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全文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2379章 城外的兵营遭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清廷小皇帝只会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殿内一众人脸上的凝重,他出不了什么主意也做不了什么主,就连他那风韵犹存的少妇妈咪也只能在旁边听着不敢吱声。 如今当家做主的其实是摄政王济尔哈朗和他哥哥豪格。 又一股明军进来了,是索伦人的追过来的…… 眼皮底下被人放火烧营这时本来让他们一众大佬又惊又气,但听了详细情报后脸色渐渐舒缓袭来。 索伦人…… 这是一把好刀啊! 以索伦人的尿性,即便不下令他们明天也会去寻仇…… 如今城外加起来也不过区区四五千明军,索伦人打头阵,沙尔那补位,城中大军一出……嘿嘿,等阿济格那个蠢货过来,汤都不剩一口了! 哼,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他那点心思,磨磨唧唧不就想来捡便宜的么,让你捡个屁! 豪格和济尔哈朗及一众亲王旗主商议后决定明早出兵,直接将城外明军一网收割!很快军令传至兵营,诸将摩拳擦掌开始动员准备,只待明日出城将那些明军杀个片甲不留也算泄了这些日子的怨气和憋屈。 城外兵营里沙尔那赤红眼辗转反侧,此时此刻的他又急又怒又亢奋,就在刚刚朝廷从城上扔下了圣旨。 令他明儿一早出兵协助索伦人将城西蒲河畔的那根钉子连根拔起,城中也会出兵。 终于要动手了! 新仇旧恨一起了结吧! 这功不能被索伦人独占,朝廷虽没直说但沙尔那已经捕捉到了,毕竟索伦人是多尔衮派来的,若让他独占了就等于是多尔衮的功绩,所以……让他们填坑,自己捡鱼才是最好的结果。 日后还能踩多尔衮一脚,你勤王勤了个屁啊,还是我自个出手解决掉的,还顺手帮你擦了个屁股解决那股索伦人追了多日都没追上得明军!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夜空之下,李过的营地是又安静又嘈杂,看似矛盾却又合情合理,李过已经让许仲康传令下去,两个时辰拔营离去,所以两千关宁军开始收拾家当,而屠元和姬际可的两营悍卒吃饱喝足倒头就睡,那呼噜声真的是震天响。 屠元喝了些酒,呼噜声与猪无异。 只是突然间他张开眼,推了下旁边睡熟的姬际可:“老姬,俺怎么觉得李过有些不对劲” 熟睡中的姬际可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事,翻身而起抓住身边的短刀,待看到屠元那两个大眼珠子才松了口气:“什么不对劲了,李过要投敌啊” “倒也不至于投敌,就是这小子平日爱装个大尾巴狼,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一副清高样子,刚才咋一反常态,舔着脸给蹭老子的冷屁股呢”。 “咳,以为啥事呢,你还想纠结这事睡不着啊”姬际可翻了个白眼又躺下去,屠元挠挠头,“没啊,俺刚睡的给死猪似的,就不知咋地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事就醒了。” 哎,姬际可叹口气:“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咱们这会儿是来救他命的,他平日再清高再装也不可能摆出来,有求于人姿态总是要拿出来”说着一顿:“这叫能屈能伸,不过这两人的脑袋瓜子是真灵光”。 怎么个灵光?屠元一怔:“你咋还夸上这俩孙子了”。 姬际可嘿了一声:“听他们话里意思原本打算绕行蒙古入关,那得跑上千里地有的苦头吃呢,但得知咱们来了之后,立马就改了决定,一起打出去,可席间听了咱们一路折腾的事,他俩竟只靠眼神交流短短时间就谋划了一场大买卖,你想想,就吃饭的那么一会儿人家就想出来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屠元怔了一怔,躺下身子眼睛一闭:“若不厉害岂能和朝廷对抗十余年,但再厉害有督公厉害么,再厉害还不得要来咱来救他们”。 随即呼噜声又响起来,姬际可笑骂一声也翻身睡去。 有人呼呼大睡梦中不知身是客有人彻夜难眠磨刀霍霍,也有人咬牙切齿辗转反侧越想越气,这个人就是阿济格 上万兵马北上勤王,一路吃喝拉撒消耗挺多但战绩为零,未伤敌人一人反遭两次袭击,一次死伤数百一次吓了一身汗! 说出来传出去这脸还要不,丢不丢人! 搁谁能受得了。 特别是阿济格这种要脸的人! 抛弃脾气和性格不说,阿济格可是清廷的中悍将之一,属于那种战功赫赫的亲王,可越是这样才月丢人呀! 至于这货恼羞成怒一路都在暴躁,不是打随从就是阴阳耿仲明父子,若是吾儿在,岂有此辱! 他口子的儿子就是后来随他一起密谋夺权然后被顺治一起给噶的劳亲,不过此时正在锦州城内。 怒归怒,骂归骂 正事还得继续干,他眼下的正事不是去追屠元找场子也不是去寻李过大营,更不是去沈阳城下看白眼,而是寻个风水宝地扎营。 驻兵扎营水源是最重要的,所以阿济格渡辽河北上至蒲河时天色大黑便就地扎营,这儿也是他一早确定的根据地。 有水,方圆十里遍布村镇可为屏障,距离沈阳百八十里地可静观,可掠功。 扎营防务的事不用他操心,也不用他耿仲明操心,但也得用信得过且有能力的人去做,便交由耿继茂负责,他则清空了一个村子作为主帅营地,住进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人家,然后嫡系亲兵皆扎村中,大军在环村扎营,又在周边十里内的所有村子里布置数十近百不等兵力作为明暗哨巡逻队,只有要敌军靠近,便会立刻被发现! 阿济格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都会用女人来发泄,但他今天的心情不能用不好来形容,而是极坏! 这种情况下他喜欢用鞭子抽人,一边喝酒一边抽人! 是什么导致他心情极坏的呢! 别问,问了你也得挨鞭子。 虽然答案人皆尽知。 耿仲明此时就在厢房里听着外边传来的惨叫声和阿济格几乎疯狂的嘶吼声,低声骂了句,畜生。 与阿济格的恼羞成怒相比,耿仲明可平静的多了,行军遇袭这种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可丢人的,又有什么可发火的,何况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无非是跌了些脸面罢了。 反正跌的也不是自个的,他也知道阿济格如此恼怒并非仅仅被袭击在明军那丢了脸面,实则是因为在自己人这丢了脸面。 沈阳城里的那些人,特别是豪格要是知道他出了糗,能乐坏。 这才是阿济格最生气的地方。 气死你个憋读玩意,耿仲明自个才不气呢,他正在谋划如何给儿子争功,如何在这个混乱的局势里分一杯羹。 他心知跟着阿济格估摸着只能喝口汤,甚至阿济格这次连汤都喝不上,所以他得开小灶,明日以联络广宁卫兵马以及侦察敌营为借口,遣耿继茂率一部兵马西去…… 夜深了,风继续嘶吼 阿济格也还在继续喝酒,打累了就骂,骂累了就喝酒,喝着喝着来了气接着打骂,反反复复折腾了凌晨 终于没了声音,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真困了,随之呼呼大睡。 然后就做了梦,梦中大营被袭,敌军从四面八方杀了进来,一边放火烧营,一边挥刀砍杀,他的部下措手不及不知抵抗,只知哀嚎逃窜…… 阿济格气急败坏,只是任凭他如何喝骂嘶吼都无用,那些部下只会逃窜,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一人,惊慌失措下他拔刀御敌,却发现眼前有数十重甲铁骑,白面獠牙手持狼牙棒对着他阴阴冷笑。 阿济格又惊又怕,老子给你拼了,挥刀而上,对方十余狼牙棒砸了过来…… 啊啊啊……阿济格猛地坐起,手乱抓一通……这才缓过神来,原来是一场梦,可是梦境太过真实了,吓了他一身冷汗。 看来连番被那支明军袭击造成了心里阴影,酗酒过度便引发噩梦…… 阿济格使劲的捶了捶脑袋,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梦里的那些杀喊声还没消失,竟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突的他一惊,难不成…… 也就是在这瞬间,房门被推开一个亲兵大呼:“王爷,王爷,炸营了!” (本章完) () 第2380章 炸营又称营啸,是军队因长期高压环境,士兵精神紧张和突发刺激导致集齐心理崩引发自相残杀或溃散骚乱事件。 所谓的高压环境比如军纪严苛,行军疲惫以及面对死亡威胁产生的恐慌恐惧,而触发这些因素的却只需小小的因素,甚至一个小小的噩梦尖叫声,误传军令等小刺激,特别是在黑夜中瞬间就引发连锁反应! 历史上这种炸营事件数不胜数,仅史料有记载都多达数十,近代最出名的就是淮海战役中孙元良兵团的炸营,自相残杀后仅余四百余人,数万大军瞬间瓦解,是近代史上的万人大规模营啸的最后一次记录。 面对营啸如何应变? 没辙,你喊也没有用,骂也没用用,杀也没有用,牛逼如周亚夫这种名将也束手无措 只能任其发展,自己发完疯冷静下来。 所以当阿济格听到炸营的那一刻,立刻就醒酒了! 他慌了! 他知道炸营的后果 很严重很严重,且不说炸营之后兵力还剩几何军心如何不稳,之后的路还咋走,还勤个鸡毛的王!这一趟就是来丢人的么! 是什么引发的炸营,阿济格此时根本来不及想也想不到,任何一个小小的诱因哪怕只是一个梦游都会引发炸营,再说了,眼下诱因根本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保命!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善战老将,阿济格也知道遇到炸营就是天降横祸谁来也没办法,越处理越乱套,当先首要的是护卫自己安全。 因为炸营的士兵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精神层面,疯子! 见人就砍见人就杀,疯子一样的疯狂砍杀,这个时候他才不管你是人还是条狗,是小卒还是王爷,在他们眼中就是噩梦! 所以平日目中无人霸道又跋扈对手下奴才且残忍的的阿济格心里都发怵,或者说做贼心虚,生怕那些人冲进来将他剁成肉泥。 所以连忙下令将院门关闭用磨石堵上,喝令手下亲兵在围墙各处防备,只要有发疯士兵靠近便射杀。 同住一个院里的耿仲明也被惊醒了,胡乱批了衣服跑出来听闻炸营后也是一脸惊恐,怎么会炸营,怎么会炸营,嘴里叨叨着,心里其实又觉得并没那么意外! 要知道这数日别说普通士兵的压力了,便是他都觉得焦躁无比疲惫不堪,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心理上的疲惫。 