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74当放映员,被女厂长倒追》 第1章 重生七四,我的梦想是放映员 “下一个镜头,亲嘴儿的!” 人群里,一个半大小子扯着嗓子喊,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夜空。 “小点声!让叶放映员听见,下回不给咱放了!”旁边立马有人压着嗓子呵斥,语气里满是紧张。 一九七四年,北方夏末的晚风格外硬朗,带着一股子尘土和庄稼成熟的味道,吹在人身上,却吹不散那股子火热的劲头。 红星公社的打谷场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比过年赶大集还要热闹。男女老少,自带小马扎或者干脆席地而坐,一个个都仰着脖子,痴迷地望着前方那块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白布。 白布上,光影交错,正在放映的是经典老电影《英雄儿女》。王成那句“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怒吼,让不少老大爷眼眶泛红,攥紧了拳头。 而这一切光影盛宴的焦点,正是在人群最后方,那个专心致志摆弄着笨重放映机的年轻身影。 叶昭。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泥土、汗味与青草气息的空气,脸上没有丝毫嫌弃,反而露出一脸陶醉。 舒服! 太他娘的舒服了! 前世在ICU里,浑身插满管子,听着生命监护仪“滴滴滴”的催命声弥留之际,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从毕业卷到猝死、三十多年没碰过女人手的社畜,竟然能重生回到这个纯真又充满机遇的年代。 更想不到的是,这辈子他最想干的事,竟然是当一个电影放映员。 上辈子,为了学区房,为了还贷款,为了KPI,他活得像个上满了弦的陀螺,不敢病,不敢停,不敢有任何娱乐。直到躺在病床上,他才幡然醒悟,自己错过了太多。 所以,这辈子,他要躺平! 而且要躺得有滋有味,躺得有声有色!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迅速定位了七十年代最理想的职业——电影放映员。 这活儿,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一来,活少清闲。一个月就那么几场电影,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二来,能到处跑。背着放映机,走东家串西家,十里八乡到处转悠,看遍风土人情,吃遍百家饭。 最重要的一点,是受姑娘们欢迎!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电影放映员就是精神偶像,是带来光和热的使者。所到之处,无不是前呼后拥,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你的眼神都带着光。 凭借着后世练就的几分忽悠人的本事和超越时代的眼光,他硬是把公社的刘书记说得心花怒放,当场拍板,把这台宝贝放映机和任命书交到了他手上。 今天,是他叶昭上任的第一天。 看着眼前这人山人海的盛况,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惊叹和欢笑,叶昭感觉自己就像个掌控全场悲欢的帝王。 这种感觉,比前世拿下几百万的大单子还爽! “昭哥,给根烟抽呗?” 旁边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半大小子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满脸都是讨好。他是村长的儿子,名叫二柱。 叶昭斜睨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大生产”,也没点火,就那么熟练地递了过去。 “省着点抽,这可是硬通货。” “嘿嘿,谢谢昭哥!”二柱接过烟,宝贝似的别在耳朵上,谄媚地笑道:“昭哥你放心,谁敢捣乱,我第一个削他!” 叶昭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却早已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在了人群前排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姑娘身上。 啧啧。 还是那个穿着蓝底碎花衬衫的最好看。 身段窈窕,腰是腰,臀是臀,尤其是那微微隆起的胸脯,在月光下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屁股也圆,一看就好生养…… 叶昭美滋滋地盘算着,等会儿散场了,该用什么借口把这位姑娘留下,跟她好好“探讨一下关于英雄儿女的电影艺术和革命精神”。 是直接上去问“同志,你渴望光明吗”,还是委婉一点,说“同志,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块看电影的好材料”? 就在他脑子里上演着一出出好戏,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的时候——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咔嚓”声! 那声音,像是金属零件被强行扭断,又像是齿轮崩碎。 紧接着,眼前的光影猛地一闪,银幕上的王芳瞬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打谷场上,上千号人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一秒。 两秒。 三秒。 “咋回事啊?” “停电了?” “不对啊,你看村长家灯还亮着呢!”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叶昭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猛地回头,一股焦糊味直冲鼻腔。 那台被他视为“泡妞神器”的宝贝放映机,此刻正从散热口的位置,幽幽地冒着一缕青烟。 完了。 全场上千号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齐刷刷地从白布转向了他。 那一道道目光,有疑惑,有不满,有焦急,像上千把探照灯,把他钉在了原地。 叶昭夹着“大生产”香烟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那张逐渐石化的脸。 上任第一天。 首秀。 当着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和漂亮姑娘的面。 机器,冒烟了。 这他妈……是社死的最高境界了吧? 第2章 国运系统?你不要过来啊! 黑暗中,人群的骚动像是发酵的面团,迅速膨胀起来。 “咋回事啊,叶昭?” “电影呢?咋不放了?” “我这刚看到要紧的地方!” “就是啊,裤子……咳,我是说,我这瓜子刚磕出味儿来!” 最开始只是零星的询问,很快就汇聚成了汹涌的声浪,拍打在叶昭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上千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公社书记刘富贵举着个手电筒,拨开人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王师傅!王师傅你快给看看!这可是咱公社的宝贝疙瘩!”刘书记冲着人群里喊道。 很快,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的老头被众人推了过来。他叫王振华,是公社农机站的老师傅,摆弄机械一辈子,是这十里八乡公认的“技术大拿”。 王师傅走到放映机前,先是用鼻子凑近闻了闻那股焦糊味,然后拿出自己的家伙事,就着手电筒的光,开始捣鼓起来。 叶昭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这个年代,一台电影放映机比拖拉机还金贵。要是真在他手里报废了,别说继续当这个潇洒的放映员,不被抓去批斗都算是刘书记保佑了。 到时候,别说泡妞了,估计村口的狗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不行,这下麻烦大了。”王师傅捣鼓了半天,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摇了摇头。 刘书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王师傅,咋了?修不好吗?” “不是修不好的问题。”王师傅叹了口气,用扳手敲了敲机器外壳,发出“梆梆”的闷响,“里面的线圈烧了,轴承也卡死了,估计是长时间运转,散热跟不上。这零件都是专用的,咱这小地方上哪找去?就算送到县里电影院,他们也得送回省城大厂去修,一来一回,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 说到这,王师傅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叶昭,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小叶啊,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爱惜。这机器就跟人一样,得歇着来,哪能这么往死里用?” 此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就说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刚上任第一天就把机器搞坏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唉,我的王成啊!看不成了!”一个大妈捶胸顿足,仿佛错过了亲儿子的英勇就义。 叶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妈的,这机器本来就是个老古董,上任放映员交接的时候就说时好时坏,他哪知道这么不经用? 可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是他的责任。 刘书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狠狠瞪了叶昭一眼,压着火气对村民们喊道:“大家伙儿都先散了吧!机器坏了,今天看不成了!等修好了再通知大家!” 人群中发出一片失望的叹息声,众人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只能三三两两地开始往回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叶昭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原本对他充满期待和羡慕的议论,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指责和嘲笑。 他甚至感觉到,前排那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离开时,那回眸一瞥里,充满了失望。 完了。 彻底完了。 这悠闲的放映员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想到自己可能要被发配去挑大粪,或者下田挣工分,每天累得像条死狗,叶昭就感到一阵绝望。 难道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体验一遍七十年代的极限劳作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感觉人生已经跌入谷底之际。 【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声,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核心需求——“维持放映员的悠闲生活,以便进行摸鱼、泡妞等个人享受行为”……需求受到严重阻碍。】 叶昭猛地一愣。 什么玩意儿?幻听了? 【需求匹配成功,正在激活“国运系统”……】 【系统激活成功!】 【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在实现个人幸福的同时,为国家发展做出“微不足道”的贡献。】 【发布新手任务:民心所向】 【任务描述:修复16mm电影放映机,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重塑放映员的光辉形象。】 【任务奖励一(个人奖励):大师级钳工技能(包含机械维修、零件拆解、图纸测绘等全套知识与肌肉记忆)。】 【任务奖励二(国家级奖励):丁腈橡胶O型密封圈改良技术全套图纸(附赠基础配方)。】 一连串的信息流,像是瀑布一样冲刷着叶昭的大脑。 他整个人都懵了。 系统? 还是国运系统? 前世没少看网络小说的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是他的金手指到账了! 可……这金手指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修复放映机,奖励钳工技能,这个他能理解。 可那个丁腈橡胶密封圈是什么鬼? 我特么修个放映机,你给我个橡胶圈的技术图纸干嘛?我拿去当裤腰带吗? 还国家级奖励? 这分明是国家级的大麻烦! 叶昭光是想一下,就不寒而栗。在这个年代,你一个普通老百姓,凭空拿出一份远超时代的技术图纸,怎么解释来源? 解释不清,轻则被当成特务抓起来严刑拷打,重则直接一颗花生米送走。 这系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你不要过来啊!”叶昭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嚎。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放映员,泡泡妞,过自己的小日子。他可不想跟什么“国运”扯上关系! 【请宿主尽快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倒计时:10,9,8……】 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中响起。 叶昭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唉声叹气的刘书记,和一脸“你完蛋了”表情的王师傅,又想了想那些失望离去的姑娘们。 如果不接受任务,放映员的工作肯定丢了。 美好生活,卒。 接受任务,修好机器,工作保住了。但要背上一个烫手的山芋。 两害相权取其轻! 先保住工作再说!大不了以后把那图纸找个地方烧了,就当没见过! “接受!我接受任务!”叶昭在倒计时归零的最后一秒,咬着牙在心里吼道。 【任务已接受。】 【个人奖励“大师级钳工技能”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系统话音刚落。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知识洪流,瞬间涌入了叶昭的脑海! 第3章 神之一手,震惊全场 第三章神之一手,震惊全场 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 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在强行改造他的大脑和身体。 关于机械原理、力学结构、材料特性、电路分析的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灌入他的记忆深处。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手臂乃至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微微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肌肉记忆”正在形成。 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拧紧一颗螺丝。 如何通过敲击声判断零件的内部结构是否完好。 如何仅凭手感就能分辨出千分之一毫米的公差。 这一切,都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完全不懂”变成了“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叶昭缓缓睁开眼睛,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再次看向那台冒着青烟、被王师傅宣判了死刑的放映机。 此刻,这台笨重的铁疙瘩在他眼中,不再是一个整体。它被瞬间解构成无数个零件的三维立体图。 齿轮、轴承、灯泡、线圈、散热风扇……每一个部件的尺寸、材质、工作原理,甚至磨损程度,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问题出在哪里,一目了然。 “唉,散了散了,都回家睡觉去吧!”刘书记还在疏散最后一些不愿离开的村民,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 他走到叶昭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小叶,这事……唉!明天你写份检讨,交到公社来!” 这已经是说得相当客气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这放映员的工作,基本上是到头了。 旁边的王师傅也摇着头,准备收拾自己的工具箱。“这机器,得大修,我看还是早点拉到县里去吧,别耽搁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 开口的,正是叶昭。 刘书记和王师傅同时一愣,转头看向他。 只见叶昭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和惨白,取而代?????的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静。 “刘书记,王师傅,我觉得……这机器我能修。”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连正准备离开的几个村民都停下了脚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昭。 刘书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叶!别胡闹!王师傅都说修不了,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王师傅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感觉自己的专业权威受到了挑衅:“年轻人,我劝你不要乱来!这机器精密得很,你再给拆坏了,责任谁负?你负得起吗?” 叶昭没有争辩。 他只是径直走到王师傅的工具箱前,语气平淡地说道:“王师傅,借您的工具用一下。” 说着,也不等王师傅同意,他的手已经闪电般地伸进了工具箱。 一把平口螺丝刀,一把尖嘴钳,一把小号的活动扳手。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那工具箱是他自己用了一辈子的东西。 王师傅看得眼皮一跳,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竟然慢了一拍。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叶昭拿着工具,蹲在了放映机前。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名堂来!”王师傅抱着胳膊,冷冷地站在一旁,准备看叶昭的笑话。 人群中,一个身影并没有离开。 那是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和蓝色长裤的女人,身段高挑,气质出众,与周围的村民格格不入。她便是来红星公社探亲的县罐头厂副厂长,李红梅。 作为一个年轻的寡妇,她平日里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但此刻,她的一双美目,却带着浓浓的好奇,紧紧地盯着那个蹲在地上的年轻身影。 她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特别。 叶昭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台机器。 只见他先是用螺丝刀的木柄,在机器外壳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了几下,侧耳倾听着回音。 “嗯,机身框架没变形。”他自言自语。 随即,他的双手动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稳定、精准、迅捷! 螺丝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轻轻一旋,一颗颗螺丝便应声而落。他的另一只手在旁边接着,不偏不倚。 拆卸外壳,找到烧毁的电路板。 他的手指在复杂的线路上轻轻划过,没有借助任何图纸,便准确地找到了烧断的保险丝和过载的线圈位置。 “原来是这里的设计缺陷,散热通道被灰尘堵死了,导致局部温度过高。” 他一边诊断,一边动手。 用尖嘴钳夹出一截备用保险丝,三两下就完成了更换。对于烧坏的线圈,他并没有完整的备件,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了“短接修复”。 他从工具箱里找到一小段铜线,用钳子剥开,然后以一种极其精巧的手法,将铜线绕在损坏的线圈节点上,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通路。 整个过程,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旁边的王师傅,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轻蔑,逐渐变成了惊讶,然后是震惊,最后,变成了见了鬼一样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什么手法? 他修了一辈子农机,自问对机械了如指掌。可叶昭的每一个动作,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不是普通的修理,那更像是一场精准无比的外科手术! 尤其是那个线圈短接的手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胆大心细到了极致! 李红梅的美目中,也异彩连连。她见过厂里的八级技工,可就算是技术最精湛的老师傅,在操作时也需要再三确认,小心翼翼。 可眼前的叶昭,却带着一种神乎其神的自信,仿佛这台机器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一样。 不到十分钟。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 叶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动作潇洒至极。 他回头,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刘书记和王师傅,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好了。”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好了? 这就好了? “不可能!”王师傅第一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线圈烧了,轴承卡死了,你怎么可能……” 叶昭没理他,只是走过去,按下了放映机的启动按钮。 “嗡——” 一阵轻微而平稳的电流声响起。 机器内部的风扇开始转动,发出的声音比之前要小得多,也顺畅得多。 一束明亮而稳定的光束,从镜头中射出,精准地投射到远处的白布上。 光影再现! 王芳那张带着泪痕的美丽脸庞,清晰地出现在银幕上,电影,从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播放! “哇——!” 沉寂了片刻的打谷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亮了!真的亮了!” “我的天!叶放映员太神了!” “神了!真是神了!王师傅都说修不好的机器,他十分钟就搞定了!” 之前那些还在抱怨和嘲笑的村民,此刻看叶昭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崇拜和狂热的目光。 尤其是前排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来。 什么叫力挽狂澜? 这就叫力挽狂澜! 什么叫技术? 这就叫神乎其技! 刘书记张着嘴,手里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王师傅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放映机前,左看看,右摸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科学……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李红梅,她站在人群的边缘,看着那个在欢呼声中重新点燃一根烟,悠然地吐出一口烟圈的年轻男人,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太不一样了。 第4章 烫手的山芋,甩锅的艺术 电影放完,打谷场上依旧人声鼎沸。 人们没有立刻散去,而是自发地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叶昭和那台“起死回生”的放映机围在中间。 “叶放映员,你这手艺也太神了!” “是啊,比县里电影院的老师傅还厉害!” “昭哥,下回还放《英雄儿女》不?我还没看够呢!” 一声声的“叶放映员”、“昭哥”,喊得叶昭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随意地搭在放映机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这感觉,对了!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 有面子,有姑娘看,还不用干重活。完美! “小叶!小叶同志!” 人群外,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自动让开一条道。 一个身材敦实、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一股子常年跟机器打交道的油污痕迹,一双大手粗糙有力。 “王厂长!”刘书记见到来人,连忙迎了上去。 来人是公社农机厂的厂长,王建国。一个把厂子当家,把技术员当宝贝的实干派。 王建国没怎么搭理刘书记,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叶昭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 他几步冲到叶昭面前,一把抓住叶昭的手,那力道,捏得叶昭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王建国上下打量着叶昭,嘴里不停地赞叹,“刚才你修机器那两下子,我可都看见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你这手艺,是跟哪个老师傅学的?” 叶昭心里咯噔一下。 他妈的,刚才光顾着装逼,忘了收着点了。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谦虚地笑了笑:“王厂长过奖了,就是平时喜欢瞎琢磨,瞎猫碰上死耗子。” “放屁!”王建国眼睛一瞪,嗓门更大了,“你要是瞎猫,那我们厂里那帮技工就是死耗子!别跟我来这套虚的!小叶同志,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农机厂?”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许诺:“只要你来,我立马给你评个二级钳工!不,三级!工资一个月三十六块五!顿顿有肉不敢说,白面馒头管够!怎么样?” “哗——” 周围的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 三级钳工!一个月三十六块五! 这在七四年的农村,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饭碗! 无数道羡慕嫉妒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叶昭身上。 就连刘书记都动心了,凑过来劝道:“小叶啊,王厂长这是看重你,农机厂可是铁饭碗,比你这放映员强多了!” 然而,叶昭却在心里把王建国骂了个狗血淋头。 去你妈的农机厂! 老子重生回来,是为了天天闻机油味,跟一堆铁疙瘩打交道吗? 老子是为了泡妞!是为了走街串巷看风景! 当工人?那不是又回到上辈子当牛做马的老路上了? 叶昭脸上露出一副神圣而庄严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谢谢王厂长的厚爱。但是,我不能去。” “为什么?”王建国愣住了。 叶昭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语气里带着一丝忧郁和执着:“因为,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光荣的电影放映员。为广大人民群众带来光明和欢乐,是我的毕生追求。金钱和职位,对我来说,皆是浮云。”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周围的姑娘们,一个个看他的表情,都快融化了。 这觉悟!太高了! 王建国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你他娘的在糊弄鬼呢”。 这年头,还有人放着铁饭碗不要,非要去当个临时工放映员? 扯淡!绝对是扯淡! 这小子,肯定是在抬价! “小叶同志,条件咱们可以再谈嘛!”王建国不死心。 叶昭头都大了。 这王厂长怎么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呢?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那个“国家级奖励”——丁腈橡胶O型密封圈改良技术全套图纸。 这玩意儿留在他手里,就是个定时炸弹。 解释不清来源,随时可能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可要是……送出去呢? 叶昭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眼前这个王厂长,不就是最好的“甩锅”对象吗? “王厂长,你非要这么说……”叶昭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挠了挠头,“其实吧,我这人手笨,就会点修修补补的皮毛。真要说搞技术,我哪有那本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不过我平时瞎琢磨的时候,确实画了点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本来想过两天找个地方烧了的,既然您是行家,就送给您,帮我瞧瞧,也免得我留着占地方。” 说着,叶昭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从自己随身的帆布包夹层里,掏出了一卷纸。 那正是系统奖励的,还带着未来工业气息的精密图纸。 他随手就那么递了过去,动作潇洒得像是递过去一张擦屁股的手纸。 王建国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 他以为是什么小孩子的涂鸦,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当他借着手电筒的光,缓缓展开图纸的瞬间—— 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什么? 那根本不是什么涂鸦! 那是一张……不,是一套完整、精密到令人发指的工业设计图! 从材料配方,到硫化工艺,再到模具设计,每一个数据,每一个参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图纸的画法,是他从未见过的先进与规范! 尤其是上面那个O型密封圈的改良设计,那个双线唇边的结构,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王建国只是个农机厂厂长,但他搞了一辈子机械,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套技术,足以让他厂里生产的拖拉机、抽水机,密封性能提升好几个档次!漏油漏水的老大难问题,能彻底解决! “这……这……这是你画的?”王建国的手开始发抖,声音也跟着发颤。 “是啊,”叶昭一脸的风轻云淡,“随便画的,画着玩的,应该没什么用吧?” 没什么用? 王建国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这他妈叫没什么用? 这东西要是拿出去,别说县里,就是省里的机械厂都得当成宝贝供起来! 他再看向叶昭,那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没有了轻视,没有了怀疑。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肃然起敬!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什么叫大隐隐于市? 什么叫深藏功与名?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放映员! 他是一个真正拥有顶尖技术的超级大佬! 他不愿意去农机厂,不是为了抬价,更不是因为傻! 是因为,他根本看不上! 他随手画着玩的“涂鸦”,就足以改变一个工厂的命运! 他把如此珍贵的图纸随手送给自己,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淡泊名利? 这是一种考验! 这是大佬在考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看我们有没有能力,将这份技术发扬光大! 王建国捧着图纸,感觉手里的不是纸,而是千斤重的责任和信任。 他对着叶昭,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叶同志……不,叶老师!我王建国,替农机厂上上下下几百号工人,谢谢您!” 叶昭被他这一下搞得有点懵。 但看到他那如获至宝的样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甩掉了! 这个天大的麻烦,终于成功甩出去了! 一身轻松! 他摆了摆手,用一种“这都不算事”的语气说道:“王厂长客气了,能为国家建设出点力,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入了他的鼻腔。 不像村里姑娘身上的肥皂味,也不像花露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特别,很好闻的香味。 一个清脆悦耳,又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叶昭同志,你好。” 叶昭回头。 只见李红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双清澈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第5章 俏厂花的怀疑 李红梅的出现,像是在喧闹的集市里,突然注入了一股清泉。 周围的村民看到她,都下意识地安静了几分,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拘谨和尊敬。 毕竟是县里大厂的副厂长,这身份,在这小小的红星公社,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李厂长,您好。”叶昭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这女人靠这么近干嘛? 她身上这股香味,还挺上头。 李红梅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但叶昭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点别的东西。 “叶同志,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她开口说道,声音清亮,“我代表我们县罐头厂,对你表示感谢。要不是你及时修好放映机,我们厂里来探亲的职工家属,今晚可就要失望而归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谢,又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叶昭打了个哈哈:“李厂长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帮人打发走,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消化一下今天这跌宕起伏的经历。 然而,李红梅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说起来,我们罐头厂最近也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正为这事发愁呢。” 叶昭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哦?是吗?”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李红梅轻轻叹了口气,那模样,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愁绪:“我们厂有一批出口到苏联的午餐肉罐头,本来是给人家老大哥的订单,结果前两天,全都被退回来了。” “为什么?”旁边还没走的刘书记好奇地问了一句。 李红梅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叶昭的脸上,仿佛在观察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问题,就出在罐头的密封圈上。”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用的橡胶密封圈质量不过关,在长途运输的温差变化下,发生了老化和形变,导致罐头漏气。几万罐的午餐肉,全坏了。苏联那边发来电报,说我们搞的是‘豆腐渣工程’,厂长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轰! 叶昭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响了。 密封圈? 丁腈橡胶O型密封圈? 出口苏联? 这他妈的……不会这么巧吧? 自己刚刚甩出去的那个“烫手山芋”,正好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钥匙? 