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媳妇要传宗接代开始》 第1章 第一章:官人,不要 “官人,不要啊……” 耳畔传来哭泣的声音,意识从模糊到清醒,李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个美若鲜花儿般的女孩跪在他面前,眼中满是泪水,摇头哭泣。 那女孩居然衣襟凌乱不堪,好像刚被人撕扯过似的。 “官人,奴家求你了,不要将奴家卖去清馆……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 李辰怔怔地看着那个女孩子,眼神恍惚! 穿越了? 上一世,他是传奇的国际雇佣兵之王。 洗白上岸后他转投商海,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命运无常! 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让他来到这个古代封建王朝,大衍帝国! 苦涩的一笑,他终于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梳理着前身的记忆,他开始对眼前这个世界重新认知。 这个也叫李辰的家伙长得好模好样,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十七岁时父母双亡、没人管教,十九岁时,他长成了一个喝酒赌钱、小恶不断的地痞泼皮。 眼前的女孩儿是他两个月前捡来的一个饿晕的流民,叫玉清婉,刚满十八岁。 原本把她捡回来,前身是有歹心的,想打个桩子就把她卖到清馆去赚一笔。 可当玉清婉洗净了脸上的锅底灰、揭去了身上的假疥癣后,居然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前身一时见色起义,便给玉清婉落了苦藉,成了他的婢妻。 却没想到,娶妻之后他突然间就无法雄起,连玉清婉的身都没破。 县里的郎中告知他是酒色无度尤其近来饥疲导致不能抬头,只能开方调理、慢养静愈。 两月以来,却始终未愈,让他性情更加暴虐。 就在刚刚,他还因为没办法雄起,恶性发作,要把玉清婉卖到清馆换酒肉。 结果他拖着拼命挣扎的玉清婉往门外走时,突然间失手拽空撞在了门框上,眩晕了一瞬间。 后世的李辰就这样穿越时空而至! 站在那里,回想过往,李辰神色惘然。 玉清婉见李辰动也不动,还以为他依旧想卖了自己。 她擦着泪,赶紧去锅边端了碗药。 “官人,我近日浣衣攒了些药费,这是我去城里按照郎中的方子抓的药,刚刚熬完,官人,你,喝了吧。 郎中说,这药喝完,暂时就能好一些,我们,就能……圆房了。” 玉清婉轻泣道。 单纯可怜的她一直觉得,李辰是无法破她的身才想将她卖到清倌去的,如果他能和自己圆房了,要是再给他生个孩子传宗接代,是不是,他就不会卖了自己了? 被一个人蹂躏,总好过被万千个人践踏。 “喝药?” 李辰一怔,突然间想了“大郎喝药”的梗,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小婢妻的心思他懂,当然不担心害他。 不过下一刻倒是想起了自己这个毛病,不觉一皱眉头,难道,真的有病? 这病涉及到了男人下半生身射的快乐,可得治。 思忖了一下,他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喝完了药后不多时,他就感觉到身体里有一种暖意燥热涌了上来,有些东西如野火在心头蔓延起,有条事物蠢蠢欲动,咦,还别说,好像真的有用。 不过他很怀疑,之所以之前不行,是因为饥疲加心理上的双重因素导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调理一下就好了。 “官人,你,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玉清婉站在旁边,小声地问道,神色有些紧张。 “还可以。” 李辰点了点头。 “那,那晚上,官人,可以,试试……” 玉清婉咬了咬唇,白晰美丽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红晕,小声地道。 “好。” 李辰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都穿越了,而且还是自己正儿八经的老婆,又哪来的那么多的矫情? 说起来倒也感谢前身,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婢妻。 不过就在这时,肚子里突然间咕噜噜地一阵乱响,虚弱无力感如潮水般涌起。 饿! 好饿! “有吃的吗?” 他强忍那种无力感,凝声问道。 “家中,已无粮……” 玉清婉低着头,好像犯了错般颤着声回答,生怕再招来一顿暴打。 “无粮?” 李辰一怔。 “官人稍等,奴家这就去徐婶子家串换些杂面回来……” 玉婉清生怕再触怒他,赶紧站起来,抓着钱慌乱地向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李辰这才恍然想起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大衍帝国,历经两百年,现在已经积贫积弱,内忧外患。 北莽西胡,双蛮乱世,兵火焚天。 从西境到北地,千里伏尸、万里悲嚎,宛若人间炼狱! 朝堂之上,党争不断,畏死避战。 皇廷、士族、门阀可耻地扔下了北地西境大片的土地和子民向南而逃,任凭两大蛮族暴虐掠杀。 流民遍地,半境饥荒! 现在的百姓,家家户户一天一顿饭都成了奢望,靠挖野菜、扒树皮填补肚子。 这乱世,活着,都已经让人不堪重负! 梳理着记忆,李辰眼神深邃锐利。 不过,就在这时,院门外面突然间响起小婢妻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你要干什么……啊……不要啊……” “小美人还不放手,是舍不得哥哥走啊? 那你就一起和哥哥回去吧。 反正你那官人也是徒有其表的废物,不若连粮带人都跟哥哥回去。 哥哥定叫你懂得什么是人间至乐!” 另外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淫声浪语,污秽不堪! 李辰眉头一皱,猛地站起来,两腿却是一阵虚弱无力,体力委实不支。 深吸口气,强提精神,抓起炕下一柄自制的防身短刀冲了出去。 刚到门外,就看见院门口处,正有一个年轻汉子与小婢妻争拽着一个布包。 李辰认得,那汉子是村里有名儿的混混,叫张虎。 虽然都是混混,但自己只是小恶泼皮,张虎却是十足的恶棍一条,和他哥哥张广欺男霸女、盗东抢西、无恶不作。 甚至据说,他哥哥张广还是附近黑风寨里的“花舌子”,所以,即使是他这般霸道也无人敢惹。 李辰被他打过多次,每次见他都绕路而行,不敢照面! 这一次应该是小婢妻出去买粮,被他盯上起了歹心,想在他家门口抢粮。 “张虎,你敢?!” 李辰奔过去喝道。 谁知那汉子却只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见玉清婉还不撒手,一脚就踹向了玉清婉。 “啊……” 玉清婉吓得一闭眼,以为要被踹个半死。 下一刻,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虽不强壮,亦如山峰,能挡风雨! 第2章 杀人如喝水 李辰一个箭步跨过来挡在玉清婉前方,疾快伸手,托着张虎踹向玉清婉的一只脚,借力向一侧扔飞。 张虎登时就来了个大劈叉,裆下正好有块石头。 以卵击石,痛不欲生! “你这驴日马下的东西,敢跟爷爷动手?” 张虎捂着裤裆站起来表情痛苦地怒骂。 刚说到这里,“扑”,寒光起,一刀刺入他的右肩井,鲜血激飙。 徐徐拔刀,血如倒泻的红浆,染透张虎半边身子。 小婢妻吓得又一闭眼。 “滚!” 李辰以刀指鼻低喝。 刚重生,暂时不想杀人。 “你这烂蛆敢刺我?我找我哥寨子里的兄弟将你剁成肉酱!” 张虎泼性发作,却未走,捂着肩膀一通乱骂。 “威胁我?” 李辰皱起了眉头,眼神更冷。 既然他想找死,杀也无妨! 左右望去,并没有人。 他家住在村子东头,极为偏僻,最近的邻居都在百步之外的山坡右边,隔着一角山壁,只要不是故意窥视,便无人能见。 “威胁?哈哈,你等着,小烂蛆,晚上爷爷定会带人摸过来。 到时剁你五肢,当着你的面轮流打你这个婢妻的桩子,再将她卖到黑窑里去,呃……” 张虎兀自还在叫嚣。 可刚吼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李辰已经一刀刺入他的喉咙,狠狠一拧,绞碎了喉管,让他永远地闭上了嘴。 动作太快了,张虎只看见一道寒光,然后便吞光而死! 找死,那便去死! “啊……” 小婢妻一声尖叫。 李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捂住了嘴,身体若筛糠一般。 “去做饭,我处理掉尸体!” 李辰扔下句话,架着张虎向远处走去。 杀人如喝水! 小婢妻颤着腿回去了屋子里,进屋的时候险些摔倒。 李辰都懒得埋尸,走到附近的一处高坡,将尸体推了下去。 自有山狼野狗秃鹫替他毁尸灭迹。 只不过,做完这些,他精力耗尽,一阵阵地头昏眼花。 好虚!好饿! 强自支撑回到家中,小婢妻在做饭,手抖得如刚拨弄过的丝弦。 李辰打盆清水净手,坐下来问道,“可曾见过杀人?” “逃亡时,也、也曾见过……” “那你还怕?” “奴家,奴家只是担心官府找上,凭空多了许多麻烦。” “有人看到张虎尾随你要抢粮吗?” “我走的小路,倒是没人看见。” 李辰点了点头,“没人看见,无人举报,杀便杀了,这乱世,官府也懒得管。” “张虎的大哥张广据说跟黑风寨的土匪有勾连,如果他活着回去,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他多解释了一句,只是不想让小婢妻觉得自己是个动辄杀人的凶暴之徒,提心吊胆地跟自己过日子。 同为混混,李辰自然知道张虎的背景。 如果让张虎哥哥张广知道弟弟死在他手里,会有麻烦。 “若,瞒不住……” 小婢妻惊慌小意地颤声道。 “那就多杀几个。” 李辰淡淡地道。 小婢妻颤着手在做饭,李辰在继续自己的思忖。 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上一世,穿过战火硝烟,成为传奇的佣兵之王。 可入世从商后,哪怕贵为集团掌舵者,却依旧不得不为强权者卑躬屈膝。 站在那官家豪门外,院内的狗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霸道不如财道,财道不如王道。 兵不如商,商不如官,官不如执掌一切的权! 抬头望天,李辰眸中神色酷厉寡绝! 既然老天又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好吧,那这一世,他无论如何也要站在世界的巅峰,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用这男人才懂的浪漫,去阐述人人都懂的道理! 不过,低头向下望去,却是略一皱眉,千万别真出什么问题吧? 饭做好了。 一锅野菜,半斤杂面,仅够两人吃一顿。 已经断顿,若不是李辰强烈要求全放进去吃个饱,玉清婉只想放上一把杂面而已。 甚至,粗盐也才投了几粒——盐为官营,价格奇贵,只能隔天一吃。 野菜粥虽然难以下咽,但李辰早已经接纳了现状,坦然食之。 并且,身为曾经的传奇佣兵,无数次身处地狱般的绝境,甚至连蚂蚱、飞虫、树里的蛆都吃过。 野菜粥又算什么? 但总吃这些迟早有一天得完蛋,生存危机是必须要解决的! 沉默着、思索着,连喝了两大碗苦涩扎嘴的野菜粥,李辰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太白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苍莽的太白山有无尽的资源,当然也有无尽的猎物! 先上山打猎,维持生计,强壮身体。 等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再从长计议! 终于勉强吃饱,李辰也有了些精气神! 吃过饭,他便钻进了西屋的木匠工坊。 前身老爹是个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死了之后留下了这个工坊。 工坊久未启用,早已蒙尘,稍一动便烟尘弥漫。 在一个长条箱子里,他找到一把下了弦的弓,还有十只上过桐油的箭。 保存得很好,另外还有多套备用的弓弦。 拿出一套重新给弓上弦,拎着弓箭走出去,却是一怔。 灶台畔,玉清婉正用一根手指刮着锅边的碎面,吮入口中。 她刮得很仔细,吃得更仔细,没放过一点残渣。 李辰这才想起来,自己极度饥饿,刚才那一锅野菜粥几乎全让他吃了,玉清婉并未吃多少。 吁出口气去,他迈步而出。 见他出来,小婢妻慌乱放下手去,敛目怯怯地道,“官人。” “嗯”,李辰点了下头,挥了挥手里的弓箭,“我射几下试试。” 小婢妻一直害怕地低着头,没有看见他手里的动作,只是听到了他的话,瞬间震惊,双颊羞红,死死地扭着手,夹着两腿,声音颤颤地惊问,“官人……可是好了?这天还未黑,怕是不妥……” “就要天亮才适合,天黑不得眼。” 李辰倒是不知小婢妻想到那么多,还奇怪,试射个箭要什么天黑? 小婢妻脸更红了,官人非要趁天亮把一切看清楚,这,这太羞人了…… 明眸里宛若要渗出水来,她咬了咬唇,却并未抗拒。 只是脸红血地点头,轻柔应道,“好的,官人……” 随后,她无比乖巧懂事地转身关门,红着俏脸、颤着身体,褪下衣物…… 第3章 这鸟你随便吃 “你干什么?” 李辰眼神震惊地问道。 “官人不是趁天尚未晚,欲、欲射……” 小婢妻垂着头褪去最后一重亵衣,脸红如血、声若蚊蚋、结结巴巴! 李辰一怔,恍然大悟,“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要试射几下这弓箭!” “啊?!” 小婢妻一下捂住了脸,蹲在了地上。 李辰一阵心动,但终究忍住。 走过去拾起衣衫给她披好,开门走了出去。 小婢妻在屋子里慌乱穿衣,想起刚才自己那令人羞耻的举动,“嘤咛”一声再次捂住了通红如血的脸,扭身跺脚,实在羞死个人! 而李辰出门站在院子里,低头向下望去。 身体居然好得很过份。 看起来,穿越之后应该是没问题了,夜里,不妨请小婢妻助力验证一下? 若真痊愈,亦可饱食!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油然就闪过刚才玉清婉那冰肌玉骨的曼妙身段…… 使劲甩了甩头,将思绪从岔路上拉回正轨。 他看了看手里的弓——这是一把筋角复合的直拉弓。 工艺很好,理念落后,威力一般。 这是老爹以前给邻村的张猎户做的。 可惜弓刚做好,张猎户便被野猪拱死了,弓便扔在了这里。 倒是便宜了现在的李辰。 作为冷热兵器的大师级人物,李辰前世尤其酷爱弓箭。 曾经多次在原始森林里子弹全部打光的极端环境下,他靠着手搓弓箭射杀敌人,逃出生天。 虽然这是一柄直拉式猎弓,但弓身强劲,开满弓有效杀伤距离将近四十步。 勉强算是可以了。 用烂木头做了个靶子,靠在院外很远的一株树上,他测试起来。 张弓、搭箭,凝神的一刹那,靶子在他的视线中居然瞬间放大! 唯有灵魂放空的极度专注下才会出现这种超级感知能力。 一万个狙击手中或许才能有一个。 松弦,二十步,正中靶心! 李辰略带讶然地挑了挑眉。 以前就算是在最巅峰的那个时期,想进入这种极度专注的状态进行精准狙击,也至少要十秒钟时间! 但刚才他只是刚凝神张弓,瞬间便进入到这种状态中去。 这也意味着他的精准狙杀能力大幅提升。 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他又再快速奔出十步,转身开弓松弦。 三十步,中! 再奔出十步,还在地上一滚,瞬间开弓松弦。 四十步,再中! 全都是瞬间进入那种似乎可以掌控一切的超级专注状态,令李辰有些惊喜! 但也仅限于四十步了。 因为这是此弓的有效杀伤距离,再远就飘了。 小婢妻靠在门上,捧着脸儿,兀自脸红红地看着李辰。 李辰走回到院子里,刚要说话,突然间一抬头,居然看见一只鸟儿从空中飞过来。 他瞬间再次搭箭开弓,持弦而待。 小鸟在视线中瞬间放大,隔得这么远似乎都能看清那身上的灰羽。 “崩!” 弦崩弓颤箭如电。 小鸟一声哀鸣,被箭穿透,几乎是直上直下掉落。 呼出口长气,李辰略有动容。 这瞬狙的能力,哪怕在这个以冷兵为主的年代,也应该是箭手中的天花板了吧?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鸟!” 门口的小婢妻看得精彩,不禁轻声吟道。 跑过去捡起了那只鸟儿,她怯怯地递到李辰面前,“官人你的鸟。” 李辰满头黑线,怎么听着不对味儿? “灶内有余火,你烧了吃吧,我去山里转转。” 李辰将那只鸟儿从箭杆上拔下来,递给了小婢妻。 那是只本地的铁嘴鸟,体型不小,去了毛大概还能有二两肉。 “官人这鸟让奴家吃?” 小婢妻怔怔地望着李辰,眼中有不敢相信的神色。 李辰险些跌倒,将箭拔起装好向外走去。 语声传来,“官人这鸟你随便吃!” “谢谢官人……” 婢妻感动流泪。 李辰无语离去! 已经是未时,李辰加快了脚步进山,要不然就得夜宿山上,极不安全。 刚出门没走多远,几个妇人挎着篮子从山中归来,每个人篮里都是野菜。 一见李辰背弓出门的样子,几个妇女眼神很是惊奇。 “李家大郎这是去干什么?” 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好奇地问道。 李辰认得,那是村正徐江的老婆,刘金翠。 “打猎。” 李辰应了一声。 “大郎居然要学人打猎?千万别叫熊瞎子给舔了那张小白脸,就可惜了。” 另外一个三十几岁叫王彩凤的妇人笑出声来。 李辰从小就长得好看,成年了也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心动。 若不是名声太臭,怕是不少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甚至给他当媳妇。 “啧啧,李家大郎要真打着猎物回来可要唤嫂嫂一声,嫂嫂用肉馒头和你换。” 最边上的那个二十七八岁叫马莲的妇人更加泼辣大胆,笑嘻嘻地道,还用手故意在胸前一托。 虽然长相并不算出众,但身材委实不错。 正在打仗,每个村子的男人们除非是家中独子、五旬以上、身有残疾,或未到弱冠之年以及入了匠藉者,否则都被征召到北雁关去了,要么当兵,要么服徭役。 所以,现在村子里壮年男子堪称稀少,女人们,尤其是那些结了婚的女人们,心火难耐,作风很是狂野。 不过,在她们眼里,这游手好闲、偷东摸西的小泼皮居然要去打猎? 简直就是个笑话。 李辰置若罔闻,上山而去。 “不学无术的李家大郎居然进山打猎? 这是在抽什么邪风?” “打老婆倒是有些本事,打猎就算了吧! 那山上也是谁都能去得的? 近些年不知怎么的,后山上又是熊瞎子,又是野猪,最近据说还来了头老虎,咬死了好多人,都没人敢上山打猎了。 他去那不是找死么?” 两个妇人看着李辰的背影,俱是撇嘴,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冷嘲热讽。 “行啦,那孩子本性不坏,盼着他点儿好吧。” 善良的刘金翠皱眉道。 转头看了一眼李辰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有些担忧! …… 半个时辰后,李辰已经入了深山。 之前连开了五箭,俱是满弓,以现在这副身体确实有些撑不住,手还有些颤。 进山半晌,他这才缓过来。 第4章 肉馒头换松鸡 后山近年来因为凶猛的野兽越来越多,死了不少猎户,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冒死进山打猎了。 再加上边关打仗,北雁关几乎将剩下的猎户抽调一空。 所以后山上的猎物倒是繁衍生息得很快,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越过一道山梁之后,李辰就看到了对面一片草坡上,正有一只灰兔站起来东张西望的。 早已经成为本能的野外生存技能告诉李辰,兔子登高,近必有窝。 他悄悄地从后面绕了过去。 果然,在草坡中腰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兔子洞。 他立马借助树木隐蔽身形。 此刻,刚才那只警惕的灰兔正从草坡上下来要进洞,丝毫没发现死亡已经临近。 张弓、搭箭,超级专注瞬间让那只兔子在他的视线中不断扩大。 就在那只灰兔刚到洞口时,弦响、箭至,那只灰兔被钉在了地上! 一箭中的,旗开得胜,让李辰很是满意。 接下来,有了那种超级专注力buff的加持,在间断开弓的状态下,李辰瞬间化身大衍箭神,大开杀戒。 入山一路走过来,地上跑的、树上蹿的、天空飞的,只要进入他的视线,便难逃一死。 走走停停,一个多时辰内开了二十几弓,打了满满一大袋子野物。 背着猎物,寻回了箭矢。 眼见着天就快天黑了,他往山外走去。 不过,就在他路过一株参天的巨松时,却停下了脚步。 仔细看去,他眼神微惊。 那坚实无比的树干上,居然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磨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深坑来,里面还流淌着松油。 “野猪?” 李辰看着松树,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脚印,眼睛眯了起来。 松油开背,野猪挂甲! 野外生存经验告诉他,这分明就是一头野猪长年累月在这株松树旁摩擦身体、利用松油驱除寄生虫。 看这大坑,那野猪怕不是有四五百斤? 而且树上还有巨型的獠牙印子,应该是那头野猪用獠牙挑开树干进行摩擦的。 一头披着了松油铠甲的野猪,放在后世,就算是普通霰弹枪都打不透那层皮,而它的獠牙却可以轻易刺穿人体。 幸亏今天没有遇到这玩意,要不然的话,凭现在的这个破身体再加上这把普通的猎弓,死多活少。 想到这里,他赶紧站起来,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出了山,到了村口。 村子叫木儿村。 之所以叫这个名儿,是因为这个村子的男人虽然未入匠藉但大都会些木工活儿。 前身老爹就是其中的翘楚人物! 穿过前面那片山坡,走过村口的一株已经被扒了皮、打尽了嫩叶的大榆树,村子就在前方。 大榆树下,聚着一帮女人,其中就有中午挖完野菜回来的那几个。 此刻一群妇人吃过了饭,实在闲来无事,正聚在村口坐在一起,边收拾着筐里的野菜,边叽叽喳喳地扯闲话。 无论天灾与人祸,唯有长舌不寂寞! “噫?那不是李家大郎吗?你们不是说他打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个妇人不提防看到了李辰,抻头望过去,惊讶地道。 “什么都没打到呗。” 之前看见李辰上山去的王彩凤“嗤”地一笑道。 “就是,以前哪个猎人上山了不是三五天才回来啊?他午时刚过走的,这戌时未过半就回来了?” 身姿波浪的马莲也不屑地笑道。 “你们勿要笑李家大郎,我看他,好像真的背了一堆东西回来的,莫不是打到猎物了?” 刘金翠转头望去,不禁有些惊奇地道。 “徐家嫂嫂,你莫不是看花了眼?那泼皮怎可能会打猎? 他若能猎到东西,老娘当众给他吃馒头。当然,耗子可不算啊。” 素来豪放的马莲放浪地笑道,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可就在这时,李辰走得近了,所有人看见他左肩上搭着两只绑在一起的灰兔。 单是这两只兔子,就足以让每一个妇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每只兔子怕不是有六七斤? 况且,他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偶尔还有细小的毛羽飞出来。 他踏着夕阳走过来,所有的妇人宛若看到了一座行走的粮仓——里面还全都是肉食。 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好像都闻到了煮肉的香气! “李家大郎,都猎了什么?” 刘金翠满眼惊容地望了过去。 “几只松鸡兔子罢了,也没太多。” 李辰笑笑道。 对这个村正老婆,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以前断顿的时候,善良的刘金翠还悄悄塞给过小婢妻几个杂面馒头,这个人情他记得。 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松鸡递给了刘金翠。 “徐家婶子,谢谢你之前接济过贱内婢妻,聊表谢意。” “啊哟,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 刘金翠骇了一跳,双手乱摇,可不敢接。 半年来,关内流民散入塞北几十万人,再加上北雁关战事吃紧,外面物资运不进来,单靠塞北产出,已经捉襟见肘,养不活那许多人。 大饥荒已经来了! 现在这个年头,几斤米面都能打死人。 据说,关内流民因饥饿而死者枕藉于野,为了活下去,甚至已经发生易子而食的惨事。 这样一只足有三斤重的松鸡,关键时刻都能救命,她怎么敢要? “婶子,还会有的,收着吧!” 李辰笑笑,放下松鸡。 刘金翠轻咽了口唾沫,拣起那只松鸡,转头望向了马莲,似笑非笑地道,“莲妹,你刚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马莲看着那松鸡,她眼中贪婪之色涌起,急促地喘着气,望向了李辰。 “大郎,见者有份,为何只给徐家嫂嫂,不给你小嫂子我呀? 你若给我一只,我用这个换! 不过,你得行啊,要是不行,可就让小嫂子我白得了一只松鸡。” 说到这里,她故意挺起了胸膛。 可眼里却充满了嘲讽。 这个小白脸子,徒有其表罢了,据说,他不行的。 周围的女人们也哄笑了起来,半真半假地道,“对对对,见者有份,大郎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也可以和你换,只要你行!” “要吃,自己打去。” 李辰微眯了一下眼,瞬间,眼神变得冰寒无比,如腊月里从冰水中拎出来的刀。 第5章 要圆房了? 这眼神一扫之下,被他看到的人无一不是打了个冷战,俱是感觉到一颗心都被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是如坠冰窟,仿佛身体都僵硬起来,居然连动都不会动了。 等一群人回过神来时,李辰已经远去。 一时间,所有妇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惊惧交加,居然半晌没人敢说话。 “这没用的小白脸子,连老婆的身子都破不了,还在这里跟咱们耍威风。” 马莲喘了口大气,身体上的那种仿佛被冻僵的感觉终于缓解了一下,很是嘴硬地冲着他的背影骂了过去。 “也没甚了得,不过就是天爷赏饭吃,那泼皮才打到猎物。 我家老周也学过打猎,虽然腿瘸了,但总比那泼皮强。 天爷赏饭,总不能光赏那小泼皮一人? 明日,我也让我家老周入山打猎去。” 王彩凤也缓过了劲儿来,看着刘金翠手里的那只松鸡,心中嫉妒得要死。 这么一说,周围的那些妇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呀……谁家没有男丁?无论年纪老幼,哪个不比他强? 小泼皮猎得,我们自然也能猎得。 明日齐去,齐去!” 周围一群妇人都叫了起来,全都被李辰的松鸡刺激到了! 闲话晚聚瞬间散场,一众妇人全都回家怂恿家中男丁去了。 对于这些事情,李辰倒是并不清楚,况且,一堆长舌妇人,懒得过多理会。 不过,刚才他无意中瞪了那些妇人一眼,居然就让她们瞬间气息凝窒,好像一下僵住了似的,让他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重生之后,精神力量都得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化,让他的眼神都具备了实质上的侵彻性?! 这多少有些玄学。 摇摇头,吐出口长气去,李辰继续向前走。 穿过小路,绕过山梁,遥遥地就看到了自己的家。 尽管屋破院败,但看到家时,李辰依旧微吁出口气。 一灯如豆,浅暖深柔。 身处乱世,家就是黑暗中仅存的灯火! 尤其是经历一番惊心动魄的厮杀之后,疲惫的心更需要柔软的光。 门口蹲着一人,正是小婢妻。 小婢妻蹲在门前,两只手托着小脸,闭着眼睛,头还在一点一点的,像要睡着了。 可她依旧在等,等一个不知道何时归来的男人。 站在小婢妻身前,李辰能清楚地看到,她眉心轻拧,有着焦虑和担忧。 乱世中的等待,平添几许未知的恐惧。 大概是心有所感,玉清婉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看清楚是李辰时,一下就站起来,惊喜交加地叫道,“官人,你回来啦?” 李辰没说话,只是轻轻伸手出去。 玉清婉一颤,以为李辰因为自己瞌睡要打她。 她不敢躲,只是惊慌地道,“官人,对、对不起,奴家饥乏得厉害,瞌睡了一会儿。” 下一刻,李辰只是伸手在她左颊轻抹一下,摘下了一根细小的鸟毛。 “进屋吧!” 李辰吹去指尖上的鸟毛,迈步向屋子里走去。 随后,走到了灯前。 “今日门前死了人,奴家,害怕,才点的灯……” 玉清婉哆哆嗦嗦地道。 在这个什么都贵唯独命贱的世道里,油脂是奢侈品,用来做菜都不敢多滴,更何况点灯? 玉清婉若不是害怕极了,也不会点灯! 她真担心李辰暴跳如雷,会因为她浪费菜油而揍她一顿。 谁知李辰却摇了摇头,“无妨,想点便点。” 随后,他还拿起细棍,将盘芯挑起。 屋子里顿时光明大放。 玉清婉鼓起勇气,小意凑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只烧好的铁鸟。 那是之前李辰在院子里射下来的那只。 虽然李辰让她烧了吃了,可她烧好后,一直没敢吃,等着李辰回来再吃。 “官人,你吃。” 玉清婉小手颤颤地捧鸟讨好地道。 李辰怔怔地看了一眼那鸟,将肩上扛着的兔子扔在地上。 这一刻,玉清婉才看清楚他身上的收获。 李辰又卸下了肩上的袋子,将里面的两只松鸡、十几只不知名的大鸟,还有五只山鼠,一并倒了出来。 “天哪,好多,好多……” 玉清婉蹲在地上,兴奋地摆弄着,抬头时,她激动得快要哭了。 “把它炖了。” 李辰指了指其中一只松鸡。 “现在就炖吗?” 玉清婉瞪圆一双大眼,眼里有惊喜和期待! 说实话,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呢,她真饿得狠了。 “炖!” 李辰点头。 玉清婉雀跃地跳起,刚要起锅去烧水,又突然间想到什么。 她再次捧起那烧好的铁鸟,“官人打猎半日,必是饿得慌,先吃一口垫垫。” 李辰没犹豫,接了过来,却是直接撕开一半塞进嘴里,另一半递给了玉清婉。 “你也吃。” “谢谢官人!” 玉清婉慌忙按过来,一手拎着松鸡出去,一手迫不及待地将半个烧鸟咬在口中,几口吃了下去。 李辰则将两只兔子和其他一些野物绑好,吊在井下保鲜。 兔子肉好吃但最没营养,自己现在处于强化训练恢复实力的阶段,如果靠它为主食非但不长肌肉,都容易饿死。 所以他不准备吃兔子,而是打算明天将两只兔子卖到城里去,赚钱换些粮食回来。 粮食不仅吃得时日久些,还能充分提供碳水。 他要将自己养壮,将婢妻养胖,然后有时间就验证一下,把房圆了,这才能彻底放心。 剩下的那些山鼠与大鸟,小婢妻自会收拾,足够几日的佐餐吃食。 时间过得飞快。 饭做好了。 就是简单的炖了只鸡。 为了炖鸡,玉清婉一咬牙、一闭眼,多放了几粒盐。 她的一举一动尽收在李辰眼底,看了一眼那几颗杂质颇多的大粒儿粗盐,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上午的野菜粥他已经领教过这粗盐的味道了,比野菜还要苦涩,只不过就是勉强能吃而已,时间长了,怕是对身体不好。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年头,应该还没有提纯的精盐吧? 就算有,恐怕也未必多精细! 而且细盐都是朝廷特供,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尝到。 起锅的瞬间,肉香扑鼻! 这一刻,玉清婉几乎激动得要落泪。 “官人,你吃!” 玉清婉将李辰的碗里捞了满满一大碗,端给了他。 自己则端了个小碗,只敢盛半碗汤,还有些碎肉,跑到门槛处去蹲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女子吃饭不上桌,这是规矩。 李辰并未举筷,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碗,里面有两个鸡腿,两个鸡翅,还有好大的几块肉。 “来桌上吃。” 李辰向玉清婉招手。 “啊?官人,这不可……” 玉清婉一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过来!” 李辰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玉清婉不敢杵逆,捧着碗小意地坐到桌前,却只敢坐在凳子上一点点。 “以后在家中,无论男女,一桌同食。 有了孩子,也是如此。” 李辰放缓了语气道。 “有了孩子,也是如此……” 小婢妻顿时心儿一颤,他,就要圆房了么? 一时间,心中小鹿乱撞、小手轻抖、小脸羞红…… 第6章 大郎好棒 “你怎么了?” 李辰看她神色不对,皱眉地问道。 “奴家,奴家,都听官人的。” 小婢妻低低埋首下去,假装喝汤。 李辰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将碗里的鸡腿、鸡翅之类夹了一堆给她。 “你太瘦了,需要进补。” “啊?官人,不可……” “吃!” 李辰再次命令。 小婢妻咬了口鸡腿,只觉得香气扑鼻,充实了肠胃,也温暖了心窝。 她眼圈儿一红,两行清泪滴滴答答掉进碗里,油汤泛起涟漪。 “怎么又哭?” 李辰有些头疼。 “奴家……只是开心,好开心! 官人真好! 呜呜……” 小婢妻边说着开心,边抽抽噎噎地,哭得更凶了。 “夫妻一体,本应相互照拂。别哭了,吃饭。” 李辰又给她夹了个鸡腿。 “官人,不要……” 小婢妻慌忙摇头。 “嗯?” 李辰皱起了眉头。 “啊不,官人我要……” 小婢妻泣泪改口。 梨花带雨的这一声“官人我要”,听得李辰心下直跳。 看来,需要快些将身体养好了! 灯下看美人,真是别样的清秀美丽。 李辰愈发觉得,前身别的不怎么样,挑女人的眼光倒是凌厉,从万千流民中淘了这么一个宝藏女孩儿。 玉清婉却是被他看得害羞起来,螓首愈发埋得低了,小脸儿险些要埋到碗里去。 “之前听你吟了大康名家安无忌的词……你读过书?” 李辰收摄了一下心神问道。 在院子里射下那只小鸟时,玉清婉脱口而出的那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让他十分惊艳。 这小丫头,应该是有些底蕴的。 “幼时父亲曾为奴家聘过西宾。” 玉清婉声若蚊蚋,细声细气地道。 这也让李辰想起来了,玉清婉以前隐约说过,她家里以前也曾是凉京大户。 自从北莽破城之后,全家慌乱而逃。 可西胡同时作乱,横穿中原,截了他们南下的去路,他们不得不一路向北,进了北雁关。 逃亡路上,全家老少或是饿死或是被北莽掠走,入了北雁关时,便只剩下她一人了。 若是盛世,她现在还应该在凉京城内的书房里燃香读书吧? 李辰心中轻叹。 “倒是难得。玉清婉……清婉,唔,这名字也颇有古韵。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出自诗经某篇,对吗?” 若有所思地点了头,李辰顺口说道。 “官人也曾读书?” 玉清婉不觉抬起头来,眼神惊喜地看着他。 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自己名字的来历。 “私塾读过几年……” 李辰轻咳了一声,含含糊糊地道。 刚才的知识,是上一世的积累,跟前身毫无关系! “这名字,是奴家翻遍诗书自己起的。” 玉清婉咬咬唇,轻声道。 “哦?” 李辰挑了挑眉毛。 “家父之前也曾给我取名为,娇儿,可我不喜……” 玉清婉眼神恍然了起来,想起了往事。 “玉质本脆,配娇儿更甚,从命格上来讲,颠沛流离,确实不太好。” 李辰不自觉地点头,便宜丈人虽然爱女心切,但起的名字确实一般。 “所以,娇儿便做了闺名,我懂事之后,择书另取。” 玉清婉继续轻声道。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李辰点了点头,心有所感,念出声来。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玉清婉不觉地接下去念道。 抬头望向李辰,平展如玉的眉宇之间有掩不住的惊喜。 官人,原来读书也甚好? “可惜无酒,否则夫妻对酒吟诗,倒也痛快!” 李辰略有感慨。 “心为觥、诗做酒,欢笑解忧!” 小婢妻轻声回道。 “夫是天,妻为地,大被同席!” 李辰不觉地心动了一下,出言调笑。 小婢妻秀眸一瞠,瞬间低下头去,红透了脸。 “哈哈!” 李辰大笑。 世道艰难,惟人自怜,欢笑都弥足珍贵! 看着灯下的小婢妻,十九岁的李辰心火涌起,突然间就站了起来,长臂一舒,便已经将小婢妻整个儿抱起。 温暖思淫欲,枭雄欲验具! 氛围已到,吉时刚好! “啊……官人,灯,尚未熄……” 小婢妻一手捂脸,浑身颤抖,却不忘了另一只手指灯。 “天黑不得眼!” 李辰哈哈一笑,已经将小婢妻抱上炕去。 流连戏蝶聚窗外,残红艳红映帘中。 好一场春闺大戏。 只不过,居然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院外,偷偷地趴在墙头,借着灯光,向尚有灯光的屋内望了过去。 正是傍晚村口那个身姿波浪的女子,马莲。 马莲男人被征召北雁关去服徭役,现在生死不知。 男人不在家,原本她就闺中苦熬。 又赶上这兵荒马乱的饿荒年,家中尚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日子过得着实艰难。 今天李辰背回来的猎物算是把她严重刺激到了。 可是,有些妇人家中有男丁,约好明天同去入山打猎,她那服苦役的丈夫却不知何时能归。 夜晚回家,想着那鸡,她辗转反侧,更为饥饿。 一时间,她起了贪念,居然趁黑偷偷摸到了李辰家院外,想趁两个人睡着时,翻墙进去偷些猎物回去打打牙祭! 可是,正当她趴在破烂的院墙外,小心翼翼地抬头向着屋子望去时,瞬间,她就捂住了嘴。 虽然隔得很远,可是透过那映在窗纸上的灯影儿,她看到了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她从未想象过,谁能如此伟岸! “天哪……”那是小婢妻玉清婉惊恐的叫声,更加验证了事实。 然后…… 天爷啊,好生勇猛?那是谁的部将? 不都说他不行吗?可是,他现在非但行,而且还超级行啊! 在院外看着窗纸上映照的灯影足足小半个时辰,马莲的心都颤了,身体也不自觉地颤了,咬着嘴唇,两腿都紧扭在一起。 屋子里,李辰突然间警惕地抬起头来,皱眉望向院外,怎么感觉好像有人? 马莲吓了一跳,赶紧转身悄然离开。 李辰心中警觉逐渐消失,看了外面两眼,这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而马莲回到家中,兀自心绪难平。 尤其是回想那惊人的一幕,她只觉得脸红心跳,手脚发颤,甚至手心都攥了一把细密的汗。 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她才睡着了,可她却做了一个死去活来的梦! “李家大郎……李郎……真是好棒啊……” 马莲在睡梦中还兀自在喃喃念道。 第7章 锁了,才是家 云收雨住后,小婢妻早已不堪重负,沉沉睡去,腮畔兀自还有泪痕。 李辰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略有歉意。 刚才兴起,尽管已经轻柔许多,却依旧苦了她。 让她睡吧。 李辰掌灯,无声进了工坊。 光有猎弓不行,他准备自己做把弩。 以后再入山打猎时,也好有个备用武器。 佣兵自制和改造冷热武器是必须的技能。 况且,上一世他原本就是机械与化工双学历海外硕士,若不是同为科学家的父母不愿制造罪恶的生物武器被海外强权践踏致死,他本应前程一片大好,绝不会走上佣兵之路。 而前身被老爹揍着学了十年木匠,木工活儿也算精通。 两世经验叠加,技术上做一把弩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造弩,哪怕只是一把简易弩,也要大量的时间。 所以,做了一些配件之后,他就回去睡觉了,一点点完善吧。 第二清晨,卯时刚过,他便已经醒了过来。 那是他佣兵多年养成的习惯,就算后来贵为集团老总,也依旧保持。 先双脚套上了昨天晚上得空儿做的简易沙袋,绕着后山的山路跑了个五公里。 随后在附近的树上找了根横枝做简易单杠,标准引体向上十组,每组十个。 做完这一切,身体已经有些疲累不堪。 可李辰并不罢休,他必须要将这副身体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到可以发挥他真正实力至少一半以上的水准,这才可以。 回到院子里,俯卧撑十组,五百个。 再接下来,抱着三十斤的石头卷腹一百个。 手托五十斤的石块推举一百个。 不过,做完这些,李辰已经到了极限了。 没办法,长期饥饿,身体发虚,他不能再练了,否则就容易练出内伤。 他还要大量补充营养,再过几天,要加大训练量。 乱世求生,靠的就是自身实力! 打盆水将自己冲洗干净,此时小婢妻也已经熬好了一锅肉汤。 早晨没炖剩下的那只松鸡,而是将五只山鼠切成条,放了些野葱爆炒。 山鼠剥皮去了内脏,一只也有二两重。 又炖了两只大鸟。 那大鸟去了毛每只也有半斤重。 其实玉清婉是舍不得这样放开了吃的——这简直太奢侈了。 可李辰却要求她必须这么做。 没办法,她也只能听官人的。 经过了一早上的折腾,李辰饿得要命,风卷残云,将这些吃食扫了一大半。 他的饭量把玉清婉都惊到了! 当然,昨晚被折腾了半夜的玉清婉也倍感饥饿,可见李辰吃得勇猛,她便小意地只盛开了半碗汤,一些肉渣,坐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怕吃得太多惹李辰不高兴。 李辰吃得正欢,不提防看见小婢妻已经吃完,正收起了自己的筷子和碗。 他皱了下眉头,伸手抓过了她的碗,直接走到锅边,捞了干干的一碗肉,添了勺汤,重新放在了她面前。 “啊?官人,奴家,已经饱了……” 玉清婉慌乱地摇头。 “吃!” 李辰瞥了她一眼。 “官人,你是男人,还要打猎,要多吃,奴家饭量小,吃得很少的……” 玉清婉小声地道。 “让你吃就吃!” 李辰命令式喝道。 玉清婉不说话了,埋头继续吃。 眼里原本有泪涌出来,但她担心李辰看到心烦,就将头埋得低低的,任眼泪掉进碗里! 可那混了眼泪的汤肉,为啥还这么好吃? 吃饱了饭,玉清婉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已经开始红扑扑了起来,并且莹然温润。 小小年纪,居然便有了些艳色倾城的韵味。 李辰一眼瞥去,居然又有些心动! “收拾一下,跟我进城。” 李辰转过去头收拾东西。 吃完了饭,他的精力体力已经开始全面恢复,背起了自己的猎弓和简易箭壶,向玉清婉道。 同时,他到院子前面的一口井中去,将昨夜吊在井中的兔子与剩下的野物取了出来——井底的温度可以有效保鲜。 否则在这热天里搁上一宿,兔子肉会变质的。 “官人,我、我还要去挖野菜!” 正挎个大竹筐要出门的玉清婉低头怯怯地道,走路好难受。 “不挖了,进城卖兔子,换米粮。” 李辰道。 打量了下她那身补丁摞补丁的麻衣,他又道:“顺便,扯些花布,做几件衣裳……” “啊?” 玉清婉眼中满是不能置信的震撼! “走吧!” 李辰不看她的眼神,简短地道,转身向外走去。 “好的,官人。” 玉清婉乖巧听话。 赶紧换了个小竹篮挎着,小碎步跟了出去,随后又关上了门,用生了锈的锁头将门锁好。 将钥匙穿根布绳挂在脖子上,还偷偷用小手拍拍,这才小意地转身垂首跟在李辰身后,向前走去。 “这家里还用上锁吗?有什么值得偷的?” 李辰摇头无语。 “那也要锁的。” 玉清婉小声地道。 “为什么?” 李辰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玉清婉轻轻垂首,局促不安地道,“锁了,才是家。” “家……” 听着这话,看着那锁,李辰略略失神。 半晌,他转身前行,语气轻柔了一下,“走吧,去县城。” 李辰在前面走,玉清婉,挎着小篮子,低着头,小碎步紧倒着,小意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百步,绕过前面一道山梁,一条直路通向下方。 下方村口的大榆树旁边,此刻却聚集了好多人,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 李辰搭额遮阳望了过去,看见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来了,居然有一百多号人,其中大部分是女人,三十多号男人。 而那些男人,要么是五旬以上,要么是身体有残疾,要么就是未及弱冠,二十至五十之间的无恙壮年男丁极少,倒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郎居多,占了一半以上。 男人们有背着弓的,有拿着砍刀的,有持着长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出去打仗。 周围围着一大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如一锅沸腾的水。 就听见那些女人七嘴八舌地道,“天爷赏饭了,你们肯定能打着野物,早去早回。” “小泼皮都能猎到,你们哪个不比他强?早去早回,娃等着吃肉呢。” “大郎,万万注意安全。” 李辰心中恍然,哦,原来是那些蠢女人鼓动家里的男丁今天集体出征、上山打猎去! 第8章 走路一扭一扭的 “李家大郎,小两口儿这是去做什么?” 村正徐江的老婆刘金翠看到了李辰夫妇,不禁笑问道。 昨天的松鸡,好香! 刘金翠的身畔站着一个跟玉清婉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此刻正用一双皂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看着两人,尤其是盯着李辰。 那女孩儿身量极高,居然只比李辰矮半个头。 她眉眼开阔,有一股子只属于北地边民的大气之美。 尤其是那身材,尽管是乱世灾年,却依旧是高胸翘臀小蛮腰,任是哪个男人路过看上一眼,都不禁要吞口涎水。 若是假以时日,营养也跟上去,必是一个风情摇曳的大美人! 和玉清婉相较,一个胜在如江南细雨清丽婉约,一个胜在北地粗犷火辣身材,一时间居然难分伯仲。 女孩子正是村正的女儿,徐秀儿! “进城卖野物。” 李辰一笑,眼神掠过徐秀儿,却并未在她引以为傲的身材上多停留一秒。 这半刻不曾停留的目光也让徐秀儿咬了咬嘴唇,眼里涌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这算什么,等这些爷们儿进山回来的时候,全村都能吃肉卖肉。” 旁边的村妇王彩凤看着他肩上搭着的两只兔子,不禁咽了口口水,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地道。 李辰却是理也不理,向刘金翠打过招呼后,转身便走。 玉清婉低着头,一只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角,小碎步在他身边身后跟着。 “咦,这小娘子走路怎地这般别扭?” “是呀,怎么一拐一扭的?吃了肉便这般惺惺作态得瑟起来了么?” 旁边就有两个女子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少聒噪了,人家确实吃了肉,却是人肉,险些噎个半死呢。你们可不知道,那李家大郎,好凶……” 马莲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眼神不由得炽烈了一下。 接下来她眉飞色舞地一通说。 “天哪,这么说来,李家大郎岂不是个牲口?” “看那小婢妻的柔弱身板,怕不是要遭不住?” “可真苦了那小婢妻了,三娘,不若你帮她一把?替她承受一下可好?” “别拿我说事儿,我看是你想去享受一下上天的感觉吧?” 旁边的几个家中爷们儿都去了边关的农妇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转头看着李辰,心里似有火烧。 看着小婢妻一扭一扭的走路姿态,更是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谁家有一个这般能打猎又能干的官人,谁家娘子不得幸福到天上去? “刘家婶子,你们说啥呢?什么牲口?” 徐秀儿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她也才满十八岁,待字闺中,自然半懂不懂。 “你还未嫁人,少打听。” 刘金翠脸一红,扯过了徐秀儿,瞪眼骂去,“几个不知羞的婆娘,乱嚼什么舌根子?李家大郎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孩子而已。” “年纪是孩子,但有的地方可不是啊,嫂子。” 马莲豪放地笑道。 “再乱说,撕了你的嘴。” 刘金翠骂道。 一群女人的议论声顺着风都飘到了李辰和玉清婉的耳中。 李辰倒也没什么,可玉清婉却是听得羞红了脸。 不过想想昨天晚上官人的勇猛,她不自觉地咬起了嘴唇,隐隐作痛! 此刻,前方正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背着猎叉、拎着柴刀也沿着山路向山上走去。 无意间回头,就看见李辰正从岔路口走向山下,其中一个极为壮实的少年郎就欢喜地叫道,“辰哥!” 李辰一回头,就看见他们两个。 那是自小和跟他一起玩儿到大的玩伴,比他小两岁,高壮的那个叫赵大石,瘦小的那个叫侯小白。 “辰哥儿,你好厉害啊,居然猎到这么多野物,昨天晚上隔得那么远,都能闻到你家炖肉的香气呢。” 两个人跑到了李辰身畔,侯小白羡慕敬仰地道。 李辰自幼就是村子里的孩子头儿,已经在这些孩子心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尽管家里的大人都叮嘱他们不要再跟李辰厮混,那不是个好东西。 可在他们心里,李辰依旧是他们的老大,对李辰特别仰慕。 “没什么厉害的,你们也能。” 李辰笑笑,突然间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野猪挂甲的松树坑,就对两个小兄弟好心提醒道,“上山务必小心,山里有挂甲野猪,易伤人性命。” 却不料身后那群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女人们就不干了,登时,对汉子们的送别之情化做了对李辰不忿的嘲讽。 “哟,李家大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野猪你咋还敢上山呢?” “就是嘛,吓唬谁呀?生怕别人猎了野物杀了你的威风么?” “大石、小白,莫要听他唬你们,赶紧上山去,跟叔叔伯伯们猎得野物早去早回。”