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援疆一九六二》 1、石河子 1963年冬,新疆石河子垦区。 荒漠中,几辆解放卡车闯进了这片贫瘠之地。 “不行了,我真坐不住了,下来休息一会吧!” 车上传来声音,几辆车纷纷停下,车棚里不断有人跳下,站在那放松筋骨。 正值日出,下了车的林德源与其他同志们打量着这片陌生而又新奇的地方。 他们是响应国家号召,前来支边援疆的。 “快看,是天山,是日出!传说当中的日照金山!”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林德源也跟着看去。 一轮初阳缓缓升起,光漫金山势不可挡,照耀着白雪盖顶的昆仑天山,让这群上海知青感受到了来自精神最深处的震撼。 饶是他们满肚子学问,此时也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林德源。 这时前方迎来一辆汽车,走下两位穿着绿军服的人,林德源听旁边的同乡说,他们是农一师的人。 为首的老首长,皮肤粗糙黝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霜,他眺望日出,沙哑地询问道: “怎么来的?”老首长询问。 “坐绿皮火车到了哈密,又坐了几天汽车。”林德源笑笑。 老首长点点头,看着日漫金山的宏伟景象,眼中的那种坚毅让林德源有些敬畏。 “同志们,头一次见吧?” 林德源他们都点点头。 “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林德源他们又摇摇头。 “这代表着新疆发展势不可挡!代表新中国崛起势不可挡!” 老首长举起拳头,让林德源他们一怔,原来老首长是写实派。 “势不可挡!” 来支边援疆的知青都是精神一振,都举起了拳头,像极了正在庄严宣誓的时候。 “走吧。” 随着老首长一声令下,所有汽车都开动起来,分批赶到了农八师的莫索湾几个农场处。 等到下了车之后,四周没有生气,林德源才真实的感受到这是怎样一个地方。 寒冷、孤寂,若不是有不少农八师兵团的人,林德源都以为是无人区。 石河子垦区曾经也是丝绸之路的主干道路,如今却依旧如此荒凉,这让林德源这些理想青年感受到了现实带来的压力。 这时不少人影从地面上钻出,而后又钻进去,引起众人好奇,还以为农八师兵团的人都是土行孙,会钻地。 直到走近了,林德源才看见一个个小土坑,里面住着的都是农八师一四九团的同志,以及前两年间来援疆支边的人。 “这是什么?” “地窝子,咱们住的地方。”有人随口解释。 不少人窒息,因为这只是挖出的一个小土坑,和家这个字完全没有对比性。 首长带着其他人走了,林德源和另外几位同志就留在了这里,来迎接的是一四九团的一位连长,他是一位四十岁的山东汉子,看到林德源他们,神情热烈。 “欢迎各位同志来援疆!” 林德源只记得这位连长的手满是茧子和冻疮,划的他的手生疼。 紧接着他们就被安排到了一个个地窝子里,连队的青年们帮这些知青抱来了干草,铺在地窝子里。 林德源说了声谢谢,将棉麻被、行李放下,从绿皮包里拿出一本毛选,一个刻着“抓革命促生产”红字的搪瓷杯,还有雪花膏等用品,一个简单的家就安置好了。 艰苦的环境让他心中难免忐忑,望着自己的地窝子怔怔出神,直到有连队的人来带他熟悉环境,他才缓过神来。 连长心善,让他们熟悉了一下环境,了解了一些要做的事,算是休息了一天。 直到晚上,连队里开了一个欢迎会,算是少有的娱乐项目了。 傍晚的戈壁滩上,篝火点燃,众人围坐一圈。 “来,同志们,再次热烈欢迎新同志到来!”连长捧起水壶,大口喝下苦涩的盐碱水。 林德源看着搪瓷缸里的玉米糊糊和几根咸菜,也有样学样的喝了一口。 就着咸菜,一口糊糊一口窝头,哪怕条件艰苦,知青们也都兴高采烈,吃的喷香。 吃完饭后自然少不了才艺表演,知青们有男有女,唱歌跳舞不在话下,林德源一边看着节目,一边听着连长讲话。 连长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真挚的请林德源他们留下来,为新疆的发展出一份力。 “咱们修好了这条大渠,能灌溉整个农场的田哩!明年呀能养活多少生灵?这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连长说完最后一句话,短暂的欢迎会算是圆满结束。 明天要起早,修大渠,把水引到农场里,不然明年的农场收不到一粒粮食。 时间紧任务重,林德源和知青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窝子,听着彻夜的狼嚎,所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号声想起,所有知青穿着连队下发的绿军服,拎着锄头、铁锹,坎土曼等家伙事,急忙赶往大渠。 凛冬的土壤能够想象,冻土硬的发紧,林德源的坎土曼还没挥动几下,就震的手掌发麻。 连长看着林德源得模样,走了过来。 “小林,这得用巧劲,我来教你。” 只见连长将坎土曼高高举起,顺着坎土曼落下的劲道,直接刨下一块人头大的土块块。 “我明白了连长。”林德源接过坎土曼,一下一下的挖着大渠。 他一开始还觉着累,到后面双臂都麻木了,只知道一下一下的挥动坎土曼,直到听见一声开饭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午饭依旧是玉米面糊糊,里面加了一些树叶,还有两个窝头和咸菜。 下午林德源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神情恍惚,总之脚下的大渠是长了几米,手上也多了几个水泡。 晚上啃完了窝头,喝了一杯盐碱水,林德源就昏沉睡去,只记得四肢酸痛,怎么放也不得劲,他想着就算是有头狼过来,他都不愿意逃跑了。 临了第二天,听见号声起来的林德源,凿开了地窝子旁边结了冰的盐碱水缸,用下面的浑水简单抹了把脸,又急忙提着坎土曼,踉踉跄跄跑向了大渠那。 他不知道哪来的劲头,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起床,并且接着去做着艰辛无比的活。 但他知道的是,这条大渠若是修不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若是修好了,能造福很多人。 思来想去,应是功德与责任心在推动他。 连长早早就在那里等待了,点完了名,分发了苞谷面发糕和野菜汤。 望着几位知青实在是困难,他也有些心疼,这些知识分子可是实打实的聪明人,来这吃苦,他也过意不去。 等吃完了饭,站在大渠里,连长吆喝了一声。 “同志们,咱们唱个歌吧?” “连长,唱啥歌?” “我来起头,大家一起唱,暖暖身子。 开荒地那么哟呵!挖大渠那么哟嘿!建设新疆我做主呀,灌溉农场齐享乐哟~” 听着连长唱着土里土气的歌,林德源他们边笑便跟着唱,但越唱越觉着,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干的更加起劲了。 林德源只觉着,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精神富足,是之前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2、意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林德源他们也逐渐适应了,除了挖渠有长进之外,皮肤也粗糙了不少。 但大多数活,都是连长他们干的,还有石河子这边的本地人,是维吾尔、哈萨克等族的本地居民。 大渠日渐长了,每日的工期也赶上了进度,中午的时候连长去分管处领了粮食,因为工期的完成的好,团里奖励了三两羊肉。 林德源看着连长兴高采烈合不上嘴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小林啊,今头午你带着小李他们去做饭吧,把这三两羊肉给炖上一锅汤,咱们连里这百多号人也解解馋。” “是,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林德源小心的双手捧过羊肉,跟小李他们去了连队的伙房。 伙房也是一个地窝子,里面除了一口大锅,放在木墩子上的一口破旧菜刀外,啥也没有。 分放好了苞米面,菜叶子,林德源几人起锅烧水。 盐碱水原本就够味了,也不用放盐,一大锅水放上,三两羊肉仔细切成了沫,这就是人间美味。 谁也不用想着吃口肉了,能喝汤时吸溜一口肉粒也就满足了。 切好了肉,林德源把刀放在锅里仔细涮了涮,不敢留下一丁点肉星。 另外小李他也活了面,蒸了窝头。 “林哥,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咱们这些知识分子,到头来一点用不着,这不是白学了?当初还不如学挖渠呢。” 小李在旁边有些牢骚,看其他人表情,也是跟他差不多,瞅着他们的样子,林德源笑笑。 “我刚开始也跟你们想法一样,不过现在我是想通了,大家都是中国人,有啥不一样的?谁说知识分子就得享福,苦活累活就得让连长他们干? 咱们要响应国家号召,国家缺农民,咱们就是农民,国家缺知识分子,那咱们就是知识分子。 没有农民,谁来养活知识分子? 而且连长很照顾我们了,咱们几个干的活,还不如人家连长一个人干得多,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去过朝鲜退回来的,人家吃过什么苦?” “林哥说得对,我听家里的老人提起过,他们在朝鲜爬冰卧雪,零下四五十度的天,枪栓都拉不开,多少人冻死饿死,吃的是雪,啃得是冰,哪有什么窝头吃啊。” 小李听了,眉头也是撇着。 “那也对,但我偏要跟连长比一比,我就不信我这知识分子,挖渠还挖不过连长!” “行,那你就比比吧。” 林德源站起身,锅中羊汤滚烫,窝头也蒸熟了,招呼大家一起舀进桶里,又用麻袋装上窝头,一路送到大渠那。 吆喝一声开饭,大家风尘仆仆的赶来。 “好香啊!今儿是解馋了!” “都有份,大家快盛,肉是不多,但汤是管够!”小李招呼着,手里的葫芦舀子就没停过,一碗接着一碗地盛。 美美的喝了两碗羊汤,吃了两个窝头,大家迎着日头就这么躺在大渠了,温暖的阳光洒下来,照的心里暖暖的。 “要是每天都能喝上羊汤就好了。” 不知谁发了一句感慨,连长哈哈一笑。 “咱们大渠挖成,明年引了水,地里种上粮食蔬菜,再养上牛羊,到时候别说羊汤了,天天吃羊肉都行,到时候还得吃白面精米呢!” 听着连长的话,大家都心里头憧憬极了,口中生津,不由得都站起身来,拿起了家伙事。 小李唾了两口唾沫在手里一搓,嘴里喊着: “为了美好的新中国,奋斗!” 一下午大家都干的起劲,林德源喝了羊汤也感觉胳膊不是酸了,水泡不疼了,坎土曼也比平日里听话了。 临了下午,大家就要收拾回去的时候,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看着这群人穿着厚重的衣服,大家都有些疑惑,满是油污的兔皮帽子,黑黢黢的羊皮大衣,脚上是大毡筒靴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德源瞅了瞅连长,这些人别说男女了,就连老少也分不清,他们语速很快,说的话众人听不懂,但是肢体语言很焦急。 “连长,咋回事?” 连长也摇了摇头。 “俺也不知道,不过是新疆本地人,维吾尔族的。虎子,去吧咱们团附近的维吾尔族请来,问问咋回事。” 虎子急忙去请人了,但却苦了连长和林德源他们,被一群维吾尔族拦去去路,对着大渠方向指指点点,声调很大。 “老乡,您别急,咱们慢慢说。” 连长一边安慰,一边让人拿来剩下的窝头。 看到连长如此和善,这些维吾尔族的同志也渐渐不再激动,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连长瞧着,还以为他们饿了,也就没多想,绕过他们就要走,但又被拦了下来,说啥也不让走。 “连长,我瞧着不是来找吃的的,咱要不然等等吧。”林德源瞧着不太对劲。 “那成吧,咱们就等等。” 没得法子,大家只能在这里干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方聊着,但谁也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 只等团里的维吾尔族人来了,大家才起身,让她给翻译。 这维吾尔人是一位姑娘,模样那是没得挑,大眼睛高鼻梁,来到一问,就皱着眉头,差点跟这些维吾尔人吵了起来。 “哎!阿依古丽,我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怎么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连长急忙拉住小姑娘。 “连长,他们说大渠前面是他们家族的古地,不让咱们挖了,必须改道。” 按大渠路线,前面的确有几棵古树,那是要被挖通、炸开的路线,而两边则是矮坡,如果更改路线,要多耗费许久的时间。 听见这话的战士和知青们,当场炸了锅。 “你说啥子?” “放屁!” “小赤佬...” 战士们各个目瞪凶光,向前迈步,而知青们更是也不顾文化人的素养了,张口就骂。 这大渠要是改道,刚达到进度的工期又得延误了,这绝对不行。 “你们干什么!” 林德源一瞪眼,他管不了连队,但是在这次来的知青里,还是颇有威信的。 “都给我等着,等组织发话!” 听见林德源这么一说,知青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3、大渠改道 林德源拉住了他们,还是准备看连长怎么来处理这件事。直到多年后,小李他们仍然感激林德源这次的救命之恩。 连长对着林德源点点头,表示林德源做得对,他转头看向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你跟他们说说,咱们这边工期耽误不得,这大渠挖好,对于他们的农场、牛羊,也有好处,造福大家。” “连长,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不听。” 阿依古丽叹息一声。 “连长,要是改道,工期可就...” 眼见局面僵持,为首的那位维吾尔老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泪然衣襟。 阿依古丽听完一愣,缓缓转过头。 “连长,他刚才说咱们大渠路线上的那棵树下,埋着的是他家的祖先。” 连长倒吸一口气,他是山东人,对于这种事更是了解,是一种不能触碰的禁忌。 但是改道要加工期,他们现在的人手绝对完不成任务... 没有任何的考虑跟犹豫,连长跟阿依古丽说道: “跟他们说,咱们改道!小林啊,你算算按照咱们现在的进度,改最近的道,得多用几天?” 林德源心算了一下,轻声说了句大约十一天半。 “这么久...”三连的战士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长...”阿依古丽也很纠结。 “没事,你说就是,俺说过的话绝不后悔,再怎么着也不能挖人祖坟。” 连长摆摆手。 “但是老乡,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得上报,等上面批条子。不过您放心,咱们党里头绝对不会干那种损德的事。” 连长说完,就让林德源他们先回去了,自己则去了团里。 晚上,大家都没睡,一直等待连长回来。 终于,有人喊了一声连长回来了,大家都急忙除了地窝子。 连长回来后,脸上也有些喜气洋洋的。 “连长,团长咋说的?” “还能咋说?肯定不能直接挖过去,改道!咱们可不能犯政治错误,所有民族是一家,不能分你我。” “那工期的事咋办啊?” 连长脸上被夸奖的喜悦渐渐消失,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我想想法子吧...” 连长闷不吭声,从上身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掏出火柴点上。 他自顾吞云吐雾,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长...” 林德源上前,想要安慰,但是却不知话从何起。 “没事,小林,这事我来解决,你们先回去睡吧。” 连长脸上面前挤出一丝笑容,随即把烟掐了,回到了自己的地窝子。 没法子,大家也只能各自回去。 第二天,林德源带着知识分子们,在这些维吾尔人的规划下,更改大渠的路线,计划出了当前最为完美的路线,但是依旧要多耗费十天的功夫。 规划完后报给连长,连长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林德源想要多嘴一问,但是看到连长面无表情,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 干了一天的活,晚上回了地窝子,大家都愁眉苦脸,延期十一天,那他们绝对完不成任务了。 大渠完不成,那么开春时就没办法改良盐碱地,若是雨季前不能改良盐碱地,秋里也就没办法种粮,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不光如此,他们的连队的任务是团里下的死命令,采用的是分段包干的策略,所有连队、所有团的任务都是同事分配,要求同事完成的。 如果任何一个环节没完成,也就跟其他连队的任务无法续接上,来自师部的宏观战略目标,也就无法完成了,这个事情没人担待得起。 而且让林德源奇怪的是,之后的两天,连长一直没提起该怎么加紧工期的事,让林德源心里更加焦急。 但近几天一直在渠里观察,思考办法的林德源却注意到,大渠好像每天都会长上几米。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天夜半里,林德源躺在地窝子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也想帮连长分担一下。 “没有大工程用具,没有人手,要加紧工期,该怎么办...” 一直到了凌晨,林德源一屁股坐起来。 “有了!” 林德源一骨碌跑出了地窝子,急忙去找连长,却发现地窝子里没有人。 “咦?连长去哪了?虎子,虎子,连长不见了。” 林德源边喊边去了旁边的地窝子,寻找连长的警卫员虎子,却发现里面也没人。 他接连跑了几个地窝子,连队里的人好像都失踪了,但是想起大渠每天都会长上几米的事,心中咯噔了一下。 “难道...小李,大家,快起来!” 林德源边喊边往大渠跑,其他听见的人也窸窸窣窣穿上外衣。 一路跑到了大渠这,林德源一眼就看见了大渠里面,顶着夜里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冬,正在埋头苦干的三连全体战士们。 看着看着,林德源眼眶子红了。 白天十一二个小时,大家的力气都用得差不多了,晚上在熬着夜加班加点的干,谁能受得了? “大家加把劲!我算过了,咱们每天多干半天,二十多天就能赶回工期进度。” 连长边喊边干,其余战士们也都眼神坚毅。 随着一个个知青赶到大渠,看到这一幕心里头都酸的不行。 “连长!” 林德源沙哑地喊了一声。 连长疑惑地转过头,月光正好照在他沧桑的脸上。 “哎小林,你们咋来了?快回去睡觉去。” 连长一笑,摆摆手。 林德源知道,连长披星戴月,披荆斩棘,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垮他。 “连长,我有办法能加紧工期,不用大家加班加点了。” 林德源下了渠,抹了把眼角。 “你有啥办法?” 连长有些好奇。 林德源笑道: “连长,咱们现在的人手安排,是一半的人挖渠,一半的人护堤,如果把所有人都用来挖渠,那么就可以完成工期了。” “都挖渠?那护堤咋办?”连长不太明白。 “护堤很简单的连长,我们可以用缓坡护堤的方法,保证大渠不被冲垮,另外等我们完成工期,可以去林里采胶坚固堤坝。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都挖渠,带出一个缓坡,就足够能达到灌溉水利的压力标准。” 4、最好的方法 林德源说着,拿起树枝,把所有知青都聚在一起。 “来,大家帮我一起算,水的冲力大概有多少、堤坝的压力需要多少度的缓坡、还有工期。” “如果能用采胶坚固堤坝,那就很简单了。”小李直接用数值画了起来。 很快一道道公式出现在地面上,看得连长一会皱眉,一会掐腰。 “结果出来了!” 林德源将结果讲给连长听,连长却摇摇头。 “小林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这东西我不懂,用个缓坡就能让堤坝承受力变大?不行,我得上报团里或者师部才能施行。” “可以,连长,那我们现在就把公式写上让你带走。” 林德源他们急忙回到了地窝子,等到再回大渠时,连长看着那张写满公式与结果的纸,看向林德源。 “小林,这真的行吗?” “放心吧连长,这是知识的力量。” 林德源的眼神在月光的映衬下,坚毅果敢,带给了连长希望的曙光。 “算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大家都回,我去一趟团里。” 连长让大家回去休息,接着小心翼翼地将纸揣进怀里,立马去了团里。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连长才连夜赶回来,大家都围上去询问。 “连长,咋这时候才回来?” 林德源递上一杯水,眼神里也期待着。 连长喝了口水,哈哈大笑。 “小林,多亏了你啊!团里头也没个注意,我直接去了师部,师部里有一位哪来的老教授?算完之后说这个法子可行,要通报全师来使用呢!” “通报全师使用?” 林德源脑瓜子嗡嗡的。 “咋了小林,这是好事啊,师长还专门让我表扬你呢!回头勋章就下发给你。” “连长,这恐怕不是啥好事...” 林德源苦笑一声。 “全师都加快工期的话,那咱们不就等于还是慢了吗?” 连长听完,也傻了眼。 “这我倒是忘了...我还脑子一热,在师长面前夸下海口按时赶上工期,不耽误农八师总体进度...” 见连长脸都青了,也不知是不是冻的,林德源是又想笑,又有点可怜三连的全体战士。 没法子,大家一刻也不敢耽误,拿起家伙事在渠里闷声苦干,刚有点喜悦的心情直接被扑灭。 连长一脸歉意,干活也更加卖力了,手里头的坎土曼就没停过。 但是没多会,前面涌出来百十号人,都穿着维吾尔族的衣裳,手里拿着铁锹锄头、坎土曼等家伙事,纷纷冲了过来。 “警戒!” 连长不愧是连长,在林德源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全连战士警戒了,在不知道对方目的时,还是小心为妙。 等他们到了近前,连长发现阿依古丽也在其中,这才上前询问。 “阿依古丽,这是干啥的?” “连长,是这样的,他们收到了团里和师部的慰问,但是知道咱们工期的重要性后,心里过意不去,这不是来给咱们帮忙挖渠来的。” 经过阿依古丽这么一说,连长差点老泪纵横。 为首的维吾尔族老人,说了一句刚学会的汉语。 “中华民族是一家!” “对,对,大爷您说得对,中华民族是一家!” 连长连着点头。 这一下多了百号人,什么工期赶不上? “不过...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咋办?”连长问起了这个问题。 整个农八师自然也有维吾尔族,以及哈萨克族等,大家是为了一个共同发展目标来前进的,但是也有的人家里实在抽不出人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事,家里有留下干活的妇女们。再说了,谁家里没有半大小子,我带着这些小伙子放羊,牧牛,带着他们干农活,保证不出问题。” 阿依古丽说完,让连长连连点头。 “成,但凡工期差不多了,就让大家伙回去。” 维吾尔老人听完翻译,连连摆手。 “老人家说,这是为了他们家乡发展,他们也要一起努力到最后。” 阿依古丽一笑,明眸皓齿。 “那真是太好了!” 随着他们的加入,再加上缓坡护堤的办法,工期是越干越快,连长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月,来到了十一月底。 这天傍晚干完活,大家在一起围聚,下个月领的粮食又下来了,十一月大家省吃俭用,还有些剩余,所以连长趁着这个时间,提议大家饱餐一顿。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月领了一斤羊肉,足够连里和维吾尔族的老乡一起尝尝鲜了。 不过维吾尔族的老乡们,对羊肉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惊艳的神色。 林德源再次受命做饭,他刚割了半斤准备熬汤,就听见一声哭嚎。 转头一看,是一个维吾尔族的娃,哭哭啼啼地跑来,对着自家的长辈说着什么。 经过跟阿依古丽的相处,以及近月的耳濡目染,林德源对于维吾尔语也算是略懂了些。 看到那位维吾尔老人焦急地过来,跟连长说着什么,林德源却是听懂了。 “阿依古丽不见了?她去放羊了?还有十几个孩子,三百多只羊,都不见了?不行,快进山去找!” 林德源看着连长,这位山东汉子没有含糊,大手一挥,三连全员去找人。 在连长的动员下,所有人都暂时放下了碗筷、瓷缸,急忙去山里寻找阿依古丽。 这个时候的山里,豺狼虎豹可都是还有的,尤其是最危险的熊,让人防不胜防,大家心里都充满了担忧。 连长一边走一边安排,家长维吾尔族一共四百人,分成了二十组,一起进山寻找,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扛上了家伙,连长他们更是带上了汉阳造、三八大盖等火器。 大家漫无目的地举着火把进了山,一边走一边大喊,而且为了避免有各组有走失的情况,大家约定以枪声为号。 一直到了后半夜,林德源他们这一组有了发现,他们经过的路线,有粗糙的毛发出现,一位维吾尔老人看见,倒吸一口凉气。 “是狼!大家顺着这条路走!” 林德源这二十人急忙跟上,不多久果然听到了狼嚎声。 “这些畜生!” 一名战士掏出三八大盖在前面开路,众人顺着月光,发现了一个山洞,四周还有一些血腥味。 5、历史进程 林德源冲着里面大喊: “阿依古丽!你在里面吗?” 不久后,阿依古丽探出头来,看见了火把,顿时泣不成声。 “我在这里!我们被狼包围了!死了好几只羊!” 林德源他们急忙跑进了山洞,战士们拿着枪守着四周,远处偶有绿光在闪烁。 山洞里,除了十几个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孩子,还有一大批羊在这里,阿依古丽一个人能保护住这么多羊和孩子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别怕,我们来了!” 林德源这几天跟阿依古丽经常接触,已经成为了朋友,他小声安慰着阿依古丽。 “开枪吧,让连长他们过来,大家集合一起离开。” 林德源作为小组组长,还是决定召集大家一起,避免被狼群围攻,哪怕手里有火器,但是不知道狼群数量大小。 而且狼这种畜生是最为狡猾的,刚听见他们来的动静,立刻就隐藏起来了,连山洞外的羊也不吃了。 随着枪声响起,大家都默默等待。 “阿依古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们又是怎么躲避狼群的呢?” 林德源小声询问,虽然担心这位维吾尔的姑娘不愿回忆,但是对方躲避狼群的方法,是非常值得借鉴的。 阿依古丽叹息一声。 “还是族里老人教给的老方法。 狼群抓羊是常有的事情,因为冬天在山里找不到吃的东西了,就来祸害咱们的牧场,小到牛羊,大到骆驼,它们都敢吃。 太阳刚落下的时候,我带着孩子们收拢完羊群,刚准备回去,狼群就在远处的坡上出现了。 我急忙聚拢了孩子们,本想赶着羊往回慢慢走,但是后路被狼群截断了。 没有办法,每隔一会,我就单独推出一只羊,狼群扑倒了这只羊,就追得不紧了,我们就继续走。我之前曾经来过这个山洞,就顺着这个路线过来了。 小林,你知道吗,可怕的不是狼群扑过来吃掉些羊,可怕的是,它们是故意把我们赶到山里的,它们把我们当成了冬天储备的粮食。 要不是我还记得这个山洞,恐怕,恐怕我们要进入深山里了,再也没人能找到我们。” 阿依古丽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林德源他们听完,只觉着浑身发冷,汗毛倒竖,这群畜生真的是成精了。 很快一组组人都来到了山洞这里,经过连长和维吾尔族老人的清点,一个人没少,只是死了七只羊罢了。 连长安排战士们在外围,维吾尔族的老乡们在里面赶着羊,就这么走回去。 “走吧,大家回去,天色太黑了,一定要小心,这群畜生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 有战士们扛着没被吃干净的羊,在夜里慢慢行进,不多时就能听到一声狼嚎,看到几双绿油油的眸子,还有阵阵的嘶吼声。 每当此时,大家就被吓地一哆嗦,紧接着战士们拉栓上膛,来上几枪,吓退这些狡猾的畜生。 就这么慢慢的,终于在深夜才一起赶回了大渠附近,保着维吾尔老乡们把羊赶回圈里。 完成这一切后,知青们都心惊胆战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最可怕的不是面对一群狼,而是明知道狼在附近,却不知道在哪,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幸亏是人多,不然这次可就难说了。 终于赶到了地窝子,林德源他们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腿都软了。 “我最佩服的还是武松,别说狼了,老虎都敢打,我还没见到狼呢,就吓得不轻。” 小李大呼呼地喘气,心跳还是嘭嘭的。 “在山里,狼群、熊罴多不胜数,大家以后出去,还是小心点为好。”连长在旁边告诫大家。 一旁的阿依古丽抱着一只死去的小羊羔,暗自伤神,大家也只能安慰几句,别无他法。 维吾尔族的同志们清理死去的羊,挑拣了还能吃的肉,一起下锅,天寒地冻的不吃饭可不行。 林德源将一碗羊汤和半块肉递给阿依古丽,她勉强一笑,却是没接。 “阿依古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阿依古丽好像来了兴趣。 “关于新疆的历史,发展历程。”林德源笑笑,心中多了丝荒谬。 好像外地人给本地人讲本地历史这事,本来就有些荒唐。 不过好在阿依古丽特别感兴趣,接过了羊汤。 “好呀,我特别想听呢,只听老人们说过,自己也没有书本。” 连长在旁边也听了个清楚,顿时笑道: “小林啊,你就给我们大家都讲讲吧,回头再单独给阿依古丽讲,咱们是没看过戏,也没听过说书的,更别提认字看书了。” 听到这话,阿依古丽耳根一红。 林德源倒是没什么,点点头。 “好,那我就给大家讲讲,就当成故事听吧。” 看着眼前聚精会神的几百号人,林德源清了清嗓子,坐在了最前面的土坡上。 “新疆,最早称为柱州,这是在汉代以前了。汉朝时,称新疆为西域,寓意为汉朝西边的疆域,当初的西域都护府,就设立在咱们天山对面的南疆,郭音巴楞那里。 那位少年时就意气风发、封狼居胥,喊出‘匈奴不灭、何以为家’的冠军侯霍去病,击退了匈奴,打通了河西走廊,才使得西域各国与汉朝有了密切联系。 当时的汉武大帝刘彻派遣使者张骞出使西域,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与发展,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也是要经过咱们石河子哩.. 到了清朝那时候,康熙皇帝平定了准噶尔,他的孙子乾隆时,才把这片土地命名为新疆,有故土新归的寓意。 再到后来沙俄等侵略新疆,直到左宗棠被任命钦差时,才收复新疆,这无疑是一个有重要意义的大事。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历朝历代以来,但凡明君无不对新疆进行一定的发展与规划,包括屯垦、戍边、育化等。 新疆作为东西方的交通枢纽,不光有着极高的战略意义,更是集合了文化、精神、历史为一体的,我中华历代先祖的心血之地。 所以,大家说,咱们来援疆,是不是一种划时代的展望?是不是一种里程碑的意义呢?” 6、巧掘冻土 月底几天很快过去,转眼来到了十二月份。 此时的天气更冷了,大雪纷纷,夜晚甚至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到五十度。 大渠里,战士和知青们顶着鹅毛大雪掘土开垦,多少人生了冻疮,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工作。 大渠边上,一位只露出秀发和漂亮眸子的维吾尔族姑娘走来,带着军棉帽的连长一抬头,指着前面大渠边上的林德源笑道: “阿依古丽,你来啦?小林在那呢,去吧。” “谢谢连长。” 阿依古丽一路小跑过去。 林德源穿着厚棉麻绿军衣,带着毡帽,整个脸和脖颈被旧棉裤改得围脖藏着,他正拿着笔和本子,看着前方大渠路线出神。 突兀,他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两下,转过头来,却发现是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你来啦?今天牧场里没活吗?” 林德源一笑。 “这么大的雪,牛羊都吃草料,也不用出去放啦!我来给你帮忙来着。” “给我帮忙?你是还想听故事吧。”林德源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大渠,眉宇间有一丝愁容。 “想听故事是真的,来给你帮忙也是真的,你不愿意?” 阿依古丽掐着腰。 “愿意,愿意。” 林德源连连点头。 自遇见狼群那日后,阿依古丽跟他之前更加熟悉了,这阵子总是缠着他听故事。 林德源刚给她讲完了霍去病封狼居胥的故事,她现在又想听张骞出使西域和苏武牧羊的故事。 不过对于讲故事这件事来说,两人并没有多少独处的机会,基本上现在只要是不太忙,大家都会听林德源和知青们讲故事。 从一开始的战士们,到维吾尔哈萨克族人,发展到现在各族的小娃儿们,也都每天来准时听故事。 只可惜现在有大渠这件要事,而且条件有限,不然林德源真的想教教这些孩子识字算数,将来肯定能报效国家。 “喏,给你带的,趁热喝了吧。” 阿依古丽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肉球,林德源一看,是一只羊肚,被绳子绑着。 解开一看,里面是热乎乎新鲜的羊汤,还有一小块羊肋排。 “谢谢你,阿依古丽。” 林德源小抿了一口羊汤,感觉胃里暖暖的。 “不喝了?这都是给你的。” “不...阿依古丽,我喝过了,大家都在干活,就这么点羊汤,我不能再喝了,谢谢你。” 林德源看着正在埋头苦干的连长他们,心中多了丝歉意。 “那等你饿了再吃。” 阿依古丽不懂他的心思,将羊肚重新绑上,放在怀里。 