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直播间欢迎你》 第1章 午夜凶宅 我叫陈默,一名风水师,也是一名……网络主播。 听起来很怪,对吧?在这个科技横行、人人信奉科学的时代,风水玄学早就被打上了封建迷信的标签。同行们要么隐于市井,给达官贵人看看风水、批批八字,要么干脆转行,把老祖宗的手艺当个饭后谈资。 只有我,选择在午夜时分,打开直播。 “嗡——” 手机轻微震动,屏幕上冰冷的“开始直播”按钮被我指尖的温度染亮。下一秒,幽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和面前的三炷清香散发着微光。 直播间的名字万年不变——“午夜风水,有问必答”。 和往常一样,开播的瞬间,人气寥寥无几。只有几个眼熟的ID在公屏上懒洋洋地打着招呼。 【铁口直断老神仙】:哟,主播今天没迟到。 【不信抬头看】:新来的?这直播间看啥的?算命? 【只爱搞钱】:主播,帮我算算我下期彩票能不能中头奖?中了我给你刷十个火箭! 我轻车熟路地无视了那些插科打诨的弹幕,将三炷香稳稳地插进面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对着镜头,声音平静无波,“老规矩,三不看。杀人放火者不看,心不诚者不看,不信鬼神者不看。今天照例连麦三位有缘人,解惑答疑,分文不取,只求各位点个关注。” 话音刚落,一个连麦申请就弹了出来。 申请人的ID是“深巷里的猫”。 我点了同意。 屏幕一分为二,对面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窝下有浓重的黑眼圈。他似乎正待在自己的卧室里,背景是白色的墙壁和一扇紧闭的窗户。 “主播……主播你好。”年轻人似乎很紧张,声音都在发颤。 “别急,慢慢说。”我安抚道,“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气虚体弱,这是典型的阳气亏损之相。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年轻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疯狂点头:“是!是!主播,你太神了!我……我感觉我家好像……好像多了个东西!” 弹幕瞬间活跃了起来。 【我靠!不是剧本吧?】 【主播这眼力可以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装神弄鬼,肯定是托儿。】 “多了个东西?”我没有理会弹幕,追问道,“是人,还是物件?” “我不知道!”年轻人快要哭出来了,“就是一种感觉!我一个人住,这房子是我租的。一开始都好好的,可从上个星期开始,就老出怪事。先是半夜总能听见有人在客厅走路的脚步声,可我去看,什么都没有。然后就是东西会自己换地方,我明明记得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它就跑到窗台上了!” “最……最恐怖的是昨天晚上,”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我半夜醒过来,清清楚楚地看见,有一个黑影,就站在我的床边,低着头看我!” 他话音未落,直播间里不少人都被吓到了。 【卧槽卧槽!别说了,我汗毛都起来了!】 【兄弟快搬家吧,这房子绝对是凶宅啊!】 【主播,快给支个招!】 我盯着屏幕里年轻人的脸,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不对劲。 他的描述听起来确实像是典型的凶宅闹鬼,但从他的面相和气色上看,虽然阳气亏损,却没有沾染上真正的阴煞之气。如果真有恶灵夜夜床前窥伺,他现在恐怕已经不是阳气亏损这么简单了,而是大病缠身,甚至性命垂危。 这其中,另有蹊跷。 “把你手机的摄像头打开,在屋子里走一圈,让我看看。”我沉声说道。 “好……好的。” 年轻人依言举着手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镜头开始在房间里移动。客厅、厨房、卫生间……一览无余,就是个最普通的单身公寓格局,没什么特别的。 弹幕里又有人开始质疑。 【看了半天,啥也没有啊。】 【不会是这哥们自己精神衰弱,产生幻觉了吧?】 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了一个地方——客厅的墙角。 那里,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木雕佛像。 那佛像雕工粗糙,线条诡异,本该慈眉善目的法相,此刻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嘴角竟勾起一抹说不出的诡异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正从那佛像的底座不断地溢散出来,如同吐信的毒蛇,缠绕在整个房间里。 这根本不是什么凶宅,而是……养煞! 有人故意用这尊佛像,在这里布下了一个风水凶局! “停。”我立刻出声制止了他。 “怎……怎么了主播?”年轻人被我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屏幕里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尊佛像,是谁送给你的?” 第2章 藏阴养煞 我的问题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名为“深巷里的猫”的年轻人的惊恐里,让他瞬间愣住了。 弹幕也因为我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暂时停滞了一瞬。 “佛……佛像?”年轻人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一个多月前,他说是从老家一个很有名的寺庙里求来的,开了光,能保平安,看我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就送给了我……” 朋友? 我的心头一沉。 这世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伤人的,往往是来自背后的刀子。 【朋友送的?这朋友有点东西啊。】 【保平安?我看是送你上西天吧!】 【主播别卖关子了,这佛像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啊!】 我没有理会弹幕的催促,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着屏幕那头的年轻人说道:“你被骗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开了光的佛像,而是一个用来害人的‘煞媒’。” “煞……煞媒?”年轻人显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家根本不是什么凶宅,更没有鬼。”我耐心地解释道,“是有人以这尊佛像为核心,在你家里布下了一个‘藏阴养煞’的风水局。” “这个局,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但它会像一个无形的漩涡,日夜不停地吸食你的阳气,败坏你的运势。你听到的脚步声,看到的黑影,都是煞气凝聚后对你精神的干扰。你之所以只是阳气亏损而不是性命垂危,正是因为对方的目的不是让你速死,而是要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被榨干,直到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我的话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敲在直播间所有人的心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弹幕井喷式地爆发了。 【我操!!!细思极恐啊!这比闹鬼恐怖一万倍!】 【那个送佛像的朋友是魔鬼吗?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猫哥快跑!报警吧!这是蓄意谋杀!】 【主播牛逼!这都看得出来!关注了关注了!】 “深巷里的猫”已经面无人色,他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人心隔肚皮,我看不透。”我冷冷地说道,“我现在能做的,是教你如何破掉这个局。你还想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想!我想!”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现在,去厨房,找一碗盐,普通的食用盐就行。然后再去找一面镜子,家里有任何镜子都可以。”我指令清晰。 “好,好!” 年轻人手忙脚乱地跑向厨房,镜头剧烈地晃动着。很快,他拿着一面从卫生间拆下来的方形镜子和一满碗盐,回到了客厅。 他不敢靠近那个佛像,远远地站着,声音带着哭腔:“主播,我……我拿来了,然后呢?” “别怕。”我安抚道,“你听好,那东西最怕的,是光和‘反射’。你现在,左手拿镜,右手拿盐,慢慢走向它。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镜子脱手。” “好……” 镜头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地向着墙角的阴影挪去。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着距离的拉近,手机的信号似乎都受到了干扰,画面开始出现一丝丝的雪花噪点。年轻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主播……我……我感觉好冷,头好晕……”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从我的视角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那尊佛像周围的黑气,在他靠近的瞬间,变得比之前浓郁了数倍,甚至隐隐化作一张扭曲的人脸,对着他无声地咆哮! “就是现在!”我猛地暴喝一声,“用镜子对准它的脸!” 年轻人被我一声大喝惊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手中的镜子,对准了那尊佛像。 就在镜面与佛像对视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直播画面里,那尊佛像周围的黑气如同遇到克星一般,猛地朝着佛像内部一缩!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通过手机麦克风却清晰可闻的脆响,从佛像上传来。 年轻人浑身一松,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身前的佛像,法相依旧诡异,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却消失了。 “把盐,绕着它的底座,撒一圈。”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年轻人挣扎着爬起来,将碗里的盐全部撒了出去,将佛像的底座围得严严实实。 “好了……好了主播……”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望向镜头,“是不是……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就完了?感觉有点简单啊。】 【楼上的你行你上啊!刚才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猫哥牛逼!主播更牛逼!】 我摇了摇头,看着屏幕里他那张茫然的脸,缓缓说道: “这只是暂时镇住了它。天亮以后,用红布把它整个包起来,记住,是红色的布,然后扔进附近的河里或者湖里,必须是长流水,让它顺水而去,永不回头。” “我记住了,谢谢主播,谢谢你救了我!”年轻人感激涕零。 “先别急着谢我。”我的眼神变得幽深,“我最后提醒你一句。” “你那个‘朋友’,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想要的,恐怕不止是你的运。” “他想要的,是你的命。” “这件事,还没完。” 第3章 第二个求助者 和“深巷里的猫”断开连麦的瞬间,我的直播间彻底疯了。 屏幕上,礼物特效从未停歇,“跑车”、“火箭”像是不要钱一样刷满了整个公屏。人气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向上飙升,从原来不温不火的几千,瞬间突破了十万、二十万,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主播收我为徒吧!我给你刷一个佛跳墙!】 【刚才录屏了,已经发到各大短视频平台,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主播连麦揭露朋友背后捅刀,风水杀人于无形!》】 【关注了关注了,这直播比恐怖片刺激多了!】 【主播,那个送佛像的B能找到吗?这种人渣必须抓起来啊!】 面对满屏的赞誉和疑问,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不断跳动的在线人数,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我救了一个人,但只是暂时的。 那个“深巷里的猫”,心性懦弱,遇事慌乱,即便我教了他破解之法,也未必能让他逃过此劫。真正的凶险,从来不是煞气,而是人心。一个能用如此阴毒手段暗害自己发小的人,其心智之歹毒,手段之周密,绝非常人可比。 我提醒他“还没完”,并非危言耸听。 这世间的因果,一旦沾上,就不是那么容易能斩断的。 “多谢各位的礼物。”我对着镜头,声音将喧闹的弹幕压了下去,“今天的第二位有缘人,我会从现在申请连麦的朋友里选一位。” 我的话音刚落,连麦申请的列表瞬间被刷爆,成百上千个ID同时涌了进来。 我的目光在列表中快速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ID上。 “一念神魔”。 这个ID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让我心头微动。 我点了同意。 下一秒,屏幕再次被一分为二。但和上一个连麦不同,对面没有出现人脸,而是一片漆黑,伴随着剧烈晃动的镜头,以及一道道粗重、压抑、带着哭腔的喘息声。 是个女人。 “喂?是……是主播吗?”一个惊恐万状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救……救救我!”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怎么回事?又来一个?】 【这镜头晃得我头晕,姐姐你咋了?】 【听这声音,好像被吓得不轻啊。】 “别慌,说清楚,你在哪?发生了什么?”我立刻安抚道。 “我……我在城西的废弃水泥厂里!”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我……我和几个朋友过来探险,说这里……这里闹鬼。我们走散了……我找不到他们了!”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他们的惨叫声!”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完全崩溃,“这里有东西!有个东西在厂房里游荡,它在追我!我不敢开灯,我躲在一个生锈的铁柜子后面……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废弃工厂,同伴失散,不明生物追杀…… 这简直是恐怖电影的标准开场。 弹幕也炸了锅。 【我靠!直播探险出事了?】 【姐姐快报警啊!找主播有啥用,主播能顺着网线过去救你吗?】 【别是剧本吧?今天这节目效果也太满了。】 剧本? 不。 我能清晰地“看”到,从屏幕对面渗透过来的,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恐惧和绝望。那是生命在面临终极威胁时,最本能的情绪。 这不是演戏。 但…… 我的眉头再次紧锁。 不对劲。 我从她的气场里,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但同样没有感受到任何阴煞之气。和上一个“深巷里的猫”一样,追着她的,恐怕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周围,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吗?”我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问题。 “味……味道?”女人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地嗅着,“就是……就是铁锈味,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等等……” 她的声音忽然停顿了。 “还……还有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像是……像是水果烂掉的味道,很浓,闻着让人想吐……” 水果烂掉的味道? 我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然收缩! 那不是水果腐烂的味道!那是…… “听着!”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迫,“你现在立刻从柜子后面出来,不要管什么脚步声,不要管什么黑影,拼尽你所有的力气,朝着有风吹进来的方向跑!现在!立刻!马上!” 我的反应让女人和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懵了。 “为……为什么?”女人不解地问,“我出去就会被它发现的!它就在外面!” “蠢货!”我忍不住低吼出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待下去,不用它找,你自己就会死!” “你闻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烂水果味!那是尸体腐败到一定程度后,混合了工业废料才会产生的‘尸甜’!你那几个朋友,恐怕已经死了!” “现在追着你的,根本不是鬼!”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声音冰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 “是人!” “一个正在享受猎杀快感的,杀人凶手!” 第4章 生门与死局 我的话音如同在沸油中投入了一块寒冰,整个直播间瞬间炸裂。 “杀人凶手”这四个字,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任何鬼怪故事都要恐怖、都要真实! 【卧槽!真的假的?主播你别吓我!】 【报警!快报警啊!主播你赶紧问地址然后报警!】 【完了完了,这姐姐要凉了!这特么是直播杀人现场啊!】 【我不信,肯定是剧本,哪有这么巧的事?为了流量脸都不要了?】 质疑、恐慌、催促……弹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刷新着,但此刻我根本无暇顾及。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手机那头,那个蜷缩在铁柜后,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女人身上。 “不……不可能的……”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颤抖,“人?怎么会是人……我们就是来探险的……我们没得罪过人……”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用最冷静、最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你想活命,就必须相信我!你手机还有多少电?” “百分之……百分之五……” 这个数字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时间不多了。 “听着,从现在开始,按照我说的每一个字去做。”我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第一,把你的手机光线调到最暗,仅够你看清脚下的路。第二,脱掉你的鞋子,光着脚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第三,捂住自己的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尖叫!” “我……我做不到……我腿软……” “做得到!”我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听着我的声音!你叫‘一念神魔’,对吧?现在,收起你的神性,放出你的魔性!你不是待宰的羔羊,你是想要活下去的魔!现在,站起来!” 或许是我的怒吼起了作用,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升了起来。 她站起来了。 通过那片漆黑又晃动的屏幕,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姿态——赤着脚,弓着腰,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唯一的“眼睛”和“耳朵”。 “很好。”我稍微放缓了语气,“现在,用你的手机,非常缓慢地,扫视一下你周围的环境,让我看看你藏身的这个地方。” 镜头开始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缓缓移动。 这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厂房,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钢铁支架和废弃的机器。高高的穹顶破了几个大洞,惨白的月光像聚光灯一样,投下几道诡异的光柱,在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死亡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粉尘,让那些光柱看起来如同实质。 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屏幕,大脑飞速运转。 风水玄学,研究的是山川河流,天地之气。大到寻龙点穴,小到居家布局,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废弃的水泥厂,虽然没有人为布置的风水局,但它本身在常年的废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气场”。 有死地,就必然有生门! “停!”我的目光定格在一处画面上。那是厂房最北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管道口没有扇叶,黑漆漆的,正对着外面。一道最微弱的月光,堪堪擦着管道的边缘洒了进来。 在玄空飞星里,此为“一白贪狼星”所落的坎宫之位。在奇门遁甲中,更是八门之中的“生门”所在! “看到你左前方那个最大的通风管道了吗?”我立刻问道。 “看……看到了……” “那里是生门,是你唯一的活路!”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从你现在的位置,移动到那个管道口。中间会经过两道月光投下的光柱,那是死地,你必须在黑暗中穿行,绝对不能暴露在月光下!” 我的话就像是黑夜中的航标,给了她明确的方向。 “好……好……” 镜头开始移动了。 整个直播间,数十万观众,此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脏随着那晃动的镜头,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片黑暗区域,她穿过去了。 第二片…… 就在镜头即将完全没入第二片黑暗区域的边缘时,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突兀地从不远处传来!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镜头也死死地定住了。 我的心,也在这一刻骤然收紧! 通过镜头的边缘,我看到,在不远处的一道月光光柱下,一个高大、臃肿的黑影,缓缓地转过了身。他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只是像一头寻找猎物的野兽,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手里,似乎拖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是人! 直播间里,有眼尖的观众已经发出了惊恐的弹幕。 【我看到了!刚才那个影子的手里拖着一个人!】 【天啊!杀人魔!是真的杀人魔!】 【快跑啊姐姐!快跑啊!】 女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的呼吸声隔着被捂住的手掌,依然沉重得如同风箱。手机的电量,已经从5%跳到了刺眼的2%。 “别看他!往前走!进管道!”我用尽全身力气低吼道。 她终于迈开了脚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最后的黑暗,冲向那个代表着生机的通风管道! 镜头剧烈地上下颠簸,最后,猛地向上一抬! 她爬进管道了! 直播间里,响起了一片劫后余生的欢呼。 但我的心,却依然悬着。 “别停下!继续往里爬!爬到你看不见厂房里的任何东西为止!” 女人在狭窄的管道里奋力向前爬行,金属摩擦声和她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手机屏幕上的电量,跳到了1%。 然后,就在此刻,一声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突兀地在管道口响起。 紧接着,一张被月光照得惨白的脸,缓缓地、缓缓地,从管道口探了进来。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浮肿,苍白,脸上带着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诡异的微笑。 他看到了管道里的她。 他也看到了那颗正对着他的,手机摄像头。 他对着镜头,笑得更开心了。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 屏幕,也在这一瞬间,因为电量耗尽,彻底陷入了黑暗。 黑屏上,只剩下我的头像,和依旧在疯狂滚动的弹幕。 【操!!!】 【人呢?姐姐怎么样了?!】 【那个笑脸!我他妈要做噩梦了!】 【主播!主播你说话啊!这到底是不是剧本啊?!】 我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屏幕,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那个杀人凶手,在最后那一刻,看到了我的直播间。 