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吵闹了起来。 赵大石和侯小白只能背着猎叉,在长辈们的督促下无奈地跟李辰告别,上山去了。 李辰看着他们的背影,皱了下眉头,却未多说什么,继续转身下山而去。 “她们,好过分。” 玉清婉咬着唇,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经涨红了,恨恨地小声道。 “世间事,过分、不公才是常态,人心平缓最是难见,只求自己心安便好。” 李辰淡淡地道。 玉清婉品味着这句话,不觉有些失了神,脚下一绊,“呀”地一声惊叫向前跌去。 却并未跌在坚硬的地面,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小心!”李辰扶起了她。 小婢妻半躺在他的怀里,心儿砰砰跳,不是吓的,而是,尚未习惯! 不过就在这时,她明显感觉到李辰身上的肌肉好像绷紧了一下,抬头望去,就看见,李辰正盯着右侧的一条村中小路,小路上,正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袖着手悠悠当当地走了过来。 第9章 杀了便是 “张广?” 玉清婉一下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对面的那个吊儿郎当的男子。 她自然识得,那人叫张广,是昨天官人杀掉的那个抢她粮食还调戏她的张虎的哥哥! “不理他,继续赶路。” 李辰哼了一声,身上的肌肉逐渐放松,宛若没看见张广一般,沿着小路继续往山下走。 “唉哟,这不是辰哥儿嘛,领着婆娘要去哪里呀?” 张广晃晃当当地走了过来,腰间还别了一条哨棍,斜眉吊眼地看着李辰。 玉清婉心下发虚,只是攥着李辰的衣角不敢抬头,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官人说,这个张广好像跟黑风寨的山匪有勾连,若是他知道了官人杀了他的弟弟,那,那…… 她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李辰却是面不改色,语气淡淡地道,“去城里,卖猎物。” “嗬,几日不见,居然学会打猎了?了不得呀,看起来,村子里要有新猎户了。” 张广哈哈一笑,围着李辰转了两圈儿,看着眉开脸润的玉清婉,嘴里啧啧地道,“看来是已经把这小婢妻给开苞了,啧啧,开苞就是不一样啊,更漂亮了,更有女人味儿了。” 说到这里,他还用手在玉清婉身畔的空气里捞了几下,吸着鼻子,一副下贱的样子。 小婢妻羞愤交加地躲开去。 李辰眯起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周围好多人,他强自按捺下杀心。 若不是因为这周围有人能看到,他已经出手杀人。 “有事说事,无事闪开,我们要去城里。” 李辰领着玉清婉要往前走。 “站住,玛德,你个小兔崽子,几时学会这样跟老子说话了?” 张广横在了他的身前,拧眉立目地喝道。 “你想干什么?” 李辰略低下头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了足有一个头的汉子,眼神骤然间一冷。 就在这一瞬间,张广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一寒,那是货真价实的寒,就仿佛是陡然间被人扒光了衣服从炎炎夏日一下扔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瞬间,他想动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 “滚!” 李辰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而张广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推开,却无能为力。 李辰心下间倒也奇怪,好像,自己这凝威骤冷的一眼,真有特殊功效? 居然能让人瞬间身体僵硬? 昨天傍晚回来时遇到那些女人时,好像就有过类似的效果! 两息过后,张广才终于会动弹,恼羞成怒,他一下冲过去,可当李辰转身再看向他时,他却不敢再往前半步。 只是鼻子里咻咻地喘着粗气,“李辰,我且问你,昨天可否见过我家兄弟张虎?” 玉清婉心中“怦”地一跳,手不禁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没见过。” 李辰淡淡地道。 “放屁,他分明就是去你家了,怎的你就没见过?” 张广怒吼。 “他来我家干什么?” 李辰冷冷问道。 “他……说与你交好,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张广一时语塞,半晌才编出了一个狗屁不通的理由。 “你自己信么?” 李辰冷冷一笑,带着小婢妻扬长而去。 “玛德,你肯定见过,甚至没准儿就是你害了我家弟弟性命。 小子,若你真敢这样做,就给我等着,我将你剥皮萱草!” 张广在他身后放狠话。 李辰并未回头,但在心里已经将他划入了死亡名单。 小婢妻吓得浑身发抖,等走出去好远才颤声问道,“官人,若是,他真发了泼性,要……对你不利,那,那可如何是好?” “杀了便是!” 李辰浑淡淡地道,带着她,出了村,过了前方的一道宽十丈、高百丈的狭窄山口,上了前方的官路。 出村之后,李辰不禁回头打量着这道山口,略有些出神。 木儿村紧邻太白山,入村之处便是陡峭山壁形成的隘口,这也是进入木儿村还有后方的三个村子唯一的陆地出口。 若是想进村但不想走山口,就只能绕过这座绵延七十里的大山,从远处的玉龙河涉水而过。 “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只有一个出口,倒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李辰心中暗自思忖道。 前一世佣兵之王的经历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习惯性地从军事角度去观察地理环境和周边事物。 官路很宽阔,可容八马并行。 辰时刚过,艳阳初升,不冷不热,正好赶路。 远处的平阳县城距离木儿村不过十里地,两个人都年轻力壮,脚程很快。 一刻钟后,转过官道前面的一个弯儿便能看见平阳县城了,可两个人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就看见,前方右侧官道下的平地上,用树枝、草木搭起了大片大片简易的窝棚。 窝棚旁边,一个又一片衣衫褴褛、有气无力的人在那里或躺或坐!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瘦骨嶙峋! 就算是那些精力充沛的小孩子们,都因为饥饿而失去了活力,像一株株枯萎的小草,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母亲的怀抱中。 远处的草甸上,堆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坟包。 有的坟包上的土尚未干! “流民!” 李辰看着那些人,眼神略沉! 那些因为双蛮乱世而流离失所的人们,有不少人无奈北上,进入了北雁关,却因为没有户藉,变成了流民。 为了防止他们因饥饿作乱,镇北王发布法令,要求每座县城周边都要建立流民营,用来安置这些流民,并定期赈粮施粥,让他们勉强能活下去。 玉清婉没有说话,只是将红唇咬得发白,眼神无比沉重复杂。 曾经,两个月前,她也是这些流民其中的一员。 现在,她终于脱离了苦海,可是这些流民却依旧在地狱中挣扎。 当看到李辰和玉清婉时,尤其是看到李辰肩上搭着的兔子时,那些流民一个个全都坐了起来,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里涌起了渴望与贪婪的光芒。 肉! 他们现在被饥饿折磨得眼里已经看不到人,看到的只有肉! “官人,我们,快、快些走吧……” 玉清婉恐惧地扯了扯李辰的衣角,生怕走得慢了,那些已经饿得快要发疯的流民会冲过来打杀他们,抢他们的猎物。 眼看着,近处的一排排流民都已经坐直了身体,有的稍微强壮一些的,已经开始站起来,嘴里发出了“嗬嗬”的怪声,就要向着他们走过来。 第10章 收获颇丰 李辰已经摘下了肩上的猎弓,只不过人太多,都冲过来也是麻烦,必须杀一儆百才行。 就在这时,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却是巡逻的一队官府骑兵到了。 一见到这些人,那些流民眼里登时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纷纷坐了回去,没人再敢站起来。 这些巡逻的官兵,哪个刀头上没有几个流民的血? 流民们早被杀怕了! “你们这些饿死鬼,都他娘的老实些。谁敢妄动,乱刀砍死!” 一个络腮胡大汉勒住了马缰绳,用马鞭指着那些流民们怒喝道。 李辰带着玉清婉贴着官道的另外一侧,向前行去,心头沉重。 乱世流民不如狗,孤魂野鬼罡风吹! 活着难,乱世中活着更难! 县城终于到了,进城的那一刻,李辰明显感觉到玉清婉松了口气。 转头一看,就见她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刚才吓的。 再行半刻,终于进了城。 走在繁华的主街上,玉清婉一双大眼好奇地左看右看。 虽然这北地县城不比大衍曾经的首都凉京繁华,却别有一番味道。 路旁招牌林立,商贩沿街叫卖,酒肆挂幌经营,清倌彩旗飘飘,乍一看,依旧是太平盛世。 却不知,这只不过是因为北雁关坚守未破,得佑一方平安罢了。 到了县里,李辰找了一家专营野味的酒楼卖了猎物。 因为最近半年一直在打仗,壮年的猎户几乎都被征召去了北雁关,也让县城里专营野味生意的酒楼失去了大半野味来源,生意实在不好做。 那些酒楼掌柜的几乎每天都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有猎户上门卖野物,要不然都没办法开张了。 正因为如此,李辰的野物也卖出了高价,居然换了三贯钱。 两只肥兔子卖了一贯半,五只大鸟居然也卖了一贯半——几只大鸟可是轻易遇不到。 毕竟,可没有几个人有李辰那样神乎其神的箭法。 有这样箭法的人恐怕早成为北雁关里的军官了。 收获颇丰,小婢妻很是兴奋,将三贯钱数了又数,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竹篮里,又用一块小麻布盖上,在怀里抱得紧紧地,看得李辰有些好笑。 有了钱,便有了闲逛的心情。 逛了半天,买了一辆独木轮用来装东西,然后李辰就开启了买买买的剁手模式。 买了两袋糙米一袋杂面,又买了一堆萝卜白菜——战乱年代,也只有这些本地的蔬菜了,外地菜根本运不进来。 逛到一半时,李辰无意中发现前面有家盐铺,渐渐停下了脚步。 大衍的盐铺都是官府专营,通过买扑制度确定专营的盐商。 一城一盐铺,盐铺不出城,这是写进律法之中的。 盯着那个“林氏盐业”的铺子,李辰一阵出神。 大衍,精盐都是特供给达官显贵的,制作不易、数量太少,根本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若是他能轻易生产出精盐,岂不是能赚得盆满钵满? 乱世草民,若想有权有势,那必然要先有钱有粮,这才是安身立命之基。 等这基础稳固之后,才能为实现宏图而徐徐推进。 做为一个杀伐决断之人,李辰素来是想好了便做,从不拖泥带水。 直接从小婢妻的竹篮里取了钱,便买了五斤粗盐出来,总共花了五百钱。 还好,因为关外有盐场,所以现在粗盐的价格尚未飞上天。 从盐店出来后,李辰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可隐隐约约中,这一路上,李辰感觉总是有人在偷偷地跟着自己! 尤其是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走到街角处时,他隐蔽地回头看了一眼,登时眼睛就眯了起来。 身后,正有三个人遥遥地跟着他们,领头的一个,居然是张广,正满眼怨毒地隔着人群盯着他。 “真是找死!” 李辰眼神冰寒,却依旧不动声色,带着小婢妻继续逛。 到了一个凉茶摊前,他给小婢妻买了碗凉茶。 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竹篮里又取出一贯钱在手里一掂。 “刚才路过一个箭匠铺,倒是忘了买些打猎用的武器了,你喝碗茶,我去去便回。” “好的,官人。” 玉清婉乖巧地应道,在这里喝茶等他。 不过,当李辰离开时,她不禁掀开那块小碎布,无比心疼地将剩下的钱数了又数。 最后,她悄悄地拿出一百钱藏在贴身亵衣的小兜兜里——倒不是想藏私房钱,只是官人花钱太过大手大脚,她得留些钱急时度日。 李辰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他现在要对付张广。 故意远离闹市,挑着一些偏僻的地方走。 不多时,他发现了一个破败的院子,便走了进去。 那院子应该早就没人住了,连窗框都被盗走。 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家,李辰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待着。 稍后,便看见三个人从远处出现,进了院子,站在了他的对面。 而中间的那个人,正是张广。 一见李辰居然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张广不禁皱起了眉头,死死地盯着他,有些惊疑不定。 这小子好像早就发现他们,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难道是有什么埋伏? 不过看到周围没人,再看看李辰那瘦弱的身板,自己这边可是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信心又回来了。 他阴笑着望向了李辰,“辰哥儿,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一直跟着我,有事么?” 李辰手隐在袖子里,已经握起了那柄自制的短刀。 他隐蔽地四下里望过去,这里很静,周围无人,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小崽子,说,虎子在哪里?他怎样了?” 张广带着两个人,缓缓逼近过来。 身后那两个人凶神恶煞,各自翻腕,手中都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不过,张广倒是心头疑惑,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明知道自己会对他不利,还跑到这里等他们? “他抢我粮食,辱我内人,我把他杀了。” 李辰淡淡地道。 一句话,让张广震惊暴怒。 其实他只不过是见李辰打来野物发了财眼红,想打打秋风。 至于李辰是否杀了弟弟…… 这小子岂能有那个本事? 只不过找个由头抢了他罢了。 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承认了? 第11章 全杀了 “果然是你,都上,杀了他,给我兄弟报仇!” 张广双目尽赤,挥手狂吼一声。 旁边的两个人一下扑了上来。 李辰眼神冰寒,右手突然一甩,自制短刀化做一道流光飞出,“扑”地一声正中右侧那人的左胸,险些没柄,直爆心脏。 左侧那人刚刚扑过来,可就在与李辰眼神对视的刹那,猛然间他就感觉到了身体骤然一寒,居然短暂地无法动弹。 李辰速度何等之快? 早一步蹿出,一膝便已经顶在了他的裆上,右肘肘尖狠狠击在他的右太阳穴上。 “咔嚓”一声轻响,那人颅骨碎裂,眼珠子都被这凶悍的打击力量震了出来,吊在眼眶外。 两个人连声都没吭出来,直接瘫在了地上,死透了。 李辰脚一挑,将那个人掉在地上的匕首挑起抓在手中,向着张广扑了过来。 张广万万没有想到李辰居然还有这般本领,闪电般杀了他两个兄弟。 眼见李辰如一头猛虎扑来,他惊慌地向后退去,却是不小心绊倒,结果仰面朝天躺在那里。 李辰早已经扑到,一脚便狠狠踏在他胸口上。 那大脚是如此的有力,踏在胸口上,张广居然半点动弹不得。 “兄弟,兄弟,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有话好说,别杀我,我用钱买命。” 张广嚎叫着哀求道。 “迟了。” 李辰冷冷地盯着他,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李辰,你敢杀我,黑风寨必会为我报仇,到时候让你生不如死!” 张广拼命地挣扎着狂吼道。 “死吧!” 李辰眼神冷酷,手中的刀丝毫没有停顿,精准地从心脏处刺入,一刀毙命。 随后,拿走了三个人身上所有的东西,将三具尸体都扔进了屋子里,用草席盖上。 做完这一切,李辰皱眉看着手里的一幅画像。 那是从张广身上搜来的。 画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很是美丽,但他并不认识。 “难道,张广这个黑风寨的花舌子是到城里踩盘子,想绑人,并不是刻意跟踪我?” 李辰暗自忖道。 转头看了一眼屋里被草席盖着的尸体,他眯了眯眼,“黑风寨……看起来要早做准备了。” 对于杀张广,他没有半点后悔。 杀不杀他,都会惊动黑风寨来寻仇,那还犹豫什么? 况且,早杀他,趁黑风寨暂时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利这个时间差做好准备。 死掉的几个山匪属于除藉之人,就算官府发现了,在没人报官又无法验证身份的情况下,只会当做横死的流民,草草一埋就是了。 所以,他并不担心官府会找上自己。 三个山匪身上居然还搜出了七百钱来,也是个小小的收获。 还有几把磨得锃亮的匕首,李辰也一并收了。 不久时,李辰回到茶摊,他手上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袋子。 大布袋里装着他从路过的箭匠铺买来的一堆精制箭头和弓弦,还一把破损的步战弓。 坐下来,李辰将小的油纸袋递给了玉清婉。 “官人,这是什么?” 玉清婉赶紧接过来,好奇地问道。 “打开看看。” 李辰一笑。 玉清婉打开小油纸袋,不禁“呀”地叫出声来,惊喜交加。 就看见,里面是一件粉色的褙子和一条湖蓝长裤,虽然麻布,却是样式新颖,很是好看。 “官人,这,这好贵吧?” 玉清婉又是欢喜又是怯怯地问道。 “不贵,三百钱而已。” 李辰摇头道,将剩下的两百钱重新放进了小竹篮里——要不是从张广几人身上搜出来七百钱,刚才买那些东西还真不够。 “三百钱?” 玉清婉捂住了小嘴。 官人,花了三百钱给她买衣裳? 三百钱都能够三口之家活上一个月了。 “以后有了钱,买绸缎。” 李辰淡淡地道。 一句话,让玉清婉眼圈儿红了。 “走吧,回家。” 李辰站起来扔下几个铜板,重新推起了独轮车。 小婢妻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他,却在怀里将那衣裳抱得紧紧地,像小女孩搂住了最爱的布娃娃。 回去的路上,李辰甚至不经意间能看见跟在身后的小婢妻不时地偷偷打开油纸袋看上一眼,唇角开心地向上翘着。 他不禁一笑,心中同样暖意盈然。 回城路过那些流民聚集地时,小婢妻重新紧张了起来,扯着李辰的衣角,将头埋得低低的,心惊胆战,连看也不敢看。 好在,周围巡逻的官兵还在,又刚向流民们施完了粥,倒也没发生什么。 走过前面的转角,再行一里多地时,玉清婉这才长吐出口气去,不再那么紧张了。 到了家中。 卸下所有东西,放好独轮车,李辰坐在凳子上,确实有些累了。 “官人,你坐,我倒水给你喝。” 玉清婉放下小竹篮,就要跑去倒水。 “不急,把衣服换上给我看看。” 李辰摆手。 “啊?官人,我还要干活儿,那可是新衣裳……” 玉清婉小意地道! “现在就换。” 李辰将衣服递给了她,霸道地说道。 小婢妻赶紧接过了衣服跑去里屋换衣服了。 半晌后,她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眼里还带着一抹紧张,“官、官人,我换好了。” 李辰抬头望去。 正午的暖阳下,眼前那明艳的少女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儿,花瓣般的脸庞上都折射出瑰丽的光! 好美! “官人……”玉清婉见李辰这般看着自己,不觉得娇羞地低下头去,小声地叫道。 可眼里却有一丝窃喜。 李辰这才回过神来,一点头,“好看!” 被他这一夸,玉清婉羞得低下头去,可心里却像灌了半坛蜜水,好甜! “官人,你先好生歇着,奴家去挖些野葱蒜调味,回来就煮饭。” 小婢妻见李辰前胸后背都湿透了,赶紧跑过去拿来一把快散架的破蒲扇给李辰。 “去吧,别走太远,注意安全。 我一会儿也去山上砍些柴回来。” 李辰点点头。 “不会太远的,就是大家都挖野菜的那个小山坡,周围也有好多村里的女人在挖野菜呢。” 小婢妻应道,挎个大竹篮出门而去。 李辰无意中倒是看见,小婢妻走到院门口时,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衣裳,然后才脚步轻快地出门而去。 第12章 我教你熬精盐 看着她的背影,李辰摇头一笑,也拎起了柴刀,转到了附近的小山坡上砍柴。 他不光是砍柴,还砍了不少酸枣木与白桦木回来,还有一些手腕粗的细杨木棍,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刚进屋,才擦了把汗喝口水,结果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零乱散碎。 他一转头就看见小婢妻挎着大竹篮,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从院外跑了回来。 “怎么了?”李辰一皱眉头,迎了出去。 “啊……没,没事。” 小婢妻一见李辰出来了,使劲抹了把眼睛,慌乱地捂着衣襟的下摆道。 “我看看。” 李辰感觉不对,走了过去,强行拨开了她的手。 结果就看见,好好的一件褙子,居然被割破了一道大口子。 “官人,对不起,对不起,奴家不小心扯坏了新衣裳,对不起,你打我吧……” 小婢妻吓坏了,一下蹲在地上抱起了头,另外一只手还颤颤地拿过了墙角的那根藤条,哆哆嗦嗦地递给李辰。 李辰接过藤条,却只是拄在地上,皱眉望着她,“谁弄坏的?” 小婢妻稚气未脱,只是想穿着新衣服给别人看看小炫耀一下罢了。 她那般喜欢这新衣服,呵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弄坏? 必是有人羡慕嫉妒恨,故意割破的。 想通了这件事情,李辰心中怒意上涌。 小婢妻跪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抽抽嗒嗒的摇头。 “说,谁做的?” 李辰一只手扶起了她,再次喝问道。 “是,是村南头老周家的女儿,周娇。 她摸着我的新衣服说好看,然后假装不是故意的,用挖野菜的小刀割破了人家的衣服。呜呜……” 见李辰发怒了,小婢妻不敢不说实话。 心疼地看着坏掉的衣角,哭个不停。 “我去找她!” 李辰拎着藤条就走了出去。 “啊,官人,还是不要了……这都是女孩儿家的事情……” 小婢妻怕李辰惹祸,急急地道。 “你是我内人,谁敢惹你,便是惹我。” 李辰冷冷地道,已经出了院子。 正于此时,一群挖野菜的女人们已经回来了,正好路过院外。 李辰拎着藤条走了出去,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周娇。 周娇跟玉婉清差不多的年纪,但腰身很粗壮。 原本理亏,一见李辰气势汹汹地过来,就害怕了,起身要跑。 李辰迈开大长腿,三步两步就到到了她身边,拦住了她。 “你,你要干什么?” 周娇握着挖菜的小刀,哆哆嗦嗦地问道。 “我家婉儿的衣服,是你割破的?” 李辰望着她寒声问道。 “婉儿……这是在称呼我?” 小婢妻听得眼神一痴! “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娇硬起头皮道。 “小凤,其实这事儿你不对,你就是见人家新衣服好看,嫉妒人家,用小刀割破了婉儿的衣服。 你得跟人家道歉。” 此刻,一个高大健美的女孩子挎着竹篮子走了过来,仗义执言道。 正是村正的女儿徐秀儿。 周围也有几个女孩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数落着她。 “小凤儿,这事儿你真不对,这衣服一看就好贵呢,婉儿特别喜欢,还说是她官人上城里给买的,结果你就故意割破了。” “就是啊,你要给人家道歉,再把衣服给人家缝好。” “你快道歉吧,看小婉儿哭成什么样儿了?人家好喜欢这新衣裳呢。” “我,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再说已经道过歉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能怎样? 他李辰一个大男人,气势汹汹地质问我一个女孩子,还要脸不?” 周娇倒是有些泼皮的性格,昂起了头来,就是不道歉。 “啪!” 李辰却是根本不惯着,一藤条便抽在了她的腿上。 “道歉!” 李辰喝道。 “啊呀,好痛……” 周娇捂着腿疼得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叫了起来,“你,你敢打我?真是好大的能耐。快来看哪,都来看哪,打女人啦,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啦!” 别看年纪不大,可周娇却极为泼辣刁蛮,在那里尖叫个不停。 “无论男人女人,犯了错就要挨打,今天我给你长个记性!” 李辰却根本不理她的哭闹叫骂,抡起了手里的藤条,使足了力气,“啪、啪、啪”,又连抽了三四下,登时将周娇抽倒在地上,捂着痛处呜呜大哭。 “谁再敢欺负我家婉儿,就是她的下场。” 李辰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周围,周围的女人们无不低头。 徐秀儿却是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阵阵羡慕和幽怨——从小到大,李辰都是围着她转的,现在他连理都不理自己,却为了小婢妻打了周家的女儿? 并且,他给小婢妻买的新衣服,好漂亮啊! 正在这时,旁边就有一个女子冲了过来,正是前几天和马莲一起讥讽过他的那个中年女子王彩凤。 “好你个小兔崽子,敢打我家小娇,老娘跟你拼了!” 王彩凤刚才走在后面跟人扯闲话,才听到这边的声音,急急赶过来,结果就看见闺女被抽倒在了地上,急怒攻心地向着李辰便扑了过来。 李辰“豁”地一转头,眼神瞬间一凝。 结果,甫一对视,王彩凤只感觉全身上下遍体生寒,居然连动也不会动了,仿佛被定在了那里一般。 待两息过后,她终于能动了,却看见李辰早已经带着小婢妻回去了院子。 她咬牙发了两次狠,但终究还是不敢追过去。 那小子的眼神太可怕了。 只能扶起了自己的女儿,周娇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看着她腰上、腿上的血印子,王彩凤气得直磨牙。 “乖女儿,等你爹上山打猎回来,咱们就去找那小畜生,要个说法!” 王彩凤恨然骂道。 李辰回到了家中,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坐在那里喘口气——刚才对王彩凤的试验让他再次证实,只要自己与任何人凝目对视显威时,就会让那人有片刻的僵化,真若冻僵! 此刻,原本心疼难过的玉清婉心情也好了起来,并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甜蜜萦绕在心头。 她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想起来什么,跑去给李辰端了碗水,“官人,你喝水。” 李辰喝了碗水,她又跑到外面拿过了破蒲扇,给李辰扇风,“官人,奴家给你扇风。” 又过了一会儿,她居然放下扇子,半跪在地上,“官人,奴家给你摁腿。” “好了好了,我腿不疼。来,我教你熬制精盐。” 李辰无奈地站了起来。 第13章 玉虎牵丝汲井回 “熬制精盐?” 玉清婉听得一怔。 官人什么时候会这些的? “先起灶烧水,把盐化开。” 李辰说着就取来了盐包,将五斤盐全都倒进了锅里,又倒了半锅水。 将粗盐两次化开煮沸,滤去里面一些杂质,随后将盐水盛在一个大泥盆里。 “官人,我家在凉京时,也曾经试验过这个办法,但,收效甚微。” 玉清婉怯怯地提醒了一下李辰。 “当然不仅如此。” 李辰微微一笑。 随后,他找出了另外一个大泥盆,倒满了清水。 在玉清婉震惊的眼神中,居然从灶里铲了一大铲草木灰扔进了盆中,一阵搅拌。 待到静置沉淀后,滤去杂质,他用勺子取出了上层的清液倒在另外一个盆里,居然就端着那小半盆的灰水,直接倒进了装着盐水的大盆里。 “啊呀……” 小婢妻吓了一跳,天哪,这不是浪费了整整一锅的盐水吗?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盐水被污浊的事情发生,反而就看见那层清液迅速与锅里的盐水起了反应,形成了混沌的一层杂质。 再次静置了片刻后,上面就是清亮亮的盐水,而下面则是一层不溶于水的杂质沉在盆底。 “去找块布来,大一些的,干净的。” 李辰向小婢妻道。 小婢妻也不知道李辰要干什么,满头雾水地去了块新花布,大概有桌面那么大。 李辰将花布罩在了锅上,将盐水缓缓倒下去。 等一盆盐水渗入锅里后,花布上留了一层暗色的杂质。 “将布洗干净,留着下次用。” 李辰向小婢妻说道,自己则蹲下来,继续烧火煮盐。 小婢妻只得先去洗花布,洗得干干净净地晾在了屋外。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李辰正端着一个碗,碗里,装着一堆白色的粉末。 那粉末白如云、细如沙,仿佛是一小堆冬天里的雪。 “啊?这,这就是,官人制出来的,精盐?” 小婢妻瞪大明眸,震惊地道。 这也太神奇了吧? “尝尝吧。” 李辰向她招手。 小婢妻走了过去,小意地用手拈起了一点,放入了口中。 再无半点苦涩的口感,相反却是无比的咸香美味。 “这,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盐,比专供宫廷的那些精盐都差不多了。” 小婢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想像。 官人用一堆烧剩下的灰三弄两弄,就制成了精盐?也太厉害了吧? 李辰也捻起一撮尝了尝,却并不是太满意。 与后世的盐比起来,也只能说是不伤身、对付吃罢了。 在他看来,这个工艺还要进一步改进。 不过就凭现在这种初级的精盐,也足够赚钱用的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调试这个草木灰和盐水的比例或者想更好的提纯办法吧。 现在还不适合将这件事情做到极致。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在没拥有真正的实力之前,拥有超越时代太多的工艺方法,无疑就是找死! 另外,精盐的产出量实在有些少,五斤粗盐才能出一斤多点的精盐。 要是拿去卖,可得多要些钱才行。 正沉思着,可无意间一回头,却看见小婢妻正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他轻咳了一声,用很凝重的语气说道,“千万记住,这是咱们李家的独家秘方,以后咱们还要靠这个赚钱呢,千万不能外传。” “嗯!”小婢妻重重地点头,将他的这句话牢记在心里! 无论是谁,都不会告诉她、他、它! 打死也不说! “做饭吧,就用这个盐。” 李辰呼出口长气去。 “官人稍歇,奴家这就煮饭。” 小婢妻赶紧应道,卷起袖子,露出了白皙藕臂,开始做饭。 井下还剩下一只大鸟儿,直接炖成了汤,又蒸了半锅糙米饭,还用辣椒就醋炒了个白菜。 整个过程里,她一咬牙一闭眼,用了小半勺精盐。 坐在院里喝水的李辰无意间看见小婢妻正背对着他忙里忙外。 笔直的腿、圆润的臀、纤细的腰…… 少女那曼妙的曲线让他的眼神凝固了。 这几天他倒是没注意,其实背面看去,小婢妻的身材也超好,虽然不如徐秀儿那般直击心门的丰腴火辣,却是自有一股江南水乡的温柔润泽。 心里有一股火焰腾起,他顿时不怎么饿了,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小婢妻见他走过来,以为他急了,赶紧道,“官人莫急,马上吃饭。” “先不吃饭,吃你。” 李辰摁住了她盛菜的手,将锅铲拿下放在旁边,一把就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抱了起来,向屋子里走去。 “啊?官人……这才刚刚申时……” 小婢妻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登时羞红了脸,羞怯地小声道,可两只手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 若是以前,甚至就算是昨天,面对李辰这种行为,她心里只有恐惧。 可是现在,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幸福快乐,羞着脸,大胆地搂起了李辰的脖子,居然还闭起了眼睛,呶起嘴唇,用笨拙而生涩的动作主动地迎合着李辰。 这也让李辰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抱着她便进了里屋的炕上……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云收雨覆后,两个人才开始吃饭。 下午的阳光照进屋子,沐浴在金色光芒下,刚刚经历爱情洗礼的小婢妻,面色嫣红、脸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 李辰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有了美味的盐,还有好吃的米饭和菜,这饭吃起来格外的香,就连小婢妻都吃了一大碗饭,撑得打了好几个嗝。 一想到因为官人,以后就可以一辈子都吃上这精盐了,小婢妻幸福得几乎要流泪! 官人,好厉害! 吃过饭,勤快的小婢妻开始收拾屋子,随后又找来针线,细心地缝着那件褙子上的口子。 李辰则进了工坊,开始做他的事情。 他先是削木棍。 不多时,他已经削好了十几根木棍,都是两头尖尖,锋锐无匹的那种。 第14章 百步之内,单挑无敌 削好木棍,接下来,又用昨天做的一些配件以及砍回来的白桦、酸枣木,配上前身老爹留下来的弓弦,做了两把十分简易弩状发射器。 虽然简易,但在他现代化理念设计工艺的加持下,二十步内贯穿人的身体绝对没问题。 放下简弩,他抱着做完的木棍,走到了院子里按照事先选定的三个地点,开始挖起了陷坑。 他杀了张广,势必会惊动黑风寨的人。 以那些山匪睚眦必报的风格,只要查到是自己做的,必定会来杀了自己,就看是什么时候来了。 所以,他必须要提早做准备。 正坐在门口缝衣的小婢妻好奇地问道,“官人这是在做什么?” 李辰边干活儿边道,“我最近去山里,看到有很多野兽。咱们家紧挨山边儿,晚上或许会有野兽蹿进来,挖几个兽坑防止意外。 你一定要记住这几个位置,千万不可以走过去伤到你。” 他并不想现在就和小婢妻说在县城里杀了张广的事情,怕吓到她。 以后有机会再讲吧! “好的,官人。” 小婢妻吓了一大跳,赶紧乖巧点头应道,还在旁边帮忙取土,不时还端来碗茶给他解渴。 李辰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经挖完三个大半丈深的坑,在坑里插上削尖的木棍,然后又用树枝铺好,重新覆土。 三个坑看似挖得随意,但李辰从心理学的角度做了精准的测算,完全覆盖了从院墙跳入后进屋子里的所有路径,无论怎么绕都必然要经过这三个坑其中之一,保证了杀伤性。 回屋之后,又试了试两把简易弩的威力,还算满意。 在屋子里的两个角落里摆好了弓,又用细绳分别与窗和门相连,做了试验。 只要有人敢从门窗进来,必会引动机关,直接射杀。 做完了这一切,李辰呼出口长气去。 若是山匪敢来,这些简易的装置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重新回到工坊,李辰坐下来,准备做些真正的武器。 拿起了那张破损的弓。 那是箭匠铺里的老箭匠从战场上捡来的一柄北莽步战弓。 北莽战弓,素来以威力名动天下。 并且,弓身采用了反曲弓的设计,虽然短小精悍,却是威力惊人。 这也令李辰十分惊讶,看起来这个时代的武器并没有他想像般的落后。 这把北莽战弓的有效杀伤威力至少是六十步起,比他的猎弓强得太多了! 虽然弓身破损,但以李辰的本事,完全能够修复。 忙了一阵后,终于修好了弓,然后,李辰便开始着手将这柄弓改装成滑轮复合弩! 上下各加装一个偏心轮,在原有主弦的基础上再续上两套副弦,就可以了。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不断地校正,不断地试验,保证精度的同时还要注重威力,同时还要最大限度地保证这弩别太精密,要粗糙耐操,磕碰也无妨,否则动一下就坏,娇贵得要命,实战意义不大。 从傍晚忙到凌晨,总算将这把弩改造成功。 上床睡觉。 第二天清晨,李辰照旧自我训练,同时,上山试验新弩! 因为加了两个滑轮的缘故,开弓持弓都不费劲,单手便能轻松开弦拉开至满弓状态,威力比起手持弓至少大上三成。 以前这弓在手持状态下有效杀伤距离在六七十步,并且就算军中精锐,顶多满弓射十五箭便会力尽。 但现在经过李辰改造成滑轮弩之后,有效射程至少是百步起,威力剧增,并且不用持弦,极其省力,理论上可以做到无限次开弓。 甚至,李辰还引进了更先进的理念,在弩弓下面加了一个箭匣,可容纳十只箭。 同时在联动装置上做了精巧的处理,加了几个薄竹片,利用拱起的竹片弹性,只要射出一箭后再次上弦时,下面的箭匣就会自动顶弹出一只箭来,省力又省时,完全可以称为超时代的半自动冷兵器了。 有了那种瞬间空灵静心的百发百中能力,再加上这把强弩,李辰心中豪气顿生。 百步之内,单挑无敌! 就算遇到吊额大虎、挂甲野猪、凶悍人熊,他都可以正面硬刚一下! 训练测试结束后,李辰拎着这把造型古怪的弩弓进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武器装备,将那些小武器挂在了昨天自制的单兵携行具上,准备再次上山打猎! 这一次他将强弩与猎弓都带上了。 遇到猛兽或者需要超远狙杀时,用强弩。 打普通野物,用猎弓! “张虎死了,谨防有人报复,要在人多之地待着。” “晚上我若未归,最好不要独自在家,去徐婶子借宿。” 叮嘱好小婢妻后,带上了一袋馒头和玉清婉为他做的咸萝卜条,他上路了。 他不想引人注目,做了一个麻布套,套在了弩弓上面,背在背上。 猎弓则挂在右肩,箭壶压在弩弓下,斜背在右后背露出尾羽,方便随时取箭。 只不过,路过村口进山的那株大榆树时,却看见一群女人正站在那里向着远处翘首以盼。 “辰哥儿,又去入山打猎啊?” 刘金翠先看到了他,不禁主动上来打招呼,笑道。 因李辰送的那只山鸡,她现在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愈发好了起来,怎么看怎么顺眼。 李辰一笑点头,算是回应。 徐秀儿站在旁边盯着他,突然间道,“李辰,莫要着急进山,前面传回消息来了,说是已经发现了几头小野猪,正在围猎呢。 你若是去帮把手,也能分得些肉吃,省得进入深山冒险自己打了。” “哎哟,秀儿,你这话说的,村子里的爷们儿辛苦一场,凭什么到头来要让他捡个便宜啊?” 旁边的王彩凤一回头就看到了李辰,也听见了徐秀儿的话,登时就眼神不善地道。 “就是就是,他要吃肉自己打去,凭什么分咱们的野猪肉?” 昨天割破了玉清婉衣服的周娇也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李辰,撇了撇嘴。 李辰转头望向了这娘俩儿,眼神冷了下来。 “看什么看?用不着你帮忙,就不许你分。 你昨天打我的事儿还没完呢,等我爹回来吃完了肉,就去找你,揍死你!” 周娇昂起了头来,恶狠狠地瞪眼看着他道。 李辰懒得理会这刁蛮的娘俩儿,只是转向便向着山上走去。 边走边思忖着,单凭那些村民手里简陋的武器,若是抓些小野猪还行,如果遇到那头挂甲野猪,那可就有些自不量力了,根本挡不住! 往前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正当他要沿着山道往左走去的时候,突然间,前面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还有惊叫声传来。 “天哪,快跑啊,又来了一头大野猪,哎哟妈呀……” 然后,就能听见稀哩哗啦树木摇晃断裂的声音,还有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难道真是一语成谶、遇到那头挂甲野猪了?” 李辰心下略惊,向着声音来处疾疾而行。 稍后就看见远处烟尘四起,惊惶失措的叫声、遇袭痛苦的嘶喊,混合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还有野猪尖厉而带着杀气的吼声,响彻前方的那片树林。 再然后,前方百步之外的树林里便跑出了一大群人来,人人脸上写满了惊恐,他们拼命地逃窜着。 李辰能清楚地看见,有人刚刚扔掉手里的猎网,那猎网里是两只小野猪。 分明就是抓了小的,结果把大的引来了。 第15章 百步,劲弩杀野猪 “不听劝告也就罢了,头脑还这般简单……” 李辰实在无语! 那些人身后有着沉重如敲鼓般的蹄声,后面还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声。 李辰眼中泛起了冷光,迅速从背后摘掉到了弩上的布套,将那把强弩端在了手中,上了弦,瞄准了前方。 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试试强弩的威力。 前方的村民们四散而逃,后面木折树摧,一头巨大的野猪已经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 那庞大的体型、可怕的獠牙,无不一证明了它无坚不摧的战斗力。 并且,看那满身厚实坚硬的松油层就知道,这恐怕就是他一直猜测的那头挂甲野猪! 此刻,它已经彻底被激怒了,离得这么远,李辰好像都能看清楚那双小眼睛已经一片猩红,里面有着狞厉的兽光。 野猪的前方,正有一个瘦小的少年拼命地奔跑。 可是那头野猪速度何等之快,转眼间就已经追上了,猪头低伏,闷吼一声,就要用獠牙刺穿那少年的身体,将他挑飞在空中。 “猴子,趴下!” 李辰远远地一声长喝。 他认出来了,那居然是自幼的玩伴加跟屁虫,侯小白,也是昨天上山前跟他招呼的两个少年之一。 远处的侯小白听见他这一声暴吼,福灵心至,向着地上就是一趴,也露出了后面的那个巨大的猪头。 李辰屏气凝息,瞬间进入空灵无物的状态,视野中百步之外的那头野猪顿时被拉近到了眼前,无限放大。 手轻扣,“崩”地一声闷响,一枝弩箭瞬间跨越近百步的距离。 下一刻,“扑”一声轻响,血光迸现,拥有强大动能和穿透力的三棱弩箭直接从额心贯脑而入,几乎没入半箭! 那头野猪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斜斜地冲了出去,将地上蹭出一道沟来,倒在了那里。 而李辰则重新上弦,端着弩,呈战斗姿态走过来,边盯着那野猪边向侯小白高喝道,“猴子,你怎样了?” “辰哥……我还好,还好。” 侯小白爬起来坐在地上,跟筛糠似的。 这野猪,太吓人了! “猴子,猴子……” 旁边还有一个高大的少年跑了过来,扶起了侯小白,正是难兄难弟赵大石,也是那天和李辰打招呼的另外一个儿时玩伴。 两个人满眼感激地望向了前方的李辰。 “野猪未必死透,为防万一,快离它远些。” 李辰边往前奔边吼道。 可就在这时,一个长得十分敦实的汉子居然从旁边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持着一柄猎叉,嘴里咒骂道,“这该死的畜生!” 他一叉向着那野猪脖子扎去,就要补叉。 可哪成想,那头野猪突然间就一跃而起,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怒嘶,头向下一伏,獠牙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腹间,只要稍一用力,那獠牙就能直接贯穿他的胸口,将他挑飞出去。 “完了!” 那个汉子一闭眼睛,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可是下一刻,就听见远处“崩”地一声弓弦声响,然后就没动静了。 他胆颤心惊地睁开眼睛看去,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就看见,一枝箭,从野猪的右眼射入,从另一侧穿出,让那野猪丧失了最后一点生机! 他抬头向远处望过去,就看见远处的李辰正拎着一把模样古怪的大弩已经走到了近前。 “辰哥儿,这野猪,是,是你射杀的?” 那瘸汉子不能置信地问道。 “周大叔,可不就是辰哥么,如果不是他,你刚才就要被这野猪獠牙扎个对穿!” 旁边的赵大石和侯小白惊魂未定地叫道。 此刻,旁边也有不少跑散的村民围了过来,刚才的一幕,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禁发出了阵阵惊叹。 “天哪……从那边到这边,足有百八十步,居然一箭贯额,一箭透眼,简直神乎其技……” “这,这简直就是哲别级的箭手啊。” “拉倒吧,哲别箭手怕是也没这么厉害,这简直就是射雕者,不,是箭神!” “幸好辰哥儿及时赶到,要不然的话,咱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那些村民们围着那头野猪,纷纷惊叹道,向李辰投去了敬佩甚至是畏惧的目光。 箭神万中无一,是军中最强的射手。 如果放在北雁关,绝对是个大官儿! “辰哥儿,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啊!” 那瘸汉子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扔下了猎叉,向着李辰就跪了下去。 李辰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摇头一笑,“周大叔,都是同村人,相互帮扶是应该的。” “辰哥,你也救了我们啊。 这大野猪太凶悍了,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侯小白也激动地要向着李辰跪下去,却被李辰同样一把扶住。 其他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人人都是心有余悸,也同样万分感激。 侯小白说得对,如果不是李辰,今天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一时间,村民们俱都围着李辰,你拍一下肩膀,我搂一下胳膊,赞叹着、夸奖着,无比亲热。 也就是刚才的那生死一瞬间,让所有人对李辰的印象全都改观了。 以前的那个小泼皮混混,俨然间已经成了村子里人人景仰的大英雄! “感谢的话回去再说吧,先救治伤者,另外,来人把这野猪抬回去。 不过,咱们先得说清楚一件事情,这野猪可是辰哥儿杀的,按理来讲,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人家辰哥儿的猎物了。 你们有意见吗?” 此刻,村正徐江走了回来,边招呼着村民救治伤者,边肃容说道。 “当然没意见啊。” “人家辰哥可不只是杀了野猪,还救了我们的命,谁还有那个脸跟辰哥儿抢野猪?” “就是,谁敢跟辰哥儿抢野猪,就不是个吊卵的汉子!” 淳朴的人最懂得感恩,一群村民登时就轰然叫了起来,全都同意徐江的提议。 “等等,我不同意!” 李辰的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众皆愕然。 “辰哥儿,你这是……” 徐江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了李辰! 第16章 打死你这混账东西 “野猪是大伙儿赶的,我只不过恰逢其会、误打误撞射杀这野猪罢了。 所以,功劳不能归于我一人,野猪属于全村。” 李辰摇头道。 “辰哥儿,前面说的或许没错,但后面这话说得可不对。 什么叫误打误撞?你那两箭大伙儿都看见了,简直就是百步穿杨、神乎其神。 并且,我们荤油蒙了心,以为撞了大运抓了两头小野猪,哪想到居然把大猪给引来了,惹了个泼天的祸事,还伤了好几个人。 而你若撞见这野猪,只身一人便足够了。 所以,这野猪就是你的,别再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咱村里这些老少爷们儿!” 徐江摇头,掷地有声地道。 “村正说得对,辰哥儿,野猪就是你的! 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咋个还好意思舔脸说这猪是全村的?” 周围的村民也轰然响应,叫了起来。 李辰见实在推辞不开,便一点头,“好,既然大伙儿都同意野猪是我的,那我就有权处置这野猪,对吧?” “没毛病!” 一众村汉笑道。 “那就抬下山去,按户分配。” 李辰压了压手道。 “啊?”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李辰。 这可是好大一头野猪啊,抬到县城里去卖钱至少能卖个四五十贯钱,他就这么给全村人分了? “辰哥儿,不可啊,这……” 徐江急急地道。 可李辰却是一摆手,“徐叔,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具体如何分配就由你来做主,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猪骨都给我就行,我有些用处。” 徐江见他这般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重重地一点头,“好,辰哥儿,那就按你说的办。” 回头望向了一众老少,徐江激动了。 “去年大旱闹饥荒,今年秋粮未下又逢打仗,家家户户过的是啥日子,你们自己知道。 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你们更清楚。 现在辰哥把这么大一头野猪分给了咱们,却连肉都不肯分,只要猪骨头,那是多大的恩情? 无论老少,如果你们还是个吊卵的汉子,从今往后,谁再敢对辰哥儿有半点不敬,我徐江第一个就不答应! 听到了没有?” “必须的,辰哥儿这可是行了大善、积了大德,哪个敢再轻看辰哥儿一眼,就不是个人!” 被李辰猪牙下救了的那个周姓汉子第一个发声道。 其他的那些村汉也激动地叫了起来附合道,望向李辰的眼神再不像以前那般瞧不起,而是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李辰暗自里点头,乡风淳朴、人心厚道,这些村民,可交可处! 