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忘恩负义?她杀疯后全员下跪》 第1章 归家 姜云姝被掳去北蛮三年,被凌虐得遍体鳞伤,终于历经艰险回到了将军府。 她站在朱漆大门前,望着熟悉的门楣,喉头一阵发紧,几乎快认不出自己的家。 府里似乎正在办宴席,门外挂着大红灯笼,隔着大门也能听到里头的人声鼎沸。 她不知今日府上有什么喜事,但她平安回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爹娘见着她,定会欣喜地抱着她痛哭吧。 这般想着,她心中愈发激动,颤抖着敲响了门环。 “谁啊?” 开门的小厮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嫌恶,不耐驱赶,“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今日是我们大小姐的生辰,府中正在大摆宴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云姝一怔,大小姐?爹娘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吗? 她皱眉怒斥,“我才是这府上的大小姐姜云姝,你看清楚了!” 门房嗤笑,“就你这穷酸模样,还敢冒充我家小姐,快滚,莫要再在这里碍眼,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便要关上大门。 姜云姝一急,连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 “此物是我从小佩戴的玉佩,也是能证明我姜家大小姐身份的信物!” 玉佩是她刚出生时父亲找顶尖的玉匠打造,因她出生在腊月,正面雕着一朵盛开的梅花,背面则刻着一个“姝”字。 “这……“门房神情迟疑,“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姜云姝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竟看到了父亲熟悉的身影。 她心下一喜,可下一刻,那喜悦便被冻住,整个人僵立当场。 父亲正与一位华服少女并肩而立,言笑晏晏迎接宾客,朗声道:“多谢诸位前来参加小女云姝的生辰宴。” 那少女的长相与她有五六分相似,且举止优雅,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姜云姝一颗心瞬间往下沉,身体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她想象过无数次回家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当年她为了掩护父亲撤退,被鬼面将军掳走,。 被掳去北蛮的三年,她成了最卑贱的罪奴,与牛羊睡在一处,遭受了无数非人的虐待与折磨。 若不是孤注一掷委身鬼面将军,怕就要被北蛮的士兵凌辱致死。 她忍辱偷生,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昭国,回到将军府,幸而上天垂怜,三月前她趁着部落大庆,灌醉了鬼面将军,杀了他逃离部落…… 可如今父亲却在为另一个人庆生! 难不成是有人顶替她的身份,导致父亲认错了人? “姑娘,请跟我来。” 门房的声音打断了姜云姝的思绪,她蹙然回神,恍恍惚惚迈步进了府里。 还未走几步,那女子娇俏的吟诗声便传了过来。 “寒枝疏影月朦胧,暗香浮动雪初融。风过枝头花似火,春来先报一枝红。” “好诗!姜姑娘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姜云姝的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京城第一才女?真是可笑! 她自幼跟随父亲在边关长大,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才是强项,诗词歌赋根本一窍不通。这女子冒充她也就罢了,竟连她的底细都未曾摸清,装得如此拙劣,当真可笑至极。 这般想着,心中疑云更甚,父亲向来与她亲近,难道就没看出此女的不妥? 思忖间,一个熟悉的温柔女声传来。 “云姝,这是娘帮你寻来的颜大家碑文真迹,你不是喜欢临摹他的字吗,便送你当生辰礼。” 她心脏猛地一颤,看到母亲将一个精致的漆盒送到那冒牌货面前,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少女亲昵地挽住母亲的胳膊,娇声撒娇,“谢谢娘,我好喜欢!颜大家的碑文早就绝迹,您定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吧!” “只要你喜欢就行。”母亲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愈发宠溺。 姜云姝的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母亲出身书香世家,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可她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 母亲曾不止一次叹息,说她不像个闺秀,更像个野小子。 她记得母亲总是用略带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无奈:“云姝,你若能静下心来学学诗词歌赋,该多好。” 为了让母亲开心,她也曾讨要过颜大家的碑文临摹,却被母亲嫌弃的一句,“你这一手字,别辱没了颜大家。”给打发了。 可如今,母亲却将从未给过她的温柔与宠爱,悉数给了这个冒牌货。 心中翻涌着浓浓的酸楚与不甘,她眼眶一热,却倔强地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云姝,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一道清朗男声响起,身着宝蓝锦袍的男子越众而出。 他气质清贵从容,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的风范,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云端,受人仰望。 姜云姝瞳孔紧缩。 陆延泽,她曾经的未婚夫,自幼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曾在她耳边轻声许诺:“云姝,等你及笄,我便娶你为妻,护你一生一世。” 可如今,他却站在那冒牌货身旁,眼中满是缱绻爱意,仿佛早已将她遗忘。 他与身后太监示意,那人便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之女温婉贤淑,才貌双全,特赐婚于宁王世子,择吉日完婚,钦此——” 圣旨一出,水榭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与恭贺之声。 “竟是陛下的赐婚圣旨!世子殿下和姜大小姐真是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恭喜世子,恭喜姜大小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众人纷纷上前道贺,陆延泽含笑点头,目光温柔望向少女,仿佛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那少女娇羞地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眼中满是得意与满足。 姜云姝定定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她的家人,她的未婚夫,甚至她的身份,都被这个冒牌货一一夺走。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不!她不能让家人继续受骗,更不能让这个冒牌货得逞! 她大步上前,声音清冷而坚定,如同寒冰刺破喧嚣,“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姜家大小姐的身份?” 第2章 失心疯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立时朝她看来。 “此女是何人?