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出狱:从手撕渣妻开始》 第1章 刚出狱老婆就要我命 南城,第一监狱。 “咔嚓——” 生锈的铁门缓缓拉开,阳光有点刺眼。 陈默眯了眯眼,五年了,外面的空气闻起来……还是一股汽车尾气的味道。 门口的狱警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入狱前的全部家当——一部早就被时代淘汰的老人机,以及几张零钱。 “陈默啊,出去了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了啊,监狱这几年扩招,床位都紧张了。”狱警大哥语重心长,带着点官方的客套和私人的调侃。 陈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放心吧王哥,我这人恋旧,但不喜欢走回头路。” 他刚走出十几米,兜里的老人机突然“滴滴滴”地唱起了古早的和弦铃声,震得他大腿一阵发麻。 划开接听键,居然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串乱码。 【紧急通知!你老婆苏婉有难,速来凤凰楼!晚了就只能参加席了!】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 这语气,怎么跟楼下电线杆上治牛皮癣的小广告一个味儿? 他跟苏婉结婚一年就进了监狱,五年时间,感情早就被高墙磨得差不多了。家人电话里说,苏婉会来接他,可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反而来了这么一条骚扰短信。 有猫腻。 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那曾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 凤凰楼,南城有名的销金窟,一顿饭能吃掉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门口的鎏金大门能闪瞎人眼,两个穿着开叉到大腿旗袍的迎宾小姐姐,看到陈默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职业性的假笑瞬间凝固,差点就要喊保安。 陈默没理会她们的目光,径直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的“帝王厅”。 推开包间的雕花木门,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他五年未见的妻子,苏婉。 今天的她打扮得格外精致,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连衣裙,妆容完美,只是眼角那点急不可耐,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她旁边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是她弟弟苏明,此刻正低头猛刷手机,嘴里嘀咕着:“这把必拿下,看我反手一个闪现……” “老公,你终于出来了!” 苏婉一看见陈默,立刻像按了开关一样,眼眶瞬间就红了,飞奔过来就想往他怀里钻,“这五年我好苦啊,我每天都在想你……” 陈-戏精鉴定大师-默,身体微微一侧,完美避开了这个“深情的拥抱”。 苏婉扑了个空,踉跄了一下,表情有点挂不住。 “地上滑。”陈默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全是陈默过去最爱吃的菜。 红烧肉、糖醋里脊、松鼠鳜鱼…… 五年牢饭,清汤寡水,乍一看见这些,口水确实在疯狂分泌。 “姐夫,快尝尝,这可都是我姐特意为你点的,知道你今天出来,我们特地给你接风洗尘。”苏明放下手机,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夹起最大的一块红烧肉就往陈默碗里放。 苏婉也重新调整好表情,端起酒杯,泫然欲泣:“老公,这杯酒,算我给你赔罪了。你不在的这些年,家里全靠我撑着,太难了……” 她一边说,一边和苏明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服的狠厉。 陈默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接风宴,分明就是鸿门宴。 他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却没有放进嘴里,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菜不错,就是火候差了点。”他淡淡评价道,然后把肉丢回了盘子里。 苏明脸上的笑容一僵。 苏婉的耐心也似乎耗尽了,她“啪”地一声把酒杯摔在桌上,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陈默,别演了,没意思。” 她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五年了,你以为南城还是以前的南城吗?你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物了。” 陈默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变脸,甚至还鼓了鼓掌:“可以啊,这演技进步不小,比刚才那段苦情戏自然多了。说吧,找我来到底想干嘛?总不能真是为了请我吃饭吧?” “请你吃饭?”苏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配吗?” 她旁边的苏明也跟着嗤笑起来:“姐夫,事到如今,就跟你说实话吧。有人出三千万,买你一样东西。” “哦?三千万?”陈默挑了挑眉,“买我什么?我这身板,看着也不像能卖出这个价的样子啊。” 苏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买你的心。” 她顿了顿,欣赏着陈默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惊恐,继续道:“这桌子菜,包括你刚刚喝的那杯茶,里面都加了点好东西。现在,你应该感觉浑身没力气了吧?” 话音刚落,陈默果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酸软感从四肢百骸涌来,手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原来如此。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震惊和虚弱的样子,撑着桌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砰!” 一个穿着一身范思哲,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能让苍蝇劈叉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正是南城李氏家族的二公子,李昊。 李昊一进来,就径直走到苏婉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宝贝儿,事情办妥了?” “昊哥,你来啦。”苏婉立刻换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声音甜得发腻,“放心吧,药效已经发作了,他现在就是只待宰的羔羊。” 李昊这才把目光投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哟,这不是陈默吗?五年不见,怎么混成这副狗样了?”他端起一杯红酒,走到陈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说你刚出来?正好,也省得我们费事去捞你了。” 说着,他手一斜,满满一杯红酒从陈默的头顶淋下,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陈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放在口袋里的手,不着痕跡地捻碎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那是他在狱中跟一个老神医学来的手艺,用百草炼制的“清毒丹”,专解天下奇毒。 这点蒙汗药级别的玩意儿,还不够给他漱口的。 李昊见他没反应,觉得有些无趣,便自顾自地揭晓了谜底:“实话告诉你吧,顾氏集团的顾老爷子快不行了,急需一颗健康的心脏续命。而你的心脏,配型正好完美。三千万,买你这条废物的命,你应该感到荣幸!” “原来是给顾家那老头续命啊。”陈默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药效发作后的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平静,“李家这是想拿我的命,去当舔顾家的投名状?” 李昊一愣,似乎没想到陈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局势。 苏婉尖着嗓子骂道:“废物!能用你的心脏救回顾老爷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死了,我们还能拿到三千万,我跟昊哥就能双宿双飞,这才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有价值的一件事!” “说得好。” 陈默缓缓地抬起头,被酒水浸湿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眼神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面前的三人。 “你们……会后悔的。” 说完,他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李昊被他最后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毛,随即又骂了句“装神弄鬼”,招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走,送到黑诊所去!别耽误了顾老爷子的大事!” 苏明和另一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昏迷不醒”的陈默,拖着他就往外走。 苏婉看着陈默被拖走的背影,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三千万……昊哥,我们发财了!” 李昊哈哈大笑,搂着她的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拖拽着的陈默,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2章 踹翻手术室,神医竟是我自己!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将陈默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拉了回来。 头顶是明晃晃的无影灯,光线比监狱门口的太阳还要扎人。身下是冰冷的金属手术台,手腕和脚腕处传来皮革的束缚感。 “呵,黑诊所还挺讲究,设备看起来比市医院都新。” 陈默在心里冷笑一声,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体内的药力正在飞速消退,被他提前服下的“清毒丹”化解得一干二净。一股熟悉的暖流正从丹田处缓缓流向四肢百骸,力量正在回归。 他继续装作昏迷,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麻醉起效了吗?可以开始了吗?”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响起。 “管不了那么多了,顾老爷子那边快撑不住了!李少刚打电话来催,说顾家那边已经急疯了,让我们立刻动手!”另一个声音显得急躁而贪婪。 “可……这毕竟是活体摘取,万一……” “万一什么?三千万!你这辈子见过这么多钱吗?有了这笔钱,我们直接出国,谁能找到我们?再说了,这小子就是个刚出狱的废物,无亲无故,人间蒸发了都没人知道。赶紧的,准备手术刀,直接开胸取心!” “好……好吧!” 听到“开胸取心”四个字,陈默的眼皮动了动。 想得美。 我的心,你们也配动? 他不再伪装,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两个穿着白大褂、正准备拿起手术刀的“医生”,被他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器械“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不是被麻醉了吗?怎么醒了!”其中一个胖医生指着他,声音都在发抖。 陈默晃了晃手腕,只听“啪嚓”几声脆响,绑着他的牛皮束带应声断裂。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 “你们这麻药,质量不行啊,估计是拼夕夕上买的。”他从手术台上跳下来,像主人一样打量着这个豪华的手术室,“说吧,这是哪儿?顾家开的杀人取心专卖店?” “你……你别过来!”另一个瘦医生吓得连连后退,“保安!保安!人醒了!”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壮硕的保镖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电棍,发出“滋滋”的蓝色电弧。 “小子,算你命不好,自己躺回去,还能少受点罪!”其中一个保镖恶狠狠地说道,挥舞着电棍就朝陈默的头上砸来。 陈默看都没看他,身形一晃,鬼魅般地出现在那保镖的身侧。 他伸出两根手指,快如闪电,在那保镖的腋下轻轻一点。 “呃!” 保镖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挥舞电棍的姿势,一动不动,滑稽得像个蜡像。 另一个保镖见状一惊,立刻调转电棍,朝陈默的胸口捅来。 陈默反手一捞,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扭。保镖吃痛,电棍脱手飞出。陈默顺势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 “噗通!” 那保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两个“医生”已经彻底看傻了,裤裆里传来一阵温热的骚动。 这他妈是刚出狱的废物?这身手,比特种兵还猛! 陈默捡起地上的电棍,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目光转向了那扇厚重的、据说是防辐射的铅门。 他没兴趣跟这些小喽啰浪费时间。 他要找的,是正主。 “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 厚达十公分的铅门,被他一脚踹得向外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恐怖的凹陷。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给震住了。 走廊里站满了人,个个衣着光鲜,神情焦急。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阿玛尼职业套裙,将高挑而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妆容,却依旧美得让人窒息,只是那份美丽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仿佛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顾氏集团现任CEO,南城商界有名的“顾冰块”——顾清颜。 此刻,这位冰山总裁的脸上,也满是错愕。 陈默从被踹开的门洞里缓缓走出,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在这金碧辉煌的“仁心私人医院”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惊恐和审视的目光,径直走向顾清颜。 “你就是顾家管事的?”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三千万,买我的心,给一个快死的老头续命。顾家的生意,现在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买心续命?活体摘取器官? 这可是南城最顶级的私人医院,是顾家的脸面!这种丑闻要是传出去,整个顾氏集团的股价都得瞬间崩盘! “你胡说什么!”顾清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冰冷,“保安!把他给我抓起来,送去警察局!” 她身后的几名保镖立刻就要上前。 “等等。”陈默却笑了,他看着顾清颜那张冰块脸,忽然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扎个马尾辫,一做不出数学题就偷偷掉眼泪?” 顾清颜准备发号施令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细节,除了她自己,几乎无人知晓。 她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穿着寒酸,但气势却无比强大的男人。这张脸,在岁月的打磨下,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变得轮廓分明,但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和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猛地从她记忆深处跳了出来。 “你……你是陈默?”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和不确定。 “哟,想起来了?”陈默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还以为顾大总裁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当年帮你打跑小混混,结果被学校开除的那个倒霉蛋同桌了。” 轰! 顾清颜的脑子仿佛被炸开了一样。 真的是他! 那个总是在课堂上睡觉,却每次考试都甩开她一大截的少年。那个在她被校外流氓堵在巷子里的时候,像天神下凡一样出现,一个人打翻了七八个混混,自己也弄得头破血流,最后却被学校记大过开除的少年! 她后来找过他,但他家已经搬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怎么会是你……”顾清颜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立刻挥手屏退了保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昊跟我说,是找到了一个自愿捐献者,他的家人急需用钱……” “自愿?”陈默嗤笑一声,“我刚出狱,就被我前妻伙同你的好伙伴李昊给下了药,当成猪仔一样卖了三千万。顾总,你这识人的眼光,跟你做数学题的水平,还真是一脉相承的差劲。” 顾清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被李昊骗了! 她只知道爷爷病危,急需心脏移植,而李昊信誓旦旦地说找到了完美匹配的“自愿者”,她救爷心切,才信了他的鬼话! “我爷爷他……他真的快不行了,所有的专家都说,只有换心才能救……”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助。 “换心?”陈默眉毛一挑,“带我去看看。” 他根本不信什么心脏病。 他径直推开旁边那间顶级VIP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各种顶级的生命维持系统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病床上,一个面色灰败的老人静静地躺着,身上插满了管子。 陈默一眼就看到,老人的胸口处,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种黑气,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但在他这个得了老神医真传的人看来,却比黑夜里的探照灯还要显眼。 他无视了旁边几个想要阻拦他的白大褂专家,走到病床前,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顾振雄枯瘦的手腕上。 闭目,凝神。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脸上满是嘲讽。 “狗屁的心脏衰竭!”他松开手,冷冷地说道,“这明明是中了‘腐骨毒’!毒素侵入经脉,淤积于心脉附近,造成了心脏衰竭的假象。你们这群年薪千万的专家,连中毒和生病都分不清吗?” “一派胡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专家气得吹胡子,“我们用最精密的仪器检查过,顾老先生就是急性心力衰竭!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 陈默懒得跟他们争辩。 他对顾清颜说:“这毒,至少潜伏了半年以上,是慢性毒。好好查查这半年来,谁负责老爷子的饮食起居。” 顾清颜如遭雷击。 下毒? 这个念头比买凶杀人还要让她感到恐惧! “你……你能救我爷爷?”她用带着一丝颤抖的期盼声音问道。 陈默从他那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颗看起来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药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灵韵丹。” 他把药丸抛给顾清颜,“化水给他服下,三个小时内,人就能醒。但这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想要根治,回头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等等!”顾清颜急忙喊道,“你要去哪?我该怎么找你?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陈默的脚步没有停下。 “救你爷爷,就当是收了你当年欠我的那顿饭钱。”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顾清颜捏着那颗温热的药丸,看着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爷爷,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不信和鄙夷的专家团队。 她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来人!马上去准备温水!” …… 三个小时后。 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顾清颜正心烦意乱地看着南城地图,试图分析陈默可能会去的地方。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她的贴身助理一脸狂喜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顾总!顾总!老爷子醒了!他醒了!刚才还喝了半碗粥,现在正找您呢!” 顾清颜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钢笔掉在地上。 她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脑海里全是陈默离开时那个孤傲的背影。 他不是倒霉蛋同桌。 他也不是刚出狱的废物。 他……是神! 顾清颜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内部电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动用集团全部情报资源,给我查一个人,陈默!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他的一切!活要见人,死……不,他不可能死,必须把他给我找出来!” 第3章 你管这叫废物?战神他弟在我面前就是个垃圾 陈默走出仁心私人医院,傍晚的凉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燥热的尾气。 他那件被红酒浸湿的旧衣服已经半干,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五年牢狱,磨平了他少年时的棱角,却也淬炼出了一身杀伐果断的狠厉。