个的孩子在早恋?” 刘老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只道“是啊,您的女儿阮诺,和我们的这位男同学凌一,明目张胆地在学校早恋,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凌一同学会往阮诺的嘴里夹菜,在教室里也不避嫌,相处亲昵,这不是早恋是什么?” 阮溪“……” 她听明白了,眼睛里含着刀子,刷刷飞向可可和乐乐。 凌爻自然也听明白了,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可可和乐乐两个人。 不知不觉,这两娃已经长到了坑爹坑妈坑老师的年纪了,不比早恋胆子小在哪! 刘老师在两位家长的眼神中读出不一样的信息,以为他们在因为早恋的事情生气,于是忙又出声道“两位家长你们也不要过分生气,孩子处在这个年纪,这些都是正常的。” 凌爻这时硬着头皮开口道“刘老师,您可能是误会了。” 刘老师愣了愣,没有听明白,“我误会了什么呢?” 凌爻道“他们是……亲兄妹。” 刘老师听得整个愣住,好片刻出声“亲兄妹??” 阮溪在旁边抿住嘴唇点头,“是亲兄妹,我和这位男家长,是他们的爸妈。” 刘老师“……” 片刻,她看着凌爻问“你是凌一的爸爸,也是阮诺的爸爸?” 凌爻点头,“是的。” 刘老师“……” 她又问阮溪“你是阮诺的妈妈,也是凌一的妈妈?” 阮溪也点头,“是的,刘老师,他俩是双胞胎,凌一是跟他爸爸姓的,阮诺是跟我姓的。兄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哥哥疼妹妹,可能您是误会什么了。” 刘老师一口气充在胸口,差点厥过去。 两个孩子两个姓,说是双胞胎可长得又不像,谁能想到是亲兄妹啊! 之前她也没教过他们,初三新分班才教了他们,家庭信息也都还不太了解。 可可和乐乐全都埋着脑袋站着,看不出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凌爻忙又出声道“刘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回去会好好教育两个孩子的。” 可可和乐乐一直低头站着没有说话,可可这时候出声“我们说了我们没有在谈恋爱,但刘老师不相信啊,也不听我们解释,非让我们请家长。” 刘老师“……” 算了,只要不是早恋那就行了。 阮溪和凌爻领着可可和乐乐从办公室里出来,已经到了傍晚放学的时候,于是便直接领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阮溪自己的车没开,扔在了学校这里。 坐在车上回家,阮溪在副驾上回头,问可可和乐乐“你们俩,谁的主意?”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只有可可能想得到干这种耍老师的事。 乐乐一般都是听她的,然后替她背锅。 所以没有意外,乐乐出声说“是我的主意。” 阮溪直接白他一眼,“你就惯着她。” 可可看起来还挺开心的,笑着说“谁让她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非认定我们就是在谈恋爱,还非要我们请家长,她要请那就请嘛,这样她才会真的相信啊。” 现在确实相信了,怀疑谁谈恋爱也不会再怀疑他们了。 一家四口开车到家,周雪云和凌致远两人正在院子里浇花。 可可和乐乐下车,齐声道“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周雪云看向他们道“咦?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阮溪应声“您的乖孙子乖孙女被请家长了,我们俩都被叫过去了。” 凌致远和周雪云听得都表情一紧,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周雪云又多接一句“在学校犯什么错了?” 可可过去周雪云旁边,挎上她的胳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讲到刘老师知道他们是亲兄妹时的脸色,她自己乐得停不住。 周雪云听了也笑,抬手打她一下,“调皮的丫头,以后可不许这样。” 可可点一下头应声“是!奶奶!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浇完花周雪云凌致远带着两个孩子进屋里去,保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一家人洗了手坐下来吃晚饭,热热闹闹地说点各自的事情。 吃完饭看看电视遛遛弯,阮溪还是和凌爻去运动个半小时到一小时,运动完梳洗上床,看看书准备睡觉。因为年龄比较大了,他们现在作息也都比较规律。 然上了床坐下来没多一会,阮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出去,凌爻在后面问她“怎么了?” 阮溪没回头说“我去找点东西。” 凌爻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但还是跟在她后面一起出去了。 阮溪出了房间去到杂物间里,开了灯道“最近有栏目组来找我,说是想以我的经历拍一部纪录片。我们以前回乡下拍过很多照片,你还记得吧?” 凌爻当然是记得的,便又问“你要找那本老相册?” 阮溪应声“嗯,找那本老相册。” 然后东西还没有找到,可可和乐乐又进来了。 两个孩子好奇,可可在阮溪旁边问“爸妈你们在找什么?” 阮溪一边找一边回答她“找一本老相册。” 可可和乐乐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老相册,但还是帮着一起找了找。最终还是可可先找到相册,拿在手里举起来问“是这个老相册吗?” 阮溪转头看到大红色的软皮封面,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 可可把相册递到阮溪手里,“这是什么相册啊?” 阮溪接到手里打开,和可可乐乐凌爻一起看相册里的照片,慢慢说“是爸爸妈妈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这是妈妈家的老房子,这是爸爸住过的吊脚楼……” 可可看着一张相片问“这个是乡下的裁缝铺吗?” 