他……发现我了。 第5章 他在看我 我的直播间疯了。 弹幕像决堤的洪水,用一种自杀式的悲壮,刷满了整个漆黑的屏幕。 【人呢?!主播人呢?!说话啊!】 【刚才那个是人脸吧?我没看错吧?草!我他妈吓得手机都扔了!】 【是不是剧本啊?就算是剧本这也太真了!我现在浑身起鸡皮疙瘩!】 【报警!不管真假,赶紧报警!地址是城西水泥厂!】 无数的弹幕和后台的私信涌来,但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声,和脑海中无限循环的那最后一帧画面—— 那张惨白、浮肿,带着诡异微笑的脸。 他不是在看那个蜷缩在管道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通过那颗小小的手机摄像头,他在看我。 他在看这个自以为是的,坐在屏幕前,指点“生门”的主播。 那不是一个杀人凶手被发现时的惊慌或愤怒,那是一种……一种棋手找到另一个棋手时,饶有兴致的微笑。 他把我,当成了新的猎物,或者说,新的“观众”。 “剧本?”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我多希望这他妈的是个剧本! 我猛地抬手,以最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关闭直播”的按钮。 画面瞬间掐断,喧嚣的直播间归于虚无。 我不能再让他多看一秒,不能再让我的几十万观众,暴露在一个杀人狂魔的视野里。 房间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幽幽的白光,映照着我煞白的脸。 我抓起旁边的手机,颤抖的手指几次都按错了数字,终于拨通了那个我从未想过会主动拨打的号码——110。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您好,报警中心。”一个冷静、标准的男中音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喂,你好,我要报警。” “先生请讲。” “城西,废弃水泥厂。”我的语速很快,像是在倾泻着胸中的恐惧,“那里有一起连环杀人案,现在,凶手还在里面,而且,可能还有一个幸存者!”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线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先生,请您冷静,说清楚具体情况。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一名主播。”我死死地捏着手机,“刚才,一个ID叫‘一念神魔’的女孩向我连麦求救,她说她在水泥厂和朋友探险时走散,听到了惨叫,有东西在追她。我通过直播,引导她躲避……” “先生,您是说,您通过一场‘网络直播’,判断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接线员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可以理解的怀疑和警惕,“您确定这不是什么恶作剧或者剧本吗?报假警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用我的一切担保!”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闻到了‘尸甜’的味道!我看到了凶手的影子!就在刚才,求救女孩的手机耗尽了最后的电量,关机前,摄像头拍到了凶手的脸!他就在管道口,堵住了那个女孩!” “我的直播间叫‘午夜禁忌’,平台是虎鲨直播,房间号XXXXX,刚才最高在线人数超过五十万!所有的内容都有录屏!你们现在出警,可能还来得及救下那个女孩!” 或许是我语气中的惊恐和决绝不似作伪,或许是“五十万观众”这个数字起到了作用,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我听到了键盘敲击的声音。 “好的,先生。我们已经记录下您提供的信息,会立刻派人前往城西水泥厂核实情况。请您保持电话畅通,后续我们可能需要您协助调查。” “好!” 挂断电话,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电竞椅上。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输了。 我自以为能洞察阴阳,指点迷津,却在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我救不了她。 我甚至……把自己也拖下了水。 我闭上眼睛,那张微笑的脸再次浮现。 不对。 我猛地睁开眼,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的脑海。 我之前通过屏幕“看”那个女人,感受到的是纯粹的恐惧和求生欲。 但是,当最后那张脸出现时,我从他身上“看”到的气场,除了浓烈的血腥和残忍之外,还有一种……一种极度兴奋、病态的“表现欲”! 他不是一个单纯享受杀戮的屠夫。 他是一个渴望舞台,渴望观众的,疯子! 而我,刚刚,给了他一个几十万人的舞台。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恐怖。 我一个激灵,抓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的号码。 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是刚才的报警中心。 我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 是他? 第6章 游戏的邀请 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缓缓拉扯,化作一滩黏稠的糖浆,让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沉重而缓慢。 那突兀的手机铃声,尖锐得如同午夜梦回时的噩梦低语,在这沉寂得只剩呼吸声的房间里肆意回荡,无情地撕扯着我已经紧绷至极的神经边缘。 恐惧,它悄无声息却力大无穷,化作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心房,让我几乎窒息。理智,那微弱而理智的声音,在脑海中徒劳地呢喃,试图说服我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或许是个错拨的骚扰电话,又或许是哪位看过直播后心生恶趣味的观众开的玩笑。 然而,直觉,那股源自古老本能、对未知威胁的敏锐感知,却如同野火燎原,在我内心深处熊熊燃烧,尖叫着发出警告。 是他!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藤蔓般缠绕,让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躲是躲不掉的。从他透过摄像头看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从“看客”的席位上,拽入了这场血腥的舞台中央。 我猛地一咬牙,用颤抖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干涩、沙哑,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没有开免提,只是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没有呼吸,没有电流声,安静得仿佛一个虚假的空号。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再问一句,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声线干净,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就像是邻家那个彬彬有礼的大学生。 “‘生门’……呵呵,说得真好。” 轰! 这六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是他!就是他! 除了我,和那个已经凶多吉少的女孩,只有他——那个站在管道口,带着诡异微笑的杀人凶手,才知道“生门”这个词! “可惜,”那个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遗憾,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她爬得太慢了。而且,通风管道里……风也很大,不是吗?”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风很大…… 他是在告诉我,那个女孩的尖叫声,被风声盖过去了?还是说,他在暗示,他把她从管道的另一头……推了下去? 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我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后脑。 这个魔鬼!他不仅在杀人,他还在欣赏我的“作品”,点评我的“指挥”! “你……到底是谁?”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愉悦和兴奋,“我是一个观众。一个……被你刚才的表演,深深吸引的观众。” “你很特别。和那些只会尖叫、逃跑、哭泣的玩具不一样,你懂得欣赏‘格局’。你看到了那个工厂的‘气’,你为她找到了唯一的活路。” 他的语气像是在夸奖一个极具天赋的学生。 “你叫‘午夜禁忌’,对吧?一个很有趣的名字。” 他连我的ID都知道!他肯定是在女孩手机关机后,用自己的手机,搜索了我的直播间! “所以,”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的笑意更浓了,“我决定,邀请你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但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从他的话里榨取更多的信息。 “一个关于‘选择’的游戏。” “就像你刚才做的那样,我会给你线索,让你去寻找‘生门’。只不过,这一次,赌注不再是别人的性命。”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赌注,是你自己。” “我……” “嘘——”他打断了我,“游戏现在开始。给你第一个提示:你救的第一个人,他的‘因果’,可还没有了结呢。” 我救的第一个人? “深巷里的猫”?! 不等我追问,电话那头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语调:“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我的……风水师先生。”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呆坐在椅子上,全身的肌肉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僵硬。 他知道我的职业! 他知道“深巷里的猫”! 这说明,他不仅仅是在“一念神魔”的直播连麦时才看到我,他可能从我第一个连麦开始,就潜伏在我的直播间里!他像一个幽灵,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不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杀人狂,他是一个心思缜密,布局深远的猎手! 而我,和那个“深巷里的猫”,都成了他游戏棋盘上的棋子! “叮铃铃——” 手机铃声再次尖锐地响起! 我吓得浑身一颤,几乎要把手机扔出去! 看清来电显示,我才松了半口气。 这次,是刚才那个报警中心的号码。 我定了定神,接通了电话。 “喂,是X先生吗?”一个凝重、严肃的声音传来,不再是之前的接线员,听起来像是一名干警。 “是我。” 夜幕低垂,月光如薄纱般轻轻覆盖在城西那片废弃已久的水泥厂之上,给这座沉寂的建筑群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幽蓝。我们的车队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最终在一片杂草丛生、破败不堪的厂门前缓缓停下。四周静得只能听见风穿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声,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 “我们已经到达城西水泥厂,现场……情况比预想中还要复杂千百倍。”我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试图平复内心涌动的不安。随着脚步的深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逐渐笼罩心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历史的尘埃与未知的恐惧之上。 在北侧那座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之下,一抹不祥的阴影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那是一具高坠身亡的女性尸体,她的面容虽已失去生机,却依旧能看出生前的清秀与哀愁。她的双眼紧闭,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而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气息。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这意味着悲剧刚刚发生,空气中仍弥漫着未散的悲剧余韵。 “一念神魔”……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如惊雷般炸响,她曾是这片灰暗地带的一抹亮色,如今却以最惨烈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我的心,如同被巨石压住,缓缓沉入了最深的海底,冰冷而绝望。 正当我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时,电话那头的声音穿透了夜的寂静,更加严肃而沉重:“另外,有更加骇人的发现。我们在厂房内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还发现了另外三具尸体,两男一女,他们的死亡状态……简直惨不忍睹。伤口交错,血迹斑斑,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片,切割着我紧绷的神经。我能想象到,那阴暗潮湿的厂房内,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人性的黑暗面在这里赤裸裸地展现,令人不寒而栗。 “现在,情况紧急,我们需要你立刻来一趟市局。”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每一个音节都敲击着我的心脏,催促着我行动起来。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调查,而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是与隐藏在阴影中的恶魔争夺真相的战斗。 夜色依旧,但我的心却已燃起熊熊烈火。我深吸一口气,将悲痛与恐惧深埋心底,迈出了坚定的步伐,向着光明与正义的方向疾行。在这场未知的探险中,我将揭开真相的面纱,让罪恶无处遁形,哪怕前路再黑暗,也要为“一念神魔”和那些无辜的灵魂,寻回一丝迟到的正义之光。,你的证词至关重要。” “好,我马上过去。”我挂断了电话。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世界依旧在运转,但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去警局,我该说什么?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独自一人坐在昏黄灯光下的公寓里,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划破了夜的寂静,也撕开了我心中那层薄薄的安宁。屏幕闪烁,显示的是一个未知的号码,我的心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冰般顺着脊椎蔓延。 “说我接到了凶手的电话?”我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电话那头,一个低沉而扭曲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深渊中传来的呢喃,他说:“对,就是我,我们要玩一个游戏。”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竟还提及了我之前在一次网络直播中随机连麦的那位陌生人,一个我几乎已经遗忘的声音,在此刻却成了连接生与死的线索。 警察会信吗?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在我脑海中蔓延开来。他们会如何看待一个接到凶手电话,声称被卷入未知游戏的人?会不会认为我精神错乱,或是更糟,将我视为那个冷酷凶手的共犯?想到可能面临的误解与质疑,我的心不禁沉入谷底。 然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魔鬼,他似乎早已将一切算计得分毫不差。这通电话,不仅是对我的挑战,更是精心布置的一场心理战,将我推向了一个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绝境。我仿佛能看见他躲在阴影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欣赏着我内心的挣扎与恐惧。 我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玻璃窗上自己苍白而模糊的倒影,那是一张写满了困惑与不安的脸。但在这张脸的背后,一抹前所未有的狠戾,如同沉睡的野兽被唤醒,正从我的眼底深处悄然浮现。那是一种被逼至绝境后的决绝,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也是对那个神秘对手的宣战。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我暗暗发誓,声音虽小,却坚定如铁。在这场未知的游戏中,我或许不懂他的布局,不懂他那些诡异的规则,但我懂的,是如何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如何在黑暗中点亮希望之光。这是一场智慧与勇气的较量,是我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魔鬼之间,关于生存与尊严的终极对决。 夜,依旧深沉;风,更加肆虐。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不是那个被动等待的猎物,而是化身为猎人,准备踏入那片危机四伏的丛林,揭开所有谜团,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风水杀人,风水,亦可追凶! 我倒要看看,你布下的这个“死局”,我能不能,给你找出一条通往地狱的“生门”! 第7章 冰冷的证词 我没有开车。 我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这种状态去握方向盘,无异于自杀。我叫了一辆网约车,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朝着市局的方向疾驰。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一道道流光溢彩的伤口,在黑夜中不断向后掠去。车里电台播放着舒缓的夜间音乐,司机大哥偶尔没话找话地问一句:“小伙子这么晚去市局,是出啥事了?” 我只是摇摇头,说钱包丢了,去备个案。 我不能说实话。 我该怎么说? 告诉警察,我是一个风水主播,在一个直播连麦里,遥控指挥一个女孩躲避凶手,结果失败了?告诉他们,那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在行凶之后,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邀请我玩一场以我的性命为赌注的“寻凶游戏”? 他们不会相信。 他们只会把我当成三种人:哗众取宠的疯子、博取流量的骗子,或者……杀人凶手的同伙。 那个恶魔,他打来那个电话,不仅仅是为了炫耀和恐吓,更是为了将我彻底孤立。他算准了,我不敢将这通电话的内容公之于众。他把我推进了一个无法向任何人求助的,绝对封闭的战场。 他和我,现在是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的知己。 网约车在市局门口停下。 我付了钱,推开车门,一股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我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庄严肃穆的建筑,顶上闪耀的警徽在黑夜中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光芒。 这里是阳间秩序的最终堡垒,是法律和规则的殿堂。 而我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讲规则的,来自阴影中的疯子。 一个年轻的警员在门口等着我,他简单核对了我的身份,便领着我走了进去。深夜的市局大楼里安安静静,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远处办公室里传来的键盘敲击声。 我被带进了一间询问室。 一张铁桌,两把椅子,墙壁是冰冷的米白色,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有些刺眼,将一切阴影都驱逐得无影无踪。 坐下没多久,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夹克,面容沉静,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带着一股长期熬夜和高强度工作留下的疲惫,但那份疲惫之下,是随时可以出鞘的锋芒。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将一个档案夹放在桌上,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李建国,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这次的案子,由我负责。” “李队,你好。”我点了点头。 “X先生,是吧?”李建国打开档案夹,目光却没有看里面的资料,而是直直地看着我,“我们接到你的报案,也调取了你那场直播的录屏。现在,我需要你把从接到那个女孩连麦求助开始,到直播中断为止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我早已在脑中排演了无数遍的证词。 我隐去了所有关于“气场”、“尸甜”、“生门”之类的玄学词汇,将我的所有判断,都归结于“直觉”和“逻辑推理”。 “……我当时看到她所处的环境,判断出那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那种地方通常结构复杂,有很多大型机械和坑道,躲藏起来反而更危险。所以我建议她保持移动,寻找出口。” “……我看到月光投下的光柱,告诉她要避开。因为在黑暗中,任何暴露在光源下的人,都会成为最显眼的目标。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至于那个通风管道,那是我能从她晃动的镜头里,找到的唯一一个看起来能通向外界的出口。我只是……想让她活下去。” 我的叙述很平静,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个普通市民试图救人却失败后的无力与自责。 我相信,我的演技无懈可击。 李建国静静地坐在我对面,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气息。他始终保持着那份令人窒息的宁静,没有插话打断我的叙述,也没有急于做笔记记录任何细节,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锐利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定着我。那目光犹如两道锋利的剑刃,似乎要穿透我脆弱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看清我灵魂最真实的颜色,探究我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保持清晰,继续将话语编织成一张逻辑严密的网,试图捕捉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终于,当我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房间似乎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迅速归于沉寂。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清晰可辨。 李建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那节奏缓慢而富有深意,就像是古老钟摆的回响,敲击在我紧绷的心弦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缓缓溢出:“X先生,据我所知,你是一位风水主播。”这几个字,他说得极为平淡,却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他微微倾身向前,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更加炽烈,仿佛要将我看穿:“你刚才讲述的一切,逻辑严谨,条理清晰,让人难以挑剔。然而,在你的直播中,你用的可不是‘逻辑’这个词。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那是——‘生门’。” 说到“生门”二字时,他的语气中似乎蕴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苍白,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揭露无遗。我尽力保持镇定,但内心的慌乱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李建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反应。