看到林德源心思不在羊汤上面,她有些好奇。 “小林,你在看什么?也不干活,是在偷懒吗?” “阿依古丽,我比你大,你不能叫我小林。还有,你说的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林德源无奈地看着这位朴素率真的小姑娘。 “就叫,我就叫。” 阿依古丽扮了个鬼脸,然后才认真道: “到底怎么了?” “下雪了,土更硬了,地面上等于铺了一层冰,凿都凿不动,大家现在干活的进度又慢下来了。” 林德源叹息一声,他一上午的功夫,还没挖几筐土,手上的虎口就震裂了,连长一直在关注他,看到他这样子,也就让他先休息一会。 虽然如此,林德源也不敢真个偷懒,特地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如果有水源,那么烧开水便泼便挖,那简直不要太轻松,大不了就是土沉了点。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别说淡水了,就连盐碱水都特别稀缺。 林德源想到这个主意不成,暗自苦恼。 “小林,你别愁,雪是昆仑神的恩赐,会带给我们幸运的,你一定能找到办法。” 阿依古丽安慰他,却不想林德源一怔,一拍脑袋。 “对啊,这雪不就是现成的水吗?” “啊?”阿依古丽也愣了一下,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就让林德源找到了办法? “阿依古丽,你真是福星啊!哈哈哈!对了,各家的娃儿都在吗?” 林德源询问。 “都在,怎么了?”阿依古丽疑惑。 林德源笑道: “这样,你告诉娃儿们,今晚我要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但是要他们去捡点梭梭柴,拉到这里来,不用走得太远,你看着他们。” “孙悟空?我想听猪八戒!” “...一回事,你去吧。” 阿依古丽将羊肚塞进林德源衣裳里,自顾跑了。 林德源回到了大渠里,找到连长。 “连长,让大家先歇歇吧,我有办法让冻土变软。” 连长一听,放下了锄头,转头喊着让大家休息,他现在对林德源是无比的信任。 “小林,你有啥法子?给大家讲讲。” 连长蹲坐在大渠里,点上一根烟,脸上也是非常好奇。 “化雪成水,水热了流进了土里,冻土不久又软又好挖了吗?” 连长听后一跺脚。 “咦,这是个好办法,俺咋就没想到呢!” “不下雪,咱们也没有这么多水用啊!这法子用得少,您也就想不起来了。” 林德源哈哈一笑。 “我让阿依古丽带着各家的娃去捡梭梭柴了,这玩意多的是,足够能用到大雪结束的日子了。 今后咱们一大早就烧柴,把雪化开。” “林哥,烧柴化雪,柴火怕是都潮了,很难烧起来吧?如果是人拿着火去化水,那岂不是太费劲了?” 小李有些疑惑。 林德源神秘一笑。 “当然不是在雪里烧柴,也不能是人拿着火化水。连长,我记得咱们上个月去拉水,还有几个绿皮油桶吧?” 连长点点头。 “有,就在地窝子里。虎子,带人去把那几个绿皮油桶拿来去!” “是,连长!” 虎子急忙带人去了。 不一会,铁皮油桶拿回来了,林德源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 “就靠它了!” “林哥,你是说,把柴火在铁桶里烧,然后铁通在雪里滚?” 小李一下子回过神来了。 “没错,这玩意可不渗水,边烧边滚,把雪化了后,咱们抓紧挖。” “林哥,牛!” 小李竖起了大拇指。 没过多久,阿依古丽就带着孩子们来了,他们有的背着,有的拉着,将不少梭梭柴带来了。 “点火!” 7、精神生活 随着林德源一声令下,柴火们在铁皮桶里燃烧起来,热度很快就上来了。 紧接着,林德源将铁皮桶小心放倒,地上的雪刺啦一下全化了,用木桶往前滚了半圈,沾上水的铁皮桶很快就把水烘干了,只不过要时常添柴。 而地面上化雪的水渗入下去,地面上成为薄薄的一层湿土,连长一锄头下去,一大片土就滚落下来。 “好!” 连长拍手叫好,这法子虽说是慢了点,但是他们挖渠又能多快呢?自然比不过铁桶滚得快。 就这样,在阿依古丽和孩子们的帮助下,他们的进度又慢慢地赶了回来。 大家对林德源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好像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倒他,不少战士班长们都说,为啥小林没有早来援疆,不然他们之前得少受多少苦难。 听到他们的话,林德源只是笑笑,继续拿着自己的坎土曼干活。 说起来,平日里干活少的是他,吃喝优先供给的也是他,时不时休息的,也是他,用的坎土曼也是全连最新的一把,大家都没嫌弃过。 大家对他的包容,他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如今只是出了点注意,他又有什么好居功自傲的呢? 同样都是自愿来援疆支边的,谁也不欠谁的,而且他并没有比他人多付出什么。 临了下午时分,连长看了看时间,还差一个多小时今天才结束,但是今天的工期已经是超额完成了近十米。 “这样吧,今天大家早回去歇息,让小林吃了饭后给咱们讲故事!” “好耶!” “连长功德无量啊!”小李哈哈一笑。 不少人吹嘘连长,这位憨厚的汉子也自顾一乐,来到林德源身边。 “小林啊,你带大家回去吧,安排吃饭,我得去一趟团里或者师部,早了半夜回来,晚了就得明早了,如果今晚回不来,明天你带着大家干。” 林德源直接猜到了连长的心思。 “连长,你这是要把这法子再去通告师部?” “那是肯定的,这法子好,省的让我那些老战友们闪了腰,哈哈哈。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得问问师长,你的勋章啥时候能下来。” 林德源听到连长这句话,摆摆手。 “连长,要论功,我是三连的一员,功劳也是整个三连的,是所有来帮忙的维吾尔老乡和娃儿们的,还有...阿依古丽的。” “小林,咱还真没看错你。” 连长深深看了眼林德源,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咱们都少不了,等明年我就拿你这些事,求师长多给咱们一些农作物、小羊羔,到时候咱们可真就享福啦!” 说完,连长就徒步前往了团里。 林德源则带着大家赶回了地窝子,梭梭柴还有不少剩余,也就一起带着了。 伙房的窝子里,一锅锅苞米面糊糊和发糕被端出来,林德源掏出那一个仍旧热乎乎的羊肚,将里面的原本就不多的羊汤倒进了锅里。 至于这块羊肋排,随手递给了一个维吾尔的娃儿。 “谢谢林老师。” 娃儿用蹩脚的汉语道谢,如此熟悉与简单的称呼,却让林德源一怔。 他的本意,也是来到这片戈壁滩,教书育人的,可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带着些许遗憾,林德源摸了摸他的脑袋,若是他来教书,这几年不知道能带多少届的孩子了... “不用客气,你要快快长大,到时候领导我们把新疆发展得更加美好!” 娃儿眨眨眼,他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这辈子都不曾忘却。 林德源也吃了两块发糕,喝了一碗糊糊,紧接着就背负着月光,给大家讲起了故事。 挑拣了三打白骨精等诸多故事,讲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左右,林德源才道出了总结。 “...西行一路,颇多磨难,师徒四人不曾放弃,足足八十一难后,方才修成正果。 所以说,同志们,咱们的这点磨难,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没取得真经,但咱们挖了大渠,造福边疆,灌溉农场,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修行圆满,能上西方极乐世界哩!” 林德源哈哈一笑,大家恋恋不舍的起身,但是都有一个感觉,最后的这段不属于故事里的话,显然要比那些故事要精彩得多。 战士们总是记得林德源每次故事的总结,好像这成为了他们的一种精神寄托。 在这荒凉的戈壁滩上,林德源的故事不光是他们唯一的乐趣,还对他们的进行了一种精神上的激励。 他们总听小李说,这里的物质生活等于没有,精神生活嘛,就更别提了。 但是现在,林德源讲的这些故事,不就是让他们最享受的精神生活嘛? 夜晚,林德源躺在干草和被褥上,仍然感觉寒意逼人,哪怕地窝子口被木板盖着,旁边烧着柴火,但也阻挡不了寒冷,也有阵阵冷风袭来。 这一夜,实在是太冷了,恐怕是这个冬天到现在最冷的一天,天寒地冻,他睡得不怎么好,想来其他人也差不多。 第二天起来,林德源穿好衣服,感觉到了膝盖与手肘处的寒凉,紧皱着眉头。 “再这样下去不行,还不知道这冷意哪天能过去,哪怕大家不被挖渠累倒,也要被冻得浑身是病了。” 他们是待在地窝子里,若是在外面,不出半夜,人绝对活不过清早。 清早大家起来,不少人都鼻涕眼泪往下掉,这还是好的,有的带伤、冻疮的,整个手掌都动不了了。 “先吃饭、烤火,大家暖暖身子再干,等今下了渠,我想想办法让大家睡个暖和觉。” 林德源安慰大家,战士们都有些惊奇。 “小林,咱们咋能睡个暖和觉啊?不是咱们矫情,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吐一口唾沫还没落地呢就冻上了!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大家都要被冻伤,耽误了工期,那可咋办啊!” 大家都愁眉苦脸的,这可是零下四五十度的天,已经是超出了人的生理极限。 “这样吧,咱们先干着,等连长回来我申请一下,咱们今天提前结束工期,想办法让地窝子暖和点。” 8、地窝子造炕 铁皮桶烧着,滚在雪地里,大家今天干活更快更麻利了。 一个是今儿一开始就用了昨天的方法,进度自然快,另外就是林德源说提早结束工期,想办法睡个暖和觉,大家自然更加卖力。 这不中午快吃饭了,大家才提议,晚吃一个小时,因为在用一个多小时,他们就完成了今天的工期。 林德源想想,也就答应了下来。 恰巧中午的时候连长回来了,发现大家都没吃饭,心里头也就疑惑了。 “小林啊,大家怎么都没吃饭?” 林德源将他答应大家的事情说了一下,连长这才恍然。 “我也要说这件事的,师部里领的物资也发下来了,大家今天最少都能分到一床棉麻被,只是一床被,怕是用处不大,这冷是透骨子里的。” 连长也叹息。 “连长,所以我答应大家今天提早完工,毕竟咱们工期没耽误。我想着,完工后大家一块去捡些梭梭柴,在去山里捡一些石岩页板,回去在地窝子里挖个炕烧着,绝对能睡个好觉。” “挖个炕?跟东北那边似得?” 连长眨眨眼。 林德源一笑。 “没错,东北那边您也去过吧?就是用石头、石板垒砌一个小床,上面糊上黄泥,里面烧上柴,中午头烧上,一下午回去后,保准睡得舒坦。” “管!太管了!这也快完工了,咱们一会就去山里找石子石板,各自造炕,今晚就烧了试试!” “成。” 林德源点点头。 不一会,大家伙完工了,早早吃了饭,就集合去了山里。 连长动用了所有的交通工具,木板车,牛和骆驼裹上蹄子,还借了不少维吾尔老乡家里的马和马车。 浩浩荡荡的三百多号人进了山,这下子倒也不怕狼群那些畜生了。 足足一下午的功夫,大家接连两趟,终于是把能用到的石板、石块都带回来了,还多带了很多的梭梭柴,堆砌成了小山。 每个地窝子前都分上一些后,大家各自给自己的地窝子造炕。 眼瞅着天色黑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完工了,三百多战士都各自完事,只是几位知青们稍慢了点,但有着维吾尔老乡的帮忙,倒是也算是完成了。 大家各自拉了梭梭柴,开始烧了起来。 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晚饭也做好了,是阿依古丽带着娃儿们和其他老乡做的。 不多时,几辆汽车也赶到了,连长迎了上去,这是师部分发的棉麻被下来了。 “来,大家一人一床,不少拿也别多拿!” 连长带头,大家又将棉麻被带回地窝子,跟几辆卡车的同事告别后,大家才终于得空坐在一起吃饭。 袅袅炊烟从每个地窝子里飘出,飘摇直上。 “这才是真正的大漠孤烟直,算是真真的看到了写实的风景。” 林德源呵呵一笑。 小李一拍大腿。 “没错!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林哥,这说的不就是咱们吗? 只不过现在不是长河落日圆了,是长河落月圆!哈哈哈。” “小林,你们念的是什么,诗吗?” 阿依古丽坐在林德源旁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学习的机会。 林德源点点头。 “对,这是一首讲述去塞外边疆慰问的诗,名为使至塞上,乃是唐代诗人王维所写,尤其是这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是被称为千古名句。” “除了讲故事,你还懂得诗词呢?能不能给我念一首?”阿依古丽眨眨眼。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样的?” 林德源耸耸肩,这还不简单? 阿依古丽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我想听那种,能表达心中思念的,最好要委婉一点。” “...你倒是会找,正好刚才说的这位唐代诗人王维,就有一首适合你的。” 林德源笑笑,而阿依古丽却是好奇了。 “哦?王维的这千古名句意境磅礴、大气雄浑,应该是个比较大男子气概的人吧?他能有我想要的诗?” 林德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轻声道: “倒是巧了,你且听这首‘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阿依古丽听完林德源的解析与题外话,口中喃喃。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真是好诗,王维真是好样的。” “当然啦,他号称诗佛,曾官至尚书右丞,一生艰难多磨。” “他厉害,你也不差啊,我觉着你也能做出这些诗来。” 阿依古丽嘻嘻一笑。 林德源闻听,摇了摇头。 “或许多年以后,我才能对这些先辈的心绪窥探一二,而现在嘛,不过是一粒尘埃见青天罢了。” “干嘛小瞧自己?” 阿依古丽有些不满,指了指林德源怀里。 “这首‘相思’对吧?你能不能给我写下来?我好看看是哪些字。” “可以啊。” 林德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纸笔,以铿锵如刻的字迹将这首写下,递给了阿依古丽。 她眼眸一亮,小心翼翼地收起,眼里带着些狡黠。 “谢谢。” “不用客气。” 林德源将纸笔收起来,才看到四周玩味且躲避的眼神,顿时有些无奈。 “差不多了,烟已经不多了,大家把火捣灭,今晚一定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走,看看去!” 连长大手一挥,大家纷纷起身,去了自己的地窝子查看情况。 “连长,你难道今晚还要去师部,把建炕的事通禀一下?” 林德源好奇地看着连长。 “你当我傻啊小林?我这腿也不是车轱辘子,光喝油可不行。刚才那几个汽车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事给他们说了。” 连长哈哈一笑。 林德源一怔,也笑了起来。 “这我倒是没想到...您看吧连长,谁都不是万能的,有事还得大家一起出主意、互帮互助才行。” “对头,这就应了那句老话,独木不成林啊!” 连长哈哈一笑。 “连长说得对。” 林德源也一笑。 这时候有战士和知青们探出脑袋。 “连长!林哥!地窝子里可暖和了!赶紧灭了烟睡觉吧!” “走,咱们也好好睡一觉去,明天继续干活。” “好!” 林德源回到地窝子,捣灭了烟火,散去了烟味后,只觉着身在古代的暖阁里,那叫一个舒坦。 9、天山雪崩 转眼就是十二月中旬了,大渠完工的日子尽在眼前。 这阵子三连的全体战士和知青,都算是享福了,白天工期缩短,晚上地窝子里暖和,连里的战士们就连冻疮都少了很多。 大渠边上,林德源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泡已经逐渐变成了老茧,他觉着,自己也终于算是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了。 这不是苦难,而是荣誉的象征。 “好了,大家休息会吧,一会啊就吃晌午饭了。” 连长招呼大家休息。 目前论进度,三连却是最快的,每次他去团里、去师部,都是受表扬和夸赞最多了。 大家都知道,三连有一位智多星,许多连队都争抢着要把林德源夺过去,但连长只是咧着嘴笑,完全不在意这些老战友说的话。 大家刚坐下休息会,一辆解放卡车就疾驰而来,在雪地里打了个滑溜,才看看停下。 连长急忙上前迎接,一瞧却是一怔,急忙敬礼。 “政委?您咋来了。” 副驾驶上,一位中年人神情肃穆地看着连长。 “没时间跟你废话,南边雪崩了,一团、十师等不少兄弟部队都被埋了,马上集合部队,赶紧去救援!” 政委刚说完,汽车就疾驰而去,一刻也没有停留。 连长仅仅愣了一瞬,便瞬间转过头来。 “三连全体都有!紧急集合!” 严肃的声音响彻在冰天雪地间,三连所有战士都哗啦啦地站了起来,很快就集合到了一块。 这速度与军容军纪让林德源心中钦佩,这才是能打胜仗的过硬队伍。 “都有了!目标天山!跑步前进!” 战士们眼中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不知道任务细节是什么,就一路往天山跑去。 “小林!你们在这里看家,南边雪崩了,埋了不少兄弟部队,我们得去救援。 今天就别干了,你带着小李和其他老乡们,去捡点梭梭柴,等我们回来。” “什么?雪崩了?” 林德源深情还在呆滞中,连长却已经赶到了自己的部队前方,带领大家徒步前进。 “小李,你们跟我来。阿依古丽,你让老乡们先回家吧,今天不干活了。” “发生了什么?刚才连长喊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小李年纪最小,哪里见过如此正气与肃杀的情况,不经意间就被吓到了。 “南边雪崩了,连长他们去救援的,我们也得帮忙,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小李,你去老乡家里借一些木棍、木板,找些绳子,王军,你去烧点水。 大家要快点!” 南边农场,天山脚下。 漫天白皑皑的雪层下,林德源见过的那位老首长正挥舞着铁锹,把身前的雪一下下的铲开。 此刻不时还有震动,偶尔就是一层雪砸下来,正在救援当中的战士们,甚至也会被掩埋。 “老首长!这里太危险了,我保护你离开!” 一位中年军人急忙跑来,拉着老首长就要离开。 “滚开!” 老首长眸子发红,一脚就给中年人踹倒。 “耽误救援,我拿你是问!抓紧救人!” “我...” “老首长!各团的人都赶来了!” “首长!” 越来越多的人赶来,都加入到了抢救行动中,但是雪崩依旧不停,仍然会不断地落下。 在如此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几乎可以渺小得忽略不计,在远处观看,就像是虫蚁想要掘开巨石。 但是此刻没有一位战士退缩了,他们前仆后继地涌上去,紧接着不断倒下,后来的战士继续又冲上去... 当年面对那些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他们都胜了,现在他们更加不会害怕。 终于快到了傍晚,徒步几十公里的三连战士们到了。 “三连全体前来报到!” 他们没有休息一刻,就投身到了救援行动中,此刻哪怕又累又饿,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继续挖雪。 “所有人,停下行动。” 就在此刻,一位老人从雪里钻出,神情悲恸。 “老首长...” “停止行动!” 老首长眼眶猩红,来救援的人虽多,但是被雪埋的人,更多了。 饶是他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也有一种绝望与无力。 “连长!老首长。” 声音传来,连长回头一瞧,几道身影速度很快,疾驰过来,正是林德源他们。 “小林?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连长皱眉,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是他却疑惑,为什么他们来的这么快? 这时候的连长才注意到了林德源脚下,是用木板做的东西,绑在脚上后,在雪里如履平地速度极快。 “连长,先不说这个。 老首长,您先下达命令,所有战士不可大声说话,哪怕有一丝轻微的震动,都会继续引起雪崩。 另外,挖和堵都不如疏,在东边地形有一处洼地,只要把那里挖通,雪就会往那里流通,咱们这边就会暂时停止,方便救援。” 老首长一听,精神瞿烁。 “传!传下去...不准大声说话,违令者军法从事!另外,你们三连全体去那片洼地,听小林指挥!” “是,首长!” 连长敬礼后,跟着林德源他们去了。 “老首长,我们还带来了许多木板,救出人后就放在木板上运送出去。” 将带来的木板留下,林德源急忙带着三连的战士们去了那一片洼地。 到达目的地,连长瞧着地形,连连点头。 “如果把这里疏通,雪就会形成夹缝流入洼地,其他地方就安全了。 三连的,跟我走!” 连长眼神坚毅,就要带着三连的战士们下了洼地去疏通洼地口的积雪。 “不行!” 林德源一把拉住连长,他们去挖开了积雪,那肯定一个也跑不了,都会被埋在洼地里。 连长笑笑,点了一根烟。 “没什么不行的,三连没有怕死的!用我们这三百号人,换两万人,值!” 连长说完,看向了三连的全体战士们。 “弟兄们,有怕死的,我不拦着,咱们现在就是去送死的,明天的今天,就是咱们的周年,到时候大家下面再聚!” 10、救援行动 “不行!连长,您忘了咱们还有炸药了吗?之前团里炸山挖渠的炸药。” 连长一拍脑袋。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虎子,快去找团长要去!” “我带来了,路过团里,找团长要的。” 林德源将一包炸药拿出。 “...不是小林,你能不能别大喘气啊!刚才咱们都要去献身了,你都准备好了,咋不早说?” 连长翻了个白眼,暗道知识分子哪都好,就是墨迹了点,跟娘们似得。 “...连长,不是我不说完,实在是有件事不得不说清楚。” 林德源指着洼地口的积雪。 “连长,把炸药放过去,点燃,很简单。但是这个放炸药的能不能回来,那就...” “三百人都不怕,一个人就更不怕了。” 连长接过炸药,黑如星辰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那时候炸碉堡,炸坦克,谁也比不过我。” “连长,我去!”虎子自告奋勇,抬手就要抢炸药包。 “滚!你小子还没娶媳妇呢!都给老子在这等着!” 连长踹了虎子一脚,抱着炸药包就走,三连的战士们都在偷偷抹泪。 “连长!” 林德源急忙将绳子取出,绑在了连长的腰上,紧接着将脚下的木板绑在了连长的脚上。 “连长,等你一离开炸药包的范围,我们就拉你回来,你要紧紧拽着绳子,身子一定要蹲着! 我,我真怕我们拉不回来你...我没经历过雪崩,算不出它降落的速度...这引线,要是再长点就好了...” 林德源说着说着,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哭啥?我这不是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连长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 “万一我真回不来了,到时候在天上看着你娶媳妇,我瞅着阿依古丽就不错,小姑娘长得好看,人也本分。” 哈哈笑了声,连长踩着木板抱着炸药包,就去了洼地口那里。 所有人都拽着绳子,死死地盯着连长的动作。 连长去的这几分钟,是所有人心中最漫长的时间。 “引线点完了!” 虎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连长已经起身了。 连长点完了引线,刚站起身要摆手示意,身子嗖的一声就被拉了出来,速度很快,就像在雪地里飞一样。 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引动了更大的雪崩! 但是洼地这里冲击力度大,雪山果然形成了夹缝,纷纷涌向了这里,而其他地方的雪,不仅没动,更是被带来了不少。 “快!快!快!” 林德源也顾不得了,口中大喊,手死命抓着绳子往外拉,连长幸亏还记得蹲下,拽着绳子。 他们飞速跑着,连长快速飞着,但是雪崩远比林德源想象中的快。 就在他们距离连长仅有堤坝的相隔时,雪终于追上了连长,将他埋在了下面。 “连长!” 林德源嘶吼一声。 大家纷纷跳了下去,顺着绳子寻找,不一会终于把连长从雪里刨了出来。 “连长,连长!” 林德源抱着连长,去试探他的鼻息。 却不想一直粗糙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连长缓缓睁开眼,吐了一口雪,大口喘息。 “憋死我了。娘的,刚才哪个兔崽子趁老子没注意,就拉绳子?老子的腰差点断了!幸亏老子蹲得快!” 林德源眉头一挑,嘟囔着: “连长,刚才幸亏是虎子眼尖,率先看见你点燃了引线,不然可就看不到您啦!” 连长一听,转头看向虎子。 “你这兔崽子...” 虎子见势不妙,急忙扯呼。 “知识分子说话会拐弯,这也能扯到俺身上。” 虎子一走,三连的战士们也一骨碌跑了,他们去了洼地口出,迎着不断降落的雪,将其疏散开,不断地扩大口子。 “走,咱们赶紧去老首长那里看看。” 林德源和连长带着知青们赶了回去,这时候雪崩也终于被制止了,战士们抓紧抢救,不断有人被救出,战地医生们也搭起了临时的帐篷用以救援。 没有停留,他们也加入到了紧急的救援当中。 林德源脑中什么杂念都没有,脑中就跟雪地一样一片空白,只机械似的拿着铁锹一下下挥舞着,一会挖出一个人来,就有人给拖走了。 整夜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林德源救了三个人,这时候一缕微光出现,他眼中一白,这才有气无力地栽倒在了雪地里。 手里的铁锹被绊倒,嘶啦一声,林德源手掌的皮被粘下了一大块。 “啊!” 林德源额头冒汗,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承受,直接清醒过来。 “小林!” 连长一惊,急忙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林德源满手鲜血的手掌,都已经快结成霜了。 “你一晚上都没松手?你这手不比我们,细皮嫩肉的这如何是好?快去让医生看看!” 连长背起林德源就去了帐篷里。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一名女医生走过来,看到林德源的手掌,快速地拿过纱布、碘伏等医疗用品,熟练迅速地帮林德源处理伤口。 看着这一幕,连长松了口气。 “小林,你就在这歇息吧。” “谢谢连长。” 安排完后,连长又继续出去干活了。 “这么细皮嫩肉的倒是少见,是知青吧?哪来的?” 女医生看着年龄也不大,满脸好奇地看着林德源。 “上海来的。” 林德源脸色发白,仍然不失礼貌地笑笑。 “刚才那是你连长?你叫小林,难不成是老首长念叨了一晚上的小林?” “或许吧。” 林德源站起身。 “真是抱歉,我是来救援的,没想到被救援了。” “你都这样了,手不能动。” “我才救了三个人...” “你救的够多了,我听老首长说的。”女医生打断了林德源的话,转头就离开了。 一场雪崩,他们救援了三天三夜没停,饿了就吃口雪,塞一口窝头,累了就用雪在脸上抹一把。 终于在第四天,所有部队点完名后,救援才算是彻底停下。 这一场雪崩,牺牲了二十五人,所有人进行了简易的追悼会,老首长心中悲恸,看着这二十五位年轻的战士,心中懊悔不已。 “通知下去,都回吧,回去休息休息,还要赶工期呢。” 这一日,所有人都回了,老首长孤独地坐在雪地里,任由漫天雪花飘落在他身上。 11、尾生抱柱 回到驻地后,大家略作休息了半日,下午也就没干活,连长安排明天再干。 闻听林德源受伤,阿依古丽急忙赶来,看到林德源被纱布包裹的手,鼻子一酸,背过身去在那抹眼泪。 “阿依古丽...你哭什么,疼的是我。” “我,我也疼,不过是在心里...” 阿依古丽声如蚊虫。 “你说啥?” 林德源疑惑。 “没,没啥。” 阿依古丽说完就离开了,林德源也不明所以,也就躺在地窝子里暖和。 说起来,炕是热的,应该是阿依古丽帮他烧的。 “小林!” 听见喊声,林德源急忙出了地窝子,满脸茫然地看着连长。 “连长,您找我?” “对,刚才师部来人了。” 连长呵呵一笑,将三块勋章盒与一份文书递给林德源。 “这是...” “你的功勋章,还有师部给你的通报赞扬,小林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农八师的大红人啦!” 林德源心头一颤,急忙站直身体敬礼。 “谢谢各位首长与连长的肯定,我今后会更加努力!” “我帮你打开看看?” “谢谢连长。” 林德源激动地点点头。 随着功勋章被打开,两个纪念勋章与一个功勋章呈现在了林德源眼前。 他眼眶一红,这是对他这位远赴新疆的知青的最大肯定,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不贪功,却无比渴望认同与肯定,他想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来改变边疆。 如今,他终于收获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此刻的心情是无以复加的。 “小林啊,勋章你收起来吧,另外我给你念念师部给你的赞赏,这可是要加入你的档案的。” 连长笑了笑,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念道: “兹致林德源同志启: 念于林德源同志先后为了汉、维两族团结付出努力,帮助挖渠工程缩短工期,又解决雪地冻土问题,以及在雪崩天灾面前敢打敢拼,用智慧战胜天时。 特以此书赞扬林德源同志的智慧与努力,望林德源同志继续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新疆继往开来! 此书将通报全师,视为农八师榜样,所有同志向其学习。” 没过一会,阿依古丽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羊肚,里面装着羊汤和两只羊蹄。 “小林,你快吃吧,听家里的老人说,吃哪补哪。” “...你就不怕我的手变成羊蹄?” 林德源笑出了声,这姑娘朴素可爱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 “要是变成了羊蹄,我就再煮了吃!” 阿依古丽白了一眼,把羊汤羊蹄倒在了林德源的搪瓷缸里,一口一口地喂给林德源。 “...不用,我自己能吃。” “两只手都这样了,你用脚丫子吃啊?快点,所有人就你受伤了,今天就不给大家分了,你自己吃了吧。” 阿依古丽拿着羊蹄放在林德源嘴边,林德源一口羊蹄一口羊汤,再加上美人作伴,好不快活。 “就我受伤了倒是不假,傻人有傻福,这不是有你照顾我吗?别人可没人照顾。” 林德源呵呵一笑。 “贫嘴什么?吃你的!” 直到把羊肚也三两口吃完,连长才掐着点过来。 地窝子门口,连长将四个窝头递给阿依古丽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还给林德源使了个眼色。 林德源嘴角扯了扯。 阿依古丽没懂,自顾又把窝头放在林德源嘴边。 “得吃些干粮,不然不挨饿。” 又吃了两个窝头,林德源也算是真真的汤足饭饱了,斜躺在炕上,满脸的满足。 “小林,你累吗?” “还成,我从昨天就没干活,首长们不让,我也就没逞强。”林德源老实回答。 “你还不算傻。” 阿依古丽哼了哼。 “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林德源也猜到了,也就答应下来。 “行,看在你伺候我吃饭的份上。想听什么故事?” 阿依古丽也没跟林德源较真,毕竟这是两人独处,林德源单独给她讲故事。 “我想听历史上的痴情故事,有没有感人点的?” “有啊,那我就给你讲讲牛郎织女或者梁祝的故事?” 林德源询问。 “不要,这两个故事我都听过了,我想听没听过的。”阿依古丽摇摇头。 “那成,我就给你讲一个你没听过的故事。春秋战国时,尾生抱柱,听过吗?” “尾生抱柱是什么?没听说过。” 看着阿依古丽一脸的疑惑,林德源哈哈笑了一声。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个故事。” “春秋时期,有一位鲁国人名叫尾生,以正直守信闻名乡里。 他在梁地与一位女子相爱,私定终身,却遭到了对方父母的反对。 两人自然不会被这些困难打倒,约定在韩城外的木桥下相会,计划私奔。 然而,尾生黄昏赴约的时候,突遇狂风暴雨、山洪暴发,桥面迅速被淹。 洪水漫过尾生的膝盖,继而淹至肩膀,尽管生死关头,尾生牢记“不见不散”誓约,紧抱桥柱不退,最终力竭溺亡,临终仍呼唤女子姓名。 而女子这边,因私奔计划泄露,被父母禁锢在家中。 等女子深夜冒雨逃出时,洪水已退,见尾生尸身仍抱柱不松,悲恸欲绝,她怀抱遗体痛哭后,纵身跃入汹涌江水,与爱人同葬波涛。” 林德源添加了一些情节后,讲完了这个故事。 而一旁的阿依古丽已经在抹眼泪了。 “傻,真傻,尾生简直太傻了,怎么不知道跑呢?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是啊,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林德源想起在洼地时连长和三连全体战士视死如归的样子,他们又跟尾生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的傻。 但是让林德源知道的是,这些傻的人,才是真的大智若愚,都是最让人敬佩的。 古来至今,常为人歌颂与纪念的,不都是这些傻傻的人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点,林德源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中华文化经久不衰,为什么中华精神撼天动地。 不论古迹只道今朝,在天山脚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12、新年 农历腊月三十,距离雪崩事件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林德源的地窝子门口,用透明塑料布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大雪压得四条柱子咯吱作响。 