阮溪道“对,当时妈妈也就你这么大,拎了半篮子的鸡蛋去这个裁缝铺里找老裁缝拜师学手艺,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学不成,只有你太奶奶觉得我可以。那半篮子鸡蛋,是家里省吃俭用攒了很久才攒起来的。” 可可不懂,“半篮子鸡蛋也要攒很久吗?” 阮溪忍不住感叹“你们生下来日子就过得富裕,不知道以前有多穷。平时要是能吃到一块糖,那都跟过年似的了。衣服都是打补丁的,夏天还穿草鞋呢。” 多看了几张照片,可可又问“没有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吗?” 阮溪摇头,“那时候穷得饭都快吃不上,哪里有照相机这种东西。这还是乡下要拆迁了那一回,我和你爸爸抽空回去,在山上照了这些照片。” 照片里倒也是有她和凌爻的,但是是三十岁的他们,不是十三四岁的他们。 十三四岁时候的他们,永远留在过去的时光中了。 可可又问“妈妈你十四岁的时候什么样啊?” 凌爻在旁边道“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同样的十四岁,同样那一张精致灵动充满鲜活气息的脸。 看完了照片,乐乐又说“山上还挺漂亮的。” 阮溪手指抚过相片,凌爻继续接着话道“你们出生的时候山上的屋子都拆了,不然还能带你们去看看爸爸妈妈生活过的地方,是真的很漂亮。” 而现在,只能通过这些老照片看一看了。 阮溪把这本老相册找出来,当然不是只为了再看一看过去,或者说是简单地回忆回忆,而是为了相关资料给节目组,让他们拍纪录片的时候搭建场景来用。 或许,还可以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再看到过去生活的小小一角。 相册找出来放到房间里,第二天阮溪拿给助手,让助手递去了节目组那边。 因为都是些乡下的小土房子,搭建起来比较简单,也耗费不了多少资金。节目组那边搭建的也很快,主要就复原了三处——裁缝铺、阮家的老房子、吊脚楼。 复原好的那一天阮溪过去看了一下,站在裁缝铺前,看着院子大门外写着字的木板,她有一瞬间恍了神,感觉好像一推开门,院子里便会坐着老裁缝。 当然她推开门,里面没有老裁缝,也没有大咪,但有仿真的葡萄架和摇椅。 房子是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是假的,都是对着照片仿造出来的,唯有一件东西是真的,是她和老裁缝用过的——在正屋中间摆着的那台旧缝纫机。 因为纪录片具有一定的叙事性,所以节目组希望阮溪出演一下片子里的自己。倒不需要演什么,也没有台词,就是需要一些场景,让内容显得更真实丰富一些。 阮溪觉得自己已经演不了十四岁了,哪怕就是坐着不动。 想了想,她跟节目组商量下来,让可可来演。 确定好以后,她给可可量体裁布做衣裳。 自从离开凤鸣山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年那些款式的衣裳了。 那两年在凤鸣山,她自己穿这样的衣裳,也给村子里的人做这样的衣裳。 来到城里以后,做了二十多年各种各样的设计,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拿起剪刀皮尺和划粉,简简单单地给人量体,简简单单地剪裁,简简单单地缝合布料。 阮溪给可可做了衣服和裤子,都是当年她自己穿过的花色和款式,阮翠芝则亲手糊鞋帮、纳鞋底,给可可做了一双当时她们穿过的方口布鞋。 衣服和鞋子做好后,阮溪带着可可去参加拍摄。 这一天家里人没什么事,也都跟着过来看。 阮溪带着可可先去换上衣服和鞋子,然后带她去扎头发。 对着镜子给可可编辫子的时候,阮溪笑着说“这样打扮起来,更像了。” 可可乖乖坐着不动,从镜子里看着阮溪问“您十四岁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阮溪点头,“就是这样,人家都说我是凤鸣山上最漂亮的女娃子。” 可可笑起来,“我也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女娃子。” 两根辫子编好,可可从镜子前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阮溪,问她“好看吗?” 阮溪把她的两根辫子捋过来放到肩膀前,点头道“好看。” 可可又转过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原来你们那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阮溪应声道“嗯,那时候的女孩子都这样扎两根麻花辫。” 可可捋捋自己的辫子,嘴里说“十四岁的小裁缝。” 收拾好阮溪把可可带给节目组。 纪录片的内容和脚本阮溪都看过且确定了,至于现场怎么拍她自然是不管的。她站去凌爻身边,和凌爻以及阮翠芝几个人一起看着可可走去缝纫机前坐下来。 在可可坐下来抬脚踩上缝纫机下面的踏板时,阮溪在这一瞬间忽又恍了神,甚至连视线也不自觉变得模糊起来了,恍惚间仿佛看到可可真的变成了自己。 变成了,十四岁的小裁缝。 小裁缝坐在缝纫机前剪断最后一根线头,起身收拾一下东西,背起黄书包出门,走到院子里和坐在葡萄架下的老裁缝打招呼“师父,我回去啦!” 老裁缝抱着大咪在摇椅上慢慢地晃,应声“嗯,去吧。” …… 背着书包走到山坡上。 她冲坐在山坡上看书的凌爻挥手,叫他“崽崽!” 到他旁边坐下来,她从书包里掏出糖,笑着问他“吃糖吗?” …… 刘杏花坐在老房子门前剁猪食。 她看到刘杏花远远就喊“奶奶,我回来啦!” 刘杏花抬起头冲她笑,“是小溪回来啦,饿了没呀?” 她问“爷爷呢?” 一转头便见阮志高扛着锄头回来了,也冲她笑,“小溪回来啦。” …… 阮长生往她怀里扔个东西。 笑着说“大侄女,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 …… 田埂上。 阮洁从她篮子里抢稻穗“姐你耍赖,那些都是我捡的!” …… 崎岖曲折的山道上,山歌悠扬悦耳。 小裁缝跟在老裁缝的轿椅旁边,走过绿意葱茏的夏天,走进白雪覆满山尖的冬天,走进每一家每一户,听人热情地上来招呼那一句“小裁缝,你来啦。”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