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我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风暴,因为我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那是我直播的人设,李队。”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坦诚又无奈,“做我们这行的,总要有些噱头和特色才能吸引观众。‘午夜禁忌’、‘风水探秘’,这些都是包装出来的。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我下意识地就用了直播时的话术,其实我心里想的,就是‘活路’这两个字。”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李建国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目光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剖析一遍。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 “好,我们知道了。”他合上了档案夹,“根据我们初步的调查,几个死者都是本市一个‘城市探险’社团的成员,彼此都认识。你的直播录像,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接近第一现场的影像资料。感谢你的配合。”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结束这次询问。 “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找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本市。” “我明白。”我站起身,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我正准备跟着他走出询问室,李建国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你直播间里,那个ID叫‘深巷里的猫’的观众,你还有印象吗?我们在调查你过往的直播内容时,发现你和他也有过一次类似的‘危险连麦’。” 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了。 第8章 第二个棋子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如同冬日里被寒风骤然凝固的细流,几乎停滞不前。心脏狂跳,却似乎难以将这股冰冷的寒意驱散。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沉重而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肺叶间切割着无形的冰霜。 我的大脑,这个平日里指挥若定、思维敏捷的指挥官,此刻却像被严寒侵袭的硬盘,每一个字节、每一条指令都在艰难地、迟缓地跳跃着,试图解开一个突如其来的谜题——李建国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如同深夜中悄然落下的巨石,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在我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深巷里的猫”,这四个字,如同密码般嵌入了我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的代号。它们本应随着夜色一同沉寂,深埋于无人知晓的深渊。而今,却被李建国以一种近乎玩味的口吻轻轻吐出,如同揭开了一层精心布置的伪装,让我的世界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李建国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来回搜寻,试图捕捉到一丝戏谑或是威胁的痕迹,但只看到了深邃如潭的眼眸,平静得让人心生寒意。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警方在调查我?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疯长,无法遏制。 他们是如何发现这条线索的?是我最近的某次行动留下了蛛丝马迹,还是某个本应沉默的知情者背叛了我?他们查了我多久?一周?一个月?还是更久?每一次深夜的归途,每一次谨慎的通讯,是否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而我,竟毫无察觉,如同一只盲目飞舞的蛾,一步步跌入精心布置的网中。 更令我感到不安的是,他们到底查到了多深?是否已经触及到了那个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秘密?那个一旦曝光,就足以颠覆我所有努力,将所有精心构建的防线化为乌有的致命弱点? 汗水悄然滑落,沿着脊背蜿蜒而下,带走了我最后的侥幸与镇定。在这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在向我宣告着末日的临近。而我,必须在这绝望的深渊中,找到一线生机,一场智力与勇气的较量,就此悄然拉开序幕。 那个杀人魔的电话还在耳边回响——“你救的第一个人,他的‘因果’,可还没有了结呢”。 两条看似平行的线,在这一刻,被李建国用一种我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强行扭在了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无所遁形。 恐惧,混合着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辱,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X先生?”李建国看我脸色煞白,没有说话,又追问了一句,语气依然平静,但那份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最强的施压。 我强迫自己从僵硬的喉咙里发出声音:“有……有印象。那也是一次直播连麦,怎么了,李队?那个……观众,也出事了?” 我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惊疑,像一个被一连串坏消息冲昏了头脑的普通人。 “他叫周默,24岁,无业,一个多月前,也曾因为‘非法入侵’被警告过。”李建国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事实,“他家人在三天前报了失踪。我们查了他近期的通话和网络记录,发现他失踪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就是你。” “我?”我失声反问,这个反应并非伪装,而是真实的震惊。 我只是在直播间和他连了一次麦!之后再无任何联系! “准确地说,”李建国微微倾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锁死了我,“是他单方面地给你发了很多私信。从那次直播之后,他每天都给你发,说他被‘那个东西’缠上了,说你能救他,求你再帮他看看。” 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我每天收到的私信成百上千,绝大多数都是胡言乱语或者粉丝的日常问候,我几乎从不细看。 我竟然错过了周默的求救! “他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李建国一字一句地说道,“而现在,和你进行第二次‘危险连麦’的‘一念神魔’,死了。四个。” 他伸出四根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X先生,你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冰冷的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 我该怎么解释?我能怎么解释? 说有一个变态杀手在模仿我的直播内容,挑选我的连麦观众作为猎物? 在没有那通电话作为证据的情况下,这种说法只会让警方把我锁定为头号嫌疑人。一个通过“玄学”筛选目标,再用某种手段远程杀人,或者与凶手有直接联系的……共犯。 那个魔鬼……他不仅要玩死我,他还要在社会层面上,彻底地毁灭我! “我不知道……”我痛苦地摇着头,双手插入头发里,摆出了一个崩溃的姿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游戏主播,为了吸引人看,才搞了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事情变成这样?!” 我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泛起了血丝,直视着李建国:“李队,如果你们怀疑我,你们可以查我!查我所有的通讯记录,查我的银行流水,查我的行踪!水泥厂案发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直播,几十万人可以作证!” 我把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用最激烈的方式,证明我的“清白”。 因为我知道,面对李建国这种老刑警,任何的狡辩和隐瞒都可能被他捕捉到破绽。唯有表现出最真实的普通人的反应——激动、恐惧、急于自证——才有可能让他放下戒心。 李建国沉默地看着我,似乎在评估我话语中的真伪。 良久,他站起身,语气缓和了一些:“X先生,你先不要激动。我们没有怀疑你,只是例行询问,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毕竟,现在这两起案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你。” 他拉开门:“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提供的直播录像很有价值。我派人送你回去。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保持电话畅通,暂时不要离开本市。”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询问室,一个年轻警员将我送上了警车。 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周默失踪了。 那个杀手在电话里说,他的“因果”未了。 这说明,周默……很可能还活着! 杀手把他藏了起来,作为这场“游戏”的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棋子! 他要我去找周默! 我必须在他动手之前,找到周默! 可我没有任何线索!我甚至不知道周默长什么样,住在哪里! 等等! 李建国刚刚说,警方查到了周默的资料!他们知道! 可是,我能开口问吗?一个刚刚摆脱嫌疑的主播,去向警方索要一个失踪人员的详细资料,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这条路,被堵死了。 那个杀手,他真的算计到了一切。他利用警方的调查,来告诉我周默失踪的消息,却又同时利用警方的怀疑,来堵死我从警方这里获得线索的可能。 他把我逼上了一条绝路。 车,缓缓在我家小区门口停下。 我道了谢,机械地走进楼道,回到我那间冰冷的屋子。 我没有开灯,直接扑到电脑前。 周默……周默…… 我打开虎鲨直播的后台,点开那积压了上万条的私信列表,疯狂地向下滑动。 我的手指在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逐条寻找那个熟悉的ID——“深巷里的猫”。 终于,我找到了! 一片鲜红的未读标记,像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主播,救我!那个东西还在!】 【它就在门外,我不敢出去。】 【我看到它了!它没有脸!】 【你为什么不回我?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救救我……】 最后一条私信,停留在三天前的下午。 也就是李建国说的,他家人报案的日子。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愧疚和恐惧让我无法呼吸。 我点开他的头像,进入了他的个人主页。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打下了一行字,点击了发送。 【周默!我是午夜禁忌!看到请立刻回复我!你现在在哪里?!】 消息,石沉大海。 我瘫坐在椅子上,一片绝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那个我永生难忘的,陌生的本地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似乎是从门上的猫眼向外拍的。 照片的焦点,对准了楼道对面那户人家的门牌号。 白底黑字,清清楚楚。 ——404。 第9章 来自凶手的请柬 那一刻,我的呼吸骤然凝滞,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 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悄然抽离,只余下手机屏幕那抹幽光,映照出一张冷冽得刺骨的图片。它宛如深邃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我残存的理智与微弱的侥幸之光。 “404”。 这串由猫眼独特视角捕捉下的数字,其背后所承载的意义,远非一个普通门牌号所能概括。它如同低沉的咒语,在我心头萦绕不散,揭示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真相。 在那幽深而昏暗的走廊尽头,一扇斑驳的铁门半掩着,仿佛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唯一通道。首先,吸引住人眼球的,是这幅画面的视角——一个微妙而充满悬念的角度,镜头从门缝间缓缓推进,由内向外窥视着外面的世界,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拍摄者的位置,无疑就在那扇门的背后,隐匿于阴影之中,如同一个静待猎物上钩的猎手。这不禁让人心中生疑:究竟是谁,藏匿于这门后?是那个已经失踪多日,音讯全无的周默?还是那个如同幽灵般神出鬼没,将他无情囚禁的冷血凶手?每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仿佛自己也被卷入了一场未知的阴谋之中。 紧接着,画面的一角,一行冰冷的数字跃入眼帘——404,这三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在此刻却仿佛拥有了千钧之重。它们不仅仅是计算机语言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编码,更是网络时代的一道魔咒,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黑话——“404 Not Found”,未找到页面。在这个虚拟与现实交织的世界里,404就像是一扇永远无法开启的门,背后隐藏着无数被遗忘、被抹去的秘密。而此刻,它以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是否与周默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否意味着他就像那些被网络遗忘的角落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深渊?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一声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门外的世界依旧平静,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这扇门后的黑暗与绝望。随着思绪的深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开始在心底蔓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悄悄扼住咽喉,让人窒息。这不仅仅是一场寻找失踪者的游戏,更是一次对人性深渊的探索,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推理,都将是揭开真相的关键。而门后的真相,究竟是希望的光芒,还是绝望的深渊,一切都等待着勇敢者去揭开……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我宣告周默的“不存在”,嘲讽着警方的无能,更是在嘲笑我。 他不是在给我线索,他是在给我发一张请柬。 一张通往死亡游戏的,冰冷请柬。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无力感的复杂情绪,像毒液一样在我四肢百骸里蔓延。 我该怎么办? 报警? 我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跟李建国解释这张照片的来源。 “李队,那个连环杀手给我发短信了,还附带了一张照片,门牌号是404。” 他们只会立刻将我控制起来,把我当成最大的嫌疑人,或者……精神病人。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那个魔鬼给堵死了。 我被彻底地孤立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全局真相的,只有我和他。 我点开那张照片,用两根手指将它不断放大,试图从这有限的像素里,榨取出更多的信息。 门牌是那种最老式的白色塑料板,黑色的数字“404”是喷漆上去的,边缘已经有些模糊和脱落。门板的颜色是暗红色,上面有斑驳的划痕和陈年的污垢。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楼道里的杂物,没有墙上的涂鸦,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定位的特征。 整个城市,符合这种老旧居民楼特征的地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在其中找到一个特定的“404”房间,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一种深深的绝望感攫住了我。 凶手算准了我不敢报警。 凶手算准了我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找到他。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在他划定的迷宫里惊慌失措,无能狂怒,最终筋疲力尽地走向他为我设定好的结局。 不。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 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胸腔深处燃起的,冰冷的火焰。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 他有他的规则,我有我的道法。 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但他不懂,在这个由“气”和“数”构成的世界里,任何存在,都必然会留下痕迹。 他不懂,什么叫作“因果牵连”。 我关掉手机,走到书房的角落,从一个积了灰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了我的“吃饭家伙”。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百年雷击枣木制成的三寸罗盘。 一叠用朱砂画好了基础符胆的空白黄符。 一小袋混了黑狗血的朱砂粉。 还有三枚已经包浆,看不清年号的铜钱。 这些东西,自我开始做直播后,就再也没碰过。我曾以为,它们会永远被封存在这里,直到我老去。 我净手,焚香,将书桌清理得一干二净。 然后,我重新打开手机,翻出周默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私信。 【救救我……】 我将手机立在桌前,让这三个字正对着我。 这就是“因”,是我和他之间最深的牵连。 我闭上眼睛,脑中观想的,是那个ID——“深巷里的猫”,以及他第一次连麦时,我从镜头里看到的,那个阴暗、潮湿、充满了恐惧的地下室。 我将三枚铜钱握于掌心,感受着它们冰凉的触感,心中默念:“以周默为因,以404为果,寻其踪,觅其所,急急如律令!” 我猛地睁开双眼,将铜钱撒向桌面。 叮当三声脆响。 两正一背,是为“少阳”。 我没有停歇,再次将铜钱收拢,心中默念,再次撒出。 周而复始,一共六次。 六次之后,桌面上呈现的,是一个完整的卦象。 上坎,下坎。 是为“坎”卦。 坎为水,为陷,为险。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这是大凶之卦。重重险难,步步陷阱。象征着周默正身处一个极其危险的困境之中,九死一生。 这印证了我的猜想,却对寻找他毫无帮助。 别急。 我对自己说。 卦象,只是表象。真正的秘密,藏在“数”里。 我拿出纸笔,将卦象与数字“404”结合,开始用梅花易数进行推演。 在河图洛书中,坎卦位居正北,五行属水。 “404”这个数字。4在五行中属木。两个4,便是双木。0为虚,为土。 以坎卦之水,生双木。但0为坤土,土克水。 这是一个“水被土困,木不得生”的死局! 水主北,土为中宫,也代表着老旧、废弃的建筑。 线索,渐渐清晰了。 方位是城北。 环境是一个被废弃或半废弃的建筑群。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水被土困”的局。什么叫水被土困? 臭水沟、污水河、地下暗渠! 那些被城市建设所掩盖,流淌于地下的污秽之水! 我立刻打开电脑,调出本市的卫星地图,将目标锁定在城北区域。我一层层地放大,寻找着那些符合“废弃建筑群”和“临近暗渠或污水河”特征的地点。 很快,一个地方,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我的视线里。 ——城北,红星机械厂家属院。 一个九十年代倒闭的国营大厂,家属院也随之荒废了二十多年。那里楼房破败,人员混杂,是城市里一块著名的“伤疤”。 最重要的是,根据市政管道图,有一条巨大的城市排污暗渠,就从那片家-属院的地底穿过! 就是这里! 那个杀人魔,一定就把周默藏在这里! 我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将罗盘、黄符和朱砂揣进兜里,又从厨房的刀架上,抽出了一把最长的水果刀,用报纸裹好,塞进了外套内侧。 我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去,我必须在他对周默的“因果”做了断之前,找到他。 我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楼道里冰冷而死寂的黑暗。 我没有丝毫的恐惧。 因为,当猎人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他不会知道,那个被他选中的猎物,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第10章 红星404 夜幕低垂,夜风裹挟着工业废渣与腐朽植被交织的沉闷气息,肆意穿梭过那些残破的窗棂,如同远古野兽低沉而哀怨的喘息,回荡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 我驻足于红星机械厂家属院那锈迹斑斑的大门之前,此地仿佛一座被岁月尘封的城市废墟,静默而苍凉。一幢幢赫鲁晓夫式住宅楼,在幽暗的夜色中巍然屹立,却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它们的窗户,宛如一只只深邃不见底的黑洞,空洞而冷漠,静静地注视着我这位不期而至的访客,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幽微。 手机地图上的指引在此戛然而止,余下的探索之旅,只能依靠我双脚去丈量,用心去感知。 这片废弃之地广阔无垠,每一步都踏在了往昔的回忆与现实的荒芜之间,引领我深入这座时间遗忘的迷宫。 几十栋一模一样的五层小楼,在月光下投射出犬牙交错的阴影。想在这里面找到一扇特定的“404”号门,无异于将一滴水,重新捞回大海。 但我不是来捞水的,我是来寻龙的。 入罗盘之中,只见指针开始轻微颤动,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指向一个方向。 月光如银色的洪流,倾泻在这片由无数五层小楼构成的迷宫之上,将每一栋楼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这些小楼的外墙,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表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苔,散发出淡淡的霉味,与夜晚的凉意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阴影之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行鸟的低鸣,那声音尖锐而悠长,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让人心生寒意。 脚下的小路,是用细碎的石子铺成的,每一步踏上去,都会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风声相互应和,构成了一曲诡异的夜之乐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潮湿、霉变与未知恐惧的混合体,它悄悄钻入我的鼻腔,让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紧绷起来,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我紧握着罗盘,顺着指针的指引,穿梭在这迷宫般的建筑群中。月光时隐时现,被错落有致的小楼切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银色碎片,洒在我的脸上、身上,给这幽暗的环境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四周的墙壁,在月光的照耀下,显露出岁月的痕迹,那些裂痕和斑驳,如同历史的伤痕,静静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我的心跳随着脚步的加快而加速,但手中的罗盘却像是一盏明灯,引领着我穿越这片未知的黑暗。