帐篷里,林德源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在鲜红的纸上,写下了一个个大大的福字。 “来!又一张!啧啧,瞧瞧咱们小林这一手字,绝对是书法大家!” 连长吹干了墨迹,随手递给了一位战士。 战士脸上喜气洋洋地接过福贴,高高兴兴地走了。 林德源又仔细铺上一张纸,谨慎又自信地再次写下一个福字。 实在是因为条件有限,每一张红纸都不能出错,让林德源不敢大意,而且旁边还有连长专门给支的一个火盆,怕他手冻僵了。 “小林啊,这些红纸可都是特批给咱们的,还有两头猪呢,这还得多亏了你,不然咱们三连哪有这个福气? 二连那边,才一头猪呢,师部直属连更惨,就一扇肉。” 连长脸上洋溢着喜悦,这两头猪是他亲自去师部拉回来的,让其他的连长那叫一个羡慕。 “等你写完了,咱们就杀猪!过个好年!” “成!” 林德源心里头也开心,这是他在新疆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过小林,你确定不叫阿依古丽了?” 连长询问。 林德源摇摇头。 “不喊她了,再说了她也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咱们杀猪,跟他们理念不同。” “这倒也是,不能因为这姑娘就耽误了咱们,若是过年了战士们在吃不上肉,那我这连长也是白当了。” 在前几天,师部的条子就下来了,全师准备迎接新年。 但是在节日习俗这方面,不能惊扰其他族的老乡们,要尊重对方习俗,政策上也一直在强调文化自治。 对于推动民族节庆融合这件事来说,还需要慢慢来。 等到林德源在最后一张红纸上写完了福字,连长自顾捻了起来,哈哈一笑。 “好!这最后一张,可是我的啦!我赶紧贴地窝子里。 小林啊,等明年过年的时候,我要让大家都贴上对联,到时候还得你来写。” “成,连长,您但有吩咐,我执笔就写下风华!” “哟,这话洋气!” 连长笑着回了自己的地窝子里。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虎子他们已经把两头猪给绑住了,连长亲自拿出了刺刀,准备动手。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两头大肥猪还没怎么叫呢,就咽了气,战士们自然有刀法好的,干过庖厨的,开始解肉。 “连长,俺找了个盆放猪血,一会俺做一道杀猪菜。” 连长看着一名拿着盆的战士,连连点头,暗自咽了口唾沫。 “成,还得做一道你们东北的猪肉炖粉条子,你粉条子买了吗?” “买了!去了镇上买的,还有白菜呢!就是没有酸菜,也没有大酱,等明年啊我得下一缸大酱,再腌一缸子酸菜。” “行,明年缺什么我给你弄!还记得那年在四野的时候,吃的猪肉炖粉条子和杀猪菜,那真是香的不行。” 连长擦了擦嘴角,看着大家乐呵呵的。 “连长,咱们鲁菜作为八大菜系之首,也不能差了,这把看我的!” 虎子撸起袖子自告奋勇。 “得,你那水平我还不知道?煎饼都烙不好,还是俺亲自来吧!” 大家玩闹之间,热腾腾、冒着热气的猪肉就被分解了。 老家是东北的战士们,要做杀猪菜、猪肉炖粉条子,苏杭的战士们要弄个东坡肉,福建的战士要做水煮肉片,虎子更是自告奋勇要做九转大肠。 反正是各有各的想法,没一会,这两头猪除了毛之外,都被抢走了。 战士们也将自己平日里藏起的罐头、调料等东西,也都拿了出来,平日自己都不敢独享的东西,今天都没有吝啬,毕竟这是过年。 连长更是把珍藏多年的白酒都拿出来了,拢共还有两瓶没开封的衡水老白干,还是他援疆之前的战友送的。 除了做菜的,其他人也没闲着,在林德源的地窝子前,扫出了一块空地,就地支起了几处篝火,蒸窝头的蒸窝头,烧柴的烧柴。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一道道香气逼人的美味佳肴被端出,馋的战士和知青们口中生津。 “来喽!” “嚯,还真都有啊!各地菜系都齐了,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林德源搓搓手,嘿嘿笑着。 “那你看,咱们能差事吗?德源同志你让咱们多吃了一头猪,咱们肯定让你舒舒坦坦的,美美的吃上一顿!” 东北战士小王拿出一根葱,在自己的袖子上自己擦了擦,这才递给林德源。 “谢谢谢谢,可别这么说,我真担当不起。” 林德源接过大葱,脸上满是窘迫。 “嗨,这有啥担当不起的,快来坐。” 三百多名战士,各自坐下,他们坐在各自抱来的石头上,面前是木板上的各种各样的肉菜。 林德源刚坐下,连长就给他的搪瓷缸里倒上了二两衡水老白干。 “会不?” “连长别说会不会,今儿我就舍命陪君子。”林德源举起搪瓷缸。 “好样的!” 连长哈哈一笑,也把自己的搪瓷缸举起,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同志们,你们说这第一杯,咱们该敬谁啊?” “敬小林同志!” “对喽!要不是小林同志和小李他们,咱们得多困难呐?来,第一杯,先敬小林他们这些知青,他们是知识分子啊! 有着大好的青春和年华为国效力,却来到了咱们这鸟不拉屎的戈壁滩上,也算是投笔从戎了吧? 咱们干!” 在连长的示意下,大家干了第一杯酒。 连长抹了把嘴,又给林德源倒上二两,他眼眶微红,举杯看着所有人。 “这第二杯啊,该敬谁?” 连长左右看去,林德源脸颊微红地站起身来。 “第二杯,该敬咱们大家,敬所有来支边援疆的战士,没有你们,就没有咱们的新中国! 连长,我先干为敬!” 林德源从没喝过白酒,但今天也是品尝到了其中滋味,何为先苦后甜,何为苦尽甘来了。 “不错,这杯咱们就别客气了,敬自己。” 连长豪气干云,又是一杯下肚,战士们饮下这第二杯,已经有不少人眼眶通红。 还没结束,连长的第三杯酒已经举起了。 “同志们,这第三杯酒该敬谁呢?有谁知道?” 大家都摇摇头,饶是林德源,也一时间想不起来。 这时连长收敛了笑容,表情肃穆。 “这第三杯,咱们敬党,敬教员,敬新中国!” “干!” “干!” 战士们闻听,早已泣不成声,大家坐在青石上,任由漫天鹅毛大雪压在肩头,只有义勇军进行曲,在这荒凉的雪地里回荡。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13、大渠竣工 眨眼间,开春了。 大渠也终于竣工了,三连所有的战士们都怀揣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站在大渠口处。 大渠从天山脚下,直通农场,所有分段包工的连队都已经完成了任务。 “竣工咯!” 连长挥舞着双手,仰天大笑,他的心情难以言喻,辛苦劳作了一年多,终于见到了成果。 林德源看他高兴,上前笑道: “连长,大渠竣工了,怕是还得引天山的雪水到水库吧?” “不错,你咋知道的?小林你真是能掐会算,昨天师部才刚下的通知,你就知道了?” 连长有些好奇。 林德源笑道: “除了天山雪水,咱们哪里还有水源啊?单凭十里八乡的几处坎儿井,可灌溉不了农场。” “你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这几天师部说是等消息,但咱们还不能闲着。 小林啊,我还想着找你一块盘算盘算,咱们今年得怎么干呢。” “今年的任务,肯定要以垦荒、洗盐碱地为主,要是弄好了,半年肯定能完事,至少咱们这一处农场没问题。 秋里就能种一些东西了,秋草也黄了,养些个牛羊,外围在多种点树苗子。 这样的话不出十年,这一个农场就能养活万把人。” 林德源眼里有着向往。 而连长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小林,你真神了,昨天师部开会,说的跟你一样,你咋啥都知道?” “我...的确会算一点。” 林德源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应该是正常流程才对,只是连长是大老粗,不懂这些罢了。 “我就说,你会相面不?咱们连里这些战士啊,也都该娶媳妇了,我觉着咱们估摸着这辈子都要在新疆了,发展这里也就是发展自家。 所以说,在这里找媳妇、安家落户也是常理,你啥时候帮忙给看看?” 连长这一句话把林德源给问懵了,关键还是连长真的一脸的期待,让林德源不知该如何回答。 “...连长,我尽量吧。” 林德源哭笑不得。 “不过连长,我觉着今天可能活会少了点,咱们可以自建房子,一直住在地窝子了也不是事,总要有个家的样子。” “嗯,你说得对,黄泥房也比地窝子强,这事我记住了。而且首先就得先给你盖一座,毕竟你是咱们这边第一个有对象的。” “啊?我哪来的对象?” 林德源疑惑。 “阿依古丽啊,你这小子还不承认?人家姑娘天天黏着你呢,你也不加把劲,哪怕现在条件是艰苦了点,但咱们好日子在后面呢,不得慢慢过。” “我这咋加把劲啊...” 就在林德源被连长追问的头大的时候,一辆汽车疾驰而来。 到了大渠口这里,司机下来,跟连长行了个礼。 “连长好!” “你好,柱子。” 连长回礼后,询问道: “怎么来我这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连长,是师长派我来的,想找林德源同志去师部一趟,帮帮忙。” “帮忙?” 连长疑惑,一手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 “这位是师长的警卫员,柱子。这位是小林,上次柱子你见过的。” “是,见过林德源同志。” 柱子伸出手,跟林德源握了握。 “林德源同志,时间紧迫,咱们边走边说吧?” “也好。” 林德源点点头,在柱子的帮忙下上了解放汽车。 连长大眼轱辘一转,也跟着上了车。 “柱子,我跟你们一块去吧,万一也能帮上忙呢。” 柱子闻听哭笑不得。 “连长,我真不是来抢人来的...” “没事,我也得去。”连长一脸的不放心,说什么也不下车。 没办法,柱子只好发动了汽车。 连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副连长道: “对了,大家之前还记得小林说的那个胶泥粘土吗?小林那叫什么来着?” “碳酸盐岩,就是红黏土,我地窝子里还有一块。”林德源急忙补充。 连长一拍大腿。 “对,就这玩意,护堤坝用的。陈副连长,你带着大家伙去山上采集红黏土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路不好走,还有狼,大家二三十人一组,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我跟着小林去一趟师部,尽快赶回来。” “是,连长,摆正完成任务。你可别让小林被抢走了啊!” 陈副连长一脸的担忧,他其实也想去师部来着。 “放心,绝对没问题。” 连长说完,这才催促柱子开车,万一去晚了,怕老首长批他一顿。 路上,林德源询问起了缘由。 “是这样的,咱们挖的蓄水库不是也按时完工了吗?但是现在蓄水成了麻烦。 天山的雪水引不下来,师部的老知识分子因为大渠竣工,也都被调走了,师长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请你跑一趟,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要是你也没办法,他就只能去司令部找人了。” “天山的雪水引不下来?引水渠没挖出来吗?” “挖出来了,但就是不见水。这阵子早就不下雪了,都晴了几天了,其他的知青们也没办法,师长这不是也急得不行,才让我来麻烦你。” 林德源恍然,了解后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去到再看吧。” 乘车一路赶到了师部,三人下了车,才知道师长不在,还在水库那里。 没敢停留,三人又乘车去了第一水库,果不其然看见老首长和一些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汽车到了近前停下,林德源跟连长、柱子一起下了车。 “首长,小林同志来了!” “哦!小林啊,来来来。” 师长摆摆手,拉着林德源来到了水库旁,指着前方的引水渠。 “我们在这愁了几天,怎么也不下水,你来瞧瞧,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说现在天还没热起来,但之前的几位老伙计说,这几天就该下水了,而且这附近你看到了吗,地面都湿了。 当初那些战士们就是因为挖这引水渠才引来了雪崩,他们年纪轻轻,却都走了,引水渠却不下水,我这心里头啊真不是滋味。” 师长边说边叹气,双手背在背后,背影也佝偻多了。 “师长您别急,我看看。” 林德源上前,柱子更是把怀里的望远镜递给了他。 打着望远镜,林德源眉头渐渐皱起。 14、蓄水库 “师长,这事我也解决不了。” 林德源放下望远镜。 师长闻听,也没什么失望神色,只是点点头。毕竟他们都在这几天了也没解决,林德源解决不了也属于正常。 “那没办法,我只能去司令部请罪了。” “师长,我没办法解决这引水渠下水,但是能解决水库没水的问题。” 林德源笑笑。 “哦?这又是什么说法?” 老首长有些疑惑。 “首长您看,这引水渠虽说很长了,但是比起天山来说,仅仅是山脚下微不足道的地方,本来雪就不多。 再加上上次雪崩,雪都被引到了那边的洼地里,那么这薄薄的一层雪自然不会下水了,而是都流在了地面上。” 听林德源这么一说,老首长拳掌相接,激动道: “洼地?对啊,那边的洼地里应该有水!那么多的雪应该化了,那是一座天然的水库啊!”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也的确去那边洼地视察过,的确是蓄满水了。 只是难题是,怎么把那边洼地的水引到大渠里,或者连接到这边。 当然可以挖通,但是一个连队一个月也完不了工吧?咱们也没有过多的人手和时间。” 旁边有知青扶了扶眼镜。 “如果挖通,不管是连接大渠或者是这边的水库,那肯定要费很大的功夫。” 林德源笑笑。 “而且我也没说,要把洼地的水饮到水库啊!这两个地方相距几公里,太远了,以咱们现在的条件,没法更便捷地引水过来,只能靠人工拉水。” 眼瞧着老首长他们还是干瞪眼,林德源也没多解释。 “老首长,你们也都熬了几天了,回去睡个好觉吧,等明天我一定让您在咱们的水库见到水。” 老首长脸上有无奈,也有几分信任。 “小林啊,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吧,你确定有把握?” “首长,我跟您立军令状。” 瞧着林德源这么说了,老首长点点头。 “军令状就算了,我相信你,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就借柱子哥和汽车,其他不用。” 林德源说着,就带着柱子和连长离开了,他们乘车走了。 汽车上,连长有些不放心。 “小林,你到底有啥办法?” “是这样的连长,两个水库相距太远,没办法进行引水。但是在山上,却有引水的办法。 咱们的引水渠,和冲进洼地的天然水渠,是呈现等腰三角形状,越往上就距离越近。 我做两个饮水的工具,在最合适的地方安装上,就能把通往洼地的天然水渠中的雪水,引到咱们的引水渠中。 这样的话,洼地的水也不用动了,可以简单修理一下,当做备用水库。”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你做啥工具呢?不会是咱们一桶桶地接水吧。” 连长半开玩笑,直说自己可不当这个引水工具。 林德源哭笑不得,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去了山脚,砍了一棵树。 在柱子和连长的帮助下,木头被分成了一块块形状特异的木块,林德源看着自己的图纸,开始拼装。 临近傍晚,汽车载着两个连长啧啧称奇的大家伙事,来到了天山脚下。 柱子喊来了两个班的战士,抬着两个大家伙事上了山,林德源在早已选定的位置上,将引水工具给安装上。 “小林同志,这是什么玩意?” 有战士好奇的询问。 “龙骨水车,改良版的。” 林德源笑笑,因为他专门挑选了高低的地势原因,所以这两个龙骨水车不用人力,只把天然水渠的水给接引过来,实现分流作用,倒是也简单得多。 哗啦一声,水流通过两个龙骨水车,涌入了战士们挖的引水渠中,这水流狂暴,足有人身那么宽。 “好了,按照这个流速,用不了两天,水就能灌满水库了。其实这也不算是龙骨水车,算是个木质的引水渠吧。” 这两个大家伙,最主要的作用还是防止水流流失在过程中,但光凭木头,管不了几年,只能暂时使用。 等先把水库灌满,大家有时间了就能再挖一个引水渠,把两个水渠连接起来,而这龙骨水车依然能起到防止水流流失的作用。 第二天大清早,老首长就来到水库观看了,看着水库里已经灌满的三分之一的水,高兴地连连拍手。 “好好好!小林啊,真是好样的。” “首长,这也只能管一时之用,接下来,还有两个工程您得安排,一个是在我那工具处,挖上一条引水渠,也就八米的距离,但是得仔细加固,因为那的水流太大了。 另一个就是,把那片洼地,也得修理一下,我的建议是变成备用水库。 最好是将这个备用水库,也连接到大渠上,这样的话明年也就不用愁了。” “嗯,你说得对,柱子,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之前林德源同志就跟我说过几遍了,并且告诉了我具体的施工方案。” 柱子挺胸回应,眼里满是对林德源的钦佩。 “嗯,有空多跟着你林哥好好学。” 老首长笑笑,说什么也要留下林德源一块吃饭。 但是想着副连长他们也差不多该起床了,昨天挖的黏土还得用上,所以林德源也就婉拒了,得回去把黏土处理的方法教给大家,赶紧把堤坝给护好。 大部分部队的大渠,都是正儿八经完善的,就只有他们算是简易工程,为了万无一失,还得趁着水库蓄满水之前,把护堤工程给实施了。 “行,那我也不留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师部。” “得嘞首长,那我们就回去了!” 连长急忙敬礼。 林德源确实搓搓手,嘿嘿笑了一声。 “那个,首长,我还真有个请求。” 老首长一愣,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笑的询问。 “什么请求,说罢。” “首长,咱们这里的水桶,您得多借我几个,我需要装满雪水拉回去,您还得派车给我们送过去。” 听完林德源的话,老首长点点头。 “这个简单,柱子,喊两个班的战士去帮忙,然后你再把他们送回去。” “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15、洗盐碱地 在师长的安排下,解放卡车装了一车水,林德源跟连长坐着汽车回到了他们的地窝子。 “连长,林哥!” 小李急忙招呼他们,捧上了两瓷缸热乎乎的烂肉面,只不过面条微黄,是用苞米面做的。 “哟,烂肉面!” 连长接过,一边走一边吃,林德源也吸溜了一口肉汤,那叫一个香。 “你们都吃完了?” “都吃完了,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还有半斤面条和小半锅肉汤呢,你们吃完再去盛。” “成,等会再吃,先把车上的水卸下来吧。” 连长和林德源不约而同地放下缸子,柱子还得等着回去呢。 等一车水卸下,连长将自己的这一碗烂肉面递给了柱子。 “柱子,吃完再回去吧。” “不用,我回去吃。”柱子咽了口唾沫,却连连摆手。 “哎呀吃吧,还有呢客气啥? 柱子,我命令你,吃了这碗面?” 瞧着连长脸色严肃,柱子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香喷喷地吃了一碗烂肉面。 “谢谢连长招待!” 柱子敬礼,用雪水把瓷缸洗干净才递给连长。 “客气啥,赶回去吧,怕师长找不到你。” “是!” 目送柱子赶回去后,连长和林德源两人才品尝起了烂肉面。 “小林啊,咱们装这水是干啥用的?” “用来和黏土。” 林德源指了指前面小山般的黏土,看来昨天战士们都没少挖。 “和黏土?是不是盐碱水不能用啊?” 连长也猜到了缘由。 林德源点点头。 “没错,盐碱水盐碱性太大了,若是天热了,怕黏土干裂崩开,渗出盐碱,万一有大影响,得不偿失。” “我寻思你为啥拉水呢,成,那大家伙就干吧。” 一天的时间,全体战士们和泥,然后提着黏土抹在堤坝上护堤,按照林德源的严格要求,工程非常严谨。 尤其是,战士们对自己和工程的要求,远比林德源的要求更加严谨,这也远远超过了林德源的预期。 是啊,大家对于这大渠的感情,不比他少。 黏土用光了,大家接着去挖,接着去水库拉水,没用几天,大渠的护堤工程就结束了。 这个活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省力,大家说着笑着就把活给干了,再加上过年的时候大家吃了肉,那干劲十足。 连长看着大家伙都跟泥猴子似的,不禁捧腹大笑。 “还剩了不少水呢,大家洗个澡吧?” 上次洗澡,还是年前雪崩的时候,实在是不容易。 “等水库的水引过来,大家以后天天洗澡都成!” “天天洗澡?那咱们不成了后宫的娘娘了吗?” “哈哈哈!瞧你五大三粗的,跟张飞似的,还想当娘娘?” 众人哄笑,也就这铁皮桶旁边,直接脱得只剩裤衩,开始在身上泼水擦拭。 也幸亏三连没分配女同志和女知青,不然怕是要臊得姑娘们脸红。 等大家伙穿好衣服,就听到了喊声。 “连长!” 连长一瞧,就猜到团里的同志过来通知了。 “报告连长,师部的通知已经到达团里,团长命令,各连队守好堤坝口,开始尝试放水!” “三连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连长答应下来,带着战士们去了大渠口,等着水流到来。 约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虎子眼尖,看到了水流。 “连长你瞧!水开了!” 连长早已经握紧了拳头,旁边是战士们准备的沙袋。 “水流很大,大家准备好,千万不能决堤!咱们是最后一道关卡,直到农场的,万一水大,咱们就是自己当堤坝,也不能让堤坝口开了!” 哗啦!庞大的水流跟泄洪似的,直接就砸了过来。 战士们都有些担忧,都做好了准备,万一决堤了,他们就冲下去。 只有林德源倒是显得比较淡定,仔细观察了一会,也放下心来。 “小林,你就这么有信心?” “还成吧连长,按照我的猜测,其他连队多少得有些决堤的情况,堤坝要被冲毁一些。 咱们不怕,咱们这边是缓坡堤坝,能抗住。” 好像是应对了林德源的话一般,大水冲来,在他们的堤坝上打了个卷,浪花翻滚后,老老实实地顺着大渠往远处流去。 “嘿!这坡真管了大用!要是堤坝直上直下的,还真怕被冲垮。” “连长,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了,咱们去地里看看去。” “走。” 所有人又回到了农场,大渠的水都冲进了地里。 “哎呀,这水不是浪费了吗?” 有战士直拍大腿。 “不浪费。” 林德源摇摇头。 “这次水库尝试放水,另外也正好把这些水冲进地里,用来溶解表层盐分。 咱们之前挖的小水沟,现在起作用了。等冲刷这一天,咱们再掘开几条小水沟,让盐碱水排出去。 等到刷上几次,咱们就能垦荒翻土,种上粮食了。” 经过林德源的解释,大家都恍然,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道道在里面。 “水冲进地里能溶解盐分?师部没说过啊。” 连长摸着头。 “是我说的。在地里观察了这么久了,咱们这片农场与兄弟部队的不一样。咱们这里属于是硫酸盐型的重盐土。” 林德源指着前方。 “连长你看,就算咱们这么冲刷一次,我看也够呛能够改变,最少也得冲刷上两次。 而且现在正是春季解冻的天气,水汽蒸发量小,必须在这个月就要冲刷完毕,不然到了夏天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到秋天了。 如此一来,可就耽误了今年的整个计划。” 这时候,一位战士从远处跑来,正是柱子,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连长,师部下发的文件,请您阅读。” 连长接过文件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德源。 “连长,怎么了?” 林德源有些疑惑。 连长默默拿起文件,诵读起来。 “致电三零团三连的各战士们,经过土壤抽查发现,尔三零团三连驻地的农场,是盐酸型重盐碱土的土壤类型,专家们正在想办法帮你们进行洗盐碱。 特此通知,望三连战士们不要气馁,也暂时停下种植与垦荒任务。” 16、找媳妇 这文件上的话,却是跟林德源的说法一模一样,连长岂能不惊讶? “上面说了,正在想办法帮咱们洗盐碱,小林你怎么说?” “不用麻烦专家了。” 林德源笑笑。 “让首长再给咱们放水两次,就差不多了。柱子同志,麻烦你告知首长,七天后再放水第二次,再隔七天放水第三次。我们这边就能洗完盐碱了。” 等柱子离开后,连长拿起了锄头。 “那咱们得干啥?” “松土,减少水分蒸发,防止反盐。还得平土,尽量让地面平整,这样水分能均匀的渗透下去,增加洗盐碱的效果,防止盐斑出现。 另外,挖几条小水沟,把盐碱水排出去。” 林德源早就盘算好了,此时也就将自己之前的计划讲了出来。 自从上次更改挖渠路线的事后,林德源就习惯性的把后面的计划想到,做完整,就是为了避免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同志们,走!咱们赶紧弄好,洗完了盐碱,就种粮食菜了!” 在连长的安排下,三百多人分成了三拨,松土的松土,平土的平土,挖水沟的挖水沟。 这次倒是也容易,因为水流的冲刷,土壤都是湿土,不论是松土还是挖水沟,都比较轻松,也就是土壤重了点。 忙碌了三天后,这次放水的水量被利用的差不多了。 第四天吃完早饭,林德源和连长在地里转了几圈。 “嗯不错,很有效果。连长,水沟就这样留下就行,等第二次放水,咱们在松一遍土,平一遍土。” “成,那咱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地窝子这边,大家都闲来无事,坐在一块聊天。 “大家说说,咱们这地里得种啥啊?” 连长询问起来,那是众口纷纭,种啥的都有。 连长听着一个个建议,不由得看向林德源。 “小林啊,你说说,咱们种点啥好?以后这片农场就是咱们的了,自给自足,想种啥种啥。” 林德源想了想,理了理思绪,慢慢说道: “首先还是从吃穿上来说吧,吃肯定得多种小麦,这可是咱们的主要粮食,白面馒头谁不想吃?另外可以再种些玉米,不光能吃,还能当种子和饲料,养牛羊。 穿的话,绝对少不了棉花,咱们要是种些棉花,明年就不用穿这棉麻衣裳了。 然后还得种些蔬菜,成活率和营养价值高的,西红柿南瓜油菜白菜,都来上点。 而且团长,咱们石河子这里属于北疆,这草木丰盛,畜牧业肯定有盼头,您得让首长给咱们再划一处草地当牧场,养上他十几只牛羊,明年就能吃牛羊肉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农场的秸秆,野草,都能做饲料,而牛羊粪便,又能让土地肥沃,这可是两种好处一把抓的大事。” 大家听着林德源的话,也不由得遐想起来。 想象一下,一口白面馒头,一口水煮苞米,再炒上几样小菜,喝着牛羊肉汤,啃着骨头,穿的也是纯棉花的衣裳。 这是啥日子?这是神仙般的日子! 林德源瞧着大家向往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也将自己心中的一些规划和展望讲了出来。 “不光是这样,咱们还要盖房子,修马路。 就在这里,马路横平竖直,房子要正儿八经地盖起来,泥草房都不行,咱们呀自己烧砖,自己盖。 多了不说,两进院没问题吧?到时候大家都娶个媳妇,再努力给国家创造下一代,这里可就是咱们的世外桃源了。” “娶媳妇?” 连长眉头一挑,其他战士和知青们也表情怪异地看着林德源。 “对呀,连长您之前不是说过嘛!不用担心,娶媳妇这事啊,还得看我...” 林德源突兀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 “哟,阿依古丽,你怎么来了?这两天团里事情不是挺多的嘛!” 林德源露齿一笑。 “还成,我不忙,什么娶媳妇还得看你呀?小林,你接着说。” 阿依古丽坐在了林德源旁边,这姑娘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却是让林德源憋得脸色涨红。 “没啥,我这不是帮大家找媳妇嘛,做个媒婆还不是问题。” 林德源硬是憋出这么一句。 “你还没娶媳妇呢,还给大家找媳妇?” 阿依古丽白了一眼,引得众战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连长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转头道: “瞧见没,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众人再次哄笑。 林德源此刻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阿依古丽没理会林德源,而是看向连长。 “连长,我跟团里申请了,调到咱们连里,团长同意啦!您看愿不愿意接纳我?” 连长闻听,连连点头。 “欢迎阿依古丽下连啊!就是咱们连里条件比不了团里,怕是要委屈你啦!” “不委屈,小林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觉着咱们连队的发展呀肯定差不了。” 阿依古丽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哎对,连长我别的不敢保证,但是咱们跟着小林的想法去走,那是差不了,对不小林?” 林德源嘴角扯了扯,半天憋出一个字。 “对...” “你小子。” 连长无奈摇摇头,林德源每每都是能说会道的,怎么遇见阿依古丽就哑火了? 现成的一个漂亮媳妇就在眼前,这不赶紧加把劲?连长心里焦急的同时,也在想办法把他们俩的事情给办成了。 就连他俩孩子的名字,连长都想好了,就叫林援疆。 连长正在这里傻乐呢,旁边虎子摇了他一下。 “咋啦?” 连长疑惑,却看着大家的眼神都在他身上。 “连长,你乐啥呢?说出来让咱们也高兴高兴。” 连长瞥了眼林德源和阿依古丽,白眼道: “我乐啥你们不知道啊!去去去,都一边玩去,一群小兔崽子。” “嘿嘿嘿!” 连长打断了他们的笑声,轻声道: “小林之前说的每七天放一次水,还得三天呢,我看不行咱们就先开窑烧砖。 别管是盖房子还是干嘛,都用得上。 这样吧,小林你赶紧规划规划,咱们这边怎么修路怎么盖房,给我个大概的说法。 阿依古丽,你刚来,也不熟悉咱们这边,就先跟着小林给他帮忙把。” 林德源嘴角扯了扯,阿依古丽一天来连里三次,她不熟悉? 17、种植论述 “收到!连长,阿依古丽保证完成任务!” 瞧着阿依古丽一脸真正的样子,连长老怀大慰地点点头。 “走,咱们开窑烧砖去!” 大家都识趣地离开了,只留下林德源和阿依古丽还留在原地。 “小林。” “嗯?” 林德源抬起头。 “你要娶媳妇,会不会娶我?” 阿依古丽认真地看着林德源。 西域风情总是那么直接了当,这也是最为质朴的情感表达。 而林德源则是脸颊通红。 “我...我怕我配不上你。” “什么叫配不上我呢?我不懂。”阿依古丽皱着眉头。 “阿依古丽,论样貌,你是拔尖的,洗衣做饭照顾人都好,而我...见过的人太多了,比我更好的人...也太多了。” “有句话叫先入为主,我只喜欢你,别人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林德源长出了一口气,眼瞧着气氛都到了这,他要是再多说什么,那简直太不男子汉了。 “阿依古丽,我愿意娶你!” “好呀!” 阿依古丽觉着,这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她伸出手,林德源紧紧握住,两人依偎在了一起。 “等过几天,咱们就去师部找首长批条子,领证。” 林德源看着阿依古丽。 “好。” 渐渐日暮,不远处升起了袅袅炊烟。 “连长他们开窑了,去看看去。”林德源看着怀里的阿依古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家都在干活,他们两个在这里偷懒,总不是那么回事。 “哎呀,把这个都忘啦!不过连长让你规划规划接下来的活呢,你想好了吗?” “早就刻在脑子里啦!忘不掉的。” 林德源牵着阿依古丽的手,把她拉起来。 “走吧。” “别拉着我,再让大家看见。” 阿依古丽抽回手,跟着林德源去了前面,准备看看窑烧得如何了。 “哟,来了?规划得咋样了?” 连长跟林德源使了个眼色。 “放心吧连长,都规划好了。”林德源笑笑。 “啧,我说的不是那个。” “我知道您说的哪个。” 连长一怔,瞧着林德源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就知道事成了。 “啥时候去师部?” “过几天吧。” “好!虽说现在条件差了点,但我就是厚着脸皮,也得找师长把该准备的东西给要来。” 连长不断点头,越看林德源和阿依古丽就越开心。 “咱们盖得第一座房子,就先给你们住。” 连长拍着胸脯给了承诺。 “不,连长,我们并不特殊,也不需要特殊照顾,等都盖完了,大家在分房吧。” 林德源侧目过来,阿依古丽也点头。 “连长,我跟小林想的一样。” “嗯嗯嗯,话虽是这么说...” “连长...” “成成成,那就之后再说吧。 小林,你来看看,咱们这个农场拢共是六百多亩,我是觉着咱们自给自足是够了。 你盘算盘算,多少亩种麦子,多少亩种苞米。” 连长拉着林德源站在农场上,眺望远处,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连长,这些我都早有计划了。” 林德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的硬钢笔书法字体潇洒极了。 “论三连驻地农作物种植论述规划...不错!” 连长观看了一下,虽然他认得字不多,但是关于多少亩地这些,还是没问题的。 “嗯,有你这个规划,俺心里就有底了。” 连长小心翼翼把纸条收起。 “对了,小林啊,交给你和阿依古丽一个任务。你们明天去一趟县城,该买的种子都买回来。 这是咱们连队的经费,给你们,以后连队的经费、津贴、还有仓库啥的,就交给阿依古丽管吧,她之前在团里就是负责这个的。” “是,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林德源和阿依古丽同时敬礼。 “好了,做点饭吧,吃完了好入洞房啊!” 连长哈哈一笑。 阿依古丽脸颊一红。 “连长,我先不在这里住,还是先回家吧,这事跟我阿爹阿妈说一下。” “嗯,对,这事得说。 小林的父母不在这边,我算是他半个长辈,他这边我就替他父母答应了!” 