怎说自己才是姜家大小姐?” “跟个街头的乞儿一般,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姜家众人亦是瞪大眼望着走来的姜云姝。 陆延泽看清她的脸,眸中闪过惊疑,而那冒牌货已是震惊得瞪圆了眼,满眼不可置信。 姜云姝?她竟然还活着? 姜毅鹏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你这孩子,又在说胡话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警告,“晚些为父再与你解释,你先下去,莫要在此胡闹。” 姜云姝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父亲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父亲果然知道那人是个冒牌货!可既然知晓,为何还放任她冒充自己?还将全部宠爱给了那个冒牌货! 心脏仿佛被撕裂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她看着父亲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脑中一片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被掳走! 姜毅鹏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却依然倔强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曾经战场上,她率领主力军冲入北蛮军阵,漫天箭雨中,她抓起令旗,亲自吹响冲锋号角。 从那一刻起,她身上那难以掩盖的耀眼光芒,就成为他心中永远拔不去的一根刺。 “诸位见谅。”母亲杜氏此时也回过神,缓缓起身,眼中含着泪,“这是我娘家侄女,进京路上遭遇了歹人,受了惊吓,时常神志不清,说些胡话。” “今日是云姝的生辰,本不该让她出来了,许是下人看管不力……“ 宾客们看向姜云姝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同情,“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就……” “难怪方才胡言乱语,原来是受了惊吓。” 姜云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竟然也知道! 她甚至还当众编造谎言,将她这个亲生女儿说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心痛得几乎无法站立,她脑中一片混乱,为什么?为什么连母亲也这样对她?她才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目光扫过父亲,扫过母亲,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姜云姝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全家人都知道这个冒牌货是假的?他们早已串通一气,要将她这个真正的姜云姝彻底抹去? “来人,带表小姐下去休息!”姜毅鹏与身后两个婆子使了眼色,沉声吩咐。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想要架住姜云姝的胳膊,可她自幼在边关长大,身手敏捷,岂是这些内宅婆子能轻易制住的? 她身形一闪,干脆利落躲开了两人的钳制,脚步一转,稳稳站在了几步之外。 她目光如刀般扫过那两个婆子,声音冷冽而带着怒意:“谁敢碰我?” 婆子们被她凌厉的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只能尴尬站在原地,转头看向姜毅鹏,等待他的指示。 姜云姝不再理会她们,转身直面父亲,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父亲,您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您明明知道她是假的,明明知道我才是您的女儿!可您却选择包庇她,甚至当众污蔑我神志不清!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对我?” 她的声音在水榭中回荡,字字如刀,直刺人心。 姜毅鹏脸色阴沉如水,心头掠过一丝心虚,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了,她在被掳走的那一刻就该死在北蛮,不该回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挥手,厉声道:“把表小姐带下去!若她再敢胡言乱语,就按疯症处置关进后院厢房!” 话音未落,四五个粗壮的婆子立刻围了上来。 姜云姝本能地想要反抗,却在看到父亲决绝的眼神时僵住了动作。 她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挣扎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多可笑,在北蛮的囚笼里她尚且能奋起反抗,如今回到自己的家,却要被迫低头。 “我自己走……”她挺直脊背,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平静。 婆子们愣了一下,看向姜毅鹏,得到默许后,便紧紧围在她身侧,像押解犯人一般将她带离了水榭。 姜云姝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口,她曾以为,只要活着回来,就能重新拥抱家人的温暖,可如今才明白,原来最深的伤痛不是来自敌人的刀剑,而是至亲之人的背叛! 她本以为会回到从前的闺房,却不想越走越偏,最后竟停在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表小姐,就是这里了。”婆子低头说道。 她眉头紧紧皱起,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这是何处?” 那婆子没有看她,淡淡开口,“夫人吩咐了,表小姐身份特殊,住在这里比较……妥当。” 姜云姝压住心头窜起的火,大步上前推开房门。 入目是简陋的板床,破旧的桌椅,连个像样的梳妆台都没有,这哪里是主子的住处,分明是下人的房间! 她双拳紧紧攥起,转身冷冷地盯着那婆子,一字一句问道,“之前伺候我的那些丫鬟呢?” 婆子眸光闪烁,支吾道:“那些下人犯了错,都被侯爷夫人发卖了。” 姜云姝心脏仿佛被尖锥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几乎站立不住。 那些丫鬟,都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尤其是春桃,是她从街上救回来的,对她忠心耿耿,情同姐妹,母亲怎么可以…… 她眼底一片猩红,身体因愤怒微微颤抖,但她知道便是此时对她们发难也没用,一切事情只能等见到父母再说。 她转身沉默着进了内室,那两个婆子立即跟上,便要伺候她沐浴更衣。 “不用你们伺候,我自己可以。”她避开了两人的触碰,眉头微皱,语气冰冷。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倨傲道:“表小姐,将军吩咐了让奴婢们好好伺候您。” 姜云姝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凌厉:“我说了,不用你们伺候,出去!” 两个婆子被她凌厉的气势所慑,吓得哆嗦了一下,低头喏喏,“奴婢这就出去!” 说完,两人匆匆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将门轻轻带上。 第3章 好亲事? 姜云姝神色方才缓和,褪下衣衫踏入浴桶。 身体缓缓沉入温热的水中,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水波轻漾,却荡不平她心中翻涌的思绪。 今日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父亲冰冷的眼神,母亲疏离的话语,还有那个冒牌货得意的笑容,都像刀子一般剜着她的心。 她将脸埋入水中,任由热水漫过口鼻,仿佛这样就能冲走所有的痛苦,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才猛地抬头。 