我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或许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但我也明白,只有勇敢面对,才能揭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找到那条代表着死亡与绝望的恶龙,完成我的使命。 夜,依旧深沉;路,依旧漫长。而我,已无所畏惧,只因心中有光,指引前行。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不再是单调的黑与白,无数驳杂的气流在我眼前升腾、流转。灰败的死气,像是稀薄的雾,笼罩着整片家属院,这是建筑被废弃后,无人气滋养的必然结果。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流浪猫狗身上微弱的阳气,像黑暗中的几点萤火。 这些都不是我要找的。 我要找的,是那股独属于凶手的,暴戾、阴冷、充满了恶意和玩弄的“气”。 我端着罗盘,缓步走进这片死寂的建筑群。脚下的碎石和玻璃发出“咔嚓”的轻响,在空旷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地狱的边缘试探。 罗盘中央的磁针,并没有指向南北,而是在原地疯狂地打转,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疯子。 这里的气场太乱了。 几十年的荒废,无数人在这里生老病死,留下了太多驳杂的气息。它们相互干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磁场漩涡。 常规的寻龙点穴之法,在这里根本没用。 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 我不再去看那些纷乱的气,而是用“心”去感受。 坎卦……水被土困…… 我脑中反复回味着卦象的含义。 凶手既然给我发了“404”这个提示,就说明他想让我找到这里。他是个极度自负的猎手,他享受看着猎物在他布下的迷宫里挣扎的过程。 所以,他留下的“气”,一定是最清晰,最浓烈,也最具有指向性的。 那是一种……“请君入瓮”的恶意。 我猛地睁开双眼,目光扫过一栋栋建筑的轮廓,最终,锁定在了最深处,最靠近那条排污暗渠的一栋楼上。 找到了。 别的楼,死气沉沉,像真正的坟墓。 唯有那一栋楼,它的“死气”中,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却异常纯粹的“生气”。 不,那不是活人的生气。 那是一种用活人的精气神,精心布置出来的“生机陷阱”。 风水里,这叫“死中求活,必入杀局”。 他算准了我会用风水之术来找他,所以,他故意布下了一个风水陷阱,来指引我! 这个疯子! 我握紧了藏在外套里的水果刀,朝着那栋楼,一步步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股违和的“生气”就越是明显。它就像沙漠里的一汪清泉,对干渴的旅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只有我知道,那泉眼之下,是流沙,是深渊。 楼道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我踩着一地狼藉,沿着布满裂纹的水泥楼梯,向上走去。 一楼,二楼,三楼…… 随着高度的攀升,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一步步踏入早已布置好的舞台。 终于,我来到了四楼。 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香,钻进了我的鼻腔。 尸甜! 我心头一凛,但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这股味道,和我上次在直播里“闻”到的不一样。它虽然模拟得惟妙惟肖,但其中夹杂着一丝极不自然的、化学合成品的味道。 是假的。 他用某种化学药剂,伪造了尸甜的气味! 他在用我的专业知识,来恐吓我,来扰乱我的判断! 愤怒,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我的理智。 我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惧,大步走到走廊的尽头。 一扇暗红色的木门,出现在我眼前。 门板上,用黑色喷漆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数字——404。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这已经不是请柬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没有贸然推门,而是侧耳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没有电流的嗡鸣。死一样的寂静。 我缓缓地,用刀柄,将门推开。 “吱呀——” 一声刺耳的门轴摩擦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门后的景象,让我瞳孔猛然收缩。 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 但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椅子上,放着一个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倒计时。 00:05:14 00:05:13 而在椅子的周围,地面上,用白色的粉笔,画着七个不规则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星形图案。 七星锁魂局! 一种极其阴毒的风水杀局!用七个至阴的方位,锁死一个人的三魂七魄,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局,不是冲着周默去的。 是冲着我来的! 他知道我懂这个!他在向我炫耀,向我展示他的“作品”! 我的目光扫过那七个星形图案的阵眼。每一个阵眼里,都摆放着一样东西。 一张撕碎的学生证,上面残留着周默的名字。 一个空钱包。 一把断掉的钥匙。 ……全都是周默的私人物品! 凶手不仅找到了他,还把他的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 我的目光,最终落回了那把椅子上。 那部手机,是周默的。 五分钟的倒计时,是什么意思?是炸弹?是某种远程操控的杀人机关? 我一步步走进房间,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我能感觉到,踏入这个“七星锁魂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就缠了上来,试图侵入我的身体。 我冷哼一声,将罗盘挡在胸前。盘面上,磁针疯狂转动,抵消着这股恶意的侵蚀。 我走到椅子前,死死盯着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是等?还是立刻拿走手机跑路? 不。 这个疯子,他不会设置这么简单的选择题。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墙壁,天花板,地板…… 忽然,我的目光停在了房间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上。 通风口的格栅,有一丝被撬动过的痕-迹。 我猛地想起了水泥厂里,那个女孩最后选择的通风管道! 他在复刻!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上一个听我指挥的人,是怎么死的! 这个倒计时,不是炸弹。 它是在逼我做出选择。 时间一到,或许被锁在某个地方的周默就会死! 而这部手机,就是唯一的线索,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带着它离开! 但只要我拿起手机,这个“七星锁魂局”就会被彻底触发!到时候,等待我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凶险! 好狠毒的阳谋! 我看着那只剩下不到三分钟的倒计时,眼中血丝毕露。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猛地伸手,一把抓向椅子上的手机!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手机的刹那—— “嗡……” 手机的屏幕,突然自己亮了。 倒计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电显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爸爸”。 第11章 魔鬼的低语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成了缓缓流淌的糖浆,黏稠而沉重。 “爸爸”——这两个字眼,犹如两颗炽热的火星,猛然间在我的视网膜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灼烧着我的心神。 我的思维在这一刻骤然停滞,大脑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运转动力,一片空白。 周默的父亲?他缘何会拿着周默的手机打来这通电话?他是否知晓电话那端所发生的一切? 还是说……这里面隐藏着某些我未曾预料到的秘密? 一个更加荒诞、更加让我恐惧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 是我的爸爸?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0.1秒,就被我掐灭了。他已经失踪了十年,比死人还要干净。 不,无论是谁,这通电话本身,就是凶手布下的又一个恶毒的陷阱。他算准了,在如此诡异的场景下,这两个字会对我造成最大的心理冲击。 他要在我最紧张、最恐惧的时候,彻底摧毁我的心理防线。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贪婪地呼吸着房间里那混合着化学香精和尘土的空气。 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滑动了屏幕上的绿色按钮。 我没有把手机放到耳边,而是直接按下了免提。 “……喂?”我的声音沙哑干涩。 手机的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噪音。 紧接着,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非男非女的电子合成音,带着戏谑的笑意,缓缓响起。 “晚上好啊,我的……好儿子。” 我的血液,彻彻底底地凉了。 是他。 那个杀人魔。 他甚至懒得掩饰,就这么赤裸裸地,用最羞辱的方式,承认了他的身份。 “看来,你没有让我失望。”凶手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赏,“你居然真的能用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找到我给你准备的第一个舞台。很精彩,我差点就要为你鼓掌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我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这个空旷的房间,试图从任何一个角落,找出可能存在的摄像头或者窃听器。 “别找了。”凶手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这个房间里,除了你和我正在通话的这部手机,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很干净,不是吗?就像我为你准备的这个‘七星锁魂局’一样,纯粹,而又致命。” 他居然连“七星锁魂局”都知道! 他不是在模仿我的直播,他懂!他真的懂这些玄学里的阴毒法门! 这家伙,到底是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想干什么?”他轻笑一声,“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一个忠实的观众,在欣赏你——‘午夜禁忌’的特别专场直播而已。只不过,这场直播的代价,是人命。” “周默呢?”我厉声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哦,我们的第二个棋子啊。”凶手慢条斯理地说,“他很好,非常安全。你看,他还想跟你打个招呼呢。”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像是被胶带封住嘴巴后发出的呜咽声。 是周默!他还活着! “听到了吗?”凶手愉悦地说,“现在,游戏进入下一个阶段。这个‘七星锁魂局’,你喜欢吗?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过,它现在还只是一个空壳,因为它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件祭品。”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预感攫住了我。 “缺少什么?” “缺少一个,份量足够的‘魂’,来作为阵眼。”凶手的电子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而你的魂,X先生,你的三魂七魄,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只要把你钉死在这个阵眼上,这个杀局,才算真正圆满。” 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个疯子!他不仅仅是要杀人,他还要用最恶毒的法术,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你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吗?”我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当然不会。所以我给你准备了第二个选择。”凶手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起来,“一个……很有趣的选择。” “听好了,我的好儿子。从现在开始,计时十分钟。十分钟后,会有一个‘热心市民’,向警方举报,说红星家属院4号楼404房间里,有一个持刀的疯子,正在进行某种邪教仪式。” 我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你猜猜,当李建国队长带着人冲进来,看到你,看到你手里的刀,看到地上这个完美的‘七星锁魂局’,还有那些属于失踪者周默的私人物品……他会怎么想?”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冰窟,从头到脚都冻僵了。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法破解的阳谋! 无论我怎么解释,在这些“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会被立刻锁定为头号嫌疑犯,甚至是唯一的凶手!那个真正的魔鬼,将彻底隐于幕后,欣赏着我被法律审判,被世人唾骂。 “是不是很绝望?”凶手感受到了我的沉默,笑得更开心了,“别急,我不是给了你选择吗?” “来找我。” “我就在7号楼的地下锅炉房。你知道的,锅炉房,五行属火。而周默的命格,恰好是‘忌火’的。把他放在那里,他会‘走’得非常舒服。” “十分钟。带着这部手机,从4号楼跑到7号楼。如果你能在我失去耐心之前赶到,或许……你还有机会看到他最后一眼。” “选吧,X。是留在这里,等待警察,成为凶手?还是来找我,成为……下一个祭品?”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像死神的催命符,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 我看着屏幕上自动亮起的时钟,时间已经开始跳动。 我没有时间了! 我该怎么办?留下来,跟警察解释这一切?不,那等于自杀。 去找他?那更是九死一生!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冷静!冷静下来!一定有破局的办法! 凶手自负、狂妄,他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容易在细节上,暴露自己! 那通电话! 我闭上眼睛,疯狂回放着刚才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声音! 他的电子音经过处理,无法分辨。 周默的呜咽声太短,也听不出什么。 但是……背景! 在那些电流的杂音之下,我还听到了什么? 有! 一种非常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回响!那种声音,不是空旷房间的回音,而是一种更沉闷、更压抑的共鸣! 还有……滴水声! “滴答……滴答……” 非常有规律,大概两秒钟一次。水滴落在金属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锅炉房! 凶手说他在锅炉房!那是一个半地下的结构,空间密闭,墙壁厚实,所以会有那种沉闷的共鸣! 而废弃的锅炉房,管道老化,漏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没有骗我!他真的在7号楼的锅炉房! 我猛地睁开眼,抓起椅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剩八分半! 够了! 我转身就向门口冲去! 但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我停住了。 不对! 这太顺理成章了! 他故意告诉我地点,就是为了让我去找他!锅炉房里,一定有比这个“七星锁魂局”更可怕的陷-阱在等着我! 我不能就这么一头撞进去! 我必须……拥有自己的筹码! 我的目光,猛地落回了地上的那个“七星锁魂局”上。 你想用它来锁我的魂? 那我就用你的局,来破你的局! 我没有丝毫犹豫,从口袋里掏出那叠黄符和朱砂,咬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混入朱砂之中! 以血为引,点燃阳火! 我手腕疾走,一张“破煞符”瞬间画成!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我将符纸往地上一拍,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踩着禹步,围绕着那个“七星锁魂局”,逆向走了一圈! 风水杀局,顺之为杀,逆之为破! 我不是要破解它,我要……篡改它! “七星锁魂,锁的是三魂七魄。我现在,就让你找不到我的魂!” 我将地上的七件属于周默的私人物品,飞快地换了位置,打乱了原本至阴的方位。然后,我将那张燃烧着阳火的“破煞符”,狠狠地按在了整个杀局最核心的阵眼上! “嗡——” 房间里的空气,发出一声肉眼不可见的震颤。 我能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场,瞬间被我搅成了一锅粥!原本阴毒、纯粹的杀气,被我这一下,彻底搞乱了! 现在,这个局不再是“七星锁魂”,而是一个谁也看不懂的,胡乱摆放的垃圾场! 做完这一切,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我不再停留,猛地拉开门,冲进了黑暗的楼道! 耳边,仿佛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第12章 火狱之门 警笛声像是撕裂夜幕的利爪,从远处呼啸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 我像一头被追猎的野兽,在赫鲁晓夫楼群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疯狂穿行。脚下的碎石、垃圾和枯枝不断发出“咔嚓”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没有选择走平坦的大路。 李建国他们会封锁所有主干道,用最快的速度包围4号楼。我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从他们的包围圈合拢之前,钻进这片建筑迷宫的更深处。 口袋里的手机烫得惊人,屏幕上,时钟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七分二十秒。 七分十九秒。 我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体力在飞速流失,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不敢回头,只能凭着对方向的直觉,朝着那股混杂着“死气”和“凶煞之气”的7号楼冲去。 “站住!不许动!” 一声暴喝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 被发现了! 我心头一沉,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一个猛子扎进了两栋楼之间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里。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我咬紧牙关,将身体侧过来,用肩膀和后背抵着粗糙的砖墙,奋力向前挪动。墙皮的碎屑刮破了我的外套,刺进皮肤,火辣辣地疼。 但这点疼痛,和即将面对的凶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终于,我从狭缝中挤了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7号楼,到了。 它比别的楼更加破败,墙体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像一张被撕碎的脸。一股若有若无的、灼热的凶煞之气,从它底部的一个入口处,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躁不安。 锅炉房。 入口是一段向下的、没有扶手的陡峭水泥台阶,黑洞洞的,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大口。 我没有立刻冲下去。 在凶手的地盘,任何的鲁莽都是自杀。 我靠在墙角的阴影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体内那股残存的气缓缓注入双眼。 “开!” 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不同。 锅炉房的入口处,那股凶煞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但在这片暗红之中,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几缕极其微弱、但却格格不入的……金光。 那是用朱砂混合了金粉画出的符咒! 而且,不止一种! 门口的左侧,是“缚步符”,踏入者双腿会如灌铅般沉重。 右侧的台阶下,是“鬼遮眼”,会让人产生幻觉,踩空摔下去。 入口的正上方,还有一道“落魂咒”,一旦被引动,会瞬间冲击人的三魂七魄,轻则昏迷,重则痴傻! 这个疯子,他居然在这里布下了一个连环符咒陷阱! 他算准了我急着救人,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愤怒和寒意,同时在我心底升起。 我的符咒在刚才破坏“七星锁魂局”的时候已经用掉了,现在身上除了一把水果刀和那面罗盘,再无他物。 硬闯,必死无疑!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五分零三秒。 怎么办?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垃圾,废弃的钢筋,破损的砖块…… 忽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墙角一根断裂的消防水管上。水管早已生锈,但接口处的阀门似乎还保持着完整。 水! 坎卦……水! 凶手用火煞之局来困周默,又用符咒陷阱来堵我。五行之中,水能克火,亦能污秽符咒! 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握住那冰冷生锈的阀门,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拧! “嘎——吱——” 阀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纹丝不动。它被锈死了! “给老子开!” 我双目赤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了上去! “咔!” 一声脆响,阀门终于被我拧动了一丝! 紧接着,一股浑浊、冰冷、带着浓重铁锈味的积水,从断裂的管道接口处喷涌而出! 我顾不上被溅了一身,立刻将这股浑浊的水流引向那个通往地狱的入口! “哗啦啦——” 污水顺着台阶奔涌而下,瞬间淹没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符咒。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些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符咒,在接触到污水的瞬间,上面的金光迅速黯淡下去,像是被浇灭的火星。 朱砂绘制的符咒,最怕污秽之物。这些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铁锈污水,正是它们的克星! 破了! 我没有丝毫停留,在水流的掩护下,一个箭步就冲下了台阶! 一股浓重的潮湿和腐朽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锅炉房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巨大。几台山一样大小的锅炉,像沉默的钢铁巨兽,蹲伏在黑暗中,身上布满了褐色的铁锈。头顶的管道纵横交错,像蛛网一样笼罩着整个空间。 “滴答……滴答……” 那在电话里听到的滴水声,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从四面八方传来,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的目光,瞬间被房间正中央的景象攫取了。 周默! 他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团。而那把椅子,被固定在一个悬空的、锈迹斑斑的铁板平台上。 平台的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蓄水池,里面翻滚着黑色的恶臭积水。 一根粗大的铁链,从天花板上垂下,吊着那个平台。