连长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第二天,阿依古丽早早就来到了连队报告,林德源也收拾好了,两人结伴去了县城。 这时候的集市上,糖葫芦,哈密瓜,羊肉都有摊,小贩们用着最为热情的呼喊来吸引顾客。 还有一些例如虫草,人参之类的山货,看得林德源目不暇接。 每当有人看到林德源,都会上前迎接,想要把自己的东西卖给这位汉族人。 “去去去,都掺和什么?” 阿依古丽用维吾尔语进行拒绝,把林德源拉出了人群。 “阿依古丽,他们还真热情。” 林德源哭笑不得。 “只是想卖给你东西罢了。” 阿依古丽撇撇嘴。 “咱们可不是来闲逛的,没时间跟他们闲扯,还是买种子去吧。” 在阿依古丽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卖种子的地方,阿依古丽拿出了种子票,又拿出了一块钱,上面印着的是新疆拖拉机手金芳芳。 “小林,你饿吗?我请你吃烤馕。” 阿依古丽亮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这正是去年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 “哟,这么有钱?” 林德源一笑。 “对呀,这是团里给我的津贴,可不是用的连队经费。” 阿依古丽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啊,那咱们就去尝尝。” 林德源笑着点点头。 关于津贴的事,连长也跟他讲过。三连的情况不太一样,所有人的票据都是连队统一规划的,大家吃喝都在一块,量也相同,也就没有单独下发。 战士们因劳动程度不同,根据获取的工分来计算津贴,不过大家都差不多,算下来也就30元左右。 而知青这边,毕竟干得少的多,也就15元,但大家都没怨言,一位战士干的活,真的能顶两个知青还多呢。 不过连长也跟林德源说了,因为阿依古丽的原因,他今年就要给林德源单独分开,而且已经跟师部申请了,知青们最少要涨十块钱的工资。 至于林德源,师长已经特批了每月六十元的工资,而且第一个月的已经发下来了,还在连长那里。 18、崭新的拖拉机 连长是穷苦出身,不舍得花钱,而且也会攒钱,战士们除了日常用度的票据外,都放在他那里攒着。 昨天晚上,连长将经费交给阿依古丽之前,一份份地掏出其他战士们积攒的零花钱,口中念叨着: 虎子的钱得用来置办家具,娶媳妇;小黄的钱得寄回家去,她妈妈病了得抓药;王生的钱还要给他妹妹上学... 林德源一边想着,一边跟着阿依古丽来到烤馕铺子里。 “老板,来两个烤馕,一碗羊汤。” 阿依古丽喊着,又在老板那里窃窃私语了一番。 不一会,人头大的烤馕就端了上来,表面黄脆,肉香四溢。 再加上鲜味十足的羊汤,让林德源馋得直流口水。 “瞧你饿的,快吃吧。” 阿依古丽将一块明显鼓鼓的烤馕递给林德源,自己则吃了比较扁平的那个。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林德源咽咬下一口烤馕,肉汁四溅,在加上又香又脆的外壳,这一口的满足感让林德源心都颤了。 吃了又香又脆的烤馕,喝了一大碗羊汤,吃饱喝足的林德源才和阿依古丽站起身。 刚走到门口,林德源就听见老板在用维吾尔族咕哝。 “这汉族小子什么福气,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了他?吃两个烤馕还得一个两份肉一个不要肉,这傻姑娘,自己花钱不说,还得把自己烤馕的肉都给他?” 林德源没听真切,但却看到了老板鄙视的目光,心里有些疑惑。 “阿依古丽,他说了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没什么,不是说咱们的,快走吧,还得赶回去呢。” 阿依古丽瞪了眼老板,将一麻袋各种各样的种子带上,拉着林德源急忙去了。 看到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老板摇头叹息,嘴里叹气。 “哎,我们这边的傻姑娘太多了。” 回了农场,战士们正赤脚光着胳膊,使劲踩踏着脚下的红黏土。 这种红黏土,也就是护堤固坝的土,这种土粘性适中,非常适合烧砖。 土需要先打碎,仔细筛出来杂质,然后就是暴晒跟翻垦了。老话讲,红黏土常年在地下,属于阴土,不能烧砖盖房,等暴晒翻垦后,才变成阳土。 其实也不算是迷信,被暴晒过的红黏土烧砖后,不起潮不招蚊虫。 再之后呢,才是加水泡上两三个月,形成泥膏泥浆,才能用。 泥膏经过捶打,踩踏,把气泡摔出来,增强可塑性,才能放进模具里,铺上一层草木灰防止粘黏,还得在阴干的过程中不能让晒的干裂了。 土窑也有讲究,要在地下挖深坑砌火门,地上建茅草棚防雨,码坯留火道,底层平铺砖块留缝,还得让坯体交错,这样堆叠才能保障窑内火力均匀。 最后,就到了烧窑的时候了。 从前火开始,到大中小三段紧火,最后是后囱火,全程需8-15天,才算是烧制出了完整的砖。 等自然冷却后,就把红黏土变成了红砖。 战士们筛土择杂质的时候,阿依古丽在仓库的地窝子里,专门腾出一个干燥阴凉的地方用来放种子,这可是全连队的希望,谁也不敢不谨慎。 为了防止地里钻出老鼠,阿依古丽还用了一个铁盒子,再把石头压在上面,这就确保万无一失了。 几天后,第二次放水的时候到了,大家都凝神以待,等雪水冲到地里的时候,大家拿着锄头,坎土曼开始翻土平土。 水慢慢的流到了排水沟里,带走了大部分的盐碱,也带走了兵团战士们的疲惫感。 等这些地面再次风干的时候,林德源在地里多处取样与观察,最后判断的确还需要再次冲刷一遍。 “小林啊,是不是还得再等一周啊?” 连长满身泥泞地询问着。 林德源点点头。 “不错,从表象上看,已经比上次好太多了,等第三次冲刷完之后,可以取一些土壤去检测一下。” “你会检测不?” 连长用袖子擦了把汗。 “我会,但是咱们这却没有相应的工具,我只是从表象来进行判断的,比如氯化物和硫酸盐...” “嗯行,我明白了,回头咱们挖点土送到师部对不?” 连长听着听着,头都大了,急忙打断。 “对,是这个意思。” 林德源想笑又不敢笑。 “那行,咱们还是取莲花土,继续去除杂质,晾晒吧,等这个月过去后,再种上种子,春种秋收,看看秋天有个什么样的大丰收。” 连长老怀大慰地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转头又去忙碌开窑烧砖的事去了。 还没走远,虎子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连连摆手。 “连长,连长!你快看看去吧,师部给咱们送了一个大家伙过来!” “大家伙?什么大家伙?” 连长疑惑。 “是拖拉机,说是给咱们垦荒种地用的,崭光新呢,跟之前的老破旧不一样!” 虎子高兴极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哟呵,终于轮到咱们啦?小林,小林!快,一起去看看去!” 林德源也听见了,急忙走过来,被连长拉着一块去看拖拉机。 很快,一个大家伙就出现在眼前,战士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相当好奇。 “哎!可别瞎弄,碰坏了咋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下手没个轻重。” 连长一眼就看见了大拖拉机,心里那叫一个宝贝,走过去用衣裳擦了擦被战士摸过的地方。 “连长,这又不是纸糊的,咋能碰坏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零件太多了,万一掉了一个,咱们了修不了。我听说一个发动机就有上万个零件呢,对不小林?” “连长说得没错。” 林德源紧跟着点头,但是也忍着笑意。 连长看着拖拉机,就跟看见了媳妇似的,掐着腰,越看越喜欢。 “想去年年初的时候,铁八连搞了个破二手的拖拉机,老刘那七叶子天天朝老子炫耀,一想起来我就想踹他。 现在好了,咱们终于也有拖拉机了,还是崭新的!我找市长要了这么久,终于算是有结果了。” 连长掐着腰大笑,拥有一台拖拉机,就拥有了未来,大家伙就再也不用那么累了。 紧接着,他又瞅了眼林德源,笑得更开心了。 这台崭新的拖拉机能轮到三连,跟林德源有很大的干系,连长心里门清着呢。 “连长,你会开吗?” 有战士询问连长,而连长的笑容却是戛然而止。 19、理论型与实践型 “谁,咱们连谁会开拖拉机的,站出来。” 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 “都不会?” 连长也呆住了,这下好,难不成要因为没人回开拖拉机,就要把拖拉机还给师部吧? 这时候,林德源举起手。 “连长,我会开。” “你看,还得是小林。小林你开过吗?” “没,但是学过拖拉机驾驶,而且我开过汽车。” “行,那你来试试。” “得嘞。” 林德源面带笑容上了拖拉机,随着发动机咚咚咚响起,拖拉机开始慢慢往前走。 “哟!真有两下子!” “啥话?林哥这可不是只有两下子。” “怪我怪我,我说错话了,咱们林哥啥都能整两下子!” 林德源在前面开,战士们在后面跟着,到了地里的时候,林德源急忙停下来。 “连长,这拖拉机驾驶挺简单的,我教教大家吧,咱们别怕费这点油,先教理论,再进行考试,谁得了满分谁就先上手。” 连长听了直拍大腿。 “嗯,好,公平公正,这个法子好!走,今儿赶紧做饭去,吃完了饭大家听小林讲课,看谁先满分!” 大家着急忙慌做饭去了,为的就是赶紧吃完听林德源讲课。 开拖拉机啊,这么风光的事,谁不争先恐后的? 其中最忙的最焦急的就属连长了,他比谁都想学开拖拉机,但是战士们也都想,他也不能独占好事,也幸亏林德源出了这么个主意,不然这事也难办。 夜幕时,皎月繁星高挂,林德源将驾驶拖拉机的要点进行了简化与形容,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往心里记。 约么着快半夜了,林德源觉着也差不多了,寻思让大家睡觉,但是却看到了连长瞪着铜铃大眼,正聚精会神地背诵呢。 “连长,咱们...” 林德源伸手指了指天色,而连长却像是没看到。 “连长?” 林德源在他面前挥挥手。 只见连长捂住了脸,使劲搓了搓。 “小林,我又忘了...” “...” 林德源怔住,咋的又忘了?虎子早都记下来了。 “得,连长,俺们先去睡了,明天我肯定是满分!”虎子兴高采烈地起身。 “小兔崽子真不仗义!” 连长咬牙切齿,但是又有些羡慕。 “算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小林你把你写得给我,我再背一会。” “成。” 林德源将梳理的驾驶方法递给连长,也回地窝子睡了。 第二天的时候,大家都早已起床了,却不见连长的身影,但看到伙房地窝子里正冒着烟,大家这才过去。 连长正在做早饭,一边烧着梭梭柴一边拿着纸条背诵着,看着他眼眶发黑,林德源忍不住询问。 “连长,您不会一宿没睡吧?” “没,眯了一会,晚上看不见了,就烧柴照着看,我寻思着不能浪费柴火,就把饭一起做了。”连长嘿嘿一笑。 他自认为这是努力用功了,这会怎么也得会了。 “古有凿壁借光,今儿您这是烧柴借光了。” 林德源哭笑不得,将纸条拿回。 “连长,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来吧。” 连长搓搓手,信心十足。 林德源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连长都脱口而出,侃侃而谈。 看到林德源问完了,连长才笑道: “咋样?” 林德源沉默片刻。 “连长,您回答的都对。” “哈哈哈!看吧...” 还不等连长高兴完,林德源就打断了他。 “但是,您回答的答案却跟我问的对不上,您这是背迷糊了,答非所问呐。” 林德源哭笑不得。 连长的表情僵住,比大冬天的时候还僵硬,他原本火热的心情如坠冰窖,一副想哭又哭不出的样子。 “噗哧。” 虎子憋着笑,但还是忍不住出了声,被连长一脚就踹到了屁股上。 其他战士们不愧是铁打的,这么搞笑的事,愣是没人敢吭声。 “老子就不信了,小林,你抽查一下他们。” 连长指着虎子他们,有些不信邪的感觉。 林德源照做,挨个抽查,一个班的战士里,只有一个人错了一道题。 “...小林啊!” “哎,连长您说。” “你先带他们去开吧,试试,你在旁边好好看着,别让他们给弄花了啊。” “明白连长,保证教会大家开拖拉机!” 林德源带着大家伙去了。 而连长则拿着纸条子,一屁股又坐在了地窝子里。 不一会,连长就听到了外面的欢声笑语,他不由地出来观看,却见虎子他们轮流驾驶拖拉机,好不纯熟,那叫一个自在。 大家都尝试了一下,估摸着连长也做好饭了,就直接开着拖拉机过去。 “都会了?快吃饭吧,今天还得把莲花土去去杂质呢。” 连长背着手,一副失落模样。 林德源又于心不忍,趁着大家吃饭的功夫,把连长喊了出来。 “连长,我觉着你不是理论型的,是实践型的,咱们要不直接上手试试?” “啥是理论型跟实践型?”连长疑惑。 “就是...光说没用得动手的类型。” 林德源简单解释。 “那不行,那万一把拖拉机开坏了怎么办?” 连长直摇头。要是眼神却盯着拖拉机不离开。 “来吧连长,不是有我在吗?开不坏的。” 林德源没办法,生拉硬拽地把连长按在了拖拉机座椅上,开始教他把理论用在实践上。 不一会的功夫,连长就嗷嗷地喊了起来。 “哈哈哈!谁说老子不会开拖拉机的?小林,走,带你去铁八连找老刘去,老子非得在他面前炫耀炫耀!” 连长拐了弯,说什么也要去铁八连驻地,找他的老战友炫耀。 “嗨,连长,值得咱们浪费油嘛?回头让虎子把这个理论知识送过去,然后刘连长学习学习新型拖拉机的驾驶技术就成了。” 林德源没办法,只能违背内心的出了个馊主意,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刘连长。 “对!这主意好,老刘这家伙,真不值得咱们浪费油。” 拖拉机算是正式投入使用了,用来松土简直不要太轻松,但连长可把拖拉机宝贝惯了,开两个小时,就得歇半个小时。 晚上完事了,亲自去调了两桶盐碱水洗拖拉机,看得林德源一个愣一个愣地。 这天晚上,林德源跟连长商量,紧接着把大家伙叫在了一起,要宣布关于种地的事情。 20、阿依古丽的家 “同志们,刚才小林同志给我提了一些建议,我觉着很好,大家也来听一听,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就正常执行。 小林,你来讲讲吧。” 连长示意后,林德源站起身来。 “大家伙,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连驻地的农场啊,是六百亩出头,我的建议是大家每人负责两亩地,当然至于种什么,出了农作物,还是大家的。 为什么这么建议呢,因为咱们要种的东西挺多的,一起干怕搞混了,这可不是挖大渠,大家都干的一样,种农作物啊,每种方法都不一样。 如果大家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先这样执行。” 大家互相看了看,觉着有理,纷纷点头。 “行,那咱们就这样执行,等小林把地划分出来,大家抓阄,当然了,这是下个月的事了。 到时候咱们就边播种,边烧砖,到时候先用砖搭个牛羊圈,咱们用经费买些牛羊养起来。” 战士们听了纷纷点头,远处大好的草场那么多,不养些牛羊简直可惜了。 “连长,不行我去问问阿依古丽,直接从老乡们那里买几头小羊羔,小牛犊?去县城买,我还是觉着不如买老乡的。” 林德源想起了这事,总感觉去县城要被坑,他可不懂牛羊的好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天阿依古丽来了,你跟她说说,看看先少买两三头,养大了再接着买。” “成,我记下了。” 林德源点点头。 夜里大家睡去,都做了一个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梦。 第二天阿依古丽来时,林德源就问起了牛羊的事情。 “连里要买牛羊吗?可以呀,就买咱们老乡家的就行,价格绝对公道。” “嗯,我跟连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问问你。” “等我一会,我去帮咱们连砍砍价。” 阿依古丽刚来,就领到了这么个任务,又急忙回去了。 等到不到一个小时,就见阿依古丽赶着两头小牛犊和四只小羊羔过来了。 “哟,阿依古丽,你这效率可太快了,咱们还没给钱呢。” 林德源摸着雪白的小羊羔和纯真的小牛犊,乐得不行。 “我问了,价格比绝对县城便宜,小羊羔二十块钱一只,四只八十块,小牛犊两只就按一百块,这价格公道吧? 如果连长愿意的话,批个条子我去交钱。” 林德源听着价格,他也不懂行,急忙喊来了连长。 “哟,瞧这小羊羔,小牛犊子,是好的。多少钱?”连长一边摸着小羊羔一边询问。 林德源又报了一遍价格。 “这价格,老乡们吃亏了啊。” 连长皱着眉头。 “这样吧,阿依古丽,直接给老乡们二百块吧,大家都不吃亏。” “得嘞,那我去交钱去啦?” “去吧。” 连长笑着点头。 等阿依古丽跑远了,连长才想起了什么。 “哎不对。” “连长,哪不对?价格错啦?”林德源疑惑。 “不是价格,咱们羊圈牛圈还没搭起来呢,这放哪养?小林你快去,把阿依古丽追回来,钱先给老乡不要紧,这羊羔子得先带回去。” 连长焦急,林德源也一拍大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但追又来不及了,他只好牵着小羊羔和小牛犊去找阿依古丽。 等赶到老张们那里,阿依古丽已经成交了,但看到林德源赶着牛羊过来,有些疑惑。 “你咋赶回来了?连长不想要了?” “啥呀,咱们连队哪有羊圈啊,先带回来,等得空去砍点木头,搭个临时羊圈再牵回去。 连长是准备用砖搭个结实羊圈呢,但是还得过几个月。”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我也把这事忘了。” 阿依古丽哭笑不得。 “行,我先牵回去吧,你等等,一会去我家里做客吧。” “啊?” 林德源一愣。 “怎么了,你不愿意?见见我阿爸和阿妈,他们都知道你呢,早就想要见你了。” 阿依古丽有些不理解。 “愿意愿意,可我这也没准备啊。” 林德源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兜,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想到要来阿依古丽的家里,说什么也得找连长要点钱,板板正正地买几样东西给两位老人家。 “不用准备什么,家里都不缺。” 阿依古丽偷笑,感觉林德源少有的窘迫样子很有意思。 “那,那好吧。” 两人并肩去了阿依古丽的家里。 一座阿以旺民居前,林德源心情忐忑,他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走吧?” “走。” 没办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也不能装怂,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跟着阿依古丽回了家。 来迎接的两位老人家,显得极为质朴敦厚,拉着林德源坐下,羊奶酥,马奶酒,水果小吃食都摆了出来。 “谢谢叔叔阿姨,您别客气。” 林德源有些受宠若惊。 “小林,听阿依古丽说,你们连长很看重你,就连首长都对你关爱有加?” 阿依古丽的父亲笑着询问,他最近一直在听阿依古丽讲林德源的事情,都听得耳朵里起茧子了。 “这全靠老乡们,连队的同志们和首长们的支持。” 林德源谦虚一笑。 “最重要的也是你的努力。” 阿依古丽的父亲笑着点头,越看林德源越喜欢。 “小林啊,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们仅仅是这戈壁滩上流浪的孤魂,阿依古丽能被你看中,是她的福气。 其实我和她阿妈,并不会因为种族和习俗的不同而对你产生间隙,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的过日子。” 看着老人家真情流露的眼神,林德源使劲点点头,紧紧拉着阿依古丽的手。 “叔叔请放心,我会照顾阿依古丽一生的。” “那就好,今晚就留下来吃饭吧,你阿妈要给你准备最美味的佳肴。” “叔叔,这...” “哎呀,哪有女婿上门不在家里吃饭的?你们汉族向来以礼仪著称,你难道要让我阿爸阿妈没有礼貌吗?” 阿依古丽看林德源扭捏的样子,不由得撅起了嘴。 林德源脸色微红,紧张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哪有,我是想...跟叔叔喝几杯。” “那感情好,咱们家里也没个小子,我平常也很孤独呐!” 阿依古丽的父亲哈哈一笑。 只是不过一个小时后,林德源已经趴在小木桌上昏沉睡去,怎么也摇不醒。 “阿依古丽,我以为小林很能喝...” “阿爸,他哪里喝过酒呢?上次在连队,还是第一次呢。” 阿依古丽无奈一笑,只好跟着父亲一起把林德源架回了房间。 看着林德源的模样,阿依古丽渐渐出了神。 21、分水渠 只是不过一个小时后,林德源已经趴在小木桌上昏沉睡去,怎么也摇不醒。 “阿依古丽,我还以为小林很能喝...” “阿爸,他哪里喝过酒呢?上次在连队,还是第一次呢。” 阿依古丽无奈一笑,只好跟着父亲一起把林德源架回了房间。 看着林德源的模样,阿依古丽渐渐出了神。 直到第二日,林德源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一阵出神。 他看着陌生的环境,又瞧见了外面高挂的太阳,吓得一哆嗦,急忙穿好衣裳走出房间。 “咦,你起来啦?” 阿依古丽忍不住偷笑。 “坏事了不是,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快了,赶紧回去吧,连长该着急了。 阿叔阿婶在哪?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回去。” 林德源询问。 “他们去忙啦,家里现在没人。” 阿依古丽打了一盆水过来。 “连长昨晚已经来过了,让我跟你说不用急着回去,先把这边处理好。” “昨晚?什么时候?” “半夜了,你睡得正熟,我也就没喊你。” 听到阿依古丽的话,林德源又感动又好笑。 感动的是,他没回去连长肯定着急了,这么远过来找自己,让他担心林德源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笑的事,自己在这边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呢?难不成是要摆平阿依古丽的父母吗? “误事了,下次不能这么喝了。” 林德源摇摇头,想要把脑中的沉闷给摇出去。 “没事,连长也没怪你呀,你是睡了,连长昨晚跟我阿爸喝的挺开心呢,一个劲地夸你。 说你是高材生,知识分子,要是在内地有怎么样怎么样的成就。” 阿依古丽轻笑,将白巾递给林德源。 林德源洗完脸擦完脸之后,急忙道: “别在意,连长这是捧我罢了,那咱们去连里吧?” “嗯。” “锁好门。” 两人并肩走着,林德源虽然心中有些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询问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阿叔昨晚对我印象怎么样?我喝醉了,怕是丢人了吧?” “这有什么丢人的?阿爸昨晚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阿依古丽耸耸肩,不懂得为什么林德源感觉丢人。 林德源讪笑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等咱们连里的农场差不多了,咱们去县里好好逛逛,给老两口买点东西。” “嗯,听你的。” 等回到连队驻地,大家看到两人到来,都忍不住有些笑意,尤其是连长,根本不加掩饰地笑了起来。 “哟,小林,阿依古丽,起得这么早啊?” 林德源脸颊微红,就知道连长是个藏不住话的,他这丢人的事迹算是在三连传开了。 第一次见老岳就喝醉了,谁在人家家里,这事不丢人才怪。 “不算早了连长,您干活忘了看点了?” 阿依古丽脸色没啥变化,还在怀疑连长为什么这还夸林德源,明明太阳都晒屁股了。 “噗~” “哈哈哈哈!” 大家都被阿依古丽纯真的模样给逗笑了,这可真是个大乐子。 林德源看着阿依古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当连长再夸他呢。 “连长,说正经事。” 林德源在地里看了看,抬手指了指大渠的位置。 “地大家松的差不多了,盐碱水也排出了不少,我想着是把大渠坝口改装一个分水渠。” “分水渠?这是干啥的?” 连长询问。 “主要作用就是控制水流进入农场的量,而且还可以随时改变流向,这样的话,就能根据农作物的品种给水,不论是需要多水,少水,或者是不需要水的,都能控制了。” 听到这话,连长不断点头,表示认同。 “那这得弄一个,咱们师部水库那里,好像就是有坝口,管控流入大渠的水,咱们也得弄一个小的。 听你的小林,你说咱们咋弄?” “您跟我来。” 林德源带着连长来到坝口的位置。 “咱们就在坝口这里设上闸门,就能控制水量了。然后把排水沟简单改一下就行,该去掉的去掉,该增加的增加,连接到坝口这里。” “嗯,排水沟好弄,但是闸门...咱们咋弄?这玩意弄不好就被冲垮了,要是太沉重的,又不好开合。” 连长犯愁起来。 “连长,这个不用担心,咱们既然是控水,那么也能借水来控水。” 林德源一笑。 “借水来控水?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好法子。” 连长满脸的好奇。 “您等着瞧吧连长。这样,我一会先去砍点木头,连长,您先带着几位战士,把这一圈划出来,用拖拉机使劲压一压,然后等我回来就行了。” 林德源用树枝在坝口的位置划出一块不大的空地。 “成,我先带人弄着。” 连长点头。 林德源带着虎子小李他们去砍树了,很快就回来了,然后他就在地窝子前,拿着刨子、斧头开始忙活。 直到第二天,一架改良版二代的龙骨水车就做好了,而且还有做的两个木质的涡轮。 “这是...” 连长满脸的好奇。 “连长,走,先去装上,我在跟您解释。” 林德源跟连长抬着龙骨水车,虎子和小林一人抱着一个木质涡轮,来到了坝口。 林德源鼓捣大半天,才将三个物件全部装上。 紧接着,他又将拆了前后的两个铁皮桶拿过来,也安装上,用石块和黏土建造了一个小型的控水闸门。 连长不时过来看看,询问两句,帮帮忙,直到了傍晚,林德源才擦了擦汗。 “好了。” 林德源瞧着战士们按照规划完成的分水渠,将闸门仔细对准几道分水渠。 “完事了?小林这水车你是不是装反了,我看着跟天山那次不一样啊,这次怎么是躺着的?” 连长有些疑惑。 “对,这水车就是躺着的,用来分水到木扇叶处,而这两个木扇叶则将水划给水量不同的铁皮桶。 水车是转动的,如果停止用水,只要把水车的叶子往旁边一拉,水流就能让它反着转,反转被我安上了楔子,这样就能让水车停止。 水车停止后,下面就能带动木扇叶停止,水流紧跟着停下,被木扇叶关在闸门处,这时候咱们堵上闸门就可以了。” 22、借牛粪 听着林德源的解释,连长竖起大拇指。 “小林,你是真厉害。” 林德源摇摇头。 “都是古代人的创造,我不过是拾先人牙慧罢了。” “什么牙灰?” “...就是捡了先辈们遗留下的一点智慧。” “哦~那也得捡才行啊,像咱们这些,捡也捡不到啊!” 连长哈哈大笑。 “赶下次放水,咱们试试。” “成。” 林德源点点头。 转眼三月份,这天林德源正在带着战士们规划土地,师长的警卫员柱子来了,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林德源。 “林德源同志,这是师部让我交给你的。” 柱子敬礼后,转身离去了。 “谢谢。” 林德源打开文件,原来里面是一份检测报告。 “嗯,盐碱性已经很低了,可以进行种植了!” 林德源激动地去找连长,当得知已经可以种植时,连长高兴地手舞足蹈。 在这戈壁滩辛苦这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连长开着拖拉机去了地里,然后把所有战士聚集在了一起。 “同志们,终于可以种地了!大家赶紧把自己负责的两亩地垦好,然后晚上找阿依古丽领取种子!” “是!” 战士们都站了起来,抱着锄头,坎土曼就去了地里。 林德源没有包地,但他也没有闲着,带着阿依古丽来到农场外围,拿着坎土曼,每隔三米,就挖出一个坑。 他要将农场外围种上小白杨。 这不光是将农场给圈起来,更主要的是为了锁住水土,防止流失,还有就是为了预防风沙。 戈壁滩上沙暴是常有的事,想要把农场这里变成绿洲,外围必须有树木来抵挡。 而且一层还不行,得种上两三层,把农场包围的严严实实的。 等回头大家在盖上房子,修好马路,在路边继续种上各种树木,到时候这戈壁滩变得生机勃勃,也就不在话下了。 战士们辛苦耕耘,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自己的两亩地给收拾好了,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地点,也从地窝子变成了农场。 “等明天种上了种子,咱们浇水除草,还得接着开窑烧砖。” 连长一口苞米面糊糊一口窝头,吃得喷香。 大家也得高兴,今天的苞米面糊糊和窝头,到了明年就能变成米粥和白面馒头,今天的咸菜疙瘩,明年就能变成美味菜肴。 “阿依古丽,去把种子拿出来吧。” 等吃完了饭,连长招呼大家。 “来来来,分配种子啦!” 一大包种子被阿依古丽抱出来,连长打开包袱,看着里面被分成一个小小的包裹,而且每种种子都被牌子挂着,上面写着各种种子的名称。 这些小牌子的字迹,连长一眼就认出了是林德源的手笔,他已经把这些种子分好了。 连长不由地给林德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紧接着一小包一小包地拿出种子。 “这是棉苗,虎子你的;这是白菜的,小李的...” 分完了种子,大家晚上回去睡觉,都是抱着种子睡的,做的梦也是无比的香甜。 第二天,大家起了个大早,各自拿着种子去了自己的那两亩地。 小心翼翼地挖开松土,撒上种子。 “连长呢?” 大清早,林德源没看到连长,有些好奇。 尤其是,拖拉机也不在了。 只是还没等林德源他们寻找,拖拉机的声音就在远处出现了。 等拖拉机到了近前,林德源才看见拖拉机后面拉着的东西。 “连长,这是啥?” “牛粪,专门去老乡家里讨要的,这是天然的肥料啊!” 连长下了拖拉机,将一代代牛粪卸下,乐此不疲。 林德源也上前帮忙,看到连长开心的样子,他的嘴角也露出笑容。 “连长,您还真是有一手。” “这叫啥的一手?拉点牛粪给大家用,回头咱们自己牛羊多了,就用自己的了。 借这些牛粪可不容易啊,要不是老乡们跟咱们熟了,还不愿意借呢。 这玩意生活煮饭、给草场当肥料都是好样的,一两牛粪一两金呢。” 连长笑呵呵的。 在各家维吾尔人家里,大家的牛粪都是积攒起来的,虽然连长说的一两牛粪一两金是夸张了点,但是牛粪的确是这戈壁滩上很有价值的一种东西了。 “说到底还是多亏了阿依古丽,他家借的牛粪是最多的,而且很多都是阿依古丽帮忙借来的,说到底还是你的功劳。” 连长哈哈一笑,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 “啊?我有什么功劳啊?” 林德源又懵了。 “阿依古丽的父亲,在他们这一圈里很出名,大家都敬佩,不然阿依古丽怎么能在咱们团里做事呢? 她这一说话,大家都多多少少借了牛粪,再加上咱们这些年跟老乡们做的努力和政治思想,这才是弄来这么多的牛粪。 要不是你跟阿依古丽这层关系,咱们能弄来这么多吗?” “...连长,这事您就别扯上我了。” 林德源脸颊绯红,连连摆手。 “什么叫别扯上你呀,你去问问去,除了咱们连外,谁能借来这么多牛粪?” “其他连队也借牛粪了?”林德源这才想起了这件事。 “那是当然了,铁八连老刘也去了,被人家嫌弃的不行,最后拉走了两袋子牛粪就走了,这给我笑的,哈哈哈!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就靠在咱们这新拖拉机旁边抽着烟,看他借不到牛粪,我就笑话他。 你猜他怎么着?” 连长乐得不行,让林德源去猜刘连长的表情和语气。 林德源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肯定说,让您去试试能不能借来牛粪。” “对喽!他正是这么说的!但是你猜又怎么着?我刚瞧碰见阿依古丽要来连里,然后我就跟她说了一下,她就带着我去借牛粪去了。 一大早,就借了十几袋子,还是老乡们帮我装上车的,给老刘那家伙眼都看直了! 哈哈哈,你不知道他瞪着牛眼干着急的样子,可给我乐坏了!” 连长笑的直拍大腿。 “您没给刘连长分点?”林德源也是忍俊不禁。 “哪能不给分啊!我们可是老战友的。” 连长露出一口白牙。 “给他丢了半袋子。” 23、世界上本没有路 林德源哭笑不得。 战士们在连长的招呼下也过来了,大家把地上的牛粪撕开,分了分,就开始往地里撒。 这时候,连长去把蓄了水的大渠开闸,根据地形与种子的不同,每亩地的水量都不同。 这时候林德源改装的水闸就起了作用,能够良好分配不同土地的水量。 看着林德源安装的水车和扇叶把水流分得明明白白,通过不同的分水渠分水到了地里,连长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这是没有条件,如果有条件,小林真不知道有什么成就。 农场里,战士们赤着脚盯着水流,盯着每一处埋下种子的地方,平日里以钢硬著称的三连战士们,这个时候也展现出了铁血柔情的一面。 战士们细心呵护着这里的每一颗种子,每一培土。 这不光是他们未来的福荫,更是他们洒下无数汗水的心血,是他们要拼了命守护的希望的种子。 这并不是什么遐想,而是写实的种子,只等着它们开花结果,才是大家最为期待的。 整个三连,整个农八师,乃至所有援疆的兵团战士们的最大愿望,就是来自这些土地里的岁物丰成的收获。 而连长对于这个关键时刻,也不免得有些忧虑,眼瞧着种子种下了,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希望是种下了,但是能不能结果,还真的说不清。 连长拉着林德源走到了一旁,小声的询问道: “小林,你说咱们的农作物能活下来多少?毕竟咱们这属于那什么来,酸型盐碱地。” “硫酸盐型重盐土。”林德源在旁边补充。 “啊对,就是这个,就连师部的人都说,这里不好种活种子。 所以啊,我这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战士们种不活多少农作物,那得多伤心啊。” 到了最后时刻,连长也难免有些没信心,紧皱着眉头。 他们日夜挖渠、垦荒,天天干活十个小时以上,喝盐碱水,粗粮都吃不饱,为的就是能在这片地里种出粮食,万一种不出粮食,恐怕战士们的信心都会崩塌。 “放心把连长,成活率最差也在九成以上。” 林德源打包票,安慰连长。 