水珠顺着发丝滚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浴水。 “也许……他们有什么苦衷……”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手臂上的伤痕,那是她在北蛮时留下的,每一道都刻着回家的执念。 “再等等……”她攥紧了浴桶边缘,指节发白,“等我单独与爹娘见面,问清楚……” 她仍固执地守着最后一点期待,因为若是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面目全非的家。 等水凉了,姜云姝才匆匆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裙。 那衣裙明显不是她的尺寸,不仅短了许多,袖口和裙摆都显得局促,布料也有些陈旧,显然是别人的旧衣。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衣裳,眼底闪过自嘲,仿佛连一件衣裳都在提醒她,她早已不是这里的主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母亲温柔的声音:“云姝,你在里面吗?娘和你父亲,还有你姐姐来看你了。” 姜云姝眸光一黯。 她何曾有过姐姐,想来那姐姐,便是那冒牌货了吧。 压下心中的酸楚与愤怒,语气冷淡,“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父亲、母亲和那冒牌货一同走了进来。 杜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她真没想过女儿还能活着回来。 “这衣裳……可是不合身?娘让人再给你找一件来。” 她神情淡淡的,眼底闪过自嘲:“不必了,这衣裳虽不合身,但总比没有强。倒是母亲可还记得,我从前穿的是什么衣裳?” 杜氏神色微变,却依旧温柔道:“云姝,你……你别多想。这衣裳是你姐姐特意为你准备的,她也是一片好心。” “姐姐?”她目光骤然冷下来,声音中带了几分讥诮,“我何时多了一个姐姐?” 杜氏神情一滞,眸光闪躲解释,“柔儿是你的表姐,是你舅舅的嫡女,只比你大半岁……“ 姜云姝看着她,嘲讽之意更浓,“原来她才是表小姐?那母亲告诉我,她为何又成了姜家的大小姐?” 杜氏咬了咬唇,皱眉缓缓开口,“当时……当时你被北蛮掳去,府中上下都以为你……你已经不在了,爹爹和娘亲为了保全你的名声,才……才不得已让柔儿顶替了你的身份。” 母亲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姜云姝心头。 她目光缓缓扫过两人,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痛楚。 “保全我的名声?”她声音发颤,“是你们嫌弃我不清白了,怕我连累府中的名声,才找了一个冒牌货顶替我吧……” 许是被戳破了心思,姜毅鹏脸色一沉,厉声斥道:“闭嘴!你怎敢这样同你母亲说话!” 姜云姝紧咬着下唇,看着眼前的父亲,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人。 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他,自己怎会被掳去北蛮?他后来屡立战功,也是用了出征前自己给他准备的那些计策吧,如今她活着回来,他却连她的身份都不愿承认…… 姜毅鹏许是被那她看得心虚,轻咳一声,放软了语气,“为父也是为你好,若是让外人知晓你被掳去北蛮三年,还失了清白,他们会怎么看你?但你若是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府上,旁人就不会起疑,等过一阵子,为父自会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 姜云姝只觉得可笑,父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利益打算。 “难道父亲不是想把我远远打发走,免得李代桃僵的事被人发现?” 她语气平静得可怕,“不过父亲怕是忘了,如今圣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可赐的是姜云姝,不是杜云柔,若她的身份被揭穿,那便是欺君之罪。” “你!”姜毅鹏勃然大怒,“逆女!” “父亲莫要生气,表妹这几年定是受了不少苦,心中有怨怼也是难免的。”杜云柔突然出声,她看向姜云姝,装作不经意地劝道:“表妹,姑父姑母真的是为了你好,当年你被掳走,姑母夜夜流泪,姑父也是愁白了头,你实在不该说那些话伤他们的心……” 姜云姝看着她假惺惺的嘴脸,冷笑嘲讽,“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明知自己是个冒牌货,还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怕是也巴不得我回不来吧,不然怎么能继续做你的姜大小姐?” “表妹,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杜云柔瞬间一副受伤的模样,强忍泪水哽咽道。 “够了!”杜氏心疼地将杜云柔搂在怀里,指着她怒道,“柔儿好心劝你,你还这般恶语相向,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姜云姝冷冷地看着她,“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难道母亲不知道吗?我被掳去北蛮三年,遭受了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的折磨,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天真,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曾经的姜云姝在被掳去北蛮那一刻就死了,如今她既回来了,便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孽障!”姜毅鹏一拍桌子,“来人,把表小姐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 “父亲,”姜云姝冷声打断他,眼神讥诮,“我既能从北蛮逃出来,又一路奔袭回到昭国,你以为府中的下人真能困得住我?” “除非父亲能关我一辈子,不然我总会想办法让真相大白!” “你……你究竟想怎样?”姜毅鹏恼羞成怒,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4章 祖母 姜云姝挺直脊背,眸光冰冷一片,缓缓开口,“我不想怎样,我只想拿回你们这么多年欠我的,我要三万两银子和将军府一半的产业,还有我从前的那些丫鬟,也要统统找回来!” 回府之前,她早听说父亲因为当初那场战役得了陛下许多赏赐,她只要这么点,已是便宜他了! “三万两银子?一半产业?”姜毅鹏怒极反笑,额角青筋暴起,“你莫不是真疯了!府里哪来这么多银钱给你?” 姜云姝神情依旧冷淡:“父亲莫要诓我。我知晓光是城东那几间绸缎庄,每年进项就不止万两,更别提母亲陪嫁的田产铺面。” 姜毅鹏没想到她知道得这般清楚,脸色愈发阴沉如墨。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拄着沉香木拐杖快步走来,她虽年过六旬,却腰背挺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姜老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姜云姝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孙女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她的?” “祖母!”姜云姝眼眶一热,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这是回府后第一个对她露出真心关切的人。 姜毅鹏脸色难看,却发作不得,“母亲,您不知道,这逆女方才……” “我什么都知道!”老夫人重重顿了顿拐杖,声音铿锵有力,“云姝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 杜氏急忙上前:“母亲,您别动怒,今日之事……” “不必说了!”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从今日起,云姝就住我院子里,谁要是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答不答应!” 