而在我面前不远处的一个控制台上,一个电动的绞盘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铁链,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无法逆转的速度,一寸寸地,向蓄水池中降下! 此刻,周默的脚尖,距离那黑色的水面,已经不足半米! 而在控制台上,一个外接的扬声器,突然传来了那个熟悉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 “欢迎光临,我亲爱的……‘好儿子’。” 凶手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趣一点。居然能破了我的符咒阵。看来,我为你准备的这个最终舞台,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游戏规则很简单。”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锅炉房里回荡着。 “看到那个绞盘了吗?它会在三分钟后,把你的朋友,完完整整地送进这个‘化尸池’里。哦,忘了告诉你,池水里,我加了点好东西。保证他下去之后,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绞盘,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它砸烂。 “别急,我当然会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凶手轻笑起来,“看到控制台上的那个红色按钮了吗?那是紧急制动闸。只要你按下去,绞盘就会立刻停止。”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恶意满溢,“这个按钮,和我埋在7号楼地基下的几颗‘小宝贝’,是连在一起的。你按下去的瞬间,整栋楼,会从下往上,被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 我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 救周默,我们所有人一起死。 不救,眼睁睁看着他被沉入化尸池。 又是选择题!一个比之前更加恶毒、更加无解的选择题! “选吧,X。”凶手的声音充满了愉悦,“是当一个同归于尽的英雄,还是当一个……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自己面前的懦夫?” “你……你这个疯子!”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谢谢夸奖。” 扬声器里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归于沉寂。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我能看到,悬在半空的周默,正拼命地挣扎着,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他看着我,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铁链还在下降。 二十厘米……十厘米…… 他的鞋尖,已经触碰到了那黑色的水面! 我该怎么办? 按下按钮,同归于尽?不,那正中他的下怀!他就是个想看世界燃烧的疯子! 放弃周默?我做不到! 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 凶手是个自负到极点的表演型人格,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的每一个陷阱,都充满了仪式感和……破绽! 一定有我看漏了的地方! 我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疯狂地扫视着这个巨大的锅炉房。 锅炉……管道……铁链……控制台…… 等等! 管道! 这个锅炉房里,有无数条大大小小的管道。供水的,排气的,输送燃料的…… 但是,有一根管道,非常违和! 那是一根从我头顶斜上方,一直延伸到蓄水池边缘的,看起来像是排污用的粗大铁管。它的颜色太新了!和周围那些锈迹斑斑的管道比起来,它简直像是昨天才安装上去的! 而且,在管道的末端,靠近蓄水池的地方,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法兰阀门! 这个阀门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知道了! 这个按钮,这个炸弹,全都是幌子! 是障眼法! 它们都是为了吸引我的全部注意力,让我忽略掉那个真正致命的机关! 凶手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炸弹,也不是那个慢吞吞的绞盘! 是那根管道! 是那个阀门! 那里面装的,恐怕不是污水,而是某种高腐蚀性的强酸!只要阀门打开,强酸就会瞬间倾泻而下,将周默彻底融化! 而打开阀门的机关…… 我的目光,猛地落回了控制台上。 在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旁边,还有一个极其不起眼、毫-无标示的……黑色拨杆! 它伪装得像一个废弃的旧开关,上面布满了灰尘。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它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开关! 而那个红色的按钮…… 它不是炸弹的引信,它他妈的,才是停止绞盘的唯一方法! 这个疯子,他在用逆向心理学和我博弈!他赌我不敢去按那个看起来最危险的按钮,他赌我会去寻找别的“生路”,然后在我自以为找到破局之法的时候,亲手触发真正的杀招! 我看着那已经快要被水淹没到脚踝的周默,再看看那个黑色的拨杆和红色的按钮。 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剧烈。 我赌吗? 用我自己的命,和周默的命,去赌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吗?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像一头扑食的猎豹,猛地冲向控制台! 我的目标,不是那个伪装成陷阱的生路,也不是那个伪装成生路的死局! 我的手,直接越过了那两个致命的开关,一把抓住了旁边连接着扬声器的粗大电线,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扯! “滋啦——!” 一阵刺眼的电火花爆开! 整个控制台的灯光瞬间熄灭,扬声器里那若有若无的电流声,戛然而-止! 我,切断了凶手和这个“舞台”的最后一丝联系! 我不想按你的按钮,也不想玩你的游戏! 我要……掀了你的牌桌! 第13章 失控的绞盘 当猎人发现猎物挣脱了陷阱,他会选择收起弓箭,亲自走下猎场,用最原始的方式,享受将猎物喉管撕裂的快感。 第13章失控的绞盘 电火花爆开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控制台上的指示灯全部熄灭,那恼人的电流杂音和凶手戏谑的电子音,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我成功了。 我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切断了凶手对这个死亡舞台的远程遥控。他再也不能像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通过扬声器来审判我、嘲弄我。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因缺氧而剧痛,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涌上心头。 我看着那个悬在半空的铁板平台,它静止了。绞盘的嗡嗡声也停了。 周默暂时安全了。 我赢了这一回合。 但这个念头只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一秒。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头顶的黑暗中传来。 我猛地抬头,瞳孔瞬间缩紧! 绞盘! 那个电动绞盘在失去电力后,内置的电磁制动器失效了! 铁板平台,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以一种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着下方的化尸池坠落! 铁链绷得笔直,与生锈的齿轮摩擦,迸溅出细碎的火星! 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会切断电源!因为他知道,这套机械装置在断电后,会进入一种更不可控的、纯粹的物理坠落模式! 他预判了我所有的预判! “周默!” 我怒吼一声,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率先做出了反应。 我不能去碰那个控制台了,它已经是个废铁!我必须在周默掉进池子之前,从物理上阻止那个该死的绞盘! 我的目光锁定在房间一侧那台山一样巨大的废弃锅炉上。绞盘的机械结构,就固定在锅炉顶上方的天花板! 那是唯一能上去的路! 没有丝毫犹豫,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抓住锅炉外壁一根冰冷的管道,双脚在粗糙的铁皮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壁虎般向上攀爬! 铁锈的碎屑像刀片一样划过我的手掌和脸颊,但我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我的眼里,只有头顶那个正在疯狂转动的齿轮! 周默的惊恐的呜咽声,和铁链不断释放的“咔咔”声,像两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我的神经。 快!再快一点! 铁板距离那黑色的水面,只剩下不到一米!周默的双脚已经完全浸没在其中,我甚至能看到水面上升腾起一阵淡淡的白烟! “啊——!” 我爆喝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翻身跃上了锅炉的顶部。 眼前,巨大的齿轮组正在飞速旋转,将沉重的铁链一圈圈地释放出去。 怎么办?我没有工具! 我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把冰冷的水果刀! 来不及多想,我抽出水果刀,看准了主齿轮和副齿轮之间咬合的缝隙,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刀插了进去!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水果刀的刀刃在巨大的剪切力下瞬间崩断,碎片四处飞溅! 但它成功了! 断裂的刀身死死地卡在了齿轮的缝隙之中!整个绞盘的结构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猛地一震,戛然而止! 铁链,在距离周默的身体被完全吞没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一切,再次归于死寂。 只有那黑色的池水,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不祥的气泡。 我瘫坐在锅炉顶部,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低头看去,周默还活着。他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正用一种劫后余生的、混杂着恐惧与感激的眼神望着我。 必须马上把他弄上来! 就在我准备想办法爬下铁链去救他的时候—— “啪嗒。” 一声轻响。 整个锅炉房,瞬间被惨白的灯光淹没。 不是那种昏暗的应急灯,而是安装在天花板上,刺眼得如同手术室里的无影灯!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脸。 紧接着,一个不紧不慢的、带着赞许意味的鼓掌声,从锅炉房的另一端,那个我从未注意到的铁门方向,清晰地响了起来。 “啪……啪……啪……” 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充满了诡异的仪式感。 我眯起眼睛,透过指缝,看到一个高瘦的黑影,正从那扇打开的铁门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鼓掌,脸上似乎带着一抹微笑。 他停在了离我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不再鼓掌。 整个锅炉房里,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声。 然后,他开口了。 不再是那个非男非女的电子合成音,而是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真实的男人声音。 “精彩。” “真是太精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黑影抬起头,完全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苍白而英俊的脸,他的嘴角,正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的弧度。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好儿子。” 第14章 血脉的原罪 棋盘已经被掀翻,但那个制定规则的人,亲自走进了棋局。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又沾染了灰尘的艺术品。 第14章血脉的原罪 “我的……好儿子。”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穿透我的理智,搅乱我全部的认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锅炉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周默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压抑的呜咽声,和那黑色池水里“咕嘟咕嘟”翻滚的气泡声。 我扶着冰冷的锅炉外壁,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面容英俊,气质儒雅,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让他与这个肮脏破败的地下空间格格不入。他就像一个误入贫民窟的贵族,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就是那个策划了一切,逼得我像狗一样在赫鲁晓夫楼群里逃窜,将周默置于生死一线的疯子。 而现在,他告诉我,他是我爹? 荒谬! 愤怒压倒了恐惧,一种被愚弄的屈辱感冲上我的头顶。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别这么暴躁,孩子。”他微笑着,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愤怒是弱者的武器。你应该学会像我一样,用优雅和智慧去掌控一切。”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付这种表演型人格的疯子,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只会成为他剧本里的养料。 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再次灌注双眼。我要看看,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开!”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抽离了色彩。 而在我的视野里,那个男人周身的气场,让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的,矛盾到极致的气场! 他的身体左侧,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深渊般的黑色死气!那股气息充满了腐朽、终结与不祥,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怨灵都要恐怖百倍! 而他的右侧,却环绕着一股堂皇浩荡、尊贵无比的……帝王紫气!那紫气之中,仿佛有龙虎盘踞,山河变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威严! 死气与紫气! 两种截然相反、绝对不可能共存的气,竟然在他身上完美地交融,形成了一个诡异、稳定、却又令人看一眼就神魂欲裂的恐怖平衡! 这个人……他根本不是人! 或者说,他不“完全”是人! “看到了吗?”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瞳孔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就是你的血脉里,传承的东西。一半是神明,一半是恶鬼。一半是创造,一半是毁灭。”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我几乎要跪倒在地。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我的儿子,林凡。” 他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我父亲,”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他叫林长东,一个普通的水管工。他死在十七年前的一场火灾里,尸骨无存!” 这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伤疤,也是我身份的唯一证明。 “火灾?”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他歪了歪头,“火,的确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掩盖很多痕迹,也可以……创造很多‘真相’。” “就像你刚才,也坚定地认为那个红色按钮就是炸弹,不是吗?”他一句话,就戳穿了我所有的防备,“你总能看穿别人设下的表象,但这一次,你敢看穿你自己吗?”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说的没错,我的逻辑、我的判断,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你母亲……她还好吗?”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以前,总喜欢叫你‘小石头’。她说你又臭又硬,像茅坑里的石头,但她知道,你骨子里,跟她一样,是块暖玉。” “轰——!”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了。 “小石头”…… 这个乳名,这个只有我母亲在私下里才会叫的、带着调侃和宠溺的称呼,自从她在我十岁那年病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它像一把尘封了十几年的钥匙,猛地插进了我记忆的最深处,扭动,然后开启了一扇我不敢触碰的大门。 门后,是模糊的童年,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还有……母亲那总是带着一丝忧郁的、温柔的笑容。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几乎是嘶吼着问出这句话,我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zhi,是一种复杂的、像是缅怀又像是悲哀的神情。 “我,是给了你生命,也给了你这身‘天赋’的人。”他缓缓说道,“我叫张海,是你的……父亲。” 张海。 这个陌生的名字,却像一道宿命的烙印,狠狠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就在这时—— “呜——呜——” 外面,那被我抛在身后的警笛声,终于由远及近,变得清晰可闻。紧接着,锅炉房那扇沉重的铁门,传来了“砰砰”的撞击声! 李建国他们到了!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但张海却似乎毫不意外。 “看来,我们的家庭团聚,要被打断了。”他遗憾地耸了耸肩。 他看了一眼被吊在半空,已经吓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周默,又看了一眼我,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恶魔般的微笑。 “这样吧,儿子。我们来玩最后一个游戏。一个……血脉的认证游戏。”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备用设备。 “救他,很简单。那里,有一个备用的手动绞盘。用它,就能把你的朋友拉上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由无数榫卯结构拼接而成的黄铜方块,随手扔在了我面前的地上,“它的摇杆,被我锁在了这个盒子里。” “这是我早年的小玩意儿,‘九宫鲁班锁’,九九八十一环,环环相扣。” “你不是懂点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吗?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开它,只有一个方法——用《河图洛书》的九宫飞星之法,找到它的‘生门’。” “砰!砰!砰!” 外面的撞门声越来越响,铁门已经开始变形! “警察破门,大概需要一分钟。”张海的声音充满了戏谑,“我就给你一分钟。解开了,你带着你的朋友走,我不拦你。” “解不开……”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警察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在被强酸溶解的尸体,和一个手持凶器、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杀人嫌疑犯。”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优雅地、不紧不慢地,走向锅炉房深处的黑暗。 他的身影,像是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那些巨大的管道阴影里。 只留下一句冰冷而充满期待的话语,在空旷的锅-炉房里回荡。 “让我看看,我的血脉,究竟是天才,还是庸才。” “别让我失望,儿子。” 第15章 九宫飞星 游戏的规则已经定下,时限是一分钟。棋盘是那个黄铜方块,棋子是我的命,而裁判,是门外即将破门而入的警察。 ## 第15章九宫飞星 一分钟。 在正常人的世界里,不过是烧开一壶水,或是等待一个红绿灯的时间。 但在此刻的锅炉房,在我和张海这场血脉认证的游戏里,这一分钟,就是生与死的天堑。 “砰!砰!砰!” 沉重的撞门声,像死神的战鼓,每一记都精准地敲在我的心跳上。李建国的吼声隔着铁门传来,模糊不清,却充满了焦急。 我没有时间去回应,甚至没有时间去恐惧。 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脚下那个冰冷的黄铜方块上。 九宫鲁班锁。 用《河图洛书》的九宫飞星之法,找到它的“生门”。 这根本不是一个凡人能在一分钟内完成的任务! 《河图洛书》是什么?那是华夏文明的源头,是阴阳五行术数的总纲!别说是我这种半吊子,就算是钻研了一辈子的风水大家,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法器,也不可能在短短六十秒内勘破其核心阵眼! 张海,他不是在考验我。 他是在逼我! 逼我用他赋予我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不属于这个常理世界的天赋! “冷静……林凡,你必须冷静下来!” 我强迫自己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起那个黄铜方块。 它入手极沉,表面冰冷光滑,无数道细密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像一个浑然天成的金属造物,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撞门声越来越响,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已经开始变形。 我闭上眼睛,将外界的一切噪音——警察的怒吼、周默的呜咽、金属的哀鸣——全部从我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我和这个黄铜方块。 “开!”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体内残存的气,悉数灌入双瞳! 眼前的世界再次褪去色彩,化作黑白。 而在我的“灵视”之下,这个黄-铜方块的内部,不再是一个死物。 我看到了! 那是一片由“气”构成的,微缩的星空! 无数道或明或暗、或急或缓的气流,在方块内部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迷宫!这些气流的轨迹,正是我从未真正理解过的“九宫飞星”的运转规律! 但它们太乱了! 就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根本找不到线头! 不对……张海既然说了是“九宫”,就一定有迹可循!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九宫,洛书之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 这些刻在我血脉里的古老知识,在这一刻,不再是死记硬背的口诀,而是化作了一幅清晰的、立体的星图,与我眼前黄铜方块内的气流迷宫,缓缓重合! 我看见了九个核心的能量节点,它们对应着九宫的方位。但这些节点上的气,都是混乱的,是死气沉沉的!它们全都不是“生门”! “砰——!” 铁门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最多还有十秒! 时间不够了! 我错了吗?我的思路错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张海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那身诡异的、一半死气一半紫气的恐怖气场,猛地在我脑海里闪过! 一半是神明,一半是恶鬼! 一半是创造,一半是毁灭! 我瞬间明白了! 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一直在用正常的逻辑,寻找“生门”! 