严寒风雪从锦州一路急奔,途中的的艰辛不说他一个将领都在忍受极限更不用说那些待遇和装备远不如他的小卒子了。 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还人疲马乏倒也算了,又连续被明军的骑兵冲阵造成数百死伤但更多的给士兵造成了极大的恐惧! 各种积压之下,却在刚到目的地的第一个夜里就是爆发了! 看着正手忙脚乱指挥亲兵建立防线的阿济格,耿仲明内心一阵厌恶,炸营的原因多少也和这货有关,一路各种苛刻打骂,弄得手下士兵提心吊胆。 “王爷,怎么会营啸了呢?”耿仲明快步走到阿济格跟前随口问了一句,阿济格潜意识就想开骂,老子怎么知道他怎么炸了,终是硬生生忍住:“鬼晓的!” 前文说了炸营都要有诱因,但诱因太多,熟睡中说个梦话放个响屁都有可能,但耿仲明最怕是一种,敌袭! 这是最大最直接的诱因! 也是造成后果最严重的一个诱因。 比如前文说的孙元良部就是从徐州突围出来一口气跑到萧县歇脚,以为逃出了包围圈远离战圈就没设置岗哨,结果被一小股解放军发现就搞了个小偷袭最终引发了近代史上最大的营啸! 阿济格这时候反应过来耿仲明的意思,转头盯着他:“耿二你……” 耿仲明听着外边杀喊声愈发激烈,忍不住的直跺脚:“王爷确定到底是营啸还是敌袭?” 是哦,阿济格一愣,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亲兵:“你确定是营啸?” “禀王爷,奴才们刚才听到外边隐约有嘈杂声便去看了,刚出村外就看到营地杀声四起,好多自己人对砍……” 自己人对砍……阿济格和耿仲明对视一眼,那确定是营啸了,但不仍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被敌袭引发的营啸。 若只是别的诱因引发营啸,他们只需守住这个院子待外边杀累了逐渐平静出去就行了,可若是敌袭引发的,那得赶紧跑啊! 放心不下的耿仲明连忙叫了个几亲兵上屋顶张望,然而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兵营围村而扎连绵里许,可此时村子里村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根本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阿济格这时已稍稍平静些,在亲兵的帮助下正在披盔戴甲以防不测,可耿仲明黑着脸踱步不止,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是担心好大儿耿继茂,因为不论是炸营还是敌袭都非常危险,而且此事过后阿济格必找耿继茂背锅,因为他负责扎营防务。 可这个时候他也是万不敢出院子去寻好大儿,搞不好刚出门就被乱刀砍死! 应该不是敌袭,耿仲明心里自我安慰,周边势力村庄皆驻数十近百兵力还有个明暗巡逻哨,只要有敌军进入十里范围内必会引发警讯! 只能在心里头暗自祈祷好大儿机灵点千万不要逞强想要平息事态,这个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好使,最佳处理方式就是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耿仲明深呼一口气,天快亮了,赶紧亮,天亮后这些疯子就能冷静下来了。 然而此时的耿仲明和阿济格做梦都想不到他麾下炸营却恰恰就是因为他们那看似万无一失的警讯而起! 没错,这场炸营的诱因就是因为警讯。 而触发的警讯的人不用说就是来捏软柿子的屠元和李过部! 阿济格纵横沙场数十年从来没人敢把他当软柿子,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可眼下他就偏偏被李过和屠元等人认定位是软柿子! 为何这么说呢? 且瞧瞧此时沈阳城周边的几路兵马,广宁卫那些逃散的溃军就不提了,沈阳城里的上万兵马是精兵强将不说,问题是人家不出来你也没办法捏啊 城外辽阳的兵马虽一般但有索伦人在侧此时也不是一般的硬,是非常的硬,而且只要你敢伸手去捏,城上必有火力压制,也必有兵马出城围堵! 相比之下阿济格这一路奔袭人疲马乏的兵马是不是软了许多呢 (本章完) () 第2381章 误判 第2359章 误判 天色已过晌午,风正疾冷如冰,后有追兵 东厂卫二营将士甚至没有办法好好休整,只得边走边草草吃些干粮充饥,渴了下马抓把雪塞进嘴里。 屠元心中有火嘴里不停咒骂,姬际可则一脸凝重不言不语。 局势确实不妙,追兵又疾又狠,天气极致酷寒,双压之下没人能笑的出来,天气和追兵者两个因素任何一个不慎便会造成严重损伤。 大路不能走,因为有清军北上的大部队在前头,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来个回马枪配合后方追兵,任二营多勇猛也是凶多吉少甚至全军覆没。 屠元和姬际可稍作商议便决定从官道之东绕行,后边的疯狗虽紧咬不放,但无论如何不至于让他们全军覆没,若是能碰到村镇什么还可以暂做歇脚之处。 硬碰不行,咱们就给他们挖个坑如何?闷了很久的姬际可终于开口了,屠元挑眉,怎么挖? 姬际可伸出两个手指作出爬行动作,屠元秒懂,但又心有顾虑,这天儿不好,周边地界咱们也不熟,万一跑散了…… 不用跑太远,十里地足以。姬际可想了一下,疯狗追的正上头,免不了大意的。 屠元还有顾虑,深入敌后人生地不熟,分开走缺乏安全感而且会有很多意料不到的突发事情,比如迷路,比如被围困等等。 但他被身后的疯狗咬的急了,终究还是点了头,你在前头拉屎诱那些疯狗,俺迂回其后掏他们屁股。 姬际可点了点头,叮嘱,不要跑太远了! 简单商议后,姬际可率鹰营奔东北而去,而屠元则率虎营奔正东。 只是他们还是小看了身后的疯狗。 索伦人常年在深山苦寒之地生存,除了耐寒和强悍之外还有一个天生的技能,捕猎! 半个时辰后,千余骑追兵抵达屠元和姬际可分开的路口,为首一将看着雪地痕迹先是皱了眉头,随即一挥手数十骑兵分两路奔了过去。 少顷数十骑折返,在清将身边嘀咕几声。 清将嘴角一撇露出鄙夷笑意。 随后又遣数十骑分兵跟踪过去,传令大部队下马小憩。 清将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四下张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和大地融为一片,入目之处一片荒芜,没有村舍没有人烟,只有两条黑漆漆的雪痕。 这两条血痕让清将很是沉迷。 首先他承认这股明军真的很强悍,兵力相当,战力相当,甚至还隐隐比自己强悍一些,之所以被自己追着打,是因为对方心有顾忌不敢放手一搏。 对方的所顾忌的东西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他的任务就是截住这支明军悍卒把他们干掉,对于一个强悍的人来说打菜鸡其实没有什么快感,旗鼓相当才更激起他的杀意和兴趣。 更何况他此时心里还憋着火,就是前几天和明军的那场大战差点阴沟翻船! 那一场是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明军有伏兵,更没想到这些伏兵里也有狠角色硬茬子,所以吃了亏。 这一次,他要把场子面子全找回来! 初见雪痕时他第一反应是那支明军故作迷魂阵想要摆脱他的追击,要么往北追要么往东追,这就要赌一把了。 假若分兵两处去追,那兵力分散实力就大打折扣,即便追上也奈何不了对方甚至有可能被对方反杀! 所以他先遣探子追痕探查,却发现往北去的人马较多,往东去的较少,立时了然,这是被追急了想给自个挖坑呢! 嘿,明人就这德行,打不过就来阴的。 但是想阴我这种经验丰富与生俱来的猎人,你算是打错算盘了。 索伦兵领将沉思片刻扭头问身边一个小将,以你之见当如何? 小将不假思索,叽里咕噜说了一番,意思其实四个字,干就完了。 清将笑而不语,他在想是将计就计呢,还是逮着一个狠揍呢! 将计就计这种有风险,而且自个不擅长玩脑子,那就逮着一个狠揍吧,揍哪个呢? 理应先去追北边的那股兵马,虽说人马较多但只是诱饵,对方的杀手锏其实是去东边企图迂回己后的那支伏兵。 是先干诱饵还是先杀伏兵呢? 去干诱饵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了!而且对方兵马较多就是追上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甚至还干个两败俱伤,倒不如直接去干那伏兵,以多打少直接给歼灭,再去收拾北边诱饵! 既已议定,兵马又修整好,便不做犹豫率兵朝东追了过去。 而此时,屠元正在正东十余里外得意的笑呢,尚不知计谋已被狡猾的猎人看破正率三倍兵力前来灭他! 屠元所在地方是在盘山驿的西南数十里外的饶阳河畔,这是辽河的分支,流经盘山驿是其重要水源和屏障。 一口气狂奔十余里抵挡河畔,屠元传令下马修整,士兵破冰取水或饮马,或掘坑煮水,寻避风之处御寒。 天气极冷,冷到连兵器都很难扒出来,士兵索性刀不入鞘斜插腰间随时备战,河边找个避风处不容易,好在有一片树林,士兵砍树割草或做个窝窝或直接点了烤火,作为特种部队这点野外生存技能都是基础。 至于是否暴露目标,人都快冻死了,这些还重要么! 当然重要了,打伏击最重要的是什么? 隐蔽! 但屠元此时觉得无所谓,他就不信这么个灰蒙蒙的天气谁能在十多里外看到这些青烟! 确实没有人能在这种天气看到十里。 甚至五里地外都看不到。 但是两三里地呢? 追兵的先锋已至两三里外,望着远处树林弥漫的淡淡烟雾一时有些懵逼。 最初追兵以为他们兵分两路是故布疑阵,故弄玄虚引自己分兵拖延时间,后侦察分析后确定是真的兵分两路了。 便又猜出明军兵分两路绝对不是想让自己分散兵力,而是想给自己挖坑打个伏击,又或者故意引自己追其中一支,另一支便可突围去执行任务! 如果是前者,既然被自己窥破意图,那就来个将计就计,逮着一个给弄死,如果是后者,也无妨,先宰这个再追那个! 于是他们挑了个兵力少的,也就是那个企图从后偷菊的家伙。 循着雪痕一路追来,却突然发现前头树林里有烟雾袅袅…… 就问你懵逼不? 故布疑阵? 还是心大? 先锋急报后方大部队,将领令其遣小股人马去探,以防中伏。 不足一刻,探马来河畔旁的树林内有兵马,兵力不详,但看痕迹应是那支明军,周边再无兵马痕迹。 追兵首领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对方的心真大啊,他是不是从没想过追兵会来追他? 这么单纯的小可爱,都有点不忍心宰了他呢。 抬头望了望天空,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那就趁天黑之前送这股明军去阎王殿报道吧,于是一抬头,下令进攻! 早先根据雪痕马蹄印分析,这些经验老道的猎人已经估算出对方最多不过二三百人,而己方则有千人之多,兵力和战力的双层优势吓宰光这股明军盏茶功夫罢了。 