苏婉、苏明、李昊……这三个名字,像三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现在想必已经换了主人。他也没有去找工作,因为在解决掉这些麻烦之前,他没心情开始新的生活。 他要去一个地方。 一个小时前,他被当成猪狗一样拖出来的地方。 凤凰楼。 …… 此刻的凤凰楼帝王厅,与陈默离开时相比,气氛已是天壤之别。 之前的紧张和算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纸醉金迷的狂欢。 “昊哥,我敬你一杯!从今以后,我姐就拜托你照顾了!”苏明端着酒杯,满脸谄媚的笑容,他已经喝得有点多了,舌头都有些打结。 李昊左手搂着苏婉,右手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拉菲,脸上是志得意满的嚣张。“放心,你姐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保证比跟着那个废物强一百倍!” “那是,那是!陈默那个废物怎么能跟昊哥您比?您是天上的龙,他就是地上的泥鳅!”苏明连忙附和。 苏婉依偎在李昊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她端起酒杯,在李昊的唇上印下一个油腻的红唇印。“昊哥,那三千万什么时候到账啊?人家都等不及想去逛街买包包了。” “急什么?”李昊捏了捏她的脸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等黑诊所那边消息一来,确认心脏已经成功移植到顾老爷子身上,顾家那边的尾款就到账了。三千万,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把整个香奈儿店搬空都行!” “谢谢昊哥!昊哥你真好!”苏婉的声音甜得发腻。 三人正畅想着瓜分三千万后的美好生活,包间的雕花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面还有暗红色的酒渍,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包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庆祝得挺开心啊?分赃大会开完了吗?是不是忘了给我留一份?”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三人的心口上。 “你……你……”苏明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指着陈默,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带走了吗?” 苏婉也吓得尖叫一声,从李昊怀里弹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陈默,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唯有李昊,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镇定了下来。他毕竟是李家的二公子,见过的场面比苏家姐弟多得多。 “陈默?你居然没死?”李昊眯起了眼睛,缓缓站起身。他上下打量着陈默,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命还真够硬的。不过也好,省得我以后还要去给你上坟。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今天就彻底把你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李昊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小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李昊爆喝一声,脚下猛地一踏,大理石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他整个人如同一头出笼的猛虎,一拳朝着陈默的面门轰了过来。这一拳带着凌厉的风声,快、准、狠,赫然是内劲巅峰武者才有的实力! 苏明和苏婉吓得连连后退,他们知道李昊是练家子,这一拳下去,普通人不死也得重残!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拳,陈默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就在拳风即将触及他鼻尖的瞬间,他的身体才像一片柳絮般,轻飘飘地向旁边一侧。 李昊志在必得的一拳,擦着他的衣角打了过去,直接落空。强大的力道让他身体一个趔趄,门户大开。 就是现在! 陈默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他伸出手,仿佛闲庭信步般,在李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精准地扣住了他挥出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啊——!”李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他那只引以为傲的铁拳,此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腕的骨头直接被陈默硬生生捏碎了! 这还没完。 陈默面无表情,抬起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李昊的左腿膝盖上。 “咔嚓!” 又是一声骨裂脆响! 李昊的左腿瞬间反向弯折,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陈-默面前,疼得满地打滚,冷汗瞬间浸湿了他那油光锃亮的头发。 秒杀! 一个内劲巅峰的武者,在一个刚出狱的“废物”面前,连一招都没走过,就被废掉了手和脚! 苏明和苏婉已经彻底傻了,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们淹没。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杀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陈默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李昊,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蹲下身,无视李昊惊恐的眼神,手指在他胸口的几个穴位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比蚂蚁还小的小黑点,屈指一弹,那黑点便没入了李昊的皮肤,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除了陈默自己,谁也没有看清。 他凑到李昊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魔鬼般低语:“我给你下了一种好东西,叫‘蚀心蛊’,是我在狱中跟一位高人学的鬼医门秘术。它不会立刻要你的命,但从现在开始,三日之内,任何与你有肢体接触的人,都会被蛊毒反噬,轻则残废,重则当场暴毙。好好享受你最后的狂欢吧。” 说完,陈默站起身,不再看李昊一眼。 李昊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蚀心蛊?接触者非死即残?这比杀了他还可怕!这意味着他将变成一个行走的瘟神! “姐……姐夫……我错了,我们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吧!”苏婉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爬向陈默,想要抱住他的腿,“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都是李昊逼我们的!” 陈默冷冷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毒妇。” 他只吐出两个字,然后一脚将她踢开。 “陈默!你给我等着!”被废掉手脚的李昊,此刻却像疯了一样咆哮起来,“你敢动我!我哥是北境战神李浩!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全尸!” 北境战神,李浩? 陈默的脚步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但那又如何? 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 “让他来,我等着。” 凤凰楼外,夜色已深。 陈默刚走到路边,一束刺眼的远光灯突然打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一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美腿迈了出来。 顾清颜从车上快步走下,她脸上依旧冰冷,但呼吸却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飙车追过来的。 她拦在陈默面前,看着这个刚刚才从她视野里消失的男人。 “我知道你现在没地方去。”顾清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李家在南城的势力很大,你废了李昊,他们不会放过你。顾家可以护你周全。”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 “求你……彻底治好我爷爷。” 第4章 你管这叫庸医?我二叔当场裂开!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顾清颜,南城商界的女王,此刻脸上却写满了急切与恳求,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似乎在他面前悄然融化了一角。 “护我周全?”陈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顾总,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该害怕的,是李家,不是我。”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废掉一个李家二公子,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踩死一只蚂蚁。 顾清颜被他噎了一下。 是啊,这个男人刚刚才从一个活体摘心的手术台上杀出来,反手就把主谋之一的李昊给废了。他看起来,确实不像需要保护的样子。 但她还是坚持道:“李家在南城的根基很深,李昊的哥哥李浩,是北境战神,权势滔天,他……” “行了。”陈默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上车吧,你爷爷的毒,还没解干净。” 他没再多说废话,径直拉开法拉利的副驾车门,坐了进去。动作熟练,毫不客气,仿佛这辆几百万的豪车是他自己的座驾。 顾清颜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一阵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心安。 她迅速上车,一脚油门,红色的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道闪电,再次朝着仁心私人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 半小时后,仁心医院顶楼的VIP病房。 气氛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那些叽叽喳喳的“专家”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面容肃穆、站姿笔挺的黑衣保镖,将整个楼层守卫得水泄不通。 看到顾清颜和陈默回来,保镖们齐刷刷地鞠躬,然后让开了一条路。 病房内,顾振雄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些许神采,不再是之前那种濒死的灰败。 “爷爷!”顾清颜快步走上前,眼眶微红。 “清颜,你回来了。”顾振雄点点头,然后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跟在后面的陈默。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一身旧衣服,看起来比自己孙女还小几岁的年轻人,眉头微微皱起:“这位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小神医?” 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任谁也无法相信,一个连京城御医团队都束手无策的“绝症”,会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刚进城务工的毛头小子给治好。 “爷爷,不可无礼。”顾清颜立刻纠正道,“是陈先生用一颗神药,把您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哦?”顾振雄挑了挑眉,久居上位的威严不自觉地流露出来,“那小友,依你看,老夫这病,现在如何了?” 陈默根本没理会他的问话。 他径直走到病床前,无视了旁边价值千万的生命监测仪,再次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顾振雄的手腕上。 闭目,凝神。 这一次,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麻烦了。”片刻后,陈默松开手,吐出三个字。 顾清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我爷爷他……” “你之前给他的那颗‘灵韵丹’,药力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护住心脉。但毒素并未清除,反而因为有了阻碍,开始朝着其他脏腑渗透。”陈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毒气已经侵入肺腑,再拖下去,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准备后事了。” 此话一出,顾振雄的脸色也变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虽然醒了,但呼吸之间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滞涩感,胸口发闷,原来竟是毒气入侵! “那……那该如何是好?”顾清颜急切地问道,她现在已经把陈默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常规的法子不行了。”陈默沉声道,“必须双管齐下。我需要用金针刺穴,封住他的七经八脉,将毒素逼出内腑。同时,还要配制专门的药浴,将从体内排出的毒素彻底引出来。” “金针?药浴?”顾振雄听得云里雾里,这些听起来更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东西。 陈默懒得解释,直接对顾清颜说道:“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一套银针,还有一个浴桶和足够的热水。另外,把所有人都清出去,治疗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好!我马上去办!”顾清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顾家的效率是恐怖的。 不到十分钟,隔壁一间同样奢华的套房就被清空,所有陈默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一应俱全。 陈默将顾振雄扶到房间里,让他靠坐在床上。 然后,他从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陈旧的牛皮小包。 打开包,里面没有惊世骇俗的法宝,只有五颗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药丸,散发着不同的草药清香。 他取出一个干净的瓷碗,将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和一颗墨绿色的药丸放了进去,用勺子柄小心翼翼地碾成了粉末。 “这是‘护心丹’和‘清肺散’。”陈默一边动作,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道,“等下针灸会引导毒素游走全身,必须先用药物护住他的心肺,否则他这把老骨头撑不住。” 他将碾好的药粉递给顾清颜:“用温水化开,让他服下。” 顾清颜郑重地接过瓷碗,正要转身去倒水。 “砰——!”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 一个穿着高档西装,面容与顾清颜有几分相似,但眼神却阴鸷许多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住手!”男人发出一声爆喝,指着陈默手里的药碗,厉声对床上的顾振雄喊道,“爸!你不能喝!这药有毒!这个女人要害死你!” “二叔?”顾清颜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顾家失踪了半年的二儿子,顾伟! 顾伟根本不理会她,几步冲到病床前,一把打掉顾清颜手中的瓷碗。 “啪!” 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精心调配的药粉撒了一地。 “顾伟!你干什么!”顾清颜又惊又怒。 “我干什么?”顾伟转过身,脸上满是怨毒和嘲讽,“我再不回来,咱爸就要被你这个狼子野心的丫头给害死了!你找来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江湖骗子,给他喂这种来路不明的毒药,安的是什么心?” 他转向顾振雄,声泪俱下地控诉道:“爸!你还看不明白吗?当年她为了夺权,就联合外人设局追杀我,逼得我有家不能回!现在她更是变本加厉,想直接对您下手,好名正言顺地继承整个顾氏集团啊!” “你胡说!”顾清颜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你挪用公款被发现,才畏罪潜逃的!我什么时候追杀过你!” “你还在狡辩!” 一番颠倒黑白的指控,让刚刚恢复一点精神的顾振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和疑惑起来。 他看看一脸悲愤的儿子,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孙女,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清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豪门之内,亲情淡薄。为了家产,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看到父亲的眼神动摇,顾伟心中暗喜,他冷笑一声,继续加码:“爸,您别急。我知道您病重,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为您请来了一位真正的大国手!” 他朝着门口一伸手,恭敬地说道:“有请王神医!” 话音落下,一个身穿白色唐装,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之态的老者,背着手,缓缓走了进来。 “京城圣手,王济世!”有人认出了老者的身份,低声惊呼。 这可是真正国宝级的御医,专门为顶层大人物看病的存在,等闲人物,花多少钱都请不动! 顾伟一脸得意地介绍道:“王神医听闻您的病情,特地推掉了所有安排,连夜飞来南城。有他在,您的病何愁不好?至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陈默,“赶紧带着你的毒药,滚出顾家!” 整个过程,陈默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场豪门闹剧。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被众人吹捧上天的王济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王神医?”他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然后摇了摇头,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他治不了。” “这‘腐骨毒’,阴狠诡谲,早已超出了一般医道的范畴。他要是敢用常规手法治疗,不出一个时辰,你这老爹就得当场化为一滩脓血。”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全场,瞬间死寂。 第5章 毒线初显,游走厥阴 “他治不了。”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死水潭,瞬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放肆!”顾伟第一个跳脚,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指几乎戳到陈默鼻尖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王神医的医术?王老悬壶济世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我看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被我撞破了行径,就狗急跳墙血口喷人!” 他唾沫星子横飞,转头对着病床上神色惊疑不定的顾振雄,语气瞬间切换成痛心疾首:“爸!您听见了吧?这小子原形毕露了!清颜啊,你糊涂啊!怎么能把这种来路不明、满口胡言的狂徒带到爸面前?爸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万一被他气出个好歹,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顾清颜脸色煞白,嘴唇紧抿,看着地上那摊被踩踏的不成样子的珍贵药粉,心都在滴血。 那是爷爷救命的东西!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顾伟:“二叔!药是陈先生配的!是我亲眼看着他配的!你二话不说就打翻在地,还倒打一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爷爷这半年身体每况愈下,偏偏你又‘失踪’了半年,如今一回来就阻挠救治,你……” “够了!”顾振雄猛地一声低喝,声音虽虚,却带着积威犹存的压迫感。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起伏,浑浊的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孙女和儿子。 最后落在神色淡漠、仿佛置身事外的陈默身上,又移向那位仙风道骨、自进门起便沉默不语,只是微微蹙眉打量着陈默的王济世。 “王…王神医?”顾振雄喘匀了气,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大国手。 王济世这才缓缓上前一步,鹤发童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目光平静地掠过陈默,最终落在顾振雄脸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顾老,贵府之事,王某不便置喙。然行医数十载,王某深知‘腐骨毒’一说,古籍或有零星记载,却早已失传数百年,近世更是闻所未闻。这位小友,” 他转向陈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口称此毒,又断言王某束手无策,不知师承哪位杏林圣手?有何凭证?” 他的问话看似客气,实则锋芒毕露。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你说我治不了,还扯出个早已绝迹的毒?证据呢?师承呢?空口白牙,凭什么取信于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 顾伟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狞笑。 顾清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陈默。 