一瞬间,叶昭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这国运系统,也太他妈精准打击了吧! 简直就是追着屁股喂饭,不,是追着屁股扔麻烦!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这种技术上的问题,我一个放映员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懂点摆弄放映机的粗活。” 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生怕跟这事沾上一点关系。 他只想当个放映员,可不想被拉去罐头厂攻克什么技术难关。 李红梅看着他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笑容,让叶昭心里发毛。 “是吗?”李红梅轻笑一声,“可我刚才看叶同志你维修机器的时候,那手法,可一点都不像是‘粗活’啊。” 来了! 叶昭心里警铃大作。 只听李红梅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就说你处理那个烧坏的线圈吧。你没有选择直接更换,而是用了一小段铜线,做了一个临时的‘旁路补偿’。这种手法,对电流的负载计算、节点的缠绕方式,都有极高的要求。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二次短路,甚至烧毁整个主板。这种操作,别说是一般的维修工,就算是我们厂里的八级电工,没有图纸对着,都不敢这么干。” 李红梅说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子,敲在叶昭的心上。 他妈的! 这女人是带着显微镜来看电影的吗? 老子就操作了那么几下,她怎么看得一清二楚? 叶昭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只能继续嘴硬:“呵呵,李厂长你太专业了,我听不懂。我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瞎弄的,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李红梅的笑容更深了,“那你在动手之前,用螺丝刀柄敲击机壳,侧耳倾听,嘴里还念叨着‘机身框架没变形’。这个动作,叫‘敲击振动诊断’,是通过回音的细微差别来判断内部结构是否稳固。还有,你刚刚跟王厂长说话时,提到的‘为国家建设出点力’,口气可不小。叶同志,你用的这些词,你做的这些事,可都超出了一个普通放映员的范畴了。” 完了。 叶昭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在这女人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重生归来的那点小聪明,在这位俏厂长的面前,简直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班门弄斧。 这女人,太敏锐了!太可怕了! 看着叶昭那张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的脸,李红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向前又走近了半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叶昭甚至能闻到她呼吸间传来的淡淡兰香。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问道: “小叶同志,你跟我说实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这手艺,在农机厂的王厂长面前能装傻充愣,在我面前,可装不过去。” 李红梅的眸子紧紧锁定着他,仿佛要将他心底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6章 我,叶昭,靠脑补成高人 面对李红梅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眸子,叶昭感觉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问题,他妈的简直是个死局! 承认自己牛逼?怎么解释?说自己是重生者,还带个国运系统?明天就得被当成特务拉去切片研究。 说自己不会?这女人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旁路补偿”、“敲击振动诊断”这种专业术语都飚出来了,再装傻就是侮辱她的智商。 电光石火间,一个前世看过的无数地摊文学和武侠小说的经典桥段,涌上了叶昭的心头。 他脸上的慌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故作高深的沧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李厂长,有些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 “我小时候,贪玩跑进山里,遇到过一个瘸腿的老头儿。那老头儿脾气古怪,整天捣鼓一些破铜烂铁,嘴里念叨着什么齿轮公差,什么材料力学。” 叶昭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 “我那时候小,就帮他打打下手,递个扳手,擦个零件。他也不教我,就让我看。一看就是好几年,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用扳手敲我脑袋,说我笨。后来他走了,就留下一堆破烂图纸,我也没当回事。” 他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脸上带着几分自嘲的苦笑。 “我这点微末道行,都是当年被他敲打出来的皮毛,上不得台面。所以刚才王厂长要我去农机厂,我才不敢去,怕丢了那位老先生的脸。”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既解释了他技术的来源,又为他拒绝去农机厂提供了“合理”的借口。 李红梅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瘸腿老头儿?游方高人? 这种故事,听起来就像是戏文里才有的桥段,荒诞不经。 可…… 如果不是这样,又该如何解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电影放映员,却拥有连八级技工都望尘莫及的技术? 如何解释他能随手画出那种足以解决农机厂老大难问题的精密图纸? 李红梅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 理智告诉她,这太扯了。 但眼前的事实,却又让她不得不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一些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奇人异事。 叶昭这番说辞,虽然离奇,却恰好能将所有的疑点都串联起来。 他不是科班出身,所以他的手法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他有高人指点,所以他眼界开阔,远超常人。 他心高气傲,或者说谨遵师命,所以他不屑于去小小的公社农机厂当一个钳工。 一切,都通了。 “原来是这样。”李红梅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她选择性地相信了这个最“合理”的解释。 她看着叶昭,美目中闪过一丝了然,还有一丝……同情。 在她看来,叶昭就像是一个守着宝山却不自知,或者说是不被允许展露才华的孤独天才。 “既然如此,那我不强求。”李红梅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罐头厂遇到的问题,你那位……老先生,有没有跟你提过类似的事情?比如,橡胶密封材料方面的?” 又来了! 叶昭心里哀嚎。 这女人真他妈属猎犬的,闻着味儿就追上来了! 他赶紧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厂长,我就是个放电影的,橡胶那是多高深的化学问题,我哪懂啊!” “是吗?”李红梅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信,“可你给王厂长的图纸……” “那是我瞎画的!真是我瞎画的!”叶昭急了,几乎要指天发誓,“我就是看农机厂的拖拉机老漏油,想着给胶圈加厚点,随便画的!有用纯属运气,没用才是正常的!” 叶昭的拒绝,是发自内心的。 可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落在李红梅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不是不懂。 他是那位“高人师傅”不允许他说! 这是技术传承的规矩!是门派的秘密! 他越是拼命否认,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越证明他懂! 李红梅彻底“懂”了。 她不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叶昭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欣赏,有惋惜,更有种“我明白你的苦衷”的体谅。 “好,我不为难你了。”李红梅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叶同志。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请教电影艺术。” 她主动结束了话题,转身带着探亲的职工家属们离开了。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叶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妈的,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太险了! 另一边,农机厂厂长王建国,压根就没回家。 他像是捧着圣旨一样,把那卷图纸带回了厂里的技术科,连夜召集了全厂的技术骨干。 当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时,整个技术科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图纸上那超前的设计理念和无可挑剔的精密数据给震傻了。 “厂长……这……这是从省城哪个大院搞来的?”一个老技术员手都在抖。 王建国把胸脯一挺,唾沫横飞地吼道:“什么省城!这是咱们公社的高人,叶昭同志,随手画给咱们的!人家说了,这是他画着玩的!” 画……画着玩的? 在场的所有技术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别废话了!立刻!马上!按照图纸上的配方和工艺,给我试制一批样品出来!谁敢出差错,我扒了他的皮!” 两天后。 红星公社的村头大槐树下。 叶昭正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中间,唾沫横飞地讲着《英雄儿女》里王成和王芳的兄妹情。 他讲得绘声绘色,时不时还模仿一下电影里的腔调,逗得姑娘们咯咯直笑,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悠闲,自在,美女环绕! 就在他讲到王芳在文工团唱歌,准备一展歌喉,模仿一段《歌唱祖国》时。 “呜——” 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 一辆绿色的嘎斯吉普车,后面卷着滚滚黄尘,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大槐树旁。 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农机厂厂长王建国,红着眼睛,像一头蛮牛一样冲下了车。 他根本没看周围的人,径直冲到叶昭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叶老师!成了!成了啊!” 王建国像是献宝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颤抖着打开。 里面是几个黑色的橡胶圈。 “叶老师!您看!按照您的图纸造出来的!我们用高压水泵试了,压力加到平时的三倍!三倍啊!一滴水都不漏!这性能,比省城大厂的还好!” 王建国说着说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眼泪竟然真的下来了,当着全村人的面,哭得像个孩子。 “叶老师!您是我们农机厂的救命恩人!是我们红星公社的大功臣啊!” 叶昭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下想藏都藏不住了! 他正想挣脱,吉普车的另一边车门也开了。 一身蓝色工装,身段依旧窈窕的李红梅,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的表情比王建国要镇定许多,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同样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炙热。 她快步走到叶昭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份电报。 “叶昭同志,王厂长已经把样品送到我们罐头厂了。经过连夜测试,完全符合出口标准!甚至超出了苏联方面的技术要求!” 李红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县里已经决定了,立刻跟农机厂下紧急订单!我们罐头厂,有救了!” 她看着叶昭,仿佛在看一个浑身发光的圣人。 她之前的脑补,全都被印证了! 他果然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他嘴上说着不懂,却反手就解决了这个连省里都束手无策的技术难题! 这是一种何等的境界? 王建国和李红梅,一左一右地站在叶昭身边。 一个感激涕零,一个满眼崇拜。 周围的村民们,包括那些刚才还听他讲故事的大姑娘们,全都看傻了。 他们只知道叶放映员电影放得好,机器修得好。 谁能想到,他随手画个圈,就能让县里的大厂长和公社的厂长,像见了亲爹一样跑过来感恩戴德? 叶昭站在人群中央,被两道炙热的视线锁定,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看着王建国手里那个让他社死的“罪魁祸首”。 又看了看李红梅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麻烦。 天大的麻烦,找上门了! 第7章 这个顾问,我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李红梅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像是给在场所有烧昏了头的人,浇上了一盆冷水。 王建国那激动的哭腔戛然而止,村民们看热闹的起哄声也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王建国手里那几个黑不溜秋的橡胶圈,转移到了李红梅身上。 县罐头厂有救了! 这几个字的分量,比王建国刚才那一番感激涕零的话要重得多! 农机厂再牛,也就是个公社企业。可县罐头厂,那是能出口创汇,给国家挣外汇的单位!性质完全不一样! 叶昭,一个电影放映员,随手画的东西,救了县罐头厂? 这事儿听起来,简直比电影里的情节还要离奇! 叶昭的头皮都炸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架在火上烤,而是直接被扔进了炼钢炉里,周围全是通红的铁水,连跑都没地方跑。 这个李红梅,太狠了! 王建国只是在技术层面上肯定了他,可李红梅这一句话,直接把他的功劳拔高到了“为国争光”的层面!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捧啊! 果不其然,李红梅往前走了一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叶昭,郑重其事地说道:“叶昭同志,我代表县罐头厂,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她的声音清脆又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希望,能聘请您担任我们罐头厂的……技术顾问!” “技术顾问”四个字一出口,人群里顿时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猛烈的哗然! “啥?顾问?跟厂长一个级别的?” “我的乖乖,叶昭这是要一步登天了啊!” “放映员当顾问,这……这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过啊!” 叶昭的心脏猛地一抽。 顾问?这他妈比去农机厂当钳工还要命!那意味着他以后都别想有清净日子过了! 他想都没想,立刻就要开口拒绝。 可李红梅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紧接着就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那语速,快得像是机关枪。 “叶顾问,我知道您是高人,不为名利所动。但我们厂是真心实意的!只要您点头,我们给您开出的待遇是,每月工资,五十块钱!” “轰!” 叶昭的脑子嗡的一声。 五……五十块? 他现在当放映员,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十八块钱的补助。这女人一张嘴,直接翻了快三倍? “另外,各种票证,包括粮票、布票、肉票、油票、工业券……我们厂有的,都给你一份最高规格的!保证您吃穿不愁!” 叶昭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票证管够?这年头,钱有时候都没票好使!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顿顿白面馒头,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 李红梅看着叶昭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的条件打动了他,于是又加了一记猛料。 “最重要的一点是,您这个技术顾问,只是挂名!我们知道您志不在此,所以,您不需要来厂里上班打卡,平时该放电影放电影,该干嘛干嘛。只有我们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才会上门来请教您!绝不打扰您的清闲生活!” 不用上班!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叶昭的天灵盖上! 不用上班,一个月拿五十块工资,还给各种票证! 这他妈的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终极躺平生活吗?! 叶昭前世卷到猝死,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而李红梅开出的这个条件,简直就是把他梦想的蓝图,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描绘了出来! 狂喜! 难以抑制的狂喜,像是潮水一样涌上他的心头! 他恨不得当场抱住李红梅的大腿,高喊一声:“李姐!我就是你的人了!” 可他不能。 他的人设是“淡泊名利、不为所动”的隐世高人。 他必须端着! 叶昭强行压下心中那头快要脱缰的野马,脸上挤出一副为难又纠结的表情,深深地叹了口气:“李厂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放映员,为大家带来欢乐……”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带着一股子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周围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快感动哭了。 昭哥的觉悟,实在是太高了!连五十块钱的工作都不要! 李红梅和王建国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更加笃定。 看看!看看什么叫高人风范! 五十块钱的月薪,在他眼里,就跟五毛钱一样! 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点头如捣蒜了! 李红梅正要再劝,叶昭的脑海里,那个冰冷的机械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核心需求——“获得稳定且清闲的收入来源,以便进行更高质量的摸鱼、泡妞等个人享受行为”……】 【需求与外部条件高度匹配!】 【触发主线任务:国之利刃】 【任务描述:解决红星罐头厂出口创汇的技术难题,使其成为国家赚取外汇的拳头产品,为即将到来的开放时代,积累第一桶金。】 叶昭心里一喜,来了来了!系统发奖励了! 只要接受这个顾问的职位,就等于接了任务,到时候,“神级厨艺”就到手了! 以后自己猫在家里,做点叫花鸡,搞个佛跳墙,再烫一壶小酒……啧啧,神仙日子啊! 然而,他还没美完,系统的下一条提示,直接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后跟。 【任务奖励一(个人奖励):神级厨艺(包含八大菜系所有菜品的制作工艺与肌肉记忆,附赠对食材鲜度的极限感知能力)。】 【任务奖励二(国家级奖励):风冷二冲程摩托车发动机全套图纸及生产线工艺流程(型号:Jawa 350改良版)。】 我……草! 叶昭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摩、摩、摩托车发动机? 还他妈是全套图纸加生产线工艺? 这……这他妈已经不是烫手山芋了,这是个随时会引爆的军火库啊! 一个橡胶圈的技术,已经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差点社死当场。这要是再凭空掏出一套摩托车发动机的技术…… 他不敢想了。 到时候别说李红梅了,估计县里、市里、省里的大领导都得排着队来“请教”他! 他还想躺平?他怕是得直接被供起来,天天关在研究所里,当国宝大熊猫一样养着! 那还有个屁的自由!还泡个屁的妞啊! “不!这顾问不能当!绝对不能当!”叶昭在心里疯狂呐喊。 他宁可不要那神级厨艺,也不要这个天大的麻烦! 他刚要张嘴,用最坚决的态度拒绝李红梅。 【请宿主尽快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温馨提示:若拒绝本次任务,系统将判定宿主“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违背了“反向卷王”的核心逻辑。系统将进入休眠状态,已发放的“大师级钳工技能”将被收回。】 【倒计时:10,9,8……】 冰冷的倒计时,像是一把死神的镰刀,架在了叶昭的脖子上。 收回钳工技能? 那他以后放映机再坏了怎么办? 那他这“神之一手”的人设不就瞬间崩塌了? 没有了这层光环,他还怎么在十里八乡的姑娘面前装逼? 他妈的! 这狗比系统,简直就是个魔鬼! 它给你的每个选择,都是死路!你只能选那个看起来稍微好死一点的! “3……2……” “等一下!” 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瞬间,叶昭猛地开口,打断了李红梅的再次劝说。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一种悲天悯人、仿佛做出了巨大牺牲的沉痛表情。 “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既然李厂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国家和人民需要我,我叶昭……又岂能因为个人的这点小小追求,就置大局于不顾呢?” 他转头,对着李红梅,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个顾问,我当了。” 说完,他仿佛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转身就走,背影落寞而萧瑟,嘴里还念叨着:“明天还要去邻村放电影,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他走得飞快,像是要逃离这个让他“背弃了梦想”的伤心地。 实际上,他是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叶昭那“被迫营业、深明大义”的背影,李红梅和王建国,彻底被震撼了。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为了国家,连自己毕生的追求都可以牺牲!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觉悟! 李红梅对着叶昭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下定了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叶昭这个“宝”,牢牢地和罐头厂绑在一起! 她快步跟上王建国,坐上吉普车,追着叶昭的方向而去,嘴里喊道:“叶顾问!我们送您回去!顺便……想跟您请教一下,我们厂的生产线,是不是也存在一些问题?” 第8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嘎斯吉普车扬起的尘土,像是给傍晚的村庄披上了一层黄色的纱巾。 叶昭最终还是没能跑掉,被“热情”的李红梅和王建国半推半就地请上了车。 他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可李红梅一句“叶顾问,既然您都答应了,不如就趁热打铁,先去我们厂里认认门?”,直接把他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叶昭坐在颠簸的后座上,心里把这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太精明了! 这女人是怕他扭头就反悔,所以要立刻把“技术顾问”这个身份给坐实了! 而他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早就响完了。 【任务已接受。】 【个人奖励“神级厨艺”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一股比上次“大师级钳工”更加庞大温和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 煎、炒、烹、炸、焖、溜、熬、炖…… 鲁、川、粤、苏、闽、浙、湘、徽…… 从最简单的家常小炒,到国宴级别的繁复大菜,所有的菜谱、火候、调味、刀工,都如同本能一般,刻印在了他的记忆和肌肉之中。 甚至,他的嗅觉和味觉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车里那股子机油味、李红梅身上淡淡的雪花膏味,以及王建国身上那浓烈的汗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这奖励……真他娘的香! 叶昭心里美滋滋的,被强拉去罐头厂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大不了,就去应付一下。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到了厂里,就当个锯了嘴的葫芦,多看少说,问啥都说“还行”、“不错”、“挺好”,主打一个三连敷衍。 只要自己不主动开口暴露,谁还能逼着他解决问题不成? 抱着这样的想法,吉普车很快就开到了县城边缘的红星罐头厂。 七十年代的工厂,带着一股朴素而又火热的气息。红砖砌成的厂房,墙上刷着“抓革命,促生产”的巨大标语。高耸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肉味和金属的味道。 李红梅和王建国的吉普车一开进厂区,立刻就引起了轰动。 “快看!李厂长回来了!” “她身边那个年轻人是谁啊?王厂长还亲自给他开车门?” 厂里的工人们交头接耳,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红梅直接领着叶昭,穿过厂区,来到了机器轰鸣的生产车间。 一进车间,一股湿热的水蒸气夹杂着浓郁的肉香就扑面而来。工人们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口罩,在流水线上忙碌着。 清洗、切割、预煮、装罐、加汤、密封、杀菌……整个流程看起来井然有序。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有些花白,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李厂长,您可算回来了!怎么样?农机厂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李红梅身边的叶昭,语气一顿,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这位是……” “孙总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李红梅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帮我们解决了密封圈技术难题的高人,叶昭同志。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厂新聘请的技术顾问。” 孙总工,孙志高,罐头厂的总工程师,留学苏联回来的高材生,在厂里技术领域是说一不二的权威。 他上下打量了叶昭一番,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太年轻了。 这小伙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就他?解决了连省城专家都束手无策的密封圈问题?还当技术顾问? 这不胡闹吗! 孙志高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但他没有直接反驳李红梅,只是不咸不淡地对叶昭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叶顾问,幸会。” 这敷衍的态度,叶昭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乐开了花。 太好了! 这总工程师不信我,那就更好了!省得他老缠着我问东问西。 叶昭也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就算打过招呼了。 李红梅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也不点破,只是笑着对叶昭说:“叶顾问,您是我们厂的贵人,既然来了,就劳烦您,帮我们这生产线,也‘把把脉’?” 她特意加重了“把把脉”三个字。 叶昭心里暗骂一句“狐狸精”,脸上却不动声色,按照原定计划,开始了他的“敷衍式视察”。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在生产线上走了一圈。 眼神扫过那些轰鸣的机器,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在获得了“大师级钳工”和“神级厨艺”之后,他的观察力已经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 在他眼中,这条生产线,简直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嗯,不错。”叶昭停下脚步,吐出两个字。 “挺好的。”他又走了几步,再次点头。 孙志高跟在后面,嘴角的轻蔑越来越浓。 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就会说些场面话。 李红梅的眉头也微微蹙起,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昭要这么一直“好”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在一个正在给罐头加汤汁的工位前停了下来。 他看见眼前的这条生产,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这么一直敷衍下去,让李厂长认为我真的啥也不会,都是“世外高人”的功劳,我的粮票肉票? “停一下。” 他淡淡地开口,为了我的咸鱼生活,还是要说一点东西的。 正在操作的工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活。 “叶顾问,有什么问题吗?”孙志高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叶昭没理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台汤汁灌装机,问旁边的工人:“你们这台机器,是不是每灌一百罐左右,就会出现一次汤汁喷溅,而且灌装量会突然变小?” 那个操作工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像是见了鬼一样! “啊?是……是的!叶顾问您怎么知道?我们还以为是气压不稳……” 叶昭又指向旁边一台正在进行真空封罐的机器:“那台机器,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废品率是不是比其他时段高出至少三成?” 另一个工位上的老师傅,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神了!叶顾问!您是咋知道的?我们每天就这个点最头疼!” 叶昭没有停下,他的目光扫过整条生产线,嘴里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不急不缓地说了出来。 “你们的预煮锅,蒸汽压力表有问题,实际温度比表显至少低了五度,导致肉质纤维没有完全软化,影响口感。” “传送带的链条润滑用的是普通机油,高温下会挥发,微量油气混入罐头,会产生一丝若有若无的哈喇味,虽然人吃不出来,但会大大缩短保质期。” “杀菌釜的循环水管路设计不合理,左侧和右侧存在温差,会导致杀菌不均匀,这也是之前罐头变质的原因之一。” …… 叶昭一口气,指出了七八个问题。 每说出一个问题,在场的技术员和老师傅们的脸色就白一分。 因为叶昭说的这些,全都是他们平时生产中,真实存在,却又一直找不到根源的“玄学”问题!是他们关起门来开了无数次会,吵了无数次架,都解决不了的老大难! 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就这么走了一圈,前后不到十分钟,就把所有问题,一针见血,全都给捅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能力? 他不是顾问,他简直是火眼金睛啊!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叶昭。 孙志高的脸色,已经从最开始的轻蔑,变成了涨红,又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鞋底子,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十几个大嘴巴子。 火辣辣的疼! 作为总工程师,厂里最大的技术权威,这些问题他竟然一个都没看出来!或者说,他感觉到了,却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 而这个年轻人,却一语道破天机! “不……不可能!”孙志高嘴唇哆嗦着,强行辩解道,“你说的这些,都没有数据支撑!比如那个传送带,用什么润滑油,跟保质期有什么关系?这根本不科学!” 叶昭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那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 “不科学?”叶昭嘴角一撇,“油脂在高温下会发生氧化酸败,产生小分子的醛酮类化合物。这些化合物你用鼻子闻不到,但它们会加速蛋白质的变性。这么简单的有机化学原理,你这个总工程师,不会不懂吧?” “我……”孙志高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机化学?这玩意儿他在苏联的课本上学过,可谁会把这理论跟一滴润滑油联系起来啊! 叶昭懒得再跟他废话,他今天开口,只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视察”。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已经完全呆住的李红梅说道:“李厂长,问题我都指出来了,怎么解决,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就是个放电影的,还得赶着去邻村呢,先走了。” 说完,他潇洒地一转身,真的就这么头也不回地朝车间门口走去。 深藏功与名! 其实是怕被这帮人拉着开会,耽误他回去研究菜谱! “叶顾问!叶顾问您别走啊!” 身后,传来了孙志高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位刚才还一脸傲慢的总工程师,此刻像是扔掉了所有尊严,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叶昭的大腿,老脸上满是悔恨和央求。 “叶顾问!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才是真正的大师啊!您别走,您教教我们,这些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啊!” 第9章 名声大噪,情敌上门 半个月后,红星罐头厂的名字,在整个县里都炸了。 最后一批出口苏联的午餐肉罐头,不仅顺利通过了验收,对方还追加了一笔更大的订单,指名道姓就要红星厂的货。 厂长激动得当场就喝高了,抱着总工程师孙志高哭得稀里哗啦,说厂子得救了,国家的脸保住了。 而孙志高,这位留苏回来的老专家,逢人便说:“这都是叶顾问的功劳!我们只是照着叶顾问指点的方向,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这就是!” 一时间,“叶顾问”三个字,成了县里几个大厂技术员圈子里最神秘的传说。 有人说他是个须发皆白、脾气古怪的退休老专家。 有人说他是从京城大院里下放来体验生活的神秘人物。 没人能想到,这位“神人”,此刻正躺在自家院子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琢磨着晚上是吃个油泼面,还是搞个葱爆羊肉。 神级厨艺到手后,他唯一的烦恼,就是食材太难搞。 “叶昭同志!叶顾问!” 院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又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 叶昭一听这声音,头就疼。 李红梅推门而入,今天她没穿那身蓝色工装,而是换上了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衫,下面是条深蓝色的长裤,勾勒出惊人的腰臀曲线。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茅台酒瓶,还有一条“大中华”香烟。 “李厂长,你怎么来了?”