不过,随后就想起件事情来,向徐江道,“徐叔,现在听说北雁关战事吃紧,我也马上二十了,可不想去前线给别人当个垫背的。 所以,也告诉大伙儿一声,无论遇到谁,若是提起这野猪,就说我瞎蒙射杀的,可好?” 徐江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辰哥儿,大家一定会替你保守你是个箭神这个秘密的。” 随后,向一群村汉道,“都听见了吧?不想让辰哥儿上战场的,就别出去瞎说,否则定不饶他。” “那是,我亲眼看见辰哥儿乱射一气才蒙中的。” “哈哈,就是就是,辰哥儿这次只不过就是误打误撞走了大运呢。” 那些村汉们哄笑道,但也足以表明心迹,不会出去乱说的。 “那有劳各位,我还要上山打猎,家里烦请各位照拂一二。” 李辰再不磨叽,向着所有人一拱手,拔下了野猪身上的箭矢,施施然上山而去。 说罢转身而去,只留下一个高大如山的背影。 “有了辰哥儿这等箭法,以后就算有狼和大虫来了,都不怕了。” 便有村汉感叹道。 “嘘,辰哥儿低调,让咱们不能乱说。” 旁边有人提醒道。 “这都是自己人,又怕啥?” 一群人大笑。 “走,下山,分肉!” 徐江一挥手。 其他那些村汉轰然响应,抬猪的抬猪,扶伤者的扶伤者,下山而去。 山下那些女人们正翘首以盼呢,刚至午时,便看见炽烈的阳光下,一众村汉正抬着野猪从山路上艰难地走了下来,却是个个喜笑颜开,如过大年似的。 “啊呀,是野猪,好大的一头野猪啊,怕不是五百多斤?” 王彩凤一眼就看到了,惊喜交加地叫了起来。 “今天晚上有肉吃啦!”粗壮的周娇舔着干涩的嘴唇,同样欢叫道。 一群女人也等不及了,纷纷撩起裙裾奔了过去。 及至近前,看见那么大的一头野猪,登时人人眼里涌起了惊喜交加的光芒。 不过,也有女人看见自家受伤的男人,登时抹起了眼泪。 “爹,这野猪好大啊,定能分得不少肉吧?” 周娇看着那野猪,向之前李辰救过的那个瘸腿汉子欢喜地问道——那是周娇的老爹,周大海。 “那是当然,好闺女,今晚上让你娘给你多炖些肉吃!” 瘸腿汉子笑道,他三十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个闺女,疼爱得跟眼珠儿一样,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她吃,才养得腰身这般粗壮,村里人都知道。 “你那闺女已经够粗实的了,再吃肉就嫁不出去啦。” 周围不知道是哪个人调笑了一句,大家轰然大笑。 “哪个乱嚼舌根的?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 王彩凤转身乱骂了过去。 “当家的,正好你回来了,我跟你说个事儿,李辰那个小兔崽子,今天把你宝贝闺女给打了,用藤条抽的,满身的血道子。 一会儿回去,你可要为闺女做主啊!” 王彩凤向周大海添油加醋的道。 “谁打的?”周大海一怔。 “就是那个小泼皮李辰。”王彩凤恨恨地道。 “为啥?辰哥儿不是那样的人啊?” 周大海皱起了眉头。 “周大叔,这里有些误会来的,是小娇先割破了李辰给他的小婢妻买的衣服还不认错,然后李辰才发怒打了她……” 徐秀儿在旁边说道,刘金翠想拦都没拦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孩子,鬼迷心窍还是怎么了?瞎出什么头? “小娇,秀儿说的可真?” 周大海一下站在了那里,眼神阴沉了下来。 “爹,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可他打我却是真的,你要帮我揍他,揍死他……” 周娇揽着周大海的手臂撒娇道。 刚说到这里,“啪”,一个响亮的大耳光便抽在了她的脸上,登时将周娇打倒在地上。 “当家的,你疯啦?有本事你打李辰去,打自家闺女算什么本事?” 王彩凤吓了一跳,拦住了他,厉声叫道。 “慈母多败儿,给我闪开,今天我必须要揍这混账东西。” 周海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下推开了王彩凤,然后找了根树枝就狠狠抽向了周娇,边抽边骂。 “你这混账东西,为什么要做这等下作的事情?还要我去揍辰哥儿?你知不知道,刚才就是辰哥儿射杀了这头野猪救了我的命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混合着愤怒的叫骂响彻整条山道。 第17章 上山捡个大漏 山下发生的事情,李辰并不知情。 他沿着山道向深处走去,大概一个时辰后,便已经进入了深山之中。 只不过,今天的收获却是寥寥无几,除了射杀十几只枝头的大鸟之外,却并没有太多的收获,连只兔子都没有抓到。 这让他很奇怪。 原本满山遍野的野物好像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 继续向深山走去,倒是在一个草坡上打到了两大三小一窝野鸡,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收获了。 见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心有不甘,他也只能回去。 因为他担心夜晚小婢妻一人在家不安全。 正当他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一声低沉至极的虎啸声。 没错,他听得十分真切,就是虎啸声。 但那虎啸声却是极为短促,叫了半声便停下了,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似的。 他吃了一惊,同时恍然大悟。 难怪山中猎物锐减,居然是来了一头大虫。 虽然有强弩伴身,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可不想和金渐层这玩意碰刚。 老虎天生纯阳之体,满身肌肉,力大无穷并且血条极厚,一个搞不好就容易葬身虎腹。 他赶紧背着猎物下山而去。 可就在他刚走了几步,“呜嗷……”又是一声短促的虎啸,听声音,好像并不算远。 同时依稀还传来了类似于猫叫声的尖厉锐嘶。 “豹子?”李辰停下了脚步,眯起了眼睛向声音来处望去。 好像离他并不远,顶多二三百步的距离,并且,还有猛兽打斗、嘶吼声传来。 思忖了一下,李辰决定还冒险去看看! 如果真是猛兽相争,捡个漏岂不更好? 摘下了强弩,上好弦,他一弯腰,从密林之中疾快地向声音来处潜行而去。 不多时,他便已经能够清楚地听见前方有剧烈的打斗声。 再行几十步,拨开前面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他终于看清楚了情况。 前方一处空地上,果然是猛兽生死斗。 不过这场生死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一头纯黑色的大豹正死死地咬着一头金色老虎的喉咙,那头老虎蹬了几下腿之后,开始浑身抽搐,最后没有了气息。 那头大豹兀自死死地咬着它的喉咙不放,鼻子里还咻咻地喘着气。 虎豹相争,并且豹子居然打赢了,这可是罕见的奇观。 按理说,这是绝对不应该的事情,但就这样发生了。 李辰心下间却是一阵兴奋,缓缓地抬起弩来。 既然老天如此厚爱他,这个大漏他也不得不捡了! 也就在这时,那头豹子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橙黄色的眼里凶光闪烁。 它松开口去,发出了类似于猫一般短促尖厉的叫声,后腿一蹬地,一个纵跃居然飞起了将近两米高七八米远,离李辰三十几米的距离,它两个纵跃便堪堪扑到。 第三扑,大豹在空中,距离李辰已经不足五米,那幽绿色的瞳孔里泛起了冰冷而残忍的杀机。 李辰眼神冷硬如钢铁,丝毫不惧,抬头望去,眼中神芒暴涨,如威如狱般的寒意瞬间穿透豹子的瞳孔,直指灵魂深处。 精神震慑,再次试验成功! 下一刻,那豹子猛地就是身上一僵,居然有了片刻的迟滞。 “崩!”弩弦巨响,羽箭几乎是化光而去。 一箭穿喉! 那头兀自僵在原地的豹子喉咙和后颈上顿时蹿出了两道血泉,从空中落了下来,痛苦地翻滚不休。 李辰疾步上前,又再补了一箭,直接钉在了脑门上,豹子终于死透了。 “看起来,这种威压对付动物也有效!” 李辰暗自点头。 呼出口长气去,持着弩,小心翼翼走向那头老虎。 就看见,老虎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也没有补箭的必要了。 不过细细看去,那老虎已经十分瘦弱,并且身上多处陈旧的伤痕,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腐烂了,皮毛都掉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成了斑秃,好像是跟什么野物打斗造成的伤害,可惜了这一身好毛皮就这样不值钱了。 不过,李辰再细细看去,却发现不对劲了,因为那头老虎的舌头居然并不是粉色的,而是呈现一片可怕的黑。 那绝对不是光影视线的问题,分明就是中了毒。 看着它身上破烂的皮毛,李辰心中恍然,那应该是中毒之后一直未缓解过来,捕食过程中又受了伤,导致战斗力锐减,打不过那头豹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不小心被某种山里的毒蛇给咬伤了,造成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收起弩来了,李辰心下间有些激动。 虽然没打着别的大型猎物,但光是这头豹子,就堪称天大的收获了,至少能卖五六十贯钱。 老天爷还真是厚爱他啊! 正当他准备将豹子拖一的时候,却突然间听见旁边的树丛里突然间传来了几声像鸭子的叫声。 他以为是什么野物,摘下猎弓便潜伏了过去。 可是到了草丛里,他却震惊地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一头刚出生的小老虎,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呢,边爬边发出了类似于鸭子般的叫声。 李辰终于明白了,那边死的是一头母虎,应该是刚刚生产,十分虚弱,再加上满身是伤,估计都已经快到了生命的边缘了,结果被一头它曾经驱逐过的大豹给盯上了。 或是为了报复,或是为了争夺领地,那只大豹向这头中了毒又受了伤的雌虎发起了攻击,咬死了这头雌虎。 否则,如果放在平时,就算豹子再凶猛,又怎么会是一头老虎的对手?!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看着这头小老虎,李辰心头一动。 如果,要是养头老虎来玩儿玩儿,顺便看家护院,那倒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伸手抱起那头小虎来,嗬,居然还是一头小公虎,体格很是健壮。 此刻正发出了鸭子般的叫声来,还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 “小家伙,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李辰小心翼翼将小老虎身上的秽迹擦干净,将它放进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布袋,在怀里藏好。 随后又做了个滑竿,拖着那头大豹下山而去。 豹子他不打算卖掉,而是拖回去剥皮吃肉。 毕竟,豹子虽然能卖不少钱,但它同样也是山里少见的猛兽,若卖到县城去,走街过巷,看到的人太多,实在太过招摇张扬。 为了点儿小钱将名声弄得天下皆知,可能会有麻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所以,他只打算拖回去吃肉熬骨汤,豹皮就给小婢皮做个披风好了。 至于那头母老虎的尸体,皮毛都烂得不像样子,实在不值什么钱了。 更何况,这老头中毒已深,无论是血肉骨骼,怕是都已经沾染了剧毒,等了彻底废了,就算弄下山去,怕是也没人要,白费力气而已,就扔在这儿吧! 尘归尘,土归土,生于丛林,死于丛林,这是它的宿命! 拖着那头大豹下山,回去了村子。 到了村子里,他倒是并没有躲躲藏藏。 毕竟,上午已经见过他杀野猪了,再看到他背回来一头豹子也不算什么。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想瞒也瞒不住,只要对外传得不过分就行,反正外人也不是亲眼所见,未必相信。 到了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开始做饭。 与往常不同的是,满村浓郁的肉香取代了以往苦森森的野菜味道。 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宛若过节一般,喜气洋洋。 李辰闻着那香气,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只不过快要到家门口时,远远地,居然就看见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好像还有人跪在那里,甚至还有喝骂声响起! 第18章 英雄出少年 李辰眼神一冷,加快脚步向着家里赶去。 不过刚到家门口,他就是一怔。 只见,院门口处,居然跪着一个粗壮的女孩子,头顶着一大块肉,跪在那里呜呜地哭个不停。 而旁边则站着一个瘸腿的男子,手里还拿着根藤条,不时地往那女孩子身上狠狠抽一下。 边抽边骂,“你这臭丫头,真是把你惯坏了,居然这样欺负辰哥儿家的。 今天你就在这里给老子跪着,辰哥儿什么时候回来说原谅你了,你才能起来,否则今天晚上你就别回家!” 居然是周大海和周娇父子两个。 周围还有几个村民在劝着周大海,可周大海就是不听。 王彩凤站在一旁边心疼得直哭,却什么都不敢说。 玉清婉怯怯地站在门口,也在细声细语地劝说着周大海,“周叔,就让小娇起来吧,她已经道过歉了,真的没关系的,你,你不要再这样打她啦……” 可周大海就是不听,非要等到李辰回来再说。 看到这一幕,倒是让李辰心中很是感慨,这个周大海,不愧是行伍出身,真是个性情中人。 此刻,远处的脚步声惊动了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齐齐回头看过来,发现是李辰回来了。 不过,离得近些时,就有眼利的看见了李辰,喊了一声,“快别吵了,辰哥儿回来了,好像又打了不少野物呢。” 登时,一大群人就围了过来。 不过,有好事的几个女人走过来一看,登时发出了声声尖叫,脸色煞白地直往后退,“豹、豹子,天爷,是豹子啊,还是那么大的一头豹子……” 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围着李辰,眼睛都已经直了,领头的正是赵大石和侯小白,还有一个叫刘晨旭的。 此时此刻,他们看着李辰的眼神宛若看见天神一般。 “辰、辰哥,那豹子,是,是你打的?” 赵大石声音都颤了,哆哆嗦嗦地问道。 李辰点点头,“嗯。” 他没有刻意隐瞒——如果打死这头猛兽的消息传出去,能对村子里的宵小之辈形成震慑,告诉他们别再不开眼来惹他,否则会和豹子是一个下场……那自然再好不过,能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天哪……辰哥,你,你是山神爷转世吗?这,这也太勇猛了!” 一群少年郎看着李辰的眼神简直就如同看着神仙,满眼的仰慕崇拜。 包括周围的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眼中也涌起了敬畏交加的神色——这个少年人,简直太可怕了! 那可是豹子啊,是丛林里仅次于老虎的猛兽。 并且,这畜生比老虎还狡诈,速度奇快,来去如风,听说过有人打死过老虎,还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打死豹子的呢! 一大群人围着李辰,弄得小婢妻站在远处都挤不过来。 “辰哥儿,你回来啦?”周大海见李辰回来了,赶紧迎了过去。 不过看到他拖着的那头大豹,登时就是一个激灵,眼中满是钦佩与敬畏的神色。 就算以前在军中,能杀豹子的勇士也没有几个! 这个少年郎,好可怕! 定了定神,周大海将藤条往他手里一递,满面羞愧地道,“辰哥儿,昨天那件事情我知道了,是我管教不严。这死丫头居然欺负你家里的,还敢骂你……不说啥了,给我抽,怎么解气怎么抽,打死她我都不皱一下眉头。” 李辰却是摇了摇头,将藤条推了回去,“周叔,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我也已经打过她了,而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让小娇起来吧。” “不行,辰哥儿,你救了我的命,我家里人却欺负你们,这,这让我没办法做人,你必须再抽她一顿,当着我的面抽她!” 周大海说到这里,眼圈有些泛红。 救命之恩啊,他都无以为报,自己老婆孩子却对人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他太愧疚了。 李辰实在没办法,只能接过藤条,走到了周娇面前。 “辰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婉儿,你,你打我吧,这块分来的肉,我爸说不能吃,给你家送来,你也收下吧,只求你原谅我年幼不懂事……” 周娇头顶着一块肉,抽抽嗒嗒地道。 旁边的小婢妻心软,也捂着嘴巴,陪着她轻泣了起来。 李辰高高地举起了藤条,旁边的王彩凤心疼一扭头,不敢再看。 周娇也是咬着牙一闭眼。 哪想到,李辰的藤条却只是在她后背上轻轻碰了一下。 扔掉了藤条,向周大海笑道,“周叔,我打过了,也原谅小娇了。” 随后,他扯起了周娇,替她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向她一笑,“没事了,都是一个村子的兄弟姐妹,以后和婉儿好好相处便是。” 周娇双手举着肉顶在头顶,张大了嘴巴,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半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头顶将那一大块肉费力地向李辰递去。 “辰哥,肉,给你家吃。” 说到这里,她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唾沫! 李辰只是摇头一笑,将那肉推了回去,“我家有肉,你们吃吧!” “爹,辰哥不要……” 周娇转头向周大海急急地叫道。 “辰哥儿……”周大海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眼里有着急切的神色。 旁边的王彩凤也感激地走过来,将肉直往李辰怀里塞,“辰哥儿,婶子和娇娇做得都不对,当家的已经教训过我们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这孩子心胸宽阔,不跟我们计较,我们这心里却是有愧啊。 这肉,你快拿着。” “周叔、婶子,我家真的不缺肉。你看,我今天又打回了不少野物呢,还有这头大豹。 肉,你们留着吃就行。 都是同村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没事了,回吧!” 李辰向他们笑道。 “英雄出少年,辰哥儿,真是个有本事有胸怀的人! 啥也不说了,这份情,我周大海记下了!” 周大海向他一竖大拇指。 王彩凤和周娇也满面羞愧地向他重重地鞠了一躬。 随后,三口人这才欢天喜地回家炖肉去了。 “辰哥,俺娘说了,你救了我的命,做人得知恩。 可,可我也没啥能感谢你的,家里就剩下这些箭杆了,我做出来准备卖到城里的箭匠铺补贴些家用的,都给你吧,看能不能用得上。 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侯小白走了过来,将背上背着的一小捆箭杆拿下来,大概有二十几只,竖在地上。 第19章 想拜你为师 李辰拿起一枝来细看,不禁眼前一亮。 羽箭无头,杆身是白桦木做的,笔直又弹性十足,灸烧晾干十分到位,整枝箭入手沉重,质量很是精良。 箭尾是家鹅翎羽,粘得十分巧妙,保证了飞行的稳定。 侯小白他爹以前也会木匠,活计很不错,后来征调北雁关。 侯小白自幼心灵手巧,一直跟着他爹学木匠活儿,甚至最后青出于蓝,一年前就可以出徒单独接活儿了。 李辰老爹在世的时候都夸过侯小白,说以后这村子里活计最好的木匠就是猴子了——猴子是侯小白的外号。 李辰心头一动,没接那箭,拿出了一袋从城里箭匠铺买来的铁箭头,递给了侯小白。 “猴子,正好我从城里买了不少箭头,正想着找箭杆做箭呢,既然如此,你便帮我安上,做些箭矢吧! 也算是求你帮个忙!” 李辰笑道。 “没问题,辰哥!” 侯小白兴奋地接过了那袋箭头,欢欣雀跃。 他现在正愁没办法报答李辰的救命之恩呢。 “辰哥,俺也不知道咋报答你。 这是俺爹自己打的一把刀,打了半年多呢,一直没舍得卖。 俺爹说,你是猎户,得有把像样的刀,让我把这刀送你!” 赵大石递过来一把刀。 他老爹是村里唯一的铁匠,因为是匠藉,况且他会的手艺属于百姓生活必需。 所以他并没有应召北雁关,一直在村子里以打铁为生。 李辰接过了那刀,拔出鞘来,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吟! 他有些失望,质量很一般。 但有这份心便已经足够。 他倒是想起了,从张广他们身上拿到的那几把匕首,质量也很一般,要么脆、要么软,比这刀还不如呢。 这么来看,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有些落后,估计军方的武器质量也不会强得太多。 要是有时间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做把刀出来试试。 “辰哥,我,我也没啥好东西感激你的,就,就几本家里的书,你要不要?” 刘晨旭站在旁边,挠了挠脑袋,脸通红地道,手里捧着几本书,没好意思往过递。 他爹原来是个读书人,可读了一辈子书也没考上个功名,郁郁而终。 幼时李辰还在他的私孰里识过字。 不过刘晨旭倒是村子里少有读书识字的少年郎,自幼聪慧,饱读诗书。 可惜爹娘死得都早,家里只剩下他和小妹刘晨依相依为命,靠几亩薄田度日。 这种家境,也撑不起他继续读书或者赶考。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有书读,才是人间一大快事啊。” 李辰却是毫不嫌弃地伸手接过来,微微一笑道。 刘晨旭看着李辰,眼神中颇为感激。 其实他知道,这是李辰给他面子而已。 “辰哥,这弩,咋这么厉害?那么大的野猪,居然能一箭贯顶!” 侯小白蹲在地上看着李辰摆在旁边的弩,摸了又摸,直咂舌道。 “我自己做的,加了两个滑轮,这样的话不但开弓持弦都省力,而且威力也增加不少。” 李辰笑道。 侯小白摸着那弩,眼睛直放光,恨不得自己现在也拥有一把这样的弩! “辰哥,那个,那个,求你个事儿,行不行啊?” 赵大石看着李辰,搓着手,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极度渴望地道。 此刻,刘晨旭和侯小白也凑了过来,站在旁边,满眼渴望地盯着他。 “什么事说就是了,兄弟一场,用不着什么求不求的。” 李辰笑笑问道。 “我们,我们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本事,以后也上山打猎,行不行?” 赵大石道。 “是,我们两个,也是这样想的。辰哥,你就收了我们吧。 我们可以对天发誓,以后端茶倒水、服前侍后,竭尽全力尽弟子之劳,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侯小白和刘晨旭也激动地叫道。 “这……” 李辰沉吟了起来,不过心头却是一动——如果能培养出来几个强悍的手下,倒也不错。 有粮、有钱、有兄弟,才有未来! 思忖了一下,他抬头问道,“真想学?” “当然想学啊,又能打猎补贴家用,又能吸引那些小娘儿们的目光…… 嘻嘻,辰哥,你可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今天都把你夸上天了,甚至有不少小娘儿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了,都恨不得嫁给你呢!”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正是崇拜偶像、仰慕英雄的年纪,现在的李辰,无疑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们遵从乃至模仿的榜样。 他们晚上来李辰家,其实就是想等他回来,一方面表达感谢,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拜李辰为师。 尤其是看到李辰杀了那头大豹之后,这种渴望更是无比强烈了起来! 连这样的猛兽都能杀掉,辰哥该有多强悍? “别乱说话。” 刘晨旭瞪了他一眼,转头隐蔽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忙着的玉清婉。 赵大石一吐舌头,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瞧我这张嘴,没个把门儿,辰哥你别介意。” “玩笑而已,我又不是食古不化之人,无妨。” 李辰微笑一摆手,随后做出了决定。 “若真想学,那就明晨卯时,鸡叫三遍后来我家门口等我,我教你们!” “好啊好啊……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三个少年郎大喜过望,登时就要学着古人行跪拜之礼。 李辰却是闪身在一旁,不受这礼。 “兄弟就是兄弟,不扯什么师徒。只要你们学了本事,永远记得我这个辰哥,就够了。” 李辰摆手道。 “这……”赵大石和侯小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刘晨旭却听明白了,激动地道,“辰哥,我们懂,你永远是我们的辰哥!” “对,对,辰哥说啥就是啥,谁不听就是这个!” 赵大石和侯小白恍然大悟,赵大石边叫着,边伸出了两根手指学王八爬。 “时候不早了,先散了,等明天早晨,咱们再来。” 较为沉稳的刘晨旭看了看周围就向两个人道,随后,三个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所有人都走后,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李辰四下检查了一下,好在,今天没有人翻墙进来或者在院子里乱走,要不然的话,陷坑什么的真容易出事儿。 李辰琢磨着,以后白天的时候可以将那些木棍放倒,晚上再竖起来,以防万一。 “官人……” 小婢妻在屋子里唤李辰。 第20章 猫猫?不,是老虎! “官人,饿了吧?我做好了饭,就等你回来吃。” 小婢妻在饭桌上摆好了碗筷,从屋里走了过来,看着李辰身上的袋子,眼神欢喜。 刚才李辰与周大海还有几个少年郎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上山半天,居然就有这样的收获? 还打死了一头大豹子? 同时,上午的时候,官人还两箭射杀了野猪,赢得了全村人的交口称赞…… 官人,简直太厉害了! 刚想到这里,李辰突然间就将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递到了她的怀里,“给你。” “这是什么?猫猫吗?” 小婢妻抱着那尚未睁眼的小东西惊喜地问道。 “小老虎。”李辰道。 “哇,好可爱的小……什么?老虎?天哪!” 小婢妻手一哆嗦,险些把小老虎扔出去! 幸亏李辰手疾眼快,一把将小老虎接过来抱在怀里,才避免了这只虎崽子被摔死。 “啊,对不起,官人……” 小婢妻局促地道。 “没事,它只是刚出生的小老虎,还没睁开眼睛呢。 等它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谁,谁就是它的爹娘!” 李辰抱着小老虎,摸了摸那犹自有些单薄的皮毛道。 “真的吗?” 小婢妻将信将疑地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点了点小老虎柔软的肚子。 小老虎似乎有些痒,扭动着身体叫了起来。 “这叫声,怎么像鸭子?”小婢妻有些想笑。 一点也不威猛嘛。 “小时候叫声就这样,大了叫起来就吓人了。” 李辰一笑。 随后,他边从身上将武器卸下,边将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给小婢妻听。 “天哪,原来它的娘死了,好可怜的小虎宝……” 玉清婉抱着那只小老虎,眼圈儿一红,轻声说道。 李辰知道她是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轻叹口气,他拍拍玉清婉的手臂,继续将那些野物也掏了出来,在屋子里堆好,准备一会儿顺到井下去保鲜。 “一二三四…… 五只野鸡,还有三十多只大鸟,官人好厉害……” 看着那些东西,小婢妻欢喜不已。 在这个战乱年代,又逢饥荒,唯有粮食和肉才能让人心下安稳! “还有一头大豹子呢,你忘了数了。” 李辰一笑,走出门去,将那头大豹拖了进来。 在灯光下,那黑色皮毛每一根毛针都散射着油亮的光。 “这豹子,好大呀……真吓人……” 尽管是头死豹,也把小婢妻吓得够呛,藏在了李辰身后,只敢露出一个眼睛,颤着声道。 “豹子不卖了,若是卖到城里,实在太过张扬,有可能会引来麻烦。 一会儿我收拾了,咱们留着吃肉。 豹皮,好好硝制一下,给你做件皮衣,冬天御寒,保你不冷。” 李辰踢了踢豹子,转头向小婢妻一笑。 小婢妻抱着小虎怔怔地望着他,眼圈儿又红了。 “不喜欢?” 李辰一怔。 “不是。”小婢妻使劲摇头,“是官人对我太好了!” 眼泪扑落落掉下,滚落衣襟。 这乱世飘摇,家人尽丧,她原本过得如孤魂野鬼,有今无明。 没想到,侥天之幸,得遇良人,真如暗夜见灯、寒夜围炉,心中暖意,无法用语言形容。 李辰明白她为什么哭,伸出大掌给她擦泪,“过往不念,当下不杂,未来不惧。你只须记得,始终会有人相陪便好。” “官人……” 小婢妻再也控制不住情感,更不畏惧他了,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手抱着小虎,一手搂着他的腰,呜呜大哭了起来。 好半晌,她才抽抽嗒嗒地不哭了。 吃过了饭,李辰又满村子找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一条刚刚生产过的母狗,便用两只小野鸡换来了这条有奶的母狗,喂养小老虎。 那户人家乐得喜翻了心,对李辰千恩万谢——野鸡拿去换粮,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喂好了小老虎,忙了一天,李辰着实也有些累了,临睡前,不忘了做好屋里的防险设置,李辰这才上炕睡觉。 小婢妻经历了最初的害怕之后,早已经喜欢上了那头小老虎。 毕竟,女孩子对于毛绒绒的小动物天生就没有抵抗力,甚至上炕睡觉的时候都搂着小虎。 不过,等李辰打桶水冲澡回来之后,她却将小老虎先放到了炕下准备的一个小草窝里。 然后,李辰刚刚躺下的时候,她居然就小意地钻进了李辰的被窝里。 “官人若是累了,奴家服侍官人……” 小婢妻声音细若蚊蚋地道。 她在李辰耳畔吹气如兰,让李辰痒痒的,想笑。 尽管天黑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得到,小婢妻脸蛋儿怕是早已烧红了。 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开始主动起来了,这妮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之后强化了很多软件与硬件功能,折腾了快一个时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李辰却依旧神清气爽,没事儿人一样。 小婢妻晨起却是腿都软了,但俏脸更润,甚至眼睛里都有了光! 清晨,卯时刚到,赵大石、刘晨旭还有侯小白已经到了门前。 不过,来的时候他们倒是惊奇地看见,李辰正在和那个清丽可人的小嫂子熬煮着一锅猪骨头。 浓郁的香气飘散出去,稠得如化不开的浓雾。 “辰哥,我们来啦。咦,你,你为啥煮的是猪骨头啊? 难道家里没肉了么?我家还有些,现在给你拿去!” 憨厚的赵大石注意被那锅汤吸引了,瞪着大眼珠子叫道。 “猪骨打碎熬汤喝,可强身健体!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都喝上一碗。” 李辰转头微微一笑道。 伸展了一下身体,“走,先上山跑十里路。唯有强韧的体力,才是做好一切的基础!” 随后,他戴好沙袋,轻盈地向着山上跑去。 先跑了十里地,紧接着又在树林里做了十组引体向上,每组十个。 反正就是平时他日常训练的内容。 他要先看看这几个人的潜力,再确定接下来的训练内容。 刘晨旭几个人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训练猎人,而是后世特种战士作训的基本科目! 第21章 崇拜到发狂 将近两个小时的训练过后,结果让李辰很满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挨着山边,常年上山下山不自觉锻炼的原因,还是这几个小子天赋异禀。 总之,他们的体力、耐力都极其出色。 漫漫山路,什么路况都有,连走起来都很费劲,更别说跑了。 并且,接下来的训练里,像引体向上十组一百个、俯卧撑十组五百个,难度极大。 但他们居然全都跟下来了。 甚至连李辰并不看好的刘晨旭,居然也咬着牙、鼓着腮帮子硬生生挺过来的。 他的这种意志品质,让李辰暗自点头。 不过,再接下来的训练,像抱着三十斤的石头卷腹一百个,手托五十斤的石块推举一百个,刘晨旭和侯小白就不行了,只能减重十斤,勉强达到数量,接下来就瘫在地上不会动了。 反观李辰,现在恢复了一些实力,虽然不能说是轻松自如,但也不至于特别坚难。 可赵大石却让他眼前一亮。 这家伙居然天生神力,推举的时候,居然嫌五十斤的石头很轻,自己要求换了块八十多斤的大石头,吼吼嘿嘿地一通举。 看那轻松的样子,怕是就算一百斤甚至更重都不在话下! 李辰以前倒是知道这小子有一身的蛮力,整个村子里同年龄段的两个加一起都不如他力气大,甚至跟成年人摔跤都不落下风。 但没想到,这小子力气居然大到这个份儿上。 兴之所致,李辰接下来让他们试箭。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力量了,所以李辰并没有让他们用自己的猎弓,而是用那个强弩。 距离二十步,每人三箭。 结果这一轮下来,又给了李辰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侯小白三箭全部命中靶心,这可是第一次射箭。 甚至,拉开到四十步,也依旧是全部上靶,两箭中靶心。 五十步的时候,这才开飘,只有两箭上靶了。 但这已经让李辰暗自里不停点头。 如果是过去佣兵部队里的新兵,直接就会选中特训狙击手的。 这种天赋,很强。 然后是刘晨旭了,二十步三箭上靶,一箭中靶心。 三十步都是三箭上靶,但无一中靶心。 中资偏上,也相当不错了。 至于赵大石,这一次就惨了点儿,二十步无一上靶,引来刘晨旭和侯小白无情的嘲笑。 “辰哥,这,这玩意也太难了,我射不中啊。不学这个了,你教我些别的吧。” 赵大石挠了挠脑袋,满脸通红地道。 “不着急,基础训练先做着,然后,再说其他,来,在我家吃饭!” 李辰笑道。 “啊?吃饭?” 三个人都有些发傻。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教他们本事不算,居然还供他们饭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在这个年代绝对不是瞎话! “愣着干什么?都过来吃饭。” 李辰笑道。 旁边的小婢妻抿嘴一笑,掀开了锅盖,热气腾腾的糙米饭带着扑鼻的香气,直冲出来,让三个人都禁不住狂咽口水! “辰哥,你这,这,我们受之有愧啊。” 刘晨旭脸孔涨红地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兄弟。况且,以后还要一同进山打猎,生死相依。” 李辰微微一笑。 几个人相互间对望了一眼,也不矫情,俱是重重地一点头,“好!” 每个人一大碗米饭,外加一碗熬得如稠粥般的猪骨汤。 就着一大盆腌萝卜,把三个小子香得啊,简直连舌头都要咬掉了。 李辰让他们敞开了喝那猪骨汤。 毕竟,这样强度的训练,如果营养跟不上,非但不会强身健体,反而还会练出内伤来。 既然决定收这几个小兄弟,那就要对他们的身体负责! 以后,还要他们帮着自己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呢。 猪骨汤,最适合现在的他们吃。 多了不用,吃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有极大的效果! “辰哥,你家这盐,是什么盐?怎么没有半点苦涩的味道?” 刘晨旭反应极为敏锐,吃着吃着,他就觉出了不对劲,看着那锅里粘稠的肉汤,震惊地问道。 “我自己精制的盐。”李辰笑笑。 “啊?辰哥还能制精盐?”几个人都听傻了。 天哪,辰哥这都快成万能的了,还有啥是他不会的啊? “过些日子,我还准备跟城里的盐铺谈谈,制盐去他们那里卖,到时候,你们一起跟我做事吧,就当我雇了你们,给你们工钱。 忙时做工,闲时打猎,家用想必也够了,就不必种田了。” “啊?不不不,辰哥,供我们吃饭就可以了,还给我们工钱,那可不行,坚决不行。” 几个人都叫了起来。 “先吃饭,事到临前时再说。” 李辰一笑。 不过,正吃饭的时候,看见小婢妻抱着只金渐层走了过来,几个人开始还以为是小猫呢,后来才发现是头小老虎,登时又是大吃一惊。 李辰也没隐瞒,就将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几个半大小子看着院子里那头躺在案板上的大黑豹,随后又围着那小虎转悠个不停,羡慕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当然,崇拜辰哥也已经达到了一个变态的高度,崇拜到有些发狂了! “杀野猪、打豹子,又养了一头老虎,这老虎以后长大了要是领着遛出去,那得多威风啊?天哪,它一叫唤怕是就要吓死一大批人…… 这,这也太牛逼了吧?” 赵大石看着那头小老虎,眼睛里都开始转圈儿圈儿,满嘴的爆粗口。 气得刘晨旭用筷子敲了他好几下。 吃完饭,李辰让小婢妻自己在家中照顾小虎做做饭,随后带好了一应装备,转头向着三个人道,“还有力气吗?” “有啊,必须的。” 赵大石跟侯小白齐声叫道。 “辰哥,莫不是带我们上山去打猎?” 刘晨旭则有些激动地问道。 点了点头,李辰隐蔽地看了刘晨旭一眼,这小子心思细腻,倒是有些指挥官的潜质。 指挥官,必须要时刻注意细节,能不断地从细节中寻找机会! “啊?真的啊?” 三个小子顿时激动得嗷嗷叫。 “上山之后,一切听我指挥,切莫莽撞行事。 否则惊了猎物,就不好打了。” 李辰说道。 “没问题!” 三个人满口答应了下来,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第22章 活捉鹿群 李辰将强弩交给了侯小白,自己拿着猎弓。 那把猎刀给了刘晨旭。 至于赵大石,则让他负重背了一盘绳索,还有一根短矛,又拎着一柄柴刀作为开山刀。 随后,四人小队上山而去。 因为老虎和豹子这两头猛兽已经死了,山里的野兽也全都回来了。 这一路上走过来,李辰算是让所有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百步穿杨。 根本就是箭无虚发。 无论是天上飞的、枝头站的、地上跑的,但凡让李辰看见,都不用强弩,猎弓一开,直接摞倒。 这种打猎简直不要太轻松,简直和入山游玩都差不多了。 实在太没技术含量了。 不过,轮到侯小白几个人打猎的时候,却是天差地别。 侯小白发了五箭,结果只中了一箭,运气还不错,射到一只兔子。 刘晨旭更惨,五箭俱不中,找箭就找了小半个时辰。 至于赵大石,瞪着双牛眼,双手乱摇,干脆就放弃了。 这活儿不是他能干的。 李辰的箭术让三个小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点! 四个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山之中。 坐下来歇了一会儿,一人吃了两个带来的杂面馒头,继续向深山进发。 这一次,李辰准备打些大型的野物。 太小的野物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聊胜于无而已。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眼看未时了。 深山中,密林重重、道路艰险,只有偶尔的兽道勉强能行。 赵大石尽情发挥一身蛮力,拎着把大柴刀一通乱劈,硬生生地开出一条路来。 走着走着,李辰似乎听到了什么,一举拳,手摁正在奋力披荆斩棘的赵大石! 之前李辰已经讲解过这些战术手势,三个人瞬间明白,全都伏了下来,在李辰的带领下,尽量压低身子,从灌木的空隙向前钻过去。 然后,四个人就激动地看到了前面一片松林空隙中,居然有十几头大小不一的鹿在悠闲地吃草。 简直是个大惊喜! “玛德,要是打上几头大鹿,咱们就发达了。” 赵大石舔了舔嘴唇,有些激动地盯着那群鹿。 “凭辰哥的箭法,至少能打五六头。” 侯小白也兴奋地低声道。 “五六头?不……咱们,把它们包圆!” 李辰却是淡淡一笑。 “啊?”几个人全都傻了,这可能吗? “如果想将这些鹿都抓回去,晨旭,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李辰转头望向了刘晨旭,语气里多了几分考校的意味。 刘晨旭怔然半晌,才试探地道,“辰哥,我倒是有些想法,说得不对你别笑话我。你看,前面的松林虽然四面开阔,但左侧是山壁,它们不可能往那边逃,就只剩下西、北、南三个方向。 如果我和大石由西、北潜入,故意将鹿群惊起,鹿群就只能往南逃蹿,我们尽力保持让鹿群呈一条直线往前跑。 猴子箭法尚可,辰哥更是无敌。 猴子先出手,将鹿群赶向辰哥方向,凭辰哥的箭法,再加上猴子近距离狙杀,最理想的状态下,确实有这个可能。” “围三阙一、层层设伏,不错。” 李辰点了点头,对刘晨旭的观感更上层楼。 这小子,确实有指挥官的潜质。 “我在家里一本兵书上看过这类的口袋战术,觉得应该可以。” 刘晨旭被李辰这么一夸,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脑袋咧嘴一笑。 “但我要的是,全部活捉!” 李辰盯着前方的鹿群,缓缓出声道。 “全部活捉?”三个人再次听傻了。 “来吧,按我说的做,现在进行战术讲解……嗯,是任务分配!” 李辰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讲解了一遍,几个人听得瞪大了眼睛,这,真的能行? “按我说的去做吧,保证可行。” 李辰微微一笑。 稍后,几个人便散了下去,各自领任务了。 而那些梅花鹿还在那里悠闲地吃着草,啃着树上的嫩叶,尚未发现危险已经逐渐临近了! 就在它们吃个不停的时候,突然间,西侧和北侧,刘晨旭和侯小白几乎是同时出现,向着它们奔了过来,嘴里还发出了怪叫声轰吓这些胆小的生物。 受惊的鹿群被两下夹逼,一下炸了营,本能地在最强壮的那头雄鹿的带领下,向着南侧逃蹿而去。 不过,刚跑出去没多远,奔跑在前方最强壮的那头雄鹿突然间脚底下一绊“扑嗵”一下栽倒在那里。 那是李辰在它们的必经之地贴着三尺高的草尖设下的绊鹿索,收到了奇效。 它身后的三头体型较大的雌鹿也几乎是同时被绊倒。 结果,后面的鹿群根本来不及躲闪,有四五头鹿同时绊在了它们身上,齐齐摔倒。 剩下的几头鹿向着旁边跳开去,可刚刚跳出去,早就隐藏在草丛中的李辰猛然间长身而起。 先是一弩直接射穿了一头鹿的后腿,将它放倒在那里。 紧接着,将弩往背后一背,摘下猎弓,手中猎弓快若闪电,“唰唰唰……”连续六箭,全都穿透了六头鹿的前腿或者后腿,将它们射倒在那里。 就在他射鹿的同时,力气最大的赵大石早已经扑进了鹿群之中,用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绳索,先扑在那摔得昏头涨脑的雄鹿身上,直接将两条后腿并排绑了。 绑雄鹿这个活儿,他力气最大,一个人就能干。 紧接着,他又扑在另外一头鹿的身上,继续绑后腿。 侯小白和刘晨旭也已经赶到,两个人合力绑鹿。 可是,还有两头没有中箭的鹿已经缓过神来,拨愣着脑袋,挣扎着站起来就要跑,三个人根本来不及绑。 就在这一刻,李辰已经重新强弩上弦,“唰”地一箭,贯穿了一条鹿的后腿。 再次上弦,又是一箭,将最后一头鹿射倒在那里。 “辰哥威武!” 几个小子激动地挥拳大叫。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了辰哥,一切居然变得这么简单,抓住鹿群不算,居然还能活捉这么多头鹿? 这要是带回去圈养起来,一代代繁育下去,那可就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第23章 危险警兆! 终于,所有的鹿都绑好了。 四个人看着这个成果,李辰很是满意,而刘晨旭几个人看着李辰的眼神现在就如同看着神仙一般,已经不是看人类的眼神了。 “将那些伤鹿身上的箭拔出来,伤口包扎好,再做几个滑竿,将它们都绑到滑竿上去。 剩下的鹿,放开后腿,全都在绑好脖子串成串,大石,你负责牵那头雄鹿,拖着鹿群往下走,咱们也省力了。 如果雄鹿敢反抗便打,只要不打伤打死就行。” 李辰说道。 几个人迅速行动起来,不多时便已经绑好了一堆滑竿,然后将伤鹿绑上去。 至于那头大雄鹿,被豁开了性子的赵大石一通饱以老拳,揍得连身后的雌鹿都不认识了。 在赵大石的牵扯下,它乖乖地听话,让它往哪里走便往哪里走。 其他的鹿被绳子串成了串,挣脱不开,也只能跟着那头雄鹿往前走。 酉时末,他们终于出山。 当他们到了山下的时候,全村的村民都沸腾了起来。 “天爷呀,鹿群,李家大郎居然活捉回来一个鹿群啊!” “一二三四五……大小十三头……那李家大郎莫非是山神转世么?咋这么厉害啊!” “这现成的鹿群,如果养好了,一旦繁衍起来,要不了两年功夫,就能翻番啊!” “这李家大郎可真是要发达了……” “哎,老刘,你干啥去?” “我去找媒人上李家大郎家里说媒去,我家那闺女哪怕给大郎做个妾都行啊。以后我家就能顿顿有鹿肉吃了!” “你那闺女照我家闺女可差得远了,李家大郎除非眼瞎才能看上你家的。” “你敢说我闺女?” “说又咋了?长得丑还想抢李家大郎,不许人说么?” “我打死你……” 结果,村民们边看着李辰牵着鹿群往村里走,边给两个莽汉拉架,场面一度很混乱。 而刘晨旭几个人脖子扬得高高的,少年郎的虚荣心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因为,可是他们和辰哥一起抓的这鹿。 现在想一想,还激动得不行呢。 当一群人赶着鹿群回来的时候,小婢妻都吓着了,昨天打野猪又杀豹子捡老虎,今天干脆活捉鹿群,那后天不得打头龙回来? “明天不上山了,在崖下搭个鹿圈,咱们做好长期圈养的准备。” 李辰道。 “没问题,辰哥。” 几个人齐齐点头。 “我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玉清婉正心疼地看着一只被射伤的小鹿的伤口呢,听李辰说话,立马乖巧伶俐地接上。 “谢谢嫂子。” 几个少年郎笑道。 玉清婉的厨艺实在太好了,每顿饭都吃得他们胃肠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来,分配一下今天的野物。” 李辰向刘晨旭几个人招手。 “辰哥,不分了不分了,我们又没做什么,况且你还教了我们那么多的东西……” 几个人齐齐摆手,坚决不要。 “还是不是兄弟?” 李辰脸一沉道。 他略一薄怒,几个人心下间登时就是一阵大跳——辰哥虎起脸来的时候,好吓人。 “既然辰哥仗义,咱们也别矫情,听辰哥的!” 刘晨旭当先说话道。 随后,开始分战利品。 小婢妻则开始忙活着做饭。 半晌,战利品分配完毕。 一共打了八只松鸡、四只兔子,外加将近二十只大鸟。 松鸡和兔子一人一只,至于那些大鸟,几个小子根本不要,直呼这就够了。 就算李辰虎下脸来,他们也不肯要了。 拿这么多,都已经让他们受宠若惊了。 “那些鹿,你们几个一人一头。若是想卖钱,就牵回去。 若是不想卖,就留在这里养着,以后再说。” 李辰指了指外面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那些鹿。 不过,这些鹿味儿太大了,骚气哄哄,薰得小婢妻一个劲儿捂鼻子。 李辰琢磨着,晚上的时候得给这些鹿群安排个地方。 “牵回去也只是一次性卖钱而已,搁在这里还能继续繁育,就不牵了。” 几个人齐声道,其实打心眼儿里往外就不想要了。 李辰清楚他们的想法,但他自有计较,以后再说。 随后开饭。 这一次直接炖了只松鸡,加上那美味无比的精盐,还有香气喷喷的糙米饭。 几个半大小子吃得满脸流汗,卦子都湿透了。 吃过饭,李辰让他们帮着将鹿群赶到了屋后的崖下,全都拴在树上。 又割了不少青草嫩枝、弄了些水喂养它们。 一切做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官人,这小虎不乖,解在了我身上弄脏了衣服,我打它行不行?” 玉清婉抱着小虎向李辰娇声告起状来。 现在她比以前性格开朗了许多,胆子也开始大起来了,敢主动和李辰说话甚至撒娇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官人比以前温和亲切许多,并且对她也是真心的。 就是,偶尔他沉下脸来的时候,好吓人呀。 “该揍就揍,时间长了,自然就养成规矩了。” 李辰笑道。 对于玉清婉的改变,他很欣慰。 其实他也不希望两个人过日子有一方始终战战兢兢不掏心掏肺的,那日子就过得太没滋味了。 “好嘞。小金子,看为娘打你!” 玉清婉叩起了中指在口中呵了气,轻轻在小虎脑门上弹了一下。 还未睁眼的小虎不干了,呱呱地叫着,小爪子在脑袋上抓挠着,特别可爱,逗得玉清婉格格直笑。 看着这温馨幸福的一幕,李辰心中微暖微薰,宛若饮酒。 盯着小婢妻,他的眼神开始如狼似虎了起来。 小婢妻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抚弄着小虎,脸蛋儿微红地垂下头去。 灯下美人,如柳似玉。 李辰起身先去外面将所有的设置做好,随后进屋关门。 然后,简单洗了一下,吹熄了灯,便一把抱起了小婢妻,上了炕。 随后,在小婢妻咬唇的轻哼声中,激情四射的夜生活开始了。 酣战不知多长时间,两个人沉沉睡下。 不过,李辰刚刚躺下不到一个时辰,突然间心中警兆升起,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就在他刚刚清醒的那一刻,依稀听见山下像是有马啸声。 随后,一切回归寂静。 