姜老夫人将姜云姝带回了自己的松鹤院,刚在软榻上坐下,她便立即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鹦哥,去取我那套素绫寝衣来。” 她面上满是心疼,手指轻轻拂过姜云姝身上偏小的衣裳,眼圈又红了:“我娇养大的姑娘,怎么能穿旁人的旧衣!” 姜云姝鼻尖一酸,祖母的手依然如记忆般温暖,带着淡淡的佛手柑香。 三年来,她第一次允许自己全身心地卸下防备。 鹦哥很快将寝衣取了过来,老夫人接过,就想亲手帮她换上,“来,快把身上的衣裳脱了。” “祖母……”姜云姝喉头哽咽,却不敢脱下衣衫。 老夫人会意,挥手屏退左右:“都下去吧,我不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姜云姝这才缓缓脱下身上衣裙,当最后一件里衣褪下,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她纤瘦的背上满是交错狰狞的鞭痕,左肩处还有一道未愈的箭伤,结痂处泛着可怖的青紫色。 “天杀的北蛮畜生!”老夫人瞬间老泪纵横,泪珠砸在姜云姝肩头的伤痕上,“我娇滴滴的姑娘,他们怎么敢……” 姜云姝转身握住祖母颤抖的手:“祖母,我已经不疼了,您别难过!” 她眼眶微红,看到老人浑浊的眼泪在皱纹间蜿蜒,滴在自己手背上,烫得她心口发疼。 “怎么会不疼……”老夫人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颊,几乎泣不成声,“这三年你在北蛮那虎狼之地,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自然不会将在北蛮的遭遇说给祖母听,只勉强扯出一个笑:“孙女儿命硬,阎王爷不收,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祖母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又是一阵安抚,老夫人才止住老泪,亲自去取了她珍藏的雪玉膏。 她用银簪挑出莹白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姜云姝的伤口上,“这是宫中御赐的伤药,当年你祖父在战场上受伤时先帝赏的,不仅能让伤口好得快,还不会留疤……” 药膏沁凉,却抵不过老人指尖的温暖。 “嘶——”一道较深的伤口被碰到,她不自觉缩了缩肩膀。 “忍一忍,涂了药就好了。”老夫人声音发颤,突然俯身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姝儿乖,吹吹就不疼了” 姜云姝眼眶微热,仿佛回到了幼年,每每她受伤,祖母也是这样一边温柔地帮她抹药,一边吹气:“姝儿乖……”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砸在手背上,心口那巨大的伤口,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治愈了。 涂完药后,府医已在门外候着。 老夫人亲自帮姜云姝铺好软榻,垫上鹅羽软枕,温声叮嘱,“躺好,让大夫仔细给你诊诊脉。” 府医搭脉片刻,突然眉心一跳,手指不自觉地重按下去。 姜云姝敏锐察觉到他瞬间变了的脸色,心中涌上一丝不安。 “如何?”老夫人急切问道。 府医收回手,眼神却有些闪烁,“大小姐气血两虚,需好生将养……” 老夫人不放心地追问:“可有大碍?” 府医偷瞄了一眼姜云姝,支吾道:“这……大小姐脉象有些特殊,或许……或许过几日再诊更稳妥些……” 姜云姝心头一紧,突然想起北蛮那个雪夜的荒唐,猛地攥紧袖口,指甲掐入掌心。 待府医退下后,老夫人亲自为她梳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今晚就跟祖母一起睡,谁也不敢来打扰你。” 姜云姝鼻尖又是发酸,靠在老夫人肩头,轻声道:“嗯,有祖母在,孙女儿就什么都不怕……” “傻孩子……”老夫人笑容满是宠溺,轻拍她的背,“睡吧,祖母守着你。” 姜云姝闭上眼,闻着祖母身上熟悉的味道,渐渐进入梦乡。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也是三年来唯一一次没有做噩梦。 —— 次日清晨,杜云柔将手边的青瓷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神情阴鸷,“你说……老夫人昨夜亲自守了妹妹一整夜?” 跪在地上的丫鬟打了个寒颤,头垂得更低了:“是……是的小姐,老夫人还动用了御赐的雪玉膏……” “雪玉膏?”杜云柔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那可是连父亲重伤时祖母都舍不得用的珍品呢。”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想起自己之前多次去那老虔婆院子请安,都被拒之门外! 凭什么!自己哪里比不上姜云姝那贱人,她如今就是个被北蛮糟蹋过的破烂货,凭什么还能让那老虔婆如此看重! 第5章 难道他是? 杜云柔平复心中的怒意,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突然将茶水“不小心”泼在了面前丫鬟手上。 “奴婢该死!”丫鬟烫得发抖,却丝毫不敢躲,只不停磕头求饶。 杜云柔轻叹一声,取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拭,面上依旧带着那温婉的笑:“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换身衣裳吧。” 那丫鬟如蒙大赦,抖着腿退下。 杜云柔转头对身旁的心腹嬷嬷吩咐,“去准备些补品,我要和母亲一起去探望妹妹。” 松鹤院外,杜云柔挽着杜氏的手臂就要直接进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守门的婆子刚要阻拦,她就红了眼眶:“嬷嬷,我知道祖母不想让人打扰妹妹,可我和母亲实在担心她……” 她取出一只精致的香囊,“这是我连夜缝的安神香囊,里面装了上好的药材,妹妹带着,能清心安眠……” 婆子面露难色,杜氏已经板起脸:“怎么,我这个做母亲的,连看自己女儿都不行了?” 不等那婆子回答,杜云柔已经轻移莲步进了院子,声音温柔似水:“妹妹可醒了?我和母亲来看你了。” 姜云姝此时正陪着老夫人用早膳,闻声手指微微一顿。 老夫人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们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杜云柔已经掀了帘子进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素净的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显得格外清纯可人。 “妹妹!”她快步上前,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听说你身上有伤,姐姐担心得一夜都没睡好……” 说着就要去拉姜云姝的衣袖。 姜云姝早防着她,侧身避开,杜云柔却“哎呀”一声,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汤碗。 浓稠汤汁尽数洒在了姜云姝衣襟上。 “对不起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杜云柔满脸愧疚,连忙用帕子去擦,却趁机扯开了姜云姝的衣领,露出颈间狰狞的伤痕。 “天啊!妹妹这伤……” 她惊呼出声,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又掩唇,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周围的丫鬟们也都看到了姜云姝颈间的伤痕,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杜云柔唇角微勾,又是担忧道:“妹妹,你这伤……莫不是在北蛮……” 她欲言又止,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姜云姝全身。 