叶昭懒洋洋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心里却在盘算。 我的天,这女人是来给我上坟的吗?这么下血本。这烟酒,加起来都够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 “这是厂里给您的奖金,五十块钱,一分不少。”李红梅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石桌上,又把烟酒拿了出来,“这是孙总工和王厂长他们凑钱买的,非要我带过来,说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叶昭瞥了一眼那信封,心跳都漏了半拍,但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的模样。 “拿回去,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当不起。” “您必须收下!”李红梅的态度异常坚决,“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厂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 好家伙,又来这套道德绑架。 叶昭心里吐槽,手上却很诚实地把信封和烟酒拉到自己跟前。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红梅看着他那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心里愈发觉得这位高人有趣。明明心里高兴,却非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真是个怪人。 “叶顾问,县里准备给我们厂开庆功大会,厂长让我来问问您,您有没有时间出席?到时候县里的大领导都会来。” “不去。”叶昭回答得干脆利落。 开玩笑,去那种场合,不是主动暴露在聚光灯下吗?他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李红梅苦笑了一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才是叶昭的风格。 她坐到叶昭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叶顾问,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那就别说。” “……”李红梅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最近县里都在传,我们厂里请了位高人,所以……有些人就对我特别关注。比如……县长的儿子,赵卫东。” 叶昭掏出一根烟点上,没吭声。 “他一直在追我,我觉得很烦。今天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你的事,还打听了你的住处。我怕他……会来找你麻烦。”李红梅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叶昭吐出一口烟圈,弹了弹烟灰。 县长的儿子?听起来好像很牛逼。 可跟他有个毛关系?他只想躺平,不想参与这种狗血的男女关系。 “让他来。”叶昭摆了摆手,“我就是个放电影的,他找我能有什么麻烦?” 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红梅见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像叶顾问这样的高人,怎么会怕一个仗着爹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红梅便起身告辞了。 她前脚刚走,院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穿着四个口袋干部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脸傲气的年轻人,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赵卫东。 他刚才就在村口,亲眼看着李红梅从这个破院子里走出去,脸上还带着笑。 一股无名火,瞬间就窜上了他的头顶。 他追了李红梅那么久,送了多少东西,李红梅对他都是冷冰冰的。可她竟然会来这种穷地方,见一个泥腿子! “你就是叶昭?”赵卫东斜着眼,用下巴指着叶昭,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问。 叶昭靠在躺椅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自顾自地抽着烟。 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赵卫东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小子,我问你话呢!你聋了?” 叶昭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你是谁?” “我?”赵卫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往前一步,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是赵卫东!我爸是赵兴邦!” “哦。”叶昭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继续看天上的云彩。 那副样子,仿佛在说:你爸是天王老子,又关我屁事? “你!”赵卫东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在整个县城,谁见了他不得点头哈腰,叫一声“赵公子”? 他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顾问,我警告你,离李红梅远一点!她,不是你这种乡下泥腿子能碰的女人!” 叶昭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坐直了身子,把烟头掐灭在桌上,然后盯着赵卫东。 “说完了?” “你什么意思?”赵卫东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说完了就滚。”叶昭挥了挥手,像是赶一只苍蝇,“别在我这儿耽误我晒太阳。” 空气,瞬间凝固了。 赵卫东的两个跟班,嘴巴都张成了“O”型。 他们跟了赵公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你他妈的找死!”赵卫东彻底破防了,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个泥腿子踩在了脚下。 他指着叶昭的鼻子,面目狰狞地嘶吼:“好!你有种!你个臭放电影的,你给我等着!我保证,不出三天,就让你卷铺盖滚蛋!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狂!” 撂下狠话,赵卫东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那就有失身份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叶昭撇了撇嘴。 真是个傻逼。 这点破事,也值得大动干戈?有这时间,去河里摸两条鱼不好吗? 他完全没把赵卫东的威胁当回事,重新躺了下去。 然而,第二天下午,公社书记刘富贵,就满头大汗地骑着自行车找来了。 “小叶!小叶啊!你可了不得啊!”刘书记一进院子,就拉着叶昭的手,满脸的后怕和庆幸。 “刘书记,出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得罪了县长的公子,赵卫东?”刘书记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紧张。 叶昭挑了挑眉。 “他今天上午,一个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刘书记比划着,“措辞那叫一个严厉!说你作风有问题,品行不端,要求公社立刻撤销你放映员的职务,还要把你列为重点审查对象!” 刘书记说到这,擦了把汗。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那可是县长的公子啊!我正想着怎么跟你说这事,电话又响了!” “是农机厂的王建国厂长打来的!”刘书记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王厂长在电话里头就吼我,问我是不是不想干了,敢动叶顾问一根汗毛!他说叶顾问是他们农机厂的恩人,谁敢找叶顾问麻烦,就是跟他王建国过不去!” 叶昭听得直乐。 “这还没完!”刘书记一拍大腿,“王厂长的电话刚挂,罐头厂的电话又追过来了!是李红梅李厂长亲自打的!她说,叶顾问是我们县的宝贝,是功臣!谁要是敢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打击报复,她第一个就去县里、去市里告状!” 刘书记看着叶昭,那表情,简直像是在看一尊活菩萨。 “小叶啊!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县里两个大厂的厂长,都跟护犊子一样护着你?” 叶昭能怎么说? 他只能继续他那套“高人”说辞,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都是些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另一头,县政府大院里。 赵卫东正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等着手下回来报告好消息。 他已经能想象到,叶昭那个泥腿子,被公社书记叫去谈话,然后灰溜溜地被赶出公社的狼狈模样。 一个跟班敲门进来,脸色却十分难看。 “赵……赵公子,事情……办砸了。” “什么?”赵卫东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一个公社书记,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不是公社书记……”那跟班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农机厂的王厂长,还有罐头厂的李厂长,都出面保他了……说……说谁敢动他,就是跟他们两个厂过不去……” “砰!” 赵卫东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胸口剧烈地起伏。 王建国?李红梅? 他们竟然为了一个乡下的放映员,来驳他这个县长公子的面子?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赵卫东,第一次在一个泥腿子面前,败下阵来! “叶昭……”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名字。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第10章 县长亲自召见 红星罐头厂一战成名,在七十年代这个信息相对闭塞的时期,其影响力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深水炸弹,涟漪迅速扩散到了整个县城。 出口创汇的订单,就像一张烫金的奖状,被当成典型案例,层层上报,最终摆在了县长赵兴邦的办公桌上。 报告里,“技术顾问叶昭”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孙志高和李红梅几乎是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这个神秘人身上。什么“一语道破天机”、“点石成金”,各种溢美之词看得赵兴邦都啧啧称奇。 他对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叶顾问”,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恰逢此时,县里另一家大厂——县农机厂,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由于技术严重落后,生产出来的“丰收”牌拖拉机,三天两头出毛病,不是漏油就是熄火,被底下的公社戏称为“漏油牌”和“罢工牌”。产品积压在仓库里,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整个厂子濒临倒闭,人心惶惶。 为此,县长赵兴邦亲自主持召开了紧急会议,县里几个大厂的负责人都列席参加。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农机厂的厂长愁眉苦脸地汇报完情况,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沉寂。谁都知道,这是个烂摊子,谁也不想接。 就在这时,作为罐头厂代表的李红梅站了起来。 “赵县长,各位领导,关于农机厂的技术困境,我……我想推荐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谁?”赵兴邦问道。 “我们罐头厂的技术顾问,叶昭同志。”李红梅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我相信,以叶顾问的能力,一定能为农机厂找到出路。” 这话一出,坐在赵兴邦身边的赵卫东,当场就嗤笑一声。 他今天作为县长秘书,也旁听了会议。自从上次在叶昭那里吃了瘪,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火。现在听到李红梅竟然在这种场合力荐那个泥腿子,他再也忍不住了。 “李厂长,你是不是太高看那个叶昭了?”赵卫东阴阳怪气地开口,“他不过就是个乡下的电影放映员,在罐头厂那边,走了狗屎运,碰巧蒙对了一次而已。农机厂这是多大的摊子?拖拉机的技术有多复杂?这也是他能解决的?简直是胡闹!” 李红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赵秘书,叶顾问是不是运气好,我们罐头厂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最有发言权!我不允许你这么诋毁我们厂的功臣!” “功臣?一个放映员,也配叫功臣?”赵卫东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我看他就是来路不明!说不定那些技术,都是从哪里偷来的!爸,我建议好好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赵兴邦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李红梅,没有立刻表态。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查?怎么查?人家现在是罐头厂的大功臣,是为县里立下大功的人,没有证据就去查,岂不是寒了人心? 可不查,农机厂的问题又迫在眉睫。 赵兴邦是个实干派,他不管什么虚的,只看结果。罐头厂起死回生是事实,那么这个叶昭,就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好了!”赵兴邦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赵卫东和李红梅的争执。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发调令!让这个叶昭同志,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亲自跟他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赵卫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爹这不仅是没采纳他的意见,反而是给了那个叶昭天大的面子! 县长亲自召见!这待遇,整个县里都没几个人有! …… 与此同时,邻村的打谷场上。 叶昭正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中央,嘴里叼着根草根,绘声绘色地讲着《地道战》里的精彩片段。 夜幕降临,银幕上光影闪动,孩子们的欢笑声和村民们的议论声混成一片,这是他最享受的时刻。 就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种悠闲生活,即将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候。 “嘀嘀——” 刺眼的汽车大灯撕破了夜色,一辆吉普车直接开到了打谷场边上。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干事,从车上跳了下来,神情严肃,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放映机后面。 “请问,哪位是叶昭同志?” 叶昭愣了一下,吐掉嘴里的草根:“我就是。” 那干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盖着县政府大红印章的文件,郑重其事地递到他面前。 “叶昭同志,这是县政府的调令。赵县长命令你,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县政府办公室报到。” 叶昭看着那份白纸黑字,盖着鲜红大印的调令,整个人都懵了。 县政府? 赵县长? 亲自召见? 他妈的,又来? 他感觉自己的平静生活,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而且这口子越撕越大了! 他正头皮发麻,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又一次在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更高级别的国家级需求介入……】 【触发主线任务:工业的脊梁】 【任务描述:解决红星县农机厂的技术困境,使其摆脱濒临倒闭的命运,为本地区的农业机械化发展,提供关键助力。】 【任务奖励一(个人奖励):未知(奖励等级将根据宿主对任务的贡献度进行评判)。】 【任务奖励二(国家级奖励):多连杆独立悬挂汽车底盘全套技术及工艺详解。】 汽……汽车底盘? 还是他妈的多连杆独立悬挂? 叶昭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放映机上。 从密封圈,到摩托车发动机,现在直接蹦到了汽车底盘! 这系统是真不把他当人看啊!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他那悠闲自在,喝茶听曲,美女环绕的梦想,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笑话,在夜风中飘得越来越远。 第11章 图纸,又是图纸! 第二天上午,县政府大院。 叶昭在一众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中,被干事领进了县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设简单,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几个沙发,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 一个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后看文件,正是县长赵兴邦。 而他的儿子赵卫东,则像个门神一样,站在办公桌旁边,看到叶昭进来,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 叶昭心里把这父子俩都骂了一遍,面上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事应付过去,然后滚回他的温柔乡里去。 “你就是叶昭同志?”赵兴邦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他的目光很沉稳,像是在打量一件重要的物件。 “赵县长好。”叶昭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坐。”赵兴邦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态度很和蔼,“小叶同志,不要紧张。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跟你聊聊。罐头厂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为我们县立了一大功啊!” “都是李厂长和工人们的功劳,我就是瞎说了几句。”叶昭谦虚道,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怕了。 赵兴邦笑了笑,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 “谦虚了。”他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对我们县农机厂现在的困境,有什么看法?” 来了! 叶昭心里警铃大作。 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唯一的看法就是让我赶紧回家! 他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脱身之策。 解释自己不懂?不行,有罐头厂的“前科”,谁信啊。 胡说八道一通?更不行,面前这可是县长,不是王建国那种大老粗,糊弄不过去。 唯一的办法,还是老一套——甩锅! 把系统奖励的那个“烫手山芋”,赶紧扔出去! 只要把东西交出去,任务就算有进展,自己就能脱身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搞定,那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了。 打定主意,叶昭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赵县长,说实话,拖拉机那玩意儿,铁疙瘩一个,我确实不太懂。”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赵卫东嘴角立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看吧,露馅了吧,我就说他是个银样镴枪头。 然而,叶昭的下一句话,直接让赵卫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叶昭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随身带来的布挎包里,掏出了一卷图纸。 正是上次系统奖励的,那套他看都没敢多看的“风冷二冲程摩托车发动机全套图纸”。 他将图纸放到赵兴邦的办公桌上,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对拖拉机是真没什么研究。不过前阵子闲着没事,瞎琢磨了一个小玩意儿的发动机。动力不大,但胜在结构简单,省油,或许……对农机厂改进拖拉机发动机,能有点启发?”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赵兴邦看着桌上那卷画得无比精密、标注着各种他看不懂的符号和数据的图纸,愣住了。 办公室里正好还有两位从农机厂临时叫来的老技术员,此刻,他们俩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盯着图纸,眼睛瞪得像铜铃!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技术员,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展开图纸的一角,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风冷二冲程发动机?不对,这结构……这配气方式……我从来没见过!太巧妙了!简直是艺术品!” 另一个技术员也凑了过来,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声音都在颤抖:“天哪!你们看这个点火角和供油曲线的设计!还有这个活塞环的材料配方……我的老天爷,这……这比我们厂里那台苏联专家留下来的样机,先进了至少二十年!” 小玩意儿? 有点启发? 这他妈哪里是小玩意儿!这分明是一项足以改变整个国内小型动力机械格局的顶尖技术! 赵兴邦虽然不懂技术,但他懂人心。他看着自己手下最顶尖的两个技术专家那副如痴如醉、像是看到了神迹的表情,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叶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尖锐地响了起来。 “不可能!”赵卫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出来。 他指着叶昭,脸上满是嫉妒和怨毒:“爸!你别信他的!他一个乡下放映员,怎么可能画出这种东西来!这图纸一定是他从哪偷来的!或者是捡来的!他就是个骗子!” 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看不起的泥腿子,竟然真的有这种通天的本事! 这要是让他爸信了,那自己以后在他面前,岂不是更抬不起头了? 面对赵卫东的指控,那两位老技术员都皱起了眉头,想反驳,但又碍于他是县长的儿子,不敢开口。 叶昭本来只想扔下东西就走,没想到这赵卫东跟个疯狗一样追着咬,没完没了了。 他心里那点不耐烦,终于被点燃了。 他看都没看赵卫东,只是对着那两个老技术员,淡淡地开口:“图纸上第三页,关于曲轴平衡块的配重计算,公式是 M= K* D2* S,你们觉得这个系数K,为什么取值是0.65,而不是常规的0.5?” 两个老技术员当场就愣住了。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直指图纸最核心的设计理念。 叶昭也不等他们回答,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纸笔。 “刷刷刷——” 他甚至没有草稿,直接就在白纸上,写下了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 从材料密度,到转速,到活塞连杆的往复惯性力,再到离心力的矢量分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的推导演算,不仅仅是解释了那个系数的由来,更是举一反三,将整个发动机在不同工况下的受力变化,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后,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最终结果,跃然纸上。 “懂了吗?” 叶昭放下笔,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已经完全傻掉的老技术员。 整个办公室,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赵卫东张着嘴,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他虽然看不懂那些公式,但他看得到那两位县里最权威的技术专家,此刻正用一种看神仙一样的表情,看着叶昭。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臣服! 骗子? 偷来的? 这种深入骨髓的理解,这种信手拈来的推演,怎么可能是偷来的! “啪!” 一声巨响! 赵兴邦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死死地盯着叶昭,那双沉稳的眸子里,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发现了绝世瑰宝的狂喜! “人才!真正的人才啊!” 赵兴邦指着叶昭,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就是我们红星县最需要的人才!” 第12章 总顾问?我只想回家做饭! 赵兴邦那双大手,像是烧红的铁钳,死死地握住了叶昭的手。 那温度,那力道,让叶昭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碎了! 更要命的,是赵兴邦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光,那已经不是欣赏了,那简直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是炼金术士点石成金了!那股子要把他从里到外都扒干净、研究透彻的炽热,让叶昭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好!太好了!”赵兴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叶昭的肩膀上,“叶昭同志!你,就是我们红星县的瑰宝!” 瑰宝? 叶昭心里咯噔一下,脸都快绿了。 他妈的,上一个被称为瑰宝的,还是故宫里的文物,天天被人围着看,连挪个窝都得打报告! 这他妈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跑! 必须跑! 现在!立刻!马上! 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挣脱这只铁钳,冲出这间办公室,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回家! 他要回家!家里的那张躺椅在召唤他!系统刚奖励的“神级厨艺”还等着他去开发呢!他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佛跳墙的浓香、东坡肉的软糯、开水白菜的清甜…… 那才是人生!那才是他叶昭应该过的日子! 而不是在这里,被一个县长当成怪物一样研究! 然而,赵兴邦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紧紧抓着叶昭的手,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原地蒸发一样,猛地转过身,面向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那洪亮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我决定!从今天起,立刻成立‘红星摩托发动机项目组’!一切资源优先倾斜!一切部门全力配合!” 赵兴邦顿了顿,目光如炬,最终再次定格在叶昭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无上权威的语气,宣布了那个足以让叶昭魂飞魄散的任命: “我决定,由叶昭同志,担任项目组唯一的、拥有最高决策权的总技术顾问!” “轰——!” 叶昭的脑子,彻底炸了。 总……总技术顾问? 还他妈是唯一的? 还他妈拥有最高决策权? 这他妈已经不是烫手山芋了,这是直接把一座活火山塞进了他怀里啊!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好!” “太好了!” 那两位农机厂的老技术员,此刻已经激动得无法自持,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们带头用尽全身力气鼓起掌来,那“啪啪”的掌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对着叶昭,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腰弯成了九十度,声音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敬仰和虔诚。 “叶老师!以后,请您多指教!” “叶老师!我们农机厂的未来,就全拜托您了!” 叶老师? 叶昭听着这个称呼,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求助似的看向赵兴邦,希望这位县长能看在他快要“英年早逝”的份上,收回成命。 可他的眼角余光,却瞥到了站在一旁的赵卫东。 此刻的赵卫东,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和傲慢的脸,已经彻底没了血色。 他的脸色,先是由白转青,然后又由青转紫,最后变成了一种铁灰,像是死了爹妈一样难看。他那双梳的油光锃亮的头发下,双拳在身体两侧死死地握紧,指甲因为过度用力,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嫩肉里,他却浑然不觉。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办公室里,而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县城最热闹的十字街头,被无数人用鄙夷和嘲笑的目光反复凌迟。 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县长、老技术员、干事……他们对叶昭的每一分敬佩,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赵卫东的脸上! 他,成了这个办公室里,最大的、最可笑的笑话! 叶昭已经顾不上欣赏赵卫东的窘态了,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摆手,再次祭出了自己的保命绝技——装逼甩锅! “赵县长!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脸上挤出一副诚惶诚恐、不堪重负的表情,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我……我真的不行!我就是个理论派,纸上谈兵还行,画个图纸瞎琢磨一下可以,真要让我去指导生产,去解决实际问题,我……我什么都不会啊!动手能力基本为零!我当不了这个总顾问!” 为了增加自己说辞的可信度,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无比沉重,表情无比庄严,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神圣的使命: “而且……而且为人民群众放好每一场电影,是我的本职工作,也是我叶昭这辈子毕生的追求!我不能因为个人的这点虚名,就耽误了本职工作!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分心他顾了啊!” 说完这番话,叶昭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看!看看我这觉悟!视名利如浮云,守着自己的小岗位发光发热,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赵县长,你该听懂了吧?我就是个废物,求求你放过我吧! 然而,这番在他自己听来已经完美无缺的“高风亮节”的说辞,落到赵兴邦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不为权位所动! 不为名利所惑! 心中始终装着人民群众最朴素的文化需求! 看看!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高人风范! 这觉悟!这胸襟! 赵兴邦心中对叶昭的评价,瞬间又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这已经不是人才了,这简直是圣人! 他非但没有被打动,反而发出了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 赵兴邦用力地拍着叶昭的肩膀,那力道震得叶昭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叶顾问,你太谦虚了!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觉悟,我们才更要敬佩你,更要重用你!你放心,放电影的工作,公社那边我亲自去打招呼,绝不会耽误你为人民服务!” 赵兴邦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断。 “这个总顾问,你当定了!” 叶昭彻底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说的每一句推辞,都成了对方脑补的素材。 他越是想跑,脚下的这个天坑就越挖越深。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大团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完了。 这回是真完了。 他欲哭无泪,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在疯狂呐喊: 救命! 第13章 县长的“软禁” 看着叶昭那张比吃了黄连还苦的脸,赵兴邦还以为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能力不够,或者怕麻烦。 这怎么行! 这样的绝世人才,要是被一丁点困难吓退了,那他这个县长就是天大的失职! 赵兴邦见叶昭还想开口推辞,直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彻底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叶顾问!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这样的人才,我们红星县是绝对、绝对不能放走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说句不好听的,今天这事要不是在我办公室里,万一被市里、省里的大领导知道了你这通天的本事,直接一纸调令把你挖走了,我赵兴邦找谁哭去?” 这话,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你叶昭,现在是我赵兴邦的人了! 紧接着,赵兴邦根本不给叶昭喘息的机会,立刻就抛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甚至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甜蜜陷阱”。 “我知道,高人嘛,都有自己的脾气。你放心!” 赵兴邦拍着胸脯,给出了他作为县长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你这个总顾问,不用坐班,不用打卡!平时你想干嘛就干嘛,放电影也好,在家里睡觉也好,我们绝不干涉!” “工资待遇方面,我给你特批!每月顾问费,八十块钱!” “另外,罐头厂那边给你的所有票证待遇,我们农机厂项目组这边,只高不低!保证让你从此以后,吃穿不愁,再也不为柴米油盐这些小事烦心!” “轰!” 八十块! 票证管够! 还不用上班打卡! 这几个条件组合在一起,像是一颗颗裹着糖衣的炮弹,精准无比地轰炸在了叶昭的软肋上。 他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他的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疯狂打架。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满脸愁苦的小人声嘶力竭地呐喊:“不能答应啊!这是卖身契!一旦答应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清净日子了!