陈默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质疑的窘迫,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嘲弄。 他抬手,随意地指了指顾振雄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凭证?顾老爷子脖颈左侧,三寸之下,是否有一道细微的、泛着青紫色的线?形如蜈蚣脚爪,若隐若现?” 顾振雄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一旁的顾清颜也立刻凑近细看。 果然!在老人松弛的皮肤下,靠近锁骨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微、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隐隐透着点青紫色的线状痕迹,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这…这是?”顾振雄声音发颤。 “毒线初显,游走厥阴。”陈默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此线每延伸一寸,毒入脏腑便深一分。当它延伸至心口‘膻中穴’,神仙难救。老爷子,你这线,怕是已有半指长了。半年前,谁给你贴身推拿过肩颈?”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病房! 顾振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扭头,目光如电,死死盯在了顾伟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上! 半年前,正是他这“孝顺”的儿子,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套“舒筋活络”的推拿手法,殷勤地天天给他揉肩捏颈! 说能缓解他时常发作的心悸胸闷! “伟…伟儿?”顾振雄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失望和被至亲背叛的痛楚瞬间攫住了他。 “爸!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顾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声音尖厉刺耳,充满了色厉内荏,“什么毒线?我根本不知道!这小子信口雌黄!他在挑拨离间!王神医!王神医您快看看!我爸到底是什么病?您快出手啊!让这小子闭嘴!” 他彻底慌了神,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眼前这位声名赫赫的御医。 王济世此刻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行医一生,阅人无数,陈默那份笃定和顾振雄颈间那道诡异细线带来的冲击,让他无法再完全无视。 他快步上前,再次仔细为顾振雄切脉,又仔细查看了那道细线,眉头越锁越紧。脉象依旧紊乱驳杂,似心衰而非心衰,那道线更是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顾老脉象…确有不协之处,”王济世沉吟着,谨慎措辞,“然是否真如这位小友所言是奇毒入体,王某不敢妄断。若要确诊,需以‘金针渡穴’之法,刺激‘心俞’、‘肺俞’、‘厥阴俞’三处要穴,观其气血反应,方能……” “不能刺厥阴俞!”陈默突然打断他,声音冷冽如冰,“腐骨毒性阴诡,盘踞厥阴心包经。你金针落穴,看似探查,实则是给那蛰伏的毒虫递了把梯子!针入三寸,毒必反噬,逆冲心脉!到时毒气攻心,血管寸寸爆裂,神仙也难救!你想亲手送他上路?” “危言耸听!”顾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歇斯底里地吼道,“王神医!别听他的!快施针!戳穿他的谎言!给我爸治病要紧!” 王济世被陈默那斩钉截铁的断言和描述的恐怖后果震住了。他 行针一生,从未听过如此凶险的病理推演。看着顾伟那几乎疯狂的眼神,再看看顾振雄颈间那道刺目的青紫细线,以及顾清颜哀求又带着最后一丝信任看向陈默的目光,这位大国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权威被质疑的愠怒,对未知病理的惊疑,以及对可能承担可怕后果的恐惧,在他心头激烈碰撞。 第6章 诊金,翻十倍 病房里落针可闻,只有顾伟粗重的喘息和顾振雄压抑的咳嗽声。 最终,王济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带着一种属于御医的骄傲和不容置疑:“老夫行医,自有章法!岂能被三言两语所慑?顾老之症,诡异难辨,唯有用金针探其究竟,方能对症下药!若真如你所言那般凶险…老夫自认,尚有一手‘回阳九针’可保顾老一时性命无虞!” 他不再看陈默,对顾清颜沉声道:“顾小姐,请命人准备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老夫即刻为顾老施针!闲杂人等,请退避!”最后四个字,目光如电,直指陈默。 “王老!”顾清颜急了。 “清颜!”顾伟立刻抓住机会,厉声道,“你还犹豫什么?难道真信这个骗子,要眼睁睁看着你爷爷被耽误致死吗?快按王神医说的做!” 顾清颜内心剧烈挣扎,看看爷爷痛苦喘息的样子,又看看王济世那不容置疑的权威姿态,最后目光落在陈默脸上。陈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选择权在你。 巨大的压力几乎让顾清颜窒息。 一边是享誉全国的御医,一边是刚刚创造奇迹却身份成谜的神秘青年…… 最终,对爷爷病情的极度担忧,以及对王济世那“回阳九针”的一丝渺茫希望,压倒了心中那点对陈默的信任。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声音干涩:“……好。请王神医移步隔壁静室。陈先生,请…请随我暂时回避。”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没再说话,转身径直走出了病房。 顾清颜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心头猛地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隔壁特设的静室内,灯光柔和。 顾振雄被安置在一张特制的诊疗床上,只穿着单衣。 王济世神色肃穆,净手焚香,动作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 他打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针盒,里面静静躺着数十枚长短不一、金光流转的细针。 他取出一枚长约三寸的金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寒星。 “顾老,放松,莫要紧张。”王济世声音沉稳,手指在顾振雄背部几处穴位轻轻按压定位,“老夫先刺‘心俞穴’,探明心脉气血。” 金针落下,手法精准而稳定,带着几十年浸淫此道的自信。 针入一寸,顾振雄身体微颤。 针入两寸,老人呼吸骤然急促,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王济世全神贯注,手指捻动针尾,感受着针下的气机变化。脉象依旧混乱,但似乎……并无陈默所言的那种凶险?他心中稍定,看来那小子果然是危言耸听! “爸,感觉怎么样?”一直守在旁边的顾伟紧张又期待地问。 “还…还好…”顾振雄的声音有些虚弱。 王济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取出了第二枚金针,目标是“肺俞穴”。 针落,捻转。顾振雄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脸色开始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当王济世取出第三枚金针,对准“厥阴俞”的位置时,顾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顾清颜在门外透过观察窗看着,双手死死攥紧,指甲嵌进了掌心。 王济世屏息凝神,针尖缓缓刺破皮肤。 一毫,两毫……金针沉稳地深入。 就在针尖刺入约莫三寸深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呃啊——!” 病床上的顾振雄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下,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地凸起、扭动! 从背部“厥阴俞”的位置开始,那些暴凸的血管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并向胸口和脖颈疯狂侵袭! 他的脸色由潮红瞬间转为可怕的青紫色,眼珠暴突,充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爸!”顾伟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 “爷爷!”门外的顾清颜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撞开房门冲了进来。 王济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握针的手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狂风中的枯叶! 针下的触感告诉他,一股狂暴、阴冷、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正顺着金针疯狂反噬! 这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病理反应! 陈默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炸响:“针入三寸,毒必反噬,逆冲心脉!血管寸寸爆裂!” 恐惧瞬间攫住了这位大国手的心神!他猛地就想抽针! “别拔针!”一声冷喝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陈默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双手依旧插在兜里,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死死盯着王济世那只颤抖着想拔针的手。 “现在拔针,毒气瞬间逆冲心脉,他立刻毙命!”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威严。 王济世的手僵在半空,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滚落,瞬间浸湿了唐装的领口。他行医一生,从未遭遇如此诡异恐怖的境地,更从未被一个年轻人如此呵斥,巨大的屈辱感和对眼前惨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你…你……”他看着陈默,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判官。 “快!快想办法救我爷爷!”顾清颜扑到床边,看着爷爷痛苦扭曲、血管暴突的恐怖模样,眼泪汹涌而出,她猛地转头看向陈默,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的祈求,“陈默!陈先生!求你!救救我爷爷!无论什么条件!顾家倾家荡产也答应你!求你救他!” 顾伟瘫在地上,面无人色,大脑一片空白,连求饶都忘了。 陈默的目光扫过床上濒死的顾振雄,扫过崩溃的御医,扫过绝望的顾清颜,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顾伟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从那个旧布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陈旧的牛皮小针包。展开,里面一排长短不一、色泽暗淡、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银针静静躺着。 “诊金,”陈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顾振雄痛苦的嘶吼,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翻十倍。 第7章 夺天地造化的神通 “诊金,翻十倍。”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死寂的病房。 翻十倍?那就是……三亿?! 瘫在地上的顾伟猛的一个激灵,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嘴唇哆嗦着,想骂“你他妈抢钱啊”,可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浸透冰水的破布,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看着床上亲爹那副血管暴突、青筋虬结、痛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侥幸。 完了,全完了!这要是救不活,他就是顾家的千古罪人,别说家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顾清颜此刻哪还顾得上钱?看着爷爷在生死线上疯狂挣扎,那一声声非人的痛苦嘶吼像刀子一样剐着她的心。 她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好!三亿!顾家出!只要你能救我爷爷!顾家倾家荡产也认了!陈先生!快!求你!” “呵,早这么痛快多好。”陈默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再废话,一步踏到浴桶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双手快如穿花蝴蝶,在那堆看似不起眼的药丸里飞快地捻起几颗,看也不看就丢进热气腾腾的浴桶中。 嗤——! 药丸入水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清澈的热水如同被泼入了浓墨,瞬间翻滚起粘稠如石油般的黑色!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和腐烂恶臭的腥臊气味,如同实质的毒瘴,猛地从桶里爆发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那味道之冲,熏得门口几个强壮的保镖都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呕……”瘫在地上的顾伟第一个没忍住,直接干呕起来,涕泪横流。 顾清颜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死死捂住口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浴桶。 只见那翻腾的墨黑液体中,无数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疯狂涌起、破裂,隐约间,那些破裂的气泡似乎……凝聚成了一个模糊、扭曲、不断变幻的骷髅头形状!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阴森恐怖的景象,足以让人头皮炸裂! “鬼……有鬼啊!”顾伟吓得魂飞魄散,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骚臭弥漫开来,他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神涣散,彻底吓破了胆。 王济世这位见惯风浪的大国手,此刻也是面无人色,握着那根刺入厥阴俞的金针,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晚期。 他死死盯着浴桶里那诡异恐怖的黑水和恶臭,又看看床上濒死的顾振雄,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毕生所学所能理解的范畴!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王神医,”陈默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头也不回,“稳住针!别让毒气彻底冲散!拔针他立刻死,针松了毒气逸散更快,他也死!给我稳住!” 王济世浑身一颤,看着陈默那不容置疑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碎了后槽牙 。他堂堂御医,何曾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 可眼下……他只能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捏住那根金针的尾部,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汗水浸透了他昂贵的唐装。 “清颜!把你爷爷扶起来!脱掉上衣!放进浴桶!”陈默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好!”顾清颜没有丝毫犹豫,此刻陈默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强忍着恐惧和恶臭,和另一个勉强还能站住的保镖一起,七手八脚地将痛苦抽搐的顾振雄从诊疗床上扶起。 老人身上暴突的血管因为移动而显得更加狰狞,皮肤下的青黑色仿佛要渗出来。 当顾振雄枯瘦、布满暴突血管的上半身被浸入那翻滚的墨黑药浴时—— “呃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嚎从顾振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仿佛灵魂都在被地狱之火灼烧!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青黑色的血管疯狂搏动,皮肤下的毒线如同活物般扭曲着,向浴桶中延伸! 桶里粘稠的黑水仿佛沸腾的油锅,剧烈的翻腾、冒泡,那腥臭的气息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按住他!别让他挣扎出来!”陈默厉喝,眼中寒光暴涨。 他猛地打开那个陈旧的牛皮针包,三根最长的、色泽暗沉、针尾带着奇异螺旋纹路的银针被他闪电般夹在指间! 没有丝毫犹豫,他出手如电!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第一针,快如鬼魅,精准无比地刺入顾振雄头顶正中央的“百会穴”!针入一寸,针尾轻颤! 第二针,紧随其后,刺入老人后颈第七颈椎下的“大椎穴”!针入半寸! 第三针,最为凶险,竟是朝着老人心口正中的“膻中穴”刺去!那里正是毒线蔓延的终点,也是毒气盘踞的核心! “陈先生!心口……”顾清颜吓得失声惊呼。 膻中穴是死穴啊! 陈默却置若罔闻,眼神锐利如鹰隼。第三根银针带着一种奇异的螺旋劲道,并非直刺,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钻头般旋转着刺入皮肤! 针尖触及膻中穴的刹那,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淡金色毫芒顺着针身一闪而逝! “噗——!” 针落瞬间,浴桶中的顾振雄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血! 那黑血喷在浴桶边缘,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老爷子!憋住气!想活命就给我憋住!”陈默一声爆喝,如同醍醐灌顶,震得痛苦嘶嚎的顾振雄浑身一颤,那涣散的眼神里竟强行凝聚起一丝求生欲,死死咬住了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嗬嗬”声,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随着顾振雄强忍憋气,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皮肤下那些疯狂暴突、如同黑色蚯蚓般扭动的血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极其缓慢、极其痛苦的……向心口膻中穴的位置收缩! 而心口那根银针的针尾,开始有节奏地、极其轻微地颤动起来,发出一种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一丝丝极其细微、带着浓郁腥臭的黑气,如同被针尖吸引的磁粉,正艰难地从膻中穴的位置被那根旋转的银针一丝丝地抽离出来! 抽离的过程缓慢而痛苦。 每一次黑气的抽离,都伴随着顾振雄身体剧烈的痉挛和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浴桶里的黑水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粘稠,翻滚得也越发剧烈,那恶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顾清颜死死按着爷爷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老人松弛的皮肤里,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不敢眨眼,不敢松手。 王济世更是如同泥塑木雕,捏着金针的手早已麻木,冷汗浸透了全身,他死死盯着那三根仿佛有生命般颤动的银针和陈默专注到极致的侧脸,内心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这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哪里是医术?这分明是夺天地造化的神通! 墙角,顾伟瘫在自己的尿渍里,眼神空洞,如同一条被抽了脊梁的死狗,彻底傻了。 第8章 天宸药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小时。 心口那根旋转的银针终于停止了嗡鸣。针尾不再有新的黑气渗出。顾振雄身上暴突的血管虽然依旧狰狞,但那种疯狂搏动、仿佛随时要爆裂的势头已经消失,皮肤下的青黑色也褪去了不少,颈间那道蜈蚣般的毒线,颜色明显变淡、缩短! “呼……”陈默长长的、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他抬手,动作依旧稳定,但带着一种消耗巨大的疲惫感,飞快地拔出了那三根银针。 当最后一根膻中穴的银针被拔出时,针尖带出了一小滴浓稠如墨、散发着极致恶臭的黑血,滴落在浴桶边缘,瞬间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小坑。 “噗通!” 几乎在针拔出的同时,浴桶中一直强撑着的顾振雄,身体猛地一软,彻底昏死了过去,但呼吸却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脸上的青紫色也褪去了大半,只剩下病态的苍白。 “爷爷!”顾清颜惊呼,连忙和保镖一起将老人从恶臭的黑水中捞出来。 “别慌,毒气已引,心脉护住,死不了。”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他慢条斯理地将那三根沾染了毒血的银针,在一碗事先准备好的、散发着刺鼻药味的深绿色液体里仔细刷洗着,“让他睡,睡醒就没事了。剩下的余毒,慢慢调养清除。” 他刷洗干净银针,重新收回那个破旧的针包,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不是他。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转过身。 他的旧衣服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黑水,散发着浓烈的恶臭,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也凌乱地黏在额角,脸色带着消耗过度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然而,当他那双平静无波、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扫过来时,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济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捏着金针的手一松,“叮当”一声,那根价值不菲的金针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墙上,看着陈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震撼,有羞愧,更有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茫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墙角,顾伟接触到陈默那冰冷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手脚并用地往后缩,裤裆下又是一阵湿热,语无伦次地哭嚎起来:“别…别看我!