听到这话,连长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小林说的,总是没错的。 种子种下,水流也分完了,大家也没闲着。 烧红砖的红黏土砖胚也晒得差不多了,正是开窑烧砖的时候。 在大渠堤坝处,早就修建好了十座土窑。 光修建马蹄窑这个事情,就耗费了许久的时间,三次冲水的二十一天时间里,大家每次放水后都会抽出两天时间来修建土窑。 三连战士们修建烧砖的土窑,留有火门、火道,这是根据其他兵团经验修建的砖窑,俗称马蹄窑。 这可是不知毁坏了多少砖块得来的经验。 连长带头,将所有模具里的砖块取出,以井字形分层放在砖窑里,开始点火烧制。 用的柴火是胡杨木、红柳树等,这种木料火气旺,需要专门看着火候不能出错,连长又安排了人,分别在是个马蹄窑前轮班值守。 如果烧制三天,可以通过加注水来冷却土窑温度,这样能够缩短砖出窑的时间,但是通过这个方法烧出的都是青砖。 只有经过自然放凉的砖,才是红砖,但是耗费的时间也更多。 也好在大家并不急于一时,都觉着还是不要加水降温了,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土窑烧着,大家下午又去了地里转了一圈,恋恋不舍地看完了之后,又去山上挖掘红黏土去了。 不过这次有了拖拉机之后,大家再也不用推着独轮车走山路了。 还记得上次有一位战士,因为路不好走摔了一跤,浑身摔得青紫,疼了好几天呢。 也幸亏也不在天山,不然危险性更大了。 大家伙扛着锄头、坎土曼,拿着一堆麻袋,坐在拖拉机的斗子里唱着歌谣,就到了附近的山里。 一袋袋红黏土被装上了斗子,大家也就没空坐了,只能步行跟着拖拉机一道走。 连长也没让谁吃亏,每人开上一段路,也算是让大家都过足了瘾。 等到大家晚上回来时,分批守着土窑的战士们已经做好饭了,大家围坐在一块,吃着窝头和发糕,喝着苞米面嘎达汤。 此刻月光皎皎,繁星漫天,大家正好借着月光看着地里的情况,手里让胃发酸的发糕也甜得多了。 阿依古丽呈了一碗面汤,给林德源递上了两个窝头,坐在他旁边发起呆来。 半晌后,她突兀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林,你说大家来到这戈壁滩垦荒支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阿依古丽托着腮,望着星空遐想。 “当然是为了新疆发展呀。” 林德源老实回应。 “这个我知道...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要为了新疆发展,这个鸟不拉屎的戈壁滩,值得大家这么付出吗?如果你们去发展中原内地,是不是会更好更简单呢?” 阿依古丽眸子就跟星空一样好看,但是里面却充满了疑惑。 听完这句话,大家也都多了一丝不解。 “战略上的目标,我的确不明白,但我明白的是,全面发展是必须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困难,甚至付出都可能没有收获,大家为什么还要来呢? 可能是因为咱们中华文化的精神与传承吧。” 林德源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喝掉,这才放下搪瓷缸。 “在外国的神话中,人类没有火,普罗米修斯偷窃火种,而我们呢?燧人氏钻木取火。 如果有病痛折磨,那是神的惩罚,而我们先祖神农氏遍尝百草,药石救人。 如果发生天灾水患,也是对人类的惩罚,而我们有大禹治水。 还有后羿射日、夸父逐日等故事,皆是让我们懂得,什么叫做自强不息,什么叫做人定胜天。 越是有困难的事,我们越要去战胜它。 鲁迅先生曾在《故乡》里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但是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 如果新疆不发展,那么他永远也发展不起来。 在这片戈壁滩上,我们就是要把它发展成福荫之地,把他们传承给后人,后人再传承给后人...” 24、发芽 十几天后,农场里渐渐生出绿意,种子早已破土而出,发芽了。 战士们围在自己所包的两亩地里,看着一颗颗嫩芽,喜悦的心情无以复加。 “好,好啊!” 连长视察了一遍农场,连连点头。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许多纸条。 “这是我从师部要来的种植农作物需要注意的事情,大家分一分,注意一下,可不敢大意了。 棉花的注意事项、西红柿的,麦子的...” 比如除虫、除草,土壤的软硬适度,用水量的程度,还得随时注意苗子的状态。 只有林德源的最简单,他的小白杨没那么矫情,只要给点水就能简单成活。 这阵子,他种的一排小白杨的树苗,已经将农场给围绕起来了,他准备再种上一圈。 “连长,红砖成了!” 大渠边上,不知谁喊了一声,战士们循声望去。 “走,瞧瞧去!” 连长带头,大家跟着去了土窑附近。 战士们将红砖递给连长查看,连长在地上一扔,红砖不仅没碎,还将地面砸出一个坑,硬度是够的。 “嗯,那这第一批出的红砖,咱们就先盖个牧场吧,喂养牛羊来用。 在外围这一片,再打上一圈栅栏,还要准备着随时往外扩。” “干活咯!” 大家纷纷取出红砖,搬着放在了连长规划的地方,他们准备先建造一个小棚子,用来遮风挡雨和喂养牛羊来用。 而外围打上栅栏,是给牛羊活动用的。 一半人建造牛羊圈,另一半人继续把之前装好模具的黏土拿出来,再次烧制第二批红砖。 “来几个人,跟我上山砍点木头去。” 连长招呼了一个班的人,驾驶者拖拉机去砍木头了。 “小林,这边有啥事你盯着点,我们傍晚前回来。” “得嘞连长,您放心去。” 林德源点点头。 “还是得先挖出一个地基,然后再盖。” 林德源来回看了看,用树枝画出了一个方形,其中三面需要挖出地基。 大家扛着锄头、坎土曼,开始挖掘地基。 林德源手里崭新的坎土曼也用得熟练极了,手上的老茧已经证明了他的付出与努力。 百多名战士一起干活,不到一个上午就把地基给挖好了。 “好,就在地基里垒砌地砖,到时候用黏土给封上,咱们就能往上垒砌了。” 就在地窝子前和大渠中央,地基里一块块红砖开始垒砌起来,每一块红砖上,都铺上了一层湿润的黏土来固定,就当做石灰来用了。 林德源也在其中,用绳子和木板等简易的工具进行测量。 但是垒砌了半天,有战士发现了不对劲。 “好像有点歪了,大家看看是不是?” 战士们分段干活,但是对接的时候,却是发现了高低不平的事情。 “地基有深有浅...的确是歪了。” 林德源点点头。 “小林,这该咋办呢?” 有战士挠头。 “我来做个简易的水平仪吧。” 林德源拿了自己的搪瓷缸,在里面划了一条线,接满水。 “来,我来看看。” 林德源拿着搪瓷缸,一处处地观察,只要将搪瓷缸放上,里面的水与横线平行,那就是没歪,如果反之,就是歪了,需要重新打一下地基,才能垒砌红砖。 “咦,这个法子好!” 很快就将地基找平,为了避免垒砌的时候,大家用的黏土厚薄导致再度出现不平的情况,林德源找阿依古丽借了一些麻绳,用来水平地基。 下午的时候,地基就已经完成了,大家人多,干得也快,趁着日头还没落下,林德源带着战士们把红黏土封在地基上,又把掘出的土给添了进去。 一天的功夫,地基就已经打好了。 傍晚连长他们准点回来了,拉了一车的木头,还都是处理好的,一块块还带着木香的崭新的板子。 卸下木板的连长,看着地基整齐划一,不断点头,对于大家干的活很是满意。 “不错,明天咱们就把羊圈垒砌起来。” 只等明天把这些板子打进了地里,再把顶给封上,牛羊圈就算是完成了。 于此同时,其他战士们也没闲着,他们又重新烧制了一批红砖,而且不少战士推着独轮车又拉来了不少红黏土。 这玩意用量很大,好在目前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晚上,连长吃完了饭,又去地里视察了一番,这才放心安稳地睡下。 第二天,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个完整的牛羊圈就已经打造好了。 东边是红砖垒砌的棚子,遮风挡雨,战士们还专门垒砌了一道食槽。 在外围,一排排木板围成了一圈,范围很大,养上百多只牛羊不成问题。 阿依古丽三连购买的将牛羊都牵了回来,看着崭新出炉的羊圈,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牛儿羊儿住得比咱们还好呢!” “哈哈哈!” 大家笑了起来,连长摸着下巴。 “也不急于一时,大家再建几座土窑,多烧红砖,到时候大家住上砖瓦房也用不了几年。” “连长,不行咱们直接先建造上几十个土窑,然后一起烧砖,这不久快了嘛!” 虎子提议,连长却是一瞪眼。 “就你能,建造那么多土窑,回头烧那么多砖用得了嘛?咱们得一个萝卜一个坑。” 而林德源听见虎子的话,眼里头却是一亮。 “对了连长,咱们的确可以多建造一些土窑。” “啊?” “您想啊,咱们三连是从最慢的工期,到现在是进步最快的,一直赶在头里。 其他连队不需要红砖嘛?需要,咱们不光能自己用,还能卖呢!” “咦,这是个法子。” 连长一听,也是有些心动。 现在来说,除了要注意地里的事情,大家基本上都是在烧砖,其他师团连队的驻地,恐怕光水渠、洗盐碱都要麻烦不少,肯定少有能够有时间烧砖盖房的。 那么三连烧制的砖,不光能卖,还能换取很多东西,种子、牛羊、甚至是劳动力。 “不过小林,咱们光烧砖行不行啊?” “肯定行,这玩意甚至是多年以后,都是需要大量用到的,哪怕咱们直接建个三连制砖厂都成!到时候能养活大家伙呢!” 听到林德源提起的诸多好处,连长咬咬牙。 “那成,咱们就一口气多垒一些土窑,大量烧砖!” 25、三连制砖厂 第二天,阿依古丽带来了一些草料,这是专门喂给牛羊的。 这几只牛羊的事情,连长就交给了阿依古丽,让她主要负责照顾牛羊。 阿依古丽陪着小牛犊子小羊羔吃完了草料,便打开了栅栏口,让他们在外围栅栏里活动。 至于战士们,早上视察完自己的两亩地后,根据连长的吩咐,大部分人都去取红土去了。 这回拖拉机真是一下也闲不住了,农场这边有卸黏土的战士们,山上有取黏土的战士们,总之有多少红土,全部都要被挖过来。 还有一部分人,还在不断地在大渠边上建造土窑。 连长还专门找了个木板,让林德源写上了三连制砖厂几个字,就挂在牛羊圈那里。 而且还明码标价了,一块红砖一毛钱,概不还价! 如果没有钱,也可以用牛羊、种子、或者成熟的农作物,细粮等等东西来换。 林德源真佩服连长的头脑,这还没开始呢,招牌就先打出去了。 而且连长驾驶拖拉机去山上,一路上但凡遇见其他连队的战士们,都要大咧咧地吹嘘一番。 “对,我们三连的,你咋知道我们烧砖了?” “没错,三连制砖厂,一块红砖一毛钱,需要就去我们三连啊!” 关键是,让林德源不敢置信的事,真的有其他连队的人过来问了,想要买红砖。 而且他们来到这里后,看着三连布置的农场,已经建造的牧场,那叫一个羡慕。 仅仅第一天,林德源就真的卖出了十块钱的红砖,这是之前建造牛羊圈剩下的。 而且这一天,战士们足足建造了五十座土窑,而且挖来的红黏土跟小山似的,是在太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连长接过林德源递来一张大团结,那叫一个高兴。 “阿依古丽,这十块钱你拿着,明天买点肉,再加上发下来的那些,一块炖了,咱们解解馋。” “得嘞连长,那明天我可享福咯!” 阿依古丽接过钱,吃完饭后,便让林德源开着拖拉机送回了家里。 回到了地窝子附近,林德源在地上划着,不断在计算着什么。 “小林,你这是算啥呢?” 连长有些好奇。 “我算算咱们三连三百多人住的房子,需要多少块红砖。” 林德源放下树枝,轻声道: “连长,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可以先建造两进的大院房,一个院里能有十二间房,一间房住上四个人不成问题。 大家吃饭还在一块,不用单独各自吃,这样的话咱们建造七个大院房还能余下一些房间,用来当做仓库啥的。 我是觉着,这七座大院房就当做宿舍了,咱们干活住在这里,这样今年里就能完工。 不管怎么说,在入冬之前,咱们就得建造好,不能再住地窝子了。 等明年啊,咱们再去盖单独的独院,每人一座,到时候大家娶妻生子,也不那么拥挤了。 等分配好了,大家就能挨个搬出去,这大院房也不浪费,到时候咱们的各种货物也多了,也足够放。” 连长听完林德源的话,连连点头。 “咦,这感情好啊,的确得好好盘算盘算。” 两人一直盘算到了半夜,不断地考虑到各位战士们的生活水平。 其实人生无非四字,衣食住行,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吃上细粮了,房子也会有的,到时候棉花打出来也该过冬了,也不用担忧了。 至于行,目前来说一双脚走遍天下也没带怕的,不过林德源却是有点怀念自己的那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了。 第二天,连长就宣布了先建造大院房当宿舍的事,大家都很认同。 毕竟谁也不愿意再住地窝子了,实在是太艰苦,夏天当不了热,冬天扛不住寒。 而且每天起来,浑身就是沙尘,就像是土老鼠似的。 大家接着烧砖,制造模具,挖红黏土,各种事情都闲不下来。 阿依古丽早早赶着牛羊去远处的草场了,她现在也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事情,心里也舒坦多了。 之前刚来连队,连长很少给她安排什么任务,毕竟连队里都是重活,连长使唤林德源没什么,但是使唤阿依古丽,让连长也不好意思。 虽说有个管理仓库的事情,但是他们三连哪有什么宝贝货物,仓库里就连老鼠都不愿光顾。 “林哥,那边有来买砖的,你快去看看。” 农场边上,小李急忙过来喊他。 “哦?我去看看。” 林德源去了土窑附近,经过询问才知道是铁八连的战士过来买砖的。 “你们连长呢?” 这两名战士牵着两只小羊羔,四处踅摸。 “连长去山里了,您这是想用小羊羔来换砖?” “对,你们连长不在?你能做主吗?” 这战士询问。 “能。” 瞧见林德源点头,这战士急忙上来握住林德源的手。 “太好了!同志,咱们就按市价吧?都不吃亏,咋样。” “好啊。” 林德源笑着点点头。 “喏,正儿八经的小羊羔,你牵走吧,按照市价,这两只就给你按四十块吧,你们的红砖是一毛钱,这样一共是...四百块红砖!” “得,小李,给他挑八十块红砖。” 林德源笑眯眯地点头,让小李带着他们去取砖,又安排了一位战士把两只小羊羔牵到了圈里。 还不等他们把砖取走,又有人来到了这里,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买砖的。 “哪位是林德源同志?” “我就是,您好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这人瞧着林德源,不由地搓搓手,表情讪讪。 “真是年轻啊,是这样的,我们连队那边有点小事,希望你帮忙给看看。我们之前是找到了师部,师部那边现在也没办法,让我们过来找你看看。” “找我?什么小事?” 林德源有些好奇。 这位战士拉着林德源坐下,从兜里掏出两包牡丹。 “听说你是上海来的?这牡丹熟悉吧?” “您没说事,我还不一定能办到呢,现在拿出来,为时过早。” “这不怕,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林德源接过烟,瞧着对方这么回来事,也就收下了,等回头给连长抽。 “您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木头水车,您看能不能帮我们弄两个?就是天山上和你们大渠里的那个。” 林德源恍然。 “你说的是龙骨水车?好吧,没问题。等明天你们过来拿。” “哎!谢谢谢谢,实在是太谢谢了!” 这位战士连连点头。 26、天山獒 傍晚的时候,连长回来了,林德源笑眯眯的上前,将两包牡丹递给了他。 “哟!这哪来的?不便宜吧?” 连长拿着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海的,其他连队的同志们给的。” 林德源便将刚才的事情跟连长汇报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这是人家给你的,我不能要,我这里还有。” 连长哈哈一笑,然后又推搡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他太过实在,不想沾小林的光,占他的便宜。 林德源却摇摇头。 “连长,就是因为您,我才答应给他做龙骨水车的,要不然我就把烟退给他,不给他做了。 连长,您累的时候,我都看在眼里,这回算是能够回报您一点了,您就收下吧。” “别别别!答应人家的事,可不能反悔。” 连长犹豫地看着手里,叹息一声。 “说实话,就是因为小林你来了咱们连队,我几乎是所有连长中,最轻松快活的一个,当然是你来了之后...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给你算钱。” 林德源点头,算是同意了,如果不算钱的话,连长是绝对不会收的。 “得嘞连长。” 连长满脸笑容地将烟收起,这才拍了拍林德源的肩头,语重心长道: “不过你这个龙骨水车,我估摸着不少连队都得用上的,你可以多弄几个,然后寻思寻思换点什么好,别净要这些没用的。 最好换些钱粮啥的,你跟阿依古丽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得置办点东西了。” “连长,我们还不急,还没发展起来呢,我总得看着咱们有了更大的希望才能安稳办自己的事情呢。” “倒是苦了你了。” 连长眼里多了丝歉意。 晚上吃饭,大家就围坐在了羊圈外,看着已经酣睡过去的小绵羊和小牛犊子,心里高兴极了。 “连长,说起来,咱们啥时候盖自己的房子啊!咱们烧的红砖都卖了,倒是咱们自己都快没砖用了。” 有战士询问。 “瞧你急的,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连长笑骂一声。 “连长,俺们肯定是不急,这不是怕林哥急了嘛!怎么说,咱们也得先给林哥盖个大大的新房。” 战士们连连点头,都直拍大腿,说这事得赶紧规划规划了。 瞧着他们真挚的模样,林德源脸上也是微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嘿!你们这些臭小子就羡慕吧,人家小林是撼天狮子下云端,你们能比吗? 不过算了,小林啊,你把你的想法先给这些兔崽子们说说吧。” “成,那我就说说。” 林德源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搪瓷缸跟筷子。 “我跟连长已经商量过了,决定先盖上七座两进院的大院房。” 林德源滔滔不绝,将大家即将能够过上的好日子接连不断地叙述出来。 大家听着,眼里的光芒渐渐亮起,就像是地上的繁星。 “四个人一间大瓦房?咱们这不是过上地主老爷的日子了吗?” 有人笑了起来。 “这还只是暂时的,足够咱们今年避寒了。等明年,咱们还得盖独院房呢!每人一座。 而且,咱们走的路,都得用红砖铺上! 大家都知道上海吧?那是大城市,也是我的家乡,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里变成上海的一样的大城市!” 林德源站起身,跟大家许了承诺,豪气干云! “那咱们也是城里人了?” “瞧你那点出息!咱们是建造大城市的人,比城里人还城里人呢!对不林哥!” “对,这句话说的对!” 林德源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晚繁星明亮,大家梦中的憧憬再添几分。 转眼天亮,战士们都去了自己的地里视察农作物的情况,都长得很不错,但也有几株苗子发生了意外。 相对应负责的战士,蹲在那半晌,心里总不是滋味,等其他人喊了,才站起身抹了把泪。 林德源看在眼里,鼻子也有些酸,但是没办法,就算是顶好的土壤也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成活率,更何况他们这种盐碱地了。 “别担心,这还有九成九的苗子都是好的。” 林德源不禁安慰。 “林哥,我知道的。只是,还是有点不舒坦,不说了,去烧砖去。” “走,咱们一起过去。” 两人并肩起了土窑那里。 紧接着,林德源就看到了极为热闹的一幕。 “哟呵,这都是来买砖的?” 林德源瞧着应接不暇的虎子,也有些惊讶。 “应该是,林哥您快去看看吧,虎子哥应付不过来的。” “嗯,那我先过去了。” 林德源急忙上前,看着一地的鸡鸭、牛羊,有些哭笑不得。 “您就是小林同志吧?这五对老母鸡是我们连的。” “这一只小牛犊子是俺们的,还有着三对鸭子。” 战士们纷纷上前,让林德源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好好好,大家一个个来,我挨个给你们算,今天你们就把红砖给拉回去。” “那感情好!” 林德源这边计算着,根本不用笔记等计算,但凡战士们抱来什么,他开口就算出了要多少块砖,让战士们佩服不已。 就在这时候,几声嘹亮的叫声响起。 “汪汪,汪汪!” 林德源转头一看,却是三条狗,两白一黑,被一位其他连队的战士牵着走来。 “咦!狗?” 林德源感到有趣,急忙蹲下观看,三只狗有人膝盖高了,模样很俊,头大爪子也大。 “对,是狗崽子,这是哈萨克牧羊犬,又叫天山獒,很厉害的!别看他们跟膝盖这么高了,实际上还不到一个月呢!” “这么厉害?回头得长得多大啊!” 林德源一看这三只狗崽子就欢喜得不得了。 “那可大了,就怕你们养不起。若不是我们连队实在是养不起,也不会拿出来卖了。” 这位战士摸着小狗崽的头,一脸的舍不得。 “放心吧同志,放在我们三连,跟在你们那差不多,回头它们还能回家看看呢!” 听到林德源这么说,这位战士心里才好受些。 “这样吧,我多给你们算二十块砖。” 林德源笑笑,这才牵着三个小家伙去了羊圈。 这天山獒他也听阿依古丽说过,很厉害的一种獒犬,能长到一米高,一百四五十斤呢,打两三只狼不成问题。 若是这三只小家伙养大了,带他们去放羊就不怕了,只要不是特别大的狼群,都没问题。 27、灵魂避难地 回到了羊圈,林德源这才有些头大。 这一下子鸡鸭牛羊都聚成了一块,还有三只小狗崽,这下好了,成大杂烩了,他还想着回头买几头骆驼呢,现在来看这羊圈小了点。 “亏得现在牛羊比较少,先给他们划分开,等多了后再扩建吧。” 晚上阿依古丽放养回来后,看着羊圈多出的这么多新伙伴,新奇的同时也很开心。 “哇!天山獒!” 阿依古丽一眼就看到了三只神骏非常的小狗崽。 此刻快日暮了,它们不仅不怕,没有其他小狗崽那般乱喊乱叫,而是紧紧依偎在一起,观察着四周。 “呜~” 恰好,远处传来细微的狼嚎声,三只小狗崽立马站了起来,冲着远处大叫。 “呀呵~还真厉害呢!” 阿依古丽抱其三小只,笑得极为开心。 “你喜欢狗吗?” “谁不喜欢?它们是牧民的最好的伙伴,如果上次我放养的时候带着三只天山獒,还怕那狼群吗?” 阿依古丽歪着头,使劲地抚摸三只小狗崽。 “哈哈,那你给他们起个名吧,这是其他连队送过来的,我还多给了二十块砖呢。” “给多少砖都不亏。” 阿依古丽笑着回应,然后仔细思索了一番,指着三只小狗。 “黑虎、大白、小白!” “...想了半天就想出来这?” 林德源哭笑不得。 “那咋了,黑虎多好听呀,大白小白是母的,就这个名字就行。” “一公两母?那看来过几年咱们也能有小狗崽了。” 林德源点点头。 只是他这不经意间的一问,却让阿依古丽脸颊一红。 “谁是咱们,谁有小狗崽?” 林德源也有些忍俊不禁,脸也刷的红了。 “我说小狗们有小狗崽...” 一时间,阿依古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就僵持在了这。 直到连长开着拖拉机过来,才看到了羊圈里的这一幕,不由得捂住了额头。 “这下好,成家禽开会了!” “连长,这十只鸡是九连的,那六只鸭子是四连送来的,还有... 我寻思咱们粮食也够,就都收下了,是不是太多了?” 林德源有些不好意思。 “不多,这才哪到哪啊?这些鸡鸭牛羊,有多少来多少啊!” 连长哈哈大笑。 “鸡蛋鸭蛋回头咱们也能吃上了,也解解馋。” “哟,这还有三只天山獒呢?这玩意谁会卖?肯定是没粮食了吧?” 连长这时候才看到阿依古丽身后的三只小狗崽,顿时惊讶。 “对,他们是要养不起了,就卖给了我们。” “小林,你可是真能给我带来惊喜呀!好!” 连长看着三只小狗崽,神情也很激动,这三只小家伙品相这么好,几乎算得上是有价无市了。 当他知道林德源是按普通獒犬收的,更加开心了。 “嗯,小林啊,果然听你的没错,要不是咱们建了这么多土窑,烧了这么多砖,哪来的这么多家禽?这是大大的好事。” “连长,您也别夸我了,不光咱们,其他连队也各有自己的事情呢。 您瞧着这些鸡鸭,不少连队都在养殖,而有的送来的是一些苞米面。 大家虽说种植进度又快又慢,但也都在想办法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但是他们想要达到咱们的水平啊,再给他们两年吧。” 连长哈哈一笑。 “再过一个月,西红柿就能摘了,到时候买点油,咱们把下的鸡蛋这么一炒,嘿你说解馋不?” “解馋,解馋。” 林德源也点头,已经许久没吃到西红柿炒鸡蛋了,的确很想念。 “连长!这三只天山獒我已经给起了名字了,能不能让我来养?” 阿依古丽抱着黑虎和大白小白,满眼的期待。 “成啊,你来养我放心,毕竟你有经验,养大了你带着他们去放羊,我跟小林也不用担心了。 粮食这方面你别怕,尽管喂就是了。” 连长点头。 “谢谢连长!” 阿依古丽露齿一笑。 “别谢了,走,吃饭去吧,今晚我记得有肉来着?” 羊圈前,大家扒拉着苞米面糊糊,跟连长汇报着今天的工作。 地里的事情自然是首重,大家该除草除草,该杀虫的杀虫,总之没有落下。 然后就是有盖了十座土窑,目前现在一共是八十座土窑了,若不是林德源拦着,还能多上十几座。 照着目前来看是差不多了,不是林德源不想继续盖,实在是他们的人手差不多了,再多的话就干不过来了。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砖没了,还欠了其他连队不少,等这次所有土窑烧制出来,才能都还上。 听说了这事的连长不仅不担心,更是满脸的开心,别管那些,反正是人家把东西带来了,他们制砖早晚都能赶出来。 “嗯,不错,土窑就先这样,明天咱们把牧场再收拾收拾,给鸡鸭牛羊狗再单独腾点地。 红黏土这块,还得继续挖两天。 大家加紧着干,按照目前的量来说,咱们不光能卖砖,还能够咱们盖大院房用了。 不过你们累不?咱们得歇着点干,能省点劲就省点劲,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地里。” “不累,弄点泥打模具,放在里面烧,这比挖大渠可省劲多了!” 大家都是如此觉着,的确是比挖大渠轻松多了。 现在大家一天也就干个八九个小时的功夫,还是干一会歇一会,比之前为了赶工期,十几个小时不停要好多了。 “成,等鸡蛋下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开开荤!” 连长哈哈一笑。 吃完了饭,连长掏出一根牡丹,自己点燃,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农场跟牧场。 这是他们三连打下的天下啊,真不容易,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好日子尽在眼前了。 “连长,您在想什么?” 林德源在连长身后,一时间好像也能体会到了连长的心情,好似这就是之前的老师说过的,阅历吧。 “我在想大家终于都熬过来了,好日子这就来了,真不容易啊!” 林德源闻听,心中认同,但他却没多说什么。 “小林,我听说你今儿说,要把这里变成上海那种大城市?咱们能做到吗?我能活到那一天吗?” 林德源一怔,新疆发展到上海那样,是没多大问题的,但是上海同样也会要发展,而且是重点发展的城池。 不过...每个城市发展的目标都不一样,或许新疆能成为大家的灵魂避难地呢?也说不定。 于是乎,他满嘴答应了下来。 “能,都能的连长。” 28、平地起高楼 几天后,又是收取了一批红砖,也终于算是赶上了进度,不光还上了其他连队购买的红砖,还剩下了不少,而且还有其他的土窑不断地产出新砖。 也就是这几天,战士们的七座大院房也终于是提上了日程。 林德源规划的大院房新住址横平竖直的,排列的整整齐齐,而且地基也已经打好了,虽然还没盖好,但是能看出来序列极为板正。 这天晌午,林德源坐着拖拉机从山上回来了,拖拉机上还有许多的木板、木头杆子和木轮子。 拖拉机开到了土窑旁边,林德源跳下拖拉机,将上面的东西都取了下来,开始就地安装。 “咦,林哥,这是弄的啥啊?” “我改良的木轮车,咱们啊就用来装红砖,装黏土,多弄几辆,不用大家几块几块地搬来搬去了。” 林德源一边笑着回应一边组装,很快就组装好了三辆木轮车,亲自把红砖和红黏土放上,拉着木轮车往前走。 “还成。” “林哥,我试试。” 有战士上前拉车,却感觉非常的轻松。 “咦,林哥,你这车是咋弄的?怎么放了这么多红砖还这么轻快呢?” 这名战士非常好奇,之前他们用的独轮车,那么小的一个就那么费力,而林德源装的这大轮子的车,却非常省劲。 “我改良了一下,加装了三个小齿轮,由小力拉大力,这样大家拉车就非常轻松了,只不过速度要慢得多。 但是不怕,多弄几辆车就够了。” 林德源笑了笑。 “林哥,这不慢了,跟咱们走差不多,而且一下子能装这么多红砖,可比独轮车好用多了。” 战士们都过来尝试,都啧啧称奇,好像他们的林哥就没有不会的,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还有这个呢林哥,这木杆子是干啥用的。” “这个就简单了,就是杠杆杆子,咱们盖的大院房高度是有的,墙越高了,搬红砖和红泥土就费劲些。 把这玩意支在墙上,别管多高都等吊上去。” 林德源一边说一边演示,拿起杠杆杆子左右比划着。 “你们瞧,这一头放上红砖,是不是挺沉得抬不上去?但是只要把这边装上固定的重量,就能轻松的把这边给吊上去。 咱们古代的人打井水呀,就是用的这个道理。 而且这还有一款用绳子卷的,大家可以看看哪个好用。” 林德源掐着腰,看着这些东西,心里还是比较满意了,能让战士们省劲的智慧,那才是他想要的智慧。 “这下子大家可省劲多了呀!” 战士们都点头,心里高兴极了。 该艰苦的时候的确得艰苦,但是有条件的时候也不能有苦硬吃不是? “走,咱们把杠杆杆子放在木轮车上,过去试试去,顺便拉上辆车红砖,等明天我再装三辆木轮车。” 林德源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地基那里,开始添砖加瓦,一层层地将原本的地基往高处垒砌。 平日里,不论是种植还是盖房还是烧砖,他都是在第一线的,除了去进行一些改造和想办法的时候。 大家看在眼里,也从来问过林德源干嘛去了,总之林德源只要没出现在大家眼里,那肯定就是给大家谋福利去了。 之前大渠刚完工的时候,连长就提议过,不让林德源下地干活,而是管水渠排放和其他事情,大家都同意了。 但林德源没有听这些,总是闲不下来,他知道大家给他的特权,是对他的关爱,但是他自己实际上与其他战士并没有什么不同。 “小林!你又弄了什么东西呀?” 放牛羊回来的阿依古丽看见林德源他们鼓捣的东西,也是一脸的好奇。 当她得知了效果之后,也是竖起了大拇指。 “小林,真有你的。” 林德源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我去做饭了,连长估摸着也该回来了,正好能赶上时候。” “好,那你去吧,让小李他们给你帮忙。” “好嘞!” 阿依古丽赶着牛羊回了羊圈。 林德源抬头看了看日头,摆摆手。 “今天就这样吧,我看也差不多了。 咱们的红砖不是也出来了吗?先去把牛羊圈那里稍微隔开吧,牛圈、羊圈还有鸡窝、鸭栏都给分开。 正好咱们弄完了,也就该吃饭了。” “听林哥的,走吧!” 大家抹了把汗,背着日光回到了牛羊圈这里,用红砖在圈里垒砌了几道矮墙,总算也是把牲口们给隔开了。 “汪汪!” 黑虎和大白小白比较兴奋,围绕在林德源和战士们的身边,这边扯了一会战士的裤子,那边又把红黏土给踩了,留下一些狗爪印迹。 “可把你们给忙着了。” 林德源哭笑不得,这三只小家伙闲不住,为什么要把鸡鸭牛羊给隔开,也是因为它们立了大功。 因为太小的原因,阿依古丽暂时没带它们去牧羊,这就导致了它们没事就撵鸡赶鸭,闹得整个牧场不得安宁。 虎子专门用红砖垒砌了三个狗窝,怕它们将来长大了还得再阔,所以一次性就搞了三个大的。 除了它们三个,其他的牲口家禽们都被拦在里面,而它们却拥有了牧场内外的所有权,想去哪就去哪。 “哟哟哟,这么凶?小心今天不给你们吃饭!” 阿依古丽扯着黑虎的耳朵。 小狗通人性,一听到没饭吃,黑虎的耳朵直接就耷拉下来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等着阿依古丽的指示。 “这才乖嘛!走,吃饭去。” 阿依古丽呵呵一笑,走出牧场,三只小家伙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没办法,这几天三只小家伙就对阿依古丽好,因为阿依古丽最近做饭,也喂养它们。 平日里谁要是跟阿依古丽靠了近了些,三只小狗就汪汪地叫,护主心切,就连林德源都被吼得满脸尴尬。 瞧着阿依古丽一脸傲娇的样子,林德源也有些忍俊不禁,这的确是训狗有方,值得骄傲。 等到连长回来时,饭菜也已经做好了,大家依旧坐在羊圈这里,看着远处地里的红红绿绿,期待着农作物的生长。 “都别急,马上就能吃上新鲜菜了,西红柿、大白菜成熟的快,咱们到时候摘了,直接就炒了吃上一顿!” 连长扒拉着苞米饭,就着咸菜,笑眯眯地看着地里。 战士们也都点头,心里期待着。 “快了,快了。” 29、西红柿炒蛋 时间一天天过去,地里的绿意红盈也逐渐起来了。 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了,三连的驻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农场里果红叶绿,小麦绿意盎然,西红柿和白菜也已经成熟了,连长已经计划了今天采摘呢。 不多时,战士们就提着垮篮子,拿着麻袋,开始采摘,现在来说,只有这两样东西成熟了,棉花和小麦还得再等等。 火红色的西红柿就像是战士们火红的脸颊一样,代表了未来与希望。 如此丰硕的果实让大家欣喜若狂,摘的时候啃上一口,那软糯香甜让人回味无穷。 “真甜啊!” “甜也别多吃,尝尝就行,今晚还得加上鸡蛋炒一炒呢。” 有年轻的战士偷吃一颗,让其他战士忍俊不禁,但谁不是馋得不行?也就是都忍住了。 没过多久,就有一筐筐西红柿被抬到了牛羊圈那里,还有一袋袋的大白菜,战士们取了大渠里的水,洗干净泥沙,放在一旁准备着。 羊圈里也有变化,鸡鸭牛羊各占据一方,倒是黑虎和大白小白三只狗仔没被困着,哪里都去得,经常闹的鸡飞狗跳。 主要也是因为三只小狗仔长得很快,越来越活泼了,连牧场都容纳不下了。 阿依古丽说,下个月就要带着他它们去放羊,也能让消耗消耗它们的精力。 这时候羊圈里,阿依古丽正在拾取鸡窝里的鸡蛋,每天都能捡上五六七颗,如今也攒了不少了。 