行军扎营最重要的是什么? 安全 行军探马先行,扎营自也是要撒开眼线。 所以当那些追兵的探子靠近树林侦察的时候,虎营的眼哨也发现了他们,立刻报于屠元,这让他惊讶不已! 这周边怎么会出现鞑子的探马? 盘山驿早城废墟,东边辽阳几百里外更不可能溜达到这儿。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追兵的探马! 想是他们看到己方分兵痕迹有点摸不清头脑,谨慎之下遣兵来查探! 这要是被他们摸清了,计划岂非就泡汤了。 所以屠元立刻传令将这股探马给灭掉。 然而,这边还没来得及出动,眼哨又来报,敌军来袭! 屠元大惊! 他立刻反应过来了,追兵没去追姬际可来追自己了! (本章完) () 第2382章 炸营又称营啸,是军队因长期高压环境,士兵精神紧张和突发刺激导致集齐心理崩引发自相残杀或溃散骚乱事件。 所谓的高压环境比如军纪严苛,行军疲惫以及面对死亡威胁产生的恐慌恐惧,而触发这些因素的却只需小小的因素,甚至一个小小的噩梦尖叫声,误传军令等小刺激,特别是在黑夜中瞬间就引发连锁反应! 历史上这种炸营事件数不胜数,仅史料有记载都多达数十,近代最出名的就是淮海战役中孙元良兵团的炸营,自相残杀后仅余四百余人,数万大军瞬间瓦解,是近代史上的万人大规模营啸的最后一次记录。 面对营啸如何应变? 没辙,你喊也没有用,骂也没用用,杀也没有用,牛逼如周亚夫这种名将也束手无措 只能任其发展,自己发完疯冷静下来。 所以当阿济格听到炸营的那一刻,立刻就醒酒了! 他慌了! 他知道炸营的后果 很严重很严重,且不说炸营之后兵力还剩几何军心如何不稳,之后的路还咋走,还勤个鸡毛的王!这一趟就是来丢人的么! 是什么引发的炸营,阿济格此时根本来不及想也想不到,任何一个小小的诱因哪怕只是一个梦游都会引发炸营,再说了,眼下诱因根本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保命!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善战老将,阿济格也知道遇到炸营就是天降横祸谁来也没办法,越处理越乱套,当先首要的是护卫自己安全。 因为炸营的士兵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精神层面,疯子! 见人就砍见人就杀,疯子一样的疯狂砍杀,这个时候他才不管你是人还是条狗,是小卒还是王爷,在他们眼中就是噩梦! 所以平日目中无人霸道又跋扈对手下奴才且残忍的的阿济格心里都发怵,或者说做贼心虚,生怕那些人冲进来将他剁成肉泥。 所以连忙下令将院门关闭用磨石堵上,喝令手下亲兵在围墙各处防备,只要有发疯士兵靠近便射杀。 同住一个院里的耿仲明也被惊醒了,胡乱批了衣服跑出来听闻炸营后也是一脸惊恐,怎么会炸营,怎么会炸营,嘴里叨叨着,心里其实又觉得并没那么意外! 要知道这数日别说普通士兵的压力了,便是他都觉得焦躁无比疲惫不堪,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心理上的疲惫。 严寒风雪从锦州一路急奔,途中的的艰辛不说他一个将领都在忍受极限更不用说那些待遇和装备远不如他的小卒子了。 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还人疲马乏倒也算了,又连续被明军的骑兵冲阵造成数百死伤但更多的给士兵造成了极大的恐惧! 各种积压之下,却在刚到目的地的第一个夜里就是爆发了! 看着正手忙脚乱指挥亲兵建立防线的阿济格,耿仲明内心一阵厌恶,炸营的原因多少也和这货有关,一路各种苛刻打骂,弄得手下士兵提心吊胆。 “王爷,怎么会营啸了呢?”耿仲明快步走到阿济格跟前随口问了一句,阿济格潜意识就想开骂,老子怎么知道他怎么炸了,终是硬生生忍住:“鬼晓的!” 前文说了炸营都要有诱因,但诱因太多,熟睡中说个梦话放个响屁都有可能,但耿仲明最怕是一种,敌袭! 这是最大最直接的诱因! 也是造成后果最严重的一个诱因。 比如前文说的孙元良部就是从徐州突围出来一口气跑到萧县歇脚,以为逃出了包围圈远离战圈就没设置岗哨,结果被一小股解放军发现就搞了个小偷袭最终引发了近代史上最大的营啸! 阿济格这时候反应过来耿仲明的意思,转头盯着他:“耿二你……” 耿仲明听着外边杀喊声愈发激烈,忍不住的直跺脚:“王爷确定到底是营啸还是敌袭?” 是哦,阿济格一愣,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亲兵:“你确定是营啸?” “禀王爷,奴才们刚才听到外边隐约有嘈杂声便去看了,刚出村外就看到营地杀声四起,好多自己人对砍……” 自己人对砍……阿济格和耿仲明对视一眼,那确定是营啸了,但不仍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被敌袭引发的营啸。 若只是别的诱因引发营啸,他们只需守住这个院子待外边杀累了逐渐平静出去就行了,可若是敌袭引发的,那得赶紧跑啊! 放心不下的耿仲明连忙叫了个几亲兵上屋顶张望,然而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兵营围村而扎连绵里许,可此时村子里村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根本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阿济格这时已稍稍平静些,在亲兵的帮助下正在披盔戴甲以防不测,可耿仲明黑着脸踱步不止,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是担心好大儿耿继茂,因为不论是炸营还是敌袭都非常危险,而且此事过后阿济格必找耿继茂背锅,因为他负责扎营防务。 可这个时候他也是万不敢出院子去寻好大儿,搞不好刚出门就被乱刀砍死! 应该不是敌袭,耿仲明心里自我安慰,周边势力村庄皆驻数十近百兵力还有个明暗巡逻哨,只要有敌军进入十里范围内必会引发警讯! 只能在心里头暗自祈祷好大儿机灵点千万不要逞强想要平息事态,这个时候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好使,最佳处理方式就是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耿仲明深呼一口气,天快亮了,赶紧亮,天亮后这些疯子就能冷静下来了。 然而此时的耿仲明和阿济格做梦都想不到他麾下炸营却恰恰就是因为他们那看似万无一失的警讯而起! 没错,这场炸营的诱因就是因为警讯。 而触发的警讯的人不用说就是来捏软柿子的屠元和李过部! 阿济格纵横沙场数十年从来没人敢把他当软柿子,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可眼下他就偏偏被李过和屠元等人认定位是软柿子! 为何这么说呢? 且瞧瞧此时沈阳城周边的几路兵马,广宁卫那些逃散的溃军就不提了,沈阳城里的上万兵马是精兵强将不说,问题是人家不出来你也没办法捏啊 城外辽阳的兵马虽一般但有索伦人在侧此时也不是一般的硬,是非常的硬,而且只要你敢伸手去捏,城上必有火力压制,也必有兵马出城围堵! 相比之下阿济格这一路奔袭人疲马乏的兵马是不是软了许多呢 (本章完) () 第2383章 城西明军原本雷打不动,汇合后突的就偷偷溜了,说明他们预判到自己这边要去干他们了,心知无力招架只得溜之大吉,同时也侧面证实他们再无援兵,否则何必跑,而且还是偷偷的跑。 跑去哪儿了呢? 不难找。 雪地留痕,数千骑兵的痕迹可不小,又何况屠元他们根本没打算也没功夫隐藏痕迹,所以索伦人很快就确定他们的逃窜的方向。 东南方向! 英亲王的营地方向,沙尔那嘀咕一声,他手下侦骑遍布周边数十里地,阿济格那一支主力援军的动向更是被他随时随刻精准定位。 该不会去袭营了吧。沙尔那心中闪过一丝担忧,但索伦人摇摇头,明军如此匆忙溜走就是怕被发现被拖住被围困,往南走就是想原路返回的,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起来,哪里还敢再去生事,去捅马蜂窝。 马蜂窝就是阿济格,连续两次被袭击心里早就窝着火,若明军敢再去袭营必遭重创,最不济也会死死拖住他们,毕竟袭营和冲阵完全两码事,冲阵时趁对方行军无防备无工事,依靠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占便宜。 但袭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营地周边都是障碍物,比如栅栏,拒马等等,骑兵不从营门根本就冲不进去,可是营门都有数道防线,极难冲进去就是冲进去也是处处受限,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很容易陷入泥潭,得不偿失。 所以索伦人断定,明军此时只管拼命逃窜,决然不会去捅马蜂窝。 立刻遣快马一路去传英亲王,让他立刻掉头急追,一路传锦州摄政王,遣大军堵截,索伦人首领果断下令,沙尔那也没犹豫赶紧吩咐下去,同时还去通报给后边的沈阳兵马。 半个时辰后,济尔哈朗和豪格一脸的懵逼,逃了?啥时候的事? “据说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跑了,索伦人和沙尔那已经去追了,并且传了话给英亲王以及锦州的摄政王……” 济尔哈朗和豪格对视一眼,挥退信使关门密议,半个时辰后沈阳城门大开,两千铁骑狂奔而出! 领军清将脑海中还回响豪格那低沉的声音,这功可以落在索伦人头上,可落在沙尔那头上,甚至可以放走那支明军,但绝对不可落在英亲王头上! 皇宫外,豪格长呼一口气坐上马车正欲离开,前头一辆马车横道拦住,车窗推开就看到济尔哈朗的一张老脸,神情很无奈,然后叹口气又轻轻推上了车窗。 豪格暗自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空零星漂落的雪花,抬手示意马夫回府,刚行百余米,后边传来疾呼,转头看了却是一个宫人,只见他气喘吁吁奔到马车前跪下:“禀肃亲王,皇上召您入宫” 豪格推开车窗挑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肃亲王,辽阳城陷”。 什么!豪格一脸震惊。 大营里的杀喊声渐小渐消,阿济格和耿仲明两人拎着刀从房中走了出来,门外涌来十余亲卫将他们团团护住朝前院张望。 “禀王爷,外边安生些了,奴才们刚才出去看了下都停手了……”前院护卫的一个亲兵头子跪在地上说着,阿济格推开身边护卫的亲兵,大步走出后院,前院数十亲兵连忙施礼,这些亲兵手里都拎着刀,身上都占着血,很显然刚才有一场激战。 和谁激战? 