不关我事!我不知道!都是李昊!是李昊逼我的!他给我毒药!说只要老爷子死了,顾家乱了,他就能吞掉顾家!他还能帮我坐上家主的位置!都是他!都是他啊!” 巨大的恐惧让他彻底崩溃,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背后的阴谋嘶喊了出来。 顾清颜刚给爷爷盖上干净的毯子,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 李昊!又是李昊!买凶杀陈默不成,竟还把手伸到了顾家内部,要毒杀她爷爷? 陈默对顾伟的哭嚎置若罔闻,仿佛那只是一只聒噪的苍蝇。他径直走到套房门口,拉开那扇沉重的实木门。 门外,走廊里早已站满了闻讯赶来的顾家核心成员和保镖,一个个神情惊疑不定,被房间里散发出的恶臭熏得脸色发白。 当看到浑身湿透、散发着恶臭、却如同浴血修罗般踏出房门的陈默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顾清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恨意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快步走到陈默面前。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贪婪的目光注视下—— “噗通!” 这位南城商界赫赫有名的冰山女王,顾氏集团的总裁,竟毫不犹豫地双膝一弯,直挺挺地跪在了陈默面前! 她高高举起一张闪烁着深邃幽光的黑色卡片,卡片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密的碎钻,在灯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奢华的光晕——那是代表着顾氏集团无上权力和庞大财富的顶级至尊黑卡,可以调动顾家名下所有流动资金,价值何止十亿! “陈先生!”顾清颜的声音清晰、坚定,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响彻寂静的走廊,“顾清颜代表顾家,谢先生救命大恩!先前承诺的三亿诊金,即刻奉上!此外,这张卡里有顾氏集团核心产业‘天宸药业’51%的绝对控股权转让协议已生效!从今日起,您便是‘天宸药业’的最大股东!顾家一半的根基,归您了!”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顾家成员都惊呆了!天宸药业!那可是顾氏集团最核心、最赚钱的支柱产业!市值近千亿!51%的控股权?这等于直接把顾家江山的一半拱手送人了啊!这代价……也太恐怖了! 连瘫在墙角尿裤子的顾伟都忘了哭嚎,傻愣愣地看着那张代表着泼天财富的黑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无数道目光,震惊、贪婪、嫉妒、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陈默身上,聚焦在他那件散发着恶臭的旧衣服上,聚焦在他那张略显苍白却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会接受吗?这可是泼天的富贵!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和权力!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陈默垂眸,看了一眼跪在面前、双手高举黑卡的顾清颜。她的眼神里有感激,有敬畏,有决绝,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陈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没有去接那张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卡片。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弹了弹自己湿透、沾着黑污的衣襟,仿佛在掸去微不足道的灰尘。 “早说了,”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施术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你们顾家,请不起我。” 他绕过跪在地上的顾清颜,双手重新插回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口袋,迈开步子,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湿漉漉的鞋子踩在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带着腥臭黑水的脚印。 走廊两旁,所有顾家成员、保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的潮水,下意识地、敬畏地为他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无人敢拦,无人敢言。 陈默的身影,在众人复杂到极点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只留下一地腥臭的黑水脚印,和那句冰冷回响的话语。 顾清颜跪在原地,高举黑卡的手臂微微颤抖,看着那个消失在光晕中的、狼狈却如山岳般孤高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敬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第9章 奉其为尊 顾清颜还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死死抠着那张冰冷坚硬的黑卡边缘,硌得生疼。 走廊里死寂无声,只有浓烈的腥臊恶臭和无数道投在她身上、复杂难言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陈默那句“你们顾家请不起我”,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在她心头反复切割。 不是拒绝,而是彻底的无视。 顾家一半的根基?在他眼里,大概还不如地上那摊污浊的黑水。 失落、羞愤、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敬畏,几乎要将她吞噬。 “清颜!”一个苍老虚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声音从套房里传来。 顾清颜猛地回神,是爷爷! 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和满身的狼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回房间。 病床上,顾振雄已经睁开了眼睛。 虽然脸色依旧蜡黄,气息也弱,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重新有了光,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爷爷!您别动!”顾清颜扑到床边,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好…好孩子…”顾振雄枯瘦的手颤抖着,覆上孙女冰凉的手背,目光复杂地扫过瘫在墙角、面无人色、裤裆湿透还在无意识哆嗦的二儿子顾伟。 又艰难地转向那位靠在墙边、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御医王济世,最后落在门口地板上那摊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药粉残渣上。 “是…是那位小先生…救了我?”顾振雄的声音干涩嘶哑。 “是!是陈先生!”顾清颜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爷爷,您感觉怎么样?心口还闷吗?还疼吗?” 顾振雄缓缓摇头,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有那种阴冷刺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腐蚀殆尽的剧痛,长长的、带着无尽后怕地吐出一口浊气。 “阎王殿…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啊…”他喃喃自语,随即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猛地盯向缩在墙角的顾伟,“畜生!李昊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亲爹都敢毒害?说!” 顾伟被这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裤裆又是一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哭嚎:“爸!爸我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李昊…李昊他说只要您…您不在了,顾家一乱,他就能趁机吞并!他答应事成之后扶我当顾家家主!还…还给了我一大笔钱!那毒…那毒药也是他给我的!他说是慢性毒,医院根本查不出来!爸!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李昊逼我的啊!” “混账东西!”顾振雄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咳嗽起来,指着顾伟的手指都在哆嗦,“为了那点权势,连人伦都不要了!我顾振雄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人!给我把这个畜生拖下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门口两个保镖立刻如狼似虎地冲进来,不顾顾伟杀猪般的哭嚎求饶,架起他就往外拖,留下一路骚臭的痕迹。 处理完家丑,顾振雄疲惫地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呆立在一旁、面如死灰的王济世。 “王神医…”顾振雄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有感激他之前冒险施针的尝试,更有对权威被彻底颠覆的唏嘘,“今日…辛苦您了。诊金顾家会加倍奉上,还请您……对今日之事……” 王济世猛地回过神,脸上火辣辣的,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根自己失手掉落、象征着往日荣耀的金针,又想起陈默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自己刚才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狼狈,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敬畏涌上心头。 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顾老言重了。今日……是老朽技不如人,见识浅薄,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无颜再提诊金二字。今日之事……老朽会烂在肚子里。告辞了。” 他对着顾振雄和顾清颜深深一躬,再无半分大国手的倨傲,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开,背影佝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根掉在地上的金针,他看都没再看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和浓得化不开的恶臭。 顾清颜看着爷爷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忙招呼人进来清理房间,给爷爷换干净衣服和床褥。 “清颜…”顾振雄靠在重新换好的枕头上,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位陈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他…他临走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顾清颜动作一顿,苦涩地摇摇头:“他只说…我们请不起他。爷爷,他救了你两次,诊金…三亿,还有天宸药业51%的股权……他都…没要。” “没要?”顾振雄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随即露出恍然和更深的自嘲,“是了…是了…有如此通天手段的人物,金钱权势,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恐怕…连我顾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蝼蚁浮云罢了…”他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萧索,“是顾家…有眼不识泰山,是爷爷…老糊涂了啊!” “爷爷,您别这么说!”顾清颜急忙道。 “不,清颜,你听我说。”顾振雄抓住孙女的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位陈先生,是顾家天大的机缘!也是天大的危机!机缘是他两次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顾家粉身碎骨也要报!危机是…我们把他得罪狠了!尤其是你那二叔和李家勾结的事!现在,李家那个李昊被陈先生废了,李浩那个杀神绝不会善罢甘休!” 提到“北境战神”李浩的名字,顾振雄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李浩?”顾清颜的心猛地一沉。 “对!李浩!”顾振雄的声音带着急促,“清颜,动用顾家一切力量!立刻!马上!给我找到陈先生!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他被李浩找到之前,把他请回来!不!是求他回来!姿态放低!要让他看到顾家的诚意!告诉他,顾家愿奉他为上宾!不!是奉他为尊!顾家上下,唯他马首是瞻!只要能护住他,也护住顾家!什么条件,顾家都答应!” 顾清颜被爷爷话语中的决绝和近乎卑微的恳求惊呆了。 奉其为尊?唯他马首是瞻?这简直是把整个顾家的命运都押在了那个神秘的男人身上! 但看着爷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想起陈默那通天彻地的手段和离开时孤绝的背影,顾清颜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也燃起熊熊火焰:“爷爷放心!我亲自去找!就算把南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到他!” 第10章 你弟快死了 同一时间,南城老城区,一条弥漫着油烟和廉价香水混合气味的窄巷深处。 陈默坐在一个油腻腻的塑料小凳上,面前一张同样油腻腻的折叠小桌。 桌上放着一碗飘着零星葱花、清汤寡水的阳春面,旁边还有两根刚出锅、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 他身上那件散发着恶臭的旧衣服已经不见了,换了一件同样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灰色T恤,是从街角十元店随手买的。 头发也胡乱擦过,水珠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汤碗里。 周围是嘈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劣质音响放着的广场舞神曲。 这才是人间烟火,和他过去五年高墙内的死寂,以及刚刚经历的豪门腥风血雨,形成极其荒诞的对比。 他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小块油条,蘸了蘸寡淡的面汤,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眼神放空,看着巷子口一个踩着三轮车收废品的老头,车上挂着的破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不成调的京剧。 没人会想到,这个坐在廉价路边摊、吃着三块钱一碗素面的年轻人,就在不久前,刚刚从一场活体摘心的手术台上杀出来,废了一个豪门阔少,又在一群富豪权贵的注视下,将一个濒死老人从鬼门关硬生生拽了回来,最后还轻飘飘地拒绝了价值千亿的股权。 他只想安静地吃碗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轰——!” 一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的巨响,猛地从巷口方向炸开! 紧接着,是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还有人群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奔跑声! 一辆通体漆黑、造型极其粗犷、如同钢铁巨兽般的军用悍马H1,以一种极其蛮横的姿态,粗暴地撞开了巷口堆放的几个破旧垃圾桶,如同坦克般碾压进来!沉重的车身带起的劲风,瞬间掀翻了路边几个小摊的遮阳伞和塑料筐,瓜果蔬菜滚落一地! 悍马车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一个身影踏了出来。 那人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显得有些精悍。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却透着浓重硝烟气息和血腥味的墨绿色作训服。 脚蹬一双沾满泥泞的厚重军靴。脸上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 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冰冷、锐利,如同极地冰原上独行的饿狼,目光扫过之处,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死寂! 那些看热闹的、想骂人的摊贩和路人,被这目光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都仿佛被冻僵了,连呼吸都忘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他每一步踏出,坚硬的水泥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一下。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恐怖气势,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巷子里所有还站着的人,都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呼吸困难,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惊恐地看着这个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男人。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狼藉,径直走到了陈默那张油腻的小桌前。 那双冰冷、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在慢条斯理撕着油条的陈默。 整个喧闹的巷子,此刻只剩下破收音机里那不成调的京剧唱腔,咿咿呀呀,显得格外诡异。 “你,”男人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是两块粗糙的钢铁在摩擦,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令人窒息的杀意,“就是陈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默面前那碗清汤寡水的面,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如同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伤了我弟弟李昊的人,就是你?” 轰! 无形的压力如同海啸般骤然加剧! 巷子里几个胆小的摊主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男人微微前倾身体,那张冷硬如铁的面孔几乎要贴到陈默的眼前,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自己滚出来受死,”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拆了你这身骨头?”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看着那个依旧坐在小凳上的年轻人。 完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惹上了这么恐怖的杀神! 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陈默终于停下了撕油条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根蘸了面汤、有些软塌的金黄色油条。 眼皮微抬,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双蕴含着尸山血海的冰冷狼眸。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眼前这个气势滔天、能让小儿止啼的恐怖存在,和巷口收废品老头车上的破收音机没什么区别。 他嚼了两下嘴里的油条,喉结滚动,咽了下去。然后,才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 “哦,李浩是吧?”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劣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沾的一点油星。 “你来得正好。”陈默抬起眼皮。 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李浩那冰冷锐利的眼睛,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近乎怜悯的弧度。 “你弟李昊,”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巷子里死寂的空气,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快死了。” 陈默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快枯死了。 但落在李浩耳中,却不啻于平地炸响了一颗云爆弹! 轰! 一股远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恐怖杀气,如同失控的火山岩浆,轰然从李浩身上爆发出来! 那气势不再是冰冷的压力,而是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怒火! 他脚下坚硬的水泥地面,“咔嚓”一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一米多远! 离得近的几个摊贩直接被这股无形的气浪掀翻在地,口鼻溢血,昏死过去! “你——找——死!” 李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扭曲,如同受伤的凶兽在咆哮! 那双冰冷锐利的狼眸瞬间充血,赤红一片,死死锁住陈默,里面翻腾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碎石飞溅,右拳如同出膛的重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花哨地朝着陈默的面门轰去! 