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军工科研系统》 第1674章 聚变新势力的宣言 并不只有弗朗茨注意到了人类发展重心正在转变的现实情况。 作为上一个时代的领头羊,华盛顿也显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因此,美国人的反应,来得迅速而又直接。 几天后,一家名为《Helion Energy》的聚变能源公司发布公告,标题同样简洁而有力: 《Helion Energy与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合作,实现聚变净能量增益》。 公告称,该公司与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LLNL)深度合作,依托美国国家点火装置(NIF)积累的海量实验数据,在其第五代脉冲磁约束系统原型机“Venti”上,成功进行了一次“非点火聚变”实验。 实验过程中产生了强度高达7T的超强磁场,并达到了0.97的科学能量增益(Qsci),以及更引人注目的,净电力产出增益(Qeng)为1.10。 单纯从数字上看,相较于华夏方面宣称的4175秒稳态运行和Q>1,Helion的成果似乎并不那么耀眼。 Qsci 0.97意味着聚变反应产生的能量接近但尚未完全覆盖输入到等离子体的能量;Qeng =1.10则是一个更实际的工程指标,表示扣除所有系统损耗(包括加热、磁场维持、能量回收效率等)后,最终输出的净电能高于输入的电能。 这确实是可控核聚变在能量增益道路上迈出的重要一步,证明了其能量回收概念的部分可行性。 然而,在华夏HL2A那长达一小时的运行时间面前,其冲击力似乎被稀释了。 尽管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在质疑华夏方面那个难以置信的“4175秒”到底是真实突破还是数据魔术,但毫无疑问,无论学术界、媒体界还是吃瓜界,讨论热点都仍然聚焦于太平洋西岸。 然而,Helion Energy却并不甘心仅仅充当背景板。 就在公告发布后的当天晚上,一场规模不大、仅邀请了十几家国际顶级媒体记者代表的新闻发布会,在其总部一个颇具未来感的中型会议厅内悄然举行。 跟多数事先通气的发布会不同,Helion Energy事先未透露任何具体内容。 这种低调的“突袭”策略,终于成功点燃了外界的好奇心。 而事实也证明,他们并未辜负外界的期待。 发布会并未设置主持人,当Helion Energy的创始人兼CEO大卫·特莱直接出现在了台上。 “首先,我想分享一个关于Helion Energy自身发展的好消息。” 特莱的开场白和他的公司风格相近,都是平静而直接: “我们刚刚完成了新一轮总额为10.25亿美元的融资,这使得Helion Energy自成立以来的累计融资额正式突破40亿美元大关,更值得关注的是,本轮融资后,Helion Energy的估值已超过80亿美元……” “……” 台下响起一阵礼貌性的、稀稀拉拉的掌声。 40亿美元融资,对于一家规模不算特别大的公司而言无疑是个惊人数字,显示了资本对其路线的巨大信心。 但显然还配不上外界对今天晚上的期待。 在当今的科技圈,融资和估值根本算不上什么罕见新闻。 然而,特莱接下来的动作,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定住。 他从容地侧身向后轻轻挥了下手。 随着他的动作,讲台后方覆盖着巨大显示区域的两面深色幕布被缓缓拉开。 隐藏在后面的超大型高清屏幕瞬间点亮,将一幅宏大、精细且充满工业美感的建筑群概念设计图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主体是数个造型独特、线条流畅的银灰色巨型环状结构,它们以一种精密的几何方式组合在一起。 庞大的冷却系统、整齐划一的输变电设施、以及环绕其间的现代化辅助建筑群,共同勾勒出一座未来能源基地的雏形。 画面下方,一行醒目的艺术字体标注着项目代号——“猎户座”(ORION)。 会场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相机快门密集的咔嚓声。 记者们屏息凝神紧盯着屏幕,预感着真正的大新闻即将揭晓。 大卫·特莱转身重新面向镜头和台下的记者。 “我很荣幸地向各位宣布。”他的声音洪亮,而且不难听出其中潜藏着的骄傲:Helion Energy已经签署了全球首个商业聚变电力采购协议!” 他特意加重了“全球首个”的发音: “根据这份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合同,Helion Energy承诺,在十年之内——也就是不晚于2025年,向我们的目标客户很抱歉我仍然不能透露它的具体名字,交付并网发电功率不低于100兆瓦的清洁聚变电力!” 说话间,特莱的手指向身后屏幕上那座名为“猎户座”的宏伟建筑群: “而诸位现在看到的,正是我们规划中的全世界首座商业聚变发电厂——‘猎户座’的概念设计图!” “轰——” 短暂的、近乎凝滞的寂静之后,会场如同一堆浇满了汽油的干柴被点燃。 记者席瞬间炸开了锅。 低声的交流、难以置信的惊呼、以及更加疯狂的快门声交织在一起。 全球首个商业聚变PPA! 十年内交付100MW! 一座名为“猎户座”的聚变电厂! 每一个关键词都足以引爆头条! 而远处正在通过NBC电视台进行直播的工作人员,脸上也同样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表情——毫无疑问,他们的收视率曲线将会以惊人的斜率向上飙升。 特莱巧妙地维持了片刻的沉默,让这爆炸性的消息得以充分发酵。 他当然理解这种震撼。 或者说,他是有意制造了这一次震撼。 聚变能源,这个被誉为“终极能源”的梦想,长久以来都停留在实验室和遥远的未来展望中。 然而此刻,Helion Energy不仅宣布了具体的时间表,明确了商业交付的功率,甚至还展示了电厂的概念图! 这无疑是将梦想拉近现实的最有力宣言。 但等待了几秒钟后,下面却仍然无人举手提问。 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竟然会听到这种消息,更不可能为此而准备针对性的问题。 于是大卫·特莱只好主动开口,重新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100兆瓦的发电功率,与当今大型的燃煤或燃气电厂,甚至与主流的裂变核电站相比,并不算特别突出。” 他刻意放慢语速,以表现出一种见证历史的庄重感: “但是,请大家回想一下人类利用核能的历史:世界上第一个裂变反应堆‘芝加哥一号’,在1942年首次实现自持链式反应时,它的功率输出仅仅能点亮几盏灯泡。” “因此,重要的不是‘猎户座’初始的功率数字,而是它所代表的、不可逆转的趋势!它标志着可控核聚变作为一种实用的、可商业化的清洁能源技术,正式从实验室迈向工程实践,从科学幻想步入产业蓝图!” “‘猎户座’将是人类打开聚变能源时代大门的一把钥匙,它的成功建设和运行,将为我们后续建设千兆瓦级、甚至更大规模的聚变电厂铺平道路,最终彻底改变全球能源格局!” 特莱的演讲充满了感染力,他描绘的不仅是Helion Energy的商业蓝图,更是一个清洁能源无限供应的未来愿景。 在华夏HL2A的成果引发全球瞩目和质疑之际,Helion Energy以“闪电战”的姿态,用一份商业合同和一座电厂蓝图,高调宣布了另一条技术路径的加速冲刺,成功将全球聚变竞赛的焦点,至少是暂时的,拉回到了美国本土。 这场精心策划的发布会,无疑是对近期华夏在科技领域一系列高歌猛进的有力回应,清晰地传达出华盛顿及其科技产业界绝不退让、争夺未来能源制高点的决心。 而与此同时,京城。 工建委大楼顶层的小会议室里。 巨大的屏幕正定格在大卫·科特利身后那幅“猎户座”聚变能源中心的巨型渲染图上。 “100兆瓦,2025年。”副主任兰新志放下手中的激光笔,屏幕上随之出现一份对比表格,左侧是Helion公布的“猎户座”关键参数和承诺时间线,“他们选择了脉冲磁约束路线,绕开了长脉冲等离子体维持这个公认的‘拦路虎’。目标很务实,也很……取巧。” 栾文杰坐在主位,目光沉静地扫过屏幕上的数据。 他没有立刻回应兰新志的点评,而是转向会议桌另一端:“核能口的初步研判呢?” 雷文成清了清嗓子,赶紧调出刚刚总结好的文稿: “技术评估认为,Helion Energy基于场反位形的脉冲磁约束方案,结合其宣称的磁能直接转换技术,理论上确实存在规避长时间等离子体稳态约束难题的可能性。其公布的Qeng=1.10虽然只是瞬时值,但若能实现高频稳定脉冲,累积能量输出达到100MW量级在工程上并非天方夜谭。” “关键在于其能量转换效率和系统的工程可靠性能否达到商业化要求……其技术路线与我们的托卡马克稳态路线形成鲜明分野,可以看作聚变实用化路径上的另一种重要探索。” “也就是说……不足以对我们造成威胁?”栾文杰进行总结提问。 “当然……”雷文成差点笑出声来,“我和老彭几个人都已经看过了西南物理所,当然还有火炬实验室所给出的技术文件。” “虽然没完全看懂,但已经非常确定示范堆计划有条件推进下去,而这个‘猎户座’的功率……只有我们的千分之一,而且从渲染图的细节来看,显然连整体设计都还没搞定,进度也肯定更慢……” 这个消息让栾文杰的心情大好:“嗯……看来无需过分关注,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推进即可……” 此时,兰新志的声音突然响起: “进入记者提问环节了,不如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 第1675章 下战书! 发布会现场,大卫·特莱的第二段发言又给记者们争取了大约两分钟的思考时间。 终于,一只手臂在人群中高高举起。 “特莱先生,您宣布的‘猎户座’计划令人振奋!但根据公开资料,贵公司的磁约束等离子体最长维持时间似乎尚未突破百秒量级。” 被点名的记者来自《华尔街日报》科技版块,素以提问犀利著称: “请问,您如何能让市场以及客户相信,在短短十年内,贵公司就能将这项仍处于实验室验证阶段的技术推进到到100兆瓦的商业发电规模?这其中的技术风险和工程挑战,贵公司有详细的路线图和时间表来应对吗?”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是在场所有记者乃至全球关注者心中最大的疑问。 十年,对于一个巨型工程,尤其是美国的巨型工程来说,时间似乎并不算宽裕。 更何况还涉及到一项尚未有先例的革命性技术。 大卫·特莱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并未露出丝毫慌乱。 他朝着后台的工作人员挥手,示意切换PPT画面。 一张清晰的技术演进路线图出现在大屏幕上。 “您提到了‘维持时间’,而这正是理解Helion技术路线独特优势的关键所在。” 特莱微笑着回答道: “与目前主流托卡马克追求的‘长时间稳态运行’不同,我们Helion Energy选择了磁惯性约束聚变的技术路线,其核心是‘非点火聚变’和‘脉冲运行’。” 他从不知道哪掏出一根伸缩天线,如同讲课一般指向路线图上的一个关键模块: “传统的托卡马克,或者仿星器路线,目标是实现等离子体的长时间,理想是无限期的高温高密度约束,从产生持续的热核聚变反应……而Helion Energy的‘猎户座’电厂,将采用一种纯粹的磁学途径来直接回收聚变能量!” 屏幕上展示了动态原理图: 一个被强磁场压缩的等离子体靶丸在真空室中心发生微型聚变爆炸。 