自是那些发疯了杀疯了士兵,竟三番五次想冲进阿济格所在的大院,幸得亲兵拼死相护,依高墙之利终将这些发疯的士兵击退,保得阿济格一行安全。 “父亲,父亲”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声,耿仲明奔出院门,便见耿继茂率十余亲兵浑身是血匆匆而至:“父亲受惊了,英亲王可安好?”。 “本王还没死”不待耿仲明回话,站在门口的阿济格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外头到底怎么回事”。 “回王爷”耿继茂赶紧跪下:“炸营了!” “本王不瞎不聋当然知道是炸营了,本王是问为什么会炸营!”阿济格怒吼道,耿继茂瑟瑟发抖:“王爷,这,奴才……貌似敌袭所致!” “什么,你确定?”阿济格和耿仲明都是一怔,耿继茂赶紧道:“奴才心系王爷安危尚未来及仔细查探……” “你是心系你爹的安危吧!”阿济格一声怒吼:“上万大军死伤不计,你不管不问却……孰轻孰重都拎不清!此事若不给本王一个交代,便是你老子也保不住你这条狗命!” “是,是,奴才这就去查验”耿继茂匆忙离去,旁边的耿仲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他么的当老子面这么骂我的崽? 阿济格性粗鲁,说话不过脑子张嘴就来,不过瞧见耿仲明的神色也知道自己刚才过分了,便走了过去低声道:“你莫生气,这些话说给外人听罢了,眼下稳定军心为重!” 耿仲明这才长长吐了口气:“王爷说的是”。 妈的,看来还真生气了,阿济格心里头哼了一声,给你们这帮狗奴才脸了。 炸营起因不难查,半柱香功夫耿继茂就查了个水落石出报于阿济格:敌军袭营引发的炸营 人证物证俱全。 外围的明暗哨是人证,亲眼所见数千敌军狂奔而至。 而大营外围遍布杂乱的蹄印,以及被他们纵火烧营还有张弓射杀的士兵都是物证! 这些敌军竟然没有冲进大营,仅仅是绕营放火放箭随即遁去,这让阿济格和耿仲明有些意外,想不太明白。 想必是发现了清军炸营不敢冒然进入徒增伤亡吧。 但总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毕竟此时杀进来,虽有可能增大伤亡,但也有一定可能全歼了敌军啊! 他们都有胆子来袭营,却没这点胆子冲进来,有些说不过去啊。 这个想不通的关节要等近一个多时辰后才想通。 而眼下,阿济格焦头烂额的是如何收拾烂摊子! 说白了就是谁为这场炸营事件负责,确切说谁来背锅! 若是防备松弛导致的敌袭造成损失,自是可让耿继茂来背锅,然而耿继茂的防务工作滴水不漏,敌军一早就被发现,且及时发出了警讯。 应该是警讯引发的炸营,这个很容易想的到,因为明军没冲进大营,说明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大营里头已经炸了! 可现在知道是警讯引发的炸营,但能责怪警讯么?怪耿继茂的防务工作做的太周到了?怪那些外围为什么要发出警讯? 这他们的就是天灾!阿济格怒吼着。 耿仲明心里头暗骂,这他妈就是你造的孽!一路上将士兵的忍耐推到了极限! 不,不是天灾,是人祸,是那支狗日的明军骑兵引发的人祸!阿济格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若不是他们三番几次袭扰,怎么会将军心弄的惶惶不安,如惊弓之鸟! 这支狗日的怎么偏偏盯上老子了呢,两次冲阵一次袭营,第一次伤损数百,第二次没得手,这一次袭营却是重伤,自相残杀加上被他们偷鸡折损过半,上万兵马仅余数千,且此时这数千兵马军心涣散惊恐不安毫无战力! 阿济格越想越气,口中骂个不停,骂这支阴魂难道都是铁打的不知累么,被索伦人那样紧追不舍还能抽空来干自己,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有索伦人真废物啊,真他么的废物啊! 不对,不对,那支明军骑兵不过千余,可从大营周边痕迹以及外围哨兵所见来看,至少有三四千骑! 这多出来几千又是哪冒出来的? 他们汇合了! 阿济格和耿仲明虽然性格不同,但经验老道的战将不蠢也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支明军骑兵二次冲阵不得后朝沈阳方向逃窜,索伦人紧随其后,不知是逃无可逃了还是怎么滴,最终折头往西逃窜和驻扎蒲河旁的明军汇合了。 然后一大早的跑来搞我? 他么的,我脸上写着大冤种么,怎么就总来搞我呢! 还有那索伦人大废物,还有沈阳城的那些大废物竟然都没拦住他们……阿济格又是一阵怒骂不已,而旁边的耿仲明则皱起了眉头! 这两支明军都是骑兵,来去如风,但如今深陷重围只能选择逐个击破,可一旦被合围他们就插翅难飞走投无路……不对,不对,他们不是单纯的来袭营,他们是要逃走!耿仲明突然想到刚才勘察大营外敌踪的时候,那些明军是从西北而来,走的方向去时往东南……当时没多想,此时反应过来了! 也恰在这时,沙尔那所遣传信之人到了,看着一片狼藉的大营心里不停地嘀咕着,然后对阿济格说了,明军向南逃窜,速拦截! 阿济格真想把他给剁了,确切说把索伦人给剁了,你奶奶的腿的,我拿什么去拦截?老子现在最怕他们杀个回马枪呢,你还让去拦截? 我追的上么?我打的过么? 而这个时候耿仲明心中的那个疑惑才完全解开,为什么他们来袭营却不趁乱冲进来,他们本意根本就不是冲着袭营来的,是顺手捎带,或者说本意就不是要全歼他们,而是要他们失去拦截追击能力即可,所以没必要杀进来增加己方损伤! 他们是要跑路的! 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真他么的成精了! 阿济格知道自己已经出局了,没资格参加决赛圈,所以他选择了摆烂躺平,你们谁爱追就去追吧,我反正没能力追也追不上了,这一趟我就当耍猴戏给你们看个乐子了,但你们笑归笑却不能抹杀我的功劳! 是的,我虽一敌未杀却折损过半,但我壮了声势,摇了旗,擂了鼓! 若非如此,那明军又岂能这么快就逃窜了! 于是乎,在一天之中,阿济格看到索伦人从他大营外经过,沙尔那从他大营经过,沈阳城内的骑兵从他大营经过…… 没人入营拜见他,都急着抢功去! 阿济格也没心情见任何人,此时任何人来拜见都会被视为看笑话的! (本章完) () 第2384章 各路兵马遥望阿济格摆烂的时候,屠元和李过一行已狂奔至台安驿附近,冲锋陷阵勇往直前,逃窜自也是快马加鞭,几个短暂的歇息狂奔数十里地直至人疲马乏才喝令下马休整。 这一番虎口脱险几人既是庆幸又欣喜不已,这其中有算计也有运气,从两军汇合将情报汇总之后便判断出当下局势预判到敌军的行动,从而果断抽身离去。 这是预判之功。 至于运气,那真是天大的运气了,先是敌军的协调不一致,假若索伦人和沈阳城内的兵马发兵时候提前给阿济格打声招呼,让他有了准备,屠元等人岂能如此轻松擦肩而过。 这就是打了个时间差,加上敌军颗粒度没对齐,而后又炸营。 这天大的运气让屠元一众碰上,从而不损一兵一卒便跳出重重包围。 眼下,只需快马狂奔一路南下,冲破锦州的防线,便可返回塔山堡! 身后追兵他们不担心,即便追兵是清一色的骑兵,但相隔数十近百里地,只要屠元他们马不停蹄,后边就是鞭子抽出火星子也追不上他们。 可忧着,锦州防线也。 多尔衮必在那边伏以重兵,关门打狗!此时他们一路奔波疲惫不堪如何冲过那道防线呢? “督公既遣汝等来接应,岂能不做后手,必会予以牵制,那道防线未必多坚固,”宋献策抚须眯眼,李过神色凝重:“只怕未必如先生所想那边容易”。 “船到桥头自然直,是否坚固咱们总归要闯一下才知道,若慢了半分被后边追上前后夹击则生机全无”宋献策说着看向屠元和姬际可,他有些纳闷,这两人神色淡然貌似一点儿都不担心,“再者说,有两位神勇将军在此,便是鞑子有万人之众又如何……” “行了,行了”屠元不耐烦的摆下手:“莫要给俺戴高帽子,俺不吃那套”宋献策呵呵一笑:“这么说来,屠将军心中早有打算?” 屠元扭头看向姬际可:“都这时候了,且给他们说了呗”。 这话让宋献策和李过很是惊讶,看来两人真的早有打算,只是一直隐瞒不说,双双举目盯着姬际可。 姬际可正在往嘴巴里塞雪,闻言轻咳一声:“咱们不回去”。 “啊,不回去,那去哪……”宋献策和李过异口同声相当讶异。 “咱们去辽阳城,如料不错那边已经拿下了!最不济咱们直奔去朝鲜打秋风便是了!” 啊!宋献策和李过面面相觑,震惊到说话都磕磕巴巴,辽阳,辽阳谁拿下的,什么时候事……屠元撇嘴嘿了一声,一脸自得道:“这都是机密中的机密……”话没说话李过突的哦了一声,“定是督公得知吾等深入敌后袭扰沈阳,鞑子必会传令各处勤王,辽阳城空……于是便令两位前来接应在下,另遣一部兵马去偷辽阳城对吧,高啊,秒啊!真敢啊!服!” 这次轮到屠元和姬际可目瞪口呆了,连连伸出大拇指:“虽有偏差,却中也,李总兵这脑袋瓜子,服!俺服了!” “哦,偏差哪儿了”李过微微一笑。 姬际可道:“督公飞鸽传令朝鲜出兵奇袭辽阳!” 李过听了皱了眉头:“朝鲜出兵……靠得住么?” 屠元深呼一口气:“俺懂你的意思,若是咱们的人去办自是靠谱的多,然则塔山势紧已无兵马可遣,且督公想将朝鲜拉下水便只得如此”。 李过点了点头:“确实是将朝鲜拉下水的好时机好法子,只是……朝鲜敢不敢出兵,有没有出兵,两位可有确切消息?” 屠元和姬际可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便是朝鲜那边没出兵或者没打下来又如何,辽阳城空,咱们顺手给摘了,摘不掉他们也不敢拦截吾等,直奔朝鲜去了便是,若不想去不怕辛苦就绕远一些从海上迂回过去,总比你从蒙古那儿迂回近多了吧,俺就不信鞑子能不辞千里的追咱们!” 李过低头不语。 宋献策想了想道:“若是辽阳已被拿下,那决然是好事,咱们据城而守,汝等在鞑子心脏附近扎了根钉子,令其首尾难顾,若是还没被拿下,怕是没咱们想的那么轻松……” “说来说去,你俩就还是要冒险闯一下锦州防线咯,俺们若是不从倒是显的怂了……”屠元哼哼起来,姬际可赶紧拽了他一下:“俺不怂,但俺手下兵马皆疲,不愿白白送了他们性命!” 李过连忙道:“虽非吾嫡系兵马,但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吾岂敢拿他们性命做注”。 “那你要作甚?”屠元挑眉。 李过呼了一口气:“如汝先前所言,督公遣送汝等来接应必须做后手安排,不可能让汝陪在下一其葬身虎口,既然让汝等进来也必会为汝等打通好退路……” “啥汝汝汝的,你想说啥”屠元有些不耐烦道。 李过笑了笑:“督公必在塔山牵制鞑子,如料不错已有动作,最不济也是兵临松山,大敌兵临城下,多尔衮岂还会惦记这咱们这些……” 屠元沉默了,看了姬际可一眼:“咱们来之前督公确实已传令宁远,山海关兵马前来……但此时动手没动手咱还不知,若你料错了,那边还没动手,咱们前有狼后有虎再想走脱确实难了!” “可若已经动手了呢,前后堵截的形势立变,谁堵截谁还不好说呢”李过嘿嘿一笑,屠元瞬间反应过来了,冷哼一声:“说一千道一万拐了那么大弯原来还是为了建功,你这一遭功劳已经是不小,怎地如此不知足!” 