老夫人勃然大怒,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云柔立刻跪了下来,泪如雨下:“祖母别误会,我只是心疼妹妹……” 杜氏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母亲,柔儿这孩子一心记挂着她妹妹……” 杜云柔抬头看向姜云姝,声音哽咽,“妹妹,不管你在北蛮经历了什么,我和母亲都不会嫌弃你的……” 姜云姝冷笑一声,突然一把抓住了杜云柔的手腕:“姐姐就这么好奇我的伤?” 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更多狰狞伤痕。 杜云柔被那恐怖的伤口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表演:“妹妹你别这样,姐姐只是……” “只是什么?”姜云姝逼近她,语气冷得像冰,“只是想让大家看看,我被北蛮人糟蹋过?” 她突然轻笑一声,“可惜要让姐姐失望了,这些伤都是我杀北蛮士兵留下的。” 她转向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声音清晰有力:“这次我能从北蛮逃出,是趁机偷了北蛮将军的兵器,我在狼山一带亲手斩杀了七名追捕的北蛮骑兵。” 她指着颈间的伤,“这是其中一个千夫长留下的,而我用这把匕首……” 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插进了他的眼睛!” 屋内鸦雀无声,杜云柔脸色惨白,她认得那把匕首——那是北蛮贵族的佩刀! 姜云姝冷冷地看着她,唇角扯起讽笑,“所以……姐姐要不要也试试它的锋利?” 杜云柔吓得面无血色,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够了!”老夫人脸色黑沉,一拍桌子,“杜氏,带着你的好女儿出去!再敢来招惹云姝,别怪我家法伺候!” 杜氏哪里还敢继续留下,拉着双腿发软的杜云柔狼狈离开。 待她们走后,老夫人搂住姜云姝,心疼得直掉泪:“我苦命的孩子……” 姜云姝靠在祖母肩头,却是无悲无喜,曾经的那些苦难已经过去了,她往后会过得很好,比谁都好。 吃过了早饭,姜云姝说想独自去园子里逛逛,老夫人以为她还在介怀方才的事,便让她多逛一会儿,不必着急回来。 她看着府上的一草一木,心中又涌起物是人非之感,又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姜毅鹏陪着一个玄衣华服男子朝这边走来。 那男子生得极好,眉目如画,鼻若悬胆,带着清贵凌厉之气。尤其是那双丹凤眸子,微微上挑,眼尾一颗泪痣,勾人心魄。 姜云姝却是心头一震,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那双眼睛……与北蛮鬼面将军何其相似! 它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冰冷、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睨着她,声音冰冷而残忍:“姜云姝,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脚步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她想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双眼睛的主人看到了她。 对上那幽深的眸子,姜云姝心脏倏然一紧,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男子很快行至近前,衣袂间暗香浮动。 “这位是……”他凤眸微眯,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她的面庞。 姜毅鹏脸色微变,含糊回道:“回王爷,这是内人的远房表侄女,暂住在府上养病。” 说完急急朝姜云姝使眼色,“还不快退下!莫要冲撞了誉王殿下!” 姜云姝稍稍松了口气,垂首福身,正要退下,却见玄色锦袖一展,拦住了她的去路。 “本王怎么不记得,将军府上还有这么位表小姐?” 他语气戏谑,却不容拒绝,“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第6章 想拿我的命? 姜云姝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抬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如此近距离之下,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暗红,与记忆中鬼面将军面具下的眼眸完美重合。 她尽力不让自己显出一丝异样,笼在袖中的掌心却早已掐出血痕。 陆铮眸光在她脸上逡巡,修长手指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为什么不敢看本王?本王的脸,很可怕吗?” 姜云姝浑身战栗了一下,在那漆黑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惨白的脸。 一旁的姜毅鹏神色变换不定,目光落在姜云姝那张虽苍白,却依旧灼灼艳丽的脸上,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誉王虽是圣上私生子,可刚回朝半年,便已压过其他几位皇子,颇得陛下宠爱。 这些年,因着陛下的猜疑,自己在朝中处处受制,日渐边缘化。 他早有筹谋想重新拿回兵权,若能得了这位的助力,便更多了几分希望。 权衡了利弊,姜毅鹏话锋便是一转,“殿下,既然在此遇见了,不如让这丫头陪您逛逛园子?” 陆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捏住姜云姝下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在她白皙肌肤上留下明显的红痕。 “将军倒是大方,连府上的表小姐都舍得让出来作陪。”他薄唇微勾,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危险意味。 姜云姝瞳孔猛地一缩,那神态语气太过熟悉,让她又想起了那人。 在北蛮的日子,他虽将她当作床奴,却也给了她庇护。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他醉酒将她压在身下,无情掠夺。 他有力的大手钳制着她,滚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在她耳边低声承诺,“别怕,我会护着你。” 他确实做到了,即使是那样屈辱的日子,至少在他身边,没人敢欺负她。 然而,他并不能时时庇佑她。 每当他离开,那些北蛮的贵族女眷们便会找上门来,用尽一切手段羞辱她,将她当作最低贱的奴隶,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她们将她拖到雪地里,逼迫她赤着脚在冰冷的雪地上跳舞,看着她的脚被冻得通红,狼狈摔在雪地上。 她们将她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几天几夜不给她食物和水。她饿得几乎晕厥,却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无尽的折磨。 这些只是身体上的折磨,最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精神上的践踏。 她们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试图摧毁她的意志,说她不过是个玩物,迟早会被无情丢弃…… “在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陆铮的声音突兀响起,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 姜云姝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声音轻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臣女……突感不适,恕不能陪殿下逛园子,求殿下……让臣女先行告退……” 陆铮眯起狭长凤眸,如炬目光扫过她颤抖的唇,就在她以为他要发怒时,却突然松开了钳制。 “去吧。”他语气轻慢,却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以后有的是机会……” 姜云姝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传来父亲谄媚的笑声和陆铮漫不经心的应答。