爆炸产生的高温高压等离子体瞬间剧烈膨胀。 “看这里,”特莱指着膨胀的等离子体,“当聚变产生的等离子体高速膨胀时,它会对包裹它的、由外部线圈产生的强大约束磁场产生强烈的反作用力,而这种反作用力,根据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会在线圈中感应出强大的、方向与初始约束电流相反的脉冲电流。” 原理图清晰地显示,感应产生的高强度脉冲电流被高效的电力电子系统直接捕获、整流、升压,然后输入电网。 “因此,”特莱总结道,“我们系统输出的,就是可直接并网的高品质交流电!从聚变发生到电力输出,中间没有任何热能转换和机械运动的二次过程,不仅效率更高,系统也得以大幅简化。” “同时,这种独特的能量回收原理,决定了‘猎户座’天生适合采用短脉冲、高重复频率的运行模式——我们不需要像托卡马克那样,长时间维持一团极度不稳定的高温等离子体,而是利用强大的磁场脉冲,在短时间内将燃料靶丸压缩到极致引发聚变,然后高效地捕获膨胀等离子体反抗磁场时产生的感应电能。” 稍作停顿之后,特莱最后总结道: “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公布的数据当中,尽管Qsci只有0.97,但Qeng仍然能达到1.10,因为从能量平衡的角度,只需要让每个脉冲中的聚变能量超过系统内部损耗即可,比维持一个长时间稳态的‘人造太阳’要简单得多。” 尽管特莱的解释已经足够深入浅出,但在场的非专业记者还是不太可能听懂全部细节。 好在,他们大致能明白Helion路线的核心差异—— 避开稳态运行这座公认的、难以翻越的技术大山,选择一条看似更“取巧”但也更专注于工程可行性和商业化快速落地的捷径。 而对于新闻学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华夏方面此前宣布的突破,正是聚焦于“稳态运行时间”的。 针锋相对,正是媒体最喜欢的戏码。 而并不出人意料地,一名来自BBC科技频道的记者率先抓住了这个话题点。 他立刻举手提问: “特莱先生,您提到Helion的脉冲路线避开了长期维持等离子体的难题,但就在上周,华夏的西南物理研究所宣布,他们的HL2A托卡马克装置实现了长达4175秒——也就是超过69分钟的稳态高约束运行,并声称实现了净能量增益。” “您如何看待这一突破性进展,又认为哪一种路线更代表聚变能源的未来?” 这个问题尖锐且极具话题性,瞬间将东西方在聚变领域的竞争态势摆上了台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卫·特莱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NBC的直播镜头也紧紧锁定了他。 特莱脸上的公式化微笑似乎收敛了一瞬。 他略微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 然后以一种颇为小心翼翼的态度开口: “首先,我必须强调,脉冲聚变和稳态聚变,是探索可控核聚变实现的两条重要且各有优缺点的技术路径……它们之间并非简单的取代关系,而是基于不同物理原理和工程理念的探索,在最终实现聚变能源商业化的道路上,两者都面临着各自的挑战,也可能在未来找到各自最适合的应用场景。” 这番开场白显得颇为公允。 然而,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质疑: “但是,”特莱略微停顿,目光扫过全场,“关于华夏西南物理研究所宣称的消息,基于目前公开的信息和我们对聚变物理及工程极限的理解,我个人,以及Helion Energy的许多资深物理学家,都持有严重的保留态度,甚至……倾向于认为其真实性存疑。” “哗——” 尽管几天以来,关于此事真伪的讨论就从未停止过。 但如此直接、公开地对华夏方面所发布的成果提出质疑,还是第一次。 会场还是不可避免地再次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BBC记者简直两眼冒光,恨不得把“你们快打起来”的盼望写在脸上,立刻追问:“特莱先生,您这样判断的具体理由是什么?HL2A是基于原德国ASDEX装置改造的,其设计本身具备一定的长脉冲运行潜力。” 特莱既然敢率先开炮,自然是心里有一定底气。 他立刻抛出了最核心的质疑点: “要实现并维持长达一小时的、稳定的高约束模式等离子体,其物理过程极其复杂,涉及磁流体不稳定性、湍流输运、边界局域模控制、杂质控制等成百上千个相互耦合的条件,需要世界上最顶尖的超级计算机,进行海量的、高精度的数值模拟。” “而众所周知,由于在先进半导体制造领域遭遇的瓶颈,华夏方面已经无法稳定获得最先进制程的高性能计算芯片,这势必导致他们在E级超算的研发、部署和实际应用方面出现困难……甚至可以说,华夏已经在事实上被排出了这一领域的竞争。” 特莱的目光变得锐利,语气也刻意加重: “这就像试图仅凭心算去解一个包含数百万变量的方程组,因此在缺乏足够算力支撑的情况下,宣称取得如此‘突破性’的进展,其科学基础和工程可信度,是存在根本性疑问的。” 这个理由,直接切中了当前科技竞争中最敏感、最受制于人的环节——算力。 将聚变突破与半导体芯片卡脖子问题挂钩,似乎极具说服力和攻击性。 而在说完这些之后,特莱似乎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遂又补充道:“实际上,更引人质疑的,还是成果的‘可验证性’与‘工程转化’问题……换句话说,如果华夏方面真的取得了如此惊人的突破,那就应该像自己的Helion Energy一样开始建设商业化运营的聚变电站,而不是只在纸面上做文章!” 这句话说得确实威武霸气。 不仅镇住了现场的一众记者,也让万里之外正在收看发布会直播的华夏知情人士们哭笑不得。 “雷院士。”栾文杰看向雷文成,语气中透露着十分的怪异,“这可是赤裸裸地在给咱们……或者说是给你们核建集团下战书呢!” 而后者则露出一副“闹麻了”的表情: “您放心,以现在整个项目得到的资源支持,如果不能让示范堆赶在这个什么Helion Energy之前并网发电,我就自己给工程院写封信,摘了这个院士的帽子!” () 第1676章 根基与蓝图 与此同时,常浩南其实也在开会。 甚至,也同样在工建委的大楼内。 只不过是在他的总顾问办公室里。 只不过,会议主题却跟Helion Energy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实际上,自打建设核聚变示范堆的报告被打上去之后,他就没怎么再闲下来过,而是一直穿梭在京城和庐州两地,参加各种项目准备或是学术研讨会议,根本没空去关注大洋彼岸的一家商业初创公司。 对于如何建设一座聚变堆,常浩南的心里其实已经大致有数。 但要想让这样一个几乎是从零开始的庞大工程真正落地,光靠他自己肯定是无法实现的。 更何况按照目前的呼声以及决策层所吹出的风向来看,常浩南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会担任整个聚变示范项目的总负责人。 而建造一个电站,又是比单纯建设一座反应堆更加复杂的任务—— 必须同时协调土方工程跟核电工程两个方面的进度,尽可能做到资源的合理配置。 也就是常浩南此时正在做的事情。 “常总,彭总,按照初步选址意向和前期踏勘反馈,我们集团旗下的北方建设公司已经组织精干力量,开始在辽西地区的候选范围内进行详细的地质测绘和工程勘探作业。” 正在进行汇报的,是华夏土木工程集团的总工程师,胡长贵。 不远处的幕布上,则展示着辽西某区域的地形图、地质构造剖面以及初步的勘探点分布。 上面还标注着丘陵、谷地和几处相对平缓的台地。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胡长贵指着屏幕上的几个区域,“目标区域的地质条件总体稳定,基岩埋深和承载力符合大型厂区建设要求,这是利好。” 随后,他话锋一转,指向地图边缘的交通网络,“但挑战在于,当地现有的交通基础设施相对薄弱。主要的公路等级不高,运力有限,且距离最近的铁路货运枢纽也有相当一段距离。” 他调出另一张图,上面标注着从最近的干线公路和铁路站场到候选厂址的模拟运输路线。 “考虑到示范堆建设期间,以及后续运行维护中,需要运输大量超重、超大尺寸的预制构件、重型设备、特种材料,以及海量的常规建材……我们初步计划在示范堆主体正式动工之前,先行修筑一条连接主干线的二级公路,以及一条专用的支线铁路,直通厂区核心建设区域。” 常浩南的目光在图纸和胡长贵的分析间移动,听到胡长贵的计划之后,方才开口道:“工程量方面的问题,不必过于担忧。” “决策层对这个示范堆项目的态度非常明确:不惜工本,全力保障……而你提到的公路和铁路配套,属于非电力类的基础设施建设,预算不在那750亿的示范堆专项之内,工建委到时候也会协调落实,另外辽省地方对引入这样一个国家级重大项目积极性很高,委里会派人去沟通,看他们能否分担部分配套资金。” 胡长贵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 作为土工集团的掌舵者之一,他深知这个项目的特殊性。 示范堆核心装置这块“技术最硬、利润也最透明”的蛋糕,毫无悬念属于核工业建设集团。 电厂本身的常规岛建设,预算同样卡得极紧。 唯有这些前期配套的土石方、路桥工程,才存在符合市场规律的利润空间。 然而,常浩南的目光却并未离开胡长贵。 后者刚才的反应,早已被他看在眼里。 “胡总,我理解企业需要合理的利润空间来维持运转和发展,这是市场规律。” 他敲了敲桌面,开始给胡长贵上压力: “但这个项目是国运所系,是无数科技工作者心血凝聚的希望,意义远非寻常商业项目可比……其中的审计之严,监督之密,胡总是老土木了,应该比我更有数。” 他稍稍顿了顿,让话语的分量沉下去: “所以,利润,也只能是合理范围内的,在示范堆项目上,无论是道路、铁路还是任何一块砖一片瓦,都必须经得起最严格的检验,不能出任何乱子。” 胡长贵心头一凛,脸上的郑重瞬间化为肃然,立刻表态:“常总放心!土工集团有觉悟,更有纪律!绝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出任何纰漏,砸自己的招牌,更不会给国家添乱!” 他语气斩钉截铁额角甚至微微见汗。 “好,我相信土工集团的专业素养和国家队的担当。” 常浩南见提醒的效果达到,语气也缓和下来: “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辽西选址方案最终确定之前,你们做的所有前期规划和设计草案,都必须先跟北方军区方面通个气,得到他们的书面认可。” 胡长贵明显一愣:“北方战区?” 他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嗯,示范堆及其附属区域,将划定为最高等级的战略设施。”常浩南解释道,“所以北方军区会专门成立一个直属的防空反导旅,负责空天防御,同时,还会抽调一个PAP支队,常驻负责地面警戒任务。” “配套基础设施,从道路走向、桥梁承重、隧道结构,到变电站位置、通信管线敷设,都涉及到平战结合、军民两用的要求……常理上说,防空部队和PAP都没有特别超规格的装备,工程机械能过的地方他们就能过,但多问一下总没坏处。” 在军改之后,各战区也以法律形式获得了对所辖区域内PAP单位的指挥权限。 因此整个示范堆工程的安全保卫工作,也被北方战区一肩扛下。 而土工集团的任务也不仅仅是修路盖房,而是在构筑一个具有战略防御功能的综合基地的基础。 