拳未至,那恐怖的拳风已经将陈默额前的碎发吹得向后狂舞! 第11章 坚硬如他也跪下 这一拳,含怒而发,凝聚了北境战神征战沙场、屠戮无数积累的煞气和力量!别说一个血肉之躯,就算是一堵钢筋水泥墙,也会被瞬间轰塌! 巷子里幸存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死死闭上眼睛,仿佛已经预见了下一秒脑浆迸裂的惨状! 就在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拳即将触及陈默鼻尖的刹那—— “嗡——嗡——嗡——” 一阵刺耳的手机震动声,极其不合时宜的、疯狂地从李浩作训服的内袋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却异常执着,带着一种催命般的急切! 李浩那足以轰塌城墙的铁拳,距离陈默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狂暴的拳风甚至已经刮得陈默脸颊生疼。但就是这一寸,如同天堑! 拳势,硬生生顿住! 李浩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充血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陈默那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脸,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疯狂震动的口袋,那里面是他贴身携带、只有最紧急情况才会启用的加密卫星电话!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狂怒的心脏! 他左手闪电般掏出那个厚重的军用加密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划开接听,粗暴地按在耳边。 “浩…浩哥!不好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一个带着哭腔、极度惊恐的声音瞬间炸响,几乎刺破耳膜,“昊少…昊少他…他不行了!” 李浩的瞳孔骤然收缩! “说清楚!”他低吼,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就…就在刚才!昊少他…他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皮肤…皮肤下面…好多好多黑色的东西在爬!像…像虫子一样!然后…然后就开始往外冒黑血!止都止不住!好多地方都烂了!医生…医生全吓跑了!说…说是中了邪了!浩哥!您快回来吧!昊少他…他快没气了!一直在喊您的名字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崩溃和绝望。 “轰!” 李浩的大脑一片空白! 皮肤下黑虫蠕动?口吐黑沫?冒黑血?溃烂? 这诡异的描述,和他弟弟李昊被废掉手脚时的惨状截然不同!却和他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年轻人所说的“快死了”,诡异地对上了号! 一股寒意,比北境最冷的寒风还要刺骨,瞬间从李浩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将他满腔的怒火和杀意冻结!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依旧坐在小凳上,慢条斯理撕着最后一小块油条、蘸着面汤往嘴里送的陈默! 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此刻在李浩眼中,却比地狱的恶魔还要恐怖!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是这个杂碎用了什么邪术! 李浩心中疯狂咆哮,试图否定那个让他灵魂都开始战栗的念头。但电话那头小弟那撕心裂肺、充满真实恐惧的哭嚎,还有弟弟濒死的呼喊,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理智! “浩哥!您说话啊!昊少他…他快不行了!”电话里的哭嚎还在继续,如同丧钟敲响。 李浩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根根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那张冷硬如铁、仿佛万年不化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陈默,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滔天的杀意,有被戏耍的暴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时间仿佛凝固了。 巷子里,死寂的可怕。只有破收音机里那咿咿呀呀的京剧还在顽强地唱着,显得格外诡异刺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矗立的男人,和他对面那个还在淡定吃面的年轻人。 陈默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油条,端起那碗清汤寡水的面碗,凑到嘴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面汤。劣质的油花沾在他唇边,他却毫不在意。 他放下碗,拿起那张劣质的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嘴。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皮,迎上李浩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几乎要择人而噬的血红眼睛。 “现在,”陈默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却如同重锤般砸在李浩的心上。 “信了?” 扑通! 李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电话那头,小弟绝望的哭嚎还在持续:“浩哥!浩哥您快回来啊!昊少他…他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啊啊啊——!!” 那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浩眼中的暴怒、杀意、挣扎、恐惧……所有复杂的情绪在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灰的绝望和……认命! 他握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那部沉重的军用加密手机,“哐当”一声,掉落在满是油污和碎石的地面上,屏幕碎裂。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在巷子里所有人如同见了鬼般、难以置信的惊恐目光注视下—— 这位从尸山血海中踏出、威震北境、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当世战神,膝盖一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对着那个坐在塑料小凳上的年轻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 膝盖砸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低下了那颗在战场上从未向敌人屈服过的、高傲的头颅。 “扑通!” 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沾满了尘土和油污。 “求你……”李浩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卑微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充满了血的味道,“救我弟弟!” 他猛地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殷红的血迹,混着地上的污垢,显得狼狈而狰狞。他死死盯着陈默,眼神里是彻底的屈服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只要你救他!任何条件!我李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巷子里,落针可闻。 只有那破收音机还在不识趣地咿咿呀呀。 第12章 爽吗? 所有人都傻了。 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那个如同魔神般、开着钢铁悍马闯进来的恐怖男人,竟然给这个吃路边摊的年轻人下跪磕头? 陈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额头渗血、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的北境战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那碗只剩下一点汤底的面碗,凑到嘴边,“滋溜”一声,将最后一点面汤吸了个干净,发出满足的轻叹。 然后,他才放下碗,拿起那张已经有些油腻的餐巾纸,再次擦了擦嘴。 动作从容不迫,仿佛面前跪着的不是威名赫赫的战神,而是一团空气。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李浩。 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波动。 他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巷子里,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冷漠。 “三个条件。” 李浩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急声道:“你说!” 陈默竖起的第一根手指,指尖似乎还沾着一点油星:“第一,李家名下所有产业、资源、人脉,七成,归我。” 轰!李浩脑中仿佛被重锤击中!七成?这等于直接抽干了李家的脊梁!他李家数代积累,在北境和南城打下的庞大基业,拱手送出七成?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但看着陈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想着弟弟濒死的惨状,李浩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都渗出血来,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陈默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浩那条刚才差点轰爆他脑袋的右臂上:“第二,你这条胳膊,自己废掉。用你刚才打我的那只手。” 废掉手臂?还是自己动手?李浩的身体猛地一颤!对于一个武者,尤其是一个以拳头称雄的战神来说,废掉一条手臂,等于废掉了他大半的修为和骄傲!这比杀了他还痛苦!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暴怒瞬间冲上头顶,让他双眼再次充血! “你——!”他几乎要暴起!但陈默那双平静的可怕的眼睛,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濒死的野兽,最终,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无边的苦涩和绝望。他垂下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好!” 陈默仿佛没看到他那濒临崩溃的痛苦,缓缓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说出条件。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仿佛能透过李浩那身硝烟弥漫的作训服,看到他身体最深处的秘密。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李浩那因为极度愤怒和屈辱而死死抿紧、却依旧透着一丝不正常的青白之色的嘴唇上。 陈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近乎怜悯的弧度。 “第三,”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李浩最深的恐惧之中。 “寒毒入髓,蚀骨钻心。每逢子夜,阴寒刺骨,如坠冰窟,气血逆冲,痛不欲生。” 陈默每说一个字,李浩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脸上的血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 那双原本充满屈辱和愤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滋味,”陈默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李浩的耳中。 “爽吗?” 陈默的声音很轻,像一片沾了霜的羽毛,轻飘飘落下。 却如同万载玄冰凝结成的巨锤,狠狠凿进了李浩的天灵盖! 轰——! 李浩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猛地抬头,那双曾让北境敌军闻风丧胆、充满不屈战意的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寒毒入髓!蚀骨钻心!子夜冰寒!气血逆冲! 这每一个字,都精准无比地戳中了他隐藏最深、连最亲近的军医都未曾完全知晓的绝密! 这如同跗骨之蛆、折磨了他整整五年、将他从巅峰硬生生拖入深渊的恐怖寒毒! 是他最大的弱点,最深的梦魇!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李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死死盯着陈默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仿佛在看一个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魔鬼! 陈默却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揭露,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今天的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那件廉价的灰色T恤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几声轻响,姿态闲适得像是刚睡醒。 “三个条件,答应了,就带路。”他双手插回裤兜,目光随意地扫过地上那部屏幕碎裂的军用加密手机,还有李浩那跪在地上、因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你弟能不能撑到我到,看他的造化。” 李浩浑身一个激灵! 弟弟!李昊! 电话里那绝望的哭嚎和濒死的惨状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惊骇和屈辱! 什么寒毒秘密!什么战神尊严!在亲弟弟的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答应!我都答应!”李浩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七成产业!废掉手臂!还有…还有……”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第三个关于寒毒的条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他此刻已别无选择!“都答应!求你!快!快救小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带路,但巨大的恐惧和刚才那一跪,让他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又栽倒在地。 陈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到他这副狼狈样,径直迈开步子,朝着巷口那辆如同钢铁怪兽般的悍马走去。 湿漉漉的旧球鞋踩过碎裂的手机屏幕,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李浩连滚带爬地跟上,哪里还有半分北境战神的威风。 第13章 看我心情 半小时后,南城近郊,李家一处极其隐秘、守卫森严的半山别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却压不住一股隐隐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 一间装修奢华却如同冰窟的卧室内,温度开到了最低。李昊躺在一张巨大的冰丝玉床上,整个人却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 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青灰色,仿佛能看到下面有无数细小的黑色“线虫”在疯狂地蠕动、钻行!口鼻中不断溢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红色泡沫。裸露的皮肤上,好几处地方已经出现了溃烂,流出脓血,散发出更浓郁的腥臭。他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生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床边,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口罩的私人医生面无人色,拿着各种仪器,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根本不敢靠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床上躺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正在腐烂的恶鬼源头。 “滚!都给我滚出去!”一个穿着花衬衫、染着黄毛的年轻人对着医生咆哮,他是李昊的心腹小弟黄毛,此刻也是吓得脸色惨白,裤裆湿了一片。 门被猛地撞开。 李浩像一阵狂风般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廉价T恤、双手插兜、表情淡漠的陈默。 “昊少!浩哥回来了!浩哥回来了!”黄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着扑过来。 李浩根本没理会他,目光死死锁定在床上濒死的弟弟身上,看到那副比电话里描述还要恐怖十倍的惨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一股狂暴的杀意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涌起! 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默,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快!救他!” 陈默的目光扫过床上如同人形毒源的李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块腐烂的木头。他甚至还慢悠悠地走到房间角落的奢华真皮沙发边,随意地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急什么。”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死不了。暂时。” 他抬眼,看向李浩,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我要的东西呢?空口白牙就想让我出手?” 李浩被他这态度气得差点原地爆炸,额头上青筋狂跳!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这个装腔作势的杂碎!但看着弟弟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惨状,所有的怒火都被硬生生压成了屈辱的冰碴子! “给…给他!”李浩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都在抖。 门口,一个同样穿着作训服、但气势远不如李浩的精悍青年,脸色煞白地捧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他是李浩的贴身警卫员小武,此刻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小武将文件袋放在陈默面前的茶几上,手抖的文件袋都在哗哗作响。 陈默看都没看小武,慢条斯理地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厚厚一沓文件。最上面几页,赫然是《李氏集团股权及核心资产转让协议》,转让份额:70%,受让人一栏,空白。 他拿起桌上不知谁留下的一支万宝龙金笔,拔开笔帽,笔尖在空白处悬停了一瞬。 然后,手腕一动。 唰!唰!唰! “陈默”两个大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狂放,落在了受让人签名栏上!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签下的不是价值数千亿、足以震动整个南城乃至北境的庞然大物,而是一张微不足道的收据。 签完名,陈默随手将那份价值连城的协议文件,像丢垃圾一样,“啪”的一声,甩在了旁边李浩的胸口上! 文件砸在作训服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浩下意识地接住,低头看着文件上那刺眼的“陈默”二字,还有那触目惊心的“70%”,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李家数代基业!他李浩用命在北境拼杀换来的荣耀和根基!就这么…就这么轻飘飘地被夺走了七成? 噗——! 急怒攻心之下,一股逆血猛地涌上喉咙!李浩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喷出来,但嘴角还是溢出了一丝刺目的鲜红!他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捏得发白,文件边缘被生生攥破! “你——!”李浩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如同濒死的凶兽,死死盯着陈默,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别急,”陈默仿佛没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和那择人而噬的眼神,慢悠悠地站起身,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踱步走到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黑气弥漫、抽搐不止的李昊。 “还有第二个条件呢?”他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浩那条刚才差点轰爆他脑袋的右臂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的胳膊,打算什么时候废?是自己动手,还是等我帮你?” 李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废掉手臂!自断一臂!对于一个武者,尤其是一个以拳脚功夫立身的战神来说,这比杀了他还痛苦!这是彻底的羞辱!是把他李浩的尊严踩在脚下,还要碾进泥里! 巨大的屈辱感和滔天的恨意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死死盯着陈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文件的手剧烈颤抖着,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哪怕同归于尽! 但就在这时—— “呃…呃啊啊——!” 冰床上,李昊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煮熟的大虾!