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松鹤院,径直冲进内室,将门死死闩上。 这一天,她都没敢再出门。 夜幕降临,姜云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树影婆娑,仿佛无数鬼手在张牙舞爪,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鬼面将军的铁甲泛着寒光,策马追在她身后,箭矢擦着她的发丝呼啸而过。 “姜云姝!”他的声音像雪山山巅上的积雪,彻骨冰寒,“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她赤着脚在雪地里狂奔,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刺目红痕,眼看城门近在咫尺,一支利箭突然穿透她的肩膀…… “啊!”她惊坐而起,肩膀处仿佛还传来剧烈疼痛,冷汗浸透了寝衣。 她双手环抱住自己,身体止不住颤栗,不停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的刀下。 窗外残月如钩,已是三更时分,姜云姝再也睡不着,轻手轻脚披衣起身,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夜风拂过她汗湿的鬓发,带来一丝凉意,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靠近父亲书房的花园。 一道熟悉的声音隐约从书房中传来,姜云姝脚步一滞。 “早知她竟能活着回来,当初就不该留她性命。”姜毅鹏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当年白云观的道士说得没错,这丫头生来就是克我的!” 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耳边嗡嗡作响。 “将军息怒。”幕僚低声劝道,“谁能想到她真能从北蛮活着回来?不过是一介女子,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 “你懂什么!那道士说她命带七杀,专克父星!自她出生后,我仕途屡屡受挫,战场上差点丧命!直到把她送去北蛮,我才官复原职!” 姜云姝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原来她的好父亲任由她被敌国掳走,要置她于死地,只是因为一个道士莫须有的批命! 幕僚阴恻恻笑了:“侯爷放心,当年我们能把她送进北蛮大营,如今也能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必须尽快动手,这次务必要斩草除根!”姜毅鹏声音里透着狠戾,“否则若是军功作假被发现,不正应了那道士所言!” 姜云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月光下,她眼中翻涌着滔天恨意,好一个克父之命!好一个亲生父亲! 既然他想要她死,那她也不会再顾念从前的骨肉亲情,他们欠她的,她都要统统拿回来! 第7章 重聚人手 姜云姝一夜未眠,次日天未亮就在院中练剑,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姜毅鹏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下人。 昨晚听到的那些话又浮现脑海,她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很快又掩在眸底。 “父亲。”她收剑入鞘,如往常一般上前行礼。 姜毅鹏点点头,神情格外慈和,“姝儿,为父连夜替你找回了你的乳娘和几个旧仆,还有这些银子……”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叹息一声,“如今府上艰难,为父想了许多办法才凑足了这些银两,为父知道这几年你吃苦了,往后定会好好补偿……” 姜云姝看着他这般作态,心中冷笑,想起十二岁那年,那时他在边关吃了败仗,也是这样唉声叹气诉苦,一个大男人几乎落泪,她心疼地连夜画出布防图,助他反败为胜。 如今想来,他不过就是利用她的心软,来为自己谋利,何曾有关心过自己一丝一毫。 她也不揭穿,只是从善如流的接过荷包揣进袖中,冷淡道:“父亲有心了。” 姜毅鹏未说完的话戛然卡在喉咙里,脸色有些难看。 姜云姝不再理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乳娘刘嬷嬷和丫鬟春桃,眼眶不禁一酸。 刘嬷嬷佝偻着背,曾经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散乱地挽着,脸上布满皱纹,眼下是深深的青黑,嘴唇干裂地渗出血丝。 她枯瘦的手腕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显然是长期戴着镣铐留下的印记。 春桃的情况更令人心惊,曾经英姿飒爽的丫头,如今瘦得颧骨高耸,面色蜡黄。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露出的脖颈和手臂,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有些还泛着狰狞的红肿。 看到姜云姝,刘嬷嬷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顺着脸上深深的皱纹蜿蜒而下。 她重重磕头,哽咽道:“老奴……老奴终于等到小姐您回来了……” 春桃则死死咬住下唇,瘦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姐,奴婢就知道您一定没事……” 姜云姝死死咬住唇,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两人定是受了不少苦,暗暗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好好护着两人。 姜毅鹏眼中闪过不甘,又是拉住她的手,“姝儿,为父……” 姜云姝直接甩开他,“父亲公务繁忙,女儿就不多留了。” 她转身扶起刘嬷嬷,就往内室走,“嬷嬷春桃,快随我去梳洗。” 姜毅鹏脸色一僵,还想说什么,却见女儿已经带着下人径自进了内室。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又站了一会儿,只能郁闷离开。 内室里,等刘嬷嬷和春桃洗漱完毕,姜云姝便屏退了其他人,单独留她们说话。 刘嬷嬷老泪纵横地摸着她的脸:“他们都说小姐您死了,老奴死活不信,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 姜云姝用帕子轻轻擦去老人脸上的泪,“嬷嬷别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春桃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小姐,您要小心侯爷,当初就是他在奴婢茶里下了药!奴婢大病一场,病好了,您已经跟着大部队去了边关……” 姜云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姜毅鹏果然是早早安排好了一切,春桃从小跟着她一起习武,又是天生神力,武力值丝毫不逊色顶级武将,他便故意让春桃不能跟着自己一起去边关,等于砍断了她的左膀右臂,自己这才会在陷入困境时孤立无援。 她压下心头怒焰,缓缓开口,“我知晓了,从今往后,没人能动我们分毫!” 又问了些两人这三年的近况,姜云姝便叫春桃将所有下人都聚集在院中。 她站在院中的青石台阶上,正午的阳光洒在她挺直的脊背上,投下一道凌厉的剪影。 她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院中站着的二十余名下人。 “从今日起,你们只有我一个主子,也只能听我一人的命令。”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忠心侍主的,月钱翻倍;吃里扒外的——” 她目光一利,陡然拔高声音,“春桃!” “奴婢在!”春桃应声而出,手中长鞭“啪”的一声抽在地上,青石板上顿时留下一道白痕。 “打断腿,发卖出去。”姜云姝轻描淡写地说完,满意地看着底下众人瑟缩了一下。 