但在张海的世界里,生与死,从来不是对立的! “生门”,不在生气最旺盛的地方,也不在死气最浓郁的地方! 它在……生死交替之处! “向死而生!” 我怒吼一声,目光不再去寻找那些流动的气,而是死死锁定了整个气场迷宫中,那个唯一静止不动的点! 那是“中宫”,数字为五的,帝王之位! 在我的灵视之下,那里是一片纯粹的、象征着终结与腐朽的黑色!是整个鲁班锁里,死气最重的地方! 按照任何风水理论,这里都该是绝对的“死门”! 但张海他不是常人!他的帝王紫气,就是从无尽的死气中诞生的! 他的“生”,就藏在极致的“死”里! 就是这里! 没有丝毫犹豫,就在警察破门而入的前一秒,我的手指,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在那个黄铜方块的表面,按照洛书九宫格的轨迹,闪电般地按压、旋转、推动! 一宫坎水,六宫乾金,八宫艮土…… 我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最后,我的食指和中指,狠狠地按在了方块正中央,那个对应着“中宫”的,最不起眼的黄铜片上!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整个黄铜方块,所有的榫卯结构,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应声而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冰冷的,带着手摇曲柄的铁杆。 我甚至来不及感受成功的喜悦,抓起摇杆,一个箭步冲到那个备用的手动绞盘前,飞速地装了上去! “轰隆——!” 身后,锅炉房的铁门,被彻底撞飞! 李建国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蜂拥而入!十几道刺眼的强光手电,瞬间将我锁定! “不许动!警察!” “举起手来!” 怒吼声和枪械上膛声响成一片。 但我没有停!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转动着手中的摇杆! “嘎吱……嘎吱……” 生锈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悲鸣,绷紧的铁链被一寸寸地收回。半空中,周默那被强酸腐蚀得血肉模糊的身体,终于离开了那片黑色的池水,被缓缓地吊了上来! 直到确认他彻底脱离了危险,我才松开摇杆,任由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慢慢举起了双手。 我活下来了。 我也……成了杀人嫌疑犯。 李建国凝视着眼前这宛若炼狱般的场景,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在我与奄奄一息的周默之间徘徊,眼神复杂难辨,震惊、愤怒与不解交织其中,仿佛要将这一切谜团洞穿。 “林凡……”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我的名字从他齿缝间艰难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该如何向他诉说? 难道要坦白,我的父亲是个偏执至极的狂人,他精心布置了一场生死游戏,将我卷入其中,以解谜为钥匙,救赎他人的性命? 这样的言辞,于他而言,无异于痴人说梦,只会让他误以为我已被疯狂吞噬。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剧烈的消耗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我的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地上那个被我解开的九宫鲁班锁。 在警察们手电筒的光晕边缘,那个黄铜盒子的内部,除了安放摇杆的凹槽外,还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符号。 那不是字,也不是图案。 那是一道……气。 一道由无上威严的紫气和无尽死寂的黑气,交织而成的,独一无二的烙印。 它像一个签名,一个Logo,一个……家徽。 而在那道烙印的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仿佛用指甲刻上去的字。 【做得不错。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16章 无声的证词 他为你设下棋局,不是为了让你掀翻棋盘,而是为了让你在知晓规则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最完美的棋子。 ## 第16章无声的证词 冰冷的枪口,刺眼的强光,还有李建国那夹杂着愤怒与震惊的质问,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地罩在原地。 我能感觉到,肾上腺素正在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虚脱。我的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 “哐当。” 我松开手,那根救了周默一命、也给我自己招来无穷麻烦的铁质摇杆,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绝望的响声。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两个身穿特警作战服的警察立刻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用一种近乎粗暴的专业手法,将我死死地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我的手腕。 我没有反抗。 在绝对的国家暴力机器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愚蠢的。更何况,我所有的力气,都已经在刚才那场与死神的赛跑中,消耗殆尽。 “把他带起来!”李建国大步走过来,他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铁青。他蹲下身,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林凡,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个池子里是什么?周默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能说什么? 我能告诉他,一个自称是我失散多年的、懂玄学的老爹,策划了一场密室逃脱,绑架了我的朋友,就为了测试一下我的血脉纯度? 我如果这么说,下一站可能不是审讯室,而是精神病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缠成了一团乱麻。 “先……救他……”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目光投向那个被小心翼翼从半空中放下来的担架。 周默还活着,但他的下半身已经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的这句话,似乎让李建国眼中的怒火,稍稍减弱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 我被两个警察从地上架起来,粗暴地向外拖去。 在我被带离锅炉房的最后几秒,我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整个现场。 我看到法医正小心翼翼地从那个黑色池子里提取样本,他的脸上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 我看到技术人员正对着那个被我破坏的控制台拍照,眉头紧锁。 我还看到,那个被我解开的“九宫鲁班锁”,被一个警察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它静静地躺在透明的袋子里,像一个沉默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讽。 这一切,就是我的证词。 一份,荒诞到无人能信的,无声的证词。 …… 审讯室的灯光,比锅炉房的更白,更冷。 我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手腕上的手铐已经取下,但那股冰凉的触感,仿佛已经烙进了我的骨头里。 一杯热水放在我面前,冒着袅袅的热气,但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门开了,李建国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他没有穿警服,只是一件简单的夹克,这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疲惫。 他没有坐我对面,而是拉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 “周默已经送到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他开口了,声音很沉,“医生说,那池子里是高浓度的混合酸,再晚一分钟,他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过了。” 我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气。 “现场勘查结果出来了。”李建国点了根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看着烟头那一点火星明明灭灭,“很奇怪,非常奇怪。” “控制台的电路被人用极其野蛮的方式烧毁了。绞盘的齿轮里,卡着一截断掉的水果刀刀刃,刀柄在你口袋里找到了。最离奇的,是那个黄铜盒子,法证科的专家研究了半天,说那玩意儿叫鲁班锁,而且是顶级的九宫结构,没几个小时根本解不开。但我们的人冲进去的时候,它就是开着的。”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林凡,我们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你懂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我也略有耳闻。以前你帮局里处理过几件‘解释不清’的小案子,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一样!”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烟灰被震得掉了一截。 “这是谋杀未遂!现场所有的证据,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指向你!但整个作案逻辑,却狗屁不通!你告诉我,我他妈的到底该怎么写这份报告?” 我沉默着,端起那杯已经不怎么烫的热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流过喉咙,稍微抚平了一些我内心的焦躁。 “李队,”我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如果我说,这一切,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布下的局,你信吗?” “我信!”李建国想也不想地回答,“现场那股子仪式感,那种猫捉老鼠的变态布局,就不是你这种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小子能搞出来的!” 我愣住了。 “我们查了锅炉房周围所有的监控,坏了。查了赫鲁晓夫楼群所有的出入口,什么都没拍到。那个人,就像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李建国掐灭了烟,身体向前倾,死死盯着我。 “所以,告诉我,那个‘幽灵’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针对你和周默?” 我张了张嘴,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张海。 我父亲? 这两个词,我说不出口。这不仅仅是荒诞,更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我害怕说出这个名字,就会像念出恶魔的真名一样,将自己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审讯室的气氛凝固到冰点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警察探进头来,表情有些古怪。 “李队……外面有位律师,指名要见林凡。” “律师?”李建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有律师?他什么时候请的?” “他说……他不是林凡请来的。”年轻警察的表情更古怪了,“他说,是另一位‘先生’,委托他来,为林凡先生,提供‘游戏规则’范围内的,一切法律援助。” 游戏规则……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混乱思绪的枷锁! 是张海! 他根本没想过让我坐牢!警察,审讯,这一切都只是他“游戏”的一部分!他甚至,还贴心地为我准备了“游戏道具”——一个律师! 李建国也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让他进来。”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片刻后,一个穿着顶级手工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皮质公文包,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股精英的气质,与这个小小的审讯室格格不入。 他先是礼貌地对李建国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伸出了手。 “林凡先生,您好。我姓王,是张先生派我来的。”他的声音平和而冷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我将是您的代理律师。在我在场的情况下,您可以选择不回答任何问题。” 我没有和他握手。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张先生?”李建国冷笑一声,“哪位张先生?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我的当事人喜欢保持神秘感。不过,他让我给李队长带了份小礼物。”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部平板电脑,点开一段视频,放在了桌上。 视频的画面,是一家银行的ATM机监控。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正在操作着什么。他完成操作后,对着摄像头,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西城区昨天发生的一起抢劫杀人案的嫌疑人。”李建国一眼就认了出来,“你们有他的线索?” “不止是线索。”王律师微笑着,指了指屏幕,“我的当事人说,这个人的银行账户,就在刚才,收到了一笔五万元的转账。转账的账户……属于周默先生。” 李建国瞳孔骤缩! 我瞬间明白了! 张海这是在“卖”一个凶手,来换我的“清白”! 他用一个真正的罪犯,制造了一起完美的栽赃嫁祸!他让周默的失踪和被袭,看起来像是这起抢劫杀人案的后续——凶手为了钱,绑架了周默。而我,只是一个恰好路过、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这个逻辑链,天衣无缝! 它解释了周默为什么会成为目标,也完美地将我从第一嫌疑人的位置上摘了出去! “疯子……真是个疯子……”李建国喃喃自语,他看着王律师,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我的当事人,一向乐于协助警方办案。”王律师收起平板,说得云淡风轻,“相信以警方的能力,很快就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至于我的委托人林凡先生,我想,他现在只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普通市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李建国死死地盯着我,过了足足半分钟,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 走出警局大门,已经是凌晨。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王律师那辆黑色的豪车就停在门口。 “林先生,请上车。张先生在等您。” 我没有动。 “他在哪儿?”我问。 王律师微笑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坐了进去。车内温暖如春,弥漫着一股高级皮革和熏香混合的味道。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王律师没有再说话,只是从副驾驶递过来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张先生说,这是给您的‘通关奖励’。也是……下一场游戏的入场券。”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不知名金属打造的,造型古朴的钥匙。 钥匙的顶端,赫然刻着那个我永生难忘的烙印。 一半是威严的紫色,一半是死寂的黑色。 是那个,独属于张海的“家徽”。 第17章 承运之阁 车内的暖气很足,但这份温暖却无法驱散我骨子里的寒意。这场游戏,从我踏入警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 第17章承运之阁 黑色的宾利在深夜的城市主干道上无声滑行,像一滴融入墨池的浓墨。 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每一扇窗户背后都可能有一个正在为生计奔波的灵魂。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房租和妹妹的医药费,游走在法律与道德的灰色边缘。 但现在,我感觉自己和那个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玻璃。 我被一股更庞大、更神秘、也更危险的力量,从那个熟悉的世界里,强行拽了出来。 坐在副驾驶的王律师,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开车平稳,目不斜视,像一尊用精密零件组装而成的人偶,唯一的任务就是将我安全送达目的地。 我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上。 我再次打开它。 那枚古朴的金属钥匙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里上,仿佛已经沉睡了数百年。它不是黄铜,也不是钢铁,材质非金非玉,入手有一种奇特的温润感,仿佛带着活物的体温。 我把它拿在指尖,仔细端详。 最让我心惊的,还是钥匙顶端那个烙印。 一半是象征着无上权柄、生生不息的帝王紫气。 一半是代表着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寂灭黑气。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力量,被以一种匪夷所S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循环往复、相生相克的太极。 这不仅仅是一个Logo,一个签名。 这是一个“道”的具象化。 是张海这个男人,对自己力量体系最精准的诠释。 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锅炉房里那个如疯子般测试我的男人,警局外那个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秘“张先生”,这两个形象在我脑中不断重叠,最终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旋涡,要将我彻底吞噬。 车子没有驶向任何我熟悉的区域,没有去往富丽堂皇的别墅区,也没有进入戒备森严的私人庄园。 它拐进了一条极其狭窄的老旧胡同。 胡同两侧是斑驳的灰墙和紧闭的院门,头顶是密如蛛网的电线,唯一的照明来自墙角几盏昏黄的路灯。车身宽大的宾利,在这里行驶得异常艰难,车轮几乎是擦着两边的墙壁在前进。 这地方,和我那破旧的赫鲁晓夫楼群,似乎没什么两样。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别有洞天。 果然,在胡同的最深处,王律师将车停在了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败的朱红色木门前。门上没有挂任何牌匾,只有两只生了锈的铜环。 “林先生,我们到了。”王律师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张先生在里面等您。” 他为我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下了车,站在门前。 深吸一口气,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气场”完全不同。胡同里那股驳杂、混乱的市井之气,到了这扇门前,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过滤、净化了一般,变得纯粹、沉静,甚至带着一股……苍茫的古意。 这里是一个“阵眼”。 一个以整片老城区为基盘,布下的巨大风水局的核心。 我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门后,并非我想象中的狭小院落。 我的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四合院。不,用“四合院”来形容,已经不足以概括它的宏伟。这简直是一座藏在城市心脏里的微缩宫殿。 脚下是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石板,院中没有寻常人家的花草,而是种着几棵我叫不出名字的古树,枝干虬结,姿态苍劲,在夜色中如沉默的巨人。院子的正中央,是一个汉白玉砌成的圆形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水面上飘着几盏莲花灯,发出柔和的光晕。水流无声,却在以一种玄妙的轨迹缓缓旋转,带动着整个院落的气场,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东、西、南、北,四面的房屋皆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但所有的装饰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暴发户式的炫耀,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不怒自威的贵气。 我感觉自己不是走进了一座宅院,而是踏入了一幅活着的、流动的风水画卷。 而画卷的中心,那个圆形水池旁边,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我,身穿一套黑色的、剪裁合体的中式唐装,身姿挺拔如松。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仿佛就在我耳边低语。 “感觉到了吗?” 是张海。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枚冰冷的钥匙,被我死死攥在手心,像握着一块烙铁。 “感觉到了什么?感觉到你像个神经病一样,把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吗?”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玩味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容。他的眼神很平静,像身后的那池静水,但平静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出炉、还带着火焰温度的作品。 “我不在乎!”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是谁?”他笑了,摇了摇头,“我,是你的父亲。这个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父亲?”我冷笑一声,向前走了几步,与他对视,“我没有一个会绑架自己儿子朋友,逼着儿子玩生死游戏的父亲!我没有一个视人命如草芥,随意栽赃陷害的父亲!我没有一个像躲在暗处的老鼠一样,操控着一切的父亲!” 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但张海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轻轻地鼓了鼓掌。 “说得好。”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愤怒,说明你还有人性。恐惧,说明你还有敬畏。困惑,说明你还在思考。这些,都是成为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 “但,”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仅仅当一个‘人’,是不够的。至少,对我们‘张家’的人来说,远远不够。” “张家?”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他点了点头,指了指我手中的钥匙,“这个烙印,就是我们张家的家徽。它代表着我们的血脉,也代表着我们的宿命。” “宿命?”我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荒诞无比。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把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挂在嘴边。 “你不信?”张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为什么天生就懂那些连老学究都要研究一辈子的风水阵法?你为什么能在短短一分钟内,解开那个连顶级锁匠都要束手无策的九宫鲁班锁?” 他每问一句,就向我走近一步。那股无形的气场,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那是你的天赋?不,林凡,那不是天赋,那是本能。是刻在你血脉里,传承了上千年的……本能!” 他的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一直以为,我的“阴阳眼”,我的那些风水知识,只是某种无法解释的特异功能。