皮肤下那些疯狂蠕动的黑色“线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瞬间暴动!更多的黑血混合着粘稠的脓液从他口鼻和溃烂的皮肤处狂涌而出!一股更加浓郁、带着死亡气息的腥臭瞬间弥漫开来! 第14章 寒毒爆发 “昊少!!”黄毛吓得瘫倒在地。 李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 他不再看陈默,而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条引以为傲、曾经轰杀过无数强敌的右臂。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挣扎,最终化为一片空洞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一股凌厉的气劲开始在掌心凝聚,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扭曲了。 他要用自己的左手,废掉自己的右臂! 就在他的左手即将狠狠拍向自己右臂关节的刹那—— “算了。” 陈默平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李浩的动作猛地顿住,愕然抬头。 只见陈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冰床边,手里捏着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色寒芒的银针。他甚至都没看李浩一眼,目光专注地看着李昊心口处那疯狂搏动的一点青黑色。 “你这胳膊,留着还有点用。”陈默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谈论一件工具。 他手腕一抖,那根幽蓝色的银针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李昊心口那点青黑色的正中心! 针落瞬间,李昊那撕心裂肺的惨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弓起的身体猛地一僵,皮肤下疯狂蠕动的黑线仿佛被瞬间冻结,停止了躁动。口鼻中涌出的黑血和脓液也骤然减少。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似乎从他那濒死的躯壳中重新焕发出来。 李浩看着这一幕,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麻木!弟弟有救了? 但陈默的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了个透心凉。 陈默慢条斯理地捻动着那根幽蓝的银针,头也不抬,仿佛在自言自语: “寒毒的解药嘛……”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看我心情。” 轰! 李浩如遭雷击!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取代!寒毒!这个魔鬼不仅知道他最大的秘密,还掌控着解药?这等于把他的命门彻底捏在了手里! 一股刺骨的寒意,比北境的暴风雪还要冰冷,瞬间从李浩的尾椎骨窜遍全身!他猛地打了个寒战,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冻僵了!这股寒意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远超他以往任何一次发作的前兆! 他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战,发出“咯咯”的轻响。高大的身躯开始微微发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一片惨白,嘴唇更是泛起了青紫色。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蜷缩起身体,试图汲取一丝温暖,但那股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骨髓深处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 “冷…好冷…”李浩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他看向陈默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半分战神的桀骜和杀意,只剩下彻底的臣服和深深的哀求。他明白了,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权势、地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的生死,甚至他弟弟的生死,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陈默仿佛没听到他的哀鸣,也没看到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专注地捻动着银针,一丝丝极其细微、带着浓郁腥臭的黑气正被那幽蓝的针尖艰难地牵引出来。 直到李昊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皮肤下的黑线也完全蛰伏不动,陈默才缓缓拔出银针,用一块特制的黑色布帛仔细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蜷缩在墙角、抖得如同深秋寒蝉的李浩。 “李家剩下的三成产业,”陈默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安保工作,以后就归你管了。” 他指了指李浩那张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 “守好你自己的门。” 噗——! 李浩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猛地喷了出来!殷红的鲜血溅在奢华的地毯上,如同点点刺目的寒梅。 守门? 让他李浩!堂堂北境战神!去给夺走了李家七成基业的仇人——看大门?! 巨大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疯狂喷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炸裂!他死死捏着那份签着“陈默”大名的转让文件,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文件纸被生生攥烂!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默,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不甘,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陈默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 “怎么?”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不愿意?”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冰,清晰地传入李浩的耳中,也冻结了他所有翻腾的怒火。 “还是说……” “你想现在就尝尝,”陈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李浩那泛着青紫的嘴唇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寒毒彻底爆发的滋味?” 陈默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倦怠的慵懒,像午后阳光里飘过的一粒微尘。 但落在李浩耳中,却不啻于九幽地狱吹来的索命阴风!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般的锋锐,精准无比地刺入他骨髓深处那蛰伏的寒毒源头! 轰——! 一股远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刺骨的恐怖寒意,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瞬间从李浩的尾椎骨炸开!那寒意不再是渗透,而是爆裂!如同无数根淬了万年玄冰的钢针,从他的每一根骨头缝隙里疯狂刺出,狠狠扎进他的神经末梢!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撕心裂肺的痛苦闷哼从李浩喉咙里迸发出来!他高大的身躯猛地蜷缩,如同被无形巨力砸中的虾米,剧烈地痉挛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墨绿色的作训服,在奢华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第15章 痛入骨髓 冷! 深入骨髓!冻彻灵魂! 五脏六腑仿佛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窖,血液在血管里艰难地蠕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骨头缝里像有无数冰刀在疯狂刮擦!那种极致的阴寒和随之而来的、足以让人发疯的剧痛,比北境最残酷的战场还要恐怖百倍!他死死抱住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战,发出“咯咯咯咯”密集如暴雨的撞击声,整个身体抖得像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破船! 他蜷缩在墙角,昂贵的波斯地毯被他无意识地抓挠撕裂,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眼神涣散,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温暖的绝望渴求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边恐惧! 房间里,黄毛和警卫员小武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看向陈默的眼神如同在看执掌生死的阎罗王! 陈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慢条斯理地从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口袋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粗糙陶瓶,拔开软木塞。 一股极其清淡、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瞬间驱散了房间内浓郁的腥臭和寒意。 他从瓶子里倒出一颗比黄豆还小、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药丸。 然后,他踱步到蜷缩在地上、抖成一团、意识都快模糊的李浩面前。 居高临下。 陈默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捏着那颗小药丸,如同在捏着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指尖轻轻一弹。 嗖! 那颗灰扑扑的小药丸,划出一道不起眼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李浩因痛苦而大张的、布满血丝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蓬勃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水,瞬间在李浩冻僵的喉咙里化开!那暖流所过之处,肆虐的恐怖寒毒如同积雪遇到了烈日,疯狂地消融、退散! 刺骨的冰寒和钻心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飞速褪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李浩那扭曲痉挛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毯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被拉上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贪婪。额头上豆大的冷汗还在往下淌,但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已经迅速褪去,只剩下透支过度的惨白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茫然和更深的、刻入灵魂的恐惧,死死地盯着陈默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战神的不屈和怨毒,只剩下彻底的臣服和……卑微的祈求。 陈默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一粒糖给路边的野狗,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卧室门口走去。 “车钥匙。”平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还瘫在地上的警卫员小武猛地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双手颤抖着将悍马那沉重的、带着硝烟味的钥匙捧到陈默面前,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默看都没看他,随手接过钥匙,掂了掂。 然后,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手指了指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李浩。 “你,”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开车。” 李浩的身体猛地一颤!开车?让他这个北境战神……当司机? 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但比屈辱更强烈的,是刚才那如同地狱轮回般的恐怖体验!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是…是!”李浩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手脚依旧有些发软,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弱和绝对的服从。 …… 黑色的军用悍马H1,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碾过南城老城区坑洼不平、污水横流的狭窄街道。 车身剧烈的颠簸着,昂贵的悬挂系统发出沉闷的呻吟。路边的行人纷纷惊恐避让,对着这头闯入贫民窟的钢铁怪兽指指点点。 车内。 陈默闭着眼,靠在宽大但冰冷的副驾驶真皮座椅上,仿佛睡着了。湿漉漉的旧球鞋随意地搭在擦得锃亮的仪表台边缘,留下几个泥印。 驾驶位上,李浩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他腰杆挺得笔直,如同接受最严苛的检阅,每一个动作都僵硬刻板到了极点。额头上残留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他依旧惨白的侧脸上。他那身被冷汗浸透、又被体温烘得半干的作训服紧贴着皮肤,散发着硝烟、汗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复杂味道。 每一次颠簸,每一次车身震动,都像是一记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不敢看后视镜里那张平静的睡脸,只能死死盯着前方肮脏破烂的街道,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战神? 尊严? 骄傲? 在刚才那地狱般的寒毒爆发和那颗灰扑扑的救命药丸面前,一切都成了可笑又脆弱的泡影。他现在,只是这个魔鬼随手捡回来的、一个会开车的工具。仅此而已。 悍马粗暴地碾过一个污水坑,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引得路边摊贩一阵怒骂。车身猛地一晃。 李浩的身体也跟着一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嘴唇死死抿成一条青白的直线。 “油门踩稳了。”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陈默忽然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再晃,把你扔下去。” 李浩浑身一个激灵,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脚下的油门却控制得更加平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惹恼了后座那位煞神。 车子最终在一个极其破败、墙面斑驳脱落、如同巨大水泥火柴盒般的筒子楼下停稳。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剩饭馊味和廉价洗衣粉的混合气息。这里是南城最底层的角落,与刚才的奢华别墅和仁心医院,如同两个世界。 第16章 请先生收留 陈默睁开眼,推开车门,湿漉漉的球鞋踩在满是油污和碎纸屑的水泥地上。 他刚下车,脚步就顿住了。 筒子楼那黑洞洞、散发着尿臊味的单元门口,此刻却被一群人堵得严严实实。 为首一人,身姿高挑挺拔,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阿玛尼职业套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天鹅般优雅的脖颈。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美得惊心动魄,只是那份美丽中,此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和决绝。 正是顾清颜。 在她身后,肃立着七八个同样穿着考究、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女,有男有女,个个神情肃穆,眼神锐利,一看就是顾氏集团最核心的高层骨干。他们簇拥着顾清颜,如同众星拱月,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敬畏和紧张,聚焦在刚下车的陈默身上。 陈默微微挑眉。 顾清颜深吸一口气,在身后所有顾家核心成员震惊、不解、甚至带着一丝屈辱的目光注视下,她踩着那双价值不菲的CL红底高跟鞋,向前一步。 然后,在筒子楼前那片污水横流、垃圾散落的水泥地上—— 这位南城商界赫赫有名的冰山女王,顾氏集团的掌舵人,对着陈默,深深地弯下了腰! 九十度鞠躬! 姿态放得极低,近乎卑微! “陈先生!”顾清颜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和坚定,清晰地回荡在破败的筒子楼下,压过了远处传来的嘈杂市井声。 “顾清颜,携顾氏集团核心决策团队全体成员,在此恭候!” 她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声音掷地有声: “顾家上下,从今日起,唯先生马首是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请先生……收留!” 话音落下,她身后那七八位顾家核心高层,在短暂的震惊和挣扎后,也齐刷刷地对着陈默,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群西装革履、身价不菲的商界精英,对着一个穿着廉价T恤、旧球鞋,刚从军用悍马上下来的年轻人,在破败的城中村筒子楼下,九十度鞠躬! 悍马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条缝,李浩惨白的脸露出来,看着这荒诞又震撼的一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捏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再次捏得发白。 陈默站在众人面前,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湿漉漉的球鞋踩在污水里,溅起点点浑浊的水花。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姿态卑微的顾家核心,最后落在顾清颜那弯折的、如同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上。 破败的筒子楼,污水横流的地面,九十度鞠躬的商界精英,还有军用悍马里脸色煞白的北境战神…… 这画面,荒诞得如同超现实主义的油画。 陈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只是目光越过鞠躬的顾清颜,投向了她身后那个黑洞洞、散发着霉味的单元门洞。 “五年前,”陈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像是在问顾清颜,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问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破旧铁门。 “是谁,把我那点可怜的家当,从这门里扔出来的?” 他问得随意,眼神却越过九十度鞠躬的顾清颜,像两把生了锈却依旧锋利的钩子,死死钩住了单元门洞里那扇紧闭的、油漆剥落、布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破旧绿漆铁门。 空气瞬间凝固。 顾清颜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纤细的腰肢弯折出恭敬的弧度,露出的后颈线条绷得紧紧的。她身后那群顾家核心精英,躬下的身体也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筒子楼下污水横流的地面,此刻寂静得能听到远处流浪猫翻垃圾桶的窸窣声。 悍马驾驶座的车窗缝里,李浩那张惨白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复杂。 陈默没等答案。似乎那答案早已刻在他骨头里,问出来,不过是给这破败的场景添点注脚。 他迈开腿,湿漉漉的旧球鞋踩过顾清颜高跟鞋尖前那滩浑浊的积水,溅起几点泥星子,落在她纤尘不染的裤脚上。顾清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纹丝不动。 陈默径直走到那扇绿漆剥落、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没锁,虚掩着一条缝。 他伸出手,手指触碰到冰凉粗糙、沾满油腻灰尘的门板。 “吱呀——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响起,如同垂死之人的呻吟。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如同陈年垃圾堆里发酵了五年的腐臭炮弹,猛地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浓重的灰尘味、潮湿的霉味、食物腐烂的酸馊气、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劣质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瞬间将门口这片空间填满! “唔……”饶是顾清颜心志坚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熏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向后踉跄了小半步。她身后那些养尊处优的顾家高管更是脸色发白,强忍着才没当场吐出来。 陈默却像没闻到一样,或者说,这味道早已融进他过往的骨血里。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比楼道更暗,唯一的光源是那扇糊着油腻报纸、破了好几个洞的窗户透进来的浑浊天光。光线里,无数灰尘的精灵在疯狂舞动。 屋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墙角堆着几个看不出原色的破编织袋,鼓鼓囊囊,散发着一股陈年旧物的霉味。