可是,危险的警兆却愈发浓郁,那是多年佣兵生涯养成的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他“豁”地坐了起来。 第24章 尽诛 小婢妻也被他弄醒,以为他要解手,揉着眼睛道,“官人,我去给你拿夜壶!” “有敌夜袭,你速速起身,抱着小虎去地窖,在里面锁好盖子,我叫你时你再出来!” 李辰低声急速地道。 “啊?”小婢妻吓了一跳,抱着小虎惶然坐起来。 李辰快速安顿好小婢妻,随后拿起了猎弓短刀,背起箭壶,手拎强弩轻快地跃出了院门,隐在了对面的三十步远的草丛里。 …… 彼时,山下的夜幕中,正有一群人刚刚下了马,其中一匹马上还绑着一个粉衣女子。 那些人俱是面蒙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凶光闪烁的眼睛。 “二当家的,那个叫李辰的就是这个村的,他家就是岗子上的那个独户。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广哥、老麻子还有三驴子有极大的可能是他杀的。 因为广哥的弟弟在这个李辰家门口不见了,广哥去县城打探这小妞消息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他,还说过想跟他要个说法儿。 虽然没人看见他杀了广哥三人,但他们同时去的县城,可只有这小子回来了,所以,他嫌疑最大!” 其中一个瘦削的家伙向着岗上一指道。 “张广带着三个人居然还被一个田舍汉搞死了?” 二当家盯着岗上李辰的家,眼神中透着冷厉的仇光芒。 “二当家的,张广和老麻子三个人身手都还行,若真死在了那田舍汉的手里,想必他也是有两下子,况且我们还带着这小妞儿,有任务在身。 要不要,先回寨子,等过些时日,多带些人手再来收拾他?” 最开始说话的人谨慎地低声问道。 “出动人手太多,怕是要惊动官府,也容易让那田舍汉听闻风声受惊逃跑,这周围都是山,一旦进山,再想抓他就不容易了。 老子出马,还是夜袭,弄死他如同捻死一只蚂蚁,有什么怕的?” 二当家不屑的冷怒哼一声,挥了挥手,“留下一个人看着那小妞儿,其他人,跟我走。” 将蒙面黑巾向上一拉,只露出两个眼睛。 一挥手,一众山匪人人手中擎起了一柄柄寒光四射的长刀,趁着夜色,向着山上潜伏而去。 …… 鹰般的眼睛不断的巡视着周围,上一世练就的夜视能力,如今还在,甚至更有强化!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几乎能像白天一般看清周围六十步一切情况。 片刻后,他呼吸一紧,就看见山下影影绰绰的足有八个人摸上山来,就到了院前。 因为院后是一片十几米高的小山崖,所以他们只能从院前摸过来。 这些人俱都是手持长刀,那长刀折射着月光,雪亮森寒! 李辰眯了眯眼,在远处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没有用弩,而是持起了猎弓。 院子里的那条母狗猛然间惊觉,叫了起来,领头的那人低声骂了一句“该死,有狗,加快速度。” 有五个人从两侧的院墙跳了出去,还有三个人从前方院门处进入。 “三、二、一……”李辰心下间默念。 就在“一”字刚出口时,“啊……”三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那是有人跌入陷坑。 李辰瞬间起身,手中的猎弓连珠般暴射,“唰唰唰……”连射三箭,箭无虚发。 院前中箭的三个人全都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李辰双臂略有酸软,连开三记满弓,对他来说,强度还是略大,但不碍事。 目前他体魄已经较之前强上许多,能够连开六记满弓了,但现在不能力竭,还要留些余力。 毫不停留,手一提,强弩已经握在手中,端着强弩便已经冲了过去。 正有一个侥幸没跌入陷坑的人惊惶失措地想要重新翻过院墙逃走。 那条忠诚的母狗跑过来,拼命地撕咬着其中一个人的裤腿,让他慢了一步。 等他刚刚翻过院墙,李辰便已经到了他前方不足十步。 抬手就是一弩。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那人大腿被强劲的弩箭直接贯穿,钉在了墙上。 原本李辰想暂留他一命审讯,却没想到,那人手中的刀掉落地上,刀头向上。 被劲弩一箭钉在墙上的时候,结果他向下一栽,无巧不巧,竖起来的刀头直接穿过了脖子。 满嘴血沫倒挂在墙上,脖子上插着一把刀,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辰皱眉低骂了一声“该死!” 抽出短刀,他跳进院墙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儿,三个陷坑里的人全都被削尖的木棍扎了个对穿,已经死透了。 剩下的其他四个人,有三个是被一箭穿心,还有一个惊慌失措推门跑进了屋子里,结果被屋子里的弩箭一下贯穿了左胸,死透了。 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这也让李辰有些糟心! 早知道这样,下手就不会那么狠了! 现在搞得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能猜得出来,这些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前来寻仇的黑风寨山匪! 思忖了一下,他突然间想起之前听到了一声隐约的马嘶,他们应该在山下留了人。 暂时将这些尸体扔在那里,他背起猎弓,拎着强弩,用一块麻布蒙住了脸,转身便潜入了夜色之中。 半刻钟后,他已经来到了村边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之外。 远远地,他便已经看到了居然有五匹马。 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马,在大衍王朝,那可是好东西。 无论北莽还是西胡,靠的都是铁蹄弯弓、来去如风。 如果没有骑兵,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马,就是战场利器! 而大衍缺的就是战马,一直以来骑兵数量都不足,这么多年来始终被动挨打。 所以,大衍一直都想发展马业,为此专门颁布马政。 但囿于种种原因,战马数量一直上不去,为此,大衍王朝甚至放开民间养马政策,百姓可以随意养马,两岁便可去官家畜坊盖印出售。 但一直收效甚微。 现在这些土匪倒是豪爽,居然给李辰送来了五匹马,李辰必须得笑纳。 但李辰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藏在旁边的草丛中耐心观察,倒是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山匪,隐约中能看到,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还绑着一个粉衣女子。 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些山匪居然没有留人看管马匹和俘虏,这不应该吧? 可再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看到有山匪,他不再等了。 第25章 张钰儿 从草丛中长身而起,依旧谨慎地持弩前行。 到了那个女子身畔,就看见,那女子桃李年华,尽管被绑得结结实实,连嘴都勒住了,但依旧是那般美艳动人。 此刻,她踢腾着两条腿,满眼惊惶。 “我非歹人,偶然路过,可救你性命,不许出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周围还有劫你之人吗?” 李辰蒙着面,伸出短刀去割断了她勒嘴的布条,低声问道。 “在那边,小心……”那女子勒嘴的布条刚被割断,便尖声叫道。 与此同时,李辰心中警兆升起,疾快转身,一勾扳机。 “扑!”对面三米处,一个举着钢刀要劈过来的山匪一头栽倒在那里。 他一手持着钢刀,一手居然还提着半边裤子。 显然应该是刚才去旁边的树林里解大手去了,之前没看到自己,解到一半的时候看见自己过来,他甚至都来不及提上裤子就摸过来杀自己。 李辰这才恍然,难怪自己刚才没有觉察到警兆,更没有看到人。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臭巧”! 威力巨大的弩箭直接穿透了山匪的尸体,钉在了远处的树上,箭尾还在“嗡嗡”直颤。 看着那个已经死透的山匪,李辰皱了下眉头,想抓活口问话的盘算又泡汤了。 转头又割断了那女子手脚上的绳子,李辰看着那女子,突然间心中一动,怎么感觉这女子有些面熟,可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贱妾……张钰儿……永铭五内!” 张钰儿盈盈一拜。 可是李辰却略皱了下眉头。 这女子说话的时候一双大眼十分狡黠,闪着灵动的光。 说她自己名字的时候还卡顿了一下,明显是在说谎,好像不想暴露她的身份。 不过他并未戳破,只是略一点头,“家住何处?” “原本居于凉京,后因战乱迁来关外,目前暂居平阳县城。” 张钰儿低眉敛目道! 她回答得很流畅,没有半点漏洞。 可在李辰这样久经战场考验、洞悉人性的传奇佣兵之王面前,还是不够看。 分明还是在骗他,假多真少。因为,她太沉稳了,像是深思之后才回答出来的,根本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李辰有些不耐烦了,哼了一声,“绑你的是什么人?为何绑你?” “贱妾不知。” 张钰儿依旧垂首摇头道。 “你走吧。”李辰皱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去牵马。 或许这女孩儿应该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十分机敏谨慎,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可对于这么一个救了她的命却都不肯告诉自己姓名的女子,他没必要多跟她废话半句。 张钰儿吃了一惊,急急抬头,“公子,此刻夜深,贱妾孤身弱女不敢回城,可否劳烦公子送贱妾回城? 公子可放心,贱妾以命起誓,若公子送我回城,必有重谢。” “不必,再见!” 李辰已经翻身上马,纵马离去。 张钰儿登时大急,提起裙裾奔了过来,“哎,公子、公子莫走……” 她惶然之下奔得太急,“扑嗵”一下跌趴在地上,啃了满嘴的青草。 “呸呸呸……” 张钰儿坐起来胡乱地吐出嘴里的青草叶子。 远处李辰勒住了马缰绳,转身看着她的窘态,不禁有些好笑。 张钰儿狼狈地站了起来,胡乱地一抹嘴巴,又羞又气地望着他,“你,你这个人,好生自私自利、蛮横粗鲁!” “你在说我?”李辰一怔,不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当然就是在说你。我一个弱女子,这深更半夜,我求你送我回城,你却嫌费事百般推脱拒绝,那不是私自利是什么? 说走就走,毫不怜香惜玉,见我跌倒都不来扶上一把,这岂不又是蛮横粗鲁? 呸呸呸……” 张钰儿振振有词地强词夺理。 不过说到最后,感觉嘴里还是有草沫子,又啐了好几口。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吐草叶还是在啐李辰。 “我救了你,你为何对我不吐真言?” 李辰不理会她胡搅蛮缠,一皱眉头道。 “大半夜的你突然间蒙个脸跑出来,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没准儿是跟那些山匪一伙儿的唱苦肉计也未可知,又或者你也是心机叵测之人想来个黑吃黑算计我,我能不提防吗? 噫?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实话?” 张钰儿叉起腰来,居然很愤怒很委屈的样子,小嘴叽叽呱呱一通说。 不过,她的一双大眼始终紧盯着李辰,暗自里观察着李辰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人十分高大,虽然瘦削却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给人一种好安全的感觉。 并且,这人一看就是一身正气,根本不像那些斜眉吊眼的山匪似的,搭眼儿一看就不是好人。 或许,这个人真的值得信赖! 他可是救了自己呢,如果真的只是萍水相逢没有其他叵测居心,并且,他长得足够好看人品也还过得去家世要是也不错的话…… 自己也不小了,对他以身相许倒也是可以考虑的嘛! 李辰捏了捏眉心,杀人杀个死,送佛送到西,也罢,送她回去就是了! 省得她跟着自己一通呱噪,若是被她跟回了村子,看破自己身份,也未必不是麻烦。 翻身下马,将其他的几匹马拴在树上,牵马走过来,“上马,我送你回去。” “啊?你,你真的送我回去?” 张钰儿惊喜交加,同时心里洋洋得意。 莫非这不解风情的糊涂蛋,真的被自己骂醒了? 唔,孺子可教嘛。 她生怕李辰反悔,赶紧闭嘴上马。 可是她笨得要命,几次都上不去。 李辰看不下去了,在她后腰上扶了一把,托她上去。 当他的大掌扶在腰上时,张钰儿只感觉那大掌的热力瞬间从腰间传遍全身,热得她脸蛋儿绯红了起来。 甚至这一刻,她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李辰翻身上马,纵马前行,同时肃声道,“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不过你且记住,我就是偶然路过来救下你罢了,但不想暴露真容与踪迹被别人知道。 我现在送你回城,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劫你的土匪半路突遇有人劫杀,那些土匪逃散,你也趁乱逃走,恰好又遇到了我。 听到了吗?” 第26章 都不简单 “好的好的……”张钰儿点头应道,不过想了想,回头望过去,咬咬唇,“可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让我看一眼你的真容,记住你的样子,容我厚报,可好?” “不好!” 李辰蛮横的拒绝,纵马而去。 “哼!你这不解风情的蠢蛋!” 张钰儿险些气得要跳下马去,却怕李辰再次丢下自己一个人,遂也作罢。 骏马奔驰,张钰儿在前,李辰在后,前方是微冷的夜风,后方却是温热如火炉般的强壮身躯。 马背上的两人挨得极近,这让自懂事起便没再与任何男子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的张钰儿有些害羞起来。 与此同时,强烈的男子体息涌入鼻端,莫名其妙的,张钰儿就已经浑身燥热起来,纵然骏马风驰电掣带着那般迅急的风,也依旧扑不灭心中蹿起的那团炽烈的火。 那火,烧得她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甚至眼中都快要滴出水来,想一睹李辰真容的渴望更加强烈,她就想看看李辰长得什么样子! 咬了咬唇,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突然间就是一抚额,靠在李辰怀里,“哎呀,头好晕啊……” “嗯?”李辰还以为她出了什么状况,降下马速低头看去。 也在这时,张钰儿突然间就伸手去抓他脸上的面巾。 不过堪堪就要抓到时,却被李辰一偏脸躲了过去。 “干什么?”李辰怒喝一声。 “藏头缩尾,不是英雄好汉!就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又能怎地?还怕我吃了你么?” 张钰儿没有得逞,气得怒横他一眼,坐直了身体。 “再这样,把你扔下去。”李辰冷视她一眼。 “做人这样小心翼翼有甚意思? 哼哼,看你根本不是怕人记得,分明就是长得丑,自惭形秽,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莫不是个蓝镵汉、丑八怪?” 张钰儿故意激他。 脖颈一紧,李辰就要将她扔下去。 吓得张钰儿一下伏在马背上,可怜巴巴地求饶道,“不要扔我,我不看你了,也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就在,听见远处依稀有隆隆的马蹄声,还有马灯和火把的光芒。 不多时,便看见前方居然一行二十几个人,其中前方有四五头大马,后面则是步行跟着的一众家丁或是护院打扮的人。 “这么晚,这么多人,应该是来救你的!” 李辰勒住了马缰绳,凝神向前望去。 张钰儿同样向前望去,当她看清来人时,眼神逐渐冰冷凌厉了起来。 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几匹马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人,直接冲了过来,并且将李辰团团围住。 “你这贼人,敢劫我侄女?放开她,否则将你乱刀分尸!” 为首的一个男子冷声喝道,举起了手中的一柄刀来! 可李辰明显感觉得到,他的眼神却分明混合着忌惮、狐疑还有隐隐约约的敌视。 他不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凭着直觉,这个人好像有些问题。 不过,没等他说话,张钰儿却是一声厉喝,“二叔,住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 一群人俱是震惊。 那位为首的“二叔”眼里掠过一抹震惊与忿恨,放下了柴刀,涎起了笑脸,“好的、好的,乖侄女,只要你没事就好。” “就此别过。” 李辰看也不看其他人,将张钰儿放下,向她一抱拳,转身策马便走。 马蹄隆隆,他转过山脚便不见踪影了。 张钰儿转身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惘然,这个来去如风的男子,就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骏马,无意中便踏破了她的心门。 可她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长得什么样子! 站在那里,她悠然出神。 身后突然间响起了那个“二叔”的声音,“侄女,我的好侄女,你可吓死二叔了。” 张钰儿皱了下眉头,转过身来望向了他,眼神却已经再凌厉了起来,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嘲讽。 “真的在为我担心?我亲爱的二叔?” “二叔”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痛哭流涕,“当然是真的呀,我的乖侄女。你爹生死不知,我只剩下你这一个侄女。 我不识字,也不会算账,如果你真出了什么意外,这偌大的产业可如何是好? 好侄女,你没事吧?” 张钰儿眼神依旧冷肃犀利,只是哼了一声哂然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二叔的关怀了。” 她有意加重了“关怀”两个字的语气! 那个“二叔”眼里闪过一丝惊惶,低下头去,小意地道,“不谢不谢,这是应该的嘛。” 张钰儿却是理也不理他,一挥手,“回去!” 自有仆人牵过马来,她翻身上马,居然很是利落,哪有之前的那般笨拙? 马蹄轰轰,队伍远去。 此刻,远处的草丛中,李辰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平静淡然。 刚才他看似骑马而去,但转过山脚便又疾快地潜了回来。 凭他的本领,夜色中潜回,除非军中顶级高手,否则谁能发现得了他? 初次见面,他谈不上信任张钰儿与否,并且,他也习惯了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这个张钰儿灵动狡黠、满肚子心眼儿,他不得不防。 不过,刚才的一幕,却更加让他心下忌惮。 尤其是,张钰儿居然会骑马! “无论是那个二叔,还是这个张钰儿,怕是都不简单。” 李辰盯着远处的马队,眯起了眼睛。 幸好,刚才自己一直蒙面,没有透露身份。 稍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来。 那是曾经在张广身上拿到的。 就看见,那画像居然与张钰儿有着惊人的相似。 “看起来,确实就是黑风寨的人想劫她,我说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李辰暗自忖道,随后将画像扯碎,扔在风中散去,转身回去。 不管这张钰儿是什么人,从现在开始,就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如果,她家里人还想查自己甚至来烦自己,那就只能对不起,让他们知难而退! 到家之后,他趁着月色将所有的尸体全都处理好,武器都留下,又将地面上的血迹全都清理好,这才回去了屋子。 不过,从那些尸体上,居然还搜出五十两银子,其中有四十两是从一个看似匪首模样的人身上搜出来的,倒也是些意外之喜。 自然一并笑纳。 到了地窖那边,按照之前的约定敲了几下,打开了挡板,便看见玉清婉乖乖地在那里等着他呢。 她一手抱着小虎,一手还搂着一小袋铜钱,看得李辰不禁有些好笑。 第27章 悟性与天分 一见到李辰,满面惊惶的玉清婉长松了口气。 刚才她在地窖里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担惊受怕到现在。 看到李辰没事,她也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喊了一声“官人”,眼泪就不争气地流出了眼眶。 “没事了,上来吧。” 李辰向着她伸出手去,将她拉了上来。 “前天我们入城,张广想抢我钱粮,被我杀了。 今夜黑风寨的山匪来寻仇,我也把他们全都杀了。” 李辰言简意赅地向她解释了一番。 尽管李辰说得轻描淡写,却把小婢妻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抱着未睁眼的小虎,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短时间内那些山匪绝对不可能再来了。” 李辰安慰她道。 这一天实在是困乏极了,况且危险警报解除,两个人倒头便睡。 夜里,可能是惊吓过度,小婢妻睡着睡着便睡毛了,猛地坐起来,泪流满面,闭着眼两只手在空中乱抓,“你们放开我官人,放开我官人……” 李辰坐了起来,轻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 小婢妻清醒过来之后,犹自还沉浸在梦中,扑在他怀里抽抽嗒嗒的,“官人,我刚才梦见,那些土匪把你抓去了,还、还要打杀你……” “梦是反的,所以,我永远不会被他们抓住,反倒是他们要担心来自我的报复。” 李辰安慰着她。 心下间却是计较了起来,看起来,有必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黑风寨的土匪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日日防贼。 否则老是让小婢妻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都过不消停。 “嗯……”小婢妻这才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重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李辰依旧早起和几个兄弟进行训练。 不过,当他起来的时候,却是一怔。 就看见,朦胧的晨光薄雾之中,门口居然站着好大一群人。 大小不一,高矮不等,参差不齐,居然有五十多人! 反正,下至十二三岁的小娃娃,上至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几乎将屯子里的孩子一网打尽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李辰直皱眉头。 “辰哥,这些孩子们听说了我们的事情,也想跟你来学本事。 我们,我们实在撵不回去啊。” 刘晨旭颇有些尴尬地向李辰解释道。 “带不了这么多人,都回去吧。” 李辰语气淡淡地道,挥手驱逐道。 那些孩子顿时眼里没了光,满眼失望的神色。 李辰并未看他们,转身便带着刘晨旭几个人上山训练去了。 而那些孩子没得到他的允许,也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看了半晌,直到李辰几个人消失在了山上,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去了。 “辰哥,为啥不带上他们啊?” 憨憨的赵大石边跑步边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这样练是需要营养的,如果营养跟不上,这些原本身体孱弱的孩子就会出问题。” 李辰终于做出了解释。 “原来如此,我就说,辰哥不是藏私的人!” 赵大石恍然大悟,开心地笑了。 “这小子,倒也率真憨厚。” 李辰心下间一笑。 一切训练都结束了,李辰满身是汗,感觉很好。 现在已经恢复了之前大概一半的实力了。 如果这样强化训练下去,凭这副很不错的身体底子,半年之后,应该能恢复到以前实力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有强大的实力做保证,可以让他从容应对很多未知的难题。 “昨晚,你们睡得如何?” 吃饭的时候,李辰有意无意地问道。 虽然一直做得很隐蔽,但他也担心昨晚上杀人的事情被村里人发现,那终究是个麻烦。 “昨天是我睡得最香甜的一晚,倒在床上就啥也不知道了,实在把我累惨了。” 赵大石狠狠地扒了口饭,又夹了好大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昨天剩下的半只松鸡,李辰让小婢妻炖了,以后争取顿顿有肉吃,这样营养才能跟得上! 其他人也都点头,说睡得很死,让李辰放下心来。 “你这夯货少吃点儿,给辰哥留些!” 侯小白狠狠敲了一下赵大石的筷子道——这货吃得太快了。 “啊?我,我吃得多吗?” 赵大石一咧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一个人都赶上三个人的饭量了,还不多?” 侯小白瞪了他一眼。 “没事,放开肚子吃,营养跟上,训练才会有效果。” 李辰却是摆手一笑。 “你看你看,辰哥都说了,我就吃。” 赵大石又去夹肉,却遭到了刘晨旭和侯小白的集体白眼儿。 饭后,李辰兴之所致,教几个人拿着长短刀耍弄了几下。 却不料刀的质量太差,格挡几下居然就断掉了一柄,李辰也有些扫兴。 大衍的炼铁技术实在一般,武器不是脆就是软,这也让他愈发动了自己炼制武器的心思。 不过,造武器就要建高炉,建高炉就得用耐火砖,要不然,温度上不去,炼钢就是个笑话——钢铁业的发展,哪有那么容易? 可这个想法一经萌发,对于他这种武器狂人来说,实在有些折磨。 所以,这几天他也准备去县城里再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造高炉的人才和相关的耐火材料。 休息了一下,李辰又找山下找到那头最强壮的雄鹿,利用巧妙的手法放出一碗血来,既不伤鹿,也取够量。 随后端回来。 “生鹿血,强肌健骨,能够快速恢复体力精力。都喝一些。” 李辰用几个碗给大伙儿分了,包括小婢妻也分得了一小碗,然后一饮而尽。 几个人初喝根本喝不惯,小婢妻也腥得小脸儿直抽抽。 可是李辰让喝,谁也不敢不喝。 喝完血,侯小白拎着个袋子凑了过来,挠着脑袋笑道,“辰哥,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你那个弩啊?我这两天晚上按照你那弩的样子做了一堆零件儿,但就是安不上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侯小白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柄跟李辰那强弩差不多大的弩,一应配件都在,居然一样儿不少。 李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因为侯小白不懂得三弦较正原理,两个偏心轮做得不一致。 莫说装不上,就算装上了,准头也会差得感人,基本没什么威力。 不过,侯小白只是看了几眼,便能将这些零件做出来,这份悟性和天分着实不错,万中无一,让李辰很欣赏。 第28章 我也想被磕呢 李辰却并未直接点出问题所在,只是笑笑,“有时间,我教你。” 教是自要教的,不过他还需要再考验一下这几个小兄弟的忠诚度。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猴子,你帮你嫂子去鞣制那豹皮,石头、晨旭,你们和我下去搭鹿圈!” “好嘞!” 几个少年郎尽管身体酸疼,但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全都摩拳擦掌起来——能为辰哥做事,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荣幸! “哦,对了,晨旭,让你家小妹晨依也来家里帮忙做饭吧。” 李辰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刘晨旭道。 刘晨旭一怔,眼中涌起一抹无法言喻的感动,讷讷地道,“辰哥,这,这,不太合适吧?” “诶?你这破落书生,辰哥让你家小妹来帮忙是看得起你,你还不乐意?你是不是讨打?” 赵大石一听这话登时急了,向刘晨旭一立眼睛。 旁边侯小白狠狠踢了他一脚,低声道,“你懂个屁,那是辰哥见晨依可怜,便找个由头让她也过来吃饭!” “啊?我,我脑子笨,没想到……你下次早点儿提醒我。” 赵大石颇为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让她过来吧。” 李辰一笑,下山而去。 “我去帮你喊小妹,你抓紧跟辰哥去干活儿。” 侯小白向刘晨旭笑道。 山下的马已经在早晨被李辰临时转移到安全地方,倒是不虞担心被谁看到又引起惊诧来。 到了山下,几个人就开始分工。 李辰负责用铡刀剁草,将草全都切碎了和进泥里,可以直接用草泥垒起墙来。 力气最大的赵大石负责到旁边的小河里去挑水,然后与刘晨旭一起和草泥! 他们准备用干打垒的方式建泥墙,牢固结实,不容易堆! 不过,正在几个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声传来。 转头一看,居然是村正徐江正和周大海几个人走了过来,应该是去地里干活儿路过这边。 远远地他就向李辰招手,“辰哥儿,过来过来,正好有个事儿跟你说。” 徐江向他招手道。 李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了过去,叫了声“徐叔。” “刚才远远地就看见你们几个在崖底下呢,正好,我昨天得空儿去了一趟县城,给你办了猎户的公验文书和牙牌,还寻思中午有空儿给你送过来呢,正好见着你了,给。 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猎或者买武器了。” 徐江将一份公验夹着牙牌递给了李辰。 “徐叔,太感谢了!” 李辰一怔,赶紧接了过来。 他倒是忽略这件事情了,还是徐江想得周到,有了这两样东西,以后他再买武器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你们这是要干啥?” 徐江抬眼看过去问道。 “砌鹿圈。” “就你们四个,得干到猴年马月去?得了,老哥儿几个,咱们帮着搭把手。” 徐江挥手道。 “好嘞。” 一群人爽快地应道,放下农具向着泥堆走了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 李辰有些感动,徐江真是条豪爽的汉子。 “都是村里人,原本相互帮个忙是正常的嘛。 更何况,你还救了老少爷们儿的命,我们帮着干点儿活,又算个啥? 大伙儿说,是不是?” 徐江笑道。 “必须的啊,村正说得对,辰哥儿你可是救了我们的命,还给了我们野猪肉,眼看你家有活儿却不伸手,那还是人吗?” 周大海已经脱掉了鞋子,开始进了泥堆和泥去了,边和泥边笑道。 “那肉,可真香啊!” “哈哈哈哈……” 几个汉子笑道,帮着干起了活儿。 就在这时,远处,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扛着农具走过来,准备下田去干活。 因为崖下是通往木儿村农田的必经之地。 结果,无论是谁看到,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摞下了农具,主动加入了人群之中,帮着干活。 人越聚越多,到最后,几乎是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闻讯而来,带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自发地帮着砌起了鹿圈。 这也让李辰颇为感动。 这些淳朴的村民,知恩图报,恨不得利用一切机会来报答他。 众人拾柴火焰,人多叉墙速度快。 几十人一起上阵,不到一上午的时间,一群人就在崖下圈起了好大好大的一个鹿圈。 那宽阔劲儿,别说养十几头鹿,养个几十头都不是问题。 边远山村别的没有,就是地方够大。 “徐叔,大伙儿中午别走了,都留下来吃饭,我已经让晨旭他们去买肉打酒了,也喊了徐婶和秀儿她们帮着做饭。” 李辰笑道,这也算是投桃报李! 众人百般推让不肯去,但最后还没拗过李辰,便欢天喜地的去了他家。 这年头,能吃个酒肉席,简直就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啊。 就帮个忙出个力气而已,辰哥儿居然摆上席了,这也太豪爽仗义了。 一路上,众人都快将李辰夸秃噜皮了,对他的人品佩服得紧! 院子里,一群女人们也正忙活着摆席,喜气洋洋的。 刘晨旭的小妹刘晨依过来帮忙,别看只有十二岁,手脚却是利落得很,杀鸡、炖菜,样样精通,不但勤快能干,嘴还特别甜,对小婢妻一口一个“嫂子”,叫得跟亲嫂子似的。 把小婢妻哄得眉开眼笑的,还悄悄塞给她一块桂花糖——那是李辰前几天去城里时给她买的,她没舍得都吃完,几天才吃一块。 好物共享,手有余香。 刘金翠也带着徐秀儿来帮忙了,周大海家里的王彩凤带着周娇也跑过来了,搬桌子挪凳子,那叫一个相当的卖力气,甚至都不让小婢妻伸手。 弄得小婢妻抱着个金渐层,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此刻,一群挖野菜的女人也路过,看见这边忙着,都纷纷放下了大筐来帮着干活,马莲也带着幼子过来了,摘了不少酸甜好吃的野果子送了过来,让小婢妻很是感动。 不过,有些奇怪呀,小婢妻走路的姿式居然又像前些日子似的……有些特别? “咦?婉儿,你这脖子怎么好几个印子啊?咋弄的?” 马莲边将一个洗干净的酸丁子递给小婢妻,边明知故问地道。 “我……啊,不小心,磕到桌角弄的……” 小婢妻正接过了酸丁子,不提防马莲这么一问,登时俏脸飞红,拉起衣领掩着脖子。 “是吗?哎哟,想必是磕疼了吧?而且还是连着磕了好几天吧?天天晚上都能听到你吃痛的声音,叫得可惨呢,这可怜的小婉儿。” 马莲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道。 “哈哈……”周围的一群娘们儿俱都大笑了起来。 都是过来人,谁还能不知道这两口之间那点儿事儿? 不过,说起来辰哥儿好像有些太牲口了些,白天打猎,晚上打老婆,还依旧龙精虎猛的,壮得简直像头牛! 小婢妻羞得头也不敢抬,只是小声叫道,“莲儿姐姐,就是,就是桌角磕的嘛,也是碰巧,几天都磕在一个地方……” “哎哟,婉儿啊,你家的桌角真可恶。这么着,不行的话,今天晚上我来你家睡,让你家的桌角使劲地磕我吧,莲儿姐姐身子壮,咋磕都不会叫痛的。” 马莲笑嘻嘻地道。 “马莲儿,你这是想被磕还是想被勀啊?简直就是痒痒他玛抱着痒痒哭,痒痒死了吧?” “就是,隔这么远,你那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想占便宜就直说嘛,还七绕八绕的。” 周围一群女人豪放地大笑道。 “你们叫什么叫?这样的男人你们谁不想?小婉儿,我可提醒你,千万把自家男人看好了,要不然,哪天没准儿他解手的时候指不定就有哪个小娘们儿把他堵着偷了你的男人……” 马莲儿一本正经地道。 “我看最该防着的人就是你,要么就滚回去做饭,要么就过来帮忙,别在这里荤的素的逗婉儿了!” 刘金翠走过来笑骂道,顺便将脸蛋儿通红、手足无措的玉清婉拉到了身后。 “婉儿,别听她们瞎说,其实就是逗闷子,不要当真。” 刘金翠笑道。 “不会的不会的,她们,人都很好!” 小婢妻赶紧摆手。 …… 活儿干完了,开席。 李辰是豪不吝啬,直接炖了两只松鸡、一锅买来的鱼,还有两个炒青菜。 炒青菜里搁了足量的肉。 甚至,还买来了两大坛酒。 这顿饭,吃得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几乎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们已经两年都没有这样吃肉喝酒开大荤了! 不过,吃饭的时候,王彩凤却领着周娇,悄悄地离开了,帮着干活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却不想,她们刚走到半山腰,却被匆匆赶过来的小婢妻喊住了。 “婶子、娇娇,干嘛要走?回去吃饭呀!” 小婢妻拦住了两个人。 “不吃了不吃了,家里做好了的。” 王彩凤赶紧道。 周娇也吞咽着口水,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吃了。” “哎呀,都忙了一上午了,咋能不吃饭啊?快回去吧,官人特意让我来喊你们呢。走吧走吧!” 小婢妻笑着将母女两个拽了回去。 “婉儿,你们小两口,都是好人,婶子还有娇娇以前实在对不住你们!” 王彩凤感动得眼圈儿都红了,揩着眼角道。 这年头,就算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大席啊,李辰和玉清婉简直是,大好人啊! 席间,李辰恰好坐在了赵大石的父亲赵铁匠身边,他就笑道,“赵叔,还要谢谢你送我的那把刀啊,真是好刀。” “哈哈,喜欢就好。” 赵铁匠得了句夸,兴奋得红光满面。 “你以前在军匠作营待过,那里都怎么炼铁打铁啊?” 李辰顺嘴问道。 “打铁嘛,就跟现在一样,就是将铁块子烧红了锤呗,多锤几遍打成型就好了。 炼铁,那可炼不了,都得是矿场里专门的冶炼工坊,用高炉把铁矿石拿过来碾碎了填到炉里,然后就用木炭去烧,铁水自然就流出来了,不过要烧好长好长时间,太费功夫了,而且特别费木炭,像我们这些人可弄不起……” “用木炭?” 李辰一怔,难道现在还没有用煤炭吗? “除了木炭也没有别的嘛。” 赵铁匠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 李辰缓缓点头,心下间已经有了数。 确实如他所料,这个年代冶炼技术实在很一般,甚至还没有使用煤炭,要这么看,怕是改进型的高炉都没有出现吧? 不过,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一转头,就看见远处原本正干活儿的徐秀儿正拿着个水瓢,怔怔地看着自己。 一见李辰盯向了她,她美丽的脸蛋登时一红,低下头去,匆匆给锅里加水,却不料锅里的水都满了,直往外冒…… 第29章 小郎君,我们可曾见过 “哎哟,你这死丫头傻掉了吗?涮个锅用那么多水干什么?” 旁边的刘金翠吓了一跳,赶紧抢过了她手里的水瓢,打了她一下骂道。 徐秀儿慌慌张张地左看右看,尽力躲避着李辰的眼神,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旁边的小婢妻抿嘴一笑,招唤着徐秀儿,“秀儿姐,帮我来收拾桌子吧。” 徐秀儿如释重负,逃也似地跑过去帮玉清婉则收拾桌子。 吃席结束。 “好家伙,真能吃啊,连菜汤都没剩下!” 赵大石边帮着收拾碗筷,边咧嘴道。 “这顿饭,怕不是要吃进去小十两银子……都足够雇人垒起三个鹿圈还带拐弯儿的。” 侯小白也在旁边心疼地直嘟囔。 “你们行了,别在那里嘀咕了。这叫轻财聚义,世界上人心才是最可贵的。” 刘晨旭瞪了两个人一眼道。 “说得好!” 李辰很是欣赏地看了刘晨旭一眼。 “咱们当然不能瘦驴拉硬屎,打肿脸充胖子。 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钱财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如果能用钱财买来人心,买来所有人对我们的支持,那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这方面,你们两个真得和晨旭好好地学学。” 李辰笑道。 收拾了一下东西,李辰向着山下走去,“你们几个帮着你嫂子收拾完了,再把那鹿喂一下食水,再弄些草药给它们重新包扎下伤口。 同时也要看着它们,别把夹墙的木板子给踢开。 我去趟城里,买些东西回来。” “放心吧,辰哥!” 几个小子应了一声,干劲儿十足。 现在跟着李辰,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李辰往屋子里走去,想跟小婢妻打个招呼,却看见小婢妻正偷偷地猫在里屋,拿着个小钱袋数钱呢。 一边小心地数钱一边满眼的心疼,她身边的小虎则不断地打着哈欠,困得直点头。 一见李辰进来了,小婢妻赶紧站起来,轻叫一声,“官人。” “还剩下多少钱了?”李辰笑问道。 “还,还有三十一两四百五十二钱。” 小婢妻报出的数字精准得让李辰想笑,这还真是个把家虎。 “婉儿,你留下二十两,剩下的都给我吧,我去城里一趟,买些东西。” 李辰伸手道。 可小婢妻却只数出了一千四百多钱,剩下的三十两银子都交给了李辰。 “嗯?”李辰掂了下银子,抬头望向了小婢妻。 小婢妻脸一红,小声地道,“官人是男人,不能总向奴家要钱,没的让人看着缺了些男子气概。” 李辰恍然大悟,这小心思还挺细腻的。 笑了笑,也不多说,“我去去就回。” 随后他转身便去了城里。 昨天从山匪那里弄了五匹马,不过都是去势马,无法繁殖的那种。 但这种马听话、驯服,比普通未去势马贵。 李辰只留下了一匹口轻的自用,剩下的四匹八岁以上马全都牵上,去了城里。 他刚出木儿村上了官道,就看见一辆马车从官道对面而来。 赶车的人是个年轻汉子,旁边还有几个人骑着马跟在车畔,一看就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内眷出行。 见李辰牵着四五马匹往前走,一群人也看着有些奇怪,不觉多看了两眼。 就在李辰路过那辆马车的时候,恰巧马车的帘子一掀,一张明艳动人的俏脸出现在眼前。 李辰眼神一怔,瞬间就认出来了,居然是昨天晚上无意中救下的那个张钰儿。 那个张钰儿正向赶车的汉子道,“小六子,从前面那里下道,我要去那里看看。” “好嘞,少东家。” 赶车的汉子应道。 张钰儿正要放下轿帘,可是无意中转头望向了李辰,登时“噫”了一声,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李辰不动声色,骑在马上便要走。 同时心中恍然,唔,原来还是一位少东家,应该是做生意的。 “小郎君,请等一下。” 张钰儿急急地叫道,同时让马夫停下了车子。 “小娘有事?” 李辰望着张钰儿问道。 “这位……小郎君,我们可曾见过?” 张钰儿盯着李辰问道。 那双眼睛,深遂明亮,给她一种极为深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曾!” 李辰断然摇头道。 自己杀了那么多山匪,自然轻易不能在这女孩儿面前承认救了她,要不然,引起什么未知的麻烦就没必要了。 “确实不曾见过?” 张钰儿听那声音明明很是耳熟,心中砰砰直跳,这小子,难道是那天晚上救自己的人? 可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想与自己相认? “确实不曾!小娘还有事么?” 李辰摇头。 “哦,那,没事了,打扰小郎君了。” 张钰儿惘然若失,放下了轿帘。 不过,听着外面马蹄的响声,她思忖了一下,“小六子,回去,跟上他。” “好嘞,少东家。” 赶车的汉子赶紧调转马头,跟着李辰身后。 前面的李辰略一皱眉,却并不理会,沿着官道向平阳县城而去。 又去了仙味居,这一次,他带来了几只兔子和二十只大鸟,把那个胖老板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但李辰却并没有换钱,而是换了一坛十斤装的普通高粮烧,老板满口答应下来。 这年头,粮贵,酒自然更贵! 只不过,这一路上,身后隐隐约约的依旧有人跟着自己。 李辰又去了城里的畜坊,他用那四匹马换了四匹三岁口的小母马和两个小马驹,外加一架轱辘包着铁皮的木轮大车。 他的目的很简单,先繁殖打基础,跟鹿群一样,能养多少是多少。 现在没条件,等以后有条件的时候,再弄几匹儿马子配种。 带小马驹的两匹小母马都是刚刚生产,还有奶,正好可以给小虎做奶妈。 小虎以后肯定越来越能吃,光靠一条母狗的奶水是不够的,有这两匹母马在,奶水肯定是不用愁了! 出了畜坊,路过一家墨宝店,李辰便又花些散钱买了些废旧的宣纸。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实在不习惯大号之后用土坷垃、树叶子擦屁股。 现在这见鬼的年月,还没有卫生纸呢,普通人都这么解决问题。 高级一些的,就在厕所里备个简桶,大号结束后用里面的竹筒上下一刮就完事儿。 而那竹筒也是千人刮万人用过的,上面都磨包浆了。 唯有富商巨贾或者朝廷大官乃至皇宫,用绢或布擦屁屁。 但那实在太奢侈了,李辰目前还没那个财力,只能买些写满字废旧宣纸对付着。 大不了回去用水把上面的墨渍处理一下,别把腚擦黑了就是。 出了那墨宝店,便准备去盐铺,他今天是来跟盐铺谈精盐生意的,这件事情已经耽搁好几天,现在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等他牵着马拉着车正要走时,香风涌起,那个张钰儿居然又出现在身畔。 第30章 张钰儿还是林灵儿? 这一次她并没有坐车,也没有随从,只是一个人,就跟在李辰左侧身畔,一双明亮的大眼忽闪闪地,盯着他看个不停。 “小娘还有事么?” 李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牵着马车往前走去,嘴里道。 “小郎君,怎么称呼?” 张钰儿看着李辰,心下间愈发狐疑,直觉告诉她,肯定就是这个人救了她。 可他为什么就不承认? “萍水相逢,不告姓名。” 李辰淡淡地道,直接拒绝。 可张钰儿还不死心,依旧跟在车畔,“小郎君这是去做什么?” “萍水相逢,不告行踪。” 李辰依旧一口回绝。 张钰儿咬了咬唇,“小郎君家住何处?” 只不过李辰刚要说话,张钰儿就抢着道,“萍水相逢,不告出处。是吧?” “嗯。” 李辰一点头,继续向前走。 “喂,你这个人好没有礼貌啊,我都这样问你了,你却依旧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堂堂一个大姑娘,不要面子的吗?” 张钰儿边跟着车子走,边愤怒地转头道。 “萍水相逢,无谓脸面。” 李辰继续向前走。 “你是不是就会一句萍水相逢?” 张钰儿大怒。 “陌路相交,或者不期而遇,应该也可以。” 李辰认真地想了想,回了她一句。 “你搁这跟我成语接龙哪?” 张钰儿气得俏脸都鼓起来了,怒视着他。 “小娘莫要跟着我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李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张钰儿终于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瞎子都能看出来。” 李辰淡淡一笑。 正在这时,他一抬头,盐铺到了。 盐铺上面挂着一个很醒目的大牌子,“林氏盐业。” 二层木楼的上方挂着一面大旗,上写一个“林”字。 他停下了车子。 张钰儿一怔,眼中涌起了一丝有趣的神色,走了过来,“喂,兀那小子,你到盐铺干什么?” 李辰没理她,在门前的拴马桩拴好马,刚要进门,可就在这时,里面突然间传来了呼喝声。 随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推了出来。 李辰顺势望去,登时一怔。 因为那人,昨天晚上他居然见过,居然是领着人来救那个张钰儿的二叔? 他怎么在林氏盐业? “他玛德,你们这些烂虫子、臭蛆,居然敢这样对待老东家?不怕天打雷劈?” 那位“二叔”破口大骂道。 “林玉信,你是个屁的老东家?咱家老东家是林玉枫,少东家是林灵儿,你只不过是老东家的堂弟罢了。 这几个月来老东家不在,少东家年幼,你做盐铺执事,居然贪墨了盐铺近千两银子,咱家小娘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现在没有将你打断腿扔到大街上,已经是对你格外的恩赐了! 还敢再乱骂耽误铺子生意,当心咱几个人大棒抡你!” 几个伙计大骂道。 而领头的那个,赫然就是刚才给林灵儿赶车的那个年轻汉子。 李辰听得眉毛激跳。 综合所有信息,瞬间他就清楚了,果然,张钰儿昨天骗了他。 她绝对不叫张钰儿,更不是什么落难女,而是这家盐铺的少东家。 那这间盐铺的老板应该就是张钰儿哦不,应该是林灵儿的父亲,叫林玉枫,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亲二叔,林玉信。 张钰儿回来后,发现异常,直接动用手段将她二叔撵了出来,不让他主事了。 失去利益,这位二叔才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又是一场因为利益的家族内斗罢了,很狗血,但也很常见。 “真的是满嘴谎话,幸亏昨天蒙着面。” 李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过,这个林灵儿,虽然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倒真是杀伐决断。 她刚一回来,直接就使用雷霆手段将这个二叔驱逐掉,成功夺权。 并且,她还查到了这位二叔贪墨的证据,应该也是故意授意那伙计这般当街骂去,揭她二叔的丑,占据道德和法理的双重制高点。 胸有城府、头脑清楚、手段凌厉,这种行事风格倒是让李辰有些欣赏。 不过,她应该是没有拿到她二叔与山匪勾结的切实证据。 否则的话,以这种凌厉的心性和手段,怕是早就把她二叔送到官府里去了。 并且,这其中还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以她这般沉着冷静、谋而后定的性格,怎么可能被山匪所掳? 一时大意? 李辰皱起了眉头,不觉地看向了身畔的林灵儿。 恰好正于此时,林玉信也向着这边望了过来,却不想一下看到林灵儿,登时如打了鸡血般,一个高儿跳了起来,指着自称为张钰儿的林灵儿破口大骂。 “林灵儿,好你个六亲不认的小畜生,亏得老子前天带着人冒死从土匪手里把你救下来,没想到今天你就将我撵出了盐铺不再让我主事,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撵老子走,老子偏不走。 并且,实话告诉你吧,我堂哥,也就是你爹,走之前老早就给我留了书信,就在这里,他在信中可是说了,一旦遭遇不测,这盐铺就由我来主事,还得继续姓林。 你就是个赔钱货,以后嫁出去给你笔嫁妆就算了! 瞧瞧,各位街坊邻居都瞧瞧,这就是我哥的遗书!” 林玉信破口大骂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在空中四下挥舞着。 此刻,周围也涌过了好多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围得远远地,向这边指指点点。 不过,林玉信这么一骂,李辰倒是更加确定了林灵儿的身份。 林灵儿原本怒意横生,就要说话,可是突然间瞧见了身畔的李辰,一双大眼骨碌碌转了几下,掠过了一丝狡黠。 随后,她就扯住了李辰的袖子,脸上一片惊惶地道,“我那无情无义的二叔想抢我家的铺子,小郎君救我……” 李辰一阵愕然。 怎么平白无故的,这就祸水东引了? 原本他不想搭理,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和林灵儿谈精盐生意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把关系搞僵了,接下来也没办法谈了。 他吐出口闷气去,却是不得不帮她圆这个场子。 抬头望向了林玉信,“林二郎,那信上写的什么?” 第31章 我想和你谈情意,你却跟我谈生意? “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资格来问我?滚蛋!” 因为李辰昨天蒙着面,林玉信倒是没认来他,兀自怒哼了一声道。 没想到,他刚说到这里,眼前一花,李辰伸手便已经抢过了那封信,拿在手中,认真看去。 “小兔崽子,敢抢老子的东西?还给我。” 林玉信大吃一惊,他可是就仗着这信在这里胡搅蛮缠呢。 赶紧伸手去抢。 好在李辰并未抗拒,而是任由他抢了回去。只不过谁也没有看见,他早就用异常精妙的手法将信与怀里的一张废宣纸偷换掉了。 周围的人包括林灵儿在内都看得稀里糊涂的,这小子在干什么? “刚才你说信上写了,如果老东家遭遇不测,这铺子就是你的,以后把少东家嫁出去……云云,可我怎么看着不是呢?” 李辰挑眉问道。 “放屁放屁,这信上黑纸白字地写着,吾弟玉信亲启,时逢乱世,为兄此去金州,未必能全身而回,若遭遇不测……” 林玉信拿着那信,大声地便念了下去。 “你拿倒了。” 李辰好意地提醒了他一下——其实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林玉信可是说过的,他并不认识字,也不懂算账,所以,给他埋了个坑。 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来。 “啊?我,我……” 林玉信满脸通红,赶紧将信正过来,要继续接着念。 “林玉信,你说信上写的什么就是什么? 真想证明这信的真实性,你还是另外找个识字的读书人帮着念念吧。 那样的话,我们就信了,否则就是你打冒支,想仅凭胡说八道就抢少东家的铺子。” 李辰伸手阻止了他。 “找人念便找人念,信上就是这样写的,我还能做假不成?” 林玉信怒哼一声,左右看过去。 便有几个好事的酸儒走了过来,嘻嘻哈哈地道,“我来帮着念念。” 然后,就有人拿着信,凑了过去,嘴里念道,“李家老铺,专治男科,尤其不举,手到擒来!” “哈哈……” 周围一群人先是愕然,随后哄堂大笑。 “咦,这也不是什么遗书啊,看看,看下面写的,行医三十载,专治崩漏带下,月事不调……” 还有另外一个酸儒也好奇地念下去道。 那都是废宣纸上的字。 “林二郎,敢情你这遗书是仿照着男女科病事来写的啊?” “就是就是,李家二郎,就算你能治阳泄不举和崩漏带下,可跟人家少东家这铺子没啥关系啊……” 一群人哄堂大笑道。 谎言瞬间不攻自破。 林玉信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李辰,“你,你敢偷换我的信?” 李辰尚未说话,旁边已经笑得嫩脸通红的林灵儿已经收起了笑容,杏眼圆睁,厉咤了一声,“林玉信,枉我对你一片信任,你却趁我父不在,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阴谋抢夺我家产业,当真好胆! 来人,把这泼贼二叔给我打走!” “喏!” 那个马夫登时带着几个伙计,拎着大棒子就打将过来,林玉信抱头鼠窜,狼狈逃走。 周围一片哄笑声。 “郎君,谢谢你仗义出手,又救了奴家一次呢。” 林灵儿俏眉娇眼地望着李辰,愈发确定,没错,就是他。 否则,普通人哪有这般的手段? “一次而已。” 李辰淡淡地道。 “两次。” “一次!” “好吧……公子请内室叙话。” 林灵儿一抚秀额,向李辰伸手请道。 李辰点头,随她进了盐铺,去了内堂。 只不过,进入内堂之后,他便感觉到一个圆脸鼠须的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死死地盯着他,绿豆般大的眼睛神色诡异。 见李辰望了过去,他赶紧低下了头,不再向这边看来。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随着林灵儿进了内堂。 “谢谢公子救铺之恩。” 林灵儿请李辰请进了内室,笑吟吟地向他万福一礼表达谢意。 李辰却闪在了一旁,只是一抱拳,“少东家,刚才顺水为之罢了,其实我只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谈生意?” 林灵儿秀目一瞠,该天杀的,姑奶奶想和你谈情意,你跟却跟我谈生意? “是。”李辰点了点头,“不知道少东家是否收精盐?” 李辰直截了当地问道。 来之前他早已经清楚了,盐铺最缺这种精盐,如果见到,必是苍蝇见血一般。 巨利当前,他就不信林灵儿不动心。 “精盐?”林灵儿上下打量了李辰,仿佛要对他进行再认识,“你有精盐?” 李辰点点头,直接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一两精盐,递给了林灵儿。 林灵儿惊奇地接过了纸包,抿了一撮在嘴里,品味半晌,她震惊地抬头望向李辰。 “如霜似雪、细粉如沙、不涩不苦、咸香可口,这是只有朝廷权贵还有豪商巨贾才能吃得到的精盐。 这盐产量极其稀少,不可能流落民间,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精盐?” 她急急地问道。 “从你家买来的粗盐,用家传的方子自己做出来的。” 李辰淡淡地道。 林灵儿抬头不能置信地望着李辰,“真是你做的?” “就是我!” 林灵儿脸上疑惑与惊喜神色不停流转,最后抬头望着他,暂时抛开了一切,深吸口气问道,“这生意,你想怎么做?” “我从你这里进粗盐,不过要以进价售我。我制成精盐卖与你,一斤五两银子。如何?” 李辰望向她问道。 “一斤五两银子,你可能略亏,唔,应该是少赚。” 林灵儿略一思忖,抬头道。 “嗯?” 李辰一怔。 “这样,合作赢利,你从我这里拿盐,不收你银子,你制盐,我卖盐,得利之后,五五分成,保你比这一斤五两银子赚得还多,如何?” 林灵儿笑吟吟地望向李辰。 “你是认真的?” 李辰略略吃惊,嗬,女人当中,这种魄力倒是少见! 当然,也不排除她现在认定是自己救了她,有报恩的心理。 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当然!” 林灵儿重重点头。 “不怕我拿盐跑路?” “信人不疑,疑人不信。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林灵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现在愈发肯定,这人,应该就是那晚的救命公子! 连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都是如此一致。 正因为如此,她愿意与他五五分成并且不收他本钱。 当然,就算李辰不是,她也绝对赔不上! 第32章 萍水相逢……滚! 李辰略一思忖,还是摇头,“做生意讲究落袋为安,我也不知道你几时能卖出盐去、获利如何,并且还要共担风险,我一个手艺人,没必要。” “那你想如何?” 林灵儿皱眉问道,心下有些气愤,他居然在怀疑自己的诚意? “一斤精盐五两银子的加工费,直接给我。 至于你卖多少,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多不分红,少别怨我。” 李辰说道。 林灵儿忿忿地看了他一眼哼道,“好,如你所言。” “既然如此,给我来一千斤粗盐,三日后,我给你送二百斤精盐,如何?” 李辰问道。 “五斤粗盐出一斤精盐?” 林灵儿瞬间算清楚了这个账,却更是震惊。 要知道,朝廷权贵吃的盐中,怕是要小十斤粗盐才能出一斤精盐啊。 五斤粗盐,才不过五百文,可所出的一斤精盐市面上至少十两银子起步,要真能长期供应,那可要赚到飞起! “大概就是这样的比例。”李辰点了点头。 “盐你拿去,三日后我等你的精盐。” 林灵儿一挥手,直接定了。 “少东家豪爽!” 李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思忖一下,李辰再道,“若是可以,再借我五十贯钱,用于雇工、买柴!” “随我来。” 林灵儿毫不犹豫,带着他出去,到了那个圆脸细须的掌柜面前喝道,“给他取五十贯钱,要散碎铜钱。” “好的,少东家。” 那掌柜的赶紧点头。 随后,林灵儿又去咐咐几个伙计扛盐过秤,那掌柜的边给李辰数钱,边眼珠子叽哩骨碌地乱转,李辰也不说话,但那掌柜的神色尽收他的眼底。 半晌,那掌柜的数好钱,交给李辰,同时笑问道,“小郎君刚才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那林玉信自露马脚,当真厉害。” “过奖!” 李辰微微一笑。 “不知道小郎君做的是什么生意啊?居然要运走千斤粗盐?” 那掌柜不动声色地问道。 “熬制精盐。” 李辰并未隐瞒——这事儿瞒也瞒不住。 那掌柜的眼中精光一绽,随后敛去,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嗬,小郎君真是好生厉害啊,居然会制精盐?难怪我们少东家这般大手笔。” “合作而已。” 李辰微一敛目道。 “这种手艺可不是人人都会的,唯有盐场的盐艺匠人们会,并且,产量极低,小郎君当真厉害,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这门手艺?” “家传。” 李辰淡淡地道,已经数好了钱,放在褡裢里在背上一背,转身向外走去。 此刻,伙计已经将千斤粗盐装在了车上。 “感谢少东家的信任。”李辰微笑道,随后凑近过来,见四周无人,低声道,“少东家,恕我多言,你那掌柜的有些问道。 我本不想说,但怕影响我们的生意,所以多嘴。” “不必公子多虑,他很忠诚。” 林灵儿眼神淡淡地道。 可李辰却能看到她眼底深处掠过的一抹凌厉! 瞬间心头恍然,原来,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不过,这样一个聪慧强势的女子,那天晚上怎么会被山匪劫走呢? 再次疑惑! 李辰向着林灵儿一拱手,“既然如此,便不再打扰了。少东家,三日后见。” 林灵儿盯着他,神色肃重了下来,缓缓问道,“公子,我们真未见过?还是,你不想吐露实情?” “我不知道东家在说什么。” 李辰面不改色地道。 “那可否告诉我,公子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我总不至于和你做一回生意,连你叫什么住哪里都不知道吧?” 林灵儿问道。 “萍水相逢……” “滚!” 林灵儿气得摔门进屋而去。 李辰耸耸肩膀,驾车而去。 …… 站在盐铺二层的绣楼上,林灵儿凝眸向下望去,此刻李辰正赶着马车沿青石街路向前走。 不过就在这时,李辰似乎心有所感,转头向上看去。 林灵儿骇了一跳,急急侧身躲过他的视线,却不料“砰”的声音,额头撞在窗棂上,好痛! “这该死的臭牛子、田舍汉!” 林灵儿痛得一下蹲在那里,揉着额角,恨然骂道。 “哈哈……” 身畔响起了一个笑声来。 笑声清脆动听,如银玲般悦耳。 随后,绣床上,一个矫健的身影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她身畔笑眯眯地问道,“小灵儿,疼不疼?” “废话,搁你你不疼啊?哎哟,都撞起了好大一个包!” 林灵儿雪雪呼痛着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那女子。 那女子极为高挑,几乎不输于普通男子。 脸蛋有着一种恣意张扬的野性美,仿佛,她就是一朵草坡上自由生长的野花,娇娆美艳、我自芬芳,哪管他人欣不欣赏! 那女子身姿极为高挑纤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莫名的力量感,一身湖绿劲装,再配上腰间一柄鲨鱼皮鞘的短刀,更增三分英气,简直就是一个江湖聂隐娘、舞剑孙大娘! “啧啧,头一次见你这么想男人啊,小灵儿,你这一次怕是真的陷进去了,甚至今天还去乡下找那公子,莫非,这位就是?” 那满身野性美的女子笑嘻嘻地看着她道。 “白玉香!” 林灵儿羞怒交加地一顿足,厉嗔。 “嘘,我的小灵儿,你可小声些吧。 我现在可是官府通缉的悍匪头子,若是让别人听见,那可惨了。” 白玉香轻轻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望去,十分警惕。 “安啦,这是我家,谁人能听见?” 林灵儿扒拉开她的手,瞪她一眼道。 “无论在哪里,都不得不防啊。” 白玉香叹口气道。 “你这次进城,又要打我的秋风么?” 林灵儿坐了下来,自斟了杯茶问道。 “我家灵儿就是聪慧!” 白玉香竖起大拇指,嘻嘻一笑凑了过来。 “最近没什么好生意,方圆百里的土匪都被我打怕了,全缩在山里不敢出来,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也都雇了好多人手,不太好抢了。 兄弟们现在吃不上饭,我也只能厚着脸皮管你来借钱了。 借我一百两银子,过些日子砸个响窑儿就还你。” 白玉香搓着三指道。 第33章 恶棍抢鹿 “没见过哪家土匪头子混成你这德性,拿去!” 林灵儿怒横她一眼,去床头掏弄半天,扔过去一袋银子。 “就冲我家灵儿这个豪爽劲儿,也必能找个好婆家!” 白玉香接过银子,嘴打莲花落地夸赞着林灵儿。 “闭嘴吧你,答应我的事情你都没有做到,还好意思来管我借钱。” 林灵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姐妹,那不怪我吧?我都已经在官道上埋伏好了,就等着那些土匪路过劫杀他们,再救下你,顺便回去再弄死你那个二叔。 谁料到,天上掉下个小郎君把你给救了,黑风寨的那些土匪也应该是全都被他杀了,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弄得咱们的计划泡汤了……” 白玉香翻了个娇俏的小白眼儿道。 如果李辰现在在这里的话,他瞬间就会明白,为什么当时林灵儿似乎都没怎么害怕,且她当时为什么要骗他! “行啦,别抱屈啦,好不容易用你一回,还没用上,真是。” 林灵儿向外看了一眼,“你给我查查这小子的来路,我总感觉,他好像就是救我的那个人。” “得嘞,保证给你查他个底儿掉。” 白玉香一晃手里的银子,志得意满地道。 “另外,留个人手,等我消息。 这一次,倒是阴错阳差,让那个少年郎惊动了黑风寨埋伏在我这里的眼线。 这么大的利益,黑风寨怎肯轻易放过? 所以,他们必定还会打这精盐主意。 到时候,就用这精盐生意引动那黑风寨土匪来抢,最好他们全体出动,这样的话,你埋伏起来,将他们一锅包圆!” 林灵儿眼中透出一丝冷意,缓缓地道。 “没问题,姐妹!” 白玉香打了个响指,“我留下人手等你消息,现在,我要去亲自查那个小郎君啦!” “注意安全!” 林灵儿低声道。 “放心吧!” 白玉香一笑,居然从后窗直接跳下,下坠途中在一楼开着的窗子上一踩,安然落地,消失在了胡同里。 端的是不走寻常路! …… 李辰赶着大车在县里一顿逛。 四匹小母马拉这一千斤盐,根本不是问题。 既然一分钱没花就拉走了一千斤盐,李辰索性又去粮铺买了一千斤粮食,糙米、杂面各五百斤,还有上百斤的冬瓜、葫芦瓜等易储存的菜,又买了一百枝铁箭头。 还到市场买了一堆鸡蛋和肉,并花了点儿小钱买了一百斤的各类畜骨。 自己带来的那三十两银子花得只剩下不到一百文,他这才赶着马车出城。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眼中冷光涌起,后面好像有人故意遥遥地跟着自己? 眯了眯眼睛,上了官道之后他骤然间就开始加速狂飙,路过木儿村的岔路时也根本不停,一掠而过。 奔出二十里去,又拐进了一片密林,最后,由密林小路上穿出,回去了木儿村,彻底甩开了身后的尾巴。 密林之中,马蹄声响起,头戴斗笠、面罩尘巾的白玉香骑着一匹骏马出现在林畔,狭长的凤眸中涌起不能置信的惊悚。 “这么大的目标,我居然跟丢了?该死的,居然是个潜踪匿迹的高手!” …… 此刻,李辰已经到了村子山脚下的树林里,取了另外一匹马,往家赶去。 刚到村子里,便吃了一惊。 就看见,自己家鹿圈那边,居然围了不少村子里的人,甚至还传来了哭声。 他赶着马车便匆匆去了鹿圈那边。 村正徐江转头看见了他,登时就叫了起来,“辰哥儿,你可回来了,出事儿了……” “怎么了?”李辰匆匆走过去,边分开人群边问道。 只不过刚穿过人群,眼神猛地就是一寒。 因为他分明看见,自己的三个小兄弟,刘晨旭、侯小白、赵大石,都躺在了地上,满身是血。 而小婢妻则和刘晨依哭泣着给三个人用清水洗伤口,侯小白的老妈抱着儿子直哭,赵大石的父亲赵铁匠也搂着儿子不停地喊着他,老泪纵横。 徐江走了过来,叹口气道:“刚才白沙村的几个泼皮听说你这边抓了鹿,就跑过来看。 小婉儿还有旭哥儿几个人正在鹿群边照看着鹿群,边薰制那张豹皮。 那几个泼皮就来了,一见到又是鹿群又是豹皮的,并且小婉儿还长得这么漂亮,登时就动了歹心,不但要抢走几头鹿和那豹皮,甚至还要侮辱小婉儿。 你的几个兄弟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但那些泼皮仗着人多,就把他们全都打倒了。 可你这几个小兄弟真是仗义啊,小白拼死守着鹿群,宁可被他们刺上一刀也不退。 那个想要侮辱小婉儿的泼皮头头吴天,被大石抱着摔在地上,宁可被那么多人快要打死了,也不松手。 晨旭搂着那豹皮死不撒手,结果被一群恶棍用石头砸昏过去。 幸好婉儿和晨依见机跑出来喊人,听我们要来,那群泼皮才抢了头小鹿又抢了豹皮逃走了,我们没追上,又担心大石他们的性命,便赶了回来……” 李辰边听着这一切,边上前检查赵大石几个人的伤势。 侯小白挨了一刀,不过那一刀在左胳膊上,割伤了软肉,并无生命危险,也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了。 额上一个大包,颅骨没事。 赵大石惨了些,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晕了过去,不过骨头没事。 刘晨旭则挨了一石头,头被打破,血流不止,但应该也没伤到骨头。 玉清婉和刘晨依及时跑了出去喊人,并没什么事。 “我知道了,徐叔。麻烦您,帮我照顾好几个兄弟,顺便喊些爷们儿帮我将东西搬到家里去。我去找他们讨个说法儿!” 李辰站起身来,眼神一片冰寒,无论是谁看到他的眼睛,心中都“格登”一下,感觉如坠冰窟。 打他兄弟、抢他东西,甚至还想辱他婢妻! 李辰现在已经动了真怒! 随后,他牵出一匹马来,上了马背,缰头一调,喝了一声“驾”,径直穿过小路,向着白沙村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第34章 痛饮敌雠血 “辰哥儿,你千万小心,那些泼皮人多,若是发了性子,可不好惹啊……” 徐江在他身后焦急地叫道。 李辰充耳不闻,风声烈烈,他已经纵马远去。 沿着狭长的小路,追了一刻钟左右,就看见前方一片树林里,正有六七个人坐在那里歇凉。 他略一凝神,便已经隐约看清楚,正是白沙村的吴天几个人。 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是密林,并没有人在旁边。 他直接纵马过去,在一群人三十步外下马,将马拴在了树上,随后径直向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此刻,一头小鹿被拴在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披着那豹皮扭来扭去出怪胎,一群泼皮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仿佛刚才打人抢东西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此刻,就有人远远地看见了李辰。 “哟,这不辰哥儿嘛。现在据说混大了啊,不但开始养鹿,而且还金屋藏娇弄了个漂亮的小婢妻,居然还有马? 怎么着,这是追过来要找场子?就你一个人?” 其中一个很是粗壮的泼皮就站了起来,满脸轻蔑地向李辰道。 都是泼皮混混,还是邻村,他们相互间倒也认得。 在他看来,自己这边七个人,李辰只身一人就敢来追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就我一个人。”李辰边走边应道,随后已经摘下了背上的强弩,抬手就是一弩。 “扑”,一箭穿喉,弩箭从后颈射出,“笃”地一声扎在旁边的树上,尾羽直颤。 那泼皮捂着喉咙便倒在了地上。 “但足够了。”李辰接着上句话说道。 继续上弦,重新端起弩来。 “李辰,你,你敢用弩杀人,这是重罪!” 旁边一个泼皮狂吃一惊跳起来,尖声嘶吼声道。 “说得对,去死!”李辰点点头,抬手又是一弩。 这一次是一箭穿额。 那个泼皮顶着一枝贯穿头颅的羽箭跪在地上,血流满面,栽倒在那里。 “天哪,杀人啦,杀人啦……” 旁边的几个泼皮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平时打打烂架还可以,何曾见过杀人? 今天迎来了这位杀神,都快吓出尿来,纷纷破了音儿地尖叫着,四处奔逃。 李辰放下了弩,持起猎弓,追了过去。 “唰唰唰唰……”连续四箭,放倒了四个方向逃跑的泼皮。 羽箭俱是贯穿后心,没人能躲过! 那个披着豹皮的泼皮站在那里,腿直颤。 六个人,瞬间都被李辰杀掉,满林子的血腥味儿。 他吓得肝胆俱裂,想逃都没有力气跑了。 李辰收起了弓,活动了一下手臂。 唔,这几天恢复得不错,手臂只是略略有些酸软发沉而已,不碍事。 他握刀走到了那个泼皮面前,左手指了指豹皮,声音平静地道,“吴天,将我的豹皮放下。” “是,是,我放下我放下,辰哥,求你饶我一命。” 吴天哆哆嗦嗦地道,将豹皮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跪下!”李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辰哥,我求你,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今天酒喝多了,犯了浑,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吴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甚至他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曾兴起过半点! 李辰已经走了过来,抓他的头发,将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神色冷冷,“念在听话,留你全尸!” “扑哧”,吴天裤裆顿时一湿,秽黄的尿液顺着大腿就流了出来。 他拼命地挣扎狂吼着,“李辰,我闯叔可是县城里当差的,你他玛敢杀我,我闯叔肯定不会饶了你,我……呃……” 刚说到这里,李辰已经一刀刺入了他的喉管,拧了一下,将里面的一切绞碎。 随后将他的尸体往地上一推,巧妙地避过了喷涌而出的鲜血。 半晌后,李辰已经将七具尸体都扔进了旁边的山崖之中,直接天葬。 随后拿起了豹皮、寻回箭矢、提起了小鹿,纵马回去了村里。 杀人似长歌,肝胆硬如铁。十步杀七人,痛饮敌雠血! 一刻钟后,李辰已经回到了木儿村。 来到鹿圈将小鹿扔了进去,牵马回去了崖上家中。 彼时,家中倒是已经安顿好了。 四匹小母马被拴在后院两株大榆树上,两匹小马驹甩着尾巴吃奶水。 徐江正指挥着村里的一群爷们儿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了,摞在了仓房之中。 玉清婉抱着小虎,犹自哆哆嗦嗦地坐在屋里,显然还在害怕。 几个兄弟都已经醒了过来,伤口也俱都包扎好了,呲牙咧嘴地坐在门前。 一见李辰回来了,村里人立马围了过来,俱是关切地望着他。 “追上那几个泼皮了?” 徐江急急地问道。 “追上了,打了他们一顿,抢回了东西。” 李辰点了点头,神态自若地道。 “啊?他们那么多人,你……” 徐江吃了一惊,震惊地看着他。 周围的人也满眼的不可思议。 一打七还赢了? 而且毫发无损? 这小子,太能打了吧? 天神下凡么? 如果他们要是知道李辰不仅仅只是打赢了,而且还连杀七人,怕是惊得胆都要炸掉! “辰哥出手,那些泼皮不死也要扒层皮。玛德,可恨我刚才昏过去了,要不然我一定跟着辰哥去,痛揍他们一顿。” 赵大石恨恨地道。 不过,稍动一下,却是疼得直咧嘴。 “你们现在感觉怎样?” 李辰走过去看着三个人,关切地道。 “辰哥,我们没事,就是,没打过他们,给你丢脸了。” 刘晨旭强支着站了起来,满脸羞愧地道。 “他们人太多,你们训练时间又太短,况且只是在练体能,没有练习搏击之术,很正常。” 李辰摆手道。 不过,他心下间已经做出了决定,必须要加快对他们的训练了,希望他们能熬得过来! “辰哥,你买这么多盐干什么啊?” 侯小白受伤的胳膊用麻布条挂在脖子上,疑惑地问道。 粮食、青菜、猪骨什么的倒也罢了,自然是多多益善,可买这么多粗盐有什么用? “辰哥做事需要告诉你吗?听命就是。” 刘晨旭转头瞪了他一眼,同时做了个“噤声”的神色。 侯小白虽然不明所以,却是赶紧闭嘴,不敢再问。 “徐叔,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李辰站起来向徐江道。 第35章 灯下玉人 “还商量啥,说就是了。” 徐江笑道。 “从明儿起,我收柴、草,大伙儿可以打柴草卖我。 一束柴三十文,一束草十五文。 同时,我招女工,每天十人就够,每人每天二十文钱,帮我烧火看灶、熬制盐水。” 李辰说道。 这些村民如此厚道,他也必须投桃报李! “啊?这,这太好了,辰哥儿真是想带着咱们全村人发家致富啊!” 徐江惊喜交加地道。 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一听,也全都惊喜交加,纷纷围过来,望着李辰,竖起耳朵听着。 “发家致富不敢说,但只要肯干,保证有钱赚。并且,当日即结,绝不拖欠!明日巳时,开始收柴、招女工。” 李辰道。 村民们登时爆出一阵震天的喝彩声来,对辰哥儿那是千恩万谢! 随后,一群老少爷们儿都喜气洋洋地回家去了,不消一刻钟,这个好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全村人全都摩拳擦掌,就等着明天砍柴打草熬盐赚钱呢。 侯小白几个人原本想走的,可是李辰却没让他们走,而是让他们留下来吃饭。 小婢妻手艺好得很,再加上菜里有肉,几个棒小伙儿甩开腮帮子造了个肚圆儿。 吃过饭后,李辰掌灯夜话,将小婢妻也叫了过来。 几个人围着桌子,都紧张地看着李辰,知道李辰有话说。 “我要制精盐卖钱!” 李辰道望向几人道。 小婢妻不觉怎地,刘晨旭三人之前就已经诸般疑惑,但一直没敢问,竖起耳朵听李辰继续说。 “婉儿跟我学过秘法会制精盐,步骤不多说,她自会教你们,但你们要记住,就算至亲之人,也不能轻易告之。否则,就是断了咱们的财路!” 李辰肃重地道。 如果放在之前,他绝对不会和三人说这么多。 但经过了白天的事情,他知道三个兄弟忠肝义肝,是值得交付后背的人! 所以,他不准备隐瞒什么了! “明白,辰哥!” 三个人恍然大悟,齐齐重重点头。 对于辰哥的这份信任,他们心中的荣幸与感动无法形容! “明天的分工,晨旭来做,今天回去想好,谁来收柴草、结钱算账,谁来监督女工干活,如何设置锅具,等等事宜!” “辰哥放心,我会拟出策书,明早交与你看。” 刘晨旭重重地一点头。 “好!”李辰满意地一点头,这小子,不仅是指挥官的料子,而且很有谋士范儿,未来没准儿是个儒将! “你们可以回去了,小白留下,我教你做滑轮复合弩!” 李辰点头道。 “啊?辰哥,我,我……” 侯小白激动得跟什么似的,站起来转了一圈儿才强自摁捺心神坐了下去! 赵大石见状急了,“辰哥,我,我呢?他们都有事做,我干啥呀?” “你先好好休息养伤,以后还要炼铁造武器,有你忙的。 明天,帮着拎拎桶,干活杂活儿!” 李辰笑道。 “哈哈,这个行,这是我老本行,我就喜欢打铁,能使上劲!” 赵大石笑得合不拢嘴,这才重新得意洋洋了起来。 要不然,刚才他都要郁闷了,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废材! 刘晨旭和赵大石走后,李辰开始教侯小白做弩。 科技的发展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理念,就如同解题时一个灵光闪动的思路。 原本侯小白就心灵手巧,是十里八村的木匠翘楚。 现在李辰只需要告诉他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原理,就是豁然开朗,终于知道这东西做起来这么简单。 “辰哥,你太厉害了,这是咋研究出来的啊,我咋就没想到呢?” 侯小白喜得抓耳挠腮,真想现在就回去做个弩弓出来。 “做梦的时候想到的。” 李辰一笑。 “哇?是不是鲁班爷爷给你托梦了?” 侯小白当真了,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里的材料随便拿,回去做吧,这些日子,没事的时候就多做几把出来,我们最好人手一把。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做好的弩弓都放在我这里,包括箭矢。 另外,这种技法如同制盐秘法般,没我的允许,不得外泄,否则以后也别想我教你什么了。” 李辰道。 “辰哥,我若泄露半点,我和娘,天打雷劈!” 侯小白是真急了,都拿老妈来发誓了。 他走后,李辰倒也不着急去睡觉,而是开始做起了另外一把弩弓。 经过几次去城里采购,再加上前些日子砍伐的树枝,现在他手头的材料很是宽裕,做出几十把弓弩都不是问题。 不过他现在做的弩跟以前不一样,是一柄很小巧的手弩。 同样也利用滑轮原理,添加自动上箭功能,区别在于威力。 做成之后,在效杀伤距离也就是三十步左右,比起他的弩来天差地别。 但三十步以内,贯穿人体毫无问题。 “官人在做什么?” 小婢妻已经喂完了小虎,抱着它给李辰端来碗水,好奇地问道。 经历了几番生死之后,她对李辰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害怕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升温、无法言喻的依赖感。 有官人在,就好像一座大山,挡风遮雨,她什么都不害怕了。 “今天的事情太危险了,我要给你做柄手弩,以后随身带着,用来防身。” 李辰边测量着弦距边道。 “啊?我,我不行的。” 小婢妻吃了一惊,赶紧摇头。 “你行的,明天开始,我教你持弩。 生逢乱世,况且我未必时时都在你身边,你必须要学会自保。” 李辰道。 “那,那……好吧,官人别嫌奴家笨就好。” 小婢妻咬咬唇道。 这打打杀杀的东西太吓人,她真的不想学。 可她又不想成为官人的累赘,只能学了。 弩是一种精细的武器,做起来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情。 做了半夜,李辰才算完工大半。 原本以为小婢妻睡着了,可是他走出工坊的时候却看见,小婢妻正坐在堂屋内,点着灯,摇着一架纺车,在那里纺线呢。 小虎趴在她脚下的小窝里睡着了,灯下玉人,虽然布衣荆钗,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李辰不禁看得出起神来。 第36章 奴家,不方便 他突然间有些享受现在的生活。 上一世金戈铁马、半生硝烟,纵然转投商海,亦无比忙碌,甚至没成过家。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了家人、有了责任,也有了被人牵挂的温暖与幸福。 恍然一梦,再世为人才发现,原来驻足稍歇所看到的世界,如此美好! 正纺线的小婢妻扭头看到了李辰,赶紧放下线,站起来甜甜一笑,“官人。” “忙你的。” 李辰一笑,走过去坐在旁边,看着那纺车,就是一怔。 只见,那居然是一架十分古老的单锭手摇纺车。 这种纺车效率极其低下,以他这种机械化工双料硕士的眼光看去,改进空间无比巨大。 他倒是也想起来了,这纺车还是前身的母亲留下来的,只不过久无人用,早已蒙尘落灰。 谁想小婢妻倒是把这纺车从工坊里拖出来用了。 小婢妻见他盯着纺车,就有些误会了,脸蛋儿一红,忸怩地道,“官人,奴家实在闲来无事,就和村里的妇人们学纺线织布,想亲手给你件衣裳。 现在刚学,慢得很,你不要笑人家。” “没有。” 李辰一摆手。 随后蹲下去摆弄了几下纺车,心里早已经有数。 “有时间,我给你改进一下这纺车,提升效率。” 他站起来道。 “啊?官人,还会做纺车,真是、真是无所不能啊!” 小婢妻满眼崇拜地望着李辰,情绪价值提供得相当到位。 李辰不禁笑了,“你官人会的东西多着呢,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然后,他的大手自然就搂上了小婢妻的肩膀。 小婢妻吓了一跳,扭着衣角道,“官人,奴家今日,来红了……” “……好吧,那就歇歇,走了之后再说。” 原本心中火焰升腾的李辰有些无奈,也只得吹灯睡觉。 不过,刚刚躺下,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就滑进了被窝。 “你,不是不方便吗?” 李辰疑惑问道。 “奴家身子不便,但,但还可以用……” 小婢妻羞答答地道,已经钻进了他的被窝。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卯时一过,李辰便早早起床,精神倍爽。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双魂融合的原因,哪怕这些天始终忙碌、打猎杀人、夜夜宠妻,可非但没有半点疲累,反而每天他都感觉精力无比充沛! 也幸亏天天晚上小婢妻提供身体帮助,否则他感觉元气充盈得几乎要将自己撑爆掉。 从今天开始,他准备加大训练量了。 不过刚一出门,他就是一怔。 就看见晨光中,刘晨旭、赵大石还有吊着胳膊的侯小白,居然全都来了,正在门口等着他。 “你们几个不在家养伤,跑过来干什么?” 李辰走过去问道。 “训练!” 几个人笑嘻嘻地齐声道。 李辰有些欣赏地看着他们——大概,这就是农家子弟骨子里的坚韧吧? “好,那就走吧!” 李辰上山而去。 几个人尽管身上还在疼,但依旧呲牙咧嘴地跟上! 不过鉴于他们身上有伤,所以李辰把他们的训练量减了一部分,尤其像侯小白这种手臂受伤的,尽量不进行上肢力量训练。 “今天教你们近身博击,也省得你们再遇到麻烦,被人揍得满头是包。” 李辰带着几个人训练了一个时辰,吃过饭又喝完了鹿血,将几个人叫到了后院宽阔的地方道。 三个人俱都激动地看着李辰,马上要学真功夫了。 “大石,你过来!” 李辰向赵大石勾手。 当看到李辰单手将力大无穷的赵大石摔得连滚带爬的时候,刘晨旭和侯小白全都看傻了。 “我的天,辰哥,你,你咋这么厉害啊?” 侯小白咂舌道。 “贴上就倒、沾身就飞,大石好像有力气都使不出来,辰哥这博击之术,真是厉害!” 刘晨旭边思索边震惊地道。 “这叫天桥跤,既能抻筋、又能练力,还能练技法。” 李辰开始详细讲解,同时让每个人都上去体验一下。 侯小白胳膊有伤,倒是无法体验,只是苦了赵大石和刘晨旭,两个人被李辰摔得鼻青脸肿。 “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没事时再练。” 李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叫停了训练。 “辰哥,这是我对于今后一段时间炼制精盐、收柴草的策书,你看一下。” 刘晨旭递过来一叠粗纸道。 李辰翻看过去,居然写得十分详细,包括将所有人的分工都做得井井有条。 “说下你们的工资,每天五十文,工资月结,每天在我家吃饭,可否?” 李辰问道。 “啊?”三个人瞪大了眼睛,无比震惊。 每人每天,五十文? 一个月就是一两五钱银子? 老天啊,在这个年月,普通人家一年也就能赚五两银子而已。 而且还每天供饭? “辰哥,你供我们吃饭又教我们东西,你的恩情已经够重的了,不能再……” 几个人齐声道。 “兄弟之间,不说这些。” 李辰一摆手,所有人的话被堵回肚子里去,可看着李辰的眼神,已经是一片狂热,三个人对李辰已经完全是死心塌地,永世追随! “另外,把晨依也叫来干活儿,就和婉儿一起在内室做好最后一道工序。 工钱和正常女工一样。” 李辰向刘晨旭道。 晨旭眼圈儿红了。 晨依才是多大的孩子?居然和女工一般的待遇?这是什么样的恩情? “是,辰哥!” 刘晨旭狠狠地抹了下眼睛,重重地点头,什么都没说。 但在他心里,从此以后,辰哥就是他的天! 随后,喊过了晨依,赵大石的鳏夫老爹和侯小白的寡妇妈也都来了。 在刘晨旭的指挥下,几个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 不多时,山下就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随后,就看见大批的女人像超市刚开门抢鸡蛋的大妈们一样,使劲往李辰家里冲。 因为辰哥儿说了,只要十个女工,她们生怕晚了抢不上! 结果,好家伙,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所有女人都争先恐后地挥舞着双手叫着,生怕晚了干不上活儿。 那可是一天二十文钱啊,在这见鬼的世道,上哪里找这样的工作去? “官人,如果只要十人,会不会引起其他未选上的妇人们嫉恨,惹出事端来?” 玉清婉到了李辰身畔,有些担忧地看着对面嘈杂的人群说道。 “别急,看晨旭如何安排。” 李辰微微一笑,也是有意考量刘晨旭,看他有什么办法! 真正的上位者,是必须要懂得发现人才、利用人才并培养人才! 得给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 第37章 姐妹们,来吃饭 远处的刘晨旭坐在桌后,面对着那些拼命往他桌前挤的妇人们,却是毫不慌乱,只是挥手道,“都别急,人人都可以做工,轮流来就是了。 先把名字都报上来,我全部登记造册。谁若乱挤乱闯,没有秩序,那就对不起,以后也没有做工的机会。”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所有燥乱的妇人们安静了下来,乖乖地排队。 几分钟便登记完毕,全村总共一百余名壮年妇人。 “各位大妈婶子姐妹,目前,每天用工十人。 虽然工额有限,但辰哥力争让大家都有钱赚,所以,采取分组轮工制。 每组基础人数为十人,每组做一天后,下一组跟上。 剩下不足十人为组者,可以编入其他组内,同样每天工钱二十文。 各组确定领队,按时上工……” 刘晨旭朗声说道,有条不紊地安排部署。 “怎么样?” 李辰看向了玉清婉,微笑问道。 “很不错,是个人才!” 玉清婉抿嘴道,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接下来,开工。 院子里的五口大灶同时燃起火焰来,每两个妇人负责一口灶,一个烧火一个熬盐。 烧过的柴草灰烬按照李辰说的,都堆在了一口一口的大瓮里,还有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虽然不知道为啥不扬了,但既然辰哥儿这么说了,就按照他说的做好了。 侯小白给一群妇人们付盐出库,按照小婢妻定出来的比例,为每口锅精准定量,熬制盐水。 待盐水熬两遍后,直接淘在大木桶里,拎进小仓房里去。 小仓房里,也早就搭起了一口大灶,精明能干的小刘晨依帮着小婢妻在小仓房里进行最后两道工序——撒草木灰和用布滤盐。 小婢妻很聪明,这些日子在家里已经学着熬制了几次盐,每一次都很成功,所出的精盐几乎与李辰最开始制出的精盐品质差不多少了。 并且,她还精准地测出了每次用多少草木灰,和刘晨依在小仓房里将草木灰分成一包一包的,用的时候直接投入木桶就是了,效率提升了不少。 赵大石帮着来回拎木桶,帮着小婢妻和刘晨依滤盐。 当然,这个小仓房属于绝密之地,刘晨旭也郑重其事地和所有妇人们都说了,是秘法熬盐,没有允许谁也不得入内,否则永远不再录用做工。 妇人们都很听话,没有一个到这附近十步之内的,也保证了秘密不被发现。 刘晨旭做为总调度,不但要忙着收柴草付钱记账,同时还要指导女工们熬盐,还要帮着拎盐水,一时间倒得忙得团团乱转。 因为是在半山腰处,就他们这一家,随意圈地。 所以,李辰家的院子足够大,容纳下四五十人同时做工都不在话下。 如果再向旁边拓展的话,还会容纳更多人。 李辰言出必践,一束柴三十文,一束草十五文,谁拿柴草来便付谁钱。 不过,刘晨旭收柴草十分严格,不但要过秤,必须足斤足两,而且露水太大的不要、湿度太大的不要。 好在村民们也都理解,目前倒是没有弄虚作假、以次充好的。 到中午时,已经有勤快的人来卖了一束草了。 “娘,虽然没能熬上盐水,可是咱们也赚到钱了,十五文呢。” 周娇拿着十五个铜板,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快,咱们继续去打草,争取天黑前能再打一束回来卖钱,你爹一天怎么也能打一束柴回来,加在一起,咱们还能多赚一些。” 王彩凤催促着她道。 娘俩儿干劲儿十足,又冲出去打草了。 李辰看着这井然有序的一切,很是满意。 得了空儿,他去了鹿圈,将一群鹿喂了食水。 现在那群鹿已经待得习惯了,甚至都不怎么害怕他了。 见他进了鹿群,甚至有小鹿过来亲近地蹭他。 李辰喂完这些鹿,又将一坛子从县城里买来的酒抱过来,分成了十几个小坛装好,随后又挑了一头强壮的母鹿放了些血,将酒勾兑好。 做完这一切,第一批盐已经出来了。 质量很好,几乎不输于他做的盐。 李辰很是满意,狠狠夸奖了一下刘晨依和小婢妻。 工作成果得到了认可,让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无比开心,更加投入地工作起来。 存好那些酒坛子,李辰在屋子里又开始做那柄手弩。 做完手弩时,已经过了下午未时了。 李辰让小婢妻和刘晨依去做饭,自己则顶替她们做好最后两道工序。 熬盐的女工们闻着那饭菜喷香的味道,忍不住直咽口水,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地叫起来。 看看人家辰哥儿,在这战乱饥荒年,人家每天都两顿三顿饭地吃。 哪像她们,现在只吃一顿饭,一到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就饿得受不了。 她们就盼着发工资,以后要是隔一天能吃上两顿饭,那就算是好日子了。 却未想,饭好后,李辰也走出了屋子,招呼着大家,“各位大娘婶子、姐妹们,来吃饭吧。” “啊?”一群妇人都听傻了。 “辰哥儿,你是在,喊我们?”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当然在喊你们。”李辰微笑点头,“我忘了说了,每天不仅二十文工钱,还供一顿饭。不过,就是米饭青菜而已,大家也别嫌弃!” “哗……”人群登时炸开了锅,一群妇人激动得叫了起来。 这年头,能有工做就不容易了,居然还供一顿饭? 简直不敢想象! “辰哥儿,你也太好了吧?居然还供我们吃顿饭? 也不白吃你的,这么多嫂子姐姐的,也有好多馒头,想吃随时都可以来吃,吃谁的都行!” 有胆大泼辣的就笑了起来,调戏着李辰。 不过,看她们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若是李辰真点头答应了,她们怕是会集体将李辰摁倒。 李辰瞬间败退。 他在任何时候都英勇无敌,但现在实在是怕了这群豪放的娘们儿! 而一群趴在院墙外面看热闹的妇人们,真是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现在就盼着自己的那一组马上上工呢。 这样的话,她们也能赚钱吃饭了。 不过,就在一群人刚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旁边收柴的地方就吵了起来。 所有人不禁看了过去。 就看见刘晨旭指着一堆打开的柴愤怒地道,“周三哥,你就有些不厚道了吧?柴里夹石头增重量?这不偷奸耍滑骗钱吗?” 第38章 满肚子坏水 对面处,一个瘦小的男子涎着脸笑道,“那个,那个,旭哥儿,我不是故意的,没看见,结果夹到里面去了嘛……” “怎么就不是故意的?上一捆柴你走了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都是上午去打柴,别人都还没回来呢,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块石头,我要找你,辰哥却说你也不容易,就放过你了,以后别这样就行了。 可是你还这么干,甚至一半是柴一半是石头,你拿辰哥当什么了?拿我当什么了?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刘晨旭气坏了,用手里的毛笔指着周三儿道。 一束柴八十斤,普通人一天顶多打两束而已,周三这小体格居然这么快就打了两束,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下次,下次肯定不会了。” 周三丝毫不知耻,涎着脸笑嘻嘻地道。 “周三儿,你说你这个人,真是不地道。 辰哥儿给了我们做工的机会,你却这么干,这不败坏我们名誉吗?让辰哥儿以后怎么用我们?” “就是,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种人从小就偷东摸,还被人打坏了一条腿,却依旧死性不改,真是!” 一群妇人们愤怒地在旁边骂道。 “我,我真的不敢了,辰哥儿,你饶我这一回吧……” 周三儿哭丧着脸,望向了远处的李辰。 刘晨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看着李辰,还得他来拿主意。 李辰却是看也没看向这边,只是夹了一筷菜吃了,淡淡地道,“晨旭,你看着办。” “明白,辰哥!” 刘晨旭瞬懂。 转过头去黑起脸子来,向周三一伸手,“之前的那束柴钱交回来,这两束夹着石头的柴,拿回去,我们不收了。” “别呀,我,我这束柴免费送你们了,别收回我之前那束柴钱啊……” 周三儿急急地叫了起来。 “别逼我动粗,周三哥。” 刘晨旭冷冷地道。 赵大石撸起了袖子,从旁边走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周三儿。 “行,行,我错了,钱还你们就是了。” 周三儿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将钱掏出来拍在了桌子上,随后扔掉了石头,费力地背起那两束柴走了。 “什么东西!” 赵大石在他身后忿忿地骂道。 人过百,形形色色,村子里自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所以,这只是繁忙劳碌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并没有溅起多大的浪花儿。 有钱赚、有饭吃,一群感恩的妇人们做工的效率简直叫一个惊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一天居然就将五百斤粗盐熬完了。 照这样下去,两天就可以熬制完所有的精盐,他可以提前去盐铺交差了。 堂屋里,几个人在那里称盐算重量。 “官人,总计熬出了一百二十斤七两精盐。” 小婢妻算着这精盐的账,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一切都按照官人说的,那他们熬完了这一千斤粗盐,便至少能得到两百四十斤精盐。 而只需要向盐铺交上两百斤,就能得到一千两银子啊,而自家居然还能剩下四十多斤精盐呢。 一想到这里,小婢妻一双大眼就变成了纯银之色,甚至底处还有闪闪的金光。 “嗬……”李辰也没有料到居然会多出这么多的剩余来。 看起来自己之前粗估的数据还是不准啊! 不过,剩了就剩了,一方面留着自己家吃,另外一方面,储存好后,伺机而动。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几个兄弟吃尚可,但绝对不能圣母心泛滥给村民们。 那样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扰乱市场,最后这个生意怕是就要毁了。 算过了账,小婢妻美滋滋地继续纺线去了,刘晨依在旁边抱着小虎顺便帮忙。 刘晨旭继续坐在旁边算一天的开销支出等等,算盘珠子拨拉得飞快。 赵大石则按照李辰的指示,到外面拿着一堆无用的刀剑,在一个石头钵子里,卖力地将它们全都砸碎。 辰哥可说了,砸得越碎越好,他有用。 虽然不知道辰哥要一堆废铁有啥用,但赵大石还是甩开膀子拿石杵一通砸——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侯小白则坐在工坊里,拿着自己做好的弩弓配件,听李辰给他一一讲解,指出毛病,并现场组装。 虽然伤手不能干重活,但做这些精细的活儿还是没问题。 第二天早晨,继续训练,开工熬盐,收柴草。 眼看着全村人都乐滋滋地赚着钱,周三儿抄着手,在村子里很是无聊地晃来晃去,满眼的嫉恨! “玛德,不就是夹了两块石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那么有钱,还在乎这几个铜子儿? 呸,什么东西!” 周三儿抬头望着半山腰处忙碌的村民们,听着那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骂道。 肚子里传来叽哩咕噜的一阵乱响,饥饿让他更加愤怒。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响起了马蹄声来,他抬头望去,就看见两个人骑着马,进了村子,正在东张西望。 一见不认识,他也不想理会,转身便要走。 不过那两人早已经看见了他,纵马奔了过来。 那是两个男子,四十岁左右的那个少了条胳膊,另外一人五十多岁,满脸皱纹。 “小哥儿,向你打听个事儿,可以不?” 那个缺臂男子向周三儿一笑道。 “啥事儿?” 周三儿爱理不理地问道。 “我们是白沙村的,这两天,我们村子里有几个年轻的后生不见了,已经两日未归,家里亲人都挂念得紧,就让我们出来找找。 你最近两日可曾看到有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来村子?” 那个缺臂男子问道。 “白沙村的后生?”周三儿心中一动,急急地问道,“是吴天他们几个人吗?” “对对,就是吴天他们几个,莫非小哥儿见过?” 缺臂男子惊喜地点头,赶紧问道。 “吴天啊……倒是见过。” 周三儿转着眼珠子,坏水儿开始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玛德,李辰,你不是不想让我赚钱吗?这一次,老子就要你好看!” “在哪里见过?”两个人齐声问道。 “前几天来村子里,与人发生了争执后走了,然后村里有人赶过去追他们,走的时候还拿着弓箭,是不是他害了吴天几个的性命,那我就不知道了!” 周三儿满眼阴毒地道。 “是谁拿着弓箭追去的?” 那个老者眼神一狞,盯向了周三儿! 第39章 就是他杀的 “喏,就是半山腰上的那户人家的主人,叫李辰。” 周三儿向上一指道。 那缺臂男子转头看了那个老者一眼,老者眼神一狞,“看什么?随我上山,问个清楚!” “小哥儿,谢了。” 那缺臂男子脸色阴沉了一下,这才向周三儿一颔首,调转马头,和那老者向山上而去。 “让你猖狂,待苦主找上门儿来的时候,怕是有你受得。” 周三儿脸上一阵阴笑,抄着手,悠悠当当地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此刻,李辰借着外面的天光,将一些工具搬到了院子里,正在那里做着一些零件。 侯小白则在旁边一边付盐,一边也做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他人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正在这时,院外就响起了马蹄声。 随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谁叫李辰?” 所有人都是一怔,这个声音里透着分外的不客气啊。 李辰皱了下眉头,抬头望了过去。 就看见两个人牵着马站在院外望向里面。 缺臂男子倒也罢了,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却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极为狞厉。 刚才质问说话的,正是那个老者。 “我是,阁下哪位?” 李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望向了那个老者。 “我是白沙村的村正,马武。这位是我们村吴家一脉的宗老,吴长青!” 缺臂男子赶紧向前一步,勉笑介绍道。 听说是白沙村人,刘晨旭瞬间眼神一冷,缓缓站了起来。 赵大石在旁处边往屋子里拎着那五十斤的盐桶呢,听见这番话,轻轻放下盐桶,握住了屋畔的一根儿臂粗的木棍。 侯小白的手则悄悄地伸到了摆满工具的小桌子下面,握住了一把自己亲手做的弩弓,悄无声息地上了弦。 前几天几个泼皮来后辰哥便追了过去,但他来去如风,没过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并且身上没有半点血迹,但那满身的杀气足以证明,他刚刚杀过人。 那种感觉,别说是三兄弟,就算是院子里当时其他的人也都明显能感觉得到,很是骇人。 这才没过几天,白沙村的人就找上门来,分明就是报复的前兆。 三兄弟已经做好准备,若是讲理,那便讲。 若不讲理,就跟他们血拼到底。 有辰哥在,天塌了他们都不怕,干就完了。 这边厢,李辰听完了马武的自我介绍,神色却是半点不变,略一点头,“久仰。” “李辰,我且问你,我吴家的七个后生,你把他们怎样了?” 吴长青怒喝了一声问道。 “老丈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李辰神色不动,淡淡地道。 同时,手伸在身后,向着刘晨旭几个人做了个手势。 几个人会意,不再那么紧张,而是各忙各的事。 只是,他们依旧偷偷地盯着那两个白沙村来的人。 只要有半点不对劲,他们就会抄家伙揍人。 “少装糊涂,我们已经问过你们村里的人了,说你拿着弓箭害了我吴家七个后生的性命! 小崽子,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信不信我吴家人把你碎尸万段!” 吴长青向着李辰咬牙切齿地骂道。 “老丈,我敬你年长,但你莫欺我年幼,更别乱栽赃。 谁说我杀人的,让他过来,当面与我对质。” 李辰望向了吴长青,眼神骤然间一冷。 吴长青刚要骂过去,却只感觉身上猛地一寒,然后,他仿佛生出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远古洪荒走出来的猛兽。 也就是这一瞬间,无边无际的恐惧从心下间涌起,让他整个人都不禁牙关打颤,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李辰盯着他,心中倒是满意,虽然他并没有完全凝用精神力量,但一眼望去也能吓退吴长青,就像之前吓得盐铺掌柜的不敢说话一样。 “你,你……”吴长青连退了两步,身体居然都颤抖了起来,指着李辰,气息都开始不稳了。 而马武则震惊地看着李辰——这个年轻人,怎么气势陡然间就是一变,节节拔升,威如狱海,好像龙台帝皇一般,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我的话,听清楚了吗?” 李辰气息稍敛,缓缓问道。 “马武,你去山下把那个小子找过来,与他当面对质!” 吴长青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头向着马武怒喝一声。 马武隐蔽地一皱眉头,显然心里也不是很待见这个吴家宗老。 不过,他明显对这个吴长青也很是忌惮,便转过身去,要骑马而去。 但转身之际,他发现周三儿正抄着手,远远地站在一株大树下看热闹,便大步走了过去,独臂一把抓住了周三儿。 “小哥儿,你且过来做个证。” 马武扯着周三儿往前走。 他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力气极大,周三儿居然根本无法挣脱开来,惊惧交加地被他拎着脖颈揪到了这边来。 “哦,是你。”李辰望向了周三儿,眼神淡淡。 那眼神扫过周三儿的时候,周三儿只感觉脖子上像是有一把刀掠过,冰冷森寒的感觉让他顿时恐惧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纵然李辰只是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可给他的感觉却是,只要自己说了,李辰便会毫不犹豫地拧断自己的脖子。 他有些后悔了。 玛德,刚才跟过来看什么热闹?回家睡觉去多好? “小哥儿,刚才你说过,看见他拿着弓箭追我吴家七个后生而去,可否是真? 你不要怕,有我白沙村吴家护着你,就算这小子长了三头六臂,也无奈你何!” 吴长青怒喝问道。 周三儿原本不想回答,他又不是傻子,若是真当面作证了,事后李辰必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在这个村子里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一抬头看见了院子里干活儿的人,还有那一垛垛收起来的柴草,嫉恨之火疯狂涌起,又想起了刚才受过的“羞辱”,他狠狠地一咬牙,“豁”地抬起头来一指李辰。 “对,就是他,我看到了,就是他骑马拿箭而去! 一定是他害了你们吴家后生的性命,快叫官府把这个杀人犯抓走!” 满场皆静。 稍后,性格暴烈的赵大石从院子里冲过来跳脚大骂,“好你条臭蛆,居然敢这般侮蔑辰哥,我今天弄死你!” 刘晨旭死死地盯着周三儿,眼神阴沉得如同要滴出水来。 远处的侯小白握住了弩弓的柄,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如果不是强行控制,他现在真的想抬起弩弓来,一箭射杀这吃里扒外的狗贼! 第40章 集体做伪证 “李辰,人证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吴长青悲愤交加地狂吼一声。 马武也皱眉望向了李辰,心下间却是十分惊悚。 那可是七个人啊,这个小后生,虽然高大,却并不雄壮,他能同时杀七个人,并且一个都没跑回去?看样子他好像都没受什么伤? 这是什么本事? 不太可能吧? 李辰却只是挑挑眉,“他说是我杀的,就说是我杀的?” “你还敢狡辩?马上束手就擒,让我送你去官府,否则,别怪老夫就地活劈了你!” 吴长青怒喝了一声,“仓啷”一声,居然就从马鞍后面抽出一柄长刀来,指向了李辰。 李辰连看都懒得看那刀一眼,只是望向了吴长青,“你有证人,我也有证人!晨旭!” 刘晨旭长身而起,大步走了过来,站在李辰身后,“我也可以给辰哥作证,当天吴天确实带人来过村子,还欲抢我们东西,但被我们村里人打得落荒而逃。 辰哥当时去了城里,很晚才回来,并没有看到他们。” “对,就是如此。”赵大石跟侯小白也走了过来,当面对峙。 小婢妻也急急地跑了过来,挽着李辰的手臂,坚定地站在他身畔,“我家官人回来后就一直在家忙碌,从未离家,没见过什么吴天。” 李辰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小女子,居然为了自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老丈,且将刀收起来。你若不信,不若再问问这村子里的其他人,看看她们是怎么回答的。” 刘晨旭朗声道。 同时转头望向了院子里干活儿的那些妇人们。 那些妇人早就急得不行,苦于刚才的形势容不得她们插嘴。 现在,终于逮住了机会。 于是,一大群妇人齐齐地涌了过来,包括院儿外看热闹的那些妇人。 “凭什么污蔑我们辰哥儿呀?当天我们就看到辰哥儿赶着大车回来,忙了一天,什么骑马挎弓去追,完全就是栽赃。” “就是就是,我们当时所有人都帮着他们家干活儿呢,自然看得真切,辰哥儿根本就没出去过。” “噢,我知道了,那个周三儿,上午刚刚弄虚作假骗辰哥儿的钱,被辰哥儿发现骂走了,肯定他心生怨恨,想借助这个机会污蔑辰哥儿。” “污蔑辰哥儿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有傻子相信哪?喏,喏,这位五十多岁的老丈,不就信了嘛,居然还拿刀指着辰哥儿。” “哎哟喂,糟老头儿,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这把年纪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顿时,几十个妇人大发神威,将吴长青还有马武两个人团团围住,疯狂地进行语言暴力输出。 赵大石和侯小白都钦佩地向着刘晨旭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煽动百姓真有一套啊! 吴长青气得满脸通红,大脖筋都跳得老高,抓着刀的手都颤了起来。 可是他的眼神却狐疑了起来,惊疑不定地转头看着马武,马武也是同样的眼神。 这么多人都在为李辰作证,并且,周三儿居然还是跟李辰有旧仇? 难不成,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李辰做的?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喝声,“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 所有人一回头,就看见远处走过来几个男子,挑着沉重的柴草。 正是徐正和几个村里的汉子去打柴了,才回来。 听到这边闹起了乱子,徐江赶紧放下柴跑过来喝问道。 “徐村正,我是白沙村的马武啊,你来得正好,快过来,有些事情想向你求证!” 正被一群村妇围攻得满头大汗的马武终于见到了救星,赶紧向徐江招手。 徐江走了过来,马武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但他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阐述了一遍事实而已,既没有添枝加叶,也没有偏向哪方。 这种态度,倒是令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不过,他刚刚说完,刘晨旭便见缝插针地愤怒道,“徐叔,我们刚才都跟他们解释过了,虽然吴天来过,可是辰哥当天去城里回来就没有出去过,我们都可以为他作证的。 至于周三儿,他根本就是因为刚才弄虚作假被撵走,心生怨恨在栽赃罢了。 可这两个人,根本不信啊。” 他的这种暗示丝毫不着痕迹,也让李辰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如果在抗战时期,保证是个基层政委的好料子啊! 徐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没问题没问题,我也可以做个证。” “那当天李辰到底去追那些人了没有?” 马武急急地问道。 “唰”,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徐江身上。 徐江脸不变色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啊,辰哥儿当时没出去,什么骑马挎弓,都是扯淡。我们当时在他家里帮着卸车干活儿来着,这个证,我是可以做得的。 你们几个,能作证否?” 他转头望向了周围几个打柴的汉子。 “必须能啊,辰哥儿就跟我们一起待着了,谁眼睛斜了看到他出去了啊?” 几个汉子俱是很正式地摇头回答道,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李辰脸色木然,可心里又是想笑又是感动——好家伙,这是集体做伪证吗? “徐江,你是村正,说话可要负责任!” 吴长青望向徐江怒喝道。 徐江的脸色“唰”地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吴长青一眼,“这位吴家宗老,我徐江是木儿村的村正,用你来教我做事吗?” “你……”吴长青怒目而视,却是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那此事完全就是误会一场,辰哥儿,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抱歉抱歉!” 马武独臂在胸口一叩,满面歉意地道。 “好走,不送!” 李辰一点头,淡淡地道。 吴长青翻身上马,拿马鞭指向了李辰,“李辰,最好不是你,否则……” 他刚要摞句狠话,却不料此刻侯小白手里夹着一枚锐石,在马屁股上一拍。 那马吃痛之下,唏溜溜一声暴叫,撒开蹄子就往山下奔去,吴长青在马上东摇西摆,竭力地控制着马,可那马三巅五蹦的就将他甩了下来,在山坡上滚出去了好远。 “吴宗老……”马武吓了一跳,赶紧骑着马追了过去。 “糟老头子,滚你玛德臭鸭蛋吧。”侯小白嘻嘻哈哈地骂道。 周围村民们一片哄笑声,在山中传出去好远好远! 第41章 你闭嘴! 只不过,在大笑声中,周三儿却是瑟瑟发抖,猫着腰、躬着身子,趁着马惊了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从旁边的小树林里钻了出去,拼命地向山上逃走了。 他很清楚,如果再敢在村子里留下来,李辰必定要找他的麻烦。 李辰,那是什么人?能杀野猪大豹的人啊,而且还杀了那七个吴家的泼皮混混,如果真找他的麻烦,十个自己都得被他弄死。 更何况,以现在全体村民都心向李辰的架势,就算李辰把他弄死,所有人都会当做没看见。 他哪里还敢留下来? 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告密这件事情了! 原本刘晨旭一直盯着他,正要追过去,可李辰却暗暗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 但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周三儿跑走的方向,冷极! 徐江走了过来,吐出口长气去骂道,“周三儿这个王八蛋,平日里就是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甚至有两次还摸进王寡妇家去想侮辱人家。 幸亏王寡妇跑出门来大声呼救,他才没有得逞,被村民打个半死。 没想到,他还不长记性,居然做下这等告密……嗯,是栽赃陷害的恶事,简直人神共愤,我…… 嗯?周三儿呢?哪里去了?真恨不得将这小子浸了猪笼!” 徐江转头望了过去,却并没有发现周三儿在哪里,气得跺脚大骂。 “算了,徐叔,一个小人罢了,不值得为他这般大动肝火。 倒是,今日我要说声谢谢,各位大爷大娘、叔叔婶婶、兄弟姐妹……” 说到这里,李辰拱起手来,向下一拜,“谢了!” 小婢妻也四下万福,红着眼圈儿说道,“谢谢,谢谢大家这般爱护我家官人!” “好啦好啦,都是一村人,更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应该的嘛。” 徐江哈哈大笑道。 “就是就是,辰哥儿杀了野猪,救下那许多人的性命,还带着我们一起发财,让我们有钱买粮,变相地救了咱们木儿村所有人的命啊,否则现在都已经开始饿死人!” “对对对,这些事情,谁没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要说感谢,还得我们谢谢辰哥儿呢。” “就是嘛,莫说辰哥儿没杀人,就算真杀了,也是那几个恶棍泼皮命贱该杀。” “辰哥儿,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现在可是全村人的心尖尖,大伙儿必须全力护你周全。” 周围的百姓你一嘴我一嘴地道,小婢妻听得眼泪噼哩啪啦地往下掉,捂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向周围的人万福致谢。 李辰心中也是油然感动,得民心者得天下。 人人心里有杆秤,你对百姓好,百姓就会跟你掏心窝子! 教员说得对,统治者和人民群众不仅是鱼水情,更应该是血肉关系! 想干大事儿,就要永远遵从这个道理! “哈哈,说得好,大伙儿说得太好了。 辰哥儿,你放心,别说白沙村就来了两个人,哪怕全来了,甚至把官府的人都带来了,咱们也不怕,辰哥儿就是没看着! 大伙儿说,对不对?” 徐江大笑道。 “对!” 所有人俱是喊道,人声鼎沸! 民心齐整,民心可用! “看见没有?这就叫做真正的轻财聚义,你们啊,都跟辰哥好好地学吧。” 刘晨旭崇拜地望向了李辰,转头向赵大石和侯小白低声道。 “明白了!” 两个人均是点头,眼中有着深刻的思索! “列位,这恩情,我记下了,若木儿村有难,我以命相还!” 李辰右拳一叩胸,再次深施一礼。 这已经是类似誓言般的重礼了! “言重了言重了,辰哥儿,只要你好好的,带着大伙儿一齐往前奔,这就够了!” 徐江赶紧扶起了他道。 “徐叔,把全村人都唤过来吧,下午申时,我请大伙儿吃饭。” 李辰再次道。 “这,这就不必了吧?” 徐江一怔,又请吃饭? 在这饥荒年里,相当于替每个人都延寿呢。 “大家待我恩重如山,区区饭食,又算什么? 以后常聚!” 李辰摆手一笑。 回首向小婢妻道,“婉儿,再做一会儿,咱们便收工做饭,伙食你来安排,要有肉有酒有馒头。” “好的,官人。”小婢妻擦了擦眼泪,重重地一点头。 “哎哟,辰哥儿,肉和馒头就免了吧,嫂嫂这里有啊,你想吃便来吃嘛。” 马莲趴在墙头上托着胸口笑道。 “那就免了吧,我怕你家哥哥回来直接把我打杀了!” 李辰轻捂眼睛。 “哈哈……” 周围村民全都大笑起来。 苦寂的生活里,这种半荤不素的调笑也是难得的欢乐! “你们着手准备吧,我去打些野物,一会儿便回来!” 李辰回去屋子里取来了一应武器,嘱咐了一下小婢妻,便向着山里走去。 “家里不是有野物吗?还要再去打?” 赵大石傻乎乎地问道。 “傻笔,闭嘴!” 侯小白怒横了他一眼。 “骂我干啥?我又没说错。” 赵大石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好冤啊! 李辰沿着门前小路下山,但走至村民不见的拐角处时,却是直接从一片灌木中穿了出去,随后爬上了山,沿着刚才周三儿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循踪查迹,对于他这种传奇佣兵之王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周三儿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懂得藏踪匿迹,李辰想追他,再轻松不过。 况且,他现在经过多日来的恢复性训练,再加上营养也跟上去了,体力已经远超普通人。 而周三儿常年挨饿,体力难支,也跑不出多远。 甚至,李辰边追踪顺便打个猎,射几只大鸟。 遥遥地,他已经看见,前面的一片松林里,周三儿正背靠着一株大树坐着,喘着粗气,不停地用手扇着手。 “玛德,李辰,你等着,老子去了白沙村,就咬死你杀了人。 白沙村的吴家那可是村里一霸,仗着县衙里有人当官,谁都不敢惹。 如果我咬死你杀人,他们一定会找到县衙里亲戚,到时候把你打下大牢,秋后问斩!” 周三儿坐在那里,正咬牙切齿地骂着呢。 却不料,身后却突然间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来,“周三儿!” “谁?”周三儿吓了一跳,站起来转身望去。 可刚一抬眼,“嘣”,弓弦怒响,一枝羽箭破空而来,“扑”地一下射进了他的眉心之中,从后脑透出锋尖,带出一溜血泉! 第42章 你看我官人怎么样 处理好周三的尸体,李辰又在林子里转了两圈儿。 别说,运气还真不错,居然又碰到了两只傻狍子在林间一处小溪喝水。 李辰射倒一个后,原本以为另外一只会受惊之下跑得无影无踪。 哪想到,这夯货是真傻,虽然开始的时候跑了,可就在李辰已经走过来要背走那只死狍子的时候,它居然又跑回来了,就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 李辰没办法,只能收了它,要不然都不起它眼神里那清澈的愚蠢。 两只狍加在一起一百二三十斤,李辰做了个简易的扁担,将两只狍子担在肩上,挑了回去。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些妇人们刚刚做完活计、结算完工钱,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做饭呢。 院里院外,摆了十几张桌子,还有不少小孩子围在刘晨依身边看着那只还未睁眼的小虎,不停地发出了“哇哇”的叫声。 收养小虎的这事儿早已经传开了,现在村子里人倒是已经习惯了这只小老虎的存在了。 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刘金翠作为村正的老婆,帮着小婢妻担负起了指挥调度村妇们做饭的工作,一切分配得井井有条。 刘晨旭还在那里算着账,赵大石跟一群少年在旁边的空地上摔跤呢。 这小子原本就天生神力,又得了李辰的指点,现在两三个少年郎都摔不过他。 侯小白则猫在一个角落里,还在那里挫挫改改地做他的那些零件呢。 那些男人们有的在院子里帮着劈柴烧火,剩下一些年纪大腿脚不便利的则坐在院子里聊天。 欢声笑语,响彻了整个木儿村,一片和谐幸福的场面。 “快看,是辰哥儿回来了。嗬,好家伙,他真是山神爷转世啊,每一次去山里都不走空,这回又是收获满满啊。” 有眼利的看到了李辰,登时指着山下叫了起来。 “哎呀,那是狍子,两只呢,还有那么多大野鸟……这辰哥儿,也太厉害了!” 所有人看了过去,全都站了起来,惊声赞叹道。 “那是不假,我辰哥,是天下间最厉害的猎人! 不,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人,不光打猎。” 赵大石自豪地道。 旁边就有妇人调笑道,“啊对对对,不光打猎,还有打人,尤其是不穿衣服打的那种,更厉害。” “没有啊,我辰哥打人不脱衣服的!” 赵大石有些奇怪地转头向那些妇人道,回应他的却是一阵阵的哄笑声。 “就是这样的嘛,她们笑什么?” 赵大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夯货,那些妇人说的哪里是什么好话?快去帮辰哥拿野味去吧!” 角落里的侯小白怒瞪了他一眼道。 “噢,好的。” 赵大石赶紧向着山下跑去,去接李辰的担子。 正在忙活个不停的小婢妻听着大伙儿夸赞李辰的声音,抿着小嘴,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听见有人夸赞她的官人,她心下比喝了蜜还甜呢。 旁边的徐秀儿看了看小婢妻,又转头望了一眼山下正走过来的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明眸一阵阵的黯淡,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在那里干着活。 不过,她脸上的神色却被小婢妻尽收眼底。 她思忖了一下,咬了咬唇,便走到了徐秀儿的身畔,边和她一起洗菜边转头问道,“秀儿姐姐,你累不累?累的话就歇息一阵吧。” “啊,我不累,能帮着多干一些就是一些。” 徐秀儿摇头道。 “秀儿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和我同龄,就比我大上几个月而已,对吧?” 玉清婉抿嘴一笑问道。 她对徐秀儿一直以来都很有好感,甚至是很感激她。 因为她来到木儿村也三个多月了,前两个月,村里的女孩儿还有妇人欺生,有时候故意捉弄甚至是欺负她,徐秀儿只要在场都会帮她出头。 就比如周娇割破了她新衣裳的时候,徐秀儿就怒斥了周娇一顿。 并且,徐秀儿和她娘一样心善,眼看着她家里吃不上饭的时候,还会偷偷地塞给她两个杂面馒头什么的,让玉清婉一直心存感激。 这些天她倒是发现了,徐秀儿好像暗自里也很喜欢官人,只不过听说以前徐秀儿家里因为官人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泼皮,一直不同意。 现在倒是觉得官人很好,可官人已经娶了自己。 所以,徐秀儿好像一直心里很委屈,也很遗憾。 “是啊,咱们同龄呢。” 徐秀儿点头。 对玉清婉,她也很有好感。 这个女孩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人也善良,虽然以前挨了不少打骂,但现在李辰浪子回头,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真心地祝福她。 虽然,这祝福也有些淡淡的苦涩。 “那,秀儿姐姐有没有意中人呀?” 玉清婉看看左右无人,偷笑着小声地问道。 “哎呀,你,你这丫头,为什么问这种羞人的问题呀!” 徐秀儿猝不及防,登时脸蛋儿通红,轻轻打了她一下。 “其实我家官人很好的,要不,你考虑一下他?” 玉清婉撩了撩头发,小声地问道。 “啊?婉儿,你,你在瞎说什么呀,哪有主动把自己夫君送人的……” 徐秀儿听得心儿乱跳,手里的菜险些都掉在地上。 “我没有瞎说,真是这样想的嘛。我知道,其实官人心里也是一直有你的,只不过……” 玉清婉刚说到这里,外面就响起了一片满堂彩的声音。 却是李辰终于到了院门口,赵大石平拎着两只大狍子,无比兴奋地向所有人喊道,“辰哥说了,这两只狍子,一会就卸了,给大家每户都分上些肉!” 然后,就是满堂的喝彩和感激的声音,震耳欲聋,玉清婉和徐秀儿两个人的对话也不得不中断。 “秀儿姐,我说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呀,我是认真的呢。” 玉清婉抿嘴一笑道,拎着菜到旁边的菜墩上去切菜了。 而徐秀儿却是心中怦怦乱跳,拿着把菜,手儿直抖、脸蛋羞红,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第43章 秀儿想嫁不想嫁 “秀儿,你干什么呢?傻掉了啊?快把洗好的菜拿过来啊。” 旁边的刘金翠忙得汗流浃背,看自己闺女傻站在那里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嗔怪道。 “啊,好的,好的……” 徐秀儿如梦方醒,赶紧将洗好的菜拿过来。 “哎,这也没洗干净啊,上面还有泥呢。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再这样丢人现眼的,你就滚回家去。” 刘金翠拿过菜一看,登时就生气了,怒横了徐秀儿一眼。 “我,我再去洗。” 徐秀儿赶紧去洗菜。 此刻,刘金翠终于看出自己闺女不对劲了,这孩子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她得了个空儿走了过去,低声问道,“秀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娘,我没有。” 徐秀儿掠了掠头发,摇头低声道。 “我刚才看见小婉儿跟你一起洗菜来的,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要不然,你刚才还好好的呢。” 刘金翠皱眉问道。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徐秀儿也只得实话实说了。 “娘,婉儿说,辰哥心里也一直有我,我还未嫁,让我也考虑考虑是不是嫁到家里来……” 徐秀儿说完这番话,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洗着菜。 菜叶子都洗掉了一片,只剩下杆儿了。 “啊?她真是这样说的?” 刘金翠一怔,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玉清婉一眼。 恰好玉清婉也正转头看了过来,却是不禁抿嘴一笑,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略一点头,便又去忙了。 “她就是这样说的……” 徐秀儿低声道。 刘金翠沉默了好半晌,才长出口气,“这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辰哥儿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儿,实在是他的福气。” 回过头来看着徐秀儿,“秀儿,那你呢?是什么想法?” “娘!!!” 徐秀儿一下就被问得打心眼儿里往外羞透了,不依地跺脚扭了几下。 可那眼若春水的样子,别说是她亲娘了,就算是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春心早就动得能掀起惊涛骇浪来! “行,娘知道你的心思了。” 刘金翠爱怜地一抚她的头发,随后叹了口气,“就是,你若过来,便要做小,娘有些心疼。” “凭婉儿那淳良的本性,又怎会分什么大小?” 徐秀儿一下就不同意了。 “哈哈,你啊你,就这么等不及要嫁?知不知羞?” 刘金翠一戳她的额头。 “人家,人家没有……” 徐秀儿大羞,端起了菜盆就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炒菜了。 彼时,一群汉子已经端过了案板,开始卸狍子。 狍子皮剥下来李辰自己留着,剩下的肉,全部分给村民。 大伙儿都这么仗义,居然集体给他做伪证保下了他,他当然要投桃报李! 得了空儿,他终于可以坐下了歇会儿了。 徐江坐在他对面,村子里的几个老人也坐了下来。 木儿村建村才不过四五十年而已,以前村子里都是关里逃荒过来的人,所以并没有像关内的那些村子里形成了浓厚的宗族形态,村子里主事的人就是徐江还有几位大家都认为德高望重的老者。 “辰哥儿,刚才我也和村里的几位老丈商量了一下,都觉得白沙村吴家这件事情,怕是会有后患哪。” 徐江看着李辰,有些担忧地道。 “那吴家可是白沙村里的一霸,据说县衙有人当差,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反正在村子里很是嚣张跋扈。 这一次,他们没了七个后生晚辈,肯定会炸锅的。 无论是不是你做的,周三儿那混蛋东西都已经把你给架在火上烤了,你要做好准备啊。” “对,吴家那些人,尤其那个吴长青,据说以前好像当过土匪,心狠手辣,在村子里也是争勇斗狠,据说还杀过同村的村民,后来被家中县里当差的亲戚把事情给平了。 如果他要认定是你做的,你可千万小心哪!” 其他几位老者也都担忧地看着李辰道。 李辰向着他们一拱手,随后摇头笑道,“无妨,一切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去。没有证据,想抓我也无法抓。如果敢暗中害我……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了!” “辰哥儿当真勇武!” 一群人齐齐竖起了大拇指,对这个年轻人的观感再次拔高一层。 这少年人,有勇有谋,而且还那么有本事,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村子的未来,恐怕真就得靠他了! “开饭啦!” 伴随着刘金翠的一声高呼,所有人都开始上桌吃饭。 头几桌是一群男人们,后面的是一群女人。 至于那些小孩子们,则是端了个大碗,碗里都是米饭和菜还有肉,蹲在哪个角落里就开吃。 一个个吃得小嘴儿油光光的,开心极了! “列位,听我一言!” 徐江端着半碗米酒站了起来,红光满面地道。 “村正请说!” 一群汉子齐声道。 “两年旱灾,秋粮未下,硝烟四起,流民遍地,咱们村里现在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瞅着就要饿死人了。 可咱们木儿村,自从辰哥儿浪子回头之后,咱们五天吃了三回肉,喝了两回酒,甚至还给咱们分狍子肉,还收柴雇工拉咱们一把! 这眼看着,咱们不但饿不死,还有了未来,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咱们该说点啥?” 徐江端着酒向周围的老少爷们儿问道。 “谢谢辰哥儿!” 全村三百多口人,齐声叫道。 “不,光嘴上说谢谢不行,咱们还得见真章!以后,但凡辰哥儿有事儿……” “就是咱们的事儿!” “但凡辰哥儿需要咱们……” “咱们就上!” “对头!”徐江大笑。 端着酒碗,向已经站起来的李辰一举,“辰哥儿,谢你!敬你!!” “谢辰哥儿!敬辰哥儿!!干了!” 所有汉子都举起了酒碗,就连那些小孩子们都不自觉地被这氛围感动,举起了饭碗!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干!” 李辰也无话可说,一举酒碗,仰头便干! 氛围瞬间被点燃引爆,空气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觥壶交错间,木儿村人心在这一刻,空前的聚拢凝结! 而所有人的核心,都围聚拱卫向了同一个人——木儿村,辰哥儿! 第44章 刺杀术 深夜。 李辰继续在工坊里忙着做他想做的那些东西,而侯小白则在旁边依旧做着那把弩,不时地问上李辰一声,李辰也给他做着详细的解答。 堂屋外,刘晨旭在教赵大石识字,刘晨依旁听,学得却比赵大石还认真。 “你打起精神来,辰哥说了,今天晚上学的这些字如果你记不住,明天训练你就不要跟着了,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去。” 刘晨旭正教得起劲儿,一抬头时,却发现赵大石捧着书本都打上嗑睡了。 他用书本在赵大石脑袋上就敲了一下。 “哎哟,那可不中,我学,我学。” 赵大石一听这话,猛然间就从嗑睡中惊醒过来,强支着打架的眼皮在那里一通学。 辰哥硬逼着他学习,他也实在没办法啊——说实话,训练才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可辰哥拿这事逼着他学习,他实在郁闷,却又不得不学。 旁边的刘晨依拿书本捂着小脸乐得直抽抽,正在一旁纺线的小婢妻也不由得抿嘴直笑。 她做了个小挂兜,将小虎挂在怀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现在小虎虽然还没睁眼呢,却已经拿她当成了娘,一饿了就“呱呱”地叫,听上去真有些像是在叫“娘”。 “辰哥,这一次你看怎么样?” 侯小白在李辰的指点下,终于将所有的零件打磨到了他认为的最佳状态。 组装完了手里的那把弩,献宝似的拿给了李辰看。 李辰拿起弩来看了看,又安上了半自动的箭匣,将箭上了弦,对准工坊前面十步开外的一枚钱币大的小靶子随手就是一箭。 “笃!” 正中小靶的靶心。 “非常不错!” 李辰掂了掂手里的弩,点点头,满意地道。 侯小白的心灵手巧和这份悟性确实不是盖的,再加上他的指点,做出来的这把弩已经跟他做的弩差不多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两个人合作起来,各做一堆零件儿,到时候由侯小白安装,造弩的速度可就能加快许多了。 两个人配合得好的话,一天就能做出一把滑轮复合弩来! “身怀利器,必起杀心。 所以,这弩先放在我这里吧,以后来我这里做弩。 什么时候你能控制住心性不会擅自动弩惹麻烦,什么时候再给你。” 李辰看着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却是微微一笑,将那弩收了起来。 “好的,辰哥。” 侯小白半点也没意见,就是有些恋恋不舍。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好奇地看着李辰做的一堆零件,不禁问道:“辰哥,你做的这是啥呀?” “做成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辰卖了个关子。 侯小白心痒痒的,真想看到这堆零件组装完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对了,咱们村子,有多少人会木工活儿?我是说,做的活计能入得了你眼的,并且人还踏实的?” 李辰问道。 侯小白想了想,“大概,有十二三个人吧,如果把条件放宽的话,那就多了,基本上,全都会一些,包括那些小孩子也都能用工具上手。要这么算的话,差不多有七八十人呢。 毕竟,咱们这个村大部分人的祖上都是匠作营木匠,后来打仗集体跑到这里来了,虽然没入匠藉,但这手艺可都传下来了。” “唔,你做个统计,不过,要按照技艺精湛与否分出层次来。” 李辰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侯小白点头应道。 “你也出去学习吧,唯有读书识字,文武齐修,以后方能有大出息。” 李辰道。 随后,一群人学习的学习,忙活计的忙活计。 到了子时夜深时,三个人才散去。 吹灯睡觉。 第二辰起,继续训练。 常规的体能训练之后,李辰又开始教三个人近身博击之术,这一次,还增加了短刀格斗术以及短枪刺杀术! 其他的倒也罢了,但那短枪刺杀术,却是令几个人倍感新奇,因为三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短枪刺杀术。 李辰临时用树棍做成的短枪很是奇怪,比长枪短了一截,却又比刀剑什么的长一大截,握在手里,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使唤。 “短枪再短,也比刀长。冷兵战中,一寸长一寸强。 但太长不易携带,太短起不到效果,所以,这种五尺的短枪,最适合用在战斗之中!” 李辰说道。 说罢,他突然间就是一摆枪,左右虚晃之下,一个突刺,甚至树棍在空中都拉出了一道道残影。 “扑”,一枪正中对面的草人靶子上,短矛一抖,草靶飞起,杀气瞬间弥漫而起,看得三个人目眩神摇。 “我的天,这可比刀快多了啊!” 刘晨旭震惊地道。 “接下来,我教你们最基本的刺杀八式。 第一式,原地突刺! 第二式,前进突刺! 第三式,回旋突刺! ……” 李辰一招招地教了下去,枪术半点也不花哨,无比的简洁,取的都是直线突刺,同时还辅以枪尾击法。 几个人牢牢地记在心中,然后,就是一通疯狂地练。 小婢妻也在李辰的督促下,拿着那柄小手弩,很勤奋地往墙上的靶子上射来射去,虽然准头儿一般,但只要坚持练下去,必定会有提升。 今天不做工,但依旧收柴草。 吃过了饭,让几个小子边练着功夫、收着柴草,李辰牵出两匹马来套上了车。 他告诉三个人,剩下的马,没事儿的时候可以骑着出去疯,就当是练骑术了,但必须小心,不要受伤。 几个小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赵大石,激动得嗷嗷地怪叫,立马就去牵了匹马,拿了柄长枪,奔了出去。 气得刘晨旭在后面直骂他夯货! 李辰只是一笑却并未多管,随后,将那些要卖的野物尤其是那二百斤精盐放在了车子上。 辞别小婢妻,一挥鞭子,马车轻快而去。 他去县城里卖盐了。 这一次,总共制出了两百四十一斤盐来,他直接将那余下的四十一斤盐扣下,做好防潮处理后,留着自用或者以后再用。 剩下的那两百斤盐,拿去交差。 无奸不商,这是自古巅扑不灭的道理。 更何况,他上一世还是个大财阀! 不过,就在他刚刚出了村子的时候,却瞬间便已经感知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 第45章 第一次送盐,千两银子到手 他眯了眯眼睛,并未多理,只是喝了一声“驾”,马儿便奔了出去。 但这一路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让他略皱了一下眉头。 马车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城里,先卖了那些野鸟,换了三两银子。 蚂蚱再小也是肉,该算计的时候必须要锱铢必较! 不过,他并没有走,而是拿出了一坛酒来,那是泡过鹿血的酒。 “掌柜的,且看看这酒如何?” 李辰拿出了一个一斤装的小坛,将那鹿血酒拍开了泥封、打开油纸,将酒从柜台上推了过去。 “嗨,这不就是上次你从我这里买的那坛高梁烧嘛,有甚出奇?” 那掌柜的当然认得自家的酒,不禁笑道,可刚说到这里,一看那酒的颜色、闻到了那酒的气味,瞬间就是一怔。 “嗯?不对、不对,你加了什么?” 那掌柜吃起惊来,端起了酒坛,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了半晌,他的眼神逐渐火热了起来。 拿个酒碗倒出了一点点,就看见,一片浅淡温润的红。 细品了一口,他登时眉毛激跳,不能置信地望向了李辰,“这,这是,鹿血酒?” “掌柜的倒是识货,没错,梅花鹿血酒,功效不必说了,你懂的。” 李辰点了点头,这个掌柜的,品酒的能力倒是很强。 “我的天,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鹿血酒了,而且还这么淳厚,难得的是野气如此之重……小郎君,你哪里来的鹿? 那东西,可不好打啊,比鬼还精,跑得也快,普通猎人根本打不到……噫,若有鹿,你卖不卖?” 掌柜的登时激动了,甚至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满眼热切地望着李辰。 “不卖鹿,只卖鹿血酒。给个价吧!” 李辰望向他道。 “这,这酒,如此难得……罢了罢了,这一小坛,一两银子,如何?” 那掌柜咬了咬牙,狠狠地一跺脚,给了个高价。 “成交。”李辰点头。 他买十斤高粱烧才花了一两银子,回去灌了些鹿血,转手就赚了十倍的利润,这买卖当然做得。 不过,那十两银子李辰并没有拿,而是换了百斤酒,装上了车。 下次他还会再来,那时,就是百两银子。 掌柜的简直喜翻了心儿,李辰都走出好远了,他还站在酒楼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像个怀春少女告别远行的官人。 随后,李辰便去了盐铺。 进了盐铺,李辰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掌柜的。 此刻,见李辰进了铺子,那个掌柜的眼中有诡异的精光一闪,随后满脸堆笑地就迎了过来,“小郎君,又见面了。” “少东家在吗?” 李辰问道,至于掌柜那瞬间异样又恢复正常的神色,他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 “在的在的,我马上去给你叫。” 掌柜的与上一次的态度截然相反,乐呵呵地跑进去叫林灵儿了。 不多时,门帘一掀,林灵儿出了内堂。 虽然脂粉不施,依旧百媚千娇。 只不过那眉宇隐隐的冷傲与凌厉,颇让人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未待她说话,李辰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向少东家问好,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啊?这么快?” 林灵儿不由得吃了一惊。 一千盐炼制成精盐,若是搁在盐场,怕是至少要用上一个月的时间。 可这小子,居然两天就炼制完了? 比约定好的三天还提前了一天! “可先验货过秤!” 李辰淡淡一笑,一手一袋精盐,提了过来。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恢复性训练,他的力量开始逐渐增长,一手一百斤盐,倒是不在话下。 并且,让他有些惊喜的是,这副身体的潜力值很高,至少目前还看不到瓶颈,比起上一世的自己都要强上一些。 他倒是有些期待,当这副身体的潜力被开发到极限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看着他居然能一手提着一百斤的盐袋、两手二百斤走过来,林灵儿眼中掠过一丝异样,“公子好大的力气,和我一个曾经萍水相逢的朋友真的有些相像!” “不过就是粗活儿干得多些而已,比不得少东家养尊处优。” 李辰充耳不闻,就是主打一个死不认账! 林灵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多说,只是向着旁边的几个伙计喝道,“先过秤,再倒出来验品!” 几个伙计赶紧走过来,将盐过秤,二百足斤。 随后将那些盐倒在了几个大盆里。 那些盐细如沙、白如雪,晶晶闪亮,仅看这卖相,便让人无比心动。 旁边的那个掌柜的眼神不停闪烁,盯着李辰,眼底深处有贪婪的神色掠过。 林灵儿分别尝了一下,眼中涌起了惊喜,重重地点头,“盐,有质有量!人,有品有信!好!” 转头向着掌柜的喝道,“取张一千两银子的会子给他。” “喏,少东家。” 掌柜的赶紧应了一声,取来一张会子,上面写着一千两白银的数目,便要交给李辰。 不过李辰却是摇头,“我不要会子,直接给我九百两银子、一百贯钱就可以了。” 如果图个携带方便,他自然选会子。 但问题是,他还要去买东西,并且这段时间他还要给村民们发工钱呢,所以,必须用现钱。 “给他!” 林灵儿毫不犹豫,一挥手道。 十分的果决干练。 自有伙计取来了钱,用布袋装好。 九百两银子外加一百贯钱,拎在手中,十分沉重——或许这就是金钱带来的压力吧?! 李辰突然间就想到小婢妻那么喜欢数钱,自己要是把这所有银子都换成铜钱,怕不是她要数个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可是抱不动了。 他抬头望向林灵儿,思忖了一下,“少东家,还有事相商。” “请!” 林灵儿向着里面一伸手,将他请入了内堂。 拎着银子,扛着一袋子钱,李辰进了内堂。 “四件事情。”李辰丝毫不拖泥带水。 “讲。”林灵儿望着他,表面不苟言笑,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少东家性子。 实则心里却是波翻浪涌。 前天白玉香回来的时候,说她跟丢了,当时,可是让林灵儿大吃一惊。 第46章 气死小灵儿 她可是太了解自己这位闺中蜜友的本事了。 白玉香的父亲曾经是县城里开镖局的,白玉香自幼跟着父亲习武,打熬力气、修习武艺,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十五岁时在街上赤手空拳打倒了七八个想调戏她的泼皮混混,一战成名。 后来,白玉香的父亲出镖被山匪劫杀,报与官府,官府却无动于衷。 一怒之下,白玉香带着几个镖师夜袭山匪,斩落了四十颗脑袋,自己却毫发无伤。 不过,这一杀,居然杀上瘾了,干脆自己带了一票意气相投的人占了处山寨落草为寇去了。 从此以后,白玉香带着手下,专干黑吃黑的生意,就杀山匪。 要是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也会挑些为富不仁的大户来杀。 于是,在这方圆三百里之内,倒是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甚至就连官府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张贴告示,悬赏通缉罢了。 所以,白玉香的本事林灵儿再清楚不过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亲自出手,居然都能跟丢? 那这小子的本事岂不是在白玉香之上? 而有这等本事的人,又岂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虽然白玉香跟丢了,但林灵儿却是愈发怀疑,李辰就是那天晚上救自己的人。 可越是这样,她越愤怒。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就故意装糊涂不承认呢? 难道,自己有那么不堪、入不得他的眼? 让他只想跟自己做生意,半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这也让一直心高气傲的林灵儿几日来气得个半死! 今天一见李辰来,如果不是看在那二百斤精盐的份儿上,她真想发一通邪火来的。 但理智终究战胜了情绪。 现在,李辰居然要跟自己说四件事情,这倒是有些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李辰的第一件事情就跌破了她的眼球。 “一,我叫李辰,家住木儿村。现在告诉了你这些,就不要再派人跟踪我了。” 李辰竖起了一根手指。 林灵儿一度很难堪,神色变了几变,很想否认,但最后还是面色绯红地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同时,她也记下了木儿村李辰这几个关键字。 “二,再给我两千斤粗盐。三日后,我会送来四百斤精盐。” 李辰竖起第二根手指。 “好。” 林灵儿点头,这个是正常的,同时也让她很惊喜。要是这样下去,那她可真的发了。 因为她已经约好了买家,一斤精盐十二两银子,有多少要多少! “三,我要与你签雇佣红契。” 