不过,这对于胡长贵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军地协作对于双方而言都历来是老大难问题,谁也不想碰的那种。 但这种时候不上也得上了。 “明白了,常总!”胡文贵回答道,“我们一定确保规划设计满足军民两用标准,后续施工也严格按此执行!” “嗯。”常浩南点点头,视线转向彭觉先,“那彭院士这边呢。” “等离子体研究所目前集中了所有氚工艺专家,正在全力攻关氚回收和氚提取技术的工程化放大验证,这是示范堆燃料循环的核心环节之一,目前小型试验装置运行稳定,正在向工程级规模推进。” 彭觉先调出平板电脑上的几张照片和数据图表: “另外,第一批工程级的铜氧超导线材也已经运抵庐州,并通过了性能测试,从上周开始一直到昨天,我们顺利完成了对EAST装置上其中一个原低温超导磁体模块的替换,后续将进行替换模块的单独性能测试和整个纵场系统的联合调试,积累运行数据,为示范堆磁体系统的最终设计定型提供关键支撑。” 显然,在最关键的磁流体动力学理论得以完善之后,相比于“建设”过程所涉及到的工程问题,示范堆本身面临的阻碍反而没多少了。 常浩南脸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很好!EAST的这个超导验证模块是示范堆的‘探路石’,数据至关重要……我下周会再去一趟庐州,跟等离子体所的同志们一起,详细分析这批测试数据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办公室内的讨论气氛渐趋尾声,胡长贵和彭觉先开始整理各自的资料。 常浩南也准备结束这次会议,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两声清晰的敲门声。 “请进。”常浩南抬头应道。 门被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兰新志和雷文成。 两人显然没料到里面会议还未完全结束,脚步一时顿住。 兰新志歉意地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你们忙完了……那我们过会儿再来。” “不用不用……”常浩南赶紧示意胡长贵和彭觉先稍等,“我们这边正事刚谈完,确实已经忙完了,你们来得正好。” 二人这才停住转身的动作,并重新走进办公室。 “你们也刚开完会?” 常浩南一边收拾桌子上散乱的文件一边问道。 兰新志目光快速扫过整间办公室,然后在侧面沙发找了个空位坐下。 “其实……也不算开会吧。”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郑重,反而是带着点玩味地问道,“常院士,您有没有关注今天下午……呃……其实就刚才,Helion Energy公司召开的发布会?” “Helion Energy?”常浩南微微一怔,收拾桌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检索了片刻才浮现出来。 “哦,美国那边一个搞聚变能研发的初创公司吧,好像融资挺猛的来着?至于发布会……”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的是纯粹因信息缺失而产生的疑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庐州京城两头跑,各种技术协调会开不完,连吃饭都在看报告,真没空关注……怎么,他们搞出什么名堂了?” () 第1677章 我们也不需要烧开水 听到常浩南这带着点茫然的反问,刚才还板着脸的雷文成,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他侧过头,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对兰新志说: “兰主任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常院士的心思,早就不在跟这些花架子打嘴仗上了。” 但常浩南此刻是真的很懵: “到底怎么回事?” 兰新志没说话,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划了几下,调出一个新闻聚合页面,然后轻轻将手机推到常浩南面前宽阔的办公桌上。 屏幕上,赫然是数家国际主流科技媒体的头条截图,标题无不耸动: 《Helion Energy宣布突破,聚变商业化曙光初现!》 《无需点火,磁压缩引领未来!》 《Helion获40亿美元投资,目标十年内建成商业电站!》 …… 看这报道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明天就要成功了。 “嚯,阵仗不小。”常浩南低声嘀咕了一句,同时拿起手机把屏幕上的内容流转到了旁边更容易阅读的电脑上。 随着年纪逐渐增大,他也越来越喜欢在大规格的屏幕上阅读文字了。 兰新志则一边收回手机,语气带着一丝旁观者的调侃,但也仅止于此: “现在整个西方的媒体,尤其是美国那边,简直把这家Helion捧成了‘人类文明的火炬手’,就指着他们打破能源僵局,重塑世界格局了。舆论热度高得离谱。” 旁边两个人也好奇地凑了上来,跟着一起浏览新闻中的具体内容。 脉冲磁压缩聚变、60秒等离子体约束时间、获得40亿美元创纪录融资、计划十年内建成商业电站……以及,在发布会尾声,那位年轻CEO大卫·特莱面对镜头,带着一种混合着自信与微妙挑衅的神情说出的那段话: “如果华夏方面真的取得了如此惊人的突破,那就应该像自己的Helion Energy一样开始建设商业化运营的聚变电站,而不是只在纸面上做文章!” 看到这里,常浩南脸上露出了跟刚才雷文成同款的、“闹麻了”的表情。 见状,兰新志也知道常浩南应该已经看完了全部内容,于是正色问道: “您看这家公司……还有这个特莱的言论,姿态摆得很高,针对性也不弱……要不要考虑把他们纳入到‘熔炉’清单,或者后续的管制关注名单里?给他们降降温?” 常浩南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摇了摇头:“不必。纯粹是浪费精力。” 他把屏幕上的页面切换到一张宣传图上: “40亿美元,按现在的汇率算,只相当于我们示范堆项目总投入的三分之一多点……以美国的工程组织效率和大型科技项目管理能力来看,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这电站也未必能真正落地……他们的信心,恐怕更多是建立在华尔街的资本游戏和媒体造势上。”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新闻页面细节部分的胡长贵忍不住插话道:“话说……虽然这项目听着是有点悬,像在画大饼。不过……” 他指了指报道中关于Helion技术路线的一段描述: “他们这个思路,不用烧开水推动汽轮机,而是直接用等离子体膨胀或者磁场变化来发电,绕过了传统热循环这一步,理论上的能量利用效率……好像确实能提升不少?”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另外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相似的、古怪的笑容。 胡长贵瞬间感到有些尴尬和茫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 “呃……我说错什么了?” 作为一个干了大半辈子土木的基建工程师,他确实对其它领域的前沿了解不足。 短暂的静默后,常浩南先开了口:“你没说错,减少能量转换环节确实能提升效率……” 他首先肯定了对方的说法,接着话锋一转:“但其实我们的示范堆,也不用烧开水。” “啊?” 彭觉先接过话头:“常总设计的示范堆发电路线,采用的是比等离子体膨胀发电更直接、理论上能量转化效率也更高的技术——磁流体通道发电。” “啊?” 胡长贵彻底愣住了。 彭觉先则继续解释: “高温等离子体本身就是导电流体……当然真空室内的等离子体不可能直接用来发电,但可以让受到二次激发的等离子体在强磁场中高速通过……原理跟他们那个膨胀发电有点类似,但转化水平更好。” “这……咱们已经有这技术了?” 胡长贵很快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内有如此前沿的布局。 “不光是掌握……”彭觉先耸了下肩膀,“相关的关键技术和核心部件,其实早就在小功率的……实验装置上验证过很多次,技术路径是成熟的。至于更大功率的验证……那就只能等到XS-1发射之后了。” 他不可能告诉对方具体哪些军用型号已经使用了相关技术,只好用个语焉不详的说法代替。 胡长贵眨了眨眼睛,六十来岁的他此时像个好奇宝宝,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 “可是这……来得及吗?” “我的意思是,XS-1不是也在规划中?” 他下意识觉得太空项目的周期应该更长。 这一次,四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常浩南微微摇头: “实际上,整个“信标”中继基地都已经进入了地面建造阶段,进入要比示范堆快得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XS-1空间电源,以及三个桁架连接舱段都会在2017年内发射入轨,并开始提供运行数据。” 2017年! 在轨运行! 胡长贵的大脑被这接踵而至的信息量冲击得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时词穷。 只能愣愣地坐在原地。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外人。 但转念一想,发现整个房间里好像只有自己既不是院士,也没在工建委挂个职位…… 好嘛,原来真是外人! 见到胡长贵已经陷入了深深的emo,常浩南转而把目光重新投向兰新志: “从这个大卫·特莱的表态来看,对方最后的信心恐怕不是什么聚变电站,而是在他们自认为拥有的“半导体优势”上面。” 兰新志脸上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没错,目前国外的主流舆论仍然认为,咱们是通过TSMC的非法渠道获得了少量批次的7nm制程芯片……据说华盛顿那边已经派了好几个工作组,把TSMC上下给折腾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听到这里常浩南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某种情绪彻底排出: “既然这样,那我想……是时候把我们的牌打出去了。” …… 三天后。 晚七点整,央视综合频道的新闻节目准时开播。 在例行播报了当日的重要时政新闻和国际动态后,画面切换。 主持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播报道: “下面播送本台记者采写的专题报道:自主创新铸‘芯’魂国产芯片迈入新时代。” 紧接着,是一段长达5分30秒的专题片。 镜头首先掠过津门BHX区一片现代化、整洁宏大的厂区。 巨大的“华芯国际”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后,画面切入高度洁净的芯片生产车间。 穿着全套无尘服的工程师们,在自动化程度极高的设备间穿梭。 