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木桌歪在屋子中央,桌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几只干瘪发霉的泡面桶散落着,还有几个空了的廉价白酒瓶子滚在地上。 地上更是狼藉一片。 厚厚的灰尘上,印着乱七八糟的脚印和拖拽痕迹。碎裂的廉价塑料杯、发黄卷边的旧报纸、油腻腻的一次性饭盒、甚至还有几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旧衣物……如同被飓风扫荡过的垃圾场。 第17章 九转还魂汤 “陈先生,这里……这里太脏乱了,不如我们…………”顾清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劝慰。 陈默没理她。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一处墙根。 那里,几个发黑发霉的泡面桶滚在一起,旁边是一个被老鼠啃出大洞的破纸箱,纸箱里塞满了发黄的废纸和破布。一股更浓烈的、带着点苦杏仁味的腐臭气息,正从那个角落幽幽地散发出来。 他走过去,抬脚,随意地踢开一个挡路的、粘着黑乎乎霉菌的泡面桶。 桶滚开,露出下面一小片相对干净的水泥地。 那股带着苦杏仁味的腐臭气息,瞬间浓郁了数倍! 陈默的目光锁定在老鼠洞旁边,一堆被泡面油污浸透、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烂纸破布里。 一抹异样的暗黄色,从污秽的缝隙里顽强地透了出来。 他蹲下身,毫不在意地上的油污和灰尘弄脏了他那条廉价的运动裤。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探入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中,捻住了那抹暗黄的边缘。 轻轻一抽。 一张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火烧燎过的残破牛皮纸,被他从垃圾堆里抽了出来。 纸很厚实,但被油污和不明液体浸透,变得脆弱不堪。上面沾满了黑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霉味、油味和浓烈药味的刺鼻气息。 陈默捏着这片污秽不堪的残纸,站起身。 浑浊的光线透过破窗,落在他沾了污渍的手指和那张焦黄的残页上。 他伸出拇指,极其小心、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捻开那张粘连在一起的、布满污垢的残页。 纸张粘连处被捏开,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撕裂声。 一小片烧焦的空白边缘下,几行模糊、扭曲、却依旧能辨认出是用毛笔书写的竖排繁体字迹,如同沉睡的毒蛇,骤然显露在污浊的光线下! 那字迹,苍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圆润,是一种陈默无比熟悉的笔体! 就在字迹显露的刹那—— “废物!” 一个尖厉、刻薄、充满了怨毒和鄙夷的女人嗓音,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刺穿了陈默的记忆!那声音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仿佛就响彻在这间充满腐臭的破屋里! “坐过牢的垃圾也配碰我爸的药方?给我滚!带着你这堆破烂一起滚!别脏了我苏家的地方!” 五年前,苏家别墅那灯火通明、冰冷刺骨的大厅里,苏婉那张妆容精致却扭曲的脸,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还有她亲手将那个装着老人机和几张零钱的牛皮纸袋,连同他视若珍宝、刚刚整理好的几本医书笔记,狠狠砸在他脸上,然后像扫垃圾一样扫出门外的画面………… 轰然在陈默脑海中炸开!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他的手指,死死捏住了那片焦黄残破的牛皮纸页!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纸张边缘那焦黑的痕迹,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火焰的余温! 药方………… 苏家…………苏正南…………那个道貌岸然、在南城杏林界德高望重,却在他入狱前一个月,突然暴毙的老家伙! 苏婉那句恶毒的咒骂,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反复回响! “坐过牢的垃圾也配碰我爸的药方?” 陈默的眼底,那古井无波的平静瞬间被撕裂!一股沉寂了五年、压抑了五年、淬炼了五年的冰冷风暴,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在瞳孔深处爆发!那风暴里,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 这残页…………这带着苦杏仁腐臭味的残页…………就是苏正南当年视若性命、秘不示人的那张“九转还魂汤”的核心药引配伍! 它怎么会在这里?在这堆被当成垃圾扫出来的破烂里?还被烧过? “陈……陈先生?”顾清颜被他身上骤然爆发的、如同实质般冰冷的恐怖气息骇得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惊惧的颤抖。 陈默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深邃,而是如同两口翻涌着地狱岩浆的寒潭!冰冷刺骨,却又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焰!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他死死盯着手中那片污秽焦黄的残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裹胁着血腥味和冰冷的铁锈味,硬生生挤出来: “苏、婉。”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两块浸透了冰渣的生铁在喉管里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淬毒的恨意和森然杀机!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破屋里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腐臭和冰冷的血腥气! 轰隆——! 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阴沉的天幕,紧接着炸雷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筒子楼顶上!震得整栋破楼都在簌簌发抖!惨白的光瞬间灌满破屋,清晰地照亮了陈默手中那张焦黄残页! 就在那几行模糊扭曲的竖排繁体字迹下方,一行用更细、更急促的朱砂小楷,如同濒死之人最后喷出的血沫,赫然刺入眼帘—— “砒霜入引,三厘为度,九转乃成!” “砒霜入引”四个朱砂小字,在雷光的映照下,猩红刺目!如同厉鬼泣血! 轰! 陈默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捏着残页的手指猛地收紧!脆弱的焦黄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边缘被他生生捏碎!手背上,根根青筋如同苏醒的虬龙,疯狂暴凸、跳动!一股远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恐怖气息,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太古凶兽,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破屋里的灰尘被无形的气浪卷起,疯狂飞舞!缺腿的木桌“吱嘎”作响!地上的空酒瓶被震得滚向墙角! “啊!”顾清颜和身后两个高管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直接掀得踉跄后退,撞在糊满油污的墙壁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他们惊恐地看着陈默,如同在看一尊即将苏醒的灭世魔神! 第18章 送份大礼 陈默猛的抬头!那双翻涌着地狱岩浆的眼睛,死死盯在顾清颜煞白的脸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头颅,挖出里面的记忆! “苏正南,”陈默的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如同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质问,“他怎么死的?”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在顾清颜耳边炸响! 她背靠着冰冷油腻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看着陈默手中那张残页上猩红刺目的“砒霜入引”,再联想到陈默那通天的医术和此刻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苏…苏老爷子?”顾清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对…对外…苏家对外宣布…是…是突发心梗…暴毙…就在您…您入狱前一个月…” 心梗暴毙? “呵…呵呵呵……”陈默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嘶哑,充满了无尽的嘲弄和冰冷的杀机,在这电闪雷鸣的破屋里回荡,比窗外的惊雷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砒霜入引!三厘为度! 苏正南视若性命的“九转还魂汤”核心药引!需要用到剧毒的砒霜!还要精确控制在三厘! 而苏正南,恰恰在他沉默入狱前一个月,“突发心梗”暴毙!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五年前那场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苏婉那歇斯底里的辱骂和驱逐!那句恶毒的“坐过牢的垃圾也配碰我爸药方?”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如同被一根沾满了苏正南鲜血的毒线,瞬间串联起来!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张狰狞的、充满了背叛、谋杀和滔天阴谋的血色大网! 一股焚尽五脏六腑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失控的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他死死捏着那张残页,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混着纸张上的污垢和焦痕,滴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砰——!” 就在这时,筒子楼单元门外,传来一声沉闷巨响! 破旧的绿漆铁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狂风裹胁着冰冷的暴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屋内杂物乱飞,纸屑狂舞! 一个高大精悍、浑身湿透的身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杀神,带着一身浓重的硝烟味、血腥气和冰冷的雨水,猛地冲了进来! 是李浩! 他显然根本没找地方避雨,墨绿色的作训服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虬结的肌肉线条,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下巴,如同小溪般哗哗流淌,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渍。他那张脸依旧惨白,嘴唇泛着青紫,但那双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急切! 他无视了屋内的狼藉和顾清颜等人惊恐的目光,两步冲到陈默面前,雨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滴落,砸在陈默脚边的水洼里。 “先生!”李浩的声音嘶哑,带着剧烈的喘息和雨水的冰冷,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默,语速极快,“刚截获的消息!苏家!苏婉那个贱人!今晚在‘云顶天宫’设宴!大宴宾客!”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丝扭曲的快意: “庆贺她苏氏集团,成功拿下顾家城东那块‘黄金地王’的开发项目!庆功宴!就在今晚八点!” 轰! 顾清颜如遭雷击!城东黄金地王?那是顾氏集团未来十年规划的核心!是她亲自带队、耗费无数心血才拿下的战略级项目!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苏家手里?她猛地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屈辱和一丝被背叛的痛楚!难道……难道陈先生和苏家……? 不!不可能!看着陈默手中那张滴着污血的残页和他眼中翻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杀意,顾清颜瞬间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惊天阴谋! 陈默捏着残页的手指,缓缓松开了。 那张沾着他指缝血迹、污秽不堪、记载着“砒霜入引”秘密的焦黄纸页,被他两根手指随意地捏着,悬在半空。 破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惨白的电光不时撕裂昏暗,照亮他脸上那如同万年玄冰般冰冷的表情。 他垂眸,目光落在残页上那猩红的“砒霜入引”四个字上,又缓缓移向李浩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惨白、却带着疯狂战意的脸。 最后,他抬起头,那双翻涌着地狱之火的眼睛,穿透破败的墙壁,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矗立在城市之巅、此刻正觥筹交错的奢华宫殿——云顶天宫。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的弧度。 那弧度里,是滔天的恨意,是必杀的决心,是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他手腕轻轻一抖。 滴答。 一滴混着污血和焦痕的暗红色液体,从残页边缘滴落,砸在脚下浑浊的污水里,晕开一小朵转瞬即逝的、妖异的血花。 “走。”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森然寒意,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雨声和雷音。 他捏着那张染血的残页,迈开步子,湿漉漉的旧球鞋踩过地上那朵刚刚晕开的血花,径直走向门外那如同瀑布般倾泻的暴雨。 “去给苏家大小姐的庆功宴……” 他的身影没入门外狂暴的风雨之中,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清晰地飘了进来: “……送份大礼。” 暴雨如天河倒灌,疯狂抽打着悍马厚重的装甲玻璃,发出沉闷的噼啪声,如同无数恶鬼在拍打车窗。雨刮器开到最大,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划出两道扇形的水幕,又被瞬间淹没。车窗外,整个南城都浸泡在铅灰色的水雾里,霓虹扭曲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 车内却死寂得如同坟墓。 第19章 砒霜入引,三厘为度 李浩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雨水顺着湿透的作训服袖口滴落在真皮座椅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腰杆挺得笔直,如同一尊被雨水冲刷的冰冷石雕,只有偶尔从后视镜里瞥向副驾的眼神,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扭曲的兴奋。 副驾上,陈默闭着眼,头靠着冰冷的车窗。湿漉漉的廉价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轮廓。那张沾了污垢的侧脸在窗外惨白闪电的映照下,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他随意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两根手指间,夹着那张边缘焦黑卷曲、沾着暗红污渍的残破牛皮纸页。雨水顺着车窗缝隙渗进来,滴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却冲不淡那几行猩红刺目的朱砂小楷——“砒霜入引,三厘为度”。 顾清颜坐在后座,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昂贵的套裙下摆也被溅入的雨水打湿了一片。她脸色苍白,嘴唇抿得毫无血色,看着副驾那个沉默的背影,又看看窗外那座在暴雨中若隐若现、如同云端仙宫般灯火通明的巨大建筑轮廓——云顶天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杂着对即将发生之事的恐惧、被背叛的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乎病态的期待。 悍马车粗暴地碾过云顶天宫入口处精心修剪的花圃,在穿着笔挺制服、目瞪口呆的门童注视下,如同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直接撞开旋转门侧翼的礼宾通道,蛮横无比地冲进了金碧辉煌、温暖如春的大堂!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在大理石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印记。 车门被猛地推开。 冰冷刺骨、带着浓重雨腥味的风,瞬间灌入温暖奢华的大堂,卷起女士们昂贵的裙摆,吹熄了水晶烛台上的几支蜡烛。悠扬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 陈默踏出车门。 湿透的旧球鞋踩在光可鉴人、倒映着璀璨水晶吊灯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个带着泥泞和雨水的污浊脚印。廉价T恤,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运动裤,与这极致的奢华格格不入。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 巨大的宴会厅,层高近十米,穹顶是整幅的星空彩绘壁画。数不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照亮了下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巨大的香槟塔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金色光泽。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顶级食材的混合气息。 而宴会厅最前方,那个临时搭建、铺着猩红天鹅绒地毯的奢华高台上。 苏婉,正站在聚光灯下。 她穿着一身耀眼的Vera Wang定制银色鱼尾礼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精心打理的卷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光洁的肩头。妆容精致完美,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如同女王般高高在上的笑容。她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对着下方黑压压的宾客,红唇轻启,正准备发表胜利者的感言。 陈默的出现,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瞬间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带着惊愕、疑惑、鄙夷、厌恶,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身上。 “陈默?!”苏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尖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全场,“你这个废物!谁让你进来的?保安!保安呢?把这个刚出狱的垃圾给我扔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硕保镖立刻从人群边缘冲了过来,气势汹汹。 陈默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身后,李浩如同沉默的煞神,一步踏出!仅仅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如同实质的、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恐怖杀意瞬间爆发!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保镖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踉跄着连连后退,撞翻了旁边一张摆满精致点心的长桌!银盘、水晶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只剩下点心落地和杯盘碎裂的脆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那个穿着廉价T恤的年轻人身后……站着的是谁?那眼神……太可怕了! 苏婉也被李浩那一个眼神震得心头一寒,但她此刻被巨大的愤怒和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尖声叫道:“李浩?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我们李苏两家的……” “闭嘴。” 陈默的声音响起。 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苏婉歇斯底里的尖叫,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 他动了。 湿漉漉的旧球鞋,一步一步,踩过满地狼藉的奶油点心和破碎的水晶渣滓,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无视了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无视了苏婉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径直朝着那个猩红的高台走去。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平静地锁定在苏婉身上。那平静之下,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 苏婉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强作镇定,厉声道:“你想干什么?陈默!我警告你!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顾家城东的地王项目已经是我苏婉的囊中之物!你……” 陈默已经踏上了高台。 他站定在苏婉面前,距离不过一米。 聚光灯下,他湿透的廉价T恤和对方耀眼的银白礼服,形成荒诞而刺眼的对比。 他缓缓抬起右手。 那张污秽不堪、边缘焦黑、沾着暗红污渍的残破牛皮纸页,被他两根手指捏着,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举着一份死亡宣告,清晰地呈现在聚光灯下,呈现在苏婉眼前,呈现在全场所有宾客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认得吗?”