李辰再次道。 之所以自曝底细并且要签红契,李辰自有他的考量。 虽然仅隔两日,但情势已经发生变化,为防风险,他必须要这么做! “有这个必要吗?” 林灵儿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李辰的第三件事情居然说的是这个。 “有。” 李辰点头。 “好吧,那签了便是。” 林灵儿想了想,这倒也是件好事,因为这喻示着两个人会长期合作。 签约契很简单,让人去官坊找了个见证的老吏,领了千照填好双方雇佣合作的内容,签字画押,再交一百钱。 那个老吏直接盖了官府的红印,双方各执一份,红契就算完成了。 “第四件事情是什么?” 林灵儿看着正收起红契的李辰,带着些许好奇地问道。 “第四件事情,你那个掌柜的,有问题,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们的合作易出现麻烦。” 李辰抬头望向了她。 “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林灵儿盯着李辰,眼神一闪问道。 “他觊觎我的手艺。若和贼人合作,掳了我去,这桩生意也便做不得了。” 李辰直截了当地道。 “……” 林灵儿实在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个话了。 “其实,我也觊觎你的手艺,不若,你把这门手艺卖给我,随便你开价,如何?” 林灵儿思忖了一下才道。 “少东家,你清楚我的意思。 可能你有自己的打算,若真如此,请先告知我,毕竟,互信才是互利的基础。 另外,我不喜欢被利用。 下次来时,给我个结果。” 李辰看着林灵儿,淡淡地道。 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任你狡黠灵慧,弯弯绕绕,我就直接戳破,看你又如何? “这,这……你……” 果然,林灵儿脸色不停地变幻,心中“嗵嗵”乱跳,感觉这少年郎眼神是那般锐利,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居然都能看得清楚。 “另外,上一次跟踪我的人,是个高手,或许也是你的底牌。 告诉她,离我远些,防止误判。” 李辰再次道。 “啊?她……你……” 林灵儿瞠目结舌,李辰连白玉香是高手都知道了? 说罢,李辰揣好红契,扛着钱袋子,转身便走了出去。 马蹄声响起,他已经赶着那辆大车上了石板路,逐渐远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二楼的闺房中,被李辰全程压制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林灵儿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碗。 该死的小子,居然敢在她面前这般耀武扬威? 她林灵儿,林氏盐铺的少东家,在这平阳县城之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他面前,却跟个布娃娃一样随便摆弄,甚至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嚣张跋扈、狂妄猖獗、目中无人……简直混蛋透顶!” 林灵儿将肚子能想到的词儿全都骂了一个遍,直骂到自己口干舌燥,这才坐下来,“咻咻”地喘着气,兀自还有些羞辱愤怒! “哎哟,小灵儿这是怎么了呀?怎么摔了一地的碎瓷?那可是上好的官窑呢。” 身后响起了一个笑声来。 林灵儿一转头,就看到了白玉香已经从后窗轻盈地跃了进来。 “你是属猴子的吗?有门不走,每一次都跳窗子进来,跟个采花淫贼似的。” 林灵儿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怒横了她一眼。 “我就是属猴的呀,你忘了么?今天就采了你算了。” 白玉香笑盈盈地坐下来,用仅剩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快把我气死了,你还要来气我么?” 林灵儿怒视着白玉香。 第47章 准备炼铁 “哎哟,是谁呀?能把咱们霸气凌厉、高高在上的林大娘气成这样。啧啧,我猜猜,是不是那个会做精盐的少年郎呀?” 白玉香嘻嘻一笑道。 “知道你还问?” 林灵儿怒气稍歇。 “好啦,别生气了,这一次,我可是潜踪匿迹,给你查清楚了。 哼哼,饶是他那般机警也没用,这一次还不是被我跟得牢牢的,把他查了个底儿掉! 幸不辱命。 怎么样,想不想听听?” 白玉香志得意满地向林灵儿邀功道。 原以为林灵儿这下总得夸奖自己几句,也能顺顺气。 哪想到,林灵儿却是连连冷笑,“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他家住在木儿村,大名叫李辰?” “啊?你都知道了?” 白玉香一怔,端着茶杯的手定在了空中。 “人家主动告诉我的,还说,你是个高手,但以后最好别跟着他了,防止误判把你给揍了!” 林灵儿道,不过眼里却闪过了一丝狡黠。 最后一句话半真半假,是在故意挑火。 如果白玉香能去揍他一顿,不,吓唬他一下,也是好的。 “原来,这一次是他故意让我跟着的?该死,居然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嗯?刚才你说什么?他要揍我?” 白玉香柳眉缓缓竖了起来。 对于她这样崇尚的暴力女来说,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对啊,他说让你离他远些,再有下次,就揍你。” 林灵儿瞟了她一眼道,肚子里好笑得要命。 “能揍我的男人还没生出来呢,他倒也猖狂!” 白玉香眼里掠过了一抹冷肃,怒哼了一声道。 林灵儿是自己过命的闺友,打死她也想不到林灵儿是在坑她呢。 “算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真得解决一下马寰的事情了。 那小子倒也机警,仅仅来了两次,就直接判断马寰有问题。 并且这一次直接指了出来,说马寰觊觎他的技术,会有潜在的风险,甚至影响到我们合作赚钱,要我必须解决掉这个麻烦。 真是…… 好像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东西能藏得住。” 林灵儿吐出口闷气去。 她自幼高傲,对大多数男子都嗤之以鼻,认为太俗。 这一次面对李辰,却是处处束手缚脚,时时刻刻被压制,真是,生气啊! “我倒是有了个计划,但确实需要那小子配合,可以跟你说说……” 白玉香低声向林灵儿说了起来。 …… 李辰已经回到了村子里。 回来的时候,依旧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敏锐的态势感知能力告诉他,已经不是来时的人了。 因为跟着自己的这个人,跟踪手段极为高明,比来时的人要厉害得多,有八成的可能是林灵儿背后的那个高手。 不过,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爱谁谁! 先去鹿群看了下鹿群,鹿儿们吃草的吃草、喝水的喝水,状态都不错,伤势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些野生的鹿儿倒是已经习惯了安居乐业有家的生活了,甚至见到李辰都不害怕了。 甚至有两头小鹿还怯生生地过来蹭他。 李辰看了一下,共有四头小鹿,目前鹿茸才露尖尖角,倒是割不得,还要再等些日子。 一头大雄鹿,八头雌鹿,这几天都轮着放血呢。 不过李辰放血的手法极为精妙,并且血量也不多,对这些皮糙肉厚的野生鹿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但李辰估计了一下,大概灌注百斤酒,也至少要十斤鹿血,至少要三天轮着放才行,同时还要保证他们几个人每天一小碗鹿血。 所以,三天百斤鹿血酒,这也是极限状态了。 要等到那些小鹿长成之后,或者再产下几头鹿来,那就好了,鹿血就可以敞开供应了。 盘算完这笔账,李辰赶着马车回去了崖上的家里。 此刻,刘晨旭、赵大石、侯小白正在院子里忙着整理柴草垛呢。 收来的柴越来越多,必须都要摞好,要不然风一吹全都散了架子,再说也没地方散放。 柴草垛紧贴着院边儿,规整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茬口处都是一个平面,跟尺子量出来的。 李辰心下间一笑,不用问,这肯定是刘晨旭的杰作——刘晨旭在这方面近乎有些偏执。 别的不说,他家里虽然穷,但一进屋子总是那样干净,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赵大石还在那里拿着大石头吼吼哈嘿地打熬着力气,侯小白窝在工坊里继续做着弩。 小婢妻正拿着手弩还在努力地修行箭法,刘晨依抱着小虎在旁边给她加油叫好。 不过,院子里倒是又多了一个人,居然是徐秀儿。 她也兴奋地跟着小婢妻在那里练弩箭呢。 相比较起来,她明显比小弩妻有天赋,虽然比不上侯小白,但二十步内的准头,绝对能跟刘晨旭都有一拼了。 一见李辰赶着马车回来了,一群人登时欢叫了起来,齐齐围上了马车。 “我的天哪,辰哥,这是又弄回来多少盐啊? 好家伙,还有这么多粮食,省着吃都够全村人吃上十天了。 噫?咋还有酒呢?咦?这是……炼铁用的坩埚?辰哥,你这是,要打铁抢我家的生意啊?” 赵大石边从车下往下卸东西,边举起了一个大坩埚,惊奇地问道。 “小点儿声儿……哪儿那么多的屁话?干你的活儿……哎哟的妈啊,咋这么多钱哪?” 侯小白没好气儿地骂道,却不料下一刻他比赵大石叫得还声大。 不过叫出这一声,他就后悔,赶紧捂住了嘴巴,震惊地看着李辰。 “卖盐的钱。” 李辰微微一笑,将钱袋子提了下来,却有意无意地看了徐秀儿一眼。 徐秀儿咬了咬唇,眼神一黯,将手弩递给了小婢妻,情绪低落地道,“婉儿,我,我回去了,有时间再来找你玩儿。” 随后,她转身就飞快地离开了。 “辰哥,秀儿好像不开心了,奇怪,刚才她还挺高兴的嘛,咋一下就不开心了?” 赵大石疑惑地问道。 “你这夯货!” 刘晨旭和侯小白气得同时出声骂道,各起一脚将他踹下车去。 “哎哟我的妈啊,你们两个还是不是兄弟啊?下死手啊!” 赵大石从车底下哎哟哟直叫唤,惹得小婢妻还有刘晨依格格笑个不停。 “大石,一会儿将你爹找过来,帮我炼铁!” 李辰扶起了他笑道。 “啊?真要炼铁啊?” 赵大石张大了嘴巴,这一次是真的吃惊了! 第48章 戚家刀,横空出世 赵大石和刘晨旭几个人去了家里找赵铁匠顺便搬着搬炼铁的一应器具,院子里只剩下刘晨依还有玉清婉了。 手头刚好无事,李辰在院子里整理着东西,准备一会儿开始炼铁。 这一次去县城,除了粮食蔬菜畜骨之外,还买了好多弓弦、弓胎与箭头。 这些是做武器必备的东西,他必须要多多积累,越多越好。 同时,还按照自己改良炼铁技艺的想法,买来了一堆相应的东西。 刘晨依虽然年纪小,却是特别懂事,将小虎放在旁边的窝里,和小婢一起,帮着李辰整理着那些东西。 “官人,我的弩术现在练得怎么样?” 小婢妻用布巾给李辰擦了擦汗,小声地问道。 “很不错,准头已经有提升了。” 李辰点头笑道。 这话多少有些违心,但宠爱让他必须要夸奖小婢妻一下。 小婢妻咬了咬唇,小声地道,“其实,秀儿姐姐比我射得准呢,我三箭只有一箭能中靶心,她箭箭都能中。” “嗯。” 李辰边忙边点头。 “还有啊,秀儿姐不仅弓箭射得好,力气也特别大,不输于成年男子呢。” “嗯。” “还有啊,她,她长得也好看,而且,特别能干活儿,还识字……吃的还特别少!” 小婢妻搜肠刮肚地去想徐秀儿的优点。 李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头望着她,“你想说什么?” “啊……我,我,我就是,闲聊天嘛……” 小婢妻被他这一看,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地道。 “去做饭吧,我饿了。” 李辰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意? 无外乎就是来给徐秀儿做说客的。 其实平心而论,他还没那么拘泥,尤其是在这个古代封建王朝,娶几个老婆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也养得起。 但乱世之中,多一份牵挂便多一层顾虑,关键时刻甚至会因为某些人而影响到他的某些决定。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所以,暂时他不想考虑这些,以后再说吧。 “噢,好的,官人。” 小婢妻有些泄气地转身去做饭了。 头一次做媒婆就失败了,让她对自己很失望。 “下次,一定要组织好语言,不能乱说一气没有章法呀!” 小婢妻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稍后,赵大石他们来了,居然把铁匠炉子都抬来了,还有鼓风皮囊一类的,甚至还有些生铁块。 “辰哥儿,听说你要炼铁?好啊好啊,现在咱们这附近十里八村的,就缺铁匠呢,大家打个菜刀锄头铁锅什么的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实在忙不过来。 正好,辰哥儿有这个心思,那咱们就一起干!” 赵铁匠哈哈大笑道。 他今年四十五岁,正是壮年,走路大步流星,说话声若洪钟,一身的犍子肉。 因为入了匠藉,再加上这附近实在缺铁匠,所以就没有征召入伍。 “赵叔,我之前无意中跟一个流民倒是学了些打铁的技艺,好像跟你的并不一样。 一会儿我试验一下,你在旁边给我指点指点,可好?” 李辰抬头笑道。 这个时代炼出来的铁实在杂质太多,武器质量低下,他也是不得不进行一下改良。 不过,铁器管制,尤其武器! 他不是匠藉,不能随意炼铁。 但通过赵铁匠炼铁就好办了。 至于武器打造……虽然律法森严,但乱世之中,只要民不举、官不究,行事再小心些,便无妨。 “当然没问题,辰哥儿先做,我帮你看着。” 赵铁匠笑道。 不过心下间倒甚是惊奇,这辰哥儿居然也学过打铁? 又是打猎又是炼盐,现在还能打铁,辰哥儿都快成万能的了! 于是,在所有人惊奇的眼神,李辰居然很是熟练地将铁匠炉子摆好,将一口陶坩埚放在上面。 随后,他居然拿出了一块墨锭,在陶坩锅内衬里磨来蹭去的,将墨粉涂抹均匀! 这样不但耐高温,而且还可以延长坩埚的寿命! 赵铁匠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辰哥儿,你,这是在弄啥嘞?” “用墨锭涂粉层,可以让这锅更耐烧。” 李辰简单解释了一下。 “啊?这能行?” 赵铁匠瞪大了眼睛。 随后,就看见李辰又拿过来一堆东西,居然还在称重。 称完之后,开始分层摆放赵大石捣碎的碎铁,再铺一层木炭、又加上了一层蓬砂,盖上盖子。 “这是啥东西啊?”赵铁匠看着那蓬砂,惊奇地问道。 炼铁还能用这东西? “这叫大蓬砂,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那流民说了,用这东西可以让碎铁融得更快。” 李辰真真假假的答道。 做完这一切,开始点火,让赵大石、刘晨旭还有侯小白几个人暂时充当苦力,不间断地进行皮囊鼓风,就算吃饭也不休息。 期间,赵铁匠吃两口饭便转头看一眼铁匠炉子,满眼惊奇。 还指点李辰呢,这炼铁之法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更没见过用残兵回炉炼铁的,辰哥儿的这办法,真的能行? 李辰也不多解释,只是让赵铁匠帮看着那铁匠炉子,然后,几个轮流用皮囊鼓风,他则去教赵大石他们练弩术、开硬弓、博击、刺杀、三人组合小战阵等等。 赵大石一群人练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若是他们知道这便是后世最强大的特种尖兵训练方法,并且还有最现代的极简极强刺杀术,恐怕再苦也不会吭一声! 旁边的赵铁匠看得眉毛直跳,虽然他不懂,可直觉告诉他,辰哥儿教的这些东西,感觉不像是打猎用的,倒像是军队里战阵所用的技法啊? 但军队里的东西,也没有李辰所教的这些东西那般凶悍,看上去就吓人哪! 期间李辰还开盖两次,用预热过的柳木棒撇去浮渣,这样可以降硫,最后还往里扔了一堆核桃壳碎渣子,这样能提升碳含量。 这一系列的操作把赵铁匠看得目瞪口呆,啊?还能这样炼铁? 那炼出来的会不会是一堆铁渣子啊? 不过,他所有的狐疑最后都在铁水出炉凝形的那一刻化作震惊与赞叹。 那铁块,纯得像个十四岁的少女! 再接下来,李辰的操作又将赵铁匠的怀疑度拉满。 他用的是什么九转阴阳叠的打铁法,每叠一层还撒入了一层什么石英砂骨粉,锻打十层还要埋入热草木灰里叫什么“缓冷”。 甚至最后淬火的时候也很繁琐,还要用加了松脂的桐油插一遍,再用井水加硝石的水浸一遍,最后还要在炒热的粗盐里搁上半柱香。 一通忙活。 等到夕阳晚照时,一把长刀终于打造出来。 赵铁匠借着那金色的晚霞看去,就看见,那刀身居然比普通刀长出半尺,却窄了半寸,弧度却加大了,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样子,但却呈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刀身呈现松针纹,顺光而望,宛若一片松涛。 赵铁匠屈起中指,轻叩刀身,“叮”地一声,那刀居然发出了久经不息的龙吟般声响,这也让赵铁匠怔然好久。 他从未见过能轻弹吟啸时间如此之长的刀,这喻示着这把刀无论韧性、强度、硬度,都是无与伦比。 “试试吧!” 李辰微微一笑。 赵铁匠深吸口气,一刀斩向了旁边地上的一根木棍。 儿臂粗的木棍应声而断,根本没有太大的阻滞感。 而李辰则拿着一把残刀和这柄刀对砍做试验。 结果,“叮”地一声轻响,残刀被砍成了两截,而这把刀却连头发丝般的缺口都不曾经出现。 周围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道,“天爷啊,这简直就是,绝世神兵啊!” “此刀,名为,戚家刀!” 李辰轻抚了一下刀身,微微一笑道! 戚家刀,那可是封建王朝冷兵时代最巅峰之作,威名尤在清弓之上! 第49章 排队纺线! “戚家刀?” 所有人看着那柄断成两截的残刀,目眩神摇。 老天哪,哪里见过这样锋锐的武器? 以前他们用的农具也好、刀具也罢,都不敢相互磕碰,轻则豁口,重则断成两截。 非但锋锐,无论重量、长度,亦或是挥劈砍刺起来,感觉都是那样舒服、完美,当握起这柄刀的时候,每个试过的人都有一种人刀合一的奇妙感觉。 这刀,说不出的顺手! 不过,就是这名字有些怪。 李辰也感觉到叫戚家刀有些不太合适,轻咳一声,来个谐音梗,“奇兵利刃,故称为奇家刀。但也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真若叫的话,便叫……” “这刀是辰哥你亲手发明打造的,不若便叫李家刀,那多好听啊!” 刘晨旭脱口而出道。 “唔,也好,便叫李家刀!” 李辰略一点头,就坡下驴,心中多少有些汗颜。 就这么直剽了?多少有些不厚道。 轻挥了两下刀,却感觉一般,只能说,勉强入了他的眼而已。 距离他想要的刀,还差了几个等级。 如果用能煤炭做成的焦炭炼钢,给氧系统再加以强化,刀的质量还能有更大的提升。 依照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现在看来,还有一些提升的空间。 不过,暂时就这样,能用就行,进一步改良的事情以后再说。 事实上,这把刀就已经足够震撼的了。 “辰哥,无论做啥你都是这么厉害,你,你简直神了啊……” 赵大石看着那柄刀,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刘晨旭和侯小白也是满眼震撼,对李辰的崇拜……已经可以用顶礼膜拜来形容了。 在他们心中,李辰已经是神。 其实,何止在他们心中是神? 在赵铁匠的眼中,李辰同样也是神,铁匠之神! 居然能用墨锭粉、什么蓬砂,甚至还有核桃壳渣子、硝石水,就能炼出这样的绝世神兵来? 简直不可思议! 那些玩意,好像是道观的道士炼仙丹用的吧? 嗯?难道,辰哥儿是个学过仙法的道士? 赵铁匠看着李辰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李辰哪里想到赵铁匠居然能脑补那么多想法? 将刀扔给了赵大石他们耍去,转头向赵铁匠笑道,“赵叔,指点我一下,刚才炼铁的法子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赵铁匠一翻白眼儿,瓮声瓮气地道,“辰哥儿,你这是寒碜你赵叔哪?我打了一辈子铁,就没见过这炼铁的法子,更没见过第一次炼铁就能打造出这等神兵的奇人。 还让我来指点你……这纯粹是羞臊我呢!” “没有,赵叔,你误会了。” 李辰赶紧摆手,“其实我的意思是说,赵叔,如果你觉得这法子尚可,我待会儿就抄个秘诀方子给你子,尽量写清楚了,以后,你帮我炼铁,可以不?” “啊?抄秘诀方子给我?辰哥儿,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赵铁匠惊喜交加,但同时也瞪大了一双牛眼,满眼的不能置信。 能打造出这等绝世神兵的秘诀方子是何等珍贵? 放在外面怕是都能引起一场战争来,他说给自己就给自己了? “当然是认真的。” “你,你不怕我泄了密?” “当然不怕。大石和我是过命的兄弟,你又是大石的父亲,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李辰摇头一笑。 他当然有这个信心。 赵铁匠和赵大石父子两个,虽然脑筋不是十分灵光,甚至有些一根筋,被村里私下嘲笑一对傻父子。 但他们是出了名的出了名的憨厚忠义,李辰绝对信得过他们。 果然,赵铁匠狠狠地一点头,“得嘞,辰哥儿,啥也不说了,你赵叔我若得了这方子,就算拼了命,也要护这方子周全,除我和大石之外,再不会有人知道。” 已经天黑,都在李辰家吃饭。 吃过了饭,一群人又是照例该学习学习,该做活做活。 赵铁匠则如获至宝地拿着那秘诀方子回去学习了,估计今天晚上是睡不着觉了。 不过,今天晚上李辰格外忙碌。 因为,他居然给小婢妻造了一架新纺车,刚刚组装好。 这新纺车居然有四个并列的锭子,而且还是双踏板脚踏式的。 并且,锭子旁边还加装了一个倾斜的导槽,导槽的末端还设置了铜制的钩针,又能自动喂线,又能及时清理缠绕杂线, 只要一踩踏板,四个锭子飞速地蹿动起来,纺线速度极快,比起以前的手摇单锭的纺车,快了三五倍不止。 “天呀,这,这也太快了,用这台纺车,我这样的新手,一个人都能顶得上别人三四个人的工作量呢。” 小婢妻震惊地道。 “是呀是呀,就算是我这样的小孩子,用这纺车纺线,也要比那些大人快呢。” 刘晨依也上去试了两下,拍着小手欢乐地叫了起来。 至于其他几个人,早已经被李辰震惊得有些麻木了,所以都不怎么吃惊了。 “小白,你好好地研究一下,研究好了,我教你怎么做。 以后,咱们拓展一下生意种类,把纺织这一块也做起来!” 李辰转头看向了侯小白。 对于这些能豁出命来保护鹿群和小婢妻的兄弟们,除非必要的秘密,否则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并且,以几个人对他的忠诚度,他也绝对不担心会技术外泄! “好嘞,辰哥。” 侯小白重重地点头,不停研究着那架纺车。 他也知道这是辰哥一直以来教导他的方式,无论弩也好,纺车也罢,就是让他先观察,自己再去模仿,等到哪里不会的时候去问辰哥,然后就豁然开朗了,也能让他的记忆更深刻。 所以,他也十分用心地观察记录学习着。 “辰哥,这些地方,可不可以加上外壳啊,一方面能够防止异物掉进去卡线或造成纺车损伤,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防止有心人看到,回去仿制。” 侯小白观察了半天,指着有些裸露的地方说道。 “说得不错,你现在就做吧。” 李辰欣赏地一点头,这小子,脑子就是好使,而且也间证明了他的忠诚——他开始有了维护技术不外泄的“私心”! 第二天清晨,照旧训练,吃饭、喝骨汤鹿血,然后刘晨旭敲响了锣声,全村人再次欢声笑语地上工而来。 不过,当村里人看到了那架新纺车的时候,全都被震惊到了。 那纺线速度,嗖嗖地快,简直有些吓人。 有好事的女人试过之后,简直爱不释手,纺线速度比起以前来,简直快上五六倍啊。 结果就是,那些无工可作的女人们干脆把自家的麻都拿了过来,排着队在那里等着试验新纺车,甚至有人还因为争抢试用这新纺车而吵了起来。 有脑子活的,甚至开始私下里用山里采来的小果子什么的“贿赂”小婢妻,就想试用一下那纺车。 人心很震憾,场面有些乱。 李辰则去了赵铁匠家里,指点赵铁匠按照他的技术进行打铁。 赵铁匠打了一辈子铁,技艺上早已经炉火纯青。 有了李辰这个全新的、无限逼近于现代化的理念,可以说是瞬间技艺提升了一大截——就目前而言,李辰基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所改良的炼钢方式,除了高炉之外,基本上就是最强的了。 指导赵铁匠全流程炼了两遍铁,赵铁匠已经将这一切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并且,直接当着李辰的面儿烧毁了那张秘诀方子。 “赵叔,你们用的铁,是从哪里来的?” 李辰坐在旁边帮着他锻打着一柄李家刀,边问道。 昨天炼铁用的是从那些匪徒身上抢来的刀,让赵大石全部砸碎重新熔炼而来。 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光有技术没有铁料也不行。 昨天去县城,他也找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到炼铁和卖铁料的地方。 “我们进铁料,是要去官办的铁矿买的,喏,就在西边四十里外的黑水矿场,紧挨着旁边的黑山,到那里找管事儿的铁务。” 赵铁匠向东北方向一指,笑着答道。 李辰一点头,记下了。 想要发展,就必需用铁。 他需要铁,大量的铁! 第50章 勇敢婢妻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李辰问道,边示意赵铁匠将两个人正在锤打的一柄长刀翻面。 “此外嘛,就是收一些破损的武器工具之类的,重新烧红打造。 不过,实在太难了,想要像辰哥儿这样重新熔成铁水,实在太过耗费时间,而且未必能成功。 另外,除锈之类的,也太费事了。” 赵铁匠说道。 “原来如此。” 李辰点头,用心记下。 “要是我们买铁矿石用来自己炼铁,是否可以?” 李辰边和赵铁匠锤打长刀边问道。 现在官矿出产的铁料质量太过低下,想要进一步提升武器装备的性能,就得从源头处入手,在炼铁方面进行改良。 “也是可以的,不过,炼铁矿石这个咱也不会啊,就算有会的,炼出来的铁还不如官矿里的铁料呢,所以很少有人这么做。” 赵铁匠摇头笑道。 李辰一点头,记在心里。 刚要再问询一下其他的情况,就听见山脚下马蹄声响,有人声传来。 他转头望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看见,山脚下居然来了几个官差,都骑着高头大马。 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挎刀持枪的乡勇府兵,旁边还跟着几个同样骑着马的中年男子,居然直奔山上而来。 “噫?怎么还有官差?这也没到收岁钱的时候啊?” 赵铁匠搭额看去,不禁一怔,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道。 “好像是去我家的,我去看看。赵叔,你且忙着,打铁的工钱,我和大石结算。” 李辰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咱们爷俩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你教会我这个法子,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说钱的事儿,赵叔就跟你急了。” 赵铁匠一瞪眼睛,颇有些不满地望着李辰道。 “其实我是想着,以后赵叔就专门帮我打铁吧,我按月结钱,每个月一两银子,生意做大时再加工钱。” 李辰回头一笑。 “啊?” 赵铁匠傻了。 一两银子? 一年下来就是十二两? 啥匠人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啊?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李辰早已经走得远了。 “这辰哥如此豪爽仗义,为他余生卖上这条命都值得!” 赵铁匠一锤打在那把烧红的刀上,心下间发狠地道! 此刻,李辰已经回到了院中,看着院外的那些官差,尤其是看着跟在官差身畔的吴长青,眼神冷肃了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昨天去县城的路上跟着他的,就是吴长青这伙人。 至于后来的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林灵儿派来的人。 没想到,吴长青今天就把城里的差人找过来了。 不过,人群之中他倒是没有发现那个白沙村的村正马武,这一次他居然并没有跟过来。 显然,他跟吴家人之间,应该也有龃龉! “谁叫李辰?” 领头的那个官差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壮年人,精瘦,一双狭长的眼睛精光四射,冷意森森地在人群中巡视,骑在马上,他扬声喝道。 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活计,紧张地望向了院外的官差,还有后面那十几个持枪挎刀、气势汹汹的府兵,俱都神色畏惧。 任何年代,在官差府兵面前,百姓都是弱势群体。 “我是李辰!” 李辰走了出去,站在马前,平静地道。 “我是平阳县尉,吴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官差眼神向着院中巡视过去,最后盯在了李辰身上,厉喝了一声问道。 “炼制精盐。” 李辰依旧语气淡淡。 不过,他已经隐隐间猜到,若是不出意外,这个吴闯恐怕就是吴家在县里当差的族人。 县尉,县里的位置只在县令和县丞之下,是掌管治安辑盗的三把手,就县里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官。 倚门而望的小婢妻紧张地抓着门框,脸色苍白,指甲都快抠进木头里去了。 她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炼私盐,那可是重罪。 如果,如果官人因为炼盐被抓了进去,那该如何是好? 其他的百姓大概也想到了这件事情,人人脸色惊恐了起来——他们不是在为自己担忧,而是在为李辰担忧。 “秀儿,快去找你爹!” 刘金翠低声向徐秀儿道。 徐秀儿也紧张地应了一声,沿着院角轻盈地爬过了土墙,疾快跑进山中去找正在组织村民打柴的徐江。 “私下制盐,那可是重罪,李辰,这一次你死定了,哈哈哈哈。” 旁边的吴长青狂笑了一声道。 他死死地盯着李辰。 现在,经过多方打探,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小王八蛋就是杀害他七位族内后生的凶手。 也正因为如此,昨天他才带人一直跟着李辰,想暗中杀了他算了——没有证据,报到官府也没用,无法抓他。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李辰昨天去城里买来那么多的粗盐。 他和族人又是吃惊又是好奇,李辰哪来那么多的钱买粗盐? 买这些粗盐又要干什么? 正因为如此,吴长青才强自按捺下杀心,继续观察。 没想到,李辰居然自己作死,组织人手起早在家里炼精盐,这可让吴长青逮到了切实的证据。 急急地找到了县里当县尉的侄子吴闯,来抓李辰一个现形。 并且,若是要能从他嘴里逼出那个炼精盐的方子,那可就发大财了! 看着吴长青得意忘形的嘴脸,李辰冷冷一笑,“我死定了?那也未必。” “真是好猖狂的小子,都已经被抓了炼制私盐的现形,居然还敢在这里口吐大气。今天本官必须要履行县尉职责,将你这胆大包天敢炼私盐的田舍汉缉拿归案! 来人啊,给我拿下!” 吴长青一声怒吼。 李辰眼一眯,刚想有所动作,却不料远处一声尖叫,“等等,我家官人不是非法制私盐,而是从城里买来的粗盐,用其炼制精盐,再卖回城中。 一切渠道都正规合法,这不是炼私盐,只是二次提纯,又何罪之有?” 他一回头,就看见小婢妻正提着裙裾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张开小手,拦在了李辰面前。 尽管面对那冷气森然的刀枪,她是那样害怕,身体还在颤抖着,却依旧勇敢地用单薄的身躯挡住了对面如狼似虎要拿人的十几个官差。 不过,小婢妻的艳丽却让吴闯眼中精光一闪,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贪婪。 这个李辰,倒是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啊。 要是收拾掉李辰,取了他的家财,再睡了他的老婆,唔,倒也算是为家族复仇了。 李辰看到了他的眼神,登时眼中掠过一抹杀意,这个人,得死! 第51章 狗官,滚蛋 “对啊对啊,辰哥儿的盐都是从城里盐铺买来的,只不过是二次加工,又何来炼制私盐一说?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是,分明就是那个老王八想构陷我们辰哥,对他进行诬告。” “兀那老王八、老扒灰、老混蛋,若真是个吊卵的爷们儿就别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有本事过来,看老娘不挠死你!” 此刻,刘金翠带着一群村妇也围了过来,拦在了那些官差的面前,你一言我一句地愤怒质问反诘。 甚至有泼辣至极的村妇就要奔着吴长青过去,要将他拽下马来挠他个满脸开花。 吴闯登时大怒,一挥手,“炼私盐就是炼私盐,休得胡言狡辩,不管是谁,敢拦者,给本官拿下!” 一群官差往前闯,那些村妇们登时也都悍性发作,奋不顾身地抓着那些红缨枪往外推,拼死也不让他们过来抓李辰。 这一幕也让李辰感动,他刚要伸手入怀,准备结束这场混乱。 正于此时,远处突然间就响起了一片炸雷般的声音。 “兀那狗官,你凭啥抓我们辰哥儿?” 就看见,几十个田舍汉们已经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柴刀,群情激奋,将所有官差团团围住。 而村子里也有大批的人知道了消息,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拿起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一时间,三百多村民,几乎一个不落,集体出动,将那些官差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这帮泥腿子,敢围攻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真是反了,反了啊!” 吴闯骑在马上,惊怒交加地吼道。 可是他脸上一片苍白,真的有些怕了。 当县尉这么多年,从来走到哪里都是横行霸道、嚣张跋扈,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村的老百姓为了某个人敢集体围攻他的。 “大人,我是本村村正徐江,请问大人,辰哥儿何罪之有,让大人如此劳师动众,亲自过来拿人?” 此刻,徐江已经分开了人群,走上前来,向着吴闯一拱手道。 “你是村正?好,本官正要找你。今晨本官接到有人举报,说木儿村李辰私自炼盐,现在已经被我抓了现形,还有什么好说的? 让你们这些莽汉村民速速散去,再敢围在这里胡搅蛮缠,休怪本官以阻碍公务之名将你等全部缉拿归案,投入大牢,让你这村子遭受灭顶之灾!” 吴闯色厉内荏地怒吼道。 可他只有十几个府兵,面对三百多号群情汹涌的村民,他心里着实没底。 “吴大人,刚才你也听到了辰哥儿所购之盐均来源于城中盐铺,我们只不过二次加工再卖回盐铺,并不是私下制盐,更没私下销售,一切都是正常市商行为,这又何罪之有?” 徐江说道。 原本李辰手已经伸出了怀中,想把那红契拿出来,但看到现在这个情形,他略一思忖,将手放回怀里,倒是不着急了,想再观察一下。 “是否有罪,也不能光凭你们一面之词。不过,可以这样,你们先散去,让这个少年郎跟我们回去,调查一番。 等到确认没有问题,我们自会放他回来。” 吴闯倒也奸滑,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来了个以退为进。 不管怎样,先将这村民哄住,把李辰带回去。 只要抓了李辰回去,到时候,想怎么弄他都行,不必要跟一群蠢汉愚妇多纠缠。 谁知道,徐江却是摇了摇头,“吴大人,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带人走?想要证据,县尉大人尽管去查,若是查实再来拿人,若是无法查实,自然也就无罪可指。 带人,就不必了。” “若是本官必须要拿人呢?” 吴闯被将在了这里,眼神阴冷,死死地盯着徐江道。 “那你且问问,木儿村这三百多村民,让不让你拿人!” 徐江昂起头来,望向吴闯,眼神异常的坚决。 “谁敢拿人,就从老子的尸体上迈过去!” 赵铁匠持着一柄铁锤大步走了出来,怒视着吴闯。 “谁不知道进了你县衙,好人也得扒层皮? 老子今天把这一百三十多斤交在这里,也不能让你们带人走。” 周大海持着一柄柴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与赵铁匠并肩而立,怒目而视,宛若哼哈二将。 其他村民也纷纷举着各式武器往前涌。 远处,侯小白已经扔给了刘晨旭一把弩,两个人爬到了高处,隐蔽好身形,准备进行狙击。 而赵大石则拎起了那把昨天打造的长刀,手在颤抖,但那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每当要打架的时候,他都特别激动,颤抖得特别厉害。 不过,当打上架的时候,他就不抖了,手还稳得很! “吴大人,民心若此,倘大人执意而为,怕是要生生激起民变来了。 若是激起民变,大人,这罪责,怕是你当不起啊!” 徐江缓缓说道。 李辰凝神看着徐江,这等词锋与反应能力,也让李辰重新对他进行了再认识! 这徐大叔,倒也真是个人才! 难怪古代有些草莽帝王仅凭一村一县之地的人便可以打遍天下甚至坐稳朝堂,民间不乏强者,甚至一县之人都足能治理天下,不过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崭露头角罢了! 而听到这番话,吴闯脸上瞬间白了一下。 原本正值多事之秋,北雁关战事不断,压力吃紧。 北雁关最怕的就是内部不安,尤其是民变。 对于这件事情,各级官员都如临大敌,安抚还安抚不过来呢。 若是这边真的激起了民变,真惹怒了上面的各级官员,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就算是县令也根本抗不住上面的压力。 轻则罢官,重则下狱! 深吸口气,他转头望向了吴长青,低声道,“三叔,今日之事,想拿人怕是不好办了。不若,等这小子出村落单儿的时候,或者入城之时,再对他进行缉拿吧。” “也只能如此!” 吴长青磨了磨牙,死死盯了一眼人群中的李辰,用马鞭指了指他,转身调转马头便走。 当这些官差终于离开木儿村时,木儿村登时爆发欢呼声来,那声音响遏行云,几乎震天动地。 听到这欢呼声,吴闯心中无比耻辱,死死地咬着牙,“李辰,你这臭蛆,老子记住你了!” 第52章 官人,秀儿姐真的可好呢 此刻,李辰看着那些淳朴又热血义气的村民,有些动容了。 其实之前与林灵儿签那红契,就是为了预防白沙村吴家的人告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却没想到,红契居然没用上,反倒是这些淳朴的村民硬生生地逼退了那县尉。 心中感动,他站在高处,拱手团团一揖,“列位,今日保我李辰及内人平安,这份恩情永铭五内。 什么都不说了,晨旭!” “在,辰哥!” 刘晨旭早已经放好了弩,跑了过来。 “收柴价格涨起。一束柴四十文,一束草二十文。女工,每日多招十人,且中午供顿饭!” 李辰手一挥道。 “是,辰哥!” 刘晨旭拿笔记得清清楚楚。 “豪爽大气,辰哥儿大德!” “知恩图报,辰哥儿厚道!” …… 喝彩声响彻半边天,所有村民再次沸腾了起来。 小婢妻激动得满脸通红,跟喝醉了酒似的。 继续开工,刘晨旭按照李辰说的,直接让第二组女工也上,同时还村民们帮忙搭灶。 不过,院子虽然宽阔,但这么多人一起忙,也委实不够宽敞了。 幸好旁边还有好大的一片空地,虽然长满了野草什么的,但清理一下就可以了。 李辰索性让村民们帮着把东侧院墙直接扒了,将院子一直扩到尽头处的灌木杂草丛那边去,又一字排开五口大灶,烧火熬盐! 只不过可苦了赵大石、侯小白和刘晨旭三人,要来来回回地拎着大盐桶去玉清婉和刘晨依的操作间里倒盐水。 到后来,玉清婉实在忙不开了,只得让侯小白来帮着操作制盐。 剩下的那些无工可做的村妇和汉子们,则全都去打柴草赚钱了。 “辰哥儿,今日之噩虽然已经解了,但依旧有后患哪。 我这两日派人去白沙村又打听了一下,好家伙,那吴家在白沙村里可谓是臭名昭著。 无论是谁惹了他们家,他们就如同疯狗一样,全族齐上阵,咬死不松口。 怕是他们还要对付你的啊。 况且,现在还有县尉吴闯给他们撑腰,虽然辰哥儿你有本事,但只有日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终究还是要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后患。” 徐江将李辰拉到了一旁,满眼担忧地望着他。 “没事,徐叔,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李辰微微一笑道。 “哦?”徐江眼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可是县尉在替吴家撑腰啊,他居然说自己有办法? “我能卖这精盐,若是没有办法,岂能轻易卖得?” 李辰微笑反问。 “原来如此。”徐江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懂了。 但他哪里知道,李辰的办法就是,若那县尉再来惹自己,找个机会,一箭射杀便是。 诡道是兵法,奇道是兵谋,锐道是兵身! 无法无谋时,唯有锐不可当、利摧一切,才解万忧! 徐江带着人继续去打柴了,李辰刚进了屋子,却不料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小婢妻直接扑了过来,就扑在了他怀里,哭了个哀哀欲绝。 “官人,刚才,吓死奴家了……” 小婢妻梨花带雨地在他怀里哭道。 “怕什么?你家官人又不是泥捏的,岂能任人欺辱?” 李辰抚着她的如瀑黑发,绽颜笑道。 回想刚才那一幕,尤其是想起小婢妻居然那般有勇气,虽然怕得要死,却依旧用单薄的身躯挡住了那明晃晃的刀枪,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官人,奴家,奴家真的害怕那县尉将你拿去,折磨你……” 小婢妻回想刚才的情况,兀自一阵后怕,哭得更厉害了。 “放心吧,永远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李辰轻轻抬起了她的下颌,“相信我!” “嗯。”小婢妻抽抽噎噎地轻轻点头。 不过,李辰心有所感,不觉地转头看了过去,却看见徐秀儿正慌乱地转身,却不料一下撞在了马莲的怀里。 “哎哟,秀儿,你这是嫉妒嫂嫂丰厚肥厚啊?撞死我了。” 马莲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还不忘托着胸炫耀一下自己的资本。 “啊,对不起,嫂嫂……” 徐秀儿赶紧扶起了她。 “秀儿姐姐,也好担心你,当时正是秀儿姐姐去找来了村正徐叔,才解了咱家的大噩呢。” 小婢妻从李辰怀里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登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擦了擦眼泪,她小声地道。 “你这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李辰叹口气,一刮她的鼻子。 “去忙吧,争取这两天把这精盐炼制出来,我再送去城里,换更多的钱粮回来。” “官人……” 小婢妻轻叫了一声,声音娇娇的,像气儿吹。 “还有什么事?” 李辰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娇妻啊,越来越拿她有些没办法了。 “官人,奴家,奴家和依依有些忙不过来了,想找个可靠的帮手,就比如秀儿姐姐,她可好呢,行吗?” 小婢妻大着胆子,搂起了他的胳膊,小小地撒了个娇。 “你想说什么?” 李辰看了她一眼,却如何不知,这小脑袋到底转悠着什么念头。 “人家是想说,嗯,有人帮忙,才能加快进度,赚更多的钱,对,就是这样。官人,你说是不是呀?” 小婢妻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合适的理由。 “可我不想赚很多钱,够了就行。” 李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故意逗弄着她。 “啊?” 小婢妻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行了,去干活吧,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李辰一语双关地道。 “噢,好的,官人。” 小婢妻泄气地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出去了。 说服官人的计划第二次失败了。 接下来,大家俱是各忙各的,而李辰则接着去赵铁匠家里炼铁打造刀具。 并且这一次确定谈妥了,以后就给李辰做工,每个月半两银子,赵铁匠已经横下了一颗心,后半辈子就跟着辰哥儿干了。 那大锤抡得跟风车似的,叮叮当当一通砸,他把要续弦娶二房的劲道都使出来了。 不过,照这样下去,他手里的铁料也就只够个三四天使用的,四天之后就得歇工。 所以,李辰还得抓紧时间去寻找一些铁料。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弄到铁矿,从源头处提升产出钢铁的质量。 “黑水铁矿……” 李辰边在家中工坊里做着弩弓箭矢,边思忖着这件事情。 第53章 听说,你要揍我? 李辰暗自思忖着,如果可以的话,这几天,得抽出功夫来去一趟黑水铁矿了。 身为传奇佣兵之王,况且还生于这乱世之中,北雁关战事吃紧,不一定哪天可能被攻破,到时候,北莽铁蹄浩荡驰骋在北方大平原上,生灵涂炭! 就算是为了自保,他也必须要储备钱粮、整治武备,以防万一。 如果情势吃紧起来,他还要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强化训练。 不过听闻现在的消息,北雁关应该还很坚挺,这也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去做好应对未来不测情况的准备。 不着急,慢慢来,一步步徐徐图之便好! 中午吃过了饭,一群村妇又开始欢声笑语地干活儿。 李辰坐在工坊里,难得地歇息一阵,便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来翻看过去。 那本书是刘晨旭送给他的答谢礼之一,书名叫做《寒北郡县志》。 寒北,指的是北雁关以北广大的北方苦寒之地,也是镇北王的封地。 这本书据说是三代镇北王耗费近百年时间组织各类地理人才进行勘测才付梓成书的。 可以说,拿着这本书,走遍寒北都不怕。 李辰也是第一次拿起这本书来,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儿。 军事,从来和地理都是密不可分的,甚至后世的军事院校还有一门课程叫做军事地理。 所以,李辰对地理一直以来都是极为敏感的。 不过,翻来翻去,原本抱着看闲书雅兴的李辰就缓缓地坐直了身体,眼神开始凝重了下来。 再翻了几页,李辰直接坐不住了,而是站了起来,拿着书走到了阳光下,细细看了起来。 好半晌,他“啪”地一下合上了书本,抬起头来望向了远处连续起伏的太白山,神思恍惚了一下。 “奇怪,这寒北郡县志所记载的地理内容,居然与后世的东北高度契合?不,不仅仅是高度契合,而是完全一致啊! 甚至,就连地理山川、地形地貌、河流分布,都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 这,怎么可能?” 李辰喃喃地道,心下间翻起了巨大的波澜! 虽然上一世他祖藉是南方人,并且幼时也在南方生活,直到十三岁时才随着父母搬去了国外生活。 但他自从洗白上岸、成为财团老总之后,主要做的就是矿产的生意。 而地大物博的祖国东北,当然是他做这门生意的首选之地。 所以,那些年他一直在东北考察、做矿产生意,足迹踏遍东北。 对东北的各种矿山完全敢说是了如指掌、烂熟如胸! 如果,这历史上从未存在过的大衍王朝,地理环境和上一世的祖国完全一致的话,尤其是这寒北之地和东北一样,那…… 想到这里,李辰这样深沉内敛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情绪激荡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来,“请问,哪位是李辰?” 李辰耳力极好,纵然隔着那么大的院子和院里忙碌干活的人声,依旧将那个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略一皱眉,今天来找他的人不少啊! 并且,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 信步走出了院子,李辰抬头望了过去,却是一怔。 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的女人,还是个年轻而且极美的女人。 那女人双十年华,生得杏眼桃腮,明媚动人,往那里一站,给人一种繁花怒放的美好。 并且,她还牵着匹马,一身红色劲装,披着件披风,更给人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 “小娘找我家哥哥做甚?” 院外主事的刘晨旭走了过去,一拱手,文质彬彬地道。 “小郎君,我叫林香儿,从县城林氏盐铺来,找你家哥要有要事相商,可否见个面?”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 刘晨旭不由得气息一窒,原来,美丽也是有着强大杀伤力的。 “我便是李辰,走吧,去那边无人的地方。” 李辰走了过去,向那女子一伸手道。 一听到盐铺,再看到这女子的打扮,尤其是以他的眼光看去,那女子身姿挺拔,两腿坚实有力,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难言的野性与力量感,甚至让李辰生出一种这女子与他是同一类人的感觉。 