接受采访的基地主任黄炜面带自豪: “经过多年持续不懈的攻坚克难,华芯国际已经全面攻克了等效7纳米工艺节点的全部关键技术难关和生产工艺流程,包括高精度光刻、多重曝光、原子层沉积、高深宽比刻蚀、先进金属互连等核心环节,良品率稳步提升,已达到规模化量产的要求。” 镜头切换展示着晶圆在自动化生产线上流转、被精密设备加工的细节画面,以及最终产出的、在显微镜下呈现复杂电路结构的7纳米芯片晶圆。 “目前,我们的津门基地正在开足马力,全力生产,”黄炜继续道,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使命感和产业担当,“我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用自主可控的先进制程芯片,填补因外部因素导致的市场空白,全力保障国内信息产业,特别是通信、人工智能、高性能计算等关键领域的芯片供应链安全与持续发展!” 最后的镜头,似乎是定格在黄炜自信的微笑上。 但摄影师却刻意没有使用镜头虚化。 因此,观众得以清晰地看到。 在黄炜身后不远处,一台光刻设备的侧面,喷涂着“ArF-1800”的型号标识。 当然,还有长光集团、上沪微电子集团和火炬集团的三个品牌标志。 () 第1678章 丧钟为谁而鸣 华夏宣布可以自行生产等效7nm芯片的消息如同一场风暴,很快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 相比之下,大卫·特莱之前在Helion Energy发布会上的豪言壮语,则仿佛成为了遥远星系的微弱回响,被这片由“华芯国际”、“7纳米”、“量产”构成的声浪彻底淹没。 西方世界长久以来赖以自持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事实面前轰然崩塌。 正如常浩南所预料的那样,原本西方世界面对华夏的唯一心理优势,就在于其自认为掌握了生产新一代半导体的关键命脉,而几乎所有高新技术行业又全都直接或间接地与半导体有关。 他们因此坚定地相信,华夏之前的所有反制措施都是虚张声势。 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就一定是华夏方面率先耗不下去,最终选择让步,或至少坐回到谈判桌前。 但前一天晚上的华夏新闻,却无情地戳破了这种美梦泡泡,直接宣布了“依靠半导体产业限制华夏发展”这一根本思路的破产。 近乎窒息的错愕之后,是舆论场的剧烈痉挛。 金融时报甚至带上了一丝宿命般的感慨,直言若华夏的声明被证实,将标志着“一个由西方主导关键技术标准的时代正加速落幕”,其影响远超贸易争端,触及全球权力结构的深层根基。 尤其是一众美国媒体,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投子认负。 华尔街日报科技版主编查尔斯·霍顿盯着屏幕上反复播放的新闻画面,纠结许久之后,最终在标题栏打下一行字: 《迷雾中的光芒?华夏新技术宣称亟待独立验证》。 文章充斥着技术性的质疑:良率是否真达量产标准?设备核心部件是否完全自主?产能规模几何?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愿相信的挣扎。 纽约时报则试图从宏观层面解构: 《华夏宣称的突破或将重塑全球科技供应链》。 其分析虽显克制,但核心论点仍是“宣称不等于现实”,暗示这可能是在高压下释放的烟雾弹,旨在动摇对手的决心。 并看似客观地呼吁“审慎观察,等待进一步验证”。 局面似乎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不过,这些质疑,其实早已经在预料之中。 因此,相关报道并不仅仅是一次。 而是…… 一个系列。 翌日晚七点,熟悉的新闻片头曲再次成为全球焦点。 《自主创新铸‘芯’魂》的第二集,准时与观众见面。 同样是一段时长为5分30秒的内容。 只不过跟前一天不同,今天的五分半钟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报道了三条相互之间存在联系的新闻—— “我国5G通信网络建设再传捷报,首批五座试点城市已提前三个月全面完成主城区的5G网络覆盖工程,网络运行稳定高效,用户体验显著提升……这标志着我国在构建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的征程上迈出了坚实一步。” 画面切换,密集的5G基站点如蜂巢般出现在城市的模拟地图上,工程师们则在机房内监控着满负荷运行的设备。 “供应充足”四个字,无声却有力地驳斥了所有关于芯片产能不足的猜疑。 没有海量、稳定、高性能的通信芯片支撑,如此规模的基站建设与提前覆盖根本无从谈起。 随后的第二条: “我国自主研发的新一代超级计算机‘高性能计算-7’(HPC-7)今日在鹏城国家超级计算中心正式投入运行。” 镜头掠过这座由无数黑色机柜构成的庞然大物,辅以女配音员庄重激昂的嗓音: “HPC-7系统峰值计算能力首次突破100 petaFLOPS(相当于每秒十亿亿次浮点运算)大关,综合性能跻身全球前列。该系统核心处理器及加速部件均采用我国自主设计和生产的先进计算芯片……”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几天前还在媒体上宣称“华夏已被排除出超算竞争”的大卫·特莱脸上,更以无可辩驳的硬实力,为国产芯片的性能与可靠性做了最雄辩的背书。 而最杀人诛心的,还当属最后的第三条: “为满足国内外市场对先进制程芯片的强劲需求,华芯国际宣布,其位于津门BHX区的半导体制造基地,将于2015年底前完成第二条等效7纳米工艺生产线的建设工作……” 这次的新闻画面跟昨天有点类似,展示了华芯国际津门基地的宏伟蓝图和忙碌的一期产线车间。 但后半段内容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该产线建成投产后,将进一步释放产能,为全球集成电路设计企业提供高效、稳定、优质的芯片代工服务……” “……” 再往后的内容,都已经不重要了。 全球代工。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彻底粉碎了所谓“技术封锁导致产能仅限于自用”的臆测。 正式宣告华夏不仅实现了突破,还具备了参与全球高端芯片市场竞争、输出规则的能力。 这三条消息,犹如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一刀切断“产能不足”的质疑,一刀剜除“性能存疑”的病灶,最后一刀则直刺“闭门造车”的臆想。 剂量猛、药效强、目标准。 至于疗效,自然也是立竿见影。 前一天还从各个角度争论新闻是真是假的各路媒体,这一次却集体失语。 此前质疑最猛的《华尔街日报》默默撤下了查尔斯·霍顿那篇充满质疑的稿件草稿,并在其网站不起眼的位置,原文转发了央视关于HPC-7和第二条7纳米产线的英文通稿,未加任何评论。 其余同行无论立场如何,都不约而同地择了最“安全”的打法—— 转载华夏官方发布的信息,但不置一词。 仿佛整个英语世界都被噤声一般。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股舆论寒流,最终是被一份来自东南亚的报纸所率先打破。 《南洋商报》。 这份在东西方议题上通常持微妙立场的媒体,在沉寂了数个小时后,终于祭出大招。 它用整整一个头版,深度盘点了近一年以来,华夏在多个关键科技领域取得的、被西方有意无意低估或忽视的突破: 2014年Q3:全球率先实现5G网络规模化商用部署。 2014年Q4:“驺虞”工程完成全球首次可重复使用高超音速飞行器全状态飞行试验验证,实现水平起降、临近空间高超音速巡航与精准返场。 2015年Q1:宣布启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信标”空间中继基地计划,核心能源为兆瓦级空间核反应堆XS-1。 2015年Q2:核工业西南物理研究院宣布在HL-2A装置上实现5200万摄氏度H模等离子体超过4000秒(近70分钟)的稳态运行,并确认实现净能量增益(Q>1),可控核聚变研究取得历史性跨越…… 2015年Q3:华芯国际宣布全面掌握等效7纳米芯片制造工艺并实现量产,同时计划在Q4结束前启动第二条产线,剑指全球代工市场…… …… 虽然这些新闻都来自公开报道,但却从未像今天一样被专门排列在一起。 任何看到这篇报道的读者,尤其是西方读者,都必定感受到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华夏几乎是以季度为单位,在最前沿的高新技术领域攻城略地。 以这样的速度持续下去,华盛顿方面所拼命维持的战线,到底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实际上,就算有人看不出,或者故意不愿看出其中的深意,也无妨。 因为文章在结尾处,以毫不掩饰的文字写道: “这一系列并非孤立、而是呈加速爆发态势的突破,清晰地勾勒出一条无可阻挡的上升轨迹。试图通过封锁关键材料、断供核心设备、胁迫技术伙伴等传统遏制手段来阻止这个进程,已被证明是徒劳且加速自身衰落的战略误判……” “技术领域的‘铁幕’正在其内部压力的挤压下扭曲变形,世界,尤其是那些曾长久居于主导地位的国家,是时候摒弃傲慢与侥幸,正视并开始学习如何与一个在科技领域已全方位确立领导地位的华夏共处……” “……” 而这篇头版报道的标题,更是极其抓人眼球。 《谁在敲响旧秩序的丧钟?》 () 第1679章 黑色星期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华夏方面放出第一条新闻的时间是东八区的周六晚上,第二条新闻则是周日晚上,对应北美东部时间则是12个小时之前。 正好处于停止交易的时间段。 这一时间窗口给舆论场留出了足够的发酵空间,并等来了《南洋商报》的“定性级”发言。 而紧接着,其冲击力就在太平洋彼岸的金融中心纽约,酝酿起一场足以摧毁一切侥幸的风暴。 周日的华尔街,表面是金融精英们例行的休憩时光。 高尔夫球场、长岛别墅区的烧烤派对依旧。 但无形的电波在加密线路和私人通讯设备间疯狂传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氛围。 摩根士丹利大楼顶层。 高级投资组合经理韦斯特·理查德猛地推开门,大步冲进同事罗森·戴维办公室。 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声音中也明显能听出嘶哑: “罗森,我们恐怕要完了!彻底完了!” 戴维的办公室如同刚被飓风扫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铺满了各种报表、曲线图和新闻摘要打印件。 他本人深陷在高背椅中,领带松散,眼窝深陷,正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跳动的预交易指令数据出神。 “冷静点,韦斯特。”听到理查德的话,他疲惫地抬了抬眼皮,勉强挤出一个安抚性的表情:“无非又是一次剧烈的震荡……半年前那次纳指大跳水我们不是也扛过来了?” 说话间,又指了指眼前的屏幕: “预案早就有了,开盘第一时间清仓所有半导体、AI、云计算相关标的,尤其是那些对高端制程依赖严重的Fabless和代工概念股,让资金回流到……嗯,能源和基建!”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有把握,“Helion的聚变和SpaceX的星舰,还有马斯克描绘的火星城,这些才是未来十年的超级风口!