一直到地里的农作物采摘完了,又重新处理了一下土壤后,战士们才赶到院房这里。 七座院房的工程已经过去大半了,除了烧砖拉红黏土的战士,大部分都在盖新房,百多名战士同时施工,再加上林德源弄的这些木轮车,杠杆杆子,干啥都快。 临到了傍晚,林德源看着七座法大院房,心里喜不自胜,算算日子,再有六七天就能完工了,现在就差横梁和顶层了。 这一个月战士们紧密配合,工程进度一天比一天快,而且经验也十足了。 “好了,大家休息吧,今天儿就到这了。” “林哥,今天怎么比往常还早?太阳还没下山呢。” 战士们都疑惑,平日里他们结工就很早了,没想到今天太阳还没下山就休息了。 “你们忘了,今天咱们摘了那么多的西红柿和白菜,又不是放着的,得吃啊! 大家都去准备准备,今天西红柿炒蛋,再加上酸炖大白菜!” 一听到这两道菜,战士们都暗自咽了口唾沫,吃了这么久的苞米窝头、发糕,要么就是糊糊,谁能受得了。 哪怕大家再能忍,但身体的营养毕竟是跟不上的,为了避免发生缺乏维生素等要素导致的意外,林德源决定这些农作物熟了就吃,而且要吃新鲜的。 “太好了!” “今天有口福了!” 战士们急忙收拾好了工具,赶往了农场那里。 林德源则又看了一遍房子的情况,这才满意地离去。 只不过他没去羊圈,而是去了农场,看着他种下一圈的小白杨,才长了那么一点,也有些焦急。 不过他最焦急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的事情。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连队里的确能实现自给自足了,但是还不太够,现在有着现成的拖拉机,或许得再开垦几亩土地了。 当然现在是还抽不开身,等到大院房盖完了,砖厂步入正轨,到时候再考虑开垦。 另外他也听说了,还有源源不断的来援疆支边的人赶来,不光有知青,还有农民,教师等各种职位的同志。 林德源现在想的是,把他们三连驻地尽早的发展成一个小乡镇的模样,到时候百货商店,布料店,粮食店等各种需求,都能满足供应,也给后来人行个方便。 他这边正在憧憬与规划着,阿依古丽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小林,发什么呆呀?赶紧吃饭吧,都做好了,大家吃的可香了!” “走吧,我这想事情呢没留神。” 两人刚来到羊圈这边,就闻到了喷香的饭菜。 “这么香啊!” “我今天专门去买了牛油来炒菜呢,能不香吗?快吃吧。” 阿依古丽拿过他的搪瓷缸,在灶台上舀了一勺西红柿炒蛋,一勺酸炖白菜。 林德源接过,大口地吃了起来。 “真香啊!好久没吃到鸡蛋的味道了。” 林德源笑得开心极了,脸上满是幸福与喜悦。 “小林啊,你动脑子,多吃点。” 连长瞧着林德源的样子,也是有点心疼,人家可是吃着鸡蛋牛奶长大的,可到了这,自己的连队却没什么好的条件给他。 “谢谢连长。” 林德源使劲点头。 只不过,这一个月下了二百多颗鸡蛋,今天一天,阿依古丽就做了一半,可把连长给心疼坏了。 只不过阿依古丽说了一句话,就让连长释怀了。 “连长,咱们这些鸡蛋,不就是用来给大家改善生活的吗?鸡蛋还会有的,但是大家今天不吃,今天可就过去了。” 连长听完,欣慰地笑了笑,直夸阿依古丽说得对。 吃完了饭,趁着现在天气好,不冷不热的,大家也就坐在地上闲聊,感受着祥和与安宁。 林德源坐在了连长旁边,把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跟连长说了一遍。 连长听完有些愣神。 “卖东西啊,那咱们不是成了资本主义了吗?跟地主似的。” 林德源听完有些忍俊不禁。 “连长,没有那么夸张,咱们呢是安排战士们看守,收获自然还是集体的,而且咱们最主要也是方便后来的人。 您想想,咱们来了之后,是睡地窝子挖大渠,那么后来人来了之后,还是睡地窝子挖大渠,那咱们不是白来了吗? 而且将来,咱们盖的大院房也能当成集体宿舍呢,能吸引更多的人来。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咱们三连的精神啊,还得继续传承下去不是?” 听到林德源的说法,连长也恍然,林德源的想法是提供便利,他们又不是低进高出的商人,也不压榨别人,哪来的劳什子的资本主义呢? “行,小林,这事我觉着成,但是放在后面吧,咱们盖完了房,在垦上几百亩荒地才是要紧事。” “没问题连长,我也是这样想的,首先得保证咱们粮仓充盈不是?” “对咯!” 两人聊了许久,只见夕阳西下,连长才站起身来,望着一眼万年的戈壁滩。 “小林啊,你说得对,无论如何,咱们三连的精神得传承下去才是。这片戈壁滩,如果咱们不发展,不献身,又能有谁来么? 说到底,咱们辛苦了,后辈人享福了。” “是啊连长,你们这一辈的奉献精神,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我们,也会影响更多更优秀的人才的。 咱们的新中国呀,前途无量!” 30、弹棉花 没过三天,林德源瞧着大院房马上就完工了,赶紧找到了连长。 “连长,挖红黏土的事先等等,咱们现在的红黏土够用了,还是去砍点木头,得装几张木床才是,不然也不能睡地下呀!” 连长恍然,连连点头。 “对,这事要紧,最好是在屋里再盖上炕,大家夏日头里睡木床,冬天了再睡炕上。” 林德源笑着回应。 “放心吧连长,烟囱口都留出来了。” “还是你细心,走吧,今天不咋挖土了,去砍树去,小林你到时候先弄出一张床的样子,大家照着去刨,这样你能省劲不少。” “得,连长,我明白了。” 紧接着,连长就带着林德源和战士们上山了。 赶着日头回来后,林德源顾不得吃饭,开始把木头锯开,把组装用的床板,四条腿,床头床尾等都弄了出来。 等战士们吃完饭,就能照着来处理木头了,等组装的时候,那就快了。 不一会连长就端着林德源的搪瓷缸过来。 “小林啊,你快吃吧,咱们都吃完了。” “谢谢连长。” 林德源一边扒拉着昨天剩下的白菜和小米饭,一边指点战士们组装。 所有的木床,都是用的榫卯结构,而且用料特别扎实厚重。 组装完了后,直接放在了木板车上,拉去了大院房那里。 林德源估计着,等大院房完工的时候,就能直接入住了。 等下午的时候,林德源又单独一个人处理木头,他还要给每个房间打造两个柜子。 没多久,一高一矮两个柜子就组装好了,林德源看着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说他木工活没有那么熟练,但也就是没干过多少,但是相应的知识,可是熟记于心的。 这个高的柜子,用来放衣裳,被窝,矮的就放点日常零碎物品。 一个房间的大小,装下四张床一座炕,再放上两个柜子,也就差不多了。 以后的几天,林德源一直在弄这些木头家具,也终于是所有房间都配备齐全了。 果然没出林德源的意料,四天后七座大院房果然完工了,虽说用的还是木门木窗,大家也仍然很高兴,终于不用再住地窝子了,不用过每天起来浑身都是土沉的日子了。 最后的门窗安装完毕,大家聚在一起视察着新家。 林德源掐着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直到七座大院房全部检查完了,这才走出,大声喊道: “同志们,打扫打扫,咱们今儿就搬家!” “搬家咯!” 战士们高兴地喊着,急忙提着扫帚,木簸箕扫除尘土。 他们的大院房不一般,按照林德源的要求,房间里的地面都是用红砖砌的,扫过后不留尘,不怕水,不像土地面,永远扫不干净。 中午的时候大家随便对付了两口,把地里是新种下的种子视察了一遍,又在牧场转了一圈后,都回了自己的地窝子收拾东西。 大家兴奋极了,因为今天连长说了,下午集体搬家,也不烧砖了,只要看好土窑就行。 大家也算是休息了半天。 林德源拿着一块块木牌,上面写着的是每个战士的名字,一块木牌上是四个名字。 把木牌挂在每个房间的门口,大家自己找就行了。 将干草,被窝啥的都抱过来后,放在崭新的木床上,就这么一躺,那叫一个舒坦。 忙完了之后,林德源来到了第一座大院房的里院子,在最后面的那个房间,是他和阿依古丽的房间。 这是连长专门安排和特批的,虽说阿依古丽目前不一定在这里住,但是也得给标注上,毕竟阿依古丽也是三连的成员,也是最先帮助兵团战士的本地人。 他们这个房间与其他战士们相隔较远,旁边都是仓库了,也方便他们两个,而且阿依古丽也好管理仓库。 林德源和阿依古丽将东西收拾好,该放的放下,两个柜子虽说还有些空荡荡的,不过早晚也能放满东西。 “感觉特别温馨。” 阿依古丽坐在床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对头,咱们自己盖的房子自己住,里面倾注了多少心血,能不温馨吗?” 林德源掐着腰,看着一尘不染板板正正的房间,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祥和与宁静。 不多时,林德源听到了连长的呼喊声。 “大家都收拾完了吗?” 战士们纷纷走出房子,却看到连长手里提着几挂鞭炮。 他嘴里叼着牡丹,脸上的褶皱都带着高兴与喜悦。 “来,每座房前放上一挂,我专门去县城买的,讨个喜庆。” 连长把所有的鞭炮分下去,然后掐准了时间,大家一块点上。 一时间,大院房前噼里啪啦,火红的碎片漫天飞舞,就像大家火红的心情一模一样。 大家口中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吗? 下午大家也没干活了,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太阳还没下山就去了新房里睡下。 夜晚的大院房中无比安静,林德源知道大家睡得有多么香甜。 第二天,大家按照惯例视察农场时,发现棉花也成熟了,可以采摘了。 连长便召集了战士们把这十几亩地的棉花摘出来,趁着天好,先把棉花弹出来,再去县城里截取布料做被子,提前备战冬天。 连长说了,无论如何今年要让战士们睡上暖和的囫囵觉。 战士们有人在老家弹过棉花,需要准备好木锤,铲头,还早弄上一个吊弓。 这是老式弹棉花的方法,从元明就流传下来的。 林德源则决定打造一个箱式弹弓,他在上海的纺织厂见过这玩意,适合大批量弹棉花,而且能节省不少人工。 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摘棉花的摘棉花,其他人搓绳子刨木头,并且腾出了一个弹棉花的地方,支起了一个木架子。 棉花不断被摘出来,干过的战士们拿着简易的工具弹着棉花,阿依古丽和林德源也得到了连长的任命,去了兵团的染织厂购买布料。 因为经费足的原因,林德源和阿依古丽一下子就够买齐了所有战士套被子所需要的布料,虽说现在的棉花是不够,但是还得着这种呢,也省得再去买了。 他们俩还顺便买了点种子,用来农作物更新和接下来继续垦荒好种。 棉花很快就都摘完了,之后的几天只留下了几位战士弹棉花,而他们则继续挖土烧砖,但是晚上睡在新房里,大家的疲惫感都一扫而空了。 31、八一钢铁厂 转眼间来到了六月初。 这阵子大家住着新房,吃着蔬菜,别提有多高兴了,总算是开始享受日子了。 中午连长他们回来后,把红黏土卸下,找到了林德源。 “小林啊,最近这红黏土里杂质多了很多,看来得先停一停了,不行咱们就先垦荒扩大农场?等再找个有红黏土的地再挖。” “杂质?” 林德源疑惑,走到地上的红黏土旁边观看,的确有不少黑黑的小土块在里面。 连长捡起几颗,愁眉苦脸。 “这些还算是小的,大的都扔回去了,而且越来越多。” 林德源将土块捡起,仔细查看,紧接着表情惊喜。 “连长,这个可不是杂质啊!这是铁矿,是好东西!” “铁矿?” 连长面露疑惑。 “对,正是铁矿!连长,你们挖红黏土的地方铁矿多吗?新疆山地优势,肯定有许多的矿产资源。” 看到林德源激动的表情,连长连忙点头。 “那可多了,到处都是,咱们挖土挖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在往四周和深处挖一下,绝对更多了。” “那可太好了,咱们可以采矿炼铁了!这好处可多了!” 林德源急得直搓手。 “连长,咱们赶紧吃饭,然后你带我去山里,我去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咱们就去师部,申请一些援助,咱们就开矿!” “成,那赶紧吃饭吧。” 一行人着急忙慌地吃完饭,又赶回了山上。 林德源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大量的铁矿,心情极为激动。 “小林,矿是矿,但是炼铁就有困难了吧?我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咱们没有那些工具呀。” 连长有些犯愁,据他所知,师部应该也没有开矿炼铁的能力。 “不怕的连长,咱们头几年的八一钢铁厂您忘了吗?那里可以拿到需要的东西。 咱们开矿炼铁,其实也就是意味着进一步的发展,比如咱们盖的大院房,仅仅用红砖黏土,也就盖着呢,一层。 如果用上钢筋骨架呢?那就是高楼大厦平地起了! 钢铁矿产资源,是发展的必不可少的东西,有这么个机会必须抓住! 咱们可以把铁提出来,然后再卖给八一钢铁厂,这样一来我们能赚钱,也能给发展事业出一份力。” 听到林德源的解释,连长也明白过来。 “成,那咱们去一趟师部。” 连长说完,又安排了战士们拾拣铁矿石,然后就开着拖拉机带着林德源去了师部。 到了师部,林德源把这件事情告诉老首长后,老首长也很欣慰,他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快夸奖道: “小林你说得对,想要发展,就要把咱们这个大农业国发展成工业国,至于什么是工业?钢铁就是基础!这件事情我全力支持你,大不了卖了我这张老脸。” 老首长说完,就让柱子开车,四人一块去了八一钢铁厂。 到了钢铁厂找到了厂长,后者急忙给老首长端茶倒水,他曾经也是老首长的兵,只不过厂长还是一脸的为难。 “老首长,冶铁的设备下连队?您这不是诚心让我犯错误嘛!” 老首长当即一拍桌子。 “犯错误?什么错误?你们是兵团的人,他们就不是了?小林为了农一师和三连,付出很多了,再说了他开矿炼铁,又不是为了自己,你们要是有人手去开矿,我现在就走。” “小林?他就是那个小林吗?天山造车救水库的小林?” 厂长瞧着林德源,也有点惊讶。 “对,就是他。” 老首长点点头,紧接着又站起身来。 “行了,我也不跟你墨迹了,你到底给不给吧,不给我就去找你上峰要去。” “哎呀老首长,您先别生气嘛,我说为难,又没说不给。您要是找了上面,我又得挨一顿批。” 厂长无奈一笑,安抚着老首长坐下,然后就去给林德源挑设备去了。 “还算这小子识相。” 老首长更了一声,这才亲切地看向林德源。 “放心吧小林,他不敢不给,他上峰那时候也跟是跟我的干部。” 林德源咧嘴一笑,看来今天不会空手跑回去了,不得不说老首长真是厉害。 “那是,老首长出马,一个顶俩。”连长在旁笑得不行。 “你就别嚷嚷了,我把小林放在你们连队,都有些屈才了,不行就调回师部吧,正好我身边也缺人手。” 听到老首长的话,连长当时就急眼了。 “别呀首长,小林都在俺们连扎根了,房子都分配了,媳妇都找好了,咋还能调入师部呢?这不成。” 连长拉着林德源的胳膊,大有不行就拉着她跑的架势。 “你说了不算,我得听听小林的意见。小林,你说呢?” 老首长看着林德源。 “首长,我的确已经把三连当成家了,不过咱们师,也同样是我的家,您有什么要吩咐的,我义不容辞。” 林德源没有犹豫,连长得满脸期待的表情也变成了兴奋。 “哈哈哈,瞧见了吗首长,咱们三连可没亏待小林。” 老首长哭笑不得,踢了一脚连长。 “就你能。” 这边说着,厂长过来了。 “首长,小林,我给找了一套比较新的,你们看看,合适的话就拉回去吧。” “走,瞧瞧去。” 首长吩咐,林德源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去看设备。 林德源看到设备后欣喜,连连点头。 “多谢厂长,多谢首长。” 紧接着,他就急着让厂长派人帮忙,把设备给拉了回去。 回到师部,又把设备装在了他们的拖拉机上,临走时,老首长语重心长。 “小林啊,辛苦你了。” 虽然这句话仅有寥寥几个字,但林德源却读懂了许多。 看着老首长眼里有怜惜,有歉意,林德源却摇了摇头。 “首长,这戈壁滩上就是我的青春啊!我没什么浪费的,也没什么在别处能发展得更好的说法。 我庆幸的是,我的青春与心血并没有浪费,更是能在这戈壁滩上长存。 将来新疆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不敢想象,但是我能知道,每当大家再想新疆是如何发展起来的时,一定有人缅怀。” 听完林德源的这一席话,老首长欣慰一笑。 “行,你们回去吧。” “是。” 连长和林德源高高兴兴地拉着设备离去了。 这次能拿到设备,不光得益于老首长的面子,也得益于林德源的名声,他的事迹已经在援疆兵团里传开了。 回到连队驻地,连长放下林德源和设备,让林德源自己研究研究,然后就去了山里,把战士们和铁矿都拉回来。 32、电弧炉 回到了连队驻地,大家把设备卸下,战士们都好奇这是个什么玩意。 “小林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做电弧炉,这作用可大了。” 林德源摸着设备,心里开心。 “虽然吨级小了点,才八吨,但是总比之前的土法冶铁也强的多。 不过光这么一个电弧炉也不够,咱们还需要配合上土法,双管齐下,才能把产能和质量一起拉上来。” 想到这里,林德源轻声道: “连长,我先把这电弧炉装好,再用咱们现成的红黏土和红砖筑一个土炉,让大家学一下,然后多筑几个。 另外还要搭上一个棚,用来避雨。” “成,我现在就给你安排,另外挖红黏土和铁矿的事,我也帮你办了。” 连长大手一挥,开始吩咐下去。 “不过小林啊,不说八一钢铁厂,就说这电弧炉设备,你怎么了解得这么多?” 休息的功夫,连长询问林德源。 林德源听闻后笑了笑。 “当我决心来援疆支边的时候,就有过一定的了解和准备,大概对于援疆支边的这个战略目标,也有些自己的认知。 经过查阅各种资料和看报纸等情况,也就对这边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我个人还有一定的规划。 等来了之后,这些想法也在逐一的进行实现,其实并不算是多么努力,只要按部就班地去做,绝对差不了就是了。” 听完这话,连长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我们来的时候,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明白,万事都是听上面的安排,听你这么一说,我们还真有点瞎干的意思。 你说得对,不论干什么,总要了解了解,规划规划之后再去做,而且一定要提前去做出一步步的计划。 我寻思你怎么想法为什么这么多,每次找我布置计划,原来心里早就有想法啦!” “连长,这不算什么。” 林德源摇摇头。 “你要是早出生几十年,最起码也是个将军,呵呵。 不过小林,我最近一直有些焦虑,咱们今年过得有点太舒坦了,不像是来援疆支边的样子。 你今天把冶铁的事情说出来,我这心啊才放下不少。” 林德源明白连长的担忧。 目前三连的情况来说,除了地里的事情,还有就是要烧砖,再加上现在又要冶铁,连长才感觉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觉着这是好事,毕竟现在还不是闲着的时候,刚挖渠结束时,闲下来种地的那一阵,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们来援疆支边,若是闲下来,那岂不是对不起国家和人民? 日子富足是富足了些,这是好事,但不能因此懒惰,把真正要做的事情给忘了。 好在小林不仅提起了牛羊圈、烧砖的事,如今又把开矿冶铁的事情提上了日程,无论怎么说,将来他们三连的名声,怎么也得在援疆支边的历史中,响上这么几声。 不久后,林德源就将电弧炉安装好了,战士们也早就把他需要的红黏土和红砖给准备好了。 林德源又着手开始筑造土炉,并且一边弄一边给旁边的战士们讲解。 傍晚的时候,两座土高炉就筑造好了,这种土高炉又称为小土炉,总共分为三个部分,包括炉缸、炉腹、炉喉。 炉缸主要的作用是装铁水、炉腹用来还原、炉喉则是加料口,另外林德源还用红砖砌了烟囱。 光着还不够,想要让土高炉的温度达到,还需要鼓风的设备,林德源便用木料打造了一个大号的风箱。 到时候,就把碎矿石投入土高炉,分层填上木炭、石灰石,就能冶铁了。 但是这种土法炼制,还是差点火候。 一个是温度不够,另一个就脱硫不充分,生产出的铁大都是杂志比较高的海绵铁。 而且这两个炉子,一炉一天也就能生产个一二百公斤,当然这是正常干,不算是大家加班加点的情况。 不过林德源也很满足了,这足够了。 至于杂质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毕竟电弧炉还在旁边用来除杂脱硫,这两相结合下,就能很简单的日产出六七百公斤甚至上千公斤。 这忙完就已经晚上了,阿依古丽把晚饭给他送了过来,林德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接过饭,看着两座土高炉和电弧炉,手里的饭也更加香了。 “小林,弄这么多钢铁,用在什么地方呢?” 阿依古丽看着林德源。 “用处简直太多了。” 林德源用筷子指着电弧炉。 “就比如说房子,咱们这是红砖泥房,如果在内地,那肯定无忧,没有大的自然灾害。 但是在这里,万一有大的沙尘暴,很有可能抵挡不住。 如果咱们在地基、结构上加入钢筋混凝土,那就不怕了。 另外,不论是公路、铁路、桥梁,还是各种工厂的设备,各行各业都离不开钢铁。 这东西,可是任何工业发展的前提啊! 师长说得对,要想把农业国变成工业国,钢铁是必需也是最重要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新疆将来岂不也是要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啦?” “当然。” 林德源笑笑。 “对了,连长他们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依古丽提起这事,让林德源皱眉。 他看了看天色已经见黑了,也有些担心,打算带着一些战士去找一下。 林德源还没集结战士们,就听见了拖拉机的声音。 不多时,连长他们都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 林德源上前一看,拖拉机的斗子里装满了矿石,看来他们今天是加班加点了挖矿了。 “小林啊,你看这些够不够这几天用的?今晚挖的少了些,但是很多都没带来,就拉了一趟。 明天再去拉,拖拉机不能闲着,一天拉回来两三趟矿石没问题,再留下些人挖,晚上统一回来,午饭就用拖拉机给送过去。” “成,连长,您安排就是。不过大家也不用这么辛苦,咱们现在这几个炉子,产能不会太多,大家歇着点干,也完全够用了。” “成,先看看情况,到时候再具体安排。” 连长下了拖拉机,大家把矿石卸了下来,这才一起去吃饭。 吃完饭,林德源跟连长一起视察了一遍农场,又把牛羊圈的给关上,这才回了大院房睡下。 33、冶铁 第二天清早,大家都心满意足地从大院房走出,战士们都在感慨,睡得真是舒服,比起地窝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昨天大家都干的很晚,但是在大院房里睡,一晚上就把疲劳一扫而空了。 如果还是在地窝子,恐怕会更累。 大家心里都感激林德源,对他也越加的敬佩了,除了连长外,大家也都愿意听林德源的安排。 有战士更是直接明说了,人家林德源有能力,在自己的头脑和技术上,这是响当当的厉害。 但是对大家,他却从来没傲气过,人家干的活也不少,也让大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舒坦了,不听他的听谁的? 而连长也透露过不止一次口风,他给林德源申请了个干部当,但林德源却都拒绝了。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林德源的耳朵里,他却没当回事,也没想着当什么领导。 他需要这些身份来证明自己吗?不需要,大家对他的认同就足以证明了。 昨晚上连长和林德源回大院房的路上还问过。 “小林,你不想当官,不想发财,那你想干什么?” 林德源笑笑。 “跟我老师一样,也当个老师,只想把自己的这点知识传下去。 来新疆之前,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深造,一个是支边,我选择了后者。” 连长很奇怪,这种选择好像不需要想,就算是没学过知识的他都明白,肯定是选择深造,才更有前程。 只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被打消了,林德源只说了一句话。 “连长,我只知道,去深造的人有很多,大家都能学出个样来,替国家出力,这样深造的话,有没有我都一样,有他们就够了。 但是新疆这边就不同了,如果我来,能很大程度地去帮助大家,这边很需要我。” 做完听完了这句话,连长抹了把眼角。 “小林啊,你一个人顶得上一个团。” “是嘛?钱老才顶五个师呢,我就顶得上一个团啦?” 这段对话不少人听到了,也都觉着心里不是滋味,小林到底图啥呢? 就算是多年后,一代代人也想不明白,林德源他们这些人到底图啥。 但真正愿意去付出与努力的,其心境自然不可语之,但怎么付出与努力,为了什么付出与努力,也需细细考究才是。 连长之前说过,住上大院房、农场,盖上百货一条街,岂不是成了地主? 如果让林德源给后者去付出或者努力,那想都不要想,他宁愿饿死。 所以说有时候大家不努力,也是有些原因的。 不过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没有了林德源和连长这群努力与付出的人,或者根本就不去努力和付出了,那么别说好日子了,就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没说的,大家从大院房走出后,照例视察了一边地里,进行了一定的灌溉和除草除虫的工作,然后就按照各自的分工开始干活。 大家烧砖的烧砖,挖矿的挖矿,阿依古丽也早早到了牛羊圈里,喂完了鸡鸭,带着黑虎和大白小白去放牛羊了。 林德源则主要复杂炼铁,他带着战士们把矿石砸碎,然后投入原料,木炭、石灰石等必要的东西,紧接着开始鼓动风箱,加热温度。 热度逐渐上来,但林德源知道,这土高炉最多也就是能达到一千度。 林德源一直等着,知道看见了土高炉的内壁烧得通红,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铁水应该是烧出来了。 他急忙打开了出铁水的口,炽热滚烫的铁水流进了早就弄好的沙土模具中。 冷却后,一个十公斤左右的铁圪蛋就被林德源捧在了手里。 “嗯,很好,很好!” 林德源点点头,这铁圪蛋明显杂质很多,还需要进一步的加工。 就在他仔细观看的功夫,又有两块铁圪蛋正在冷却了,速度非常的快。 只要是不缺原料和燃烧原料,那出铁水简直太快了,半个多小时就能出这么一个铁圪蛋。 一晌午的功夫,地上一块块的铁圪蛋有二百公斤了,两个炉子一共是烧了二十个。 “成,就先这样吧,大家吃完了饭,下午再干。” 林德源招呼大家休息。 “林哥,下午是不是就要用这个电弧炉了?” “对,没错。” 林德源点点头。 “到时候我教大家一起学会。” 有一位中年战士,默默掏出了一根连长给他的牡丹抽了起来。 “小林啊,哪有师傅白教徒弟的说法,你教了大家开拖拉机,弄水渠,还教大家烧砖,到现在炼铁,用这个什么设备。 光这样不行,你说说,大家怎么报答你。” “您这是架着我呢?可别。” 林德源连忙摆手。 “援疆支边早晚的结束,到时候大家有了一身本事,到哪都被抢着要,大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找喜欢的工作。” 林德源这一句话让中年战士明白了,他这是给战士们多留了一些路。 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成,小林,反正你和连长说啥,咱们都听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哎呀严重了老杨...您这给我架到天上了,我还能下来不?” 林德源连忙摇头,带着大家去吃饭。 下午冶铁这边的队伍也分成了三组,一组继续筑造土高炉,也不用多,能赶上电弧炉的炼铁速度就成。 另外一组就是继续用土高炉炼铁出铁水,这活不能停。 至于最后一组,则跟着林德源学习使用电弧炉。 当然了,三组都是轮换着来的,包括烧砖、挖矿,所有战士都是一直轮着来的。 这是连长安排的一贯作风,别管大家觉着公平不公平的,都得轮着来,这才算公平。 就连连长这么喜爱开拖拉机,平日里用的时候,也是跟战士轮换着开的。 这不,今天拖拉机来回三趟送矿石和黏土,连长就来了一次,就是最后这一趟。 大家跳下拖拉机后,连长闭了火,看到一块块铁圪蛋和去除杂质后的铁块,心里头高兴。 “小林啊,这些玩意能卖多少钱?” 林德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连长,实话告诉您吧,这玩意卖不了钱的。” 连长听完一愣。 “啥意思,卖不了钱?” 战士们也都愣在当场,面露疑惑。 34、改善生活 “不是,小林,你不是说能卖钱的吗?” 连长哭笑不得。 “你可别拿我打哈哈,我自己是无所谓,你说需要钢铁咱们就炼,但是全连这三百多号人,我可要给个交代。” 战士们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林德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林德源歉意一笑。 “连长,是我考虑不周,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我昨晚想过,现在的钢铁对于新疆乃是全国,都是极为重要的,属于是战略性的物资,咱们肯定不能卖。 我本来想卖给八一钢铁厂,但实际上他们也无法做主收咱们的铁。 至于厂长能把设备给咱们,无疑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的,他肯定也不会买咱们的钢铁,不然咱们这就算是生意了,这是要犯错误的。 但是,咱们可以把铁不要钱给钢铁厂,而换取钢铁厂给咱们三连的一份津贴。 你看这样成不,我去跟厂长去谈,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的,这个您放心。” 连长听完,仔细考虑了一番,的确是这样,也就点点头。 “这样吧,还是我去一趟钢铁厂,这里你走不开,看看厂长能给什么条件。” “成,您去也行,到时候卖卖惨。” 林德源一笑。 “卖惨?现在整个农八师甚至是整个兵团,都知道咱们三连富足,我咋卖惨?” 连长哈哈一笑,脸上那叫一个骄傲。 “没事,给多给少都无所谓,给就行。” “我就猜到您会这么说。” 林德源无奈摇头,紧接着掏出一张纸递给连长。 “您把这个给厂长,他肯定会酌情考虑的。” 连长拿着纸条,看着上面很多字也不认识,也就算了,小心地收起。 “成,那你盯着这边,炼铁不比其他,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我就先走了。” “您路上慢点。” 林德源打过招呼,看着连长拉着铁,带着战士们走了。 一晌午,在林德源的指挥下,又是两座土高炉拔地而起,下午就能炼铁了。 同时另外两座土高炉和电弧炉的产量,也没落下。 大家正准备吃饭的时候,连长自己开着拖拉机回来了,还装着一车的铁矿石跟红黏土。 刚下了车,大家就看到连长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 “连长,啥事这么高兴?” “你们去斗子里看看。” 连长指了指拖拉机。 大家伙急忙一瞧,却看见了铁矿石和红黏土上面的衣裳和手套。 “咦,连长,这衣裳哪来的?还挺板正的。” 大家好拿着衣裳,满脸的好奇。 “是钢铁厂的工服吧?” 林德源走来一瞧,连连点头,这用料的确很扎实,估计是兵团的织染厂做的。 “没错,小林说得对,这正是钢铁厂的工服,还有这手套,大家每人一件! 而且啊,还有个好消息跟大家说,钢铁厂给咱们发津贴了!” 连长哈哈大笑。 战士们都惊奇,而林德源早就在意料之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连长拿着一大把钱和票据。 “这是厂长给咱们提前预支的这一个月的,下个月到点再去领。 这其中,小林工资最高,赶上八级工了,一个月六十块,咱们其他人都一样,一个月三十块。 如果产能上来,还得再涨。” 连长笑得开心极了,这可比卖铁要划算多了。 想一想,他们也就是几十个人分成三组去炼铁,却换来了三百多人的津贴,岂能不划算? 别说铁的价值有多高,就算是再高你也不能去卖。 “真是好事啊!咱们没炼铁的也都有工服和津贴?” 有战士们高兴。 不过也正常,炼铁的战士们拿着工资,也享受着其他战士的福利,其他战士们例如烧砖的,卖的红砖赚的自然也是大家的。 大家利益共享,这才是公平。 “那是,谁都有,这得多亏了小林啊!” 连长喜不自胜。 至于林德源的工资为什么最高,林德源自己也没过多解释跟拒绝,大家一起这么久了,很多话没必要去提 其他战士们也都没觉着突兀,这本来就是应该的,林德源拿多少津贴都是正常。 如今,加上兵团发下的津贴钱票,林德源一个月有一百二十块了,战士们也有七八十块,这已经很多了。 “我是这么打算的,大家每人啊每月都拿出五块来充当连队经费,你们自己的钱就攒着,经费大家就用来改善生活,咋样?” “同意!” 战士们都点头,光攒钱不行,改改善的时候还得改善。 林德源也点头,小声跟连长道: “连长,我每月出十块当经费。” “就你能。” 连长白了一眼。 “我...” “你什么你,大家要的是公平,不是谁多谁少。” 连长小声训了林德源一句,让后者也就不再多说了。 把钱分出来后,连长笑意十足。 “哎呀,咱们连队的经费也很充足,你们的津贴也攒下了不少,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连长顾不得吃饭,去了大院房将所有的钱票都仔细分装收好,这才回来羊圈这里吃饭。 连队经费这公家的钱,自然是也交给了阿依古丽来管。 吃饭的时候连长还在盘算,得给大家谋点福利,赚钱干啥,不就是让生活富足的吗? 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连长喊了阿依古丽过来。 “阿依古丽!” “连长。” 阿依古丽刚拿到钱,也很高兴,作为三连的财务管家,自然是经费越多越开心。 “我看这样吧,你下午放完了牛羊啊,买点细粮,跟伙房里的大伙蒸上馒头,然后再买些羊蹄炖了,炖得又辣又烂,每人一根,大家啃了尝尝鲜。” “得!连长,保证完成任务!” 阿依古丽早早就吃了饭,去准备去了。 其他战士们听到白面馒头和羊蹄,馋得不行,都暗自咽着唾沫。 目前连里的经费,主要来自卖的红砖,而大家的津贴则是通过兵团下发和钢铁厂了。 