陈默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苏婉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张纸上。 当看清那熟悉的焦黄纸质,尤其是那几行猩红刺目的朱砂小楷——“砒霜入引,三厘为度”时…… 第20章 惊天大秘密 轰! 苏婉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瞬间放大!她像是见了鬼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脚下高跟鞋一崴,差点摔倒! “不…不可能…”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东西…早就烧了…早就……” “烧了?”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是啊,和你爸苏正南的尸体一起烧了,对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裹胁着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铁证,狠狠砸在苏婉的心口,也砸在全场死寂的空气中! “三厘砒霜!掺进你爸每晚必喝的安神汤里!” “日积月累!蚀骨钻心!” “看着他一天天虚弱!看着他痛苦挣扎!看着他咳血!看着他最后‘突发心梗’暴毙而亡!” 陈默步步紧逼,那双翻涌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钉住苏婉惨白的脸,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穿她最后的伪装! “苏大小姐!” “亲手毒杀生父的滋味……” “爽吗?” “啊——!” 苏婉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巨大的恐惧和罪行被赤裸裸揭穿的惊骇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猛地抱住了头,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精心打理的卷发!脸上的妆容被泪水、鼻涕和冷汗糊成一团,眼线晕开,如同两行污浊的黑泪,口红被蹭得满脸都是,状若疯魔! “假的!都是假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指着陈默,手指疯狂颤抖,“是他!是这个废物!是他偷了我爸的药方!是他下的毒!是他害死了我爸!他想嫁祸给我!他想夺我苏家的家产!他是杀人犯!他是刚从监狱里爬出来的杀人犯啊——!!” 她涕泪横流,声音尖厉刺耳,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和最后的反扑!试图用污蔑来转移视线,用陈默的“前科”来混淆视听! 台下宾客一片哗然!看向陈默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苏婉的指控,加上陈默刚出狱的背景,似乎……也有几分可信? 顾清颜站在台下,看着苏婉那副歇斯底里的丑态,又看看陈默挺拔孤绝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李浩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侧翼,他眼神冰冷,毫无征兆地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狠狠一脚踹在那座由纯金打造、象征着苏家辉煌和今晚“胜利”的鎏金发言台上! 轰隆! 沉重的纯金发言台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一脚直接踹得离地飞起!在空中翻滚着,狠狠砸在后方巨大的香槟塔上! 哗啦啦——! 如同山崩地裂! 数不清的水晶香槟杯瞬间粉碎!金黄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巨大的水晶吊灯被飞溅的碎片击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几盏灯泡骤然熄灭,光线瞬间昏暗! 昂贵的红酒、香槟、玻璃碴、奶油、水果……混合着飞溅的纯金碎屑,泼洒在猩红的地毯上,泼洒在尖叫躲避的宾客身上,泼洒在苏婉那身耀眼的银色礼服上! 一片狼藉!如同末日降临! 苏婉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银色的布料,她吓得呆立当场,连尖叫都忘了。 在满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中,李浩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踏着满地的碎玻璃和酒液,一步步走到高台中央。他沾满泥泞的军靴踩在猩红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污浊脚印。 他看都没看吓傻的苏婉,只是抬起手。 一只小小的、黑色的、毫不起眼的移动硬盘,被他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李浩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台下惊魂未定的宾客,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苏婉脸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锤,清晰地砸碎了所有侥幸的幻想: “苏小姐家的私人护理监控备份。” “从苏老爷子‘病倒’前一个月,到‘心梗’当晚。” “所有记录,高清无码。” 李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如同恶狼般的冰冷弧度。 “苏小姐,要我现在连上大屏幕,给你现场直播一下……你是怎么把砒霜粉,一点、一点,掺进你爸那碗‘安神汤’里的吗?” 啪嗒。 一滴混合着红酒、冷汗和泪水的液体,从苏婉煞白的下巴滴落,砸在满地狼藉的碎玻璃上。 整个云顶天宫顶层宴会厅,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死寂到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死寂到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 死寂到……只剩下苏婉那无法抑制的、如同野兽般粗重的喘息。 还有…… “嘶啦……嘶啦……嘶啦……” 一种极其轻微、却无比刺耳的声音。 是苏婉那双染着猩红蔻丹、保养得宜的手,无意识地、神经质地、用长长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刮过脚下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面。 那声音,如同用钝刀在刮擦白骨。 在这死寂的灵堂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毛骨悚然。 只有投影仪风扇发出低沉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嗡嗡”声,像垂死之人的喘息。 雪白巨大的幕布,如同祭奠亡魂的挽幡,在狼藉一片的高台后方缓缓展开。刺眼的光束穿透弥漫着酒气、香水味和恐惧的浑浊空气,精准地打在幕布中央。 画面清晰得纤毫毕现。 那是一间充斥着昂贵红木家具和浓重中药味的卧室。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镜头角度刁钻,显然是隐藏式监控,正对着那张宽大的、铺着锦缎被褥的紫檀木拔步床。 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正是五年前“突发心梗”暴毙的苏家老家主,苏正南。 第21章 毒杀生父 他比陈默记忆中更加枯槁,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脸色是一种不祥的蜡黄,嘴唇干裂起皮。浑浊的老眼半睁着,眼神涣散无光,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一根氧气管插在鼻腔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画面下方的时间戳:五年前,陈默入狱前二十七天,深夜十一点四十三分。 死寂的宴会厅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无数道目光惊恐地在幕布上那个濒死的老人和台上状若疯魔的苏婉之间来回扫视!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真丝睡裙、身姿窈窕的女人端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苏婉!五年前的苏婉,脸上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涩,但眉眼间那份刻薄和贪婪,已经清晰可见。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闪烁不定。她端着碗,一步步走向病床。脚步很轻,但在死寂的监控回放和此刻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那轻微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镜头给了她手中的碗一个特写。碗里是深褐色的汤药,散发着袅袅热气。 她走到床边,停下。 病床上的苏正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珠极其艰难的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像是在询问,又像是无意识的呻吟。 苏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 她做贼般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眼,确认无人。 接着,她腾出端着碗的左手,那纤细白皙的手指,颤抖着、极其隐蔽地伸进了睡裙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暗袋里! 掏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用油纸紧紧包裹着的小纸包! 她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拿不稳那个小纸包!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慌乱地、用牙齿撕开油纸包! 一小撮比面粉还要细腻、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惨白色的粉末,暴露在空气中! 砒霜! “嘶……”台下不知是谁发出了无法抑制的抽气声! 苏婉的手指抖如筛糠!惨白的粉末如同雪沫,簌簌地从她指缝间、从油纸边缘洒落!一些粉末不可避免地飘进了深褐色的汤药里,瞬间溶解,消失无踪。 她似乎被这粉末的毒性吓到了,手猛地一抖,更多的粉末洒落在碗沿和她的睡裙上! 她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将剩下的粉末一股脑全倒进了碗里!然后用汤匙疯狂地搅拌!动作慌乱、粗暴,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深褐色的药汤剧烈地旋转着,泛起浑浊的泡沫。 搅拌的动作太过剧烈,药汤溅了出来,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瞬间烫红了一片!她却浑然不觉!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可怕又极其重要的大事,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在床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扭曲的……期待? 她端起碗,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孝顺”女儿的笑容,但那笑容僵硬、虚假,如同戴着一张拙劣的面具。 她凑到床边,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柔,却掩不住一丝颤抖:“爸…该喝药了…喝了…喝了就好了…” 病床上,苏正南那双浑浊的老眼,艰难的、极其缓慢地转向自己的女儿。那眼神里,没有对药物的期待,没有对女儿的温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入骨髓的……悲凉和绝望。 一滴浑浊的、滚烫的老泪,顺着他枯槁凹陷的眼角,无声地滑落,滴在锦缎的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那滴泪,在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清晰得如同刀刻! “呜……”台下,一位年长的女宾客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畜生啊!”有人低声咒骂。 苏婉似乎被父亲那滴泪和绝望的眼神刺痛了!她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的恼羞成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厉:“爸!喝药!凉了就没药效了!” 她粗暴地伸出手,试图去掰开苏正南紧抿的嘴唇!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老人干裂嘴唇的瞬间—— “咔哒。” 监控画面被李浩精准地按下了暂停键。 巨大的幕布上,时间永远定格在了五年前那个罪恶的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 画面中央,是苏婉那张因慌乱、恐惧、恼羞成怒而彻底扭曲的脸!她眼神狰狞,嘴角下撇,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和残忍!那只端着毒药碗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而病床上,苏正南眼角那滴浑浊绝望的泪痕,清晰地刺眼! 铁证如山! 苏家大小姐苏婉,亲手,一点一点,将砒霜粉掺入父亲每日的安神汤中! 静。 死一样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每个人胸腔生疼,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折磨。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死死地钉在幕布上那幅定格的人间惨剧上。惊骇、厌恶、鄙夷、恐惧……种种情绪在死寂中无声地流淌、发酵。 高台上,苏婉呆立着。 她身上的银色鱼尾礼服被泼溅的酒液和奶油染得污秽不堪,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泪水、鼻涕和冷汗冲刷得一塌糊涂,眼线晕开如同鬼魅,口红蹭得满脸都是,像一张被恶意揉搓过的调色盘。 她死死地盯着幕布上自己那张狰狞扭曲的脸,还有父亲眼角那滴刺目的泪痕。 那滴泪……那滴浑浊的、滚烫的、充满了绝望和悲凉的泪……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灵魂最深处! 五年了!这画面如同最恶毒的梦魇,被她死死压在记忆的最底层!她以为烧掉所有证据,赶走那个废物丈夫,就能永远埋葬这个秘密!她以为用顾家的项目、用苏氏集团的辉煌,就能洗刷掉手上的血腥!她以为站在云顶天宫的聚光灯下,她就是南城最耀眼的女王! 第22章 死! 可这一切…… “假的……”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低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都是假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神经质的尖厉。 “老东西!老不死的东西!”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幕布上父亲绝望的脸,那张脸在她眼中迅速扭曲、变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积压了五年的恐惧、怨恨、被揭穿的羞愤、以及对那“废物”前夫无穷的恨意,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彻底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你早就该死了!”苏婉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如同厉鬼般的尖嚎!声音撕裂了死寂的宴会厅,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像是疯魔了一样,猛地伸出双手!那十根染着猩红蔻丹、精心保养的长指甲,如同野兽的利爪,狠狠抓向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此刻却沾满污秽的银色礼服! “嘶啦——!” 锋利的指甲瞬间撕裂了柔滑的真丝面料!如同撕开一层虚伪的皮囊! “死!死!死啊——!!”她疯狂地撕扯着!银色的布料被一片片撕下,露出底下惨白的皮肤和猩红的抓痕!她状若疯魔,长发散乱如同厉鬼,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污垢,一边撕扯一边发出不成调的、充满怨毒的尖笑和咒骂! “挡我路的都该死!老东西!还有你!陈默!你这个废物!垃圾!下贱的劳改犯!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 她彻底疯了! 在满场宾客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巨大的、定格着她罪证的幕布前,在陈默那双冰冷如万载寒冰的注视下,苏家的大小姐,南城商界新晋的“女王”,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肮脏丑陋的怨灵,在满地的玻璃渣、酒液和奶油污秽中,疯狂地撕扯着自己,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嚎! 这哪里还是庆功宴? 这分明是…… 为她和她那被毒杀的父亲,提前准备好的灵堂! 就在这令人头皮炸裂的疯狂尖嚎中。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如同索命的丧钟,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彻底撕裂了云顶天宫顶层宴会厅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疯狂! 红蓝爆闪的光芒穿透厚重的落地玻璃窗,在滂沱的雨幕中疯狂跳跃,将满地的玻璃碎渣、倾泻的香槟红酒、飞溅的奶油水果,以及那些衣冠楚楚、此刻却面无人色的宾客脸上,都染上了诡谲而冰冷的光影! 宴会厅厚重的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群穿着深蓝色制服、神情冷峻的警察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皮鞋踏在狼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瞬间压过了苏婉那不成调的、如同厉鬼般的尖嚎和咒骂! 为首一名中年警官,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肩章上的银星在警灯闪烁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高台上那个还在疯狂撕扯着自己礼服、状若疯魔的女人! “苏婉!”中年警官的声音洪亮、冰冷,带着法律机器的绝对威严,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混乱,“你涉嫌谋杀亲生父亲苏正南!证据确凿!现在,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不——!”苏婉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如同被踩住尾巴的毒蛇!她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冲上高台的警察,挥舞着那双指甲断裂、沾着自己血迹和礼服碎屑的手,歇斯底里地抓挠着,“滚开!你们滚开!是他!是陈默那个废物陷害我!是他下的毒!监控是假的!是假的啊——!” 她疯狂地挣扎、踢打、撕咬!如同一头发狂的困兽!昂贵的银色礼服碎片如同败絮般飞落,露出底下被抓挠的血痕累累的皮肤! 两名强壮的警员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她疯狂扭动的手臂!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咔嚓!” 冰冷、沉重、象征着法律制裁的手铐,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咬合,死死锁住了苏婉那双沾满罪恶的纤细手腕! 金属的冰冷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灵魂上! 苏婉所有的尖叫、挣扎、咒骂,在这一声清脆的金属咬合声中,戛然而止! 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猛地一软,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了下去,被两名警员架住。那张被泪水、污垢和疯狂彻底扭曲的脸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深渊般的绝望和死灰。她不再挣扎,不再叫喊,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死死地、怨毒地瞪着人群边缘那个即将消失在门外的、穿着廉价T恤的身影。 陈默。 陈默捏着那张沾着污血和雨水、边缘焦黑的残破牛皮纸页,在警笛爆闪的红蓝光芒中,在满场惊恐、鄙夷、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转过了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愤怒的宣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揭穿人性至恶、足以震动整个南城的惊天丑闻,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角的一粒尘埃。 他最后看了一眼被警察架着、如同死狗般拖下高台、拖向警笛声源头的苏婉。 那眼神,冰冷,漠然,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 然后,他再没有任何停留。 湿漉漉的旧球鞋,踩过满地冰冷的碎玻璃和粘稠的酒液,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迈开步子,挺直而孤绝的背影,决绝地朝着那扇被暴雨疯狂冲刷的旋转玻璃门走去。 “先生!陈先生!留步!” 一个带着急切、喘息和一丝哭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顾清颜! 她不顾脚下尖锐的玻璃碎片和高跟鞋的狼狈,踩着满地的狼藉,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昂贵的套裙下摆被酒液浸湿,沾满了污渍,精心盘起的发髻也散落了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她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嘴唇颤抖着,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复杂——有敬畏,有恐惧,有被利用的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挽留和……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