资本总要找地方去的!” 尽管SpaceX本身并未上市,但其概念却带火了很多其它的民营航天企业。 因此在戴维看来,至少眼前的情况还不算走投无路。 但理查德却大步走到戴维桌前,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那些散乱的文件上。 屏幕亮着,正是《南洋商报》那个触目惊心的头版标题——《谁在敲响旧秩序的丧钟?》。 戴维的目光落在标题上,如同被刺痛般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伸手滑动屏幕,快速扫过屏幕上的盘点数据,特别是关于“信标”空间站和可控聚变69分钟运行的部分。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个定调……非常不好。”许久之后,戴维才艰难地开口,“恐怕明天就会有铺天盖地的类似报道被发表出来……” 理查德也点点头,补充强调道: “而且这里面还着重提到了华夏在航天跟核聚变两个产业上的优势,相当于在看衰我们这边的发展……所以明天开盘之后,恐怕没有哪个版块能独善其身。” 大卫·特莱此前信誓旦旦的言论已经随着“高性能计算-7”的公开而成为回旋镖,资本市场很难对这样一个小丑形象的CEO报以期待。 戴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角,声音干涩:“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两人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对视了几秒。 旧秩序碎裂的声音,仿佛已在耳边清晰可闻。 …… 周一,纽约证券交易所。 电子钟的数字跳向9:30。 开市的钟声尚未完全消散,交易大厅内的电子显示屏就已经被一片刺目的血红淹没。 代表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标准普尔500指数和纳斯达克综合指数的曲线,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疯狂下坠! 虽然大家早就对跌盘有所预料,但如此猛烈的幅度还是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期。 “上帝啊!”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惊呼,随即被淹没在更巨大的、由无数终端指令蜂鸣和交易员失控叫喊汇成的声浪海啸中。 “抛!全抛!不管什么板块!” “我的天!纳指!纳指!” “接盘!有没有人接盘?!见鬼!” “熔断!要熔断了!” “……” 恐慌像最致命的病毒,在毫秒级的时间内通过光纤网络传染至全球每一个交易终端。 卖单如雪崩般涌出,买盘瞬间蒸发。开盘仅仅四分钟! 纳斯达克综合指数暴跌11%。 标准普尔500指数暴跌7%。 一级熔断机制触发! 系统提示瞬间传遍整个交易所大厅,所有交易戛然而止。 巨大的电子屏定格在血红的跌幅数字上,下方滚动着“交易暂停15分钟”的循环通知。 刚才还人声鼎沸、充满搏杀气息的交易大厅,此刻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交易员们脸色煞白,或呆立原地,或双手抱头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那片象征财富疯狂蒸发的红色。 十五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恢复交易的铃声再次响起,如同丧钟敲响第二遍。 然而,短暂的停顿并未带来任何冷静和思考,反而积累了更深的恐惧和更决绝的抛售意志。 挣扎式的反弹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个水花都没来得及掀起,就已经被汹涌的波涛所吞噬。 曲线再次以无可挽回的态势向下俯冲! 十分钟后。 标准普尔500指数跌幅扩大至13%。 二级熔断触发! 交易再次暂停十五分钟。 这一次,连绝望的叫喊都稀少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有人开始默默收拾东西,眼神空洞。 新闻直播镜头扫过,捕捉到几位资深交易员眼中闪过的惊慌。 华尔街,这座全球资本的圣殿,此刻弥漫着末日的颓败气息。 逃逸的资本则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慌不择路地寻找着任何可能的避风港。 一部分资金本能地涌向传统认知中的“安全资产”——黄金期货价格瞬间被拉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华盛顿的国债收益率相应急剧下滑。 然而,另一股规模可观、方向明确的热钱,却在混乱中调转船头,以惊人的速度涌向东方。 尽管港岛和坡县的交易都远未开盘,但电话、邮件和传真却已经横跨大洋。 恒生指数和海峡指数的预期被迅速拉高,只等着第二天的交易正式启动。 在盘前预测方面,买盘将横扫多个权重板块,推动指数逆势翻红并节节攀升…… 这一抹异色的“繁荣”,与北美熔断的惨烈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而当纽约市场终于熬过第二次熔断的十五分钟,在沉重的气氛中恢复交易直至收盘时,三大股指的跌幅均已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暴跌4178.45点,跌幅19.63%,将将没有触发第三次熔断。 标准普尔500指数暴跌523.17点,跌幅15.89%。 纳斯达克综合指数暴跌1121.33点,跌幅21.02%。 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以千点计的绝对跌幅数字,彻底凝固了交易大厅里最后一丝生气。 有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昂贵的西装皱成一团。 有人对着屏幕反复刷新,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还有人面无表情地关闭终端,默默离开这片刚刚经历金融核爆的废墟。 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资深交易员,经历过前面不止一次股灾。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更加透彻—— 与2008年、2000年、乃至1987年的股灾全都不同。 这一次,北美资本巨鳄们不再有通过潮汐周期收割全世界的能力,而华尔街不仅毫无应对措施,甚至开始失去全球金融市场的定义权。 如果非要找到一次类似的情况…… 那恐怕就只有1929年那次引发了“大萧条”的超级崩盘。 社交媒体上,一张道琼斯指数单日狂跌4178点的截图疯狂传播。 下面最热门的评论,来自一位象党的候选人。 他转发了自己之前的一条推文,但修改了其中的一些数字细节: “如果道指单日狂跌超过4000点,那么当时的总统就该被装进加农炮里,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太阳。没有任何借口!” () 第1680章 偃旗息鼓? 当然,奥观海并不会真的被射向太阳。 毕竟环日轨道上的每一克载荷都极其宝贵,没有哪个疯子会在发射火箭的时候凭空加上几十公斤。 但他还是慌了。 甚至可以说,是怕了。 眼前,道琼斯、标普、纳斯达克三条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曲线一路向下,几乎要砸穿屏幕的底部。 每一次微弱的反弹都像垂死挣扎,旋即被更汹涌的抛售浪潮无情吞没。 新闻画面的小窗里,华尔街交易大厅一片混乱,资深交易员失魂落魄的面孔与屏幕上刺眼的“熔断”字样交织,引得眼前阵阵发黑。 奥观海从未想过,对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解决新一代半导体的生产问题,从而实现了全方位的破局,甚至倒过来反将一军。 “麻烦大了……”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随即又被巨大的无力感淹没。 仅仅两天时间,局势就已经崩坏到了如此地步。 整个白天,多个部门连续发布了十几条公告,但都没能阻止这个惨淡的“黑色星期一”。 实际此前奥观海就已经暗示过,自己并不在乎,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乐于见得象党在大选中获胜。 但那是为了给人以一种“只有他奥观海支持的人才能获胜”的印象,借此整合力量,并巩固自己退休后在驴党内的地位。 结果一段操作猛如虎,直接把纽约股市给干爆了。 相当于挖了合众国的根。 这还谈什么日后地位。 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享受一把脑洞大开的待遇。 就在奥观海烦躁之时,桌上的内部通话系统突然发出了低沉的蜂鸣声。 对讲屏幕上显示出了安全顾问汤姆·多尼伦的面孔。 他手指有些僵硬地按下开门键。 几秒钟后,多尼伦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内,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显然这两日未曾安眠。 “阁下。”多尼伦的声音沙哑,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装订整齐、看上去足有上百页的文件轻轻放在奥观海面前,“这是初步调查报告,关于……华芯国际的7纳米制程。” 奥观海的视线从那叠厚重的纸张上扫过,想要伸手翻开,却在半空中就缩了回去。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全部排空: “汤姆,我现在没有精力看这个……告诉我结果,直接点。” 多尼伦理解地点点头,语速加快:“首先,出现在报道背景中的那台光刻设备,经过图像增强和特征比对,高度确认其型号标识为‘ArF-1800’。这应该是华夏本土企业,如您所知的上沪微电子集团,在原有ArF浸没式光刻技术平台上的迭代升级型号。” “迭代升级……”奥观海眉头紧锁他对这些专业设备型号的记忆并不深刻,“不是EUV?” 多尼伦摇摇头,解释道,“虽然其核心曝光机柜的体积相比ArF-1500或者ASML的NXT:1980Di有明显缩减,但公开图像的角度过于单一,且缺乏近距离细节,特别是核心光学镜组、工件台运动系统和实时调平反馈等关键部件的清晰视图,所以无法单从外观锁定其类型,不过,ArF是典型的DUV光源……” 奥观海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眼前恼人的烟雾: “算了,我不想听这些技术细节……汤姆,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去年,就在去年!我们的专家团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华夏在EUV技术路线上至少落后十年,在DUV上即便能推进到7nm,良率也绝对达不到经济量产的水平!