但我从未深思过,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祖先,曾是帝王师,也曾是救世主。他们观星辰、定龙脉、安天下、济苍生。他们能看到气的流动,能理解命运的轨迹,能撬动天地间的法则。他们将这份力量,一代代地,通过血脉传承下来。” 张海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但力量,从来都不是馈赠,而是诅咒。越是强大的力量,越会引来无数的觊觎和仇恨。我们的敌人,从古至今,从未断绝。他们潜伏在阴影里,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等待着张家血脉最虚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冰冷。 “到我们这一代,只剩下你我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帝王师?传承千年的血脉?潜伏在阴影里的敌人? 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某个不入流网络小说里的情节,但从张海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真实感。 “所以,你在锅炉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唤醒我?”我艰难地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 “是,也不是。”张海摇了摇头,“那只是一场资格认证。我要看看,你这个在外面长大的‘野种’,究竟继承了张家几成的血脉。值不值得我……在你身上投资。” “野种?”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我。 “难道不是吗?”他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她稀释了我们高贵的血脉,也让你从小就暴露在危险之中,却不自知。我花了二十年,才把你身边那些‘苍蝇’清理干净,把你找回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却听出了一股血腥味。 清理干净?他所谓的清理,是指什么? “你都干了什么?”我颤声问道。 “一些必要的‘清扫’工作而已。”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显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我手中的钥匙。 “你通过了测试。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但结果还算不错。你没有被恐惧吞噬,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最重要的是,你在最后关头,没有选择放弃你的朋友。” “这说明,你的‘人性’,压过了你的‘本能’。这很好。一个不懂得守护的人,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个毁灭世界的工具而已。” 他这番话,让我更加困惑了。 他像一个最冷酷的恶魔,却又在强调着人性的重要。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矛盾的结合体? “现在,你有了选择的资格。”张海指着院子正北方向那栋主屋,“那扇门背后,是‘承运阁’。是我们张家,传承千年的知识宝库。” 承运阁…… “这把钥匙,就是打开它的唯一凭证。”张海继续说道,“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关于我们的家族,关于你的母亲,关于我们共同的敌人,关于……如何让你那只剩下半条命的妹妹,真正‘活’过来的方法。” 妹妹!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软肋! “你说什么?”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我一直在观察你。”张海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似于“父亲”的复杂情感,“你为了那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惜一切,甚至愿意与虎谋皮,和‘渡川’那种不入流的系统做交易。你很像你的母亲,一样的……愚蠢,也一样的……善良。” “渡川”?他连这件事都知道?! 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男人,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他对我人生的监视,究竟到了何种无孔不入的地步? “你以为‘渡川’是什么?不过是一些掌握了数据化灵魂皮毛技术的蠢货,建立起来的敛财工具。他们所谓的‘阴德’,不过是从那些可怜的缚灵身上榨取的精神能量,治标不治本。用那种东西给你妹妹续命,就像用盐水给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输液,除了能让他多喘几口气,没有任何意义。” 张海的话,无情地戳破了我一直以来的幻想和努力。 “我们张家的血脉,是‘命运’的承载者。我们能看到的,不是鬼魂,而是‘气运’的流动。我们能改变的,也不是生死,而是‘因果’的链条。”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院子中央那池静水,忽然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紧接着,一根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由水构成的凤凰! 那水凤凰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一阵阵清越的鸣叫,每一片羽毛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最后,它俯冲而下,重新融入池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我脸上溅到的几滴冰凉的水珠,证明着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我的喉咙发干,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 这已经不是风水,不是玄学,这是……神仙手段! “承运阁里,有能真正逆转因果、重塑气运的秘术。”张海收回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只要你掌握了它,别说救活你的妹妹,就算是让枯骨生肉,让江河倒流,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他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再次变得玩味,“门就在那里,钥匙也在你手里。进,还是不进,你自己选。” “进了这扇门,你就再也不是那个在直播间里骗鬼挣钱的小主播林凡了。你将背负起‘张家’这个姓氏所带来的一切荣耀、责任,和……无穷无尽的危险。” “如果不进呢?”我问道。 “不进?”张海笑了,“那你可以转身离开。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和妹妹,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从此以后,你我父子,再无瓜葛。我也会默认,张家的血脉,到我这里,就断了。” 他把一个天大的难题,轻描淡写地抛给了我。 一边,是平静安逸、唾手可得的凡人生活。 另一边,是充满未知、凶险万分,却也可能揭开一切真相、拯救妹妹的超凡之路。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这是……投名状。 我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枚冰冷的钥匙。 我想起了周默被吊在酸液池上,那绝望的眼神。 我想起了李建国看着我时,那愤怒又困惑的表情。 我想起了妹妹躺在维生仓里,那苍白而安详的睡脸。 我的人生,从张海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回不去了。就算我选择了逃避,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真的会信守承诺,放过我吗? 我毫不怀疑,一旦我转身离开,迎接我的,绝不是什么富家翁的安逸生活,而是更彻底的“清扫”。 他给了我选择,但其实,我根本没得选。 我抬起头,迎着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缓缓地,将那枚钥匙,重新放回了丝绒盒子里,然后揣进怀里。 我没有说“我选”,也没有说“我不选”。 我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承运阁里,有多少扇门?” 张海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他知道,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承运阁,分‘天、地、玄、黄’四库。”他回答道,“分别存放着关于‘命理’、‘风水’、‘符箓’和‘器物’的典籍秘法。” “你手中的钥匙,可以打开任意一间库房的大门。但是,每一次进入,都会消耗你自身的‘气’。以你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维持一间库房的开启。等你出来,就需要重新积蓄力量,才能再次进入。” “也就是说,这是……新手四选一?”我自嘲地笑了笑。 “可以这么理解。”张海点了点头,“这是你的第二场游戏。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你的第一个选择,将决定你未来要走的路,也会决定你……面对我们那些‘敌人’时,最初的武器是什么。”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 命理,可以洞悉天机,预知未来。 风水,可以改天换地,扭转乾坤。 符箓,可以役使鬼神,言出法随。 器物,可以打造法宝,借物之力。 每一条路,都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自保的力量,是能立刻派上用场的、最直接的战斗力。命理和风水,太过高深,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器物,听起来就需要各种珍稀材料,我现在一穷二白,根本玩不转。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我选,”我抬起头,目光坚定,“玄字库。” 张海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不再是之前那种玩味的、居高临下的浅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的大笑。笑声在整个庭院里回荡,震得那池水都泛起了涟漪。 “好!好一个‘玄字库’!”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赞叹,“不选‘天地’去窥探命运的宏大,也不选‘黄’去借助外物的便利,偏偏选了最凶险、最诡谲,也最直接的‘玄’!你果然……是我的儿子!” 他猛地一挥袖。 “去吧!” 我面前那栋古老主屋的大门,在一阵沉闷的“嘎吱”声中,无风自开。 门后,是一片比夜色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一股苍凉、古老、夹杂着无数信息洪流的气息,从门内扑面而来。 我知道,这扇门背后,是一个我无法想象的新世界。 我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当我整个人踏入黑暗的瞬间,身后的朱红大门,“轰”的一声,重重关上。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和黑暗。 第18章 第一道符 黑暗。 不是没有光线的黑,而是一种更纯粹的、连“存在”本身都被吞噬的虚无。 在我踏入承运阁的瞬间,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将我与现实世界彻底隔绝。声音、光线、温度、气味……所有能被感官捕捉到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剥离。 我仿佛成了一个被抛入绝对真空的孤魂,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无法听见。 这就是张海所说的“承运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盒子? 我试图稳住心神,摒除杂念。在这种环境下,恐慌是最大的敌人。我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用我最熟悉的方式去感知这个世界——“气”。 在我的感知里,世间万物,无论死活,都有其独特的气场。活人有阳气,死物有阴气,山川有龙气,都市有浊气。 但在这里,我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气,也就意味着……没有物质。 这里不是一个物理空间。 它是一个……概念空间。一个用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构筑起来的形而上的领域。 就在我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眼前的虚无开始发生变化。 仿佛宇宙大爆炸的逆向过程,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虚无的尽头诞生,然后迅速向我靠近。它们不是星辰,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独立、完整、蕴含着恐怖信息量的……古老文字。 不,那不是文字。 是“符”。 成千上万,亿万兆,数之不尽的符文,在我周围缓缓漂浮、旋转,构成了一片由纯粹力量和规则组成的璀璨星河。 有的符文结构简单,只由寥寥几笔构成,散发着微弱而温和的光芒,像遥远的星尘。 有的符文繁复无比,层层叠叠,宛如一座座精密的立体法阵,散发着恒星般炽热的光芒,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我的灵魂感到一阵灼痛,仿佛要被其蕴含的磅礴意志所撕裂。 雷、火、水、风、山、泽…… 定、破、封、缚、杀、生…… 每一个符文,都代表着一种天地间的至高规则。它们是法则的具象化,是“道”的碎片。 这里,就是“玄字库”。 不是存放着典籍的仓库,而是……存放着“法则本身”的神殿! 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痴痴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张家的传承,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极限。 我下意识地,朝着离我最近的一个符文伸出了“手”。那不是我物理的手,而是我意志的延伸。 那个符文看起来很简单,结构稳定,散发着厚重的土黄色光芒,是一个“固”字。 就在我的意志触碰到它的瞬间—— “轰!!!” 我的大脑仿佛被一颗信息核弹正面击中!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大陆板块的形成与挤压,看到了山脉的隆起与扎根,看到了城墙的夯土与堆砌,看到了龟甲的纹路,看到了磐石的坚韧,看到了一个武者扎下马步时,那稳如泰山的桩功! 所有关于“稳固”、“坚固”、“凝固”的概念,从宇宙诞生之初到文明终结之末,所有的信息,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被强行灌入了我的脑海! “呃啊啊啊啊——!” 我发出了无声的惨叫,我的精神,我的灵魂,在这庞大的信息洪流冲击下,几乎要被撑爆、碾碎! 这哪里是学习?这分明是考验!是筛选! 想要掌握这里的力量,首先,你必须能承受得住这份力量所承载的“道”。承受不住,你的下场就只有魂飞魄散,成为这片符文星海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养料! 我拼命地收回自己的意志,像一个溺水者挣扎着浮出水面。过了许久,那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才缓缓消退。 我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意识。 我明白了。 张海说的没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我现在的精神力,就像一个小小的水杯。我不可能妄图用它去装下一整片海洋。我必须做出选择,选择一个我能承受,且对我现在最有用的符文。 我需要什么? 攻击?防御? 不。 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某种具体的能力。而是一种……“方法”。 我空有看到“气”的能力,却不懂得如何运用。就像一个人守着一座金山,却没有挖掘和使用的工具。 我需要的,是那个最基础、最根本的工具。是那支能够书写所有符文的“笔”。 我的目光,开始在这片璀璨的星河中,艰难地搜寻。 我不再去看那些光芒万丈、力量磅礴的符文,那都是陷阱,是诱惑。我开始寻找那些最黯淡、最古朴、最不起眼的存在。 因为真正的“基础”,往往都是最朴实无华的。 终于,在星河的最边缘,一片几乎被黑暗同化的区域,我找到了它。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符文,只有一个笔画,一个弯钩。 它看起来甚至不构成一个完整的字,就像是某个字的起手式。它没有颜色,没有光芒,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一片被遗忘的宇宙尘埃。 但我的直觉,我血脉深处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向我尖叫。 就是它! 我深吸一口气,这一次,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没有冒然地用意志去触碰,而是先将自己的精神高度凝聚,想象自己变成了一根针,只求刺入,不求包容。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用这根“针”的针尖,轻轻地点向了那个弯钩符文。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信息洪流。 一种温润、古老、仿佛来自血脉源头的感觉,顺着我的意志,缓缓流入我的灵魂深处。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的祖先。 他们站在山巅,伸出一根手指,牵引着天际的云气,汇聚成雨。 他们坐在河边,伸出一只手掌,牵引着地下的水脉,改变着河流的走向。 他们面对着咆哮的凶兽,隔空一指,牵引着凶兽体内的气血逆流,让其轰然倒地。 他们没有念诵咒语,没有绘制符箓,他们只是用最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意念,去“引导”天地间的能量,为己所用。 这个弯钩,代表的不是某个具体的规则。 它代表的是一个“动作”。 一个名为“引”的动作。 引气入体,引气为笔,引笔成符。 这才是“玄字库”一切法门的总纲,是所有符箓的……第一笔! 我的灵魂在战栗,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一种源自血脉的、极致的狂喜和感动。我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找到了属于我的力量的源头! 这一次,我不再抗拒。我放开了自己的心神,任由那个古老的“引”字,与我的灵魂融合。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 像是在自己的灵魂上,用烧红的烙铁,烫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我能感觉到,我的“气”,我的生命本源,正在被这个符文疯狂地抽取,作为融合的燃料。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仿佛被掏空。 但我的意志,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想起了妹妹,想起了周默,想起了老K,想起了张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愤怒、不甘、守护、渴望……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最精纯的燃料,支撑着我,在这场灵魂的蜕变中,死死守住最后一点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那剧烈的灼痛感终于消退,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围那片璀璨的符文星河,已经变得暗淡而模糊,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气”已经被消耗殆尽,承运阁正在将我“请”出去。 但我的内心,却一片澄明。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我的灵魂深处,那个古朴的弯钩符文,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那里。它像一个全新的器官,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心念一动。 尝试着去执行那个名为“引”的动作。 刹那间,我感觉到,一丝游离在这片概念空间里的、属于我自己的残存的“气”,被这个符文牵引着,汇聚到了我的“指尖”。 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真实存在。 我,终于掌握了撬动力量的第一根杠杆。 就在这时,前方模糊的虚空中,出现了一扇由光芒构成的门。 离开的时间到了。 我没有留恋,迈步走进了光门。 一阵轻微的眩晕过后,我的意识重新回归身体。 我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承运阁的门前,保持着刚刚踏入的姿势。身后,是那座寂静而古老的庭院。 张海已经不见了,只有王律师,像一尊雕塑般,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仿佛我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林先生。”王律师见我“出来”,微微躬身,“看来您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他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没有回答,只是感受着身体里那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这一次,不是受伤,而是生命本源被消耗后的空虚。 “张先生为您准备了住处。请跟我来。” 王律师说着,转身向西侧的一间厢房走去。 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那间厢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的陈设简单而雅致,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博古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是‘静心堂’。”王律师介绍道,“张先生说,您刚从‘承运阁’出来,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博古架上的,都是补充元气的丹药,您可以自行取用。桌上,有他留给您的东西。” 说完,他便再次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桌前。 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和一个……崭新的手机。 又是这种熟悉的套路。 我拿起那个文件夹,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新的任务,也不是什么敌人的资料。 第一页,是一份详细的医学报告。 当我看到报告上“林瑶”两个字时,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是妹妹的报告! 我一页页地翻看着,上面的每一个数据,每一个专业术语,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灵魂衰变率,精神熵值,生命体征波动……报告详细地记录了她过去三年里,每一次的病情恶化,每一次的抢救,每一次的徘徊在生死边缘。 而在报告的最后一页,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妹妹躺在一个比我之前那个维生仓,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如同水晶棺一般的医疗设备里。无数精密的仪器连接着她的身体,维持着她最微弱的生命体征。 照片的拍摄地点,就在这座宅院的某一处。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张海……他真的,把妹妹接了过来。并且,给了她最好的治疗。 他是个混蛋,是个疯子,是个恶魔。 但他,也确实……信守了承诺。 我合上报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然后,我拿起了那部新手机。 手机没有锁屏,开机后只有一个界面。那是一个看起来像聊天软件的APP,图标,是一个黑紫色的太极烙印。 联系人列表里,也只有一个人。 ID是:“父”。 而聊天框里,已经有了一条他发来的新消息。 “你选了‘引’,很好。但‘引’,不能凭空而生,需要媒介。符箓之道,最基础的媒介,是‘朱砂’和‘黄纸’。真正的朱砂,是天地间至阳之气的凝结物;真正的黄纸,需用蕴含灵气的植物纤维,浸泡过往生者的骨灰才能制成。” “这些,‘黄字库’里有记载,但我猜你现在没兴趣去看那些枯燥的东西。”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速成品。” “静心堂,博古架,第三层,左数第二个青瓷瓶,里面是百年‘阳血石’磨成的粉末,可代朱砂。第五个乌木盒,里面是三张用‘养魂木’的纸浆制成的符纸,可承载你的‘气’。” “给你一天时间,恢复元气,并画出你的第一道‘引’字符。” “一天之后,你的第二场游戏,正式开始。” 