至于农场牧场的收获,基本是用来充盈仓库的,如今物资这么珍贵,也不会去卖的。 现在大家的津贴高了,拿出几块钱一起改善生活,大家也都很愿意。 毕竟白面馒头和羊蹄,谁不愿意吃啊? 35、白面馍与羊蹄 下午的时间,连长跟林德源约好了,今晚早点结工,阿依古丽跟伙房也早点做饭,晚上好好吃上一顿。 炼铁棚子这边,一下午又筑造了两座土高炉,林德源算了算,明天再筑造四座土高炉,一共八座,基本上就能赶上电弧炉的进度了。 到时候都准备齐全了,一天一千三四百公斤的产能,也算不错了,毕竟他们才多少人。 而且,这个产量完全就达到了厂长的预期,大家的津贴肯定还能涨几块。 暂时先这样安排着,能保证大家不会累,毕竟还有地里的活呢。 而且第二批短期的农作物就要成熟了,大家还要采摘。 而且这段时间也弹出了不少棉花,都在库房放着,跟布匹放在一起。 弹棉花的战士们,现在就负责伙房、套棉被、弹棉花这三件事,还会去地里查看。 等下次轮班,他们就能去学炼铁的手艺了。 天刚昏沉了一点,就有战士们闻到了香味,是从大院房里传出来的。 “咦,林哥,你闻到了吗?好香啊!” “闻到了。” 林德源点点头。 紧接着,就是战士们肚子咕咕直叫的时候了,虽然中午吃了饭,但是想到白面馒头和羊蹄,他们又开始饿了。 “嘿,一会就吃饭了。” 战士们满脸期待,不断咽着唾沫。 “一会儿?” 林德源眉头一挑。 “现在就去!” “真的?” “这还有假?去把大家伙都喊上。” 林德源一笑,直接喊停了大家。 “走咯!白面馍和炖的辣羊蹄哟!” 一时间,大家不论烧砖的炼铁的,还是弹棉花的除草的,都一律停下手里的活,赶着去伙房了。 伙房那边,也已经把饭菜做得差不多了,香味都飘出来了。 林德源觉着,大家干活也没心思了,还不如都一块过去瞧瞧。 等来到伙房处,大家翻开滚热的锅,看着里面的羊蹄辣椒,还有旁边笼屉里的白面馒头,真的是馋得不行了。 不过,大家也都识趣,没给伙房的战士添麻烦,只在门外候着,光闻闻味也很不错了。 阿依古丽招呼林德源进去,满脸的不好意思。 “小林,馒头每人二斤,羊蹄每人两根,还有跟羊蹄一块炖的土豆呢。 我花的钱超出了连长的预期,连长不会怪我吧? 我觉着,要吃大家就吃个饱,要不吃就不吃,不然就那么一点不够解馋的” 林德源笑着,没说话,而是看到了外面的战士们。 “大家说怎么办?” “还能咋办,连长不会怪你的嫂子,俺们首先就不同意,你说得对啊,要吃就吃饱才对,咱们又不是天天吃。” 战士们纷纷发声,支持阿依古丽。 而恰巧这时,拖拉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没多久连长就来到了伙房。 “哟!真香啊!我们在山上就闻到了香味了,哈哈哈!” 连长看了一下羊蹄和白面馒头,那叫一个满足。 阿依古丽瞧着他高兴,也顺带着把自己花超的事情跟连长说了一下。 “嗨,这算咋个事嘛!我心疼归心疼,但大家都吃到嘴里了,也就不叫事了。 经费别担心,钱是王八蛋,没了咱们再赚。” 听到连长的话,大家都笑得不行。 “这还等什么!出锅吧?” 连长搓搓手。 “出锅!” 阿依古丽掀开锅盖子,先帮连长的搪瓷缸里呈上两根羊蹄和半缸子汤汁,又递上了两斤四个馒头。 连长直接放在了一边,等大家伙都呈完了,一块去外面,边乘凉边吃。 其他的大伙也都排着队,伙房的战士们也都急忙给大家伙呈上。 林德源是最后一个,跟着阿依古丽和连长走出了大院房。 今天下午大家也没工夫闲聊了,一口馒头一口羊蹄肉,再喝上一小口汤汁,这简直就没法提了! “馒头真甜啊!光吃白面馒头都算是奢侈了,这还有羊蹄,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蹄。” 大家都纷纷点头。 阿依古丽偷偷将自己的一根羊蹄放在了林德源的搪瓷缸里,这才笑嘻嘻地解释起来。 “这可是用了我们家的秘方调料,当然好吃啦!大家放心,我这里秘方多着呢,下次咱们改善生活,我换着法的给大家做。” 听到阿依古丽的话,大家眼里那叫一个兴奋,真真的是带着光的。 阿依古丽看着战士们喜欢吃她做的饭,心里头也开心,她今天走了许多地方才凑足了六百多斤白面和六百多根羊蹄,用骆驼给拉回来的。 如今看着战士们的样子,她觉着再辛苦也值得了。 “连长,咱们下次改善生活是啥时候啊?” 战士们都迫不及待地询问。 “还用问?下过月!咱们每月改善一次生活!” 连长不假思索地回答,嘴里也没停下,啃着羊蹄扒拉着土豆块。 “好耶!” 战士们都高兴极了。 每个月改善一次生活,再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现在却不是目标了,而是发生在眼前的真事。 很快,战士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搪瓷缸里剩下的汤汁也没浪费,用馒头刮了一边,吃得干干净净,都几乎不用刷了。 吃饱喝足,大家都就这么躺下了,看着昏暗的天色,心里想着,要是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和羊蹄,那就好了。 连长看着大家伙惬意的状态,也点上了一根牡丹。 “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这才半年不到,咱们就从苞米面发糕、窝头,吃上了白面馒头跟羊蹄。 用不了多久咱们的牧场扩大了,到时候牛羊肉随便吃都行了。” “连长说得对,得扩大,羊蹄太好吃了!” 战士们都不想起,就这么躺在地上遐想着。 “屁话,就跟你们这么似的一趟,羊蹄就送上门来了,牧场就扩大了? 哪来的,天上掉啊!” 连长忍不住笑骂。 “嘿,连长,俺们就是现在这么一躺,赶明你看看,红砖和炼铁的产能不翻上一番,咱们这羊蹄和白面馒头就白吃了。” 战士们笑着回应,感觉浑身都是劲。 林德源听完忍俊不禁,大家伙说这些事的时候也挺有意思。 “我听你胡诌,明天要是翻不了一番,下个月就别想改善了!”连长笑得不行。 “哎!别呀连长,咱们就这么一说。” 大家聊着,吹着牛皮,一会回了大院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那就美得没法说了。 36、古尔邦节 这几天里,三连这边的所有工作也算是走向了正常流程,挖矿,冶铁,烧砖,种田。 在林德源和连长的规划下,每个人的工作都井井有条,大家轮班值守,谁也没有差错。 三连烧的砖也一直在卖着,牧场里的鸡鸭也渐渐多了起来,每当冶铁出来,就会送到八一钢铁厂。 林德源教会了大家干活后,自己也没闲着,去买来了各种能种的树苗,提着水桶,在农场边上进行种植。 他拎着坎土曼,挖一个土坑,就种下树苗,浇上水。 如果能把他和连长规划出来的道路给洗上一遍盐碱,那他就能种植更多的树了。 “瞧我,事是人干的,哪有什么如果。我得种出一条路出来,大家将来还得按这个来盖房子呢。” 想到这里,林德源将周围的树苗种下后,提着坎土曼来到了大院房附近。 他仔细勘察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挖掘排水渠,也不用过深过长,能种下树苗,把四周的盐碱冲一遍就行。 大院房这边,土壤质地跟农场是一样的,都是盐酸型重盐土,也是需要冲刷三遍才行。 林德源也不着急,一边挖一边冲就是了,想要把这边的土壤全部整理好,那需要日子就多了。 最重要的是,新疆这边的农业是得发展,但绝不会过度发展,这是地理位置的问题,跟发展不发展没关系。 差不多只要自给自足,那就足够了。 反而是钢铁,水果,或者是旅游与文化方面,才需要更为有力的发展。 挖了大半天,林德源看了看天色,这才找了木料,组装了两个龙骨水车,把大渠里的水引到了小排水沟里。 今天忙活了一条,也就挖了几十米,不过林德源也没什么焦急的,活总是要一点点去干的。 到了傍晚大家坐在一起吃饭,阿依古丽悄悄跟林德源说道: “小林,我阿爸让我邀请你明天去我家。” “明天么?好呀,不过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德源这期间也断断续续去过几次,但这次看见阿依古丽神情有些兴奋,也就多问了这么一句。 “后天是古尔邦节,我们维吾尔族最重要的节日,就相当于你们的春节了。” “后天是古尔邦节?” 林德源眨眨眼。 古尔邦节又称宰牲节,的确是维吾尔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这个节日起源于伊斯兰教先知易卜拉欣忠诚奉献的典故,为纪念其甘愿献祭儿子伊斯玛仪的考验,真主以羔羊替代,宰牲之名正是由此而来,因此宰牲成为节日重要仪式。 而且大家要盛装参加会议,游坟诵经,还会举行文艺表演,例如赛乃姆舞蹈等。 “哟,你还懂得不少,的确是这样。而且在我们家族,我是最会跳舞的,你可以大饱眼福了。” “那好,那我就期待着。” 林德源一笑。 “不过,阿依古丽,你不能只邀请我吧,咱们三连这么多人,光我一个人去不太好吧。” 林德源挠挠头。 “你想的美,其实明天我阿爸找你,也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个事。 明天中午你和连长一起过去吧,我阿爸想着,要不要来咱们三连驻地过节,大家一起热闹。” “成,那我跟连长商量商量。” 林德源点点头。 这次古尔邦节,不单单是维吾尔族的重要节日,也是汉维两族文化交流与碰撞的重要历程,估计不止他们连队,农八师乃至兵团的其他人,也会通过这个节日跟新疆各个民族进行友好交流。 阿依古丽走后,林德源找到了连长,把这个事情跟连长仔细说了一下。 “哟,这么重要的节日呢?那得认真大办呀,成,明天后天停工两天,大家好好过个节,不过小林,咱们得准备什么东西呢?” 连长搓搓手,他们来新疆是,上头就曾三令五申,一定要跟新疆各个族搞好关系,维护文化交流,而目前到了古尔邦节,正是极好的时机。 “也不用准备什么,咱们就去买点肉和其他东西,炸上撒子,包尔萨克这些,然后再摆上长桌……” “得,小林啊,你说的这些我是搞不懂,明天你来安排吧,咱们经费很充足。” 连长摆摆手,一脸的苦笑。 “其实我也搞不懂,这是阿依古丽跟我说的,明天她让咱们去一趟她家里,她阿爸邀请我们商量一下过节的事情。 她阿爸说,想要跟咱们三连一起过节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感情好,咱们明天就去看看,该准备的准备,既要尊重人家,还得咱们大家伙都开心。” “成,连长,那咱们早点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过去。” “嗯,你先去睡,我去跟大家通知一下,然后也睡了。” 看得出,连长还是非常重视这次的节日的,毕竟之前,人家都没邀请过他们,更别说来一起过节了。 连长走后,林德源也就回了大院房休息去了,得养好了精神才是。 林德源跟着连长一起去通知大家,战士们别的没怎么听懂,但是听到了清炖羊肉和长桌宴席后,都馋得直流口水。 “你们这群兔崽子,就知道吃!” 连长白了一眼。 “连长,吃饱喝足才有劲干活呐,您忘了上次呀咱们吃完了羊蹄,第二天干了多少活?咱们这是不忘本,天大地大吃喝最大!” 瞧着战士们的兴奋劲,林德源和连长哭笑不得。 “成,吃,使劲吃好吧,但千万记得,到时候先礼让人家,懂了没?” “懂了,懂了。” 战士们连连点头。 连长也有些无奈,这一下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经费,估计要一个字不剩了。 林德源瞧见连长的表情,也知道了他的难处,也就安慰了起来。 “连长,经费的事您别担心,花完了咱们还能赚,回头咱们把红砖再往外宣传一下,而且还能卖给维吾尔老乡呢。 还有您忘了,八一钢铁厂打的那些边角料弄的农具,坎土曼、锄头啥的,也可以卖给老乡们。” “小林你可真有头脑……不过咱们是过节,又不是卖东西……” “咱们又不是主动卖,只带着老乡们来四处看看,万一有人需要呢?毕竟咱们的质量可以保证啊。” 林德源笑笑,这可不是把生意打在了他们身上,而是互相贸易,促进经济发展。 “得,那你来办吧,我怕办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安排就行了。” 连长摇摇头,原本林德源只是安慰他的话,一时间竟然让他也有些心动了,你说这扯不扯淡。 小林之前说的什么丝绸之路,应该就是这么个道理,这叫各取所需。 37、真情流露 第二天一大早,林德源就带着连长去了阿依古丽的家里。 这一次不光是林德源,就连连长都带上了重要的礼品。 这是一些麦芽精,大白兔奶糖等东西,在这边不易买到的。 阿依古丽的父母也认真地接待了他们,摆上了许多的吃食。 经过连长的一番询问,阿依古丽的父母的确是想带着族人们去三连的驻地过节,这其中也包括之前帮助三连挖渠的那些老乡。 他们想着,三连这边既然是来建设他们的家乡的,那就是自己人,肯定早以家里得礼仪来对待。 自从三连的大渠结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因为用水而发愁了,那些干枯的坎儿井也不会成为维吾尔族的困难了。 当然这仅仅是第一步,等三连和兵团战士们马上实现自给自足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建设的开始。 聊了一个多小时后,连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老哥哥,那我马上就回去安排下去,让战士们准备好,至于还需要做什么事情,细节方面您再交代小林。” 连长也想给林德源和阿依古丽一家一点时间,让他们自己聊聊自己的事情。 连长走后,阿依古丽的父母也就问候了一下林德源最近的状况,干活累不累之类的,林德源一边回答,也一边在询问老两口的身体情况。 其实关于林德源的大部分情况,阿依古丽都会跟老两口去说,所以也没有太多需要的事情去讲。 一直到了晌午,林德源才跟阿依古丽一家告别,回到了连队,想看看大家规整得怎么样了。 一回来的时候,林德源才看见了战士们已经和维吾尔族的老乡们打成了一片,都在忙活着整理明天过节所需要的东西。 而且干脆,伙房就直接搬出来了,里面一锅油,维吾尔族的老乡正在指导伙房的战士们在炸撒子和包尔萨克。 另一边,维吾尔族的老乡们带来了许多的牛羊肉,正在清洗,战士们也将采购来的牛羊肉放在了一块,准备明天清炖。 一下午的功夫,大家总算是把需要准备的给处理得差不多了,然后战士们吃着撒子当零嘴,送了老乡们离开。 第二天,战士们早早起来,还是先去了地里视察了一番,然后就开始起锅热灶,烧水烧柴,准备处理肉食。 维吾尔族的老乡们也早早地赶来了,大家互相帮忙,互帮互助,一边聊着天一边装饰着农场牧场这里,过节的味道和喜庆渐渐体现了出来。 战士们了解着维吾尔族的文化,维吾尔老乡们也聆听着汉族的传统。 尤其在牛羊圈附近,老乡们把他们几辈人饲养牛羊的经验教导了战士们,不得不说,这比阿依古丽还要有经验。 而战士们烧砖砌墙,也引起了老乡们的注意,得到了战士们的传授。 原本林德源说要卖砖给老乡们,但实际上这边已经把他的各种经验倾囊相授了。 但是唯有冶铁这个事情,战士们都搞不懂原理,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不是避嫌,而是这其中的重要性太大了。 当维吾尔老乡们问起能不能打造一些农具时,战士们答应了,他们也需要更新一批农具了。 毕竟马上就到了秋收的季节了,林德源之前就说过要去买一些,现在看来,只能等过了节之后,再去八一钢铁厂买了。 下午时分,老乡们走街串巷结束了,他们宰杀的牲口分成了三份,一份自用,一份给家里人,另一份就是给朋友。 就像是他们昨天带来的,就是其中给朋友的那一份。 终于大家都到齐了,点燃了篝火,长桌宴席也摆上了,香气四溢。 战士们和维吾尔族的老乡们围坐在了一起,大家互相推杯换盏,战士们喝着马奶酒,奶茶等这边的饮品,而维吾尔族也品尝着青稞、老白干等酒。 清炖羊肉肥嫩多汁,沾上韭菜花与辣椒面,一口下去满是对味蕾的刺激与满足。 吃着喝着,大家心里头都高兴极了,脸上洋溢的愉悦之情难以言表。 瞧着是时候了,阿依古丽带着几位维吾尔族的姑娘们,又拉上了维吾尔族的年轻小伙,一起围着篝火跳了起来了。 林德源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看,渐渐的眼神都痴迷了。 阿依古丽就像是来自火的精灵,身姿愉悦,在他的心头跳动着。 他一直觉着阿依古丽美极了,但直到今天才发现,阿依古丽的美是由内而外,再从外敛内的。 林德源想着自己能得到她的垂青,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就在这时,维吾尔族的年轻姑娘小伙子们也结束了舞蹈,阿依古丽站在篝火前,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我要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告诉大家一件事情。” 紧接着,阿依古丽就把长桌上的林德源给拉了起来,来到了大家的视野中。 “他叫林德源,是汉族来援疆支边的知青,从我看到他的那一眼起,我就觉着,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让我更佩服的是,他在兵团中所做的一切,为了兵团,为了新疆,也为了大家,他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他很辛苦,也很伟大,至少是在我看来。 所以,今天在这里,我要向大家宣布,我将要嫁给他了,我要成为他最为坚强的后盾。 虽然我不能在战略上对他有什么帮助,但我能照顾他一辈子,成为他的避风港。” 听到了阿依古丽这平静的声音,林德源心中却去惊雷平地起,他脸颊发烫,心跳加快。 借着酒劲与内心的强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德源大声道: “我林德源在此发誓,会用毕生所学与经历,让阿依古丽幸福,让大家幸福,让新疆幸福! 我跟大家一样,并不吝啬这一段青春与生命,因为我知道我们做的事有多么伟大。 只是我怕,怕阿依古丽跟我吃尽了苦头,但是转而想想,只要大家在一起,把日子一步步过得更好,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阿依古丽,请你嫁给我吧。” 林德源抱着阿依古丽,声音温情。 紧接着,四周热烈的掌声响彻了整个戈壁滩。 这一对温情的故事,足以跨过伟大的昆仑山,传颂到天南地北。 38、收麦子 时间转眼来到七月份,林德源和战士们站在农场田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今天连长他们也没去挖矿,所有战士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只因为今天是收割麦子的时候。 连长捻了一根麦穗,上面的颗粒还算饱满,麦子的长势也算平常,只是因为这里地利的原因,长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同志们!收麦子吧!” 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拿着崭新的镰刀,冲进了地里,一茬茬地收割着小麦。 林德源也在其中,顶着大太阳和几十度的高温,收获着这几年的成果。 第一批小麦的收获,意义肯定大不相同,这是所有兵团战士们援疆支边的第一步跨越。 麦子熟了,收割了,就足以证明新疆并非是不毛之地,也并非是只有牧民才能生存的地方。 且几千年来,汉族人民对于兄弟的执念是非常深的,只要能种地,能收获,那就能过上好日子。 可以说,只要在哪个地方种上地,那就不需要担心了,在这个地方怎么都能发展起来。 战士们锄头根本就像是感觉不到疲惫,手里的镰刀比机器还管用,成千的麦浪倒下,被放在地上,用秸秆捆起来。 一茬收割完,战士们就把麦子放在身后的木板车上。 为了这次收割,林德源可是准备了很多。 不光是从钢铁厂打出的崭新的镰刀,还有打造的几十辆木板车,并且提前划出了一块地用来晒麦子。 一晌午过去了一半,阿依古丽用木板车推来了一车西瓜,西瓜上还有水渍,冰冰凉凉的。 三连这边今年没种西瓜,这是其他连队种的,是林德源用红砖换来的,放在了一个废弃的坎儿井里冰着的。 “吃西瓜了!” 阿依古丽喊了一声,带着伙房的战士们聚集,把西瓜切了,送进了地里。 战士们一屁股坐下,捧着一块西瓜啃着,甜到了心坎儿里。 虽说天热,但是今天收麦子比较特殊,大家心里是高兴的,再有这么一块冰镇西瓜,吃一口沁人心脾,那舒适感直冲天灵盖。 吃完的西瓜皮就直接扔在地里就行,一堆堆的,跟牛羊粪一样,直接当做肥料了。 一天的时间,五百亩地的麦子就收完了,一人还不到一亩地的收割量。 大家把所有的麦子用木板车推回去,准备打出来晾晒。 连长则留下了,他准备把秸秆烧了,给地里沃肥,这样的话下一批麦子会长得更好。 所有的麦子都堆积到了棚子里,这里是暂时的粮仓,就在牧场和农场的中间,等回头还要建造一个比较好的正式粮仓。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看着麦子,吃饭都更香了。 “连长,这些麦子咱们怎么弄啊。” 连长撇了那名战士一眼。 “明天打出来啊,还怎么弄?” “嘿嘿,咱们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白面了?”战士们面带笑容。 “当然,把种子留下,大家不说一日三餐,就是每天都吃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连长哈哈大笑。 “打出来晾晒完,就先去磨一批,咱们蒸馒头吃!” “好耶!”战士们拍手叫好。 麦子长势一致很不错,已经可以进行收割了,大家也都期盼着这一天呢, “小林啊,我看差不多了,不行这两天就开始收了,大家好好的吃上一顿白面。” 连长心情好极了,不由地掏出一根牡丹点上。 “行,连长,听您的。”林德源笑着点点头,麦子什么时候收割,磨晒等这些方面他是不太懂,只听连长安排就好。 可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吹过,把连长吓得一激灵。 他急忙冲出了农场,看着远处的黄沙漫天,堪比天高,狂风卷积沙尘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好像要摧毁一切。 “不好!是沙尘暴来了!小林,快喊大家过来!” 林德源从不知所措中缓过神来,急忙去召集大家。 战士们听到林德源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急忙跑了过来。 “糟了!快,大家围在一块,绝不能让沙尘暴把咱们的麦子卷走了!” 连长焦急得不行,这种天灾人祸不可避免,会直接影响到大家接下来的生计。 这一批麦子,是大家开了几年后的第一次成果,里面涵盖着大家的信仰与期盼,如果这一次的小麦被卷走了,那大家的信仰也会崩塌,所以绝不能有事! 所有战士们围在一圈,肩膀靠着肩膀,就这么站在地里,当成人形大树,来保护地里的麦子。 嗡的一声,沙尘暴席卷而来,所有人瞬间被卷了进去,暴虐的罡风和沙石抽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林德源在中间,只觉瞬间就不能呼吸了,窒息感涌上心头,耳朵,脸颊被刮得生疼,整个人也好像在飘起来,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迷失,就像是陷入到了世界末日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德源睁开眼睛,他被连长扶起。 “小林,你没事吧?”连长的脸上满是担忧,他已经有些后悔没让林德源去大院房躲着了。 “连长,我,我没事,小麦怎么样了?” 林德源挣扎地站起身,却看见小麦已经被压平了不少。 一时间,林德源鼻子一酸,眼眶红润,差点哭了出来。 大家辛苦了这么久,要看就要收割麦子了,要看就要获得成果了,怎么就遇到了沙尘暴呢?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吗? “别哭,小林,没事的。这是我让战士们趴下压的。” 连长安慰林德源。 “您让大家压的?” “对,这次沙尘暴的确太大了,我看不行,就让大家爬在地上把麦穗压倒了,这样能保护住大部分的麦子。 你瞧,九成的麦子都没事,等明天咱们赶紧收割吧。” 林德源查看了一下,果然跟连长说的一样,心情也就渐渐地缓和下来。 大家都起身,查看了一下牛羊圈和烧砖的土窑那里,好在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要不是这些红砖和红黏土打出来的院墙,这次还真够呛。” 连长和林德源都是一阵后怕。 也幸亏这次的沙尘暴级别不是很大,不然多少人也给吹跑了。 等吃完了饭,大家仔细把粮仓收拢好,才回了大院房休息。 39、西红柿鸡蛋面 经过了几天的打谷和晾晒,麦子终于可以磨了。 经过林德源的计算,这次亩产量达到了三百多公斤,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他们用了五百亩地种下粮食,差不多收获了一百五十吨粮食。 就算是三连的战士们每人每天一斤白面,也能吃上三年。 这个消息传到大家耳朵中时,战士们嘴都咧得跟荷花似的。 “这一天,咱们等了几年了。” 有的战士甚至开始抹泪,太不容易了。 这几年大家付出的努力与心血,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他们磨出了多少茧子,留下了多少冻伤,他们的汗水,足以浇灌整个农场。 清点完了粮食,战士们把小麦一袋袋地装好,放在了拖拉机上,连长亲自带人去面粉厂磨麦子。 战士们这边跟着林德源一起,把地重新收拾一遍,准备一下次的播种。 大家各自干活去了,林德源提着新买来的小树苗和水桶,又去了农场外围种树。 夏日里风沙渐起,这些小树在这几个月里长得还成,但毕竟这次的沙尘暴太大了,最外围的小白杨被吹倒了不少。 林德源看着歪倒的小白杨,心里空荡荡的,但是他把这一份伤心藏在了心底,没跟任何人说。 把吹倒的小白杨扶起后,林德源又给加装了三根木棍当做支撑,并且所有的树木,不管之前种的还是后来种的,林德源都要给加上支撑。 一晌午的功夫,林德源干了不少活,把所有倒下的小白杨都扶起来了,但是自己却风尘仆仆的。 一直到了中午时,连长他们才回来,将白面一袋袋地卸下。 这一次磨的面粉足有一千斤,足够战士们吃上三顿了,大家早已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清水,准备和面做一顿面条。 阿依古丽从牧场出来,提着两筐鸡蛋,看到林德源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林德源身上的灰尘。 “今天咱们做上一碗鸡蛋面吃?西红柿还有呢,就做西红柿鸡蛋面怎样?” “好啊,我可是挺怀念的。” 林德源点点头。 “等着吧,你先去歇会,做好了我跟你说。” 阿依古丽和伙房的战士们提着鸡蛋去做面条了,其他的战士们也急不可耐,纷纷跟着想要帮忙。 距离上一次改善生活都过去一个月了,这次总算又能改善生活了。 很快,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大家都排着队等着呈面。 一勺勺面条呈出,每个战士的搪瓷缸里都有一个大大的荷包蛋。 再加上伙房里特别腌制的咸菜,今天中午这顿饭,还是非常可口美味的。 到了下午,林德源还是提议先盖上一座粮仓,这个临时搭建的棚子不太合适。 这么多的粮食,是兵团战士们的重中之重,所以不能等待,越快盖越好,以避免类似于沙尘暴的事情。 连长也很赞同,大家伙下午也就没有分工干活,而是聚集了红砖,开始盖粮仓。 仅仅用了一下午,一座偌大的粮仓就拔地而起了。 这次林德源规划的地基要高出许多而且四周的墙壁和柱子也用了两倍的红砖,这样不光能遮风挡雨,而且还不受潮。 这样还不够,还需要在里面分出一个个小仓,更是用厚实的木料做上围栏,方便取用。 粮仓透气干燥,背风而建,能够储存五百吨的粮食,这样一来十年内是不用愁了。 第二天,林德源和阿依古丽在连长的安排下,去县城买了种子,这次要轮种一些玉米和大豆,明年再种上小麦。 连长则带着战士们把地给处理了一遍,桔梗烧完了,还需要再大致翻垦一遍。 兵团这边种植小麦,实际上还是以冬季为主,而且成熟期长,但是产量却要高一些。 连长已经打算好了,要再开垦上几百亩地,种上一批冬季的小麦。 这样两番困轮换着来,但是考虑到三连的人数,也不用太多,二三百亩地就够了。 现在战士们有钱有粮,生活也有了滋味,不用再那么苦了。 农场没修养几天,大家就把玉米和大豆种上了,虽说是粗粮,大家也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事,而且长势不好的那些也可以当做饲料喂给牛羊。 落了几天的烧砖冶铁的活。也重新推上了日程。 这天林德源刚种上树,就看见阿依古丽领着几位维吾尔族的奶奶来了,林德源疑惑,赶忙上去迎接。 问候了几句,林德源询问阿依古丽。 “这是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那些棉花早都弹好了,还套不套棉被啦?不是我觉着战士们不好,实在是张飞绣不了花,这不,我请来几位奶奶过来帮忙套上棉被。 不过奶奶们可不是白帮忙的,不仅得管吃,还得有好处。” 林德源一听,一拍大腿,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之前战士们虽然弹了棉花,但都没套上被,再加上各种事情忙,也就不了了之了,棉花现在还在大院房的仓库呢。 “瞧我这记性,阿依古丽你放心吧,咱们不光管吃,棉花布料红砖还有钱,粮食,奶奶们要啥都成,我替连长做主了。” “瞧你这话说的,她们用不了那些,只是布料要是多了,给奶奶们截上几尺,做身新衣裳就好。” “好,放心,这事我记下了,就算是不多,我也要去织染厂,给奶奶们去买去。” 林德源笑着搓搓手。 “好,那我就替奶奶们谢谢你啦!”阿依古丽笑着把林德源应承的事情告诉了奶奶们,她们也笑得合不拢嘴。 “客气啥,应该的,今天我记得还得蒸上馒头是不?多蒸点。给奶奶们吃完后在带回去些。” 林德源大方的许诺。 这三百多床被子要是让织染厂给做,不知道要多少手工费。 而奶奶们只是吃一顿饭,再给一些剩余的布料而已,这一对比可就差距大了,也不怪林德源大方。 “那我们就直接去仓库了,你忙你的。” 林德源不免又嘱咐了几句。 “成,替我好好照顾奶奶们,晚上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黑虎和大白小白。” “我记住啦!”阿依古丽摆摆手。 40、雨季 没过几天,三百多套棉被就套好了,战士们各自领取了暖和柔软的棉被,脸上笑得开心极了。 套好了棉被,还是需要晒一晒的,趁着天气晴朗,战士们就直接把棉被在牧场外围的栏杆上晾晒。 林德源也在连长的吩咐下,给所有来帮忙的维吾尔族妇女奶奶们送了上十尺布料。 这几天玉米大豆都已经种上了,大家还是以烧砖冶铁为主,只不过天气干燥,还需要多花费时间去地里浇水。 而林德源种下的小白杨更多了,围绕着农场足足有四圈,顺着大院房的两排小白杨,也延长的更多了。 这么久过去,战士们烧的砖足够多了,摆放在大渠边上跟山脉一样,数不清有多少块了。 其他连队也会来买,但烧出的量足够多,用的加上卖的总是不如烧出来的多。 这天中午连长开着拖拉机回来的时候,林德源递上两个白面馒头。 “咦,今天也是白面呀,我记得不才刚吃过吗?” 连长接过馒头笑眯眯的。 “前天了,怎么连长,一下子日子过得好了,都不适应了?” 林德源哭笑不得。 “嗨,这不是开心嘛!在山上的时候,总能遇见其他连队的人,大家每次一聊,对咱们三连都羡慕得不行,我这脸上也有光,你说能不开心吗?” 连长边吃着软和温热的馒头边笑,每每跟其他连队提起他们现在的情况,那就兜不住嘴了,恨不得全兵团都知道他们三连现在的富足。 “呵呵,其他连队的战士估计都想来咱们三连,当您的兵了。” 林德源笑笑,把一碗面疙瘩汤递给了连长。 “嘿嘿,他们想来也得看我收不收啊,想得美。” 看着连长的笑容,林德源只得点点头,也没继续说这些,反而是提起了独院房的事情。 “连长,咱们现在粮食挺充足,砖也够,独院房还是要盖起来的,您看看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 连长放下碗,擦了擦嘴,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也一直在琢磨,光有粮食和砖还不行,得有人手,现在连队虽然没多少任务,但就怕上面万一再分下来任务。 我在山里的时候,听其他连队的人提起过,咱们还需要进行农场的开垦,甚至还需要挖通大渠,我也在担忧这个事呢。” 瞧着连长略有担忧的语气,林德源笑笑。 “放心吧连长,任务肯定还是有的,毕竟咱们这才开发了几年?西部这边,是一个长远发展的大战略目标,就算咱们都没了,发展仍是要继续的。 不过,下次挖渠和垦荒的任务下来之前,肯定会有一大批前来援疆支边的人过来,咱们现在才多少人? 来的人和任务,肯定是统一下发的。 我提起这个独院的事情,也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咱们需要房子,有了房子和粮食才能吸引人过来,您说说,比起其他连队,大家更愿意来哪个连队?” 听到林德源的解释,但连长仍是微微皱眉。 “但是就算有来的人员,也是需要上面统一划分与分配的,并不以个人意愿为主啊!” 林德源安慰道: “连长,您可别忘了咱们三连的成绩,分配给咱们的人,肯定会很多的。” “这倒也是实话。” “所以说连长,咱们可以先干着,哪怕是干不完,至少给后来人一个希望,以后家家户户都能住上独院房了。 而且以后来支边援疆的,不光是知青,还有农民、教师、工人等等,大家若都是拖家带口过来,咱们没房子可不好办,大家总不能都住地窝子吧?” “是了是了,行,那咱们就把独院房的建造提上日程,就从明天开始吧,就按照你种下的那两拍小白杨来建造,到时候横平竖直,一定要盖得井井有条。” “得嘞连长。” 林德源笑着点点头。 “那这样吧,你先去把独院房图纸画出来,明天一早我就跟大家通知,早点把这事落实下来。” 连长说完,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林德源郑重地点头,转身离开回到了大院房去画图纸,脚步轻快却坚定。 下午太阳落去,战士们接了工,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去了农场那里把棉被收起来,正好放在大院房的橱柜里,等到天冷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盖了。 这个冬天准备的是极为充足的,要比去年好上许多。 回到了大院房,林德源拿出纸笔,但思索了一番,还是先用粉笔在墙上画图,草图完成的差不多了,才用钢笔在纸上画出更为精确的图纸。 