现在呢?第二条产线都要建了!”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挫败感。 多尼伦感受到了总统的怒火,赶紧跳到重点:“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线索和初步研判,基本可以排除ASML或者其核心供应商直接向华夏转让EUV核心技术的可能性,泄密的链条和规模都无法支撑如此快速的产业化落地。” 他翻开报告指向其中一段加粗的结论: “技术顾问组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在于,华夏方面在DUV多重曝光路线的关键环节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例如ALD技术,可以在原子尺度精确控制薄膜沉积的厚度和均匀性,这对于多重曝光中作为间隔层或硬掩模的材料至关重要,再结合超高精度的刻蚀技术,有可能将多重曝光的负面效应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多重曝光?”奥观海对这个词有些印象,“我记得……之前也有人提过这种技术路线,但结论是代价高昂,良率无法保证?” “是的,阁下,这是先天原理所决定的。”多尼伦点点头,随后又补充道,“而且,这种基于DUV多重曝光的技术路径存在天然的天花板,随着制程进一步微缩比如向等效5纳米或更先进节点迈进,图形拆分将变得极其复杂甚至不可能……” 这看似是在传递一个好消息。 奥观海的眼神明亮了一瞬间,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问题是,市场现在已经进入严重非理性的恐慌状态,所以这些细节恐怕已经无法挽回崩盘的市场信心了,必须得先做点什么让情绪冷静下来,然后再慢慢挽回局势……” 一句话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 每个人现在都想要挽回局势,但问题是手头根本无牌可打。 而且,眼下公众对华盛顿的信心本就在悬崖边上。 如果他真的公开放话对华夏服软,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 多尼伦也一样陷入了沉默。 技术上的“可能解释”和“未来局限”,在金融市场的滔天巨浪和民众对政府能力产生的巨大怀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当“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恐慌本身就成了最大的敌人。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剩下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奥观海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站在悬崖边缘。 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则是汹涌的追兵。 一段时间过后,多尼伦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处理另一个相对“具体”的问题: “总统先生,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是关于我们之前对TSMC发起的调查。” 奥观海的表情中带上了一丝尴尬—— 当时启动调查的主要理由,是高度怀疑TSMC可能通过某些隐蔽渠道,为菊厂违规代工了受管制的高性能芯片,特别是7纳米及以下制程的产品。 然而现在,华夏方面已经公开宣布并展示了其自主的7纳米量产能力。 无论其技术路径如何,这个事实本身,已经使得当初启动调查的核心依据不复存在,从逻辑和法律程序上看,继续这项调查的理由已经非常薄弱,甚至可能被解读为无端打压。 “您看……”见对方久久不开口多尼伦只好继续试探道,“是不是撤回调查组,然后进行冷处理……” 奥观海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TSMC大概率是无辜的,但调查已经启动,调查组的背后更涉及到多方利益,根本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况且,白宫方面也不可能公开认错。 因此几秒钟后,奥观海做出决定。 “汤姆,华夏能生产7纳米芯片,并不意味着TSMC就完全没有违反我们的出口管制条例……也许他们过去有违规行为,只是这次没被我们抓住,或者他们未来也还有违规的风险……总之,调查必须继续进行下去!这是维护我们国家安全和技术优势的必要举措!” 这当然是纯粹嘴硬,而且也不是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因此,他很快又补充道: “当然,考虑到目前的……复杂局势,调查组的工作方式需要调整……必须严格依法依规进行,把重点放在‘确保未来合规’上,尽量不干扰TSMC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尤其不能影响其在亚利桑那新建晶圆厂的进度!” () 第1681章 战争不会在你想结束的时候结束 “明白,阁下。”多尼伦几乎瞬间心领神会,“我会立刻向调查组负责人转达您的要求,确保调查在最小化干扰的前提下进行。” 这就是在无法撤销调查的情况下,尽可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至于已经造成的负面影响…… 笑死,不会真有人以为双方是“盟友”关系吧? “还有……” 奥观海刚想重新开口,桌上的通话系统却再次响起蜂鸣。 这一次,站在外面的是幕僚长皮特·劳斯。 多尼伦作势后退半步,用动作询问自己是否需要回避。 然后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门开处,白宫幕僚长皮特·劳斯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同样拿着一份文件。 不过是用一个纸袋装的,而且厚度要薄得多。 看到多尼伦还在办公室内,劳斯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常态。 “皮特,什么事这么急?”奥观海问道。 说话间,目光已经落在那个文件袋上。 劳斯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是刚刚通过特殊渠道送达的,一封来自加州参议员黛安娜·范斯坦特女士的信件,她强调需要您亲自、立刻审阅。” 奥观海微微皱眉。 范斯坦特是资深参议员,得益于其选区的特殊分布,在国会颇有影响力,尤其是在科技事务方面。 他拿起文件袋,拆开印着火漆的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质地精良的信笺 然而,信笺开头的称谓和内容,就让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这并非范斯坦特参议员本人的正式信函,而是她代为转述的一份……建议。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份“通牒”。 来自埃隆·马斯克。 信中,对方以罕见的、近乎直白的措辞,表达了对当前全球经济局势的极度担忧。 他指出,这场由“黑色星期一”引发的金融海啸,其性质和深度与过去四十年的任何一次经济危机都截然不同,华尔街对全球金融体系的控制力,已经在这场危机中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性。 即便是最顶尖的资本,其避险和转移的能力,在系统性崩解的风险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我们所有人都被绑在了同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上,没有谁可以真正高悬于危机之上。” 紧接着,信件内容将矛头直指当前的政策: “在这种攸关全球经济命脉的时刻,继续激化太平洋两岸之间的矛盾,不仅是不明智的,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战略短视……” 马斯克还提到了自己上次的华夏之行,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遗憾和不满 “我本有机会,通过SpaceX与华夏在航天领域的深度合作,为双方架起一座重建互信的桥梁。然而,在我返回后SpaceX的商业活动,尤其是涉及国际合作的领域,受到了来自华盛顿方面诸多额外限制和审查,这使得良机错失,合作的窗口被强行关闭,间接导致了当前信任的彻底破裂和这场金融灾难的爆发。” 然后,对方又抛出了他的解决方案,或者说是交易条件: “但是,当前的情况仍然存在转圜余地,华夏方面对‘信标’计划的热情和投入是毋庸置疑的,而‘猎鹰重型’,则是目前全球唯一经过验证、具备将重型舱段直接送入地月转移轨道的现役运载工具。” “只要华盛顿方面能够实质性放宽对SpaceX在华夏进行技术投资和商业合作的限制,允许我们参与‘信标’空间站建设相关的发射服务甚至模块化合作,我相信,这可以成为重启对话、稳定局势的一个关键切入点……” “……” 在信件的最后,马斯克的措辞变得更为强硬,甚至带有威胁的意味: “全球经济稳定符合所有人的根本利益,包括SpaceX的股东和员工。但如果当前的对抗态势无法得到有效缓解,如果华盛顿继续忽视通过务实合作来化解危机的可能性,那么,我将不得不重新评估当前的支持立场,甚至不排除为了公司和更广泛的经济利益,转向支持那些更愿意采取理性、务实策略的力量……” 从传统上讲,高新技术行业一直都是驴党的忠实支持者。 但这次的股市崩盘实在过于严重,谁也无法保证下次的情况如何。 看完信,奥观海的眉头先是紧紧锁在一起,脸上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但这份怒意并未持续太久。 他的目光在信件末尾那几行关于“猎鹰重型”和“信标”互补性的文字上反复停留,又联想到刚才与多尼伦讨论的困局,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呵……”奥观海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引得劳斯和多尼伦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皮特,汤姆。”奥观海扬了扬手中的信件,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我想……我们找到体面收场的台阶了。” …… 两天后,华夏,京城,航天科技集团六院。 一间坐满了人的会议室里。 最前方的投影屏幕上,布满了复杂到令人眼晕的数学符号、拓扑图示以及流体力学方程。 常浩南站在讲台后,正在耐心地讲解如何将N-S方程通解——那个高度抽象的、描述流体运动终极形态等价类的拓扑框架,转化为工程实践可用的具体模型。 “……关键在于理解湍流涡旋的生成、演化和湮灭过程,在拓扑层面上的不变性与分岔点。”