有几个明显不怎么安分的,此刻也都噤若寒蝉,脸色惨白,想来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 刘嬷嬷此时又缓缓上前,捧着一叠新裁的衣裳,慈眉善目,“小姐心善,给你们每个人都备了新衣。”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神色不安的婆子,“可千万别辜负了小姐一番心意。”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领了赏赐,皆是跪在地上磕头谢了恩。 姜云姝微微颔首,转身时朝春桃使了个眼色。 待众人散去,春桃悄无声息地跟进了内室。 姜云姝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她:“你去找城西铁匠铺的老周,他手下有一批退伍的老兵。” 春桃眼睛一亮:“小姐这是要重新培养人手?” 姜云姝微微颔首,压低声音嘱咐,“等你召集好人手,记住,替我查三件事。” “第一,我出生时,白云观那个给我批命道士的下落;第二,当年我被掳那日,北蛮人是怎么混进大营的;第三……” 她顿了顿,语气森寒,“查查我父亲这些年,与北蛮有什么往来。” 春桃郑重点头,将令牌贴身藏好。正要退下,却听姜云姝又道:“小心行事,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春桃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姐放心,奴婢这三年在厨房劈柴,力气又长进了不少。” 姜云姝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 待春桃离去,姜云姝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老梅树。 待她召集够了人手,第一步就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然后跟陆延泽退婚,最后,手刃所有的仇人! 她要一步步,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第8章 赏花宴 当天傍晚的时候,姜云姝刚用了晚饭,春桃便进来禀告,杜云柔带着丫鬟过来拜访。 她眸光一闪,唇角微扬,“让她进来吧。” 杜云柔这时候过来,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呢。 片刻后,一袭淡粉襦裙的杜云柔款款走了进来。 她方才落座,便从怀中掏出一份请柬,递给了姜云姝,“妹妹,三日后,长公主会在府上举办赏花宴,姐姐特意为你求了张帖子。” 姜云姝目光落在那帖子,指尖抚过上面精致的烫金纹样,唇角微勾:“姐姐有心了。” 虽不知道杜云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既然把帖子送到自己手上,那她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毕竟这可是个在京城闺秀中露脸的好机会。 杜云柔见她收了帖子,面上笑容更甚,“妹妹初来京城,想必还没有合适的首饰配衣裳吧?” 她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紫檀雕花的锦盒,打开放在桌上,“这是姐姐特意为妹妹挑选的一套头面.送给妹妹……” 锦盒里,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做工精致,看着便价值不菲。 姜云姝眼中闪过一抹微光,修长手指捻起其中一枚红宝石发簪,指尖划过簪身。 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手指上更是沾染了些许粉色粉末。 她眸光一凛,心中冷笑,醉仙散,自己这好姐姐真是好算计啊! 她之所以知晓此药,是因为在北蛮时,那些贵族就爱用这个让俘虏当众出丑。 只需一点点,就能让人神志不清,欲火焚身,丑态百出。 杜云柔这是想让她在众贵女面前出个大丑,身败名裂。 姜云姝浅笑,淡淡道:“那首饰不适合我,我看姐姐还是收回去吧。” 杜云柔眼中厉色一闪,即刻泫然欲泣,“难道妹妹是嫌弃那是姐姐用过的,可那套头面是姐姐最心爱的,若不是妹妹,我是万万不舍得送的……” 姜云姝冷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杜云柔脸色一变。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这既然是姐姐的心爱之物,我又怎能夺人所好,还是姐姐自己戴上吧。” 说着,就要将那支红宝石发簪往她发间插去。 杜云柔大惊失色,立即惊恐挣扎,声音都变了调,“不、不要!” 她的尖叫声很快引来了姜毅鹏夫妇。 “住手!你对你姐姐做了什么?还不快放开她!”姜毅鹏厉声喝问,锐利的目光看向姜云姝。 姜云姝顺势放开了杜云柔,手中却依旧把玩着发簪,似笑非笑:“父亲,我不过是想把这贵重的首饰还给姐姐罢了,却不知她为何吓成这样?” 杜云柔此时总算缓过神来,立马扑进了杜氏怀中,哽咽哭诉:“父亲……你别怪妹妹,是我好心办了坏事,不知道妹妹看不上我的首饰,惹了她生气……”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姜云姝欺负了她。 姜毅鹏脸色更加阴沉,“岂有此理!你姐姐好心送你首饰,你却还这样对她,今日我若不好好教训你,你往后不是变本加厉……” “您不妨看看这发簪里装了什么?”姜云姝冷冷打断,突然将发簪折断,里面的粉色粉末簌簌落下。 她目光扫过杜云柔,继续道:“这是醉仙散,北蛮贵族最爱用媚药,只要沾上一点,就能让人当众出丑,沦为笑柄。” “这首饰是姐姐的,不如你解释一下,为何会在簪子里藏有此等下作的药物?” 杜云柔脸色瞬间惨白,立即辩驳,“妹妹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我一直在侯府深居简出,又怎会有这等虎狼之药,倒是妹妹你……” 她未把话说完,意思却已经再明显不过,眼泪簌簌落下,“妹妹便是再讨厌我,也不该如此污蔑我!” 姜毅鹏额头青筋暴起,一把夺过折断的发簪,猛地掷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在外头学了这些下作手段,如今竟来陷害你姐姐!” “立刻给你姐姐道歉!” 姜云姝站得笔直,身影挺拔如青竹,语气却冷如寒霜:“我无错,为何要道歉?” “反了你了!不给你些教训,你便不知天高地厚!”姜毅鹏怒不可遏,暴喝一声,“来人!把这逆女押去祠堂跪着!不认错不许起来。” 杜云柔适时啜泣出声,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父亲别怪妹妹……定是姐姐在外边受了苦,才会一时糊涂……” 杜氏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满脸心疼,“好孩子,你就是太心善,才会被人欺负……” 姜云姝眼看着六个粗壮婆子已经从四面围上来,眼神一凛。 一个旋身便避开最先扑来的两人,反手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棍棒。 她将棍棒“咔嚓”一声折断,掷于地上,语气冰冷,“既然要罚我跪祠堂,不如跟我一起去列祖列宗面前说个明白?看看究竟是谁该跪!” 姜毅鹏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咬牙道:“给我抓住她!生死不论!” 姜云姝又是几个闪躲,避开了冲上来的人,但她虽身手不凡,可身体终究尚未痊愈,渐渐力不从心。 一个婆子趁机从背后偷袭,将她绊倒在地。 就在众人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住手!” 第9章 她猜错了? 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杖疾步而来,严肃的脸上满是冷意。 “姜毅鹏!你还记不记得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敢对姝儿下如此死手?” 姜毅鹏脸色变了变,立即解释,“母亲,不是你想得那么,是那逆女……” “闭嘴!”老夫人厉声呵斥,拐杖重重杵地,“老婆子我还没头昏眼花,分得清是非对错,今天谁敢动云姝一下,便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 说完她便快步上前,将姜云姝扶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走,今晚还是住在祖母那里,你爹娘不疼你,祖母疼你。” 