你会被无穷无尽的会议、报告、技术攻关给活活烦死!自由!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而另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挺着啤酒肚、满嘴流油的小人则嘿嘿直笑:“傻逼!八十块啊!够你以前挣小半年的了!还有各种票!这意味着什么?天天大鱼大肉!顿顿白面馒头!还能攒下钱来买手表、买收音机!有了钱,什么样的妞泡不到?这他妈就是神仙日子!自由能当饭吃吗?” 天人交战! 剧烈的天人交战,让叶昭的脸色变幻不定,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做着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挣扎,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说道: “赵县长……我……我才疏学浅,真的是难当大任啊……” “哼,我看不是难当大任,是想待价而沽吧!”一旁的赵卫东,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赵兴邦一个刀子般的眼神就扫了过去,吓得他立刻闭上了嘴。 赵兴邦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看出来了,对付叶昭这种“高人”,光来软的不行,必须上点硬手段! 他猛地转身,对着办公室的门外,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小刘!进来!” 门应声而开,一个身材精干、穿着一身整洁的蓝色司机服、脸上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坚毅的年轻司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目不斜视地对着赵兴邦立正站好,动作标准得像是一台机器。 赵兴邦指着旁边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叶昭,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司机小刘下达了指令: “小刘!从今天起,你有一个新的任务!” “你,就做叶顾问的专职司机兼联络员!” “你的职责,第一,是每天二十四小时负责接送叶顾问,确保他的人身安全!第二,是要满足叶顾问的一切合理生活要求!第三,随时向我汇报叶顾问的工作和生活动态!” “听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 司机小刘再次立正,一个标准的敬礼,声音响亮而干脆。 随即,他转过身,面向叶昭。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下级对上级的尊敬,但在这尊敬的背后,叶昭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如同钢铁般的意味。 叶昭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他彻底明白了。 什么狗屁专职司机! 什么狗屁确保安全! 这他妈分明就是派了一个24小时贴身监视的“锦衣卫”啊! 这是怕他跑了!怕他撂挑子不干了! 这哪里是优待?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披着糖衣外壳的“软禁”! 赵兴邦这一手,太狠了!直接釜底抽薪,把他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站在一旁的赵卫东,目睹着这一切,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他的眼眶里喷涌而出!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疼得他快要窒息。 那辆嘎斯吉普车! 那个司机小刘! 那都是他爹赵兴邦的专属座驾和心腹!平时连他这个当儿子的,想用一下都得看他爹的心情! 可现在,他爹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切都派给了那个他最看不起的泥腿子! 这已经不是重视了! 这是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了啊! 凭什么? 他到底凭什么?! 赵卫东的指甲,又往肉里陷深了几分,一丝血迹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而我们的“祖宗”叶昭,此刻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在一众复杂的、包含了敬畏、羡慕、嫉妒、同情等各种情绪的目光中,被司机小刘用一种极其“客气”的姿态,半请半推地“护送”着,走出了办公室。 最终,他被“请”上了那辆在整个县城都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县长专用的黑色嘎斯吉普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叶昭靠在柔软的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县政府大院,感觉自己不是凯旋的功臣。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刚刚被判了无期徒刑,正被押解往监狱的犯人。 第14章 父子决裂,恨意升级 那辆黑色嘎斯吉普车的引擎声,从响亮到沉闷,最后彻底消失在县政府大院的尽头。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两位农机厂的老技术员,还沉浸在刚才的巨大冲击和狂喜之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演算草稿,像是捧着圣旨,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小声讨论着什么“矢量分解”“惯性力矩”,看向彼此的表情,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们没注意到,站在办公桌旁的赵卫东,那张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片死寂。 是赵卫东,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办公桌的边角,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 积攒到极限的怨气和屈辱,在叶昭离开的那一刻,彻底引爆了。 “爸!您是不是疯了!” 赵卫东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阴阳怪气,而是一种压抑着极致愤怒的低吼。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赵兴邦,一根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向窗外吉普车消失的方向。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烂泥地里爬出来的放映员!您居然把您的专车!把跟了您这么多年的小刘都给他了?” “您这是在干什么?您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打我的脸!” 那辆车,那个司机,在整个红星县,就是他赵卫东身份和地位的延伸!是他区别于其他所有干部的子弟,最直接、最耀眼的特权! 可现在,这个特权,被他父亲亲手剥夺,然后像赏赐一样,扔给了那个他最看不起、最厌恶的泥腿子! 这比当众扇他十个耳光,还要让他难堪! 那两位老技术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瞬间噤声,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两尊雕像。 赵卫东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继续对着赵兴邦发泄着自己的怨毒。 “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解决了罐头厂那点破事,您就把他当成神仙了?” 他极力地诋毁着叶昭,试图将对方贬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来证明自己父亲的决定是何等荒谬。 “您没看见他刚才那副德行吗?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让他当个总顾问,他还推三阻四,拿腔作调!这种人,骨子里就坏!就应该狠狠地敲打敲打,杀杀他的威风!您怎么还捧着他?把他供起来了?”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我看他那张图纸,八成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偷来的!他……” “啪——!” 一声比刚才更响亮的巨响,炸响在办公室里。 赵兴邦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他那张方正的脸,此刻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几步就逼到了赵卫东的面前,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儿子的鼻尖上。 “混账东西!” 赵兴邦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他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办公室嗡嗡作响。 “我打你的脸?我是嫌你把我们赵家的脸,把我的这张老脸,全都丢尽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赵卫东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叶昭!人家年纪轻轻,凭的是真本事!一句话,救活了一个几百人的大厂!一张图纸,能让我们整个县的工业水平往前迈一大步!这是实打实的功劳!这是能写进县志里的大功!” “你呢?!”赵兴邦的咆哮声拔高了八度,“你除了仗着我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欺负这个,打压那个,你还会干什么?你为这个县,为这个家,做过一丁点儿贡献吗?” “你要是能有叶昭一半的本事,不!就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们赵家的祖坟都得冒青烟!” 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把烧红的刀子,一刀一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赵卫东的心窝子里。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他最敬畏的父亲,用最残忍的方式,撕得粉碎。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块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父亲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那两位老技术员,此刻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他们钻进去。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丁点动静就会引火烧身。 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赵卫东最大的羞辱。 赵兴邦的怒火,显然还没有平息。他看着儿子这副不争气的模样,眼中的失望,化作了冰冷的寒意。 “我警告你,赵卫东!” 赵兴邦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没有了咆哮,却比咆哮更加令人心悸,那是一种冷得像冰,硬得像铁的决绝。 “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去招惹叶昭,再敢去找他一丁点儿的麻烦,动他一根汗毛……”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就亲手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到乡下的农场去喂猪!我说到做到!” 轰! 这最后一句,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赵卫东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打断腿?扔去喂猪? 这已经不是训斥了。 这是威胁,是切割,是彻底的抛弃! 为了一个外人,一个他眼里的泥腿子,他的父亲,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他这个亲生儿子! 这番当着外人的面,毫不留情的严厉训斥,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赵卫东最后的自尊心。 他那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忽然间,停了下来。 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死死地瞪着自己的父亲,那双原本还残留着委屈和不甘的眼睛里,此刻,所有的情绪都褪去了,只剩下一种东西。 一种如同万年玄冰般,冰冷刺骨的怨恨。 那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后,所滋生出的,最刻骨的恨意。 他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他猛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砰——!” 厚重的木门,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墙上的地图都晃了晃。 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 那两个老技术员,吓得浑身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赵兴邦看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门,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脸上狂怒的表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踉跄着走回自己的座位,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陷进宽大的椅子里。 他抬起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刚才那扇门关上的,不仅仅是办公室。 更是他和儿子之间,那道已经存在的裂痕,被彻底撕开,变成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鸿沟。 但他别无选择。 为了红星县濒临崩溃的工业,为了那个他寄予了无限厚望的年轻人,为了那个他刚刚发现的,足以改变一切的“瑰宝”,他必须这么做。 哪怕代价是父子反目。 吉普车刚开出县政府大院,赵卫东积攒的怨气彻底爆发了。 第15章 专车接送的放映员 黑色的嘎斯吉普车,在七十年代的土路上行驶,平稳得不像话。 叶昭陷在柔软的后座里,屁股底下是厚实的弹簧坐垫,这感觉,比他院里那张躺椅还要舒服。 可他心里,却像是揣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乱成了一锅粥。 他偷偷打量着身旁开车的司机小刘。 这家伙,从出了办公室就一言不发,开车的姿势都跟个标杆似的,背挺得笔直,两只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眼神直视前方,连个余光都没给自己。 这他妈哪里是司机?这分明是个行走的纪律条例! 叶昭心里发毛,脸上却得端着。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闲聊的语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刘哥,辛苦你了。这车,开着得劲吧?” 司机小刘头也没回,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念报告:“为领导服务,是我的职责。这车是苏联进口的,性能很好。” 一句话,直接把天聊死了。 叶昭不死心,他必须得搞清楚赵兴邦到底想干嘛。这要是真把他当成驴来使,他可受不了。 “刘哥,你跟在赵县长身边久了,你觉得……县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旁敲侧击,试图套点话出来。 小刘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但弧度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县长是爱民如子、一心为公的好领导。” 回答得滴水不漏,跟报纸上的社论一模一样。 叶昭心里把这家伙骂了一百遍。油盐不进的木头疙瘩! 他干脆把话挑明一点:“刘哥,你看我就是个放电影的,县长突然给我这么高的待遇,又是专车又是总顾问的……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啊。你给兄弟透个底,县长这是……想让我干啥啊?” 小刘终于通过后视镜,看了叶昭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尊敬? “叶顾问,我的任务是服从县长的安排。”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县长说了,我的首要职责,是保护您的人身安全,满足您的一切合理生活要求。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 保护人身安全? 叶昭听着这几个字,后背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他妈说得好听是保护,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怕我跑了吗? 他彻底明白了,这个小刘,就是赵兴邦钉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一根绳! 试探,彻底失败。 叶昭泄了气,靠在后座上,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 吉普车此时正行驶在县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上。 道路两旁,是供销社、百货大楼、国营饭店……骑着自行车的工人,挑着担子的农民,背着书包的学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当这辆黑得发亮、在整个县城都独一无二的嘎斯吉普车出现时,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快看!是县长的车!” “一号车啊!我的天,是哪位大领导来视察了?” “不对啊,车里坐的是谁啊?”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车窗里的人影。 他们只看到一个年轻人的侧脸,轮廓分明,靠在后座上,神情淡然,仿佛对窗外的喧嚣毫不在意。 这副“宠辱不惊”的姿态,瞬间就引爆了所有人的想象力! “这么年轻……难道是市里来的大秘书?” “不可能!我刚才好像看见,开车的是县长的专职司机小刘!” “什么?小刘亲自开车送他?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人群中飞速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县长派了一号车,亲自送一个年轻人!” “何止啊!我二舅在县政府门口看见了,是县长亲自把人送上车的!” “版本又更新了!据说那年轻人当场拒绝了县长的任命,县长好说歹说,才把人请上车送回去!” 短短十几分钟,叶昭的身份,就在人民群众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中,从“神秘年轻人”,一路升级成了“省里来的微服私访的钦差”、“背景通天的技术大神”、“被县长三顾茅庐请来的隐世高人”…… 叶昭对此一无所知。 他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盘算着以后该怎么摸鱼。 吉普车一路开出县城,拐上了通往红星公社的土路。 当这辆在县城里都算得上是“传说级”座驾的吉普车,扬着一路烟尘,开进红星公社,最终稳稳地停在叶昭家那破旧的院门口时,整个村子,彻底轰动了。 正在地里干活的、在村口闲聊的、在家里做饭的……所有听到动静的村民,都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吉普车和叶昭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那表情,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在无数道震惊、好奇、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车门开了。 叶昭迈步走了下来。 那一瞬间,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真的是小叶! 真的是那个平时懒洋洋,没事就爱躺在院里晒太阳的电影放映员叶昭! 他……他怎么会从县长的车里下来? 不等村民们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司机小刘也下了车。 他绕到叶昭面前,身姿笔挺,对着叶昭“啪”的一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叶顾问,我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接您。” 小刘的声音清晰而洪亮,确保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吩咐我。” 说完,他再次敬礼,然后转身,上车,发动,掉头,一气呵成。 黑色的吉普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潇洒离去,只留下漫天的烟尘,和一个已经彻底炸开锅的村子。 “轰——!” 村民们瞬间就疯了。 他们一拥而上,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叶昭围得密不透风。 “小叶!我的老天爷!你这是……这是当了多大的官啊?”村里的会计王大嘴,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顾问!刚才那人叫你顾问!还是县长派车送你回来的!你是不是要去县里当大领导了?” “小叶,以后可得罩着我们点啊!” “……” 七嘴八舌地问话,像是一万只鸭子,在叶昭的耳边疯狂乱叫。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没什么!都别瞎猜!”叶昭被吵得头疼欲裂,烦躁地挥了挥手,试图驱散人群,“就是县长找我过去,深入地、亲切地、友好地……聊了聊关于未来电影放映工作的重要性问题!” 他只能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来应付。 然而,这番轻描淡写的回答,落到村民们的耳朵里,却自动被翻译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看!看看人家小叶这觉悟! 当了这么大的官,还心心念念着给咱们放电影! 而且,跟县长聊天,用得着“深入”、“亲切”、“友好”这些词吗?这分明就是平起平坐的谈话啊! 这哪里是高深莫测?这简直就是深不可测! 村民们看着叶昭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震惊,彻底变成了仰望。 叶昭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从一个“有点本事的年轻人”,直接神化成了一尊“深藏不露、游戏人间的扫地僧”。 叶昭已经顾不上他们怎么想了。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冲进自家院子,“砰”的一声,死死地插上了门栓。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可他的心,却比刚才还要累。 他抬头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看着那张熟悉的躺椅,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他想要的悠闲生活,他那躺平摸鱼的终极梦想,仿佛就在刚才,被那辆黑色的吉普车无情的碾成了碎片。 完了。 全他妈完了。 第16章 神级厨艺初显威 靠在门板上缓了足足有十分钟,叶昭才感觉自己那颗被惊吓和烦躁折磨得快要停跳的心,重新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脸上满是疲惫。 不行,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他今天晚上非得愁得睡不着觉不可。 当务之急,是得找点乐子,抚慰一下自己这颗饱受摧残的、脆弱的心灵。 他的目光,落向了院子角落里那间简陋的厨房。 一个念头,瞬间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对了!系统不是刚奖励了一个“神级厨艺”吗? 他得赶紧试试,这玩意儿到底有多神! 一想到吃的,叶昭那原本黯淡下去的精神头,瞬间就回来了。 对他这种顶级咸鱼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他兴冲冲地推开厨房的门。 一股陈旧的霉味和烟火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厨房里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到堪称家徒四壁。一个用泥土和砖块垒起来的灶台,上面放着两口黑漆漆的铁锅。墙角堆着几捆干柴,一个破旧的橱柜里,放着几个豁了口的碗。 这就是他这个“总顾问”的全部家当。 叶昭叹了口气,开始翻箱倒柜。 半晌之后,他把所有的食材都摆在了案板上。 一小袋子颜色发黄的粗面粉,摸上去都有些硌手。 一小块用盐腌得干硬、黑乎乎的腊肉,散发着一股子哈喇味。 还有一把蔫了吧唧、快要干枯的小葱。 没了。 就这点东西。 换做是以前的叶昭,看到这些玩意儿,顶多也就是烧锅热水,把面粉和成疙瘩汤,再切几片腊肉扔进去,胡乱对付一顿。 可现在,当他的手触碰到这些食材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的脑海里,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部浩如烟海的百科全书! 粗面粉的最佳水粉比、揉捏的力道和角度、醒面的最佳时间…… 腊肉肥瘦纹理的走向、如何切片才能保证口感最佳、用什么样的火候爆炒才能激发出最深层的咸香…… 甚至连那几根干枯的小葱,如何切、何时下锅,才能让葱香最大化地融入到汤汁里…… 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无比清晰、无比自然的方式,呈现在他的脑中,仿佛这些知识,他天生就会,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从他心底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了。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 他的那双手,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被一位浸淫厨道数百年的宗师给接管了。 和面。 水流如线,均匀地洒在面粉上,他的手指以一种充满韵律感的节奏,快速地搅动、按压、揉捏。原本粗糙的面粉,在他的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滑、细腻、充满了弹性。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行云流水,与其说是在做饭,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艺术创作。 “啪!” 面团被他重重地摔在案板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接着,是切葱。 “咄咄咄咄咄——” 菜刀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道银色的幻影。那几根干枯的小葱,瞬间就被分解成了薄如蝉翼、大小完全一致的葱花,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一角。 最后,是那块干硬的腊肉。 他手腕轻轻一抖,刀锋划过,一片片肥瘦相间、薄得几乎透明的肉片,便落了下来,每一片的厚度都惊人地一致。 做完这一切,叶昭自己都看呆了。 这……这是我干的?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他不再多想,烧水、下面。 当那用最简单手法做出来的手擀面,在滚水中翻腾、浮起,散发出纯粹的麦香时,他另起一锅,热油,将腊肉片和葱白的部分扔进去爆香。 “刺啦——”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霸道至极的香气,瞬间从锅里炸开! 那不是简单的油香和肉香。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能够瞬间钻进你鼻腔、勾起你灵魂深处最原始食欲的复合型香味!咸香、焦香、葱香,三种味道被一种神乎其技的手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香气的洪流,瞬间就冲出了这间小小的厨房,弥漫了整个院子! 香味还在扩散! 它翻过了低矮的院墙,飘进了旁边的小巷,顺着晚风,朝着更远的地方蔓延而去…… 叶昭自己,首当其冲,被这股香味冲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灵魂都在幸福地战栗。 他妈的!神了! 他手忙脚乱地将面条捞进碗里,浇上用腊肉和葱花爆香的汤汁,最后再撒上一撮翠绿的葱花。 一碗最简单、最朴素的阳春面,完成了。 可这碗面,却仿佛在发光。 面条根根分明,浸润在清澈却香气浓郁的汤汁里,薄如蝉翼的腊肉片漂浮其上,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中,宛如一件艺术品。 叶昭已经等不及了。 他抄起筷子,夹起一缕面条,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 “嘶溜——” 面条入口的瞬间,他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一股难以想象的鲜美味道,在他的舌尖上轰然炸开! 劲道! 面条无比的劲道、爽滑,带着浓郁的麦香,在牙齿间弹跳,仿佛每一根面条都有自己的生命! 淳厚! 汤汁看似清淡,味道却无比的淳厚!腊肉的咸香、猪油的焦香、葱花的清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层次感极其丰富的复合味道,一层一层地冲击着他的味蕾! 这……这他妈是阳春面? 这分明是国宴级别的珍馐美味! 叶昭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全都被这极致的美味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埋着头,对着那碗面,狼吞虎咽起来。 风卷残云! 短短一分钟不到,连汤带面,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 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传遍四肢百骸。 舒服! 太他妈舒服了! 他靠在灶台上,看着手里的空碗,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值了! 他妈的,太值了! 不就是当个总顾问吗?不就是被县长“软禁”吗? 为了这手艺,为了以后能天天吃到这种神仙级别的美味,受再多罪,都他妈值了! 这,才是他叶昭想要的生活! 这,才是他奋斗的终极意义!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巨大的幸福感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促,还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 叶昭皱了皱眉,谁啊?这么晚了还来? 他端着碗,不情不愿地走出厨房,穿过院子,准备去开门。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他就看到,那扇破旧的木门门缝里,正有一双眼睛在往里瞅。 紧接着,一个鼻子凑到了门缝上,像个鼓风机一样,一个劲地、拼命地往里吸着气。 “吸溜……嗬……香!真他娘的香啊!” 一个熟悉又猥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那声音里,充满了陶醉和渴望。 叶“昭一听这声音,脸顿时就黑了。 是公社书记,刘富贵! 他正准备装作没听见,刘富贵已经扒着门缝,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小叶!叶顾问!在家吗?开门呐!我是你刘书记啊!” 第17章 一碗面条引发的“脑补” 叶昭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刘富贵! 这货怎么跟个苍蝇似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叶顾问!在家呢吧!我是刘富贵啊!开门!县长都派车送你了,可不能不认我这个老领导啊!” 门外,刘富贵那又尖又谄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熟络,一个劲儿地往院子里钻。 还他妈老领导? 叶昭心里骂了一句,端着手里的空碗,只能老大不情愿地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一开,刘富贵那张胖脸就挤了进来,他的一双小眼睛根本没看叶昭,而是像两颗雷达,精准地锁定了叶昭手里的那个碗。 或者说,是碗里残留的那一点点油星子。 他那个大鼻子用力一吸,整张脸上的肥肉都陶醉地颤抖起来。 “我的乖乖!” 刘富贵夸张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凑了上来,那架势,恨不得把脑袋都伸进碗里去。 “小叶,不,叶顾问!你这是做的什么山珍海味?香!太香了!这香味,香得我魂儿都快没了!我刚才在公社大院都闻见了,一路找过来的!” 叶昭被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搞得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把碗往后缩了缩。 这可是他用“神级厨艺”做的第一顿饭,自己都还没回味够呢! 看着刘富贵那快要流下来的哈喇子,叶昭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但人家毕竟是公社书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转身进了厨房。 算了,锅里还剩一点面汤和几根面条,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 他把锅底剩下的一点点残羹冷炙,拢共也就小半碗,盛了出来,递给了刘富贵。 “刘书记,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碗家常面,随便吃点。”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呢!” 刘富贵嘴上客气着,手却诚实得不行,一把就将碗接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像只护食的野狗。 他也不找地方坐,就这么站在院子中间,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吹都没吹,就送进了嘴里。 下一秒。 刘富贵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当场石化了。 他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的味蕾,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翻天覆地的猛烈风暴! 那面条入口,根本不像他吃过的任何一种面!那股子劲道,那股子爽滑,那股子纯粹的麦香,简直就像是活物,在他的牙齿和舌头之间疯狂弹跳! 紧接着,是那看似清澈的汤汁! 我的老天爷! 这哪里是汤?这分明是琼浆玉液! 那腊肉的咸香被提炼到了极致,混着猪油爆炒后的焦香,还有那一丝丝葱花的清香……无数种味道,像是一层层的巨浪,疯狂地拍打着他的灵魂! “这……这……” 刘富贵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这几十年,吃的都是猪食! 短暂的石化之后,是火山般的爆发!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呼噜!呼噜噜——” 他埋着头,对着那小半碗面,发出了野兽进食般的声音。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短短十几秒,那碗面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还嫌不够,伸出舌头,把碗底最后一点汤汁都舔了个干干净净,那瓷碗被他舔得,比洗过的都亮! 吃完后,刘富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脸上泛着一种诡异的红光。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叶昭。 那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谄媚和好奇,而是一种……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震撼!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或者说,是他标志性的“脑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叶昭住的这个破院子,看到了那家徒四壁的厨房,看到了案板上那点最普通不过的粗面粉和腊肉。 