我看着这条消息,又抬头看了看博古-架上那些瓶瓶罐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一边用最冷酷的方式逼迫我,一边又把所有的路都给我铺好。他像一个严苛到变态的教练,把我往死里练,却又时刻准备好了最好的营养品和医疗团队。 我收起手机,走到博古架前,按照他的指示,取下了那个青瓷瓶和乌木盒。 打开乌木盒,三张薄如蝉翼、呈现出淡淡金黄色的符纸,静静地躺在里面。我能感觉到,这符纸本身就蕴含着一股温润的能量。 打开青瓷瓶,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暗红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细腻粉末。 这就是他说的“阳血石”粉末。 我没有急着画符,而是盘腿坐在床上,从架子上拿了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我必须先恢复元气。 因为我知道,张海所谓的“第二场游戏”,绝不会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 那一定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第19章 第二场游戏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我的喉管直冲丹田。 那感觉,不像是在服药,更像是在隆冬雪夜,将一块烧红的烙铁吞入腹中。起初是灼热的刺痛,紧接着,一股磅礴而精纯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刷过我几近干涸的四肢百骸。 被“引”字符文抽空的虚弱感,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被填补、被充盈。 我能清晰地“看”到,我体内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气”,在这股外来能量的滋养下,重新变得明亮、活跃,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 好霸道的药力。 我不禁暗自心惊。仅仅一粒丹药,就有如此奇效。那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博古架,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张海,这个男人的底蕴,比我预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我没有贪多。过犹不及的道理我懂。当身体的虚弱感一扫而空,甚至隐隐有些发胀时,我便停止了运功,将心神全部沉浸在了眼前的那三张符纸和一瓶“朱砂”上。 妹妹还在等我。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我将暗红色的“阳血石”粉末倒出一小撮在桌上,又取来茶杯,滴了一滴清水进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清水接触到粉末的瞬间,没有变成寻常的红色泥浆,反而“滋啦”一声,冒起一缕带着淡淡硫磺味的白烟。那暗红色的粉末,竟如同活物一般,自行蠕动着,将那滴水完全“吞噬”,随后化作一滩色泽鲜艳、质地粘稠、仿佛鲜血般的液体。 空气中,那股炙热的阳气,也变得更加浓郁。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沾染了这奇特的“朱砂”。 指尖传来的,不是液体的湿润,而是一种温热的、带有颗粒感的奇妙触感。 我将一张金黄色的符纸平铺在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古朴的弯钩。 就是现在。 我屏住呼吸,调动起体内刚刚恢复的“气”,将其缓缓引导至我的右臂,顺着经络,最终汇聚于食指指尖。 然后,落笔! 不,是落指。 我的指尖,带着那温热的“朱砂”,在符纸上划下了第一笔。 “嗤!” 一声轻响。 我感觉到指尖的“气”猛地一滞,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紧接着,符纸上金光一闪,我刚刚画下的那半道笔画,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符纸本身,却完好无损。 失败了。 我皱起眉头。为什么? 是因为“气”的输出不够稳定?还是因为“朱砂”和符纸之间存在某种排斥? 我不信邪,再次凝聚心神,画下了第二笔。 结果,一模一样。笔画未成,自行燃尽。 第三次,第四次…… 一连七次,每一次都在落指的瞬间失败。桌上那滩“朱砂”已经消耗过半,我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绝不是简单的技术问题。 我停了下来,强迫自己冷静。 问题出在哪里? 我回想着在“玄字库”里看到的那一幕。 我的祖先,牵引云气,改变水脉……他们没有用符纸,也没有用朱砂。他们用的,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志,去直接“引导”天地间的能量。 而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画”。我在用“气”去驱动“朱砂”,在“符纸”上画一个“引”字。 我把它,当成了一个任务,一个技术动作。 我错了。 符箓之道,画的不是“形”,而是“意”。 那个弯钩,不是一个图案,而是一个“动作”的载体。我需要的,不是把它“复制”下来,而是通过我的指尖,将那个名为“引”的动作,“执行”一次。 笔,是我的指(或者任何媒介)。 墨,是能量(气)。 纸,是法则的承载平台。 而我,是这一切的“意志”。 想通了这一点,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前所有的烦躁与不安,都随之烟消云散。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再次伸出手指,沾满那滚烫的“朱砂”。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落指。 我闭上眼睛,心神沉入灵魂深处,与那个古朴的弯钩符文,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我不再去想“画”这个动作,而是开始想象“引”这个结果。 我想象着,我指尖的“气”,是一只看不见的手。 我想象着,这张符纸,是一个通道。 我想象着,我需要“引”动的,是这间屋子里,游离在空气中的,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 然后,我的手指动了。 它不再是我自己的手指,而仅仅是“意志”的延伸。 那是一个无比缓慢,却又无比流畅的动作。 当我的指尖,在符纸上划过那道优美的弧线时,没有丝毫的阻碍。我感觉到,体内的“气”,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我的指尖,注入了朱砂,烙印在了符纸上。 暗红色的笔画,不再是死物,它仿佛拥有了生命。 “嗡——” 当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整张符纸猛地一颤,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那个暗红色的“引”字符文,像是活了过来,在符纸上缓缓旋转。 成功了!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异变陡生! 那张漂浮在半空的符箓,仿佛一个凭空出现的漩涡,开始疯狂地拉扯、吞噬周围的一切! 不是物理上的吞噬,而是能量层面! 我感觉到,静心堂里,桌椅、床铺、博古架、乃至墙壁和地砖中蕴含的、极其微弱的“气”,都被它强行剥离出来,化作肉眼可见的、五颜六色的光点,疯狂地涌入符箓之中! 整个房间,仿佛在一瞬间“死去”。所有的物品,都失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韵”,变得死气沉沉。 而那张符箓,在吸收了这些驳杂的能量后,光芒变得更加璀璨。 这就是“引”? 好霸道,好不讲道理的力量!它就像一个饥饿的黑洞,强制性地掠夺着周围的一切,来满足自身! 我心中一阵后怕。幸好我是在这间屋子里,如果是在外面,在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画出这道符……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我震惊之时,那张吸饱了能量的符箓,忽然光芒一敛,轻飘飘地落回到了我的手心。 它的温度,已经从之前的滚烫,变得一片冰凉。符纸上的那个“引”字,也从鲜红色,变成了暗淡的灰黑色,仿佛所有的能量,都被内敛封存。 我知道,我的第一道符,成了。 这,就是属于我的,第一件武器。 就在这时。 “吱呀——” 房门被准时地推开。 王律师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在门口。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我手中的符箓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林先生。”他微微躬身,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天时间已到。” “张先生,在等您。” “第二场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20章 阴尸虫 我握紧了手中那张冰凉的符箓,将它悄无声息地滑入袖中,然后站起身,跟在了王律师身后。 这一次,我们没有穿过庭院,而是走进了静心堂旁边的一条幽深的回廊。回廊两侧是斑驳的朱红色墙壁,头顶是没有灯光的木质穹顶,唯一的光源,来自回廊尽头。 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就仿佛冷一分,也重一分。那是一种混杂着尘土、阴冷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让我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到不适。 我能“看”到,这里的“气”浑浊而凝滞,像是积郁了千百年的愁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在这片沉重的“气”场中,零星地漂浮着一些深红色的、充满了怨毒与戾气的能量团,如同暗流中的水鬼,无声地注视着我这个闯入者。 这栋宅院,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清雅古朴。它的地下,埋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回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铜钉的对开铁门。 王律师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把古朴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旋。 “嘎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后,铁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那是一个……向下的阶梯。 一个巨大到夸张的、螺旋向下的石制阶梯。阶梯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天井,黑沉沉的,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能吞噬一切光线。阶梯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十米,才有一盏发出昏黄光芒的油灯,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阴冷、潮湿的风,从下方盘旋而上,卷起我额前的碎发。 “张先生在下面。”王律师言简意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没有犹豫,迈步走上了阶梯。 越往下走,那股阴冷怨毒的气息就越是浓郁。我甚至能“听”到,从深渊的底部,传来无数模糊而痛苦的嘶吼与哀嚎。那不是真实的声音,而是残留在这里的、过于强烈的负面情绪,所形成的精神回响。 这里死过很多人。 很多死不瞑目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阶f梯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个宛如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巨大地下空间。环形的场地中央,是一片由黑色岩石铺就的、直径超过百米的空地。空地四周,则是一圈圈拔地而起、高达数十米的观众席。 而此刻,在那最高一层的、如同王座般的位置上,只坐着一个人。 张海。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唐装,手中把玩着两个光滑的铁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漠然,如同神明在审视一只闯入神域的蝼蚁。 我走到场地中央,停下脚步,抬头与他对视。 在他那庞大的气场压迫下,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我没有退缩,右手悄然扣住了袖中的符箓。 “看来你成功了。”张海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激起阵阵回音,“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他的语气里没有赞许,只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平淡。 “不过,那不算什么。”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能画出第一道符,只意味着你拿到了游戏的入场券。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观众席的边缘,指向下方的黑色场地。 “你的第二场游戏,很简单。” “活下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轰隆隆”的巨响从四周传来。我看到,场地边缘的地面上,升起了数十根粗壮的铁栏,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将整个场地彻底封锁。 “你的对手,是它。” 张海说罢,拍了拍手。 场地另一端的一扇暗门应声打开,一只……怪物,被放了进来。 那是一条足有三米多长、水桶粗细的巨型蜈蚣。它的身体并非血肉,而是由一种类似黑曜石的物质构成,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它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布满了无数细密獠牙的圆形口器。它的身体两侧,没有寻常的步足,而是一对对如同镰刀般锋利的骨刃。 在我的“气”视野里,这只怪物,就是一个行走的黑洞。它的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纯粹、凝练、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死气和怨气。 “阴尸虫。”张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用上百具死囚的尸体,在极阴之地喂养了九九八十一年才成形。它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对‘气’,尤其是活人的阳气,极为敏感。” “你体内的‘气’,在它眼中,就像是黑夜里的火炬。”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用“气”去催动符箓,会暴露我的位置。 不用“气”,我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面对这种怪物,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死局。 “当然,为了增加一点游戏的趣味性。”张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笼子里,不止你一个。” 他话音未落,我猛地转头,看向场地另一侧的阴影。 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铁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穿着一身和我之前类似的病号服,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也是一个“实验品”? “阴尸虫上一次进食,是在三个时辰前。现在,它很饿。”张海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我的耳边回荡。 “在黎明到来之前,它必须吃掉你们中的一个,才能活下去。” “而你,也必须在它吃掉你之前,活下去。” “游戏……开始。” “嘶——!!!”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只阴尸虫猛地扬起上半身,口器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它那巨大的、没有眼珠的头颅,缓缓转向我们这边,仿佛已经“闻”到了晚餐的香气。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落。 那个躲在角落的男人,则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连滚带爬地向着远离阴尸虫的方向逃去。 他这一动,身上那微弱的阳气波动,立刻像信号弹一样,吸引了阴尸虫的注意。 “嗖!” 阴尸虫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瞬间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 机会!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当阴尸虫的注意力被另一个人吸引时,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没有丝毫犹豫,从袖中抽出那张救命的符箓,将体内所有的“气”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其中! “引!” 我心中默念,将符箓猛地向前拍出!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霸道的吸力,从符箓上爆发! 目标,不是那只阴尸虫,而是……我头顶的观众席上,那唯一的光源! 张海! 第21章 困兽之斗 我体内方才汇聚起的澎湃“气劲”,仿佛在刹那之间被无形之手悉数抽取,涓滴不剩,全部灌注进了掌中那张泛着寒光的符箓之内。 “嗡——”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悠长的震颤,符箓之上的“引”字,犹如沉睡的古兽被猛然唤醒,自灰黑中蜕变,绽放出耀眼的血红光芒。紧接着,一股无形却霸道至极的引力悄然弥漫,它无形无质,却如铁链般坚韧,横跨虚空,无视那近百米的距离,准确无误地缠绕上了高台王座上那抹尊贵的身影,将之牢牢锁定! 张海! 我赌他不敢让这股力量在他身边引爆!只要他分神应对,哪怕只有一瞬间,就是我的生机!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暴走没有发生。 张海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着我手中那张已经催发到极致的符箓,嘴角,竟然向上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近乎于……赞许的、冰冷的笑意。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然后,对着我的方向,轻轻地,屈指一弹。 “啵。” 一声轻响,仿佛水泡破裂。 我掌心的符箓,那血红的“引”字猛地一暗,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紧接着,整张符纸无火自燃,在我眼前化作了一撮飞灰,飘散在空中。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那条无形的引力锁链倒卷而回! “噗!” 我如遭重击,整个人被狠狠地轰飞出去,在粗糙的黑石地面上翻滚了七八圈才停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 我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我最强的底牌,在他眼中,甚至连一个玩笑都算不上。我们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技巧或者智谋可以弥补的,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有意思。” 张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面对绝境,没有选择攻击弱者,也没有选择攻击怪物,而是选择攻击……制定规则的人。” “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的话音里,听不出喜怒。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让我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声音。 “嘶……嘶……嘶……” 我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那只本已冲到场地另一端的阴尸虫,此刻正停在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面前,巨大的身躯微微弓起,但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却已经一百八十度地扭转过来,“看”向了我。 刚才催动符箓的瞬间,我体内爆发出的“气”的波动,虽然微弱,却像是在一潭死水中点燃了一支最耀眼的火炬。 对于阴尸虫来说,那个角落里的可怜虫,只是一碟开胃小菜。 而我,才是它真正渴望的正餐! “嗖!” 阴尸虫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庞大的身躯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黑色的残影,带起一阵腥臭的狂风,笔直地朝着我所在的位置,爆射而来! 快! 快到极致! 我甚至能看清它圆形口器中那层层叠叠、如同绞肉机般的细密獠牙! 完了!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体内的“气”早已耗尽,身体又受了重伤,连站起来都费劲。而那张救命的符箓,也已经化为了飞灰。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抵抗,闭目等死的时候,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了一个地方。 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男人。 他看到阴尸虫调转方向,扑向了我,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但随即,这种狂喜就变成了一种更加扭曲和怨毒的神情。 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憎恨! 仿佛我抢走了他的猎物,而不是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人性……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阴尸虫对“气”敏感。 那个男人身上,有“气”。 我身上,已经没有了“气”,只有血肉。 而张海之前说过一句话。 “在黎明到来之前,它必须吃掉你们中的一个,才能活下去。” 一个! 不是两个!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和力气。我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手脚并用地,朝着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疯狂爬去! 我的目的,不是寻求他的帮助。 而是……靠近他! 我要用他身上那微弱的阳气,作为我的“盾牌”,来混淆阴尸虫的感知!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我会做出这种举动,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图,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缩。 “你……你别过来!滚开啊!” 他的叫喊,毫无意义。 我死死地盯着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固执地、一寸一寸地向他靠近。 而我身后,阴尸虫那巨大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三米! 两米! 一米! 腥臭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它那镰刀般的骨刃高高扬起,对准了我的后心! 就是现在! 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我终于爬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几乎在同一瞬间,阴尸虫的攻击,到了! 但它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骨刃,却在离我后心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它巨大的头颅,在我,和那个被我抓住的男人之间,来回地“扫视”,仿佛陷入了某种……困惑。 它的感知里,有两个靠在一起的、微弱的“气”的源头。 它分不清了。 高台之上,张海那玩味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惊讶。 “呵……” 一声轻笑,在空旷的死斗场中,缓缓回荡。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