姜云姝眼眶微热,重重点了点头,跟着祖母一起离开。 姜毅鹏脸色铁青,却不敢再阻拦,杜氏护着杜云柔,也是一句话不敢说,她向来最怕这个婆婆。 杜云柔低眉顺眼,看着姜云姝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浓浓怨毒。 这一场算计在老夫人的干预下不了了之,可杜云柔又怎会甘心,第二日便求着杜氏邀宁王妃和宁王世子来府上做客。 姜云姝知晓此事,唇角浮起冷笑,猜到杜云柔怕是想要让陆廷泽帮她撑腰。 可自己又怎会让她如意,不如新仇旧恨,一起算算。 她打听到两人正在花园说话,便也往花园去了。 刚转过九曲回廊,就看见杜云柔独自在梨花树下垂泪,而陆延泽站在一旁,满脸关切。 走得近了,她听见陆延泽柔声问道:“云柔妹妹这是怎么了?” 杜云柔用帕子拭着泪,却“不小心”露出腕上一圈青紫。 陆延泽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是谁干的?” “没、没什么……”杜云柔神色慌张,泫然欲泣回道。 陆延泽眉头紧皱,想到了什么,立即追问,“是不是姜云姝又对你做了什么?” “是我自己不小心……世子别问了……”杜云柔依旧是哭,却也不否认。 姜云姝冷笑一声,径直走过去,语气满是讥诮,“杜云柔,演够了吗?” 杜云柔脸一白,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在陆廷泽身后。 陆延泽冷着脸,怒声斥道:“姜云姝!三年不见,你怎还是如此霸道?柔儿有何错,你为何要这般恶毒欺辱她!” 姜云姝冷冷看着他,根本不与他废话,扬手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将他打得一个趔趄。 “既然你觉得我恶毒,那我便恶毒给你看!”她甩着手道。 陆延泽捂着脸,不敢置信瞪大眼:“你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姜云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锋已抵在他喉间,压出一道血线:“再废话,我不介意让你见见血!” “疯了!你真是疯了!” 陆延泽吓得脸色惨白,顾不得一旁同样花容失色的杜云柔,转身就朝着府外逃去。 姜云姝冷笑一声,收了匕首,飞起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府门外,姜云姝一脚便将他踹出三丈远, “砰!” 只听一声巨响,陆延泽重重摔在一辆马车前。 那马车通体漆黑如墨,四角悬挂的青铜铃铛随着骏马的响鼻声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声响,赫然是皇室才能用的制式马车。 陆延泽狼狈抬起头,正对上从车帘缝隙中透出的一道冰冷目光。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浑身一僵,连呼痛都忘了。 车帘微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了车帘,那手指修长有力,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这位小姐好大的火气。” 车内人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让姜云姝浑身一僵。 “这是要在本王面前行凶?”那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姜云姝心上。 姜云姝莫名一阵心悸,那股恶心感再度涌上来,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强压下胃中翻涌,耳畔那熟悉的嗓音让她浑身紧绷,正要解释,陆延泽已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马车前。 “我乃宁王世子,这疯妇要杀我!请阁下帮本世子制住她!”他指着自己喉间的血痕,声嘶力竭控诉。 姜云姝冷笑一声,却也不慌张,冷声道:“世子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流,方才明明是你在我家花园,对我姐姐动手动脚。” 她说这话时目光故意瞥向马车,意有所指,“此等下流无耻、强抢民女的行径,难道不该狠狠教训?” 她边说边暗中观察马车动静,这番话她是故意为之。 当年在北蛮时,她曾亲眼目睹鬼面将军因手下强抢民女而震怒。 他亲自将那三名北蛮将领绑在雪地里,执鞭抽得他们皮开肉绽。 “我北蛮儿郎,岂能做这等下作勾当!再有下次,格杀勿论!” 后来她才知道,鬼面将军的母亲就是被掳掠的汉人女子,因不堪受辱而自尽。此事在北蛮军中讳莫如深,无人敢提。 如今她故意提及“强抢民女”四字,就是要戳这个痛处,若车内真是那人,定会勃然大怒。 出乎意料的是,马车内只传出一声轻笑:“这位小姐所言极是。” 那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了几分赞许,“这等登徒子,确实该好好教训。” “来人,把这登徒子绑起来,送到京兆府候审!” 陆延泽闻言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着喊道:“是那贱人污蔑我!我是宁王世子,你们怎么敢……” 两名侍卫根本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已经利落地用布条塞住了他的嘴。 陆延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车,喉间发出“呜呜”的哀鸣声,被粗暴地拖了下去。 姜云姝怔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这人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正想着,一阵清风拂过,掀起车帘一角,透过缝隙,姜云姝清楚看到,车厢内只端坐着一位身着靛蓝色锦袍的陌生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小姐对本王的处置可还满意?”那男子似笑非笑问道,声音清朗,与方才的低沉嗓音截然不同。 姜云姝眼中疑色更重,难道真是她因为鬼面将军的事情太过紧张,所以产生了幻觉? 她勉强压下心中疑惑,福身行礼,“多谢贵人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不知贵人姓名,小女子好备礼登门道谢。” 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必客气,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说罢,车帘缓缓落下。 马车走出几步,陆景桓敲了敲车厢暗格:“出来吧。” 暗格无声滑开,陆铮从阴影中踱出,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泛着幽光。 陆景桓倒了杯茶,调侃道,“明明想帮人家小姑娘,却偏要偷偷摸摸的,你这是图什么?” 陆铮唇角微勾:“猫捉老鼠,总要给猎物一点错觉。” 另一边,姜云姝目光依旧定在马车上,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杜云柔尖锐的声音。 “妹妹真是好手段啊!不过是见了一面的贵人,都要帮你说话!” 杜云柔提着裙摆匆匆赶来,看到陆延泽被押走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她转向姜云姝,眼中满是怨毒:“难怪妹妹能从北蛮军营全身而退,想必也是靠着这副狐媚样子,勾引了不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姜云姝眸中寒光乍现,反手又是一巴掌,直接将杜云柔扇得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她一脚踩住杜云柔的裙摆,俯身用匕首抵住她咽喉,眼中满是狠戾,“我离开北蛮大营时,带走了三十七名北蛮将领的项上人头,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第三十八个!” 杜云柔吓得噤若寒蝉,连哭都不敢出声。 姜云姝嫌恶地收回脚,对春桃道:“我们走。” 转身时,她没注意到远处马车窗帘微微掀起一角,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