然后,他又回味了一下刚才那碗面神仙般的味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的天灵盖!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这位叶顾问,不仅仅是技术通天的神人,他的境界,他的生活情趣,他的人生哲学,都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想象! 用最普通的食材,在最简陋的环境里,做出神仙都赞不绝口的美味! 这是什么? 这不是简单的厨艺!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这是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超然态度! 难怪! 难怪他面对县长许诺的高官厚禄,一点都不动心! 难怪他被任命为总顾问,还一脸不情不愿! 因为人家的精神世界,已经富足到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 金钱?权力?名声? 在人家眼里,恐怕连这一碗清汤面对他的吸引力都比不上! “小叶啊!” 刘富贵猛地一个箭步冲上来,激动地、双手死死地握住了叶昭的手,那力道,捏得叶昭生疼。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刘富贵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眶里闪着激动的泪花,“你之所以不慕名利,不贪图享乐,是因为你的精神世界,已经达到了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啊!” “这种于平凡中见真章,于简朴中品真味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境界啊!” 叶昭:“……” 叶昭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跟不上这胖子的脑回路。 我就是饿了,想用新学的技能给自己做口好吃的。 怎么……怎么就他妈上升到人生哲学和精神境界了? 这胖子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他百口莫辩,脸上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刘书记……您……您过奖了,真就是一碗面……” “我懂!我懂!高人风范,高人风范啊!”刘富贵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个劲儿地摇着他的手,看他的表情,就差当场纳头便拜了。 又自我感动了半天,刘富贵才一步三回头,用一种朝圣般的姿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叶昭的院子。 叶昭靠在门上,感觉比跟县长对峙一个下午还要累。 而大嘴巴刘富贵一离开,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新的,更加离谱的传说,就在整个红星公社,如同病毒般疯狂地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县里来的那个叶顾问,厨艺通神!用一把粗面,做出来的面条比国营饭店的肉包子还香!” “何止啊!刘书记亲口说的,那是一碗清汤面,赛过满汉全席!刘书记吃完,当场就悟了!说那是人生的真谛!” “我的天,这叶顾问到底是什么神仙下凡啊?” …… 此时,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 黑色的嘎斯吉普车,静静地停在阴影里。 司机小刘,像一尊雕塑,坐在驾驶座上,纹丝不动。 他听着外面村民们越来越离谱的议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厨艺通神? 一碗面条里有人生真谛? 他皱了皱眉,将这些听上去荒诞不经的信息,和他今天看到的一切,在脑子里快速地进行整合、分析。 最终,他拿起了那个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的、可以直接连通县长办公室的军用手摇电话。 他以一种汇报工作的语气,将自己的分析,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报告赵县长。关于叶顾问的最新情报。” “目标人物不仅在工业技术领域具备超前认知,在个人生活层面,也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特质。根据多方信息源证实,其厨艺水平深不可测,能用最基础的食材,创造出足以影响他人心智的美味。” “综合判断,叶顾问所追求的,并非物质享受,而是一种精神修行。其高超的厨艺,很可能是他修行法门的一部分,或与某种独特的养生之道有关。” 电话那头,县政府办公室内。 赵兴邦听着小刘那不带一丝感情的汇报,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狂喜。 好家伙! 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技术领域的绝世天才! 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勘破世事、返璞归真的生活哲学家! 这种人,已经不能用“人才”来形容了。 这是……国士无双啊! 赵兴邦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心中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开始疯狂酝酿。 第18章 李红梅的担忧与试探 罐头厂,厂长办公室。 李红梅放下电话,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消息的来源是她在县政府办公室的一个老同学,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真实得不容置疑。 叶昭,那个看起来懒洋洋,说话总是没个正经的年轻人,居然真的被县长亲自召见,而且当场就被任命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连市里都盯着的农机厂项目总顾问! 这消息的冲击力,不亚于一颗炸弹在李红梅的心里炸开。 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后续的内容。 赵卫东,那个县长的宝贝儿子,居然在会议上公然跟叶昭唱反调,结果被他亲爹赵兴邦骂了个狗血淋头,颜面扫地! 李红梅太了解赵卫东了。 那个人,心胸狭隘到了极点,睚眦必报,手段阴损。仗着自己是县长的儿子,在县里横行霸道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以他的性格,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不敢怨恨他爹,那这笔账,就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全部算在叶昭的头上! 一想到这里,李红梅就坐不住了。 叶昭那家伙,本事是有,但性子太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天真。他好像对人情世故、人心险恶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概念。 面对赵卫东这种阴沟里的毒蛇,他会吃大亏的! 不行,必须去提醒他一下! 李红梅心里拿定主意,再也无法安心工作。她抓起外套,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凭着自己的厂长面子,硬是让售货员从后院的水缸里,捞出了一条最肥的、活蹦乱跳的大草鱼。 这年头,活鱼可是稀罕物,比肉票还紧俏。 她提着不断甩尾的草鱼,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对,就是去感谢他上次对罐头厂的指导!顺便,提一嘴赵卫东的事。 然而,当她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到红星公社,刚一进村口,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村里那棵大槐树下,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 那个方向,正是叶昭家的院子。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和崇拜的表情,仿佛在围观什么神迹现场。 “太神了!真的太神了!” “刘书记亲口说的,就一碗清汤面,少活十年都值了!” “你们是没闻见那味儿啊,我的天,那香味儿,勾得人魂儿都没了!这叶顾问,真不是凡人!” 李红梅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议论,一头雾水。 什么清汤面?什么悟道?这些人是集体中邪了吗? 她停好自行车,提着鱼,拨开人群,走进了叶昭的院子。 院子里,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高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破旧的躺椅上,双脚惬意地搭着,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他的脸上,写满了被围观的无奈和生无可恋。 看到李红梅进来,叶昭的眼睛亮了一下,总算来了个正常人。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李厂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这条鱼是感谢你上次对罐头厂的指导!” 紧接着,李红梅没工夫跟他兜圈子,她把手里还在扑腾的鱼往旁边石桌上一放,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你被赵县长任命为农机厂的总顾问了?” 叶昭脸上的轻松表情瞬间垮掉,变成了苦瓜脸:“别提了,赶鸭子上架,我现在头还疼呢。” “我还听说,赵卫东在会上跟你作对,被县长当场给训了?”李红梅紧接着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一提到赵卫东,叶昭那副懒散的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不屑。 他见来人是李红梅,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毕竟是少数几个能正常交流的人。他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跳梁小丑而已,蹦跶不了几天。” 这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 但在李红梅听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的自信。 她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郑重地提醒道:“你千万不能大意!我了解赵卫东,他这人阴险得很!明面上他不敢怎么样,但背地里使绊子、下黑手,是他最擅长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在县里有不少狐朋狗友,你初来乍到,一定要小心!” 叶昭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这女人,还挺够意思的。 他嘴上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谢谢李厂长关心。” 可他的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石桌上那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给吸引了。 【触发任务前置条件:发现优质食材“新鲜草鱼”】 【系统提示:宿主是否渴望品尝一道酸甜可口、外酥里嫩的顶级名菜?】 叶昭的口水,差点就流下来了。 松鼠鳜鱼!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这道菜的完整制作流程! 如何从鱼的下颚处开刀,取出内脏和鱼骨,而保持鱼皮的完整;如何用精妙的刀工,在鱼肉上切出均匀的麦穗花刀;如何调制恰到好处的酸甜酱汁,用滚烫的热油浇上去,“刺啦”一声,让整条鱼的“毛”都炸起来…… 天啊! 赵卫东?什么赵卫东?有这条鱼重要吗? 李红梅看着叶昭那副心不在焉、眼神发直,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晶亮的模样,简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在这里苦口婆心地替他担心,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他这副样子,仿佛天塌下来,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感觉自己的一番好意,全都白费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鱼我放这了!算是谢谢你上次帮忙!”李红梅没好气地说道。 “哎,好嘞!”叶昭回过神来,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李红梅彻底没脾气了。她摇了摇头,带着一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心情,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累的院子。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第19章 项目组成立,顾问跑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叶昭还在梦里跟那条松鼠鳜鱼大战三百回合,就被院子门口一阵沉稳而有力的汽车引擎声给吵醒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司机小刘来了。 说好八点,这家伙七点不到就堵门口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叶昭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去农机厂?当什么总顾问?门儿都没有!老子今天就装病,谁来都不好使! 他酝愈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准备发出一阵虚弱的、病入膏肓的呻吟。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了,是小刘那标志性的、不轻不重的、充满纪律性的敲门声。 “叶顾问,早上好,我是小刘。车已经备好了。” “咳……咳咳……”叶昭用尽毕生演技,发出了虚弱的咳嗽声,有气无力的朝着门口喊:“那个……小刘啊……我……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头晕眼花,浑身发冷……咳咳……恐怕……恐怕是去不了了……你……你跟赵县长说一声,给我……给我请个假……” 他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这理由,完美!看你怎么接! 门外沉默了片刻。 就在叶昭以为自己得逞了的时候,小刘那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小锤,精准地敲碎了叶昭的幻想。 “叶顾问,赵县长已经预料到您可能会因为操劳过度而身体不适。” “县长特意嘱咐了,如果您感觉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他会立刻亲自带着县人民医院的内科、外科、以及五官科的主任医师,一起来探望您,给您进行一次最全面的身体检查。” “……” 叶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带……带医院所有主任来给我会诊? 我操!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吗? 这哪里是关心?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我要是敢说个“不”字,下一秒钟,怕不是就要被当成小白鼠,绑到手术台上去了! 赵兴邦,算你狠! 叶昭的所有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没事了!就是……就是早上起来有点低血糖!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五分钟后,叶昭黑着一张脸,乖乖地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嘎斯吉普车。 他认命了。 车子没有开往县政府,而是绕了个方向,朝着县城西郊,一个破败不堪的厂区驶去。 远远地,叶昭就看到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面挂着几个摇摇欲坠的大字——红星县农机厂。 而在那破旧的大门之上,一条崭新的、红得刺眼的巨大横幅,显得格格不入。 【热烈庆祝红星摩托发动机项目组成立!】 叶昭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这架势,是真要拿他当驴使了。 吉普车缓缓驶入厂区,眼前的景象,让叶昭的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厂区里杂草丛生,到处都堆着生了锈的废铜烂铁。几栋灰扑扑的厂房,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窗户上的玻璃也破了好几块,用报纸胡乱糊着。 整个厂区,都弥漫着一股子衰败和破落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片破败之中,厂区中央的空地上,却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至少有几百号工人,一个个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伸长了脖子,朝着吉普车的方向张望。 在人群的最前方,赵兴邦正满面红光地站着,身边是那两位激动得像是要犯心脏病的老技术员。 车一停稳,赵兴邦就亲自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一把攥住叶昭的手,热情得像是要把他给融化了。 “叶顾问!你可算来了!我们全体职工,可都等着你呢!” 叶昭被他半拖半拽地拉下了车,直接推到了临时搭建的一个简陋台子前。 赵兴邦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铁皮喇叭,中气十足地对着全厂几百名工人,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同志们!今天,是我们红星农机厂,是我们整个红星县工业,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天!” “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们项目的总技术顾问,叶昭同志!” 赵兴邦把手重重地拍在叶昭的肩膀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向所有人宣告: “他,就是我们农机厂的希望!是我们红星县工业的未来!” 话音落下,那两位被任命为副组长的老技术员,带头鼓起了掌。 他们走上台,发言时,句句不离“一切都听从叶顾问的指导”、“我们只负责打下手,具体方向全靠叶顾问掌舵”,把叶昭的地位,直接捧到了天上。 台下,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叶昭的身上。 那目光里,混杂着太多的东西。有盲目的崇拜,有深深的怀疑,有对未来的期待,还有一丝麻木中的好奇。 他们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看起来比他们儿子还年轻的“顾问”,真的能拯救这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工厂。 叶昭被这几百道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台上,而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供人围观。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赶紧跑! 可赵兴邦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叶昭,把那个铁皮喇叭递到了他的嘴边。 “叶顾问,项目组今天正式成立了!请您,为我们项目组接下来的工作,指明第一个方向吧!” “指明方向?” 叶昭心里哀嚎一声。 我他妈连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指你个锤子的方向! 他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周围乱瞟,想找个借口拖延一下。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车间门口堆积如山的废料,看到了地上随意丢弃的扳手和零件,看到了墙角那厚厚的一层蜘蛛网。 脏。 乱。 差。 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他对着喇叭,有气无力地,随口说了一句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那个……咳咳……我觉得吧,第一步,咱们还是……还是先搞好卫生吧。” “车间里,厂区里,都弄干净点。一个乱七八糟、到处是垃圾的地方,怎么可能造出精密的东西?” “对,一个整洁的工厂,是精密制造的基础。”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烂透了。这不就是领导检查前,最常用的敷衍套路吗? 然而,这句在他自己听来敷衍至极的话,落到台下所有人的耳朵里,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整个厂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兴邦愣住了,两位老技术员也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叶昭刚刚说的那句话。 一个整洁的工厂,是精密制造的基础…… 精密制造的基础…… 基础…… 轰! 一道闪电,划过了赵兴邦和两位老技术员的脑海! 他们懂了! 他们彻底悟了! 对啊! 他们之前想的都是什么?技术攻关?设备引进?人才培养? 全错了!大错特错! 这个工厂为什么半死不活?真的是因为技术和设备吗? 不! 是因为人心散了!是工作作风懒散了!是所有人,都养成了一种得过且过、敷衍了事的坏习惯! 叶顾问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是在说卫生!他这是要从根子上,从思想上,彻底整顿他们这群人懒散成性的工作作风啊! 态度!态度决定一切! 一个连自己的工作环境都搞不好的团队,怎么可能造出代表着工业结晶的摩托车发动机? 高! 实在是高!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赵兴邦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抢过喇叭,对着全厂职工,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同志们!你们都听到了吗?这就是叶顾问给我们指明的方向!从思想上开始革命!从打扫卫生开始做起!” “我宣布!红星摩托发动机项目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全厂大扫除!不留一个死角!不放过一粒灰尘!让我们用全新的面貌,迎接全新的未来!” “轰——!” 台下的工人们,也瞬间被点燃了! “搞!大搞特搞!” “妈的,老子早就看这堆破烂不顺眼了!” 下一秒,整个农机厂,彻底沸腾了。 几百名工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冲向了各个角落。找扫帚的,拿铁锹的,推板车的…… 一场史无前例、轰轰烈烈的“大扫除运动”,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在整个厂区,全面展开了! 叶昭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堪比抢收抢种的劳动场面。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彻底跑不掉了。 第20章 赵卫东的阴谋 县政府,秘书办公室。 “卫东哥,农机厂那边……现在跟疯了一样。” 一个年轻的干事,正小心翼翼地向赵卫东汇报着情况,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奇。 “几百号工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把整个厂区翻了个底朝天!那干劲,比过年还热闹!现在整个厂子,干净的苍蝇都站不住脚!所有人都说,是那个叶顾问一句话,把整个厂的魂儿都给叫回来了!” 年轻干事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赵卫东的脸色。 “都说那个叶顾问是神人,一句话就点到了根子上,说什么是思想上的大扫除……” “啪——!” 一个搪瓷茶杯,被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溅得到处都是。 年轻干事吓得一哆嗦,瞬间噤声,整个人僵在原地,恨不得当场蒸发。 赵卫东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狰狞得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叶昭! 又是叶昭! 这个名字,就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一个放电影的!他凭什么? 就因为他走了狗屎运,搞出个破图纸? 就因为他装模作样,说了句屁话,让一群蠢货去打扫卫生? 他爹就跟瞎了眼一样,把他捧上了天! 还他妈的总顾问? 还他妈的思想上的大扫除? 我呸! 赵卫东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他想冲过去,想把叶昭那张装模作样的脸撕碎! 但他不能。 他爹那句“打断你的腿”,像一道魔咒,死死地箍着他。 明着来,不行。 他爹现在就是叶昭最大的保护伞,谁动叶昭,就是跟他爹作对。 那就只能来阴的!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算计。 叶昭,你不是靠着那张图纸才上位的吗? 如果……图纸没了呢? 你他妈还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绝妙的计划,在他脑中飞速成型。 他想起了几个人。 几个之前在农机厂里偷奸耍滑、因为盗窃零件被开除的地痞无赖。 那些人,对农机厂,对当初处理他们的领导,可都恨之入骨。 他们,就是最好的刀! …… 县城,国营餐馆包厢。 最里面的包间,门窗紧闭。 酒菜已经上齐,但没人动筷子。 赵卫东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倒着酒。 他的对面,坐着三个男人。 一个满脸麻子,一个光头,还有一个瘦得像猴。 正是那几个被农机厂开除的地痞。 三个人局促不安地坐着,看着面前这位县长公子,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想不通,这种大人物,怎么会突然找上他们。 赵卫东将三杯酒一一推到他们面前。 “三位哥哥,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麻子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赵……赵秘书,您有事儿……直接吩咐就行,我们哥几个,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赵卫东笑了。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中央。 “啪。” 那声音,让三个地痞的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 “我听说,三位哥哥在农机厂待过,对那地方很熟?” 光头连忙点头:“熟!太熟了!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 “那就好。” 赵卫东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叠牛皮纸。 “这里面,是五百块钱。” 轰! 三个地痞的脑袋,像是被炸雷劈中! 五百块! 我的老天爷! 他们当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二三十块钱! 这五百块,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巨款! 三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叠钱,像是饿狼看到了肥肉。 赵卫东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不要你们伤人,更不要你们闹出大动静。” “我要你们……想办法,进到厂里的档案室,把一份摩托车发动机的图纸,给我偷出来!” 他眼神阴狠,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或者……一把火,把它烧了!烧得干干净净!” 他给这群蠢货分析着:“那个姓叶的,就是靠着这份图纸才上位的。只要图纸没了,他就是个屁!项目搞砸了,我爸不用我多说,自然就知道他是个没用的废物!到时候,第一个就把他踹出去!” “如果偷不到,烧不掉,那就制造点‘意外’。” “比如,不小心碰倒了煤油灯,引起一场小火灾。再比如,半夜溜进去,把他们最关键的那几台新机床,用铁锤给我砸了!让他们的项目,从一开始就动弹不得!” 麻子脸的眼睛里,闪着贪婪和兴奋的光。 偷东西,搞破坏,这可是他们的老本行! 他一拍胸脯,唾沫横飞地保证:“赵秘书!您就瞧好吧!这事儿,包在我们哥仨身上!别说一份图纸,就是把厂长的裤衩偷出来,都没问题!” “干了!” 光头和瘦猴也猛地一拍桌子,见钱眼开。 赵卫东看着这三张贪婪丑恶的嘴脸,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冷笑。 交易,达成。 从那天晚上开始,农机厂破旧的围墙外,就多了几个鬼鬼祟祟、日夜游荡的黑影。 他们像秃鹫一样,耐心地观察着,寻找着下手的最佳时机。 而赵卫东的报复,还远不止于此。 回到办公室,他那张阴狠的脸,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县物资科。 “喂,是老王吗?我是赵卫东啊……对对,关于农机厂申请的那批特种钢材,我看了看,手续上好像有点不规范啊……先压一压,等他们把材料补齐了再说嘛,我们也要按规矩办事,对不对?”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了供电所。 “刘所长啊,我是小赵……最近县里强调安全生产,我听说农机厂那边的线路有点老化了?我看,有必要安排一次全面的停电检修嘛!对,安全第一!就……明天开始吧。” 做完这一切,赵卫东缓缓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他望着西郊农机厂的方向,那里,似乎还能看到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影子。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到极点的冷笑。 叶昭。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希望,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掐灭的。 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赵卫东,到底是什么下场! 第21章 烫手的山芋,甩不掉了 拖着一副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叶昭回到了家。 “砰”的一声,他把自己摔在那张熟悉的躺椅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一动都不想动。 项目组成立了。 总顾问的帽子,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被赵兴邦那个老狐狸死死地焊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的人生规划,那幅由“躺平、摸鱼、泡妞、吃喝玩乐”构成的美好蓝图,已经彻底脱轨,被命运的车轮碾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脖子上套着名为“总顾问”的磨盘,被人在屁股后面不停地抽着鞭子,只能一圈一圈,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太累了。 心累。 一种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行,不能再想了。 必须找点乐子,必须!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石桌上那个水桶里。 李红梅送来的那条大草鱼,还在里面不甘心地甩着尾巴,溅起一串串水花。 鱼! 一个念头,像是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他那颗死灰复燃的吃货之心。 化悲愤为食欲! 今天,就让这道工序复杂到极致的“松鼠鳜鱼”,来抚慰老子这颗饱受创伤的心灵!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翻了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就变了。 冲进厨房,开干! 他的那双手,再次被那位不知名的“厨神”接管。 杀鱼、去鳞、去骨,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最绝的是,他从鱼的下颚处开了一个小口,硬是将整副鱼骨和内脏完美地抽离出来,而鱼皮却保持着惊人的完整。 接着,是改刀。 菜刀在他的手中,化作了翩跹的蝴蝶。刀锋在雪白的鱼肉上游走,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以四十五度角倾斜,每一刀下去,鱼肉都向外翻开,形成均匀细密的麦穗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艺术的美感。 裹上干淀粉,提着鱼尾,放入滚烫的油锅。 “刺啦——” 一声巨响! 那条改好刀的鱼,在接触到热油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鱼肉上的麦穗花刀,瞬间绽放,根根倒竖,整条鱼昂首翘尾,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宛如一只活灵活现的松鼠! 捞出,摆盘。 另起一锅,调制酸甜酱汁。番茄酱、白糖、白醋,以一种黄金比例混合,熬煮到浓稠,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哗——” 滚烫的酱汁,被他从鱼头淋到鱼尾。 那一瞬间,极致的酸甜香气,如同炸弹般轰然引爆,瞬间塞满了整个厨房,霸道地冲出院子,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叶昭端着这盘宛如艺术品的松鼠鳜鱼,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他夹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形如麦穗的鱼肉,送进了嘴里。 “咔嚓……” 牙齿咬破酥脆外壳的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酸!甜!香!脆!嫩! 五种味道,五种口感,在他的舌尖上轰然炸开,形成了一场味觉的狂欢风暴! 酸甜的酱汁是先锋,瞬间打开了他的味蕾;紧接着,是外壳的酥脆,在齿间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最后,是内里那嫩滑到极致、入口即化的鱼肉,带着鱼肉本身的鲜甜,完美地承接了所有味道! 好吃! 好吃到灵魂都在颤抖! 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所有的疲惫、烦躁、不安,在这一刻,全都被这极致的美味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该死的系统! 非要逼着老子当卷王!每天累得跟狗一样,就为了这口吃的!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下意识地,意念一动,调出了系统面板。 他想看看,完成这个该死的摩托车发动机项目后,到底有什么“小确幸”在等着他。 然后,他看到了。 在【神级厨艺】的下方,一个全新的奖励图标,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待解锁奖励:汽车底盘技术全套图纸及工艺详解】 “噗……” 叶昭的头,瞬间就炸了。 汽车? 汽车你个大头鬼啊! 这摩托车的轮子还没影呢,你他妈连汽车的底盘都给我准备好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破系统是打算让老子一个人造航母吗?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疯狂飙升。 然而,还没等他从“汽车”带来的巨大惊吓中回过神来,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了。 但这一次,不是发布任务的机械音,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带着喜悦情绪的提示。 【系统状态更新:红星摩托发动机项目正式成立,对国家工业发展产生潜在积极影响,国运指数微量+10。】 【检测到国运指数提升,系统功能微量升级……】 国运指数?这是什么玩意儿? 叶昭愣住了。 这系统,还带升级的? 可下一秒,那喜悦的提示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刺耳的、鲜红如血的警报! 【警告!警告!】 【检测到针对“工业火种”的恶意行为!一股阴谋正笼罩着刚刚起步的项目组!】 【紧急支线任务触发:“火种守护者”!】 叶昭整个人都僵住了,嘴里那块鱼肉都忘了咀嚼。 工业火种?恶意行为? 【任务描述:阴沟里的毒蛇已经吐出了信子,他们的目标,是掐灭这朵刚刚燃起的工业火种。