李过一怔,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粗犷汉子竟也反应那么快一下猜中他的心思,略显尴尬道:“谁会嫌功多,且不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把握住必会给鞑子重重一击!” “俺不赞同!”姬际可难得黑脸:“还是那句话,有安生的地方去俺就不会再让手下兄弟冒险,李总兵你说的都是假设,可若你假设错了咱们就会陷入险地,即便你假设的都对了,咱们自是能建的一功又长了脸面,但帐下将士必也造到损失,如你所言,不是你的嫡系你不心疼,拿着别人的兵马建功这事你做得出来,俺做不出到!” 李过脸上一红,还想争辩,宋献策赶紧出言制止,取其中,取其中! “怎么取其中?”屠元怒视他。 “咱们先去辽阳,若那边已拿下自好,若拿不下咱们掉头直奔锦州,此举既可将追兵给绕晕,即便咱们到了锦州受阻,他们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咱们还有余力奔往他处!”宋献策说完盯着这个盯那个:“如何?” 屠元和姬际可对视一眼,嘿了一声:“总归还是惦记着要去锦州闯一下呗”。 宋献策笑了笑:“两位将军的计划是挺好,拿不下辽阳咱们去朝鲜打秋风,可是当下塔山吃紧缺兵少将,两位真忍心……” “行了,啰嗦!便照你说的,咱们先前辽阳,若那边已被朝鲜拿下咱们就据城坚守,若不得便去锦州闯一下!”屠元一摆手做了决定,又斜视李过:“也不怕撑着!” 李过笑了笑也不回嘴。 () 第2385章 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屠元和姬际可在多尔衮后院各种撒欢搞事的时候,鸭绿江畔那边也不安生,李景奭率领东拼西凑的朝鲜精锐神不知鬼不觉得渡河摸到了凤凰城下。 凤凰城就是今天的凤城,在明初为辽右卫所鼎盛时期周边有兵堡十七余,只不过眼下可不是他的鼎盛时期,也不是为明廷所控,落入清廷手中十余年,成为其与朝鲜的边城前哨更是一座国字头的监狱,专门关押朝鲜的大臣人质,妥妥的国字监。 从当年的卫所变成了狱城,下辖的兵堡也仅余十之二三,再无往日风采。 李景奭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拿下了这座狱城。 他只用了一个法子 骗! 他对凤凰城太熟悉了,因为他在这儿留学好几年,从风土人情到地势防御可谓门清,更何况这边兵力空虚,防备松懈。 抄小路绕过凤凰城,然后再回头。 眼见一支清军装备的兵马从城下穿过,数骑叩门,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这是入朝的友军,至于去干嘛的,不问也知道。 多铎被朝鲜扣为人质的消息连山里头放养娃都知道 所以,这支兵马入朝就是捞人的,至于是谈判还是开干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何一支兵马入朝都要走凤凰城,都会进城要补给,这支也不例外,所以凤凰城的守兵也没当回事,毕竟这时候消息闭塞,他们根本不知道后院里有两股明军到处乱窜,否则多少会提高些警惕。 但即便提高了警惕,对于这么一支全清军装备说着满语的清军也不会起疑,即便起疑也仅仅是起疑,何况根本就没起疑,大大咧咧的开了城门,然后叩门数骑暴起拔刀砍杀,大军一拥而上。 不足一个时辰便将城中清军捉了个干净。 崔正汉手握染血钢刀仰天长啸,屋子里的李景奭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手中的账册上,嘴里嘀咕着,这么多! 小小的凤凰城的物资储备竟远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随即又释然了。 凤凰城隔江便是朝鲜,这里是边境前哨同时也是和朝鲜贸易的主要地区之一,更一个用来储备从朝鲜掠劫讹诈物资的物流仓库。 所以为什么入朝的清军部队都会在这里补给,试想一下沈阳和锦州都粮草物资吃紧,这小小边城哪来的补给。 因为这是仓库啊! 这都是朝鲜的民脂民膏啊,李景奭抖着手中的账册一脸悲愤,那边一个手下匆匆进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李景奭长呼一口气:“速遣回国”。 凤凰城里除了有朝鲜的民脂民膏外,还有很多身份尊贵的朝鲜留学生,粗略统计有二百之多,李景奭知道此地很快便会旋涡中心,这些人得赶紧送回国。 “大人,何时破辽阳?” 崔正汉耐不住性子冲进了屋子。 李景奭眯着眼:“从速,从慎”。 辽阳不是信息闭塞偏僻小小的凤凰城,其作为拱卫京都沈阳的重镇之一,平日驻防重兵警惕又高,且早知有兵马袭扰沈阳,虽倾兵前去勤王,但决会留万分警惕之心,城虽空,但无攻城器械想轻松拿下决然不可。 所以还得上法子。 什么法子? 万变不离其宗还是一个骗。 只是换个法子骗! 而且要用命去骗! 辽阳城中守兵知道境内有一股明明军作乱,甚至有可能已知道有第二股明军(李景奭并不清楚有几股,但知道沈阳城那边有明军否则辽阳不可能倾兵去勤王,至于有多少他也不知道)所以会加倍谨慎,这个时候你城外来数千兵马游荡,他岂能不生疑? 这个时候只要是友军都会往沈阳那边去勤王,你溜达到这作甚,别说你去朝鲜的,这个节骨眼前线一触即发,沈阳危在旦夕,朝廷怎么可能还有抽出手抽出兵马去朝鲜捞人去! 冒充探子骗门也不可行,必有切口,否则不会给开门,这是他们所不能知的。 余下选项已是不多,李景奭选择一个比较婉转的,送物资! 凤凰城作为物流仓库,不定时的要将库存运往他处,比如辽阳,锦州,沈阳……这是从俘虏口中得到的信息,既是如此那便依此行事。 你拎刀骑马在我家附近晃悠我自会起疑心,你抹黑来敲门说是走亲戚我也会起疑心,但你大白天的如往常一般来给我送吃喝的,我自是欢喜开门迎客。 看着眼前十余剔了鼠尾辫说着一口流利满语的敢死队员,李景奭想说很多话但终究只说了一句:“尔等此番尽是为国!” 在凤凰城歇息一晚后,敢死队便出发了,十余人冒充押解清兵,另有数十人化作车夫杂役,推车担物赶羊撵猪,甚至还有十余朝鲜民女,浩浩荡荡一行百余人朝辽阳出发了。 余下之众也不可能闲着,尽枭清军俘虏后留五十兵守凤凰城,李景奭亲率大军随后,临行时再三嘱咐凤凰城守兵,不见其面不开城门。 毕竟凤凰城若丢,后路便无。 即便是这样,李景奭也是带着必死之心前往辽阳。 敢死队骗门只是一着,那是明面的取城之道,暗中还有伏招,挑军中善爬者,备以长杆夜间登城夺门。 天黑夜冷,城中巡防必松懈,此计可行性极高。 三日后,也就是屠元和姬际可二次冲阿济格行军队伍时,李景奭的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辽阳城外,躲在暗处一隅。 敢死队的物资队不负众望,轻松骗开了城门,过程甚至有些戏剧性,欲擒故纵过门不叩,还是城上守兵瞧见大呼,得知是往沈阳送物资便道城中亦缺,非要物资队留些下来,但又瞧见有朝鲜女婢同行更是心痒痒。 城门既开,物资队暴起杀人夺门。 奈何大部队怕被发现离城稍远,而城中清军清醒过来疯狂反扑誓要夺门而闭,双方拼死激战,待崔正汉率大部队赶到之时,近百敢死队仅余三人! 可见夺门之惨烈! 朝鲜军杀入,城中一时喧闹不止。 一个时辰后,城中恢复平静,除数十余骑清军从北门逃出后余下百余皆被杀被俘!朝鲜兵也付出了两倍的代价。 代价虽大却也拿下辽阳城! 李景奭喜极而泣,崔正汉举刀向天狂呼不已。 城中潇潇,百姓瑟瑟,不明所以。 胜利来的并不轻松,才愈发谨慎,李景奭知道当务之急不是庆贺的时候,更不是骄傲的时候,眼下安抚民生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防务,防务,防务! 因为李景奭不知道周边的局势如何,不知道沈阳那边怎么个情况,不知道明军在哪里,这等同于不知道自己的明天!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己方好单纯,明廷那边一个密令让他们出兵奇袭辽阳,他们就来了,也拿下了,但之后呢? 是坚守不动? 外边啥局面一无所知,若明军还在的话,自个还是坚守不动呢还是出兵帮个忙啥的,若明军都逃走了,那清军回头过来,自个岂非城了瓮中之鳖了! 所以这个时候你可瘸也可以瘫但不能瞎也不能聋,于是乎李景奭一边着手防务一边遣探马四处,他要听听外边的风声。 () 第2386章 门难进 外头风很大,声很乱。 撒出去的朝鲜探子也没敢跑多远,也就周边三五十里范围却打听到了很多很多很多令其咋舌的各种传闻。 这个大东北乱成一锅粥了,谁谁谁前几天听说哪儿哪儿干了一场仗,血流成河尸成山,哪儿哪儿又干了一场,杀得天昏地暗……沈阳那边被围城了……有上万明军在沈阳城外乱窜……清军各路兵马勤王四处追剿明军…… 探子带来的消息太多太乱,李景奭和崔正汉也分不清真假也不知哪些是夸大哪些是虚构,但却也知道,明军在沈阳这一带闹的天翻地覆,清军也没惯着他们四处追杀合围…… 真勇! 李景奭和崔正汉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果真还是老祖认的宗主猛啊! 哪怕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但雄风依旧,那横空出世的明廷大太监这两年气吞山河,气魄冲天,麾下悍将也是敢打敢拼,竟真的冲到多尔衮身后跑到沈阳城下叫阵,便是这魄力举整个朝鲜国无人堪比! 看看别人,再瞧瞧自个。 这两年朝鲜被满人按在地上摩擦,无力反抗也没胆子反抗,此番若非明廷暗中相助还不知道要跪多久! “咱得好好学学人家,宁站着死也不跪着活!”李景奭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旁边的崔正汉拳头握的紧紧的,半响问了句“大人,吾等该当如何?” 李景奭沉默许久:“静观其变,继续探!” 明廷传令他们出兵突袭辽阳城,朝中分歧很大最终还是在李倧和他与寥寥几个坚定亲明派的坚持下,不辞辛苦千里迢迢一路奔袭用尽心思和手段终不付所托拿下了凤凰城和辽阳城,只为给明廷一个交代,也为朝鲜挣了脸面和筹码。 但这个脸面和筹码一定要攥紧了,拿稳了,别刚挣来就丢了,那时候丢的可不仅仅是脸面和筹码了,丢掉的将会是国运! 所以这个时候的李景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死守辽阳城! 三千精兵还有一定的物资储备,除非清廷出动数万大军猛攻,至少能坚守个把月!如果说唯一的短板还是粮草。 清廷这两年的日子过的十分艰难,入关不成亏了大本,自足自给都供给不上,只能从蒙古和朝鲜讹诈勒索,所得也要先紧着沈阳和锦州,余下的渣渣才轮得上其他地方分食,但也仅够果腹。 即便是作为拱卫沈阳的重镇辽阳,也是勒紧裤腰带吃上顿没下顿,而前阵子大军前往沈阳勤王差不多把家底都带走了,这才有李景奭的敢死队冒充物资队,城中守兵主动招呼入城之举。 