常浩南手中的激光笔在屏幕上几个关键的拓扑结构示意图上圈点着,“我们通过引入‘奇异吸引子’的降维映射,将高维相空间中的复杂流场演化,转化为一组相对低维、且具有明确物理意义的特征矩阵。这些矩阵,才是工程优化的直接输入。” 他切换了一张PPT,上面展示的是YF-177火箭发动机燃烧室的设计简图和一段高频压力振荡的实测数据图谱,振荡幅度触目惊心。 “以YF-177长期存在的低频燃烧振荡问题为例。”常浩南的目光扫过台下前排就坐的李仁平总工程师等人,“传统的经验式修改喷注器构型、添加声腔等方法,效果有限且机理不清。现在,我们基于通解导出的湍流能量级串模型和压力脉动源项识别算法,可以直接在纸面上进行优化。” 他作势拿起一支电子笔。 当然,再简单的偏微分方程也不可能真的用手算。 所以只是翻了个页而已。 后面,则是早已准备好的计算步骤—— 逐一简化、代入特征矩阵、求解特征值……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台下鸦雀无声。 一众听众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盯着常浩南的每一个步骤,脸上充满了震撼的神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整个计算过程被展示完毕。 最后的结论部分,列出了优化前后,基于模型预测的关键振荡模态对比数据。 “根据模型计算,”常浩南指着预测结果中那条被显著压低的振荡幅值曲线,“采用这套优化方案YF-177在额定工况下的主燃烧室压力振荡强度,预计可以降低到原始设计的15%以下。稳定性裕度将大幅提升。”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按照现行设计规范,这还需要后续的地面热试车进行最终验证,但理论上的瓶颈已经打通……”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低语。 仅仅依靠纸面计算,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为一个困扰多年的工程顽疾提供了清晰、量化的解决方案,这完全颠覆了传统的工程研发模式。 李仁平激动地搓着手,看向常浩南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仿佛看到了航天动力领域的新纪元。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名秘书探进身体,对着跟常浩南同行而来的兰新志做了个手势。 后者微微皱眉,对常浩南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即起身走出会议室。 常浩南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但并未停顿,继续解答着台下专家们提出的几个关于矩阵求解边界条件的问题。 几分钟后兰新志重新推门而入,脸色中还带上了一丝……微妙。 他回到座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倾身,靠近常浩南,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了几句。 常浩南听完,脸上仍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抬手示意了一下:“我们暂时休会十五分钟,大家休息一下,喝点水。” 待会议室里响起放松的交谈声和椅子挪动声,常浩南才转向兰新志: “委里电话?华盛顿?” “是。”兰新志点头,语速略快,“刚接到的紧急通报,对方表达了希望尽快进行‘高级别、建设性’对话的强烈意愿,级别……指向最高层。” “条件呢?”常浩南没有任何废话。 兰新志回答道:“对方希望,能同步解除所有自2014年12月31日起实施所有限制措施,并且愿意支持SpaceX在华夏设立全资子公司、建设火箭及航天器制造工厂、以及未来在符合条件的地点建设专属发射场的投资计划,暗示这可以服务于‘信标’空间站建设。” “嗤……早干什么去了?” 常浩南冷笑出声,然后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身后那块巨大的投影屏幕。 上面是刚刚完成的、关于YF-177发动机燃烧振荡优化的推导过程,和最终结果。 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股票涨起来你知道买了,犯错误判刑你知道悔改了。 晚啦! “现在想体面收场……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 第1682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虽然常浩南和兰新志二人在对话时习惯性压低了声音,但却并没有躲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一方面,能参加今天这场会议的本身就是涉密等级颇高的核心人员,像这种涉及到SpaceX的消息,会后很快就会通报过去。 另一方面,太平洋两岸此时还没有设立类似“热线”的直接联络机制,华盛顿是由常规渠道通报的这件事。 而考虑到西方媒体那无孔不入的程度,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所谓“相关知情人士”出面爆料。 因此,恰好端着笔记本准备上来汇报一下学习情况的李仁平,得以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 主要是兰新志刚才所说的部分。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摊开的笔记本轻轻合上,声音不高地问道: “常院士,兰主任……情况是不是……有缓和的可能?” 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担忧—— 现在一切都已经箭在弦上,倘若因局势缓和导致原本放在“信标”计划的战略重心转移,资源投入减弱,那这千辛万苦才撕开的技术曙光,很可能又被按回漫长的摸索期。 常浩南的目光重新从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拓扑图示和特征矩阵上移开,落在李仁平的脸上。 “放心,‘信标’计划不是星球大战,无论外界情况如何,我们都一定会推进到底。” 他当然理解这位老航天人的顾虑,于是立即打消对方的顾虑: “再者说,要是对方能在半年之前及时收手,退回到原有的框架内,或许还有坐下来谈的空间,大家勉强维持一个斗而不破的局面……” “但现在,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改变,天平明显开始向我们倾斜……这时候想起来喊停,早干什么去了?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严格来说,常浩南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决策权。 但早在之前筹备“信标”和聚变示范堆两项计划的时候,他就跟上级讨论过此事。 因此对情况非常笃定。 一旁的兰新志此时也接过话头,比喻道:“这就好比德国人1943年库尔斯克会战之后突然说要停战,退回1941年6月22号之前的边界……你觉得莫斯科可能答应么?只有打到柏林,彻底清算,才是唯一的结局。”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并露出冷笑: “技术优势的窗口一旦打开,就必须牢牢抓住,直至形成代差。这是国运之争,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和战略误判……缓和?谈判桌下必须有压倒性的实力做支撑,否则就是城下之盟。” 兰新志已经基本确定成为下一任的工建委主任,因此也不再避讳这类旗帜鲜明的表态。 听着两人斩钉截铁的分析,李仁平心头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他长舒一口气,随即重新拿起笔记本,准备继续被打断的汇报。 然而,常浩南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玩笑的意味: “话虽如此,但华盛顿递这个话头,至少说明他们内部有人是真的急了,急到想用SpaceX这张牌来换口喘息的机会,而上面为了分化他们,也为了引入更多资源,并非不可能批准SpaceX在华设立研发中心、生产工厂甚至火箭发射场。而且……” 常浩南的目光扫过会议桌周围的其他一众核心专家,意味深长地说: “上级或许会进一步放开,甚至鼓励民间资本有序进入航天领域,特别是商业发射和空间应用服务这块……到时候,你们面对的就不只是国家任务的压力,还有潜在的、更灵活的竞争对手……战术层面上,该有的危机感也不能少啊……” 实际上,常浩南确实是对SpaceX来华夏投资抱有积极的态度。 但充其量也就是停留在开放市场和予以地方性政策支持的程度而已。 如今长征九号的两种主要动力——YF177和YF90都已经步入正轨,又不是离开猎鹰重型就玩不转了。 如果华盛顿方面觉得能用这点筹码换来无事发生,那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但并不妨碍他以此给李仁平提供一些动力。 李仁平当然听得出常浩南是在有意给自己上强度。 但内心的迫切感确实增强了不少。 SpaceX的猎鹰系列火箭及其梅林发动机,在商业航天领域取得的成功有目共睹,其快速迭代和成本控制能力,也给传统航天巨头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他下意识挺直腰背,对常浩南和兰新志表态道: “请首长放心,六院已经得到了很多额外的帮助,其它领域我不敢保证,但在火箭动力这一块,我们绝对有信心、有决心,也绝不会成为整个计划的拖累!” 说完之后,他又将笔记本翻到前面几页,推到常浩南面前。 接着,手指点在一个用红笔圈出的、格外紧凑的时间节点表上:“我们内部的计划是,在2015年结束之前完成YF177和YF90的纸面设计以及原型机生产,并在2016年第一季度内择机开始试车!” 常浩南仔细看着那份时间表,上面每一个节点都标注得相当清晰。 并且明显都经过一次幅度巨大的修改。 他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满意地点点头。 但随即又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从原型机完成生产,到启动试车中间还要隔一段时间?” 常浩南之前参与过火箭研发工作,直到在测试用机下线之后,确实还要完成一系列验收工作才能正式上台子。 但无论如何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才对。 “这个……”李仁平露出苦笑,“本来新的800吨级试车台是和YF177一块儿配套启动建设的,计划是三年内完工并投入使用,但是设计工作的进展……您知道,突然加快了,那边又涉及到不少土建工程,实在有点跟不上进度……” “就现在这时间表,都已经几个兄弟单位紧赶慢赶之后才拿出来的结果了……” 常浩南面色一滞。 好嘛,闹了半天又转回到自己身上了。 