请宿主保护好核心技术图纸与关键人员的安全,粉碎一切针对项目组的破坏行为!】 【任务奖励:大师级感知!】 【技能效果:1.危险预警(对针对自身的物理或阴谋危险,产生提前预感)。2.谎言辨别(能感知到他人话语中的恶意与欺骗成分)。3.洞察人心(能模糊感知到他人对自己的情绪,如善意、恶意、嫉妒、崇拜等)。】 “噗——” 叶昭嘴里那块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鱼肉,被他一口喷出老远。 他猛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荒谬。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 “不但要我当技术员,现在还要我兼职当保镖?” 他终于,用一种无比悲哀的心情,彻底认清了现实。 这个所谓的“国运系统”,根本就不是什么金手指! 这就是个巨坑!天坑! 他以为自己手里的是个烫手的山芋,只要想办法甩给国家就万事大吉了。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山芋不仅甩不掉,还他妈黏在了手上! 而且,现在还有人想来抢这个山芋,或者,是想把它直接踩烂! 而他,为了自己那点“小确幸”,为了以后还能吃到这种神仙级别的美味,为了他那遥不可及的咸鱼梦想…… 他必须得亲自下场,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死死地护在怀里! 叶昭看着盘子里那条只吃了一半的松鼠鳜鱼,突然觉得,不香了。 第22章 项目停摆,人心惶惶 那场轰轰烈烈的“大扫除运动”,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短短两天时间,整个红星农机厂,简直像是脱胎换骨。 地面上常年累积的油污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水泥本来的颜色;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废铜烂铁被分门别类,整齐地码放在指定区域;就连厂房那破了好几块的玻璃窗,都被工人们自发地找来木板和塑料布,钉得严严实实。 整个厂区,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崭新的精神面貌。 工人们的精气神也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大家上班就是来混日子,磨洋工,眼神里都是一片麻木和灰败。 现在,每个人走在路上都昂首挺胸,腰杆子挺得笔直,见了面都会互相打趣两句。 “老李,你那台车床擦得都能当镜子照了啊!” “那可不!叶顾问都说了,整洁的工厂是精密制造的基础!咱不能拖项目组的后腿!” 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那股被叶昭一句话点燃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他们把厂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就等着叶顾问发布下一步的“神之指示”,好大干一场,让那些瞧不起他们农机厂的人,都好好开开眼! 希望,像雨后的春笋,在每个人的心里疯狂地冒头。 项目组的临时办公室里,气氛更是亢奋到了极点。 这里原本是厂里废弃的仓库,现在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墙上挂着那张巨大的摩托车发动机总装图,下面摆着几张拼起来的长条桌。 副组长孙志高和王建国,带着厂里挑出来的十几个最有经验的技术员,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他们把铺盖都搬了过来,吃住都在这儿,对着那份如同天书般的图纸,开始了废寝忘食的技术攻关。 “我的天……这个正时齿轮的啮合精度,要求也太高了!” “你们看这个离合器的设计,太巧妙了,简直是艺术品!” “还有这个化油器,结构复杂,但是原理清晰,比我们之前拆过的苏联样机,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最初的几天,办公室里充满了惊叹和赞美。 技术员们每研究透一个零件,都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激动得手舞足蹈。他们看叶昭的那份图纸,已经不是在看一份工业设计了,而是在朝圣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然而,这种亢奋的氛围,在三天后,戛然而止。 项目组会议室。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围在长桌前,死死地盯着图纸上一个不起眼的零件。那亢奋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一丝青烟都没剩下。 孙志高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伸出一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在了图纸上的一个关键零件上。 曲轴。 发动机的心脏。 他的声音,因为连续的熬夜和此刻巨大的压力,变得嘶哑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同志们,经过我们三天的测算和研究,发动机的其他部分,只要我们严格按照图纸的工艺要求,理论上,我们都能克服困难,把它制造出来。” 他的话,让在场的技术员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但孙志高接下来的话,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但是……” 他指着曲轴的材料标注栏,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个让他们所有人陷入绝望的名词。 “这里,图纸上明确标注,这个曲轴,以及配套的连杆,必须使用一种名为‘铬钼合金钢’的特殊材料。” “铬……钼……合金钢?”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拗口的名字,脸上写满了茫然。 何止是他。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农机厂厂长王建国在内,全都面面相觑,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在听天书。 孙志高缓缓地抬起头,那张一向自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刻的无力感。他环视了一圈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查遍了我从苏联带回来的所有资料,问了我在省城钢厂的同学……没人听过。” “闻所未闻。” 轰!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引爆! 技术员们彻底炸锅了! “怎么可能?闻所未闻?这是什么材料?” “会不会……是叶顾问写错了?世界上根本就没这东西?” “我的天!这可是曲轴啊!发动机里受力最复杂的部件!要是材料不对,那还搞个屁啊!” 怀疑、恐慌、失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在这一刻,被这个陌生的名词,彻底击碎了。整个项目的根基,仿佛在他们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王建国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也一下子白了。 他急切地看向孙志高:“孙总工,就不能……就不能用我们厂里最好的合金钢代替吗?咱们先造一个出来试试!” “不行!” 孙志高想都没想,就断然否决。 他拿起桌上的计算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我算过了!根据图纸上标注的发动机转速、爆发压力和扭矩,曲轴要承受的剪切力和疲劳应力,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厂里最好的40铬钢,经过最优的热处理,它的屈服强度,也达不到设计标准的十分之一!” 他顿了顿,用一种宣判死刑的语气说道:“如果用普通钢材强行制造,我保证,发动机点火的瞬间,曲轴就会像一根麻花一样,当场断裂!”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次,是绝望的沉寂。 刚刚被点燃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熄灭了。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厂里的工人们,也渐渐听到了风声。 “听说了吗?项目组卡住了,图纸上写的材料,咱们根本就没地方找!” “我就说嘛,那个叶顾问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大本事?怕不是在吹牛吧?” “画一个谁也造不出来的东西,这不就是耍我们玩吗?” 流言蜚语,开始在厂区的各个角落里滋生。工人们的热情,迅速冷却。大家看项目组的眼神,也从之前的崇拜和期待,变成了怀疑和观望。 整个农机厂,又回到了那种人心惶惶、前途未卜的状态。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卫东的阴谋,也如同暗夜里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王建国派去县物资科申请第一批试验用普通钢材的采购员,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厂长,物资科的王科长说,我们的申请手续不全,有好几个地方的章没盖对,让我们拿回去重新走流程……” 王建国气得一拍桌子:“胡说八道!那流程我亲自盯着走的,怎么可能不全?他就是故意刁难!” 可他再生气也没用,没有物资科的批条,一根钢筋都运不进厂。 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二天上午,厂里的电工班长又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办公室。 “厂长!不好了!供电所刚刚打来电话,发了正式通知!说我们这一片的供电线路严重老化,存在安全隐患,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安全检修!这三天,每天都会不定时停电!” “什么?!” 王建国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材料被卡,现在又被停电! 这还怎么搞?连车床都开不起来,还试验个什么? 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下死手,要置他们于死地! 夜深了。 整个农机厂,陷入一片黑暗。因为停电,连路灯都没亮。 项目组的办公室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空旷的房间里摇曳,将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扭曲。 孙志高和王建国,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坐着。 桌上,那份曾被他们视为希望的图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刺眼,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和天真。 良久,王建国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 “老孙,你说……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孙志高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跳动的火苗,眼神空洞。 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出办法,这个被县长寄予厚望、被全厂职工视为救星的项目组,用不了几天,就会彻底变成全县最大的一个笑话。 而他们两个,将是这个笑话里,最可悲的主角。 第23章 咸鱼的烦恼,高人的预感 红星农机厂里那足以压垮人的低气压,和叶昭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对厂里遇到的困境,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 此刻,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那张吱呀作响的躺椅上,双脚舒服地架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个废品站淘换来的旧菜谱,正津津有味地研究着。 “清蒸、红烧、糖醋、水煮、剁椒……” 他嘴里念念有词,脑子里全是那条大草鱼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没有电话,没有会议,没有那些看着就让人头疼的图纸和数据。 这,才是人生啊! 叶昭惬意地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前两天在农机厂受的鸟气,总算是顺过来了。 唯一的烦恼,来自院子外。 不远处那棵大槐树的树荫下,一辆黑色的嘎斯吉普车,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蛰伏着。 司机小刘,就坐在驾驶座上,纹丝不动。 从早上太阳升起,到晚上月亮挂梢,除了解决必要的生理问题,他几乎一步都不离开那辆车。 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 叶昭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犯人,而小刘,就是那个最敬业的狱警。无论他做什么,总感觉有一道无形的视线,牢牢地锁定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哪里是专职司机?这他妈就是贴身监控! 为了摆脱这个“门神”,叶昭这两天没少想办法。 “小刘啊,我想吃县城南门那家王麻子的烧鸡了,你去给我买一只呗?” 半小时后,小刘提着一只还冒着热气的烧鸡,准时出现在院门口。 “小刘啊,我这缺几味香料,什么八角、桂皮、香叶,你去供销社给我跑一趟?” 二十分钟后,小刘把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香料,打包得整整齐齐,送到了他的面前。 “小刘啊,我最近对古籍善本有点兴趣,你去废品收购站,帮我淘换几本线装的旧书,越破越好。” 一个小时后,小刘抱着一摞散发着霉味的旧书,连书上的灰尘都细心地擦拭干净了,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叶昭彻底没辙了。 这个小刘,简直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效率高得令人发指,忠诚得让人绝望。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只要他别进院子,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叶昭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他的咸鱼大业。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的。 他的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刺痛感。 这感觉很奇特,不疼,但很清晰。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羽毛,轻轻扫过他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嗯? 叶昭的动作停住了。 他皱了皱眉,仔细感受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异样。 这是他获得【大师级感知】这个技能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那股刺痛感,转瞬即逝。但紧接着,一种模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开始在他心头萦绕。 不是针对他本人的。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这股情绪,指向的是一个更宏大、更复杂的概念——“农机厂项目”。 恶意、阻力、阴谋、失望…… 各种负面的信息碎片,像一团乱麻,在他的感知中纠缠在一起。 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农机厂的上空缓缓收紧。 “搞什么鬼?” 叶昭心里嘀咕了一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他朝着县城西郊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有人在背后搞鬼。 而且,项目本身,似乎也遇到了大麻烦。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烦躁。 “关我屁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赵兴邦那个老狐狸既然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就该负责给我擦屁股!” 他下意识地,就把这丝不安,归结为自己想太多,是那个破系统在没事找事。 他的终极目标是躺平摸鱼,不是当救火队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麻烦不找到自己头上来,他就乐得清闲。 叶昭这么想着,又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强迫自己把那点不舒服的感觉从脑子里甩出去。 然而,他想清闲,有人却不让他清闲。 …… 农机厂,项目组办公室。 孙志高和王建国之间,爆发了自项目成立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争吵。 “不行!我不同意!” 孙志高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斯文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材料学是科学!是容不得半点想当然的!我们现在遇到的,是世界前沿的冶金难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整理好所有数据,以县里的名义,向上级,向省里的金属研究所求助!去请教那些真正的专家!”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尖锐。 在他看来,叶顾问虽然在宏观设计上是神人,但这种具体的、涉及到基础材料科学的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个人能力的范力畴。 再去问他,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显得自己这群人极度的无能和愚蠢! 这是他作为留苏高材生的骄傲,所不能容忍的。 “等?!” 王建国也火了,他那张黑红的脸膛,此刻像是要喷出火来。 “等我们把报告打上去,一层一层批下来,再送到省里,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别说项目,我们整个厂子都得被人当笑话看!” 他指着墙上那张图纸,眼睛都红了。 “再说了,你敢保证省里的专家就一定知道这‘铬钼合金钢’是个什么玩意儿?连你这个喝过洋墨水的都闻所未闻,他们就一定懂?” “解铃还须系铃人!” 王建国死死地盯着孙志高,几乎是吼了出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叶顾问!这份图纸是他拿出来的,他一定有办法!” “你这是在迷信!不是在搞科学!”孙志高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管什么科学不科学!我只知道,再这么等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两个人,一个坚持科学流程,一个信奉“高人万能”,谁也说服不了谁。 办公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良久。 王建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声响,让桌上的煤油灯都跳了一下。 “好!你孙总工是留苏回来的大知识分子,你拉不下这张脸去求人!” 他站起身,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旧外套。 “我王建国,就是一个大老粗!我这张老脸,早就被唾沫星子淹得不值钱了!” “为了厂里这几百号兄弟的前途,为了这个项目,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 “你就在这儿等着你的上级批示吧!我去找叶顾问!”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孙志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王建国冲出办公楼,一路小跑着来到车棚,推出自己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他的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忐忑、不安、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要去面对的,是一个连县长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高人”。他要去问的,是一个连孙志高都束手无策的“天问”。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赶出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当成一个无能的蠢货。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他跨上自行车,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蹬脚踏板。 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载着这位农机厂厂长,载着全厂最后的希望,在深沉的夜色中,朝着红星公社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第24章 总工上门,在线“甩锅” 王建国刚冲出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孙志高一个人。 煤油灯的火苗,在他眼前不安地跳动,把他的影子在墙上扯得支离破碎。 他烦躁地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去求那个年轻人?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他们是正规的工程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技术人员!怎么能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随口胡诌的“土方子”?材料学是一门严谨到极致的科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是…… 王建国那张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那句“我这张老脸不值钱了”,又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老王一个大老粗,为了厂子,连脸都不要了。他孙志高,一个留苏回来的高级工程师,难道就因为那点可笑的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骄傲,眼睁睁地看着项目黄掉,看着几百号工人失去最后的希望? 他的脚步猛地停下。 去他妈的骄傲! 项目要是真黄了,他这个总工程师就是最大的罪人!到时候,别说骄傲,连里子都得被人扒干净! 孙志高一咬牙,一跺脚,也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不能让老王一个人去丢脸!要丢,大家一起丢! …… 夜色深沉,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两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前一后,玩命地飞驰。车链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王建国和孙志高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很低,拼了命地蹬着脚踏板。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往下淌,很快就被夜风吹干了。 终于,红星公社那几点零星的灯火,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抵达叶昭家门口时,不远处那棵大槐树下停着的黑色吉普车,让他们两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县长的专车! 它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儿,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无声地宣告着车主人的特殊地位。 王建国和孙志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紧张和忐忑。他们感觉自己不是来请教问题的,倒像是两个即将面见皇帝的小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两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然后,他们就愣住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点着一盏明亮的汽灯。预想中那位正在灯下苦思冥想、忧国忧民的高人,根本不存在。 他们看到的,是叶昭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在处理一条硕大的草鱼。 他的动作,与其说是在杀鱼,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艺术创作。 刀光闪烁,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见一阵细密的“唰唰”声。那条鱼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被他轻松地去骨、改刀,片出的鱼肉薄如蝉翼,均匀剔透。 更让他们感到荒谬的是,县长的专职司机小刘,那个在县政府大院里走路都带风的人物,此刻正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一个盆,殷勤地喊着:“叶顾问,水来了!” “放那儿吧。”叶昭头也没抬。 王建国和孙志高彻底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叶昭抬起了头,看到了门口呆若木鸡的两人。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糟了!麻烦上门了! 这两个家伙,不是应该在厂里对着图纸发愁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他立刻收起了手里的菜刀,把那副轻松惬意的表情换成了一张“我很忙,我很烦,别来惹我”的臭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王建国搓了搓手,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叶……叶顾问,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姿态放得极低,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叶昭没理他,只是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渍,心里已经把这两个不速之客骂了一百遍。 王建国见状,心里更慌了,赶紧把来意说了出来:“是这样,叶顾问……我们……我们在研究图纸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带着颤音:“那个……那个曲轴的材料,图纸上写的那个‘铬钼合金钢’……我们……我们别说造了,听都没听过啊!现在整个项目,都……都停了!”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在用一种乞求的口吻。 孙志高也上前一步,补充道:“叶顾问,从材料学的角度来说,这个零件的强度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所有冶金技术范畴。我们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也咨询了省里的同行,都束手无策。所以……”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所以,只能来请教您了。” 叶昭听完,头都大了。 铬钼合金钢?什么玩意儿?老子怎么知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松鼠鳜鱼、水煮鱼、酸菜鱼……哪有功夫管你们什么钢不钢的! 必须想个办法,赶紧把这两个瘟神打发走!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系统既然给了图纸,就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但直接说出来,后患无穷。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甩一次锅! 一个在后世烂大街,但在这个时代却堪称黑科技的表面处理技术,瞬间从他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有了! 叶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还想继续解释的孙志高。 “什么铬啊钼的,乱七八糟,那么麻烦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这种“洋玩意儿”的不屑。 王建国和孙志高同时一愣,面面相觑。 只听叶昭继续用一种漫不经心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口吻胡诌道: “我师父以前倒是提过一句,说那都是些唬弄外国人的名头,听着吓人,其实没啥用。” “咱们没那个条件,就用土方子。” 他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烧火用的焦炭,在手里掂了掂。 “弄点这玩意儿,再去找些磨碎了的豆子壳,搅和在一起。” “把你们用普通铁疙瘩做好的那个什么曲轴,埋进去,用泥巴封严实了,然后就往死里烧!” “烧多久?”王建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烧到它整个都红得发亮,跟太阳一个颜色的时候,再拿出来,趁热扔到冷水里。”叶昭把焦炭扔回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么弄一下,能让那铁疙瘩的表皮变硬一点,虽然比不上图纸上写的,但也够你们凑合用了。” 他轻描淡写地做出了总结。 第25章 豆子壳炼钢?你当我是傻子! “焦炭混豆子壳烧?” 孙志高听到这个所谓的“土方子”,整个人都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这个匪夷所思的组合给狠狠地冲击了一下,嗡嗡作响。 他可是留苏回来的高才生,脑子里装满了金属学、热力学、材料力学的精密公式和理论。他所接受的十几年教育,构建起来的那个严谨、精确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豆子壳?那是什么? 碳水化合物、纤维素、一点点微量元素……烧了之后,除了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草木灰,还能是什么? 把它和焦炭混在一起,去烧一块关乎着整个发动机生死的曲轴钢? 这……这不是炼钢,这是在搞封建迷信!是跳大神! 他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捍卫自己信仰的冲动,下意识地就开口反驳:“叶顾问,这……这完全不符合金属热处理的基本原理啊!”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急切地解释道:“金属渗碳,需要的是在高温、密闭的环境下,有充足的、高浓度的活性碳原子!焦炭可以提供碳,但豆子壳……它燃烧后产生的主要是二氧化碳和水蒸气,非但不能渗碳,反而会对钢材表面造成氧化和脱碳!这……这会严重降低材料的强度和韧性!这绝对不行!” 孙志高说得又快又急,他试图用自己所学的科学知识,来纠正这个在他看来荒谬到极点的错误。 旁边的王建国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虽然不懂什么“渗碳”、“氧化”,但“豆子壳炼钢”这个说法,确实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把一块精密的钢材和一堆黄豆壳混在一起烧,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可他又不敢质疑叶昭。 这位叶顾问的行事风格,早就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了。 他只能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昭看着孙志高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不信就对了! 就是要这个效果! 他巴不得这两个人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是在故意耍他们玩,然后气得拂袖而去,再也别来烦自己。 他的鱼还等着下锅呢!那可是李红梅送来的大草鱼,鲜活肥美,他脑子里“松鼠鳜鱼”的制作流程已经演练了八百遍,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哪有功夫跟你们在这儿研究什么钢材! 于是,叶昭脸上那副“我很烦”的表情更浓了。他用一种“你们这群凡人真没见识”的无所谓态度,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继续胡扯: “我哪懂什么这个碳那个碳的原理,我师父当年就这么随口一提,我也就这么随便一听。” 他刻意加重了“师父”两个字,给自己这套歪理邪说找一个无法考证的神秘来源。 “他说那豆子壳里面,有种什么‘草木之精’,金贵得很。用火一烧,那股‘精’就能沁到铁疙瘩里去,让它脱胎换骨。至于你们说的那些洋道理,我师父说了,那是旁门左道,中看不中用。” 草木之精? 还旁门左道? 孙志高感觉自己的血压都上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简直比村口算命的瞎子说的还玄乎! 叶昭看火候差不多了,直接下了逐客令:“方子我已经给你们了,爱信不信,爱用不用。别再来烦我,我这鱼再不处理,就不新鲜了!” 说完,他压根不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两人,潇洒地一转身,回到自己的案板前。 “唰!唰!唰!” 锋利的菜刀再次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他甚至还旁若无人地哼起了《沙家浜》里胡司令的调子:“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那副悠然自得、吊儿郎当的模样,把一个“游戏人间、不理俗事”的懒散高人形象,演绎得是入木三分。 孙志高和王建国被晾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傻了。 孙志高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大字:“不可能!”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和专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觉得叶顾问这次,百分之百是在敷衍他们,是在拿他们开涮! 什么狗屁“草木之精”,这要是能成,他孙志高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拉了一下王建国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气冲冲地说:“厂长,我们走!他这根本就是在胡闹!我们不能拿厂子的前途开这种玩笑!” 然而,王建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满是挣扎和犹豫。 理智告诉他,孙志高说得对,这事太离谱了。 可是……他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幅画面。 就在不久前,在罐头厂,也是这个年轻人,也是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随手在废纸上画了几个圈,解决了困扰他们全厂专家许久的橡胶密封圈难题。 那个时候,谁信了? 没人信! 可结果呢?结果是那个“涂鸦”一样的玩意儿,拯救了整个罐头厂,成了能为国家出口创汇的大功臣! 历史,何其相似! 王建国看着叶昭那专心致志处理着鱼的背影,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 或许……高人的世界,真的不能用他们凡人的常理去揣度? 或许,那些看似荒谬的东西背后,真的蕴含着他们无法理解的天机? 他一把死死地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孙志高,几乎是用一种耳语的声音,急切地说道:“老孙!老孙你等等!” “咱们……信他一次!” “什么?!”孙志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厂长,你疯了?” “我没疯!”王建国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一种赌徒在押上全部身家时的疯狂。