若是能把凤凰城的物资运来就好了! 但李景奭也知道现在不可能了,相隔数百里来回好几天,以外边这局势根本不能随便出城更不能分兵,而且李景奭知道要不了多久,甚至当晚沈阳那边就会得知辽阳城陷的消息,不保证两三天内便有大军兵临城下! 祖大寿当初守锦州的时候粮草没了吃战马,战马吃了人肉……李景奭站在城头上环顾,风很大,很冷,冻的脸疼,看着城下的烟火,吃人或许做不到,但粮草吃尽的时候,就要征收老百姓的了…… 回头看了一眼崔正汉:“吾已报必死之心死守辽阳,以此换明廷之助!” “末将愿随大人死守此城,不过身死罢了,只要能多杀几个鞑子,便已知足!”崔正汉一脸豪气:“大人且放心,末将绝对不会跪着活,不会失了我朝颜面,不会让人笑我朝鲜都是软骨头……” 话没说完,便有亲兵急匆匆的奔来:“报大人,城外有敌……” 夜色中,城西火光闪动,蹄声如雷,李景奭和崔正汉的脸比天还黑。 清军来了,来的这么快,这么多! 城外的屠元一众人望着满城头火光闪动也是一阵懵,不是说辽阳的兵马全去沈阳勤王了么,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而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全都上城防守。 转念一想便知其中的不对劲。 辽阳城就那么点兵还都去了沈阳,城中留守最多不过百余,前天晚上屠元和姬际可还在沈阳城下碰到过,当时引了索伦人过去让他们窝里斗,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回来的,就算回来也只会在途中,不可能比屠元他们还快! “难不成朝鲜人已下了辽阳?”姬际可嘀咕一声,身边李过几人侧目望来,随即又抬头看向城头。 “还真他么的拿下了?”屠元歪头皱眉表情有些玩味,李过嘿了一声:“拿下了不是挺好么,怎么瞧着屠将军有些失望好似不愿意他们拿下似的” “放屁!”屠元啐了他一口:“拿下自是好的,老子有现成的吃喝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么”李过嘿嘿笑着,屠元张口欲骂被姬际可伸手止住:“正事要紧” 不多会城下便有一骑举着火把靠近,城上朝鲜兵张弓欲射被崔正汉止住,果不其然城下那骑放声高呼…… “是汉话……”崔正汉心中突突跳了起来,扭头看向身边的李景奭,但见李景奭抬手止住他:“仔细听” 风很大,城下那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但李景奭和崔正汉还是听了个明白,是明军! 是明军! 明军来了! 但如何证明对方是明军呢,我偷城的时候也还装作是清军呢。 李景奭绝不允许自个阴沟翻船,必须仔细的斟辨不容有一丁点的大意! 虽然是朝鲜人,但李景奭是朝鲜的官员,所以他精通汉语也写的一手汉字,这是朝鲜官员的基本技能和必修课。 于是他亲自和城下沟通,问了番号又要腰牌,甚至还坠绳拉上来几个明军仔细盘问,但依旧不放心。 冒充清军容易刮了头留后边鼠尾辫就可以了,但清军冒充明军可就没那么容易,毕竟刮头容易贴假发可没那么容易。 有人说清军中不也有明军降兵么,不也有八旗汉军么? 是的,但投降过来的不管你蒙古人,朝鲜人还是汉人都要刮了头留那个鼠尾辫发型。 城下屠元有些焦躁,城上朝鲜人也太他么的磨叽了,来回甄别那么久依然不开城门,这也太过谨慎了! 虽理解,但不接受,忍不住破口大骂,纵马至城下大呼:“把老子吊上去瞧了可有假!” 城上李景奭已得知城外来的是东厂卫的两营悍卒,先前也看过几个东厂卫士兵的腰牌,这玩意不好作假! 他也知道这两营将领是屠元和姬际可,那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但他依然磨磨唧唧就是为了屠元这一吼,他其实最想验证的就是屠元和姬际可的身份,但主动要求太过冒失,若是真的日后必将其得罪了,如此耐不住性子主动求证正中其下怀。 但姬际可却犹豫了,不想让屠元孤身入城,只恐中了敌军之计。 但李过和屠元则认为,若是敌早伏兵城内放咱们入城坑杀了,不至于如此谨慎,何况他们已确定了李景奭的身份! 屠元上城了。 抬手就给眼前人一耳光,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崔正汉,但看着像是个将领,他本来想抽旁边那个老者,看上去更像个大官,但这老者看着弱不禁风又是个文官摸样,生怕一巴掌给抽死了! “狗日的,外边天寒地冻的老子手下兄弟奔波了一日夜还要在这陪你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不是想验明正身么,老子大明东厂卫黑虎营的屠元是也!” 屠元破口大骂,探手将腰牌取出往李景奭脸上一“瞧清楚了”李景奭匆忙接过对着火光瞧了,脸上喜色渐起,还没待说话屠元又骂了起来:“督公传令尔等速取辽阳是为破满人固朝鲜之举,而非让汝等防折腾老子的,若老子不来,汝能守住这辽阳乎……” 吐沫星子乱飞,李景奭和崔正汉一个被骂的狗血喷头一个打的两眼冒金星,但两人不怒反喜! 没错,就是那个味! 狂傲,跋扈,不可一世!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东厂卫就得是这个味! 再看眼前这人身若铁塔,气吞山河,这气场就不是一般的虎将,是悍将! 人对了,身份证也对上了,再者就是屠元那一句话,督公传令……事实上朝鲜那边都以为是明廷传令他们出兵,只有李倧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真正的传令的是坐镇塔山堡的大太监! 而作为大太监的心腹悍将,屠元自是知道的! “下官久候于此,盼星星盼月亮终是把将军给盼来了……”李景奭连连躬身作揖,双手把屠元腰牌给递了过来,旁边的崔正汉更是弯的腰直不起来了! 按照李景奭的身份,在朝鲜任何武将都得给他作揖磕头,就是按照大明的规矩,这品级的文官也少有会对屠元这般自降体面。 这就不得不说朝鲜作为一个藩属国对宗主国的尊敬和恭维了。 自唐起朝鲜的文官和武将最大的心愿就是来天朝当官! 即便是同样的品级,在天朝当和在朝鲜当那就是天壤之别,毕竟朝鲜最大的也就是个王,相当于天朝的一个藩王,你在朝鲜做再大的官也仅同于一个王府官员罢了。 所以朝鲜的官员对天朝的官员天生就有一种自卑感,而现实也确实就是天壤之别,就好比后世被韩国人吹上天的李舜臣,事实上连李成梁的大帐都进不去! 所以屠元亲自上城验明身份真的是给李景奭脸了! () 第2387章 何去何从 东厂卫悍将之首亲自上城验明身,终是让李景奭放下了戒心下令开门迎客,其与崔正汉侧立城门亲自相迎,与公这是对宗主国的礼敬,与私也是对姬际可等悍将的尊重。 明军清一色的骑兵,鱼贯入城,李景奭和崔正汉借着火光仔细打量这些明军,神情疲惫异常,但眼神阴狠环顾之间若鹰视狼顾,言行举止粗鄙不堪,更似一股杀人放火的悍匪!与传闻军纪严明的东厂卫似不相干。 两人看了心里愈发冰凉,倒非是怀疑这些明军身份,而是这些悍卒气势太强气场太大,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悍卒身上那股杀气岂是一文人能承受的了,即便是甚为军人的崔正汉也心中发寒,他才打过几次仗,他才杀过几个人。 一下涌入数千兵马辽阳城瞬间喧闹起来,李景奭令崔正汉负责接待事宜,也就是这些明军吃饱喝好睡好以及他们的战马吃好喝好伺候好。 这些活崔正汉一个人当然是服侍不了的,但是他还有数千手下呢。 没错,此时的朝鲜兵就变身为服务生,服务这些明军,给这些明军弄吃喝的给他们洗马喂马…… 在朝鲜他们是精锐,在东厂卫的悍卒跟前,他们只能是服务生,店小二,打杂的杂役,这是他们的宿命,数百年的宿命。 从李家开始给大明当儿子,当年明军帮他们打倭寇,他们的战神李舜臣带着一众朝鲜兵给李成梁打下手做杂役,清军两次入侵后,朝鲜兵在清军里当杂役充当炮灰,朝鲜战争的时候,金大胖给咱当杂役,李承晚给联军当狗,再到现在金三胖给大鹅和兔子当小弟,棒子给老美当狗。 这就是宿命 所以此时崔正汉带着一帮朝鲜军伺候着这些明军大爷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甚至还很自豪呢。 毕竟当年他们的战神李舜臣也是这么伺候明大爷的。 所以有啥可跌份呢! 能给伺候宗主国的天兵,这也是祖上烧香了呢。 崔正汉这般,李景奭也如此。 只是李景奭不用伺候那些明军兵蛋子,他伺候着真正的明军大爷。 屠元无疑就是大爷中的大爷,这大爷又冷又饿又疲惫,只管着吃喝废话都不给李景奭多说一句的,对他来说又无交情又是给外国小卡拉米,懒得交际。 目中无人,粗鲁无礼又跋扈 这时李景奭对大明东厂卫悍将屠元的第一印象,但这又相当符合战将的性格,他们就该如此。 但对另外三人的印象就特别好。 姬际可,儒将,为人温和有礼又稳重。 但若他若见识到这杀神在战场上杀人无算的血腥场景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另俩人,他只认识一个,李过! 大贼寇李自成之侄,贼首之一! 明廷闹家贼闹了十几年了,这李过也是赫赫之名,李景奭远在朝鲜也是久闻,今见之惊讶万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前不久刚听闻朝廷与李闯说和,还封了李闯爵位,以黄河为界互不侵犯,当时朝鲜知情者无不讶然,猜测纷纷。 但李景奭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在这见到其人,更想不到深入敌后袭扰沈阳的是他! 果非凡人! 盯着李过仔细打量,李景奭暗暗称赞,此人虎背熊腰不怒而威气场强大,目光随意一瞥都令人不敢直视,闲聊几句又感其人心思极深。 能搅乱大明十余年的人物,岂是泛泛。 至于他身边那一直微笑少言的矮冬瓜,一看便是谋士之流,其貌不扬能得重用信任者必有贤才! 所以李景奭对其也是礼遇有加。 城里头的喧闹让原本就恐慌不安的百姓们瑟瑟发抖,一开始原本以为是明军杀进来的,结果听闻是一股朝鲜兵,百姓很惊讶,怎么朝鲜兵还杀过来了,他们是受不了清廷的压迫造反了还是咋地? 这还没闹明白呢,大晚上又有兵马进城鸡飞狗跳喧闹异常 好在不管白天的朝鲜兵还是刚进城的兵都尚没有扰民之举,但明天呢,后天呢? 历来兵马入城哪有不扰民的,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兵都一个样的。 瑟瑟发抖中发现喧闹声渐消。 因为明军都太累了,匆匆吃喝后便埋头睡了去,这个时候你就是让他们去扰民他都不去。 屠元一顿胡吃海塞后,起身擦了擦手:“俺先睡去” 李景奭还没来得及起身相送他就推门出去了。 “他就是那性子,李大人莫要见怪”姬际可看着略显尴尬的李景奭轻笑着,李景奭连说不敢,小心的瞥了一眼李过:“闻总兵大人在沈阳那边……” “今日体乏,明日再言”李过起身拱拱手:“先去歇息了,姬将军慢用”说完也走了,李景奭又是一个尴尬:“是下官太过心急,一时忽视诸位大人……” 姬际可挥手打断他:“李大人莫在意,他俩不愿聊的事可与吾等聊聊,但有些不着急的事可缓聊,咱们先聊聊当下着急的事”。 “将军说的当聊急事是……”李景奭一怔 姬际可笑了笑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宋献策:“宋先生要憋坏了吧,要不您先聊聊?” 宋献策哈哈一笑,“那便替姬将军聊上几句” 两人对话让李景奭有些摸不到头脑,而且心中讶然万分,怎么姬际可和那矮冬瓜说话如此这般客气,还称之为先生,那矮冬瓜不是李过的谋士么。 虽说能做到心腹的谋士都是有本事的人,但这年头谋士就和师爷一般,只是个不入流不入品秩散官,所以李景奭表面客气但心里多少还是看不起宋矮子的。 简而言之就是你再有本事,但你无官在身我就看不上你。 然心里虽看不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连姬际可对这矮冬瓜都客客气气,李景奭自不敢摆什么架子,躬身拱手:“宋先生是想聊……” “城中兵马几何?”宋献策不理他的客套,开门见山问道,李景奭一怔之下脱口而出:“下官有兵马三千,皆骑兵加上贵上兵马……城中有兵六千有余” “城中粮草储备如何?”宋献策再问。 李景奭想了一下:“粮草寥寥,数千大军仅够支撑三日” 宋献策和姬际可对视一眼,两人脸色极为凝重,李景奭见状连忙道:“下官来时城中粮草已空,这些还是下官从凤凰城带来的,对了,凤凰城储备较丰,足够数千大军支撑月余”。 宋姬二人目光一闪,随即又是阴云满面,宋献策问道:“吾等来之前,汝有何计?” “死守辽阳城”李景奭不假思索道。 姬际可叹口气,微微摇头苦笑道:“若敌来攻,汝撑不过半日,汝敌合围汝撑不过半月!”李景奭面不改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愧大明不愧朝鲜,上不愧君下不愧民”。 好!姬际可拍案大赞。 “忠勇可嘉,然无济于事,朝廷传令吾等前来助战可不是让你们来送死的,更不是让你们来死守一座空城的”宋献策淡淡说道,李景奭一脸茫然,姬际可皱眉:“宋先生的意思是要弃城而去?” 宋献策叹口气:“刚到手的肥肉就此扔了确实可惜,然则这肥肉咱们留不得”说着看向姬际可:“姬将军你当知一旦咱们被围困则无退路,若城中粮草充足尚可一战,只是……咱不是要学祖总兵当年那样吧”。 姬际可沉默,李景奭也听懂了一时无语全身却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 “若有邻亦可一战,然辽阳此时为敌腹孤城,外无援,内无粮草,一旦被围,要么降要么死绝,姬将军,李大人,两位如何选择呢?” () 第2388章 赌一把 姬际可挑眉垂目不语,姬际可看向李景奭。 “下官奉王命取辽阳城,侥幸得之本欲死守固防,既然两位将军至此便无下官做主之理,下官听令行事”李景奭叹了口气,意思很明显我说话好使么有用么,我做得来主么,所以你们说啥就是啥呗,但傻子都看得出他的失落,好不容易的得手的辽阳城,就此弃之实在可惜! “弃之容易取之难”姬际可叹口气:“宋先生当知此时若弃,他日再取牺牲有多大,尸骨成山也未必功成!” 宋献策微微点头:“岂能不知,又岂不知就此弃城有多可惜多遗憾”。 “先生既知又何故……”李景奭欲言又止,宋献策苦笑:“咱们守得住么或者说咱们撑得住么?” 李景奭脸色煞白:“那,先生的意思是退守凤凰城?” “凤凰城粮草充足地处山中易守难攻,且可进可退,即便鞑子大军来攻吾等不敌亦可从容退入朝鲜……”宋献策正说着被姬际可打断:“宋先生的算盘可以收一收了!”说着举目看着李景奭:“李大人奉王命取城,汝王实则奉大明督公之令,吾为东厂卫亦听令东厂督公,既取辽阳城,便死守固防!” “姬将军”宋献策忍不住疾呼。 姬际可抬了下手止住他:“宋先生退守凤凰城之计确实可行,然辽阳城却不可就此白白舍弃,宋先生岂不知拒守此城的战略之重,否则督公又何必心念念不惜借兵朝鲜取此城,可以说李总兵此番深入敌后最大的功劳就是让辽阳城空虚有了可乘之机!既得之又岂可轻易拱手让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那李总兵的功劳簿上可是要被撕掉一大半的,宋先生不妨去问问李总兵愿意否!” 宋献策一声叹:“老朽岂能不知,只是觉得退守凤凰城万无一失,可进可退,若困守此处,鞑子若绕路破了凤凰城堵住咱们去路,咱们四面楚歌成了瓮中之鳖便真的无路可去插翅难飞了!” “飞不出去便不飞了,便在此地生根”姬际可嘿了一声:“宋先生所忧其实不过是鞑子大军围困罢了”。 “难不成姬将军已有良策?”宋献策一怔,旁边的李景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自个在朝鲜也算是个人物,可眼前在这俩跟前就像个新兵蛋子连话都插不进一句,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这俩在说啥。 “鞑子会来,也可能会围城,但大军……嘿嘿,怕是凑不出什么大军吧!”姬际可冷笑着,宋献策眼睛眯成一条线:“或许,但也或许……姬将军是要赌一把?” “为何不赌呢?”说着淡淡一笑举目看了李景奭:“便是为李大人不辞辛劳千里迢迢也要赌一把!” 便是这一句话,李景奭差点就哭了! 毕竟这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哦不,是骗来的。 呼……宋献策双手抱肩低头沉思,在他看来退守凤凰城是上上选,但姬际可和李景奭意难平,屠元和李过虽还没表态,但屠元好战也绝对会战队姬际可,李过或许会同意自己的想法,但也于事无补,因为屠姬两人才是话事人,确切说他们中姬际可才是隐藏大佬,才是真正也是唯一的话事人! 姬际可拍板了要死守,那宋献策现在就琢磨怎么个守法,他也知道姬际可不是张嘴就来,必有考量,这个考量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那就是鞑子得知辽阳城陷会有什么反应? 火速出击前来收复? 火速前来刺探是有可能的,收复一座大城可不是容易事,除了完备工事外还需要大量兵力,眼下沈阳那边能在极短时间内准备充分么,能调动大军么? 答案成疑! 首先沈阳那边是有充足的粮草物资和军备以及兵马。 问题再遇他敢来么? 要知道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辽阳城就被人给拿了,他若调兵来攻,沈阳空虚……会不会是敌军的调虎离山呢? 沈阳决然不敢冒这个风险,李过两千骑兵在他眼皮底下撒野十余日他都不敢出城一步,谨慎到姥姥家了,此时又岂敢调兵去辽阳。 沈阳的兵马不敢来,那辽阳城的原本数千兵马来了也不济事,哪怕加上索伦人也不行,毕竟不是野战,是攻城,攻一座大城。 除非阿济格的大军过来帮忙! 阿济格会来帮忙么? 不知道 但即便来了,他是步卒三五日内是到不了地头的。 锦州那边兵马甚众,但应是自顾不暇,也抽不出兵马来攻! 所以,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这也是姬际可要赌一把的缘由! 赌就要有赌本 而眼下他们的赌本就是一座城高墙厚的坚固工事以及六千余悍卒联军,而且据李景奭所述城中还有不少军备物资,当时沈阳那边十万火急发出勤王令,辽阳兵马急匆匆便去了,将城中本就不多的粮草带走了七七八八,但一些军备辎重倒留下许多,比如城上有大炮库房有火药弹药弓箭等等。 以手头这些兵马加上军备,即便清军万人来攻不说应对迎刃有余但决然不会轻易失手,除对方有数万大军齐攻又或者围城数月! 这便触及到了他们的短板,那就是粮草不足,严重不足! 用李景奭的话来说,城中所余仅够三日所用! 三日之后呢? 抢老百姓的吃? 不是不可以,但会激起民愤,若无外部压力老百姓也不敢咋地,可若是外边敌军攻城,保不齐里头的百姓就反了! 毕竟没粮食吃会饿死,反抗还有活路! 且不说城中百姓存粮又能够坚持多久。 既然决定留下固守,那当下要做的就是补全短板! 宋献策眨了眨眼,姬际可看向李景奭:“李大人麾下可吃的苦!” 李景奭神情立时傲然起来:“视死如归,何况吃些苦,将军尽管调遣!” 于是姬际可也不客气了,令其传令速遣一支兵马回凤凰城运送粮草,以最快的时间能运多少运多少! 辽阳距离封城有三百多里地,骑兵一来一回都要三五天,若是运粮草至少得半个月了! 这时间来得及么? 姬际可和宋献策推算,即便沈阳今日得知辽阳城陷他们有心收复,从准备到发兵到抵达也得小半个月了,前期至多是小部队来刺探这些不足为惧。 争分夺秒,运量队还是有可能抢先一步的! 而且几人制定了双保险方案,那就是以八百骑兵去凤凰城,然后五百骑以战马先驮一批粮草回辽阳,余下三百骑押粮草随后。 能否及时运回,能运来多少都是未知! 但这就是赌博的刺激感和魅力所在! 当夜,刚伺候过明军大爷的八百朝鲜兵在崔正汉的率领下离城去了,临走前李景奭抓着崔正汉的手用力握了几下,没说一句话。 但崔正汉什么都清楚,不用解释不用动员不用打鸡血,他什么都知道! 假若撤离辽阳或者将来辽阳丢了,他们等于白来一趟啥都没有! 但守住辽阳城就不一样了,辽阳城是他们拿下的,首功一件!再加上助防之功,功上加功,不止给朝鲜挣来脸面也会挣来实际的好处,那就是得到大明的帮助! () 第2389章 怎么丢的 夜已深 姬际可和宋献策水足饭饱之后也睡去了,那数千疲乏不已的明军也早已进入了梦乡,辽阳城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但依然还有很多人难眠,比如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比如城上当值的朝鲜兵,以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的李景奭。 沈阳那边是否已得知辽阳城陷?他们真的如姬际可所料那般不会遣大军来围困么?若来了如何拒之?崔正汉能及时将粮草运过来么? 李景奭满脑子问号任由怎么努力也睡不着。 除他之外还有王辅臣等伤兵。 数日前东厂卫被索伦人追杀不止,王辅臣奉命殿后实则是屠元和姬际可钓鱼的饵,那一场激战将索伦人痛打一顿,但王辅臣所率殿后兵马也损失惨重,他本人重伤难以继续跟随大部队,不得已屠元将其留在途中村子疗伤。 后屠元和李过汇合南下突围本来不及带他走,后改变计划东行去辽阳便遣了一支人马边刺探清军行踪顺便将王辅臣及一众伤兵带回辽阳。 探马去的快来的也快,虽没刺探到什么情报却快速将王辅臣一众伤兵带回来了,倒是一路颠簸将伤口又扯开了以至于虽困乏却疼的睡不着,只是不停地咒骂,看着旁边说是来探望他却没说几句话就往旁边一躺进入梦乡呼呼大睡的乌木善真想给他一脚。 奈何他伤势较重举手抬足都要费好大劲,犯不着真去踢乌木善。 忍着疼痛,耳边是乌木善的呼噜上,王辅臣瞪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时而又庆幸自己命大活了下来,时而又感激屠元没丢下他,冒险遣人将他带了出来,其实他心里清楚,若屠元走了太久不回来,那些村民保不齐会把他卖了。 