只不过他确实也没什么加快试车台建设的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鼓励道: “XS-1空间核反应堆的核心部件已经进入总装集成阶段,长征五号C遥一火箭的箭体也在同步生产,整个“信标”计划实际上已经进入了不可逆的启动状态。” “而为了最大化效率、减少在轨组装风险,‘信标’的首批功能模块,已经明确选择了大型模组的方案,所以对运载能力的要求是硬指标……整个庞大计划环环相扣,最终能否如期实现地月转移轨道运载能力的跃升,核心关键点,就落在你们新一代重型运载火箭的研制进度上了。” () 第1683章 再补一刀 事态的发展正如常浩南所预料的那样。 华盛顿方面对这类消息的保密能力就如同沙滩上的城堡。 看着结实,其实一个浪打过来就什么都不剩了。 就在当天下午,几家北美权威媒体几乎在同一时段抛出了一条重磅新闻。 核心内容惊人地一致,均引述自所谓“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知情人士” “据可靠消息透露,京城方面已就缓和近期紧张的经贸与科技关系,与华盛顿展开高层级接触,对话氛围积极务实,双方有望最早于下月达成一份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谅解备忘录……” “该备忘录核心内容预计将包括:全面解除自2014年12月31日以来双方相互施加的全部贸易限制、技术封锁及实体清单制裁,同时,美国部分尖端科技企业,如SpaceX,将在‘信标’空间站计划中提供关键性协助,以换取市场准入与更广泛的合作空间……” “……”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内,这条经过精心“加工”的消息,就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全球舆论场。 消息以光速占据了全球几乎所有主要新闻网站、电视台、广播电台的头版头条和黄金时段。 无论此刻是东亚的傍晚、欧洲的正午还是美洲的清晨,无数主持人、评论员、分析师都被紧急召集,围绕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破冰信号”展开连篇累牍的解读、分析和猜测。 反应最快、也最为喜出望外的,莫过于近半年来在两大巨人夹缝中左右为难、饱受经济牵连之苦的欧洲。 欧盟委员会几乎在报道发出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官方回应。 委员会发言人的声明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欣喜,甚至选择性忽略了消息源仅仅是媒体而非任何官方确认: “欣闻太平洋两岸正在就缓和紧张局势进行接触,恢复基于规则的自由贸易和建设性技术合作,这一做法符合全球经济的根本利益,欧盟一贯是维护多边主义和全球稳定的坚定力量,我们乐于见到任何有助于此的积极进展,并随时愿意为此提供必要的沟通桥梁与建设性的谈判场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拿错了剧本,毕竟这种说法此前通常出现在华夏的标准辞令当中。 而欧洲的主流媒体更是如同提前过了圣诞节,陷入一片狂欢。 《金融时报》以“冰封关系迎来解冻曙光?”为题,分析此举将如何“拯救濒临衰退的全球经济”; 德国《明镜周刊》网络版头条是“来自东方的务实信号?”,盛赞这是“理性的回归”; 法国《世界报》则刊登长篇评论“后冲突时代的合作新范式?”…… 仿佛一夜之间,笼罩在欧洲上空的阴云已经散去,世界即将恢复到2015年之前那个“熟悉而稳定”的旧秩序。 必须承认,原始报道在信息包装方面堪称高手,其行文极具策略性: 首先是半真半假的烟雾弹: 太平洋两岸确实进行了初步接触,但这所谓的“接触”只不过是一条简短的消息而已,,甚至华夏方面都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积极回应,但报道却巧妙地将这极其初步的“接触”无限拔高、具象化,塑造成双方即将全面缓和的强烈信号。 然后是主语颠倒的心理暗示: 报道通篇以“华夏方面”作为行动主语,无论是“已就缓解紧张局势展开接触”还是“寻求解除限制以换取协助”…… 这种微妙的措辞,在潜意识里向读者灌输了一种“是华夏主动寻求和解、有求于人”的错觉,完全颠倒了当前的真实力量对比。 最后是动词替换的核心扭曲: 对于SpaceX的角色,报道刻意使用了模糊而带有俯视感的“协助”一词,完全忽略了是马斯克主动寻求合作的本质情况,这与前面颠倒主语的策略呼应,进一步强化了“华夏有技术短板,需要外部力量帮助”的赢学叙事。 而新闻学的力量,也得以在此刻显现—— 三板斧下来,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此前因华夏7纳米芯片量产和《南洋商报》头版而连续两天遭遇史诗级暴跌、弥漫着末日恐慌的北美金融市场,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效强心剂。 三大股指在消息爆出后的盘前交易中,此前深不见底的跌幅线如同被无形的手猛然勒住,急速收窄,甚至部分严重超跌的科技股和航空股板块,开始出现了技术性反弹的绿色。 市场情绪从极度的恐慌,转向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观望式的喘息。 华尔街的交易员们暂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擦去了额头的冷汗,开始重新评估风险。 然而,就在大半个世界被这则“喜讯”引发的乐观情绪所裹挟,开始畅想“后冲突时代”的美好图景时,一个极其关键、却被有意无意忽略的“沉默”显得愈发刺眼—— 事件的另一方,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官方回应。 起初,这种沉默被解读为“谨慎”或“内部流程”。 但很快,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开始察觉到异样。 在消息爆出后的首次例行记者会上,当有记者就相关消息请求证实时,发言人的回应极其耐人寻味: “我们始终认为,国家之间存在分歧是正常的,关键是要通过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对话妥善解决,关于你提到的具体问题,我没有可以提供的进一步信息。我国在维护自身核心利益和发展权益方面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我们致力于与各国,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发展关系。” 这份回应,没有证实,没有否认,没有评论“谅解备忘录”本身,几乎是一段口腔体操。 唯一清晰传递的信息是:合作的前提是“相互尊重、平等互利”。 而这,与媒体描绘的画面存在着难以调和的巨大反差。 敏感的金融分析机构开始悄悄调整模型,市场的反弹势头也随之出现了微妙的滞涩感。 果然,这份疑虑在三天后得到了雷霆万钧的回应。 央视综合频道在新闻中播出了一段专题报道,主题是“表彰在重大航天工程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先进集体和个人”。 而受表彰单位,则是华夏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 报道本身似乎并无特殊,但与通常这类表彰报道会大量回顾过去辉煌成就不同,这次报道的镜头语言显得异常“务实”甚至“前瞻”。 不仅一众功勋卓著的老型号完全没有被提到,就连长征五号B和长征七号这些高频发射的型号,也仅仅获得了一闪而过的待遇。 镜头反而多次、长时间地聚焦在车间里正在进行总装测试的一枚新型火箭上。 尽管没有直接的点名介绍,但其巨大的整流罩、独特的构型,以及背景中提及的“空间堆”、“轨道转移”等零星词语,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型号——即将承担XS-1空间核反应堆发射任务的长征五号C。 这本身就表现出了一种态度。 而当节目走向末尾,轮到运载火箭研究院院长沈剑清做总结性发言时,画面中却并非常见的办公室或荣誉墙。 而是灯火通明的火箭总体设计大厅。 镜头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将后面一块被灯光微微照亮的大型设计展示板清晰地囊括了进去。 上面是一幅高度简化的、但关键特征极其醒目的新型火箭总体结构示意图。 仅仅是一瞥,就足以让所有懂行的人看出端倪! 那枚火箭的轮廓,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图纸旁的比例尺清晰地标示出其高度突破百米大关,几乎达到了长征五号基本型的两倍之多。 更引人注目的,则是底部一级火箭的发动机布局。 图纸清晰地显示出,十个巨大的主发动机喷口呈两层环形排列,而在外围的四个助推器上,还分布着十六个尺寸稍小的助推发动机喷口。 这是华夏过去从未采用过的布局,喷口特征也不同于任何一种已知的火箭发动机。 火箭总体采用典型的三级构型,但芯二级和芯三级的直径明显小于更加粗壮的芯一级,这种构型优化了不同飞行段的结构效率,是超重型火箭的典型特征。 就在这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巨箭轮廓图占据背景的瞬间,沈剑清的声音平稳地传来,与画面形成了完美的互文: “……当前,我们正在稳步推进起飞重量4000吨级的新一代超重型运载火箭研制项目,该型号将首先应用于‘信标’中继基地大型舱段的发射任务,确保国家重大空间基础设施建设的顺利实施……” “同时,它也将作为未来我国向月球、火星乃至更深远宇宙空间进行探索的主要交通工具……” “……” “交通工具”。 沈剑清用了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甚至略带朴素感的词汇,来形容这枚足以震撼世界的国之重器。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刻意渲染,仿佛在谈论一列高铁或一艘轮船。 但是,却几乎完全否定了此前外界的各种猜测。 并直接把那个所谓的“匿名消息人士”给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 () 最后找一批资料 只剩最后两件大事了,信标基地加上聚变电站。 顺便想想怎么合理安排把4V给弄回来。 () 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明天恢复更新 经过确认应该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开战的情节直接进入正文。 所以我决定在正文部分一笔带过(也就是聚变点火之后直接过渡到终章,但不会影响剧情),然后在书友群陆续补完中间的故事情节(加群方式见本书简介的最下面,100粉丝值即可加入,都看到这了肯定都够的)。 另外这部分内容不会很长,大概1.5-2万字,再次强调,即便不看也不会影响整体剧情。 可以当做眼睛一闭一睁4V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