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孙志高的脸上了:“你忘了罐头厂的密封圈了吗?你忘了这张摩托车图纸了吗?哪一件,是你我的脑子能想明白的?” “叶顾问是神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他的话,就是圣旨!不能用咱们的常理去想!万一……万一这次又成了呢?” “那……”孙志高还是无法接受。 “没有万一!”王建国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老孙,现在我们还有别的路走吗?向上级打报告?等批下来,我们厂早就倒闭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唯一的活路!” 孙志高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边,是他坚守了半生的科学与理性,是逻辑,是公式,是数据。 另一边,是对叶昭那近乎神迹般的过往所产生的、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迷信。 科学与玄学,在他的脑海里,展开了一场空前激烈的厮杀。 最终,那份对活下去的渴望,对项目成功的期盼,压倒了一切。 他看着王建国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哼着小曲、仿佛置身事外的叶昭。 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 “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失败了,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这个责任,我孙志高一个人担!” 第26章 深夜开炉,一场荒诞的豪赌 王建国和孙志高两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叶昭的院子。 他们骑上那两辆破旧的二八大杠,在漆黑的乡间土路上,沉默地往回赶。 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燥热和荒唐。 回到农机厂,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件事,太过于惊世骇俗,绝对不能声张。 一旦传出去,说农机厂的总工程师和厂长,听信了一个“豆子壳炼钢”的方子,在厂里搞实验。 那不用等项目失败,他们两个立刻就会成为全县,乃至全市、全省工业系统里最大的笑柄。 到时候,人心就彻底散了,这个项目也就彻底完了。 所以,只能秘密进行。 他们找到了厂里最信得过、嘴巴最严,同时也是技术最好的两个老师傅——一个叫刘福全,一个叫张海柱,都是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的八级钳工。 四个人,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凑在已经停产的热处理车间一个昏暗的角落里。 当王建国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语气,将那个从叶顾问那里求来的“秘方”说出来时,整个角落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刘福全和张海柱,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工人,脸上的表情,简直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厂……厂长,总工……”刘福全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是说……用……用豆子壳……烧铁疙瘩?” 张海柱手里的活络扳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位领导,小心翼翼地问:“厂长,孙总工,您二位……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有点发烧说胡话了?” 这反应,完全在王建国和孙志高的意料之中。 王建国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咳嗽了两声,强行解释道:“胡说什么!这是叶顾问亲口传授的秘方!是天机!你们懂什么!” 孙志高更是尴尬得能用脚趾在水泥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他一个留苏的高材生,现在却要跟人解释“豆子壳炼钢”的合理性,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只能板着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强撑着:“这是命令!让你们做,你们就做!出了任何问题,我来负责!”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赌咒发誓,甚至搬出了叶顾问之前种种神迹,才勉强让刘福全和张海柱这两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堪称荒诞的任务。 接下来,就是准备材料。 四个人,两个厂领导,两个高级技工,活脱脱像是四个准备干坏事的小偷。 他们先是偷偷摸摸地溜到食堂的仓库。 王建国亲自放风,孙志高则猫着腰,用麻袋装了半袋子做豆腐剩下的黄豆壳。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要是被食堂大师傅看见,非得当成偷粮的贼给打出去不可。 紧接着,他们又溜到锅炉房,挑拣了最好的一批焦炭,砸成均匀的粉末。 一切准备就绪。 深夜,万籁俱寂。 整个农机厂都陷入了沉睡,只有热处理车间里,还亮着一盏昏暗的防爆灯。 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围在一座小型井式热处理炉前。这座炉子,是厂里专门用来处理一些高精度小零件的,平时宝贝得不行。 他们先是将一块按照曲轴毛坯尺寸,用厂里最好的45号碳素钢切割好的钢块,放进一个厚实的铁盒子里。 然后,孙志高亲自上手,像是在配置什么神秘的魔法药剂一样,将焦炭粉和黄豆壳粉末,按照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的比例,小心翼翼地混合在一起,然后将钢块严严实实地埋了进去。 最后,用耐火黏土,将铁盒的缝隙封得死死的。 “关炉门!”王建国低吼一声。 刘福全和张海柱合力,将沉重的炉门缓缓关上。 “点火!升温!”孙志高下达了指令。 他亲自操作着控制面板,按下了启动按钮。 “轰——” 炉膛内,熊熊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发出沉闷的咆哮。橘红色的火光,透过小小的观察窗,映照在外面四张紧张、期待、又充满了荒诞感的脸上。 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孙志高死死地盯着炉壁上的温度计,指针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他的脑子里,回响着叶昭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往死里烧!”“烧到它整个都红得发亮,跟太阳一个颜色的时候……” 这根本不是科学术语! 什么叫“跟太阳一个颜色”? 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将炉温设定在了一个他所知的、碳钢固态渗碳的最高安全温度——950摄氏度。再高,钢材的晶粒就会急剧粗化,性能会变得极脆,那就彻底报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车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炉火的呼啸声和四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说话。 王建国紧张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凑到观察窗前,想看清里面的情况,但只能看到一片刺眼的红光。 刘福全和张海柱两个老师傅,则蹲在角落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们干了一辈子热处理,就没见过这么干活的。 而孙志高,则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守在控制台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温度计和计时器。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这场实验,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次技术尝试,更是一场对他信仰的审判。 如果成功了,他的科学世界观将彻底崩塌。 如果失败了,他将成为整个工业界的笑柄。 无论成败,他都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志高看了一眼计时器,嘶哑地开口:“时间到了,准备淬火!” 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四个人戴上厚厚的石棉手套和护目镜,合力打开了滚烫的炉门。 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张海柱用一根长长的铁钳,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已经烧得通红的铁盒,从炉膛里夹了出来。 “开盒!” 刘福全用一把大铁锤,对准黏土封口,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封土四溅,铁盒被打开。 盒子里的焦炭和豆壳粉末,已经变成了黑灰色的粉末,而在粉末中央,那块钢材,正散发着一种妖异的、亮得晃眼的樱红色光芒! “快!淬火!”孙志高大吼一声。 张海柱用铁钳稳稳地夹住那块通红的钢材,快步走到一旁的淬火油池边。他深吸一口气,在孙志高的指挥下,猛地将钢材浸入了冰冷的淬火油之中! “刺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旷的车间里猛然炸开! 淬火油瞬间沸腾,大量的白色烟雾,夹杂着一股焦糊和金属混合的奇特味道,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车间! 四个人,被这巨大的声势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那个还在剧烈翻滚的油池。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荒诞到极点的豪赌,是炼出了神兵利器,还是烧出了一块废铁? 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 第27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不,是叶顾问! 那股刺鼻的白烟,在热处理车间里盘旋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渐渐散去。 四个人,谁也没动,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个还在冒着细微气泡的淬火油池。 时间仿佛凝固了。 “捞……捞出来看看?”王建国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张海柱点点头,再次用长长的铁钳,小心翼翼地探入油池,在里面搅动了几下,然后稳稳地夹住那块已经冷却下来的钢材,提了出来。 钢块被放在一旁的铁砧上。 它表面的颜色很奇怪,是一种带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灰黑色,坑坑洼洼,看起来毫不起眼,和他们平时淬火失败的废品没什么两样。 失败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四个人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刘福全和张海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表情。 王建国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吗…… 只有孙志高,死死地盯着那块钢。他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到工具架旁,拿起一把崭新的、锋利的高碳钢锉刀。 他要亲自验证这块废铁的“死因”。 他走到铁砧前,举起锉刀,对着钢块的一个边角,用尽力气,狠狠地划了下去! 他预想中,应该是锉刀轻易地切入钢材,带起一溜铁屑。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噌——!”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他手里的锉刀,就像是划在了一块金刚石上,猛地一滑,弹开了!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虎口一阵发麻,锉刀差点脱手飞出去! 怎么可能? 孙志高不敢置信地举起那块钢材,凑到灯下仔细查看。 只见被锉刀划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道极其浅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印记。 而他手里的那把高碳钢锉刀,锋利的锉齿上,反而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豁口! 这…… 这硬度…… “我的妈呀!”旁边的刘福全和张海柱也看清了这一幕,两个老师傅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玩了一辈子铁,就没见过这么硬的玩意儿!用锉刀去锉它,反倒把锉刀给崩了?这是什么铁?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陨铁吗? 王建国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在这一瞬间,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狠狠地拽了上来!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孙志高的胳膊。 “老孙!老孙!这……这是……” 孙志高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道浅浅的白印,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硬度,只是表面性能。 真正决定生死的,是里面的强度和韧性! “去……去测试间!”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惊、狂热和不敢置信的复杂情绪。 “快!上万能材料试验机!” 四个人,像是护送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捧着那块灰不溜秋的钢块,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厂里设备最精密的材料测试间。 那台从德国进口的万能材料试验机,像一尊庄严的法官,静静地矗立在房间中央。 他们迫不及待地将钢块牢牢地固定在上下两个巨大的夹具之间。 孙志高站在控制台前,准备进行最核心的抗拉强度和屈服强度测试。 他的手,放在那根控制液压的操纵杆上,竟然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发抖。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毫无作用。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擂鼓。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推动了操作杆。 “嗡——” 试验机开始运转,液压泵发出沉稳的低吼。 连接着传感器的压力表上,那根红色的指针,开始缓缓地向上攀升。 测试间里,落针可闻。 四个人,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不断向上移动的指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指针,很快就越过了一个刻度——那是普通45号碳钢的屈服强度极限。 指针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稳步上升。 王建国和两个老师傅,已经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孙志高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指针,又越过了一个刻度——那是他们厂里能搞到的、最好的40铬合金钢,在经过最优热处理后,所能达到的屈服强度极限! 指针,依旧没有停顿! 它就像一个永不止步的登山者,坚定不移地,继续向上攀登! 疯了! 这彻底颠覆了孙志高的认知! 这块用豆子壳烧出来的“铁疙瘩”,它的性能,已经超越了他们现有技术体系里的所有材料! 指针还在上升! 它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孙志高只在苏联最前沿的文献资料里才见过的性能区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整个测试间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和四个人几乎要停止的、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 在万众瞩目之下,那根承载了所有人希望和恐惧的红色指针,在缓缓越过一个让他们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的数值区域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然后。 稳稳地停住了。 它停在了图纸上明确标注的“铬钼合金钢”标准性能数据区域的……正中央!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完美达标! “轰——!” 孙志高的大脑,仿佛被一颗无形的原子弹,在颅内引爆。 眼前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片空白。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一阵阵剧烈的耳鸣。 他建立了一辈子的科学信仰、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体系、他所坚信不疑的逻辑和公式……在这一刻,被那根稳稳停住的指针,彻底击得粉碎! 他腿一软,整个人向后瘫倒下去,被旁边眼疾手快的王建国一把死死扶住。 他手里拿着准备记录数据的纸和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支笔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想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抖得根本不听使唤。 “神人啊…神人…” 他的嘴唇哆嗦着,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不成调的音节。 这个五十多岁、一向以严谨和骄傲著称的留苏高材生,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一把推开王建国,踉踉跄跄地冲到那台试验机前,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份已经被他奉为神谕的测试报告。 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汹涌而下。 “他是神仙下凡啊!” 王建国和另外两位老师傅,也彻底呆立当场,看着那份数据报告,如同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神迹。 王建国激动得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成了……成了!我们农机厂,有救了!” 刘福全和张海柱,两个老工人,则是直接对着那块钢材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们朝着叶昭家的方向,用一种最朴素、最虔诚的方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28章 从“高人”到“神仙”,麻烦滚雪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县政府大楼,县长办公室。 赵兴邦一夜没睡好,眼窝下是两团淡淡的青黑。他正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缸子,喝着能苦掉舌头的浓茶,试图驱散脑子里的疲惫和烦躁。 项目停摆的消息,他昨天就知道了。材料被卡,电力被断,这背后是谁在搞鬼,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除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能有谁?他正盘算着怎么把赵卫东揪过来,扒掉他一层皮,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 门被推开,农机厂厂长王建国和总工程师孙志高,两个顶着熊猫眼、却精神亢奋到像是打了鸡血的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赵县长!”王建国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但那股子激动劲儿,几乎要把天花板给掀了。 赵兴邦眉头一皱,放下茶缸:“老王,老孙,你们这是怎么了?火烧眉毛了?” 孙志高一言不发,快步上前,将一份用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包裹好的文件,双手捧着,放到了赵兴邦的办公桌上。他的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呈递一份圣旨。 “赵县长,您……您过目。” 赵兴邦狐疑地打开纸袋,抽出了里面的几页纸。 那是一份材料测试报告。 当他看到报告标题上那个古怪到让人想笑的名字时,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关于“焦炭豆粕渗碳氮共渗工艺”的可行性试验报告】 “焦炭……豆粕?”赵兴邦念叨了一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小小的挑战。这都什么跟什么?一个烧火的,一个喂猪的,这俩玩意儿凑一起能干嘛?做新式化肥吗? 可当他的目光顺着报告往下移动,看到后面那一连串详尽、精确、足以让任何一个工程师疯狂的性能数据时,他脸上的疑惑,瞬间凝固了。 屈服强度、抗拉强度、冲击韧性、表面硬度…… 每一个数据,都像是最精准的子弹,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报告的最后,是一个结论性的总结,字迹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内容清晰无比: “……经测试,采用该工艺处理后的45号碳钢,其综合力学性能,完全达到、甚至部分超越了图纸上‘铬钼合金钢’的设计标准!” 赵兴邦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拿着报告的那只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纸张在他的手里,发出了“哗啦啦”的轻响。 他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份报告,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像是用烙铁,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脑子里。 成了? 这个连孙志高这个留苏专家都闻所未闻的冶金难题,这个足以让整个项目胎死腹中的天堑,就这么……被豆子壳和焦炭给解决了? 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 这是神迹! “叶顾问……这都是叶顾问的指点!”王建国在一旁,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把昨晚那场荒诞而又神奇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赵兴邦听完,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只剩下叶昭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懒散和不耐烦的年轻脸庞。 高人? 不,这已经不是高人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陆地神仙! 他猛地睁开眼睛,抓起桌上那台红色的军用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摇动了手柄。 电话很快接通。 “给我接小刘!立刻!马上!”他对着话筒,发出了近乎咆哮的指令。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小刘沉稳的声音:“县长,我是小刘。” 赵兴邦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郑重和不容置疑,却让电话那头的小刘心头一跳。 “小刘,我现在给你下达一个最高级别的指示,你给我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 “从现在开始,你的唯一任务,就是叶顾问!他的一切需求,无论多么离谱,多么匪夷所思,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第一时间满足!” “他要天上的星星,你就想办法给他搭梯子!他要海里的龙王,你就给我把东海的水抽干!” “保护好他,就是保护我们红星县的未来!听明白没有!”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刘的声音,斩钉截铁。 挂掉电话,赵兴邦当即拍板:“老王,老孙,听好了!此项技术,从现在开始,列为我红星县最高机密!所有参与人员,必须签订保密协议!技术资料,全部封存,由我亲自保管!” “是!”两人立正敬礼,声如洪钟。 ……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神话”,正在红星农机厂的各个角落里,以一种爆炸般的速度疯狂传播。 “听说了吗?孙总工他们昨天晚上,用黄豆壳,炼出神钢了!” “啥玩意儿?黄豆壳?你别是睡糊涂了吧?” “真的!千真万确!我二舅家的表哥就在热处理车间,他亲眼看见的!就叶顾问随便指点了一句,说用豆子壳烧,结果你猜怎么着?炼出来的钢,比咱们厂最好的合金钢还硬十倍!” “我的妈呀!这叶顾问是神仙下凡吧?会点石成金的法术?” “什么技术?这他妈是仙法!是炼丹术!” 厂里的技术员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疯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叶昭是“敬畏”,是那种学生对老师、下级对上级的敬畏。 那么现在,这种情绪已经彻底变质了。 变成了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理性的“膜拜”! 在他们眼里,叶昭已经不是一个技术高超的顾问了。他是一个掌握了天地至理、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谪仙人”!他给的不是图纸,是天书!他指点的不是技术,是天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叶昭同志,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挺着个肚子,在自家院子里,哼着小曲,一圈一圈地溜达消食。 昨晚那条松鼠鳜鱼,被他用神级厨艺发挥到了极致。那酸甜酥脆、鲜嫩化渣的口感,让他直接干掉了三大碗米饭,吃完就瘫在躺椅上,差点当场“圆寂”。 “嗝……” 叶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没有领导,没有KPI,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就在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时。 【大师级感知】,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这一次,不是那种微弱的、静电般的刺痛。 而是一种……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极其强烈的情绪洪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县城西郊农机厂的方向,一股股庞大的、近乎狂热的“崇拜”情绪,正隔着十几里地,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尊庙里的神像,而农机厂那几百号人,正跪在神像前,烧着最高最粗的香,贡献着海啸一般的信仰之力。 叶昭的脚步停住了。 他脸上的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搞什么飞机?”他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帮人又抽什么风? 然而,在这股狂热的崇拜情绪之下,他还感觉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让他头皮发麻的东西。 极致的“依赖”! 那是一种……把所有希望、所有未来,全部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的、沉重到让人窒息的依赖感! 叶昭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这次为了省事,随口胡诌的那个“豆子壳炼钢”,好像……好像甩出了一个比原来大一百倍的超级巨麻烦! 果然,他的预感总是那么灵验。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院门就被人“嘎吱”一声推开了。 孙志高和王建国,带着厂里最核心的十几个技术骨干,正站在门口。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狂热表情。 他们看着叶昭,就像是一群迷途的信徒,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家的神明。 第29章 甩不掉的“麻烦储备” 孙志高一进门,连半句客套话都没有。 他快步走到叶昭面前,在叶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那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叶老师!” 他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比的虔诚。 “请受学生一拜!您一句话,为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您才是真正的大师!” 叶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和这个大礼,搞得浑身一激灵,差点没蹦起来。 老师?学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还在后面。 随着孙志高这一拜,他身后带来的那十几个技术骨干,也像是接到了什么统一指令一样,齐刷刷地跟着弯下腰,对着叶昭,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叶老师指教!”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气势十足。 那场面,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型邪教组织在搞入教仪式,而他叶昭,就是那个被顶礼膜拜的教主。 这一下,叶昭是彻底麻了。 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尴尬地在鞋子里抠出了一座紫禁城。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 叶昭的求生欲瞬间爆表,他连连摆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试图跟这群狂热分子拉开安全距离。 “各位同志,千万别这样!我……我那就是瞎说的,随口胡扯的!是你们自己厉害,是你们自己研究出来的,跟我没关系,真没关系!” 他现在只想拼命地撇清关系。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群人崇拜着,而是被一群麻烦的源头给包围了。 然而,他的解释,在对方听来,却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孙志高一脸严肃地直起身,表情庄重地纠正他:“不!叶老师,您千万不能这么说!”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醍醐灌顶后的狂热。 “您那不是瞎说,那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是我们!是我们之前太愚钝,太迷信书本上的那些条条框框,钻进了牛角尖,差点误了大事!” “是您!一语惊醒梦中人!点醒了我们,不能只迷信那些所谓的‘科学’,更要从实践中,从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无尽智慧中,去寻找答案!” 旁边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老技术员,也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对!叶老师,您就是我们技术战线上的指路明灯啊!” “没错!灯塔!” 叶昭:“……”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跟这群脑补能力已经突破天际的家伙,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越是谦虚,对方就越觉得他高深莫测,深藏功与名。 他越是解释,对方就越觉得他是在用朴素的语言,阐述着某种玄而又玄的天地至理。 这天,是彻底聊死了。 叶昭感觉心好累,他只想赶紧把这群瘟神送走,然后躺回自己的椅子上,继续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 然而,孙志高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今天来,可不只是为了表达感谢的。 解决了材料这个最大的拦路虎,整个项目组的士气空前高涨,技术攻关的热情,也像是火山一样爆发了。 可热情归热情,难题还是难题。 那份图纸,越是深入研究,他们就越是发现,里面蕴含的技术难点,多得像天上的星星。 每一个,都足以让他们这群人绞尽脑汁。 但现在,他们不怕了。 因为他们有神仙! 孙志高不再满足于只解决眼前的问题,他激动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崭新的、用红色塑料皮包裹着的笔记本。 他双手捧着,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叶昭的面前。 那姿态,活像是古代某个小国的使臣,在向天朝上国呈递国书。 叶昭看着那个红色的笔记本,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转身就跑。 “叶老师,”孙志高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既然最关键的材料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项目组就连夜奋战,把图纸上其他所有可能遇到的生产难题,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把笔记本往叶昭面前又递了递。 “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七个!从高精度齿轮的滚齿工艺,到化油器浮子阀的密封技术,再到活塞环的防漏气处理……全都记录在这里了。” “我们……我们才疏学浅,很多问题,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头绪。所以……还请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日后一一为我们解惑!” “轰!” 叶昭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炸开了。 他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红色的笔记本。 那在他眼里,哪里是什么笔记本? 那分明就是一个写满了“麻烦”、“加班”、“头秃”的《死亡笔记》! 是潘多拉的魔盒! 是压死咸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十七个难题! 还他妈日后一一解惑?! 这是要让他把牢底坐穿的节奏啊! 他看着孙志高那张充满了求知欲的脸,看着他身后那一双双充满了崇拜和期待的眼睛。 叶昭的眼角,开始疯狂地抽搐。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递过来一个笔记本,而是被递过来了一座沉重无比、还他妈会不断增生的大山! 在这一刻,叶昭终于,彻彻底底地,领悟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单纯的技术甩锅,已经行不通了! 这个方法,彻底失效了! 他越是表现得无所不能,这些人就越是依赖他,越是把他当成无所不知的神。 麻烦,非但没有因为他的甩锅而减少,反而像一个被踹下山顶的雪球,裹挟着所有人的期望和崇拜,越滚越大,大到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 叶昭的内心,正在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哀嚎。 苍天啊!大地啊! 我特么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吃吃喝喝,摸摸鱼,泡泡妞,当一条快乐的咸鱼啊! 