当然他也知道屠元为什么没丢下他。 那就是他有价值! 战功越高,价值越高! 当初大太监留着自己就是因为看上自个身上某些价值,事实上自个这年余也确实创造了不少价值,也就是战功! 如今也因战功耀眼,才没被丢下! 只有没用人的人才会被舍弃!王辅臣暗暗咬了咬牙,战功,战功,战功! 战功?去他么的吧,数百里外阿济格在大营里翻了个白眼,旁边的耿仲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刚刚接到通报说是辽阳丢了。 耿仲明想着这次勤王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脸再去沈阳但是就此回锦州又实在丢人,此时辽阳有难,倒不如立刻集合大军前往解围,若成便有战功傍身这样不管是沈阳那边还是锦州那边都有了交代,即便不成,没功劳也有苦劳至少也摇旗擂鼓助威壮势了! 却哪知阿济格不以为然,此时的他心如死灰。 途中两次被袭随后大营炸营被袭,倒霉又丢人,说直白些,他破防了! 去他么的,别说辽阳丢了,就是现在沈阳丢了,老子都懒得管,他现在只想好好歇歇,然后回锦州干明军去! 光明正大面对面互掏! 而不是这种各种你追我赶,偷鸡摸狗阴险大连招! 还有一点,他不相信辽阳城丢了! 虽然辽阳城空,但毕竟是拱卫沈阳的一座重镇,想打下来哪有那么容易,且如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想骗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谁来打的,哪来的兵马? 怎么大本营现在变成了公共厕所了,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了? 锦州即便再吃紧也不可能再让明军大部队进来,小股兵马趁虚而入有可能,但小股兵马不可能携带攻城辎重,光靠嗓门是破不了城的。 而大部队决然不可能进来的,因为刚动身就会遭到锦州的全力阻击!而且塔山明军兵力都不足又哪来大部队往圈里跑。 何况眼前的锦州不打,非跑圈子里莫名其妙的打辽阳?活够了想让人包饺子? 阿济格无论如何也不信有明军大部队又从锦州那边进来把辽阳城给趁虚而入了,既然那边进不来人,哪来的明军去打辽阳,既然不是明军还有谁能夺了城,难不成是土匪山贼,又或民变? 所以即便通报是沈阳那边送来的,阿济格都半信半疑,总觉得是个烟雾弹。 但耿仲明不这么认为,山贼土匪什么的打家劫舍攻个山寨啥的可以,攻城这种技术活他们没有那金刚钻,除非靠人海战术,可也没听闻辽阳周边有什么大股土匪,所以,若情报是真,那攻城的一定是明军,假若不是跟着索伦人身后新来的明军,那有没有可能是和第一批一起进来的呢? 阿济格听了眉头一皱,怔在当场。 沈阳里头清廷皇宫地震了! 辽阳城为敌所破的消息无异像是投下了一颗核弹,将城中权贵轰的脑门炸开。 最先炸开的是济尔哈朗,他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豪格是第二个,小皇帝福临是第四个,他妈妈那个迷人的少妇大玉儿是第三个知道的。 慌了,乱了,懵了。 谁的兵马,哪来的?怎么破的? 一连串的问号漂浮在众人的脑门上。 小福临表无表情的端坐正中,目光扫来扫去,大玉儿在旁边垂目一声不吭,神色凝重又娇柔,济尔哈朗眼神如电,怒气隐隐,豪格在侧眯着眼想着什么,时而抬头看着碎嘴子说个不停地代善。 代善这老登虽被努尔哈赤所不喜夺了他的储君之位,又经历豪格和多尔衮争的纠纷早已赋闲在家不问朝事,但毕竟还是四大贝勒之首,当下多秋之际朝廷面临大故还是被拉出来议事,听闻辽阳城破后他只是一个劲的问这问那,总之就是想不明白,辽阳怎么丢的! 是呀,怎么丢的? 豪格扫了一眼屋子里的这寥寥几人,每个人都一头雾水。 “先将消息封锁,以免乱了军心民心”代善哔叨完扔了一句,济尔哈朗偷偷翻了个白眼,“怎么封锁,这消息捂得住么,要不了明日全城皆知!而且这是重点么,重点是先要摸清那边情况”。 他们此时所得消息就是从辽阳城逃出来的几个清兵口述。 () 第2390章 大抵是这样的 有人会疑惑了,既是从那边逃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城是怎么丢的啊。 这就问到节骨眼了,他们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丢的,若知道了可能根本就逃不出来了!要知道李景奭骗城的把戏是一环套一环,大军伏击城外,敢死队装作运粮队,进城夺门,大军突进一路猛杀猛砍,很多清军根本还摸不清怎么个状况就被砍杀,仓皇之际一边逃窜一边大呼有敌,那当口都只管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谁还敢迎头过来看热闹。 所以这几个逃出来的清军根本都没和朝鲜兵照面,闻讯有敌杀来就逃了,仓促之间连敌人啥样都没看到,生怕慢一点就逃不出来! 以至于他们带来的情报就只是沈阳城为敌所破! 怎么破的,什么人,多少人,一概不知! 但凡他们和朝鲜兵交过手,都能多描述一些细节,以济尔哈朗和豪格的老练都能推测出个大概,比如若得知偷城的敌军里有朝鲜人,他们就会联想到当下局势,猜测是不是朝鲜那边出兵偷袭的。 可惜,现在一无所知! “派人去摸情况了么?”代善哼了一声,屋里就这个几个人,都是当下清廷最具实权的几个,也没啥外人便又忍不住吐槽:“这年余瞎折腾,马上就把家底都折腾完了!” 虽没点名道姓,但都听得出是对多尔衮的不满! 其实对多尔衮不满的又何止他一人,这整个屋子都对那货不满!只是奈何多尔衮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兵权更是无出其右!否则早将他办了! “一早就遣人去了,顺便知会了荣亲王让他入城议事,只不知他来不来”豪格答道,代善哼了一声:“他来不来不重要,打架的时候知道上就行了!” 济尔哈朗冷笑一声:“他若不上呢,你奈他何!” 嘭,代善砸桌子:“闹归闹,国难当头荣辱与共,他若不出兵,便是违旨,就是怯战!” 济尔哈朗转头看向小福临似笑非笑,小福临对他挤了个笑意,旁边的大玉儿叹了口气,豪格瞧了这娘俩一眼,便道:“这辽阳城丢的莫名其妙……啧,不对,不对!” “哪儿不对了”济尔哈朗侧头眯眼,豪格摸了摸短须:“你们说那股明军在沈阳城下袭扰数日所为何?这么多天不逃今儿一早突的就逃了,而且他们刚逃走辽阳城就丢了!” 济尔哈朗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起身踱步,突然道:“你是说,城外那股明军其实就是幌子,料定咱们不敢冒然出城,又将周边兵力引至沈阳,其真实目的是调虎离山,剑指辽阳!” “大差不差是这个意思吧”豪格长呼一口气:“好一盘棋,好一盘棋!好阴的连环招!” “是了,是了”济尔哈朗一跺脚:“原来如此,原本就想不通他们为何孤军深入吃了豹子胆跑到沈阳这儿撒野,不打又不走就在眼皮底下晃悠,原是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如此阴险定时那狗太监的主意!” “你们意思是说,前阵子从锦州偷偷过来的明军不止沈阳城外的那两三千?”代善有些懵:“你们不是探过了么,周边百里范围就只有那么一股明军” 不然呢,济尔哈朗哼了一声:“不管是攻打还是偷袭,敢动辽阳城的除了明军还有谁,总不至于山贼土匪,总不至于是朝鲜人!既是明军,那他们从哪儿来的,咱们搜遍了方圆百里不见人影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必是和城西那股明军一起偷跑进来的,然后一支北上袭扰吸引兵力,另外一支则伏击辽阳城外山中找机会下手!” “大抵是如此了”豪格微微点了点头:“咱们只顾着搜索沈阳百里之内,谁曾想过他们根本是在打辽阳的主意……” “他们怎么来的藏在哪儿已经不重要了”代善打断豪格:“眼下咱们是该怎么办,辽阳拱卫沈阳不可失,必须要夺回来……” “焉知不是明军的调虎离山,他这连环计一环扣一环,到底哪一环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谁又知晓!”这次是豪格打断代善。 “什么意思?”代善怒目,又见济尔哈朗的神色发青,连大玉儿都开始咬嘴唇了,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咱们若出兵辽阳,明军极可能又趁虚打沈阳?” 豪格和济尔哈朗都没说话,但神色显然是担忧这事发生! 可能么?代善眉头皱成了麻花:“城外那两股被索伦人追杀自顾不暇呢,破辽阳的虽不知多少兵马但他们也没长翅膀啊,咱们刚出兵他们就飞过来打沈阳,总不济这别处还藏着明军吧,更不可能又有明军从锦州那边杀过来了,多尔衮如今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看不好大门了吧!” “谁知道呢,他若是能看的好大门,不至于那么多明军跑后院了”豪格哼了一声,济尔哈朗长呼一口气:“从长计议,谨慎行事!” “你是不是谨慎过了头,先前若不是那般谨慎,早早出兵将城外那明军给剿了也不至于着了他们的道将辽阳丢了”代善不满道,却一下点了济尔哈朗的火:“当时若不是那般谨慎,真出去剿敌搞不好现在丢的是沈阳了!再说当时你也是赞同不可冒然出兵的……” “两位叔父先别吵了”豪格无奈劝了句:“如今局势处处危机,当以国都为重!” “你这意思是辽阳城不管了?”代善啐了一口,豪格赶紧道:“不是不管,是尽量不要亲自出手管!” “眼下自己不动手管要谁去管,还能使得动谁去管,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给你使唤去”代善一甩手:“全都是废话!” “怎么就废话了”济尔哈朗不满道:“辽阳城兵马和索伦人咱们总归还使唤的动吧,人手是少了点,但阿济格那还有数千兵力吧”说到这又忍不住骂道:“这个蠢货,过来一趟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竟炸了营白白损失数千!眼下倒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不信他不要!” “咋地,你还想使唤他啊,你使唤的动么,除了多尔衮外谁还使唤的动他”代善一脸揶揄,济尔哈朗哼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小福临:“咱们是使唤不动,那皇帝呢!你刚才还说呢,他不听就是抗旨,他敢抗旨么,我倒是想看他抗旨呢!” 旁边的豪格神色也很值得玩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