画着画着,突兀听见了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他面露好奇走出房间一瞧,果然是下雨了。 “下雨了...” 林德源触摸着水滴,也算是好事,至少省着灌溉农场了,雨落过后也能把沙尘暴带来的沙尘冲刷一边,净化一下空气。 只不过连长他们还是去了山里采矿去了,只期盼着他们注意安全才好。 没多久,阿依古丽就赶着牛羊回来了,身上被雨淋湿了一大片,但是她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开朗。 “小林,下雨啦!” “嗯,幸亏咱们都住上了大院房,要还是在地窝子里面,那可真是受罪了。” “哈哈哈,还是你预料的准,这叫啥来着,料事如神?” “你就别捧我了,先把牛羊赶进圈里避避雨。” 林德源跟阿依古丽一起赶着牛羊,旁边黑虎和大白小白还没见过雨呢,它们在雨中撒起了欢,溅的一身泥土,兴奋地跑来跑去。 农场外,战士们也在享受着雨水带来的清凉。 把牛羊赶进了圈里,锁上了栅栏,林德源瞧瞧天色,南边远处极度晦暗,说明这场雨不会小,还不知道要下多久。 “不行,得招呼大家把排水沟再开一遍,万一雨下得太大,把地都冲坏了。” 林德源急忙着急大家,拿着坎土曼、锄头去了地里,顶着雨水把排水沟扩大挖深了一点。 天色渐深,远处的小白杨在风雨中轻轻摇曳,仿佛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41、木棚子 不久后,连长他们终于回来了,大家也都收了工,在大院房中休息,阿依古丽跟伙房的战士们一起做着晚饭。 连长自然是闲不住,在外面看了又看,得知林德源他们把排水沟扩大后,也欣慰地点点头,只要林德源在家里,基本没有什么需要他担心的。 另外,粮仓、牛羊圈也不用担心,之前他们就是按照院房设计的,顶上也是红砖,不用担心雨水。 而冶铁土高炉、烧砖的土窑,包裹放置红黏土的地方也都是如此,这就是林德源的先见之明。 可以简朴,但不能简略,如果当时不是这么进行建造的,那这些土高炉和土窑就不能用了,要被雨水冲刷个干净。 都仔细视察了一遍后,连长才回到了大院房,他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连长,明天在看看排水沟排水的情况,如果不行就再根据水流挖几条排水沟。” “嗯,你说得对,啥都不要紧,就是地里得好好注意着。” 连长点点头。 下着雨,今晚伙房做了面条,大家吃着糯和糯和。 水流顺着斜方的红砖溜进了院子,又顺着坡度从墙角的排水口流出去,整个地面仍然是干净非常,也不会存水。 幸亏当初地面也是扑地红砖,要不然现在就是一片泥泞了,踩得到处都是。 连长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夸赞林德源做事认真,有先见之明,有想法有规划,还让其他战士们多学习,大家也都再一次竖起了大拇指。 记得前几年,他们住在漏水的地窝子里,水一多了就得顶着塑料天窗往外排水,而且浑身都湿透了,睡觉都睡不踏实。 那时候没有一天身上是干净的干燥的,更是有的战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得了风湿病。 而跟现在的条件一笔,大家不佩服能行吗? 林德源吃着面条,脸上也多了一丝羞赧,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吃完了面条,大家各自回了房间睡觉,听着外面的雨滴冲刷着红砖房顶,大家也睡得极为安稳,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了。 下的雨这么大,阿依古丽也就没回去,在林德源隔壁睡下,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 林德源怕她睡不安稳,也就去了旁边陪她说会话,两人坐在木床板上,聊着之前,聊着往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好了,你去睡吧,我,我也困了。” 在油灯的映衬下,阿依古丽脸颊绯红,推搡了一下林德源。 林德源这才缓过神来,注意到了外面天色。 “哦哦,瞧我,一说这些就管不住嘴了。成,你快睡吧,明天还得去地里看看呢,有什么事喊我,在后边就咱们俩。” “嗯,我知道呢。” 阿依古丽点点头。 林德源回了隔壁,听着雨声渐渐大了,也就躺在了床上,蒙蒙睡去。 转眼一夜过去,清早的雨仍是哗哗作响,下得越来越大了,把地面的红砖冲刷得特别干净。 林德源刚刚起床,心里就有些担心地里的情况了,急忙穿好衣裳,也顾不得淋雨,提着坎土曼急匆匆地就冲了地里。 他刚到,就看见连长带着战士们正在扩改排水沟,顿时让林德源有些羞愧难当。 他一夜睡得倒是踏实了,心中难免放松了警惕,除了他们几个知青,战士们都在地里了。 林德源给了自己一巴掌,急忙冲进地里。 “小林,你醒啦?咋不再睡会?” 连长瞧见林德源,不由的直起腰,笑眯眯地询问。 “连长,对,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嗨,你咋的这样想啊?又没有啥大事,你昨晚跟阿依古丽聊得挺晚吧?我起来下地之前瞧着你们还没吹灭灯呢。 成,趁着这个机会跟阿依古丽多聊聊,促进促进感情,咱们这里又不是机械式工作,还是有自由的。” 连长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也还不到六点钟呢,林德源已经算是早起了。 而林德源更加自觉愧疚,连长昨晚夜里就来地里视察了,他却没有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对自己设计的排水沟太过放心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雨越下越大,若不是连长他们来了地里,恐怕就要误事。 “行了,别担心了,这不是怕你们太累嘛,大家也没干什么活,就在这里盯着水流,幸亏你昨天带着大家伙扩大了排水沟。” 顺着连长的指引,林德源瞧去,也的确跟连长所说的一样,大家只是来盯着。 虽然是这样说,但雨要是接着这么下,地里的苞米、大豆,可就不好存活了。 连长自然也是在担忧这方面,不由地问了一句。 “小林啊,你说这雨啥时候能停下来?” 林德源一时无言,他也不是万能的,哪能算出什么时候雨停呢?但连长这么问了,实际上也是表达了很多。 因为连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瞧着这雨一两天怕是下不完,那到时候别说苞米大豆了,就连这地都要被冲得乱糟糟一团。 “这该如何是好...” 林德源拳掌相接,在雨中来回踱步。 六百亩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难以用有效的办法来解决。 瞧着林德源焦急的模样,连长也有些自责,自己什么事情都去询问林德源,都想让他解决,把这些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了,他这个连长也有些太不负责任了。 “小林,别急,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起出主意,总不能让这点困难给难到了。” 连长拍着林德源的肩膀安慰。 不成想林德源听到这句话一拍大腿,兴奋道: “对啊!大家一起!” “怎么了小林,有什么办法?” 连长脸上充满了期待,显然是林德源有主意了。 “连长,咱们要搭个木棚子,呈三角形。咱们这里没有塑料棚,一下子也买不到那么多,只能用木头了。 开着拖拉机,上山,大家要砍树,每个人负责两亩地的木头,建造一个三角形的棚子,用木头支起来,柱子也不用多粗,直接用红砖给围上就行了!” 42、洪灾 听着林德源语速惊人,连长一时间没明白,但还是急忙召集了大家伙,全部上山,没听明白是一回事,但是还是要先执行的。 大家排列有序,带着斧头、锯子开始向山上迈进,虎子则开着拖拉机跟在后头,用来拉木料。 农场里还有一些木料,林德源取来跟连长演示了一遍。 “连长您瞧,一亩地,咱们一圈用木头竖起来撑着,横向再加上横梁,中间再架上柱子,然后就把木板这样斜着铺着,就能把雨水遮挡住。 这样,雨水淋不到地里了,咱们再把一亩地跟一亩地之间的缝隙,疏通到排水沟里,就可以了。” “嘶~这不等于是给地改了一个房子吗?这个法子好,夏天不怕雨,冬天不怕雪。” 连长直点头,直夸这个方案好。 “连长,这只是暂时的,回头还需要把顶给拆了,不然地里的农作物见不到阳光也不行。 但现在属于是没办法,这雨实在是太大了,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您瞧,四周天色暗得跟黑天一样,以我看来,这场雨绝对不会小。 方案虽然有了,只是...只是这样做,需要很多的木头,咱们一下子伐这么多,不知道上峰会不会怪罪下来。” 听完林德源的想法,连长连忙摆手。 “嗨,咱们用的这些树,还不如你种下的多,怕啥?有事我顶着,总不能让大家这么多年的辛苦都被雨冲走吧?” 连长拍板后,认同了林德源的想法,两人也赶紧往山上去。 不过还别说,八一钢铁厂发的工服的确很好,还有一定的防水作用,大家也不用跟水兔子似的了。 林德源盘算着,回头还得给大家买一身雨衣雨靴的,不能每年雨季都这样。 到了山上,大家盯着大雨开始砍树伐木,这是一座荒山,平日里也没什么活物跟农作物,不是个人承包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连队的人来就地取材了。 而且,这座荒山也是上峰特批可以采集物资的,不然大家也不敢大胆到随便就去挖矿、伐木。 一颗颗树被砍完,战士们抬着撞进了拖拉机的斗子上,拖拉机装满了就赶回农场,卸下后再回来装。 估摸着差不多了,战士们又急忙往回赶,等到大家回来时,把自己的木头开始分割成林德源所说的形状,有木板,也有胳膊粗的柱子,还有带着简单榫卯的横梁。 紧接着按照林德源演示的样式开始安装,长条做柱子,木板当棚顶,中间用横梁来固定。 柱子直接插在地上,肯定是不够用的,随时会倒塌,林德源就让大家使劲往下砸了砸,然后用红砖给挤上,这样就没问题了。 不过木棚子也不用太高,不然容易耗费材料,只要能进人、站人就可以了,但是顶棚不能偷工减料,缝隙绝对不能太大,不然雨水依旧会渗出很多。 而且每亩地之间,是需要进行连接起来的,这样还能剩下不少木料,林德源没有负责的地,只是来回跑动,不断地指导着大家,每次有战士喊,他都急匆匆跑过去帮忙解决问题。 就这样,一亩地一亩地的木棚子逐渐搭建起来,大家虽然忙碌,但依然有条不紊,各自负责自己的那两亩地。 接连忙活了两天,暴雨还是没停,哗啦哗啦地下着,就连停了水的大渠都存上了近三分之一的水,相当地让人心惊了。 这两天,就连吃饭都少了一顿,大家都担心地里的情况,再加上最近这阵子吃得也不错,精力还是非常充沛的,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木棚子上面。 刚下雨的时候,大家都感觉良好,本就天热,正好凉快凉快,换换新鲜空气。 但是现在看着不停歇的暴雨,再加上一直昏暗、并且绵延无尽的天色,这才感觉不对劲,可以称得上是有些恐怖了。 不过好在有雨无风,地里的简易棚子也搭建好了,雨水顺着木头往下留着,通过排水沟返回了大渠,或者冲向了下面的洼地。 看着地里终于不用担心了,连长也松了一口气,蹲在一米多高的木棚子下面,掏出牡丹点了一根,总感觉有些心慌迷乱的。 “连长,你咋啦?咱们这两天被淋得跟小鸡仔似的,您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别着了寒。” 林德源抹了把脸,看着大家的成就很开心,也算是弥补了一下自己心里的愧疚。 “没事,前阵子吃得好,大家身子骨都壮实着呢。” 连长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就收敛了起来,皱着眉头抽着烟。 “小林啊,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得劲,我感觉弄不好要出事。” 听完连长的话,林德源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这么大的雨...” “没办法,天灾人祸,难以预料。出事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还真没什么事情能难倒咱们战士。” 连长掐灭了烟,招呼大家回了大院房。 别的不说,他们三连这边是不怕雨水了,先顾好自家的事情,才能有余力不是? 大院房里,大家都站在门口,看着天边的雨水,一时间没活干了,还真是有点焦急,这雨还不知道下多少天,得耽误不少功夫。 别的不说,红砖和铁就得少出不少来,但是也没办法,只能等几天了。 就在这时,大家都听到了大院房外面的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连长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变,急忙跑出了大院房。 “连长!” 林德源急忙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外面一辆汽车停下,一个人急忙下了车,正是柱子,他急匆匆跑来。 “连长!师部命令,三连全体成员向天山矿区进发,听到命令即刻前往,不得有误。 这个是书面文件,您看一下。” 柱子把文件拿给了连长,急忙开着车离开了。 连长急不可耐地打开牛皮纸文件袋,林德源急忙脱下衣裳遮挡雨水。 文件刚刚打开,紧接着,两人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文件的内容很简单,天山矿区塌方了,遇见了特大山洪,不光是有许多人员困在了那边,更有的直接被洪水给冲走了。 还有天山矿区下的防洪堤坝,更是被冲坏了很多。 现在师部命令,全体战士去抗洪救灾。 连长反手把文件递给了林德源,然后大步向着大院房走去,口中的呐喊声甚至超过了雨水声。 “三连全体,紧急集合!” 43、堵和疏 没有一分钟的时间,三连的全体战士就在雨中集结完毕了,林德源跟小李他们几个站在旁边,也是神情肃穆。 “三连全体都有!上级交给了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我们即刻就要出发,记住,路上不准说话,不准停下! 目标!天山矿区,急行军!” “是!” 战士们直接冲了出去,顶着瓢泼大雨,脚下踩着泥泞,向着天山矿区进发。 “小林,你们留在这里看家。” 连长说完,转身就走,却被林德源拉住了。 “不成,连长,我得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林德源眼神坚定。 “连长,我们也是三连的人,我们也能急行军!” 小李他们也都如此说。 连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长,我们开着拖拉机去,这总行了吧?阿依古丽还在家里,我让她看家。” “那...那好吧,你们开着拖拉机,记住了,到了地方后不准逞能,听从上级安排,如果不需要你们救灾,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在后方等着。” “是!” 林德源敬礼。 这才说话的功夫,三连队伍就几乎看不见了,连长抬起双腿,开始追赶部队。 林德源赶紧回了大院房,看到了正在等待的阿依古丽,把这事跟她说了一遍。 “阿依古丽,你在家里看着吧,家里没什么问题的。” “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安全才能救人,明白吗?”阿依古丽脸上充满了担忧。 “放心吧,连长说了,我们不会是第一线的,只能是在后方帮帮忙。” 林德源说完,就开着拖拉机带着小李他们也往天山矿区赶。 只不过,路上泥泞,他们开着拖拉机需要时刻注意,所以跟连长他们急行军的路线并不一致,而且真的是没有遇到,等林德源来到了天山矿区后方指挥所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这拖拉机时速也就是二十公里每小时,他们距离天山矿区,恰好是二十多公里。 等到了指挥所,林德源一眼就看见了满身泥泞的师长。 “老首长!” 林德源急忙过去行礼。 “好,好啊,你们来了。” 师长一脸的欣慰,拉着林德源来到了长桌旁,小李他们也紧紧跟随着。 “你们连长在后面吧?” “在后面,估计晚上之前能够到达。” “好,小林,你来看,目前的状况是这样的。矿区塌方,堤坝现在正在抢修当中,而这一片的防洪堤坝,一共是被摧毁了十二公里。” 老首长拉着林德源,一手指引在长桌上的地图中。 整个指挥所,不乏其他连队的知青和各级首长,都对林德源充满好奇,他是谁? 自指挥所建立后,老首长从没跟人说过这些事情,为什么这个人以来,老首长就好像期盼到了一样。 但跟老首长身边的人,都认得林德源,早已见怪不怪了。 “目前最幸运的消息就是,暂无人员伤亡,被冲走的人都救回来了,因为下雨几天了,早就把人撤下来了。 军用紧急直升机已经调来了,物资很快就能到,但现在的情况仍然比较危机,你看看咱们先把主要力量放在哪比较好?” 听到这,林德源长出一口气,只要没人伤亡就好,他很害怕跟之前雪崩一样,死了许多人。 静了静心,林德源沉声道: “老首长,我来指挥所之前,已经在前线看了一眼地势了,现在暴雨不停,矿区仍有塌方的情况。 矿区这边既然暂时没人被困住了,可以暂时先放下,先把防洪堤坝抢修好,这关系到咱们的各个农场和大渠的情况。” 听到林德源已经去前线看过了,师长欣慰一笑。 “你说得对,我刚下达命令,把矿区的人员都撤下来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堤坝抗不住洪了,咱们到底应该是堵还是疏? 大部分的意见是疏。” 林德源闻听,没有犹豫直接指了指地图。 “老首长,恕我直言,防洪堤坝这一圈,根本没有洼地,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疏通。 如果继续加长防洪堤坝,虽然是个办法,但那是长远来看,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大家挖掘防洪堤坝,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嗯,有道理,你继续讲。” 老首长看着林德源指着的地方不断点头。 “我有不同意见。” 这时候,旁边有人走来,看样子也是一位知青。 “自大禹治水以来就知道,任何水流都不是可以控制的,只能引导疏通,而且这么大的雨怎么堵?你知道雨还要下多久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堵住?” 林德源瞧了对方一眼,淡然道: “任何时候,都要因地制宜,先人经验自然要学习,但也要明白当下情况,举一反三。 不然就是马谡失街亭了。” 听到林德源的话,这位知青气得脸通红。 “你说我只会纸上谈兵?” “那是赵括,不是马谡。” 林德源没理会他,在地图上摸索了一阵,终于看到了一个点,拿起旁边的铅笔画了一个圈,然后又用红蓝铅笔进行标注作业。 “你凭什么认为疏不如堵?只凭一厢情愿,就害得大家要面对更加危险的情况...” 正在标注作业的林德源皱眉,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扔给了对方。 “你算过吗?自己看。” 这知青哼了一声,打开笔记本翻看,旁边老首长也在旁瞧着。 这一看老首长才知道,林德源可不仅仅是在前线看了一眼这么简单。 这笔记本上标注着疏通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情况,还有雨水量,水流方向,就连矿区二次塌方,以及泥洪流等意外都书写进去了。 里面不单单是文字,每一行文字讯息后面,都是用的庞大的数据进行计算与支撑的。 看到这些,这位知青脸更红了,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没有进行过计算。 老首长连连点头,林德源的数据足以表明目前疏通的所有困难了。 这位知青看完后,哼道: “你这计算得不是很好吗?说明咱们足以支撑疏通这个方案了。” “就是因为计算过了,堵才是更安全,更便捷的方法。” 林德源很快就将标注作业做完,然后一把抢回了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进行堵的数据计算。 老首长仔细看了看林德源用红蓝铅笔标注的作业,也一下子明白了林德源的想法。 44、在等什么 很快,林德源就将笔记本双手递给师长,话语沉重。 “老首长,通过这些的数据支撑,我的意见依旧是,堵。” 师长接过笔记本,仔细反复地观看了几遍,最终点点头。 “堵。” “是!” 林德源敬礼,随即道: “请首长让我前往一线水患处,我需要看到现场的情况。” “柱子。”师长抬起头。 “在!” “你们警卫班保护着小林前往一线,记住,不可涉险。” “是!” 柱子他们急忙过来。 林德源再次敬礼,紧接着转身欲走,却被师长喊住,他脱下了身上的深绿色的军用雨衣,递给了林德源。 “小林,注意安全。” “首长放心。” 林德源套上了雨衣,走出了指挥所。 直到林德源的背影消失在了雨中,师长才沉声安排下去。 “传我命令,塌方的矿区暂时停止抢修,决堤的堤坝也即刻停止抢修,在堤坝外进行防护,堵住洪水!” “是!” 指挥所中,传讯班的战士急忙跑了出去。 师长坐在了椅子上,仔细看着林德源在地图上的标注作业,现在唯一拿不准的就是,雨是否会更大,到底能持续多久。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大,仿佛在为这场紧张的救援行动敲响战鼓。 师长紧皱眉头,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安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指挥部里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既考验着他们的智慧,也考验着每一位战士的勇气和决心。 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起来。 前线,林德源站在雨中,看着山上的雨水混着泥水不断地冲下来,心头也越发沉重。 好在刚才在矿区抢修的人员已经在师长的安排下撤离了,不然现在已经陷入了危机当中。 此时撤离下的战士们刚下来,在林德源身边,看着上面矿区已经成为了水帘洞,心中都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 他们擦了擦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额头,看到了柱子他们身边的林德源。 “好像...就是他让我们撤下来的吧?” “他是谁?” “应该是师长口中的小林,林德源同志。” “是他?洪灾开始时师长就念叨的那位?” “是他。” 很快,传讯班的人来到了他们这里。 “连长,师长命令,即刻去维护决堤的堤坝,不用去抢修,只在洪水溢出的地方进行围堵,不可深入水中涉险。”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连队听到了这个安全的任务,心中也松了口气,全连赶往决堤的方向。 十二公里决堤的堤坝,还在被冲垮扩大的中,现有的人员用泥沙袋围堵,根本扛不住。 “林德源同志,我看这堵不住啊...” 柱子他们焦急无比。 “别急。” “可...” 柱子话还没说完,林德源就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哪怕雨水再大,柱子也看清了林德源严肃的神色。 “柱子同志。你要记住,发展要靠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人不行。 堤坝可以被冲垮,矿区可以塌方,但人不能有事。 只要人在,堤坝、矿区都会有的。 当初四渡赤水前,教员就曾放弃过多少辎重,也曾有过暂时撤离的情况。 我希望你明白。” 林德源说完,继续顺着堤坝外围去走,留下一脸羞愧的柱子。 但他下一刻就追了上林德源。 “林德源同志,您不能离的太近了。” 雨水裹挟着泥土不断冲刷着堤坝,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像是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林德源站在堤边,眼神坚毅,手中的记录本已经被雨水打湿,却仍紧握不放。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 “柱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们必须亲自掌握堤坝的实时状况,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决策。” 柱子听了,紧咬牙关,默默跟上,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在前方一线的战士们,用沙袋不断地堆积,但是不时一个浪花打来,沙袋就要被打下几个,而战士们也时而被浪花打了一个跟头。 这才仅仅是在堤坝外进行堵塞,就已经很危险了,若是抢修堤坝,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林德源心中不断默默地计算着,双手紧紧攥着。 他在等。 作为出了堵的计划的林德源,此刻比谁都要焦急,如果再堵不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林德源回头,看着柱子。 “不行,再这么下去...柱子,马上回指挥所,安排老首长撤离到安全区。” “是!” 柱子点点头,也知道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了。 现在天色已黑,他们现在已经算是站在了水里,恐怕用不了多久水就要淹没了指挥所了。 就在柱子要前往指挥所时,师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我不走。” “老首长...” 林德源心情沉重。 “我知道你再等什么,大家何尝不是再等?” 师长拍了拍林德源的肩膀。 就在这时,前往无数的黑点出现在了视野中,出现在了雨水的尽头。 “连长,是连长!” 林德源喜极而泣,他们三连的战士们到了! “同志们!冲上去!堵住堤坝!” 连长大呼,虎子和三连全体战士们,扛着沙袋冲到了堤坝。 “铁八连到了!” “七连来了!” “那是四连、六连!” 柱子大喜,瞧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那都是农八师各个连队的战士们! 一个个连队都到了,他们毫无畏惧,冲到了堤坝处! 农八师三个团,一共二十七个连队再加上师部直属连队,三十个连队,此刻全部到达了一线。 “好,好啊,我还以为他们得夜半才能来到呢。” 师长抹了把脸,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才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十二公里决堤的堤坝就缓和了水势,战士们仍旧在扛着沙袋固坝。 “老首长,暂时是没问题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下游看看。” 林德源让柱子带着师长回去休息,他则开着汽车赶往下游,路过三连固坝的区域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连长!” 林德源走上前去。 45、小林的抱负 “小林!” 连长也一脸的惊喜。 “林哥!” “小林!” 大家也都跟林德源打招呼,他们听说,这一次林德源又是保护了大家。 “你快去外围,这里还是有危险的。” “我知道了连长,我就是来看看大家。” 林德源鼻子微酸,看着连长一手的茧子都被泡得发白了,大家也都一样,忍不住抽泣了两声。 “嗨,你这是干啥?老爷们流血不流泪!咱们这次又没牺牲,我听说是你让师长下命令,不去抢修而是堵的?” 林德源点点头。 “好样的!你救了很多人啊!” 连长连连点头。 “去吧,去干你的事情,咱们这边没问题。” “嗯。” 林德源点点头,回了车上,赶往了下游处。 十二公里外的地方,因为水流已经缓和了很多,没有堤坝被冲垮,洪水沿着堤坝流进了河里。 偌大的洪水,在意志坚韧的战士们手里,终于算是被驯服了。 夜深,临时的帐篷搭建起来,战士们留下了轮班站岗的战士,其他人则在帐篷里进行休息。 任那雨水再大,战士们仍然不惧,快天明时,站岗的战士们喊了一声。 “堤坝又溢出了!” 一时间,所有连队的战士们又闻声而动,再次于外围堵上沙袋,又一次制止了洪水的泛滥。 一直到了中午,洪水泛滥了两次,战士们围堵了两次,比起之前的洪灾,这一次简直算是轻松写意了。 什么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论你雨水如何泛滥,我外围堵上一层,雨水就无法溢出。 渐渐地,雨水好像是对兵团战士们没有了办法,只在天穹嘶吼了一声,然后黑云渐渐散去,雨水也渐渐小了。 “雨小了!” 战士们内心狂喜。 指挥所中,林德源头疼无比,但仍在看着地图。 “老首长,我看差不多了,让大家休息一下午,晚上抢修一下吧?夜半的时候,再次休息。” 师长看着林德源眼皮耷拉着,也有些心疼。 “好,现在正是抢修的时候,但还不能上山,怕有些泥石流还没滚落下来。 嗯就这么定了,我去安排,你休息一会吧,熬了两天一夜了。” 听到师长说的这句话,林德源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师长拿了棉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就走出了指挥所。 等到林德源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半了。 此刻月明星繁,照着仍旧湿润的地面,林德源的脚印落在泥土上,来到了堤坝处。 大家已经休息了,上半夜的时候,堤坝已经抢修得差不多了,沙袋也在外围堆积在了一起,算是第二道防洪的堤坝了。 来回视察了一圈,林德源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神也终于放下了。 这次的洪灾,算是过去了。 回到指挥所,师长刚提着一壶水泡了两碗热茶,递给林德源一碗。 “回来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回老首长,已经没问题了,这次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林德源笑笑,喝了一口茶。 “嗯,我听说,你们连队的矿区也在山上?” 老首长坐在一起,跟林德源聊起了闲话。 “嗯,也不算是矿区,就是一个山窝窝口,连长他们每天去挖了红黏土和铁矿石,带回连队驻地后我们再去冶铁。” 林德源提起这事,让师长点点头。 “是啊,你们这个方法是好的,是对的,这样根本不用担心矿区塌方,因为根本就不算是矿区了。” “我们毕竟体量太小了。” 林德源一笑,他跟师长都清楚,天山矿区不设不行,也不可能跟他们小连队一样。 但师长这个意思,是想搞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不能年年都被洪水、大雪给难住。 林德源开口道: “老首长,如果矿区是由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地方,如果这山路是由水泥地基路开拓的,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我觉着,这一天不会久远了。” 师长缓缓点头。 “嗯,没错,遇山开路,见水搭桥,也是咱们的一贯作风,但近几年是没办法啦! 小林,你是有见识的,听说帝国主义那边,那些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 “是的,但咱们也很快就能赶上他们了,目前全国都开始由农业向着工业转变,教员的战略目标总是不会错的。” “嗯,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小林,你们这些这一代的领军人,一定要好好努力,不可松懈。 在咱们国家各个地方,各个领域,正是有着许许多多你们这种的人,才能让发展变得更为迅速。” “是,老首长,我绝对不会松懈的。只不过...我们这种还是差点,不过是基层人员罢了。” 林德源无奈一笑。 “没有基层人员,就算是有发展目标也没人实施啊!不要妄自菲薄。” 老首长喝了一口热茶,笑道: “我知道,凭你的能力和本事,原本可以拥有更加广阔的天空,如果在学业上继续深入研究下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你才不过二十岁,在咱们这戈壁滩里,的确是屈才了。” “不,老首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德源摇摇头。 “我的这点本事,介于人才与普通人之间,我明白如何承上启下,如何去打破这个层次。 我能将这些教导给更多的人,这样就能出现更多的林德源,以及比林德源强得多的人,只是,只是我暂时还无法实现我的抱负...” 听完林德源的话,师长恍然。 “原来是这样,放心吧,学校的建立计划也在进行当中,只要有机会,我第一时间安排你去当校长或者老师。” 听到师长的话,林德源这次没有谦逊。 “谢谢老首长!” “谢我干什么,这不光是你的抱负,也是对新一代祖国的花朵的培养目标,这是最伟大最重要的事情。 不光工业目标,教育事业,也要一起进行,咱们之前为什么总是被欺负?就是人才太少了,导致国力贫弱,所以得把教育方面一起抓。” “老首长,您这话简直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林德源笑得开心极了。 “呵呵,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外面抢修的也差不多了,你们连队收拾收拾,回去吧,看看你们农场的情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