我什么时候想当这个指点江山、力挽狂澜的幕后大佬了?! 这剧本不对啊! 系统,你算计我! 他看着孙志高等人那一张张虔诚而狂热的脸,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不接? 不接这个笔记本,他之前树立起来的“高人”形象,就会瞬间崩塌。 接了? 接了,就意味着他从此以后,就要跟这三十七个,乃至未来三百七十个麻烦,彻底锁死! 他的咸鱼人生,将一去不复返! 孙志高见叶昭迟迟不接,还以为是自己这群凡夫俗子,打扰了高人的清修,惹得他不快了。 他心里一慌,姿态放得更低了,几乎是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叶老师,我们知道您不喜俗务,但这个项目,关系到全厂几百号人的饭碗,关系到咱们红星县的未来……求求您,看在大家伙的份上,再帮我们一把!” 说完,他带头,又要鞠躬。 第30章 毒蛇的獠牙,危险的预警 叶昭看着眼前那个红色的笔记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玩意儿,比一颗定时炸弹还让他感到恐惧。 他想立刻拒绝。 他想指着这群人的鼻子,大声告诉他们:“老子就是胡扯的!你们自己玩去吧!别来烦我!”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孙志高那张写满了“您不答应我就死给您看”的狂热脸庞,看着他身后那十几双能把人点燃的期待眼神,他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人设不能崩。 一旦崩了,天知道这个破系统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惩罚自己。 叶昭的内心在疯狂咆哮,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僵硬的、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伸手,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麻烦圣经”。 入手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接过的不是一个笔记本,而是下半辈子还不完的KPI。 “哎呀,这个不急,不急嘛。”叶昭打着哈哈,试图用拖字诀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咸鱼人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嘛。” 他把笔记本随手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扔,那姿态,仿佛扔掉的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你们呐,先把这个曲轴,给我扎扎实实地搞出来,这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他想得很好,只要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到当前的任务上,自己就能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群技术宅被点燃后的执着。 孙志高像是完全没听懂他的敷衍,反而一脸“我懂了,老师这是在考验我们的决心”的表情,往前又凑了一步。 “叶老师,时不我待啊!”他根本不给叶昭任何喘息的机会,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叶昭脸上了。 “赵县长已经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全县的资源都会向我们倾斜!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尽快把项目全面推进,早日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他越说越激动,翻开那个笔记本,指着第一页的标题。 “您看,就这个高精度齿轮的加工问题,我们讨论了一宿,有两种方案。一种是采用滚齿工艺,但我们厂的滚齿机,精度根本达不到图纸要求的微米级。另一种是插齿,可效率太低,而且同样有精度问题……” 孙志高彻底进入了忘我的技术讲解模式,嘴里不断蹦出各种专业的术语,什么“齿形误差”“渐开线”、“压力角”,像一串串紧箍咒,念得叶昭头昏脑涨。 我管你滚齿还是插齿!我只想滚蛋! 叶昭的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殆尽。 他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干脆装晕,碰个瓷,好让这群人赶紧滚蛋。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的。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大师级感知】的神经,猛地传来了一阵剧痛! 那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静电般的刺痛。 而是一种,如同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大脑最深处的感觉! 剧痛! 尖锐! 冰冷! 伴随着这股剧痛,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充满了纯粹破坏欲望的恶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感官! 这股恶意,冰冷、阴毒,像一条潜伏在暗影里的毒蛇,正悄无-声息地,吐出了它致命的獠牙。 叶昭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彻底变了。 他脸上的烦躁、不耐烦、还有那伪装出来的僵硬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凝重。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眼睛里,仿佛有电光闪过。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像两把出鞘的利剑,越过还在滔滔不绝的孙志高的肩膀,死死地射向县城西郊,农机厂的方向! 【大师级感知】全力发动! 周遭的一切声音,孙志高的讲解,技术员们的议论,院子外的风声……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远去。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恶意。 一个模糊,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强制性地形成了! 农机厂,深夜,某个堆满了机器的昏暗车间。 一个瘦高的、鬼鬼祟祟的黑影,正踮着脚,像只夜行的老鼠,手里紧紧攥着一柄沉重的大铁锤! 他的目标明确。 正是前两天,王建国和孙志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厂里最宝贵的几吨废钢,从市里兄弟单位那里高价换回来的那几台崭新的精密机床! 那几台机床,是整个摩托车发动机项目里,除了那份图纸外,最宝贵的家当! 是加工出合格零件的根本保证! 那个黑影,正悄悄地靠近其中一台崭新的卧式铣床,他举起了手里的大铁锤,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贲起。 那股冰冷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恶意,正是从这个黑影的身上,疯狂地散发出来! 他想砸了机床! 他想从物理上,彻底瘫痪这个项目! 叶昭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系统警报!火种守护者!阴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这他妈的,绝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偶然事件! 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阴谋!是冲着彻底毁掉整个项目来的! 一旦这几台核心机床被毁,就算他们能用豆子壳炼出神仙钢,也造不出一个合格的零件! 整个项目,将彻底停摆! 而他叶昭,别说完成任务拿到奖励,回归清净了,恐怕会被这个破系统,用一百种方法,烦到死! 想到这里,一股怒火,从叶昭的心底,轰然窜起!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现在,这帮狗娘养的,是想断掉老子的咸鱼之路! 这,绝对不能忍! “都别说了!” 叶昭突然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喝,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道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还在唾沫横飞的孙志高,被这声大喝吓得一个哆嗦,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叶昭。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叶顾问。 那个总是懒洋洋的,仿佛天塌下来都和他无关的年轻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迫人气息的决策者。 叶昭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他伸出手指,几乎是戳到了孙志高的鼻子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口吻,飞快地说道: “马上回厂里!” “现在!立刻!马上!” “把所有新机床,用防雨的油布,给我从头到脚,盖上三层!一层都不能少!” “再去找木板,不管用什么办法,钉箱子也好,搭架子也罢,把机床给我严严实实地封起来!” 他的语速极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一颗颗子弹,射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最后,他死死地盯着孙志高和王建国,一字一顿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记住,今天晚上,任何人,不准靠近设备车间半步!” “谁靠近,谁就是内鬼!” 第31章 甩锅的艺术,专业的来 叶昭那一声断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孙志高、王建国,以及他们身后那十几个技术骨干,全都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叶昭。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懒洋洋,说话都带着三分不耐烦,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年轻人吗? 此刻的他,站在那里,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但身上那股子雷霆万钧、杀伐果决的气势,却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压得他们所有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们脑子里那些关于齿轮、关于精度的技术问题,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敬畏。 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敬畏,从他们心底最深处,疯狂地滋生出来。 面对这样的叶昭,他们甚至连开口问一句“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厂长王建国,毕竟是当领导的,见过些风浪,第一个从那巨大的震慑中反应过来。 他看了一眼叶昭那双锐利到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又看了看身后那群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技术员,心里猛地一个激灵。 神仙发怒了! 高人动真格了! 他一把拉住还在旁边发愣的孙志高,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身后那群技术员低声咆哮起来:“都他妈傻站着干什么!木头桩子啊!” “没听见叶顾问的指示吗?这是法旨!是神仙的法旨!听不懂人话吗?” “快!动起来!都给我动起来!” 王建国这一声吼,总算把那群技术员的魂给叫了回来。 他们如梦初醒,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走走走!快走!” “骑车!快去骑车!” 一群人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乱哄哄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冲。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有人跑得太急,差点被院子里的门槛绊倒;有人慌不择路,差点跟同伴撞个满怀;还有人一边跑,一边还在哆哆嗦嗦地试图把那个宝贝笔记本给揣进怀里。 十几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被他们骑出了百米冲刺的气势,车链子“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带着滚滚的烟尘,拼了老命地朝着农机厂的方向绝尘而去。 看着这群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背影,叶昭身上那股子强行撑起来的迫人气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下,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一个顶级咸鱼,人生信条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阵仗?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奥斯卡影帝,这简直比让他连续工作三天三夜还累。 “狗日的系统……”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在心里用尽了毕生所学的脏话,无声地咒骂着那个把他逼上梁山的罪魁祸首。 他赶紧沉下心神,查看脑海里的系统面板。 只见那个名为【火种守护者】的紧急支线任务,进度条依然是雷打不动的0%。 但在进度条的旁边,多出了一个用鲜血般颜色标注出来的倒计时,上面的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着。 【威胁抵达倒计时:01:28:59】 一个半小时! 叶昭的心,又往下一沉。 他太了解王建国和孙志高那帮人了。 让他们搞技术,研究图纸,他们一个个都是好手。可让他们去干这种带有安保性质的活儿,那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 一群书呆子,技术宅,估计连厂里的油布放在哪个仓库都得找半天。等他们手忙脚乱地找到油布、找到木板,再吭哧吭哧地把那几台宝贝机床给包起来…… 黄花菜都凉透了! 这根本来不及! 怎么办?难道要老子亲自出马? 叶昭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他去跟拿着大铁锤的亡命之徒硬碰硬?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他的目光焦急地在院子里扫来扫去,试图找到一个破局的方法。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院门口。 在那里,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同标枪一般,纹丝不动地站着。 是司机小刘。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刚才院子里不同寻常的气氛,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正带着几分警惕,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这边。 叶昭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靠!我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这不就是现成的、顶级的、专业的安保人员吗? 看看这身板,看看这气势,再想想他那神出鬼没的车技和惊人的办事效率,这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这条咸鱼的救星啊! 甩锅! 必须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最专业的人去处理! 一个绝妙的计划,瞬间在叶昭的脑海中成型。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身体的疲惫,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影帝模式”。他脸上那副懒散的表情,再次被一种高深莫测、悲天悯人的神情所取代。 他对着院门口的小刘,缓缓地招了招手。 小刘立刻会意,迈着沉稳的步伐,快步走到了叶昭面前,微微躬身:“叶顾问,您有什么吩咐?” 叶昭站起身,背着手,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仿佛在观察着某种凡人无法窥见的星辰轨迹。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仿佛在泄露天机,又带着几分悲悯的口吻,缓缓说道:“小刘啊。” “我刚才,夜观天象,又掐指那么一算……” 小刘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发现紫微星暗,煞气东来。今夜子时,农机厂方向,恐有大劫啊!”叶昭说得神神叨叨,自己都快信了。 他转过头,用一种“我看你骨骼清奇,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的郑重眼神看着小刘,给他下达了所谓的“密令”。 “你,立刻去农机厂。” “记住,不必暴露身份,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你暗中协助王厂长他们,用最快的速度,保护好那些新设备。但,这只是其一。” 叶昭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更重要的,是你要像一个最优秀的猎人,悄悄地潜伏在设备车间周围。今夜,会有一只心怀叵测的‘大耗子’,想要毁掉我们的一切。” “你的任务,就是在那只耗子动手之前,把它给我,干干净净的,揪出来!” 小刘听着叶昭这番话,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这……这不就是传说中,那些勘破世事的高人,才能拥有的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再联想到赵县长之前在电话里,用那种近乎咆哮的语气下达的最高指示。 小刘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这是叶顾问对自己的考验!是对自己能力和忠诚度的终极考验! 他“啪”的一下立正,挺直了胸膛,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毅和决然。 “叶顾问,您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猛地一转身。 整个人就像一头矫健的猎豹,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声响,几个起落之间,就彻底融入了院外那浓郁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小刘消失的背影,叶昭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肩上那座无形的大山,总算是被他给甩出去了一半。 “妈的,累死老子了……” 他一屁股坐回石凳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32章 神兵天降,瓮中捉鳖 夜色下的红星农机厂,此刻正上演着一出鸡飞狗跳的闹剧。 王建国和孙志高带着十几号技术员,风风火火地冲回厂里之后,彻底抓了瞎。 “油布!防雨的大油布在哪儿?” “好像……好像是在三号仓库,不对,是不是在五金库里?” “木板呢?快去找木板!还有钉子和锤子!” 一群人,在已经停电的厂区里,打着几把光线昏暗的手电筒,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现场乱成了一锅粥,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王建国急得满头大汗,对着人群大吼:“别他妈乱了!老李,你带人去仓库!老张,你去工具房!快快快!” 可他的指挥,在这片混乱中,显得苍白而无力。 而在厂区一处废弃的料堆后面,三个黑影正悄悄地蹲在黑暗里,注视着这一切。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外号“猴子”,正是赵卫东花钱雇来的地痞头子。 “猴子哥,这……这是啥情况啊?”旁边一个矮胖子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厂里突然这么多人?跟闹鬼一样。” 猴子也皱起了眉头,他吐掉嘴里的草根,低声骂道:“妈的,谁知道这群工人抽什么风,大半夜不睡觉,在厂里开运动会?” “那……那我们还动手吗?” “等等!”猴子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等他们折腾完了,都滚回去睡觉了,我们再动手。现在出去,不是正好撞枪口上吗?不急,耗子,总是在猫睡着了之后才出洞的。” 三个地痞,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他们自以为很聪明,却不知道,一只真正的“猎猫”,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混乱的猎场。 小刘的身影,如同鬼魅,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出现在了厂区的阴影里。 他只扫了一眼现场的混乱,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 一群乌合之众! 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正急得跳脚的王建国面前。 “王厂长。” 王建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电筒一晃,看清是小刘,顿时又惊又喜:“小刘同志?你怎么来了?” 小刘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红皮的工作证,在王建国眼前一亮。 “奉县长之命,协助工作。”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这里由我接管指挥。” 王建国和孙志高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县长的人!还是最专业的那种!这简直是天降神兵啊! “好好好!太好了!小刘同志,你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小刘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就在脑子里形成了最优的行动方案。 “你,去配电室,把备用发电机打开!” “你们三个,跟我去仓库,我知道油布在哪儿!” “其他人,立刻去设备车间,清理出通道!”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高效。 那群原本乱糟糟的工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在他的指挥下,迅速被组织了起来,各司其职,行动效率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 躲在暗处的地痞头子猴子,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看着一台台崭新的机床,在那些工人的忙碌下,被迅速地用厚厚的油布包裹起来,甚至还有人开始搬运木板,准备钉箱子。 猴子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等这些机器被包得跟铁王八一样,他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妈的,不管了!”他心一横,对着两个手下低声说道,“你们俩在这儿吸引注意力,我去动手!就砸那台最大的!” 说完,他借着建筑物的阴影,猫着腰,手里紧紧攥着那柄沉重的大铁锤,悄悄地、迅速地,摸向了一处因为人手不足,还没来得及完全覆盖的崭新卧式铣床。 近了,更近了。 他甚至能闻到机床上那股冰冷的、带着机油味的金属气息。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双臂的肌肉猛然贲起,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大铁锤,对准了机床最精密的操作面板! 去死吧!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力砸下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紧接着,一只手,一只仿佛由钢铁铸成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后颈! 他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被硬生生提了起来,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狠狠地砸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砰!” 巨大的撞击,让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小刘的身影,如同背后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另外两个,在那边。”小刘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猴子一眼,对着闻声赶来的工人们,淡淡地指了一个方向。 整个过程,秋风扫落叶,干净利落。从猴子被制服,到另外两个小喽啰被闻讯而来的工人们按倒在地,总共加起来,没有超过半分钟。 工人们围了过来,当他们看到猴子身边那柄闪着寒光的大铁锤,再看看那台差点遭殃的崭新机床时,所有人的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了叶顾问那句“谁靠近,谁就是内鬼”的真正含义。 那不是一句简单的命令,那是神谕!是未卜先知的预言! 一时间,厂区里所有望向红星公社方向的目光,都变了。 那份敬畏,彻底升华,变成了一种对神明般、狂热到极致的崇拜! …… 远在十几里外的院子里,正瘫在躺椅上装死的叶昭,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系统提示音。 【叮!紧急支线任务:火种守护者,已完成!】 【任务评价:完美(借力打力,以最小的代价,达成了最优的结果)】 【任务奖励:‘大师级感知’技能已升级为被动技能‘危险预警’。】 【技能说明:该技能将自动运行,在危险降临前,对宿主进行预警。大幅降低主动索敌时的精神力消耗,让您摸鱼摸得更安心,躺平躺得更放心。】 叶昭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被动技能!还降低消耗!这简直是为他这种懒狗量身定做的神技啊! 而在农机厂的保卫科里,一场小型的审讯,正在进行。 在王建国和小刘软硬兼施的手段下,那三个地痞根本没撑过十分钟,就哭爹喊娘地把所有事情都招了。 幕后主使,正是县政府秘书,赵县长的亲儿子——赵卫东! 小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当即通过保卫科那台老旧的摇把子电话,将情况一五一十地,直接汇报给了县长赵兴邦。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随即,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和一声像是茶缸被狠狠摔碎的声音,即便隔着电话线,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赵兴邦勃然大怒! 他为自己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混账儿子感到愤怒,同时,一股更深的、带着后怕的震撼,涌上了他的心头。 叶顾问……他竟然,真的算到了! 如果不是他提前预警,后果不堪设想! 危机,彻底解除。 叶昭感知到那股笼罩在农机厂上空的恶意已经烟消云散,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彻底瘫在了躺椅上。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管。 只想睡觉。 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至于那本被孙志高奉为圣经的、写满了三十七个天大麻烦的红色笔记本…… 它正静静地躺在石桌上。 被叶昭,用一种极其熟练的姿态,选择性遗忘了。 第33章 巨额奖金与新的人生小目标 第二天,天光大亮。 叶昭是被院子里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趿拉着布鞋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县长赵兴邦和农机厂厂长王建国。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把一袋袋的米面,还有两条看起来起码有十斤重的猪后腿肉,往他屋檐下放。 那猪肉,肥膘雪白,一看就是过年才能见到的好东西。 叶昭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半。 “赵县长?王厂长?你们这是……” 他有点懵。 赵兴邦一看到叶昭,立刻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歉意、感激,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叶昭的手。 那力道,那热情,让叶昭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烧红的炉子。 “叶顾问!不,叶老师!” 赵兴邦的称呼都变了。 “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我真是对不住你啊!” 他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赵兴邦一辈子自问对得起党和人民,没想到,真是家门不幸,养出了那么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你放心,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这件事,我一定给你,给农机厂,给全县人民一个交代!绝不姑息!” 他说得斩钉截铁。 旁边的王建国,也是一脸的后怕和感激,一个劲儿地对着叶昭点头哈腰,嘴里念叨着:“要不是叶顾问您神机妙算,我们厂那几台宝贝疙瘩,就全完了!全完了啊!” 叶昭被这阵仗搞得有点不自在。 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摆了摆手,努力维持着自己“世外高人”的人设。 “哎,多大点事儿。” 他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那就是瞎猜的,晚上睡不着,胡思乱想,运气好,蒙对了而已。” 他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我睡回笼觉。 这帮领导真是精力旺盛,一大早跑来搞突然袭击,烦不烦啊。 然而,赵兴邦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反而握着叶昭的手更紧了。 “叶老师,您就别谦虚了!您的本事,我们现在都清楚了!” 赵兴邦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罐头厂答应给您的那笔技术奖励,因为一些流程上的问题,一直拖着没兑现。这事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我向您检讨!” 他表情严肃。 “我已经亲自督办了这件事!特事特办,昨天连夜就把手续给批下来了!” 说着,他对自己身后一直站着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那个年轻的秘书,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包裹的信封,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叶昭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信封上。 从信封那惊人的厚度来看,里面的东西,分量绝对不轻。 他的心,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钱? 是钱! 他那点残存的睡意,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可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巨款!是他未来躺平摸鱼的启动资金!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能笑,要淡定,要保持高人风范。 他伸出手,用一种仿佛接过一份无关紧要文件的姿态,接过了那个信封。 入手很沉。 他捏了捏,那厚实的手感,让他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原地后空翻了。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赵兴邦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您是为了我们红星县的发展,才屈尊降贵来到这里。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叶昭干咳了两声,把信封揣进兜里,嘴上还在客气:“赵县长,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心里却在呐喊:好意思!太好意思了!怎么不好意思! 又寒暄了几句,赵兴邦和王建国看叶昭确实一脸倦容,总算是识趣地提出告辞。 送走了两位大领导,叶昭立刻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屋里,“咣当”一声就把院门给插上了。 他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猴急地从兜里掏出那个大信封,三两下撕开,把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 哗啦啦。 一沓崭新的、印着炼钢工人头像的“大团结”,像一堆小山,堆在了桌面上。 叶昭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一张,一张,又一张地数了起来。 那专注,那虔诚,比昨晚孙志高他们看试验报告还要认真。 “……两千九百八,两千九百九,三千!” 整整三千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只有三十几块的年代,这笔钱,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叶昭看着桌上那堆钱,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高人的淡然,只有凡夫俗子最纯粹的快乐。 发财了! 他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 首先,得有一栋大宅子。 要带院子的那种,越大越好。 院子里要种上葡萄藤,夏天就在藤下摆上一张最舒服的竹制躺椅。 屋里,要有一张全世界最柔软的大床,让他可以从天亮睡到天黑,再从天黑睡到天亮。 想到这里,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现在住的这个公社小院。 又小又破。 墙壁薄得跟纸糊的一样,隔壁王大妈骂孩子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这哪里有一点隐私可言? 最关键的是,院子外面,还有个叫小刘的“狱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站岗。 这哪里是过日子?这分明是在坐牢! 不行! 一个强烈的念头,如同火山爆发,在他心中猛然涌起。 必须搬家! 立刻!马上! 用这笔钱,换一个谁也找不到的清净地方,打造一个完美的、与世隔绝的咸鱼乐园!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可是,找房子这种事,人生地不熟的,该找谁帮忙呢? 得找个门路广,靠得住,还得……赏心悦目的人。 一个穿着蓝色干部制服,扎着利落马尾,脸上带着几分英气,又不失温柔的俏丽身影,瞬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李红梅。 对,就找她! 叶昭一拍大腿,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目标确立! 用这笔钱,买下自己的梦想之屋! 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这总该是追求个人幸福,改善生活品质了吧? 这总跟什么国家命运,什么宏大叙事,扯不上半点关系了吧? 系统你个老六! 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给我整个任务出来! 叶昭得意地哼起了小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躺在新宅院里,悠闲度日的幸福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