他就知道,怕是十有八九,这几天跟踪他的就是这个女子了,如果这样,那也意味着,林灵儿背后最大的倚仗,应该也是她! 那是个高手! 所以,他必须要重视。 路过刘晨旭身畔的时候,为了预防万一,他抓过了刘晨旭藏在桌下的那把前几天刚打造出来的戚家刀,系在了腰带上。 “好!” 那女子牵着马,向着山路一侧的小路走去,转过山角,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林带,她将马拴好,转头望向了李辰。 春水般的明眸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辰,眼神尤其盯在了那把刀上,不禁挑眉哂然一笑。 “见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居然挎刀执兵。 原以为是何等英雄人物,搞了半天,却是无胆鼠辈罢了。”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狮子博兔,亦用全力。 况且,对于藏头缩尾之辈,我从不敢掉以轻心。” 李辰淡淡地道,却是语利如刀反击回去。 不是长得好看就得惯着,不管男女,李辰没这个习惯。 “你说谁藏头缩尾?”女子怒喝。 “两次潜踪匿迹跟踪我,又报了个假名儿唬弄我,不是藏头缩尾又是什么? 不出意料,你就是林灵儿最大的底牌,对么?” 李辰冷冷一笑,懒得跟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道。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那女子眼神骤冷下来。 “说吧,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李辰看着她,眼神戒备。 这女子,绝对有功夫在身。 “我叫白玉香,是香寨大当家的,当然,如你所说,我也是林灵儿闺中蜜友!她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白玉香盯着李辰,缓缓问道。 “香寨大当家的,白玉香?”李辰一怔。 这个名号前身当然听过,非但听过,而且响当当。 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土匪头子啊,不过据说好像是义匪,不干拦路剪径、打家劫舍的勾当,相反,专杀土匪黑吃黑! 倒也是土匪中的一股清流。 “嗯,那又如何?” 李辰神色恢复平静,点了点头。 见他听了自己的名号居然都没什么神色变化,显然拿自己没当做一回事,白玉香着实有些怒了。 咬了咬银牙,冷哼一声,眼神不善地望着他道,“听说,你要揍我?” 第54章 打掉你的骄傲 “什么?”李辰一怔。 “少废话,看刀!” 白玉香转身就在马背上抽出一柄长刀来,一刀便向着李辰劈去。 当真是说打就打,毫不拖泥带水。 李辰右手倒握刀把,“呛啷”一声,长刀出鞘。 其实原本他低身一旋,一刀便能划断白玉香的小蛮腰。 不过,双方没有深仇大恨,更何况白玉香也间接地算是合作伙伴之一,所以他刀锋上撩。 “当”的一声,白玉香手中的长刀断成两截,而李辰的刀已经横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你,你这是什么刀?居然如此锋锐?我家传宝刀,居然敌不住你一刀?” 白玉香死死地盯着李辰手中的长刀,眼神震撼! 李辰却不予理会,只冷声问了一句,“还打么?” “你仗着兵器锋锐,这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白玉香咬了咬牙,扔掉了手中的刀。 “如你所愿!” 李辰将刀在地上一插,空手望向了白玉香。 “小子,你受死!” 白玉香猱身而上,动作迅捷无比,如一头游走在丛林中的母豹,小秀拳握成凤眼状,一拳虚晃,另外一拳直取中路,打他的膻中。 李辰却突然间一矮身,向前一冲,借助冲势早已经一把抱住了白玉香,脚下一绊,登时便蛮不讲理地将白玉香扑倒在地上。 随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骑在了白玉香的身上,右拳带着风声击下。 那个李辰最擅长的近身巴西柔术,可以说是千锤百炼,如果他想的话,刚才就能一个裸绞勒住白玉香。 整个过程实在太迅速了,从白玉香被扑倒再到李辰一拳击下,白玉香只来得及伸手去挡。 却并没有想象中一拳击中她的痛感,睁眼望去,却看见李辰的拳已经停在了空中,距离她的脸不足一寸。 “还打么?” 李辰再次问道。 “打打打……打你个头,姑奶奶打不过你,认栽了,总成了吧?” 白玉香羞怒交加,使劲一推他道。 这该死的家伙,半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并且,他还骑在自己身上,这是拿自己当马骑了? 李辰就势向后站了起来,可白玉香眼珠儿一转,突然间就是双腿一绞,直接将李辰绞翻在地上,随后,翻身骑在了李辰的身上,双手扼着他的脖子。 “小子,这次看你还敢猖狂不?别动,再动我掐死你……嗯……” 白玉香刚说到这里,突然间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低头向下一看,登时脸色一白,松开手去。 就看见,李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起了一柄短匕,用刀柄顶在她的小腹上。 如果这是刀尖儿,她身上现在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下去!”李辰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地将她拨拉了下去,随后站了起来。 看着她,李辰淡淡地道,“功夫一般、实战一般、应变能力一般、机智一般,对付普通人尚可,对付高手就全都是花架子,而且还很自负,我实在高看你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居然很失望。 对白玉香来说,这简直就是最深刻的羞辱! 要知道,整个香寨的那些糙汉子,没有一个不是被她硬生生打服的,可在李辰面前,她简直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布娃娃,任李辰随意摆弄。 原本被李辰打败了就已经给了她沉重的打击,现在李辰又弄出来四个一般,十分看不起她,她现在只想吐血三升! 太耻辱了! “李辰,士可杀不可辱,你敢如此辱我……” 白玉香叫道。 “你不是士,只是个小娘。” 李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敢看不起我是个女人?” 白玉香怒叫。 “跟女人无关。”李辰摇头。 “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因果,上来就动刀,如此鲁莽,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匹配,这让我如何看得起你?” 他捡起了地上的刀,重新插回刀鞘。 “李辰,你……” 白玉香死死盯着李辰。 如果眼神能吃人,现在整个福建早已经剩不下一个人……广东也至少没一半。 “起来说话。” 李辰系好刀,看着她道。 白玉香一骨碌爬了起来,盯着李辰,心下间无比憋屈。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装冷扮酷人家比她还冷酷。 面对着这样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男人,白玉香心中陡然间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这个男人,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任何人面对他的时候都只能感觉到绝望。 这个女悍匪人生中第一次心中生出了极度的挫败感。 “说吧,林灵儿到底让你来干什么。 简单说,我不喜欢听废话。” 李辰冷冷地看着她道,同时,隐蔽地观察着白玉香的神色,见到她眼中涌起的那强烈的挫败感,他暗自里点了点头。 白玉香,当然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不堪。 恰恰相反,身为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速度、力量和反应能力,甚至还带着一丝战场上最需要的狡猾,足够让他欣赏。 这个女人,绝对是个高手。 只不过可惜的是,遇到了他这种战场杀神。 而当李辰听说她是香寨的匪首时,便已经动了收了她的心思——听说香寨的土匪都是义匪,现在看白玉香这个人,人品不错,就算是刚才比试,白玉香也处处留了手,并没有动杀招。 若是白玉香和香寨的义匪真如传言中一般,并无大恶,甚至颇多义举,倒也不妨收了他们,作为自己的第一批奠基的武装力量。 有粮有钱有武装,再加上这个根据地,就算是乱世,他也完全可以站稳脚跟,称雄一方。 他倒是没想过什么落草为王,暂时也没想过马上就造反夺天下。 先打稳根基,其他的,审时度势,应势而动、顺势而为! 这就是他现在的发展策略。 也正因为动了收服白玉香的念头,所以他刚才下了重手,同时结合心理战,就是在故意打掉白玉香所有的骄傲、在她心中埋下自己永远是她不可战胜的强者。 这才能让她心服口服,进而心甘情愿臣服于自己! “你,你居然对一个女子这般说话,简直好生无理!” 白玉香怒意横生地盯着李辰,可眼中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与悍匪的野性,取而代之的是,反倒是多了一丝女人味儿,居然开始用女性的身份来维护最后的尊严。 第55章 骑了我,还骑我的马 “我说了,不想听废话。三息之内,要么直接道明来意,要么离开。” 李辰半点不给她面子,直截了当地喝道。 刚硬如铁,冷寒如冰! 白玉香胸膛起伏,很想臭骂他几句,可刚一张口,却看见李辰猛然间眼神一寒。 瞬间,她全身上下如坠冰窟,奇寒彻骨,甚至手都抖了两下。 李辰眼神缓和了一下,她这才逐渐恢复过来,可是骂人的念头早已经丢到了九霄云外,甚至再也不敢生出这样的想法了。 “你几次提到了马寰,哦,就是铺子里的那个掌柜的,我们早就查出来了,他确实是黑风寨在铺子里的内应。 而之前黑风寨策划抓走灵儿,就是马寰与灵儿的二叔林玉辰合伙儿做的局。 原本,灵儿是想将计就将,被黑风寨抓走,然后我带着寨子里的兄弟,在去往黑风寨的山口伏击他们,再顺势潜入寨子,将黑风寨端掉。 这个寨子,我早就想端了它了,可惜一直找不到寨子在哪里。 但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横空出世,在木儿村救下了灵儿,搞得我们计划失败……” 白玉香低头说了下去,可是说到这里时,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要继续往下说。 “停,林灵儿不是我救的。”李辰打断了她的话。 “你这样厉害,反杀劫匪的事情又发生在木儿村,怎么可能不是你?” 白玉香抬头问道,眼神可堪玩味。 “我说了,不是我!” 李辰低下头去望向了她,眼神冷光一闪。 “当我没说这句话。” 白玉香与他的眼神一对,心中一颤,不觉地摆手退让了一下。 连她自己都浑然不觉,居然可以轻易妥协甚至是被拿捏了。 “接着说。” 李辰淡淡地道。 不过,对这个白玉香,他心里又高看了一层。 明明都已经震慑住她了,她居然还在玩儿小花招儿,想套自己的话。 这个女人,确实有点儿东西。 “你两次去盐铺,尤其是第二次运送精盐,已经引起了马寰的高度关注,他的贪心犯了。 如果不出所料,你第三次送盐的时候,他一定会对你动手。 所以,灵儿想着的是,如果可以,就用你做饵,在你第三次运粗盐出城时,引来黑风寨的土匪劫你。 然后,我带人反劫了他们,直接上山,用他们的人骗开寨门,将这帮祸害乡里的恶匪杀个鸡犬不留!” 说到这里,白玉香狠狠地握拳一挥,眼中现出了杀气。 原以为李辰会夸奖自己和林灵儿两句,说这个计划不错,顶多就是表达一下用他做饵的不满。 谁知道,李辰却是冷冷一笑,吐出两个字来,“愚蠢!” “你又骂我?” 白玉香羞怒交加,险些跳起来跟他再打一架。 不过想想,实在打不过他,那种被碾压的感觉太绝望了,她只能作罢! “不是骂人,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李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我且问你,为什么要用我做饵?” “说来说去,你还是害怕了。” 白玉香终于抓到了机会,连连冷笑嘲讽道。 “回答我的问题。” 李辰丝毫不理。 “废话,黑风寨看上的就是你炼制精盐的秘法,当然要用你做饵,才能把他们引出来。” 白玉香哼了一声道。 “你怎么确定黑风寨就一定能够在你们想像的时间、想像的地点出现?” 李辰再次问道。 “这……”白玉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的行迹已经暴露,黑风寨难道查不到我在木儿村?若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何时何地都有可能直接奔袭到木儿村抓走我,又何必再费那个事半路劫杀?” 李辰再次逼问。 “我,这……” 白玉香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了。 “兵法,诡道也。料敌合变,出奇无穷,方能百战不殆。 如你们这等料敌不明、一切想当然,认为敌人就会这样做,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就算偶尔成功,也不过就是侥幸罢了!” 李辰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道。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白玉香听得心神摇憾起来。 他,说的好有道理啊。 尽管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但理智告诉她,李辰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强大! “既然已知马寰是黑风寨内应,直接抓了,审问黑风寨在哪里,然后,杀上门去,暗夜突袭,岂不更简单?” 李辰缓缓地道。 “城中必有黑风寨的眼线盯着马寰。一旦我们抓了马寰,眼线就会向黑风寨示警……” 白玉香低声道。 “将马寰派出去,路上派你的人跟踪,将眼线全部清理掉,再抓马寰。 然后,直接杀向黑风寨。 暂时计划如此,回去和林灵儿说吧!” 李辰说道。 “那,你会去黑风寨吗?” 白玉香小意地问道。 这个男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了她居然生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依赖感,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并且,我打头阵。” 李辰一点头。 “好,我回去和灵儿商量。” 白玉香眼神一喜,重重地点头,去解马缰绳。 “马不错。” 李辰看了一眼。 “那是不假,这可是我寨子最好的马。” 白玉香心中略有得意,嘿,这个男人,终于会说句人话了。 哪知道,李辰的下一句却让她瞬间愤怒值爆棚。 “留下,我要了。” “啊?那我呢?” 白玉香错愕地道。 “走回去。” 李辰已经解开了马缰绳,翻身上马,骑了出去。 “不是,李辰,你过分了吧?” 白玉香终于反应了过来,在身后追去,愤怒地厉喝道。 “和我动手,这是代价。教你做事,这是酬劳。替你解忧,这是谢礼。 回吧。” 李辰一拍马股,马儿一溜烟儿奔了出去,转眼间便已经回到了家中,扔给刘晨旭,让他拴好。 “骑了我……还骑我的马……李辰,你这个……这个……无耻之徒!” 白玉香抓狂到想打人毁物。 这也太欺负人了! 可抓狂半晌后,却也只能无奈地走出了林中。 路过李辰家门口时,李辰居然在堂屋里坐着看书,而旁边有一个女孩子正在给他扇风。 那女孩子清丽可人,我见犹怜。 这也让白玉香不觉地多看了好几眼,咦,真是越看越好看啊,连女人都爱瞅。 那女孩子正拿着把大蒲扇给李辰扇风,还端着碗水尝了尝试温度,随后甜甜地一笑,“官人,水不烫了,你喝。” 那笑容甜得像蜜饯樱酪,那声音柔得像夜风在吹。 “你够累了,不用照顾我。” 李辰微微一笑,眼神很温柔。 “一个真嗲,一个真……贱!” 白玉香一撇嘴,心里居然有些莫名地泛酸。 该死的,自己也很美好不好? 都是美女,凭什么他对那女孩子就这样温柔,对自己就拳打脚踢的? 还抢自己的马…… 素来坚强的白玉香这一刻居然有些悲伤! 那是心灵遭受重创后的悲伤! 第56章 时间太短,不是辰哥 想到了她的马……蓦然间回首间却看见自己的那匹马就拴在后院,略有些暴躁地用蹄子刨着地,蹄下的地面烂得像她现在的心情。 此情此景,她不由又悲痛又愤怒……居然有些牙痒痒! “哎哟,这小娘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莫不是在林中摔了一跤?” 旁边就有一个胸部好像被十个壮汉刚揍过似的村妇看到白玉香的模样,不禁关切中带着好奇地问道。 白玉香刚才被李辰摁在地上摩擦,骑着一通揍,衣衫凌乱,头发上还有草叶子呢。 不过,被那奶凶奶凶的村妇一问,白玉香转了转眼珠,登时就起了坏心思,一捂脸孔,指向屋子,“那个狗贼,他,他居然在林子里强行侮辱了我,我要去报官……” “啊?不可能吧?”那村妇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我都这般模样了,怎的不可能?我现在就去报官抓他。”白玉香捂脸跺脚假哭。 该死的李辰,打不过你、骂不过你,那就狠狠地败坏一下你的名誉,让你在这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让你这么嚣张! 反正,姑奶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绝对不可能!辰哥儿那是至少半个时辰起步! 刚才你们待在一起才一刻钟罢了,所以,你在说谎。” 那个村妇摇头,十分认真地回答她道。 “啊?”白玉香听傻了,还能以这个作为评判她是否说谎的标准吗? 角度好清奇啊! 这清奇的角度让她瞬间败退,掩面而走。 这鬼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后面响起了一群村妇的哄笑声。 好像有人说,“就是,怎么可能嘛,太小瞧辰哥儿了。” “想败坏辰哥的名誉也不能用这种办法嘛,起码时间上对辰哥儿就是一种侮辱。” 白玉香跑得更快了。 不过,看着远远跑走的白玉香,小婢妻眼神一阵错愕。 这女孩儿到底要干什么呀? 实在有些无聊。 “她说的话,你信么?” 李辰放下了书本,向着跑下山去的白玉香一抬下巴,问小婢妻。 小婢妻回过神来,却是摇了摇头,“当然不信。” “哦?” 李辰看了她一眼。 “一方面,有哪个女孩子被糟蹋了还满天下喊的?况且我家官人也不是那样的人嘛。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敌视你,可摆明了就是她想借机会辱没你的名声。” 小婢妻抿嘴一笑道。 “还有另外一方面?” 李辰听出来她话里有话。 “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嘛……” 小婢妻咬了咬唇,俏脸微红,凑在了他的耳畔,“马莲嫂嫂说的是真的。” 李辰一阵错愕,“你这是在夸我?” “奴家说的是事实!” 小婢妻的俏脸更红了,却抬起头来,望向了他,眼神明亮又爱意浓浓。 “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大胆了!” 李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官人对奴家好,奴家当然知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畏惧害怕呢? 不过官人放心,奴家绝不会恃宠而骄的!” 小婢妻给他扇着风道。 李辰靠在破躺椅上,“你不问问那女人是谁?” “不问。”小婢妻摇头。 “为什么?”李辰斜眼看她一眼。 “官人做事自有官人的道理,我一个女人家,做好官人交代的事情便好。” 小婢妻认真地回答道。 看向盐房那边,她放下蒲扇,“官人,我去做工啦,你好生休息着就是。” 看着她的背影儿,李辰眼神愈发怜爱! …… “打女人,还骑在身上打,这是根本没把我当成女人。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白玉香愤怒的叫声响彻林灵儿的闺房。 她抓起一个茶杯就摔在地上。 林灵儿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上好的官窑被成了一地碎瓷。 “还命令我做这做那,可听着却偏偏有点儿道理,还不得不听着,都无法反驳,气死我了!” 白玉香又摔了一个茶杯。 “还抢我的马……那可是我寨子里最好的马啊,夜行八百、日行一千,就这样被他抢走了,气死我了!” 白玉香第三次抓起了一个茶杯,却被林灵儿紧赶慢赶地抢了下来。 “要摔回你寨子里摔去,砸我的杯子算怎么回事?一套上好的官瓷要三两银子呢。” 林灵儿将茶杯搂在怀里,怒目而视。 “我生气!” 白玉香愤怒得不行不行的。 “我看你不像生气。” 林灵儿看了她一眼,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那像什么?” 白玉香一怔。 “像发骚!” 林灵儿毫不客气地道。 白玉香登时杏眼圆睁,厉咤了一声,“林灵儿!你真不愧是我白玉香平生最好的姐妹,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灵儿轻抚秀额,“姐妹,能矜持些吗?你好歹也是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啊!” “我矜持个屁!奶奶个熊的,头一次见到这么强的男人,无论是武力、勇魄、智慧,甚至是样貌都是那样出众。 据说那方面,好像也老厉害了,村子里的人都说他半个时辰起步呢。 我就是打不过他,如果能打过他,直接抢了他回去当押寨男人!” 白玉香双手叉着小蛮腰,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身为女土匪头子的她终于原形毕露了! “他,真的这么优秀?” 林灵儿一怔,有些吃惊了。 还是头一次见到白玉香对一个男人这般赞誉。 对天发誓,以前的白玉香那可是视天下男人于无物,在她嘴里,男人都是一堆无用的臭虫,甚至她都说过,这辈子宁可嫁给自己的刀,也不会躺在哪个臭男人的身底下承珠纳露,她恶心。 “当然,优秀到令人发指! 我就纳闷了,一个小山村罢了,怎么会养出这样一头大龙来?难不成那地方风水特别好? 看起来,我真要考虑一下嫁过去的事情了,死了之后埋在那里,肯定泽被后世啊!” 白玉香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姐妹,冷静一下,先说正事,好吗?” 林灵儿赶紧给已经开始红温的白玉香降温。 要不然,她害怕自己这屋子待不了了……有种激动的味儿实在太冲! “哦,对了,说正事儿。该死的,他居然娶妻了! 不过该说不说,那女孩子,像个小香扇坠儿似的,我见犹怜啊,一颦一笑,温柔得让人感觉像是在泡温泉。 啧啧,这一点,你得好好学学。” 白玉香转头望向了林灵儿嘻嘻一笑道。 第57章 女土匪的辰辰 “毛病吧你?我学那个干什么?” 林灵儿瞪了她一眼。 “你得学。” 白玉香搂过了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以后我们姐妹二人一起嫁过去的时候,我这个脾气是改不了了,可你得改。 要不然,咱们两个合起伙儿来都斗不过那温柔的小娘儿啊!” “呸!你当真是发骚了,说的什么胡话? 你想嫁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林灵儿登时俏脸通红,怒啐道。 “当然有关系啦,咱们以前可是说好的,要嫁就嫁同一个男人。 况且,我看你之前也是蛮动心的! 现在我也动心了,那就一起嫁了呗。” 白玉香嘻嘻一笑道。 “谁、谁动心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让你搅得我都忘了要跟你说什么正事儿来着…… 哦,对了,他倒底,是不是救我的那个人?” 林灵儿脸蛋更红,使劲将她推开,坐在椅子上道。 “这么强悍的身手,这么睿智的头脑,而且事情还发生在木儿村,十成十就是他喽! 要不然,天底下哪还有另外这样一个人?也太巧了吧?” 白玉香抢过她手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抽干,甚是豪爽。 “那他为什么就不承认呢?” 林灵儿轻蹙秀眉问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因为他警惕,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甚至传出,招惹麻烦。” 白玉香摇了摇头道。 如果李辰在这里,会略吃一惊,因为这女土匪头子真说到他心坎儿上去了。 “他,是不是警惕得过分了?我像乱说的人吗?” 林灵儿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美丽的脸蛋儿,心下间有些幽怨。 该死,自己再不济,也算是个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吧? 面对自己这样的美人,他居然都有这样强烈的防范心理? 再回想一下李辰之前与自己一板一眼做生意、毫无越界的言谈举止,她心里不禁升出一种挫败感来。 白玉香看穿了她的心思,嘻嘻一笑,“所以呀,我才说嘛,你要学会温柔,别整天搞得那么严肃凌厉的。 你这样的面孔,做生意可以,做老婆不行!” “啐,净说那些没影儿的话!” 林灵儿啐道。 可白玉香这句话却让她心头一动,打下了个烙印。 温柔?唔,温柔是么? 谁不会呀,说话嗲一些,举止轻一些,做事柔一些,就好了嘛! “那就说些有影儿的话,我家辰辰说了,他……” “停……姐妹,咱好好说话,行吗?” 林灵儿使劲捏了捏眉心,真受不了这个风一阵雨一阵的女土匪头子。 “他是第一个打败我的男人,而且还那么轻松,并且,我都已经下了聘礼了。” “哪来的聘礼?” “我的那匹马啊,那可是夜照狮子,夜行八百、日行一千的好马啊。” “拜托,那是人家抢去的,再说,聘礼是男人给女人下的……” “我不管,反正他属于我了,当然,也可以属于你。 我家辰辰说了,计划得改,咱们的计划太过想当然,甚至有些愚蠢! 辰辰说,得这样……” 白玉香一口一个“辰辰”地叫着,开始叙述李辰的想法。 “直接杀上黑风寨?他那么有把握攻破那个土匪窝?据说,那里可是有上百土匪啊,而且还那样凶悍,个儿个儿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林灵儿震惊地问道。 “我家辰辰说了,他打头阵,不,严格来说,他主攻,我就带着人,负责在周围的路口拦截那些漏网之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真的能行?” 林灵儿皱眉问道。 这般凶险的事情,感觉李辰好像当成了儿戏一般。 并且,还是他主攻? 这是自信过头了,还是自大没边儿了? “小灵儿,我问你,那天劫你的土匪有几人?” 白玉香笑眯眯地望着她问道。 “共有八人。” 林灵儿回想一下道。 白玉香只是笑着看她,不说话了。 “什么意思呀?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八个人,他悄无声息地就干掉了,甚至除了看守你的那个之外,剩下的七个你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干掉的。 这样的人,有多可怕?战斗力有多强? 我怀疑,他是哪个大内高手隐于民间呢。” 林灵儿沉默着,内心纠结了一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同意这个计划。那就定于两日后,他把精盐送过来,到时候……” 她低声向白玉香道。 “好嘞,我马上给我家辰辰传话过去,就这么定了!” 白玉香打了个响指。 …… 下午的时候,李辰为了家中肉食而入山打猎,只不过刚入山时就被一直盯着他的白玉香跟上,与他一阵密谋。 当然,期间白玉香依旧不服气,还几次企图偷袭李辰,结果连着三次被她家辰辰摁倒在地上,骑在身上一顿揍,她再一次灰头土脸满脑袋草叶子地跑回去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打服了,发誓再也不找李辰打架了。 要打的话,也是不穿衣服往死里打的那种。 …… 李辰拎着两只松鸡、十只大鸟回来,甚至还打到了一头难得一见的飞龙。 飞龙是当地的叫法儿,后世的学名儿叫花尾榛鸡。 这玩意外观极漂亮,头部小巧圆润,尾巴细长飘逸,因爪子形似龙爪且表面有硬鳞而被称为“飞龙”。 花尾榛鸡的味道那可是一绝,比起普通的松鸡来,强上十倍。 晚上的时候,李辰将飞龙直接炖了,并且把赵铁匠也找过来了,还开了坛鹿血酒。 炖飞龙的香气简直铺天盖地,传遍了整个屯子,馋哭了一大堆邻居家小孩儿。 “赵大叔,打出几把刀来了?” 李辰问道。 “已经两把了!” 赵铁匠喝着鹿血酒,吃着飞龙肉,整个人仿佛都在云里飘,简直神仙过的日子啊,太享受了。 以后必须跟着辰哥儿混,这条命就卖给他了。 况且,一月还有一两银子呢! “赵大叔,加把劲儿,再打出一把来。然后,再帮我打几个铁勾子!” 李辰说道。 同时拿出了几张纸来,上面有着他画好的图样儿。 “啊?打这个干什么?若是拴上绳子,这可就能用来攀登城墙了啊!” 赵铁匠吃了一惊。 可李辰却只是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赵铁匠一抚额,“酒喝多了,脑子不好使,嘴也不好使,东问西问的没个深沉。 得嘞,辰哥儿,这玩意好打,等我明天把刀打出来之后,就给你打这铁勾子!” “有劳赵大叔。” 李辰一点头。 隐然间,上位的威严已经初显! 第58章 小虎睁眼啦 晚上的时候,李辰也喝了些酒。 上一世他不仅是佣兵之王,同样也是个酒王,号称千杯不醉。 这一世,居然喝酒的功能好像也得到了强化。 虽然他没多喝,但也能清楚地感知到,酒精入胃即化,全都随着微汗蒸出,跟段誉似的,居然半点感觉都没有。 看起来,这一世想喝醉怕是更难了! 晚上的时候,和侯小白几个人又忙了一阵,将这些日子做好的几把弩全都组装好。 算上李辰的那柄,不多不少,正好四柄,一人一把,都是威力强劲的滑轮弩。 “这一次,带你们去黑风寨打土匪,我们四个人,要面对将近一百人,害怕吗?” 李辰刚才已经在组装劲弩的时候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都给三个人说过了,包括他的行动计划。 现在三个人已经充分证明了他们的忠诚,所以李辰也不必要跟他们隐瞒什么了。 小婢妻就在旁边纺着线呢,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眼神又是悚然又是担忧,还有着无比的崇拜。 刘晨依年纪还小,听不太懂,一边抱着小虎玩儿,一边给小婢妻打下手纺线。 “不怕!” 在旁边举着个一百斤大石锁的赵大石大声回答道。 “不怕你抖什么?分明就是怕了。” 侯小白转头看了他一眼,嘲笑道,顺便将弩上弦,瞄准了对面十几步外钱币大小的靶子,“嘣”地一箭,正中靶心。 他的箭法愈发精准了! “我那是激动的!” 赵大石气得直瞪眼睛。 “辰哥,这一仗,你想怎么打?” 刘晨旭却一直在思考战术战法,半晌,低声问道。 “说说你的想法。” 李辰道。 他眼里透着欣赏。 随着小兄弟三个人不断地成长,每个人的特质与优点也开始显现出来。 刘晨旭善于动脑思考,不但精明,而且擅长谋局布阵。 侯小白人极精明,技艺精湛,箭法超准。 赵大石憨厚朴实,执行力超强,天生神力。 各有所长,但刘晨旭当为三人中的翘楚! 结合三人特点,倒是可以制定专门的培养路线。 但基础的东西,比如提升武力,比如战阵指挥,他们都得学,而且还得学好。 刘晨旭将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李辰听完后很满意,但随即又指出了几处问题。 毕竟,刘晨旭只是纸上谈兵,还有些想当然的成分在里面。 当李辰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几个人全都大吃一惊。 “辰哥,这,这,闻所未闻啊,真的能行?” 刘晨旭问道。 “不信的话,明天可以试试。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到密林中去试验一下最好。” 李辰呵呵一笑。 “哎呀,小虎睁眼啦,你们快来看呀!” 这个时候,刘晨依惊喜交加地叫道,将小老虎举了起来。 几个人全都围了过去。 就看见,小老虎已经睁开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四下里看来看去,同时闻嗅着一群人的味道,四只小爪子不安分地在空中蹬来刨去,说不出的可爱。 “我看看。”李辰将小老虎抱在怀里,左右看看。 小家伙已经出生十几天了,体重将近四斤,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并且,看那大骨架,怕是长大以后绝对不会小了,至少三四百斤打底! 不过,当他的眼神与小老虎对视的时候,小老虎的身体居然猛地一震,然后,两只小前爪突然拱了起来,好像是人一样在向李辰做揖。 “嗬,好通人性的小家伙,就知道咱们这些人里,辰哥是头儿。” 赵大石咧嘴笑道,好奇地用手指捅了捅它的肚皮。 小老虎痒得来回扭动着身体,竭力地想往李辰怀里爬。 刘晨旭和侯小白见这小虎实在可爱,都抢着要抱。 “小金子,到娘亲这里来,他们一群大男人手重,别再弄疼了你。” 旁边的玉清婉见小虎在一群大男人们手里传来递去的,丝毫没把人家当成是宝宝,心疼坏了,赶紧站起来从侯小白手里把小虎抢了回去。 小虎伸出鼻子一嗅,发出了一声鸭子般的欢喜叫声,舒服地躺在玉清婉的怀里,低声叫个不停,甚至玉清婉摸了它几下之后,它居然肚皮朝上,打起了小呼噜,睡着了。 “看起来,娘亲的怀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这小家伙是真的认主儿了,把嫂子当成它娘亲了。” 刘晨旭感慨地道。 “也正常,这些日子一直是婉儿照顾它了。” 李辰笑道。 “辰哥,还有我呢,我也照顾它了呀。” 刘晨依在旁边跳脚叫道,有些不干了。 “哈哈,对对对,还有依依呢,不过,你只能当它的姐姐了。 对小虎来说,娘亲只能有一个。” 李辰忍俊不住地笑道。 “当姐姐,那也行吧,咦,不对,辰哥,这好像差辈儿了呀。” 刘晨依天真烂漫的样子,引起了哄堂大笑。 这丫头,倒真是可爱。 随后,一群人散去。 玉清婉将母狗唤来喂小虎,不过,狗奶实在不够吃,她又去挤来马奶喂小虎。 看它吃饱之后,玉清婉还给它拍去了奶嗝,在炕上逗弄着它玩儿,不时地发出格格的笑声。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李辰心中温暖。 走了过去,坐在炕上,李辰边逗弄着小虎,边向玉清婉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嗯。”玉清婉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眼圈儿一红,轻轻点头。 “不必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李辰道。 “可那是,好多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呀,你们就四个人……还是太危险了。” 玉清婉吸了吸琼鼻,竭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没关系,都说了,还有香寨的义匪援军嘛。那个白玉香,就是香寨的匪首。” 李辰笑笑说道,云淡风轻。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打,反而非要你们四个主攻呢?” 玉清婉还是有些不理解。 “因为,我要练兵,将大石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训练出来!” 李辰说道。 “练兵?” 玉清婉悚然一惊,半晌,讷讷地道,“官人,你,你倒底,要做什么?” 李辰仰起头来,望向远处苍莽起伏的太白山,眼中锋芒间或一闪。 “我要做一个永远不再仰人鼻息、不必看人脸色、天下景仰而望、自在逍遥的巅峰未来!” “啊?那,那不是皇帝吗?” 玉清婉瞪圆一双清澈的大眼惊呼道。 随后自觉失言,一下就捂住了嘴巴。 可是眼神里的惊恐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 第59章 生有欢,死无惧! “当皇帝,又如何?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大衍太祖不也是草莽出身么?” 李辰淡淡一笑。 小婢妻的惊恐他当然理解。 这个时代的等级观念太重,哪像后世那般,谁都可以对未来无尽憧憬畅想,甚至喊出来也无人管? “这,这……” 小婢妻急剧地喘着粗气,惊恐地向外望去。 夜幕沉沉,并没有人。 她这才长喘口气,小声地道,“官人,这话可只能说与奴家听,万万不可对他人讲起呀,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那是自然,我又不傻。” 李辰微笑。 轻抚着小虎,“当然,想归想、做归做,起码现在不能这么干。还是要,慢慢发展,徐徐图之!” 小婢妻已经不再惊慌了,只是出神地看着他,神思缥缈。 半晌,她小声问道,“男人的事情,女人不问。官人做什么,我便跟着做什么。只要能在官人身边,生有欢、死无惧,相依便好。” “好一句生有欢、死无惧!”李辰赞道,刮了刮她嫩滑的脸蛋儿,“你还真是夫唱妇随啊。” “奴家既嫁了官人,那便生是官人的人,死是官人的死人!” “哈哈!” 李辰大笑,甚是开怀。 小婢妻咬了咬唇,鬼使神差的,突然间问道,“如果官人以后真的……登上那巅峰,官人会不会管那些可怜的流民呢?” 问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李辰眼神深邃了起来,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力争不让这天下再有流民!不仅要太平盛世,还要万国来朝,让我国臣民走遍世界,都是天朝上民,高人一等!” “若真如此,奴家,愿陪官人风来雨去,刀山火海,亦不皱眉!” 小婢妻听得心中热血澎湃起来了,昂起了俏脸儿道。 “那你先把箭法练好再说吧,瞧你的那准头,简直惨不忍睹!” 李辰忍不住糗了她一下。 “哎呀,官人好坏……”小婢妻不依地将头拱在了他怀里。 “官人一会儿会更坏,今天,咱们解锁下新战技!” 李辰抱着柔软如绵的小婢妻,只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火星子四下飞溅。 天天早上喝生鹿血,今天晚上还喝的鹿血酒,这身体愈发强壮,精力弥漫得快要透体流溢了! …… 第二天,一切照旧。 早晨忙完之后,李辰去了赵铁匠家里。 远远地,便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不过,到了赵铁匠家里,李辰却是一怔,因为他居然看到了周大海也在这里,正打着赤膊,跟赵铁匠卖力地打着铁。 一见李辰来了,周大海就笑道,“辰哥儿来啦。” “周大叔。”李辰神色不动,微微一笑。 赵铁匠倒是比他儿子精明一些,更谙人情世故。 赶紧将李辰扯到了旁边去,“那个,辰哥儿,大海是我的师弟,我们跟一个师傅学的打铁。只不过他没入匠藉,有一年北雁关打仗,他便被征调走了。 这小子也命歹,被箭矢射穿了一只脚,侥幸活着回来,便瘸了一条腿。 现在家里只靠几亩薄田度日,日子过得甚是艰辛。 现在大伙儿都知道了我给你打铁,还有薪酬,他便也想重操旧业,和我一起干。 辰哥儿,你看,行不? 我以性命发誓,大海这个人憨厚忠诚,并且对你也是极为敬佩仰慕,一直就想和你干,但不好意思说……” 李辰没有说话,只是负手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赵铁匠现在特别害怕李辰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只比儿子大一岁的少年郎,他打心眼儿往外的敬畏。 一时间心里打起了小鼓,壮着胆小声地继续道,“辰哥儿,也请你放心,我可没有教他你给我的方子,都是支开他之后我才用的,他只是帮我打铁罢了……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就让他走。” “不,我同意。” 李辰终于开口说话了。 “啊?辰哥儿,你,你真的同意了?” 赵铁匠大喜过望。 “但是,有一件事情,必须说清楚,赵叔,以后你再想做什么事情,事先与我沟通。 我允便可,不允不做,再不许先斩先奏,记住了吗?” 李辰神色淡淡地道。 “记住了!” 赵铁匠重重地点头。 抹了一把额上细密的汗水,这少年郎好重的威压,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真吓人! “让周叔过来吧。” 李辰坐了下去。 “大海,赶紧过来,辰哥儿要问你话哩!” 赵铁匠赶紧挥手喊周大海。 周大海瘸着一条腿赶紧小跑了过来。 “辰哥儿。”他憨厚地一笑道。 “周大叔,想跟着我干,没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对于我的话,令行禁止、说一不二。你,能接受吗?” 李辰问道。 “必须的!辰哥儿无论是为人、胸襟、勇武、气魄亦或是能力,我周大海全身上下每根寒毛都是服的。 如果辰哥儿收我,以后这条命就卖给辰哥儿了,辰哥儿让我去死,我都不会皱下眉头! 更何况,辰哥儿还救过我的命!” 周大海重重地点头。 “和赵大叔一样,周大叔,你每个月也是一两银子,打铁秘技,赵大叔可以与你口口相传,但不得外传。 若真传出去了……你们……” 李辰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到为止,不想说得太重。 没想到,两个人齐齐挺胸,眼神毅然决然地道,“我们以命相抵!” “言重了,但男人须重诺!” 李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回去崖上家中。 “我有预感,这辰哥儿日后必定拜相封候,咱们跟着辰哥儿,那是从龙之功,发达指日可待!” 周大海看着李辰的背影,感慨地道。 “那就抓紧干活儿吧,辰哥儿等着要这些东西呢。” 赵铁匠咧嘴一笑。 于是,叮当之声更加清脆,宛若一曲钢铁乐章! …… 接下来的两天,训练、收柴草、熬精盐。 期间,密林之中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就看见刘晨旭赵大石侯小白三个人满脸黢黑的回来了,但人人眼中有着掩不住的狂喜! 第四日,李辰带人去县城送精盐。 这一次,他带上了刘晨旭、赵大石、侯小白,还有赵铁匠与周大海。 他骑着的是白玉香的那匹夜照狮子。 这匹马,通体雪白,比其他的马高出半头,脚力超群。 刘晨旭几个人也分别各骑一匹马,所有武器均藏在车上。 赵铁匠赶着双马拉的大车,车上有四百斤精盐,还有一堆鹿血酒。 第60章 灵儿的温柔 到了城里,先去卖了鹿血酒,换来了一百两银子,那白花花的银子登时都晃花了周大海和赵铁匠的眼睛。 好家伙,卖这点儿酒,就能赚这么多的钱? 简直不敢想象啊! 当看到李辰拿出了十两银子直接给了刘晨旭、赵大石还有侯小白三人,并且说这是养鹿的分红钱时,赵铁匠和周大海的眼睛都已经直了。 这辰哥儿,也太大方了。 跟着他干,简直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要知道,现在一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能赚个四五两银子而已。 几个跟着他才干了几天的少年郎,居然就每人分了三两多的银子? 赵铁匠倒也罢了,父子两个早就跟定李辰了。 周大海则是对李辰的敬仰达到了顶点,死心塌地的准备给他卖命了! 这样又能赚钱又这样豪爽大方、侠肝义胆的主子,上哪儿找去? 又买了粮食、坩埚、墨锭、蓬砂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随后,就去了盐铺。 不过,这一次是李辰带着刘晨旭赶车去的盐铺,让其他人先出县城,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他就是。 当看见李辰来的时候,马寰老远就迎了过去,满眼带笑,“哈,公子又来出货啊?快快快,我家少东家正在里面等你呢。” 李辰略一颔首,“有劳。” 让伙计帮着将精盐搬了下来,看着他们逐一过秤,记在账上。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斤精盐,而李辰家里这一次则剩下了八十五斤左右的精盐。 算上上一次的,家里已经存了快一百三十斤精盐了。 以后,就可以一天送一趟了,一趟送二百斤,差不多就能供得上了。 随后,他进了内堂。 马寰看着他的背影,绿豆大的眼睛叽哩骨碌地乱转,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 李辰不理他,直接进了内堂,便看见林灵儿正站在窗前,白玉香不知道在哪里,应该是在城外埋伏去了。 一见李辰进来,林灵儿转过身来,居然抿唇甜甜一笑,声音温柔如夜风,“公子来啦。” 这也把李辰搞得一怔,什么情况? 怎么她的甜笑这样不自然呢? 虽然不是心怀鬼胎的那种笑,可在他眼里就是特别别扭,跟之前那个行事果决、眼神凌厉的少东家倒是截然相反。 “公子你坐呀。”林灵儿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将细腰扭得左一下右一下的。 李辰眼神发瞠,倒不是好看得把他吸引住了,而是这咋扭得这么怪?左一下右一下的,好像刻意为之,怎地这般不自然? 而且,她说话的声音也好怪,感觉像是捏着嗓子从一条细缝儿里用气儿吹出来的,听着有些累啊。 什么情况? “公子,请喝茶。” 林灵儿给李辰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看见李辰眼神瞠然的样子,她心下间不免有些得意。 “香香倒是说得没错,果然,温柔和风情才是女人真正的杀手锏,本小娘稍稍温柔风情一些,他就魂不守舍了!” “喝茶就不必了,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李辰摆了摆手道。 “这可是奴家新学的焖茶,亲手做的,莫要负了奴家的心意,公子尝尝嘛。” 林灵儿索性将温柔进行到底,奉茶道,就差端到李辰唇畔喂他喝了。 李辰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轻咳了一声,一拱手道,“少东家,你还是正常些的好。” “什么?” 林灵儿一怔。 “我是说,我们正经的生意依旧继续,但你刻意的温柔大可不必。 你难受,我也别扭。” 李辰说道。 “你,你……” 林灵儿登时俏脸飞红,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被李辰当面戳破,这简直,简直羞煞! “你,你……李辰,我问你,那天晚上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既然被戳破了,林灵儿也不装了,反正装得好累。 她杏眼圆眼,望向李辰。 “不是。”李辰脸色木然地摇头。 “李辰,我就那样不堪,让你连救我之事都不屑承认?” 林灵儿紧咬银牙,怒视着李辰。 “少东家,我只是来做生意的。” 李辰不想再跟她瞎缠,刻意提醒了她一下。 “你、你,好,好,李辰,你可真行啊你! 就不信,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就谈生意么?我跟你谈,谈死你!” 林灵儿咬牙切齿地道。 李辰恍然间,倒是发现,现在他面前的林灵儿,才是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精灵古怪的林灵儿,是真实的那个她。 而铺子里的林灵儿,则是生意场上的林灵儿,是她的另外一面。 别说,这女孩子戴面具的本事倒是有一套,若是入仕,应该很有作为。 定了定神,李辰抛开其他杂念,“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这样……” 林灵儿也是神色一肃说道。 谈正事的时候,她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杀伐决断的少东家! 正在外面算着账的马寰突然间就听到了内堂里传来林灵儿的一声厉喝,依稀像是,“别给你脸你不要,我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你还想怎地?” “对不起,少东家,这是我家传之秘,不能外泄。抱歉。” 李辰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随后,门帘一挑,李辰已经从内堂走了出来。 “再给他装三千斤盐,两千两银子,让他走人!” 林灵儿站在帘后,向马寰怒道。 “好的好的,少东家。” 马寰赶紧问道,一对小眼睛却叽哩骨碌转个不停。 咦,奇怪呀,怎么吵起来了? 听林灵儿的意思是想要这小郎君的秘方,用来合作,而这小郎君不给? 若是林灵儿也动起了这般的主意,那自己这边,可就要抓紧了。 看着李辰远去的背影儿,他暗自思忖道,正想着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呢,却不料就在这时,门帘一挑,林灵儿叫道,“马掌柜的,过来一下。” “好嘞,少东家。” 马寰赶紧应道,巅儿巅儿地跑了过去。 到了内堂,林灵儿正坐在桌畔,皱眉沉思。 一见马寰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低声道,“马大叔,我知道你跟了我爹快十年了,在这盐铺之中,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那是那是,咱对林家绝对忠诚无比,少东家有事就请吩咐,必定万死不辞!” 马寰坐下,满面忠诚地重重点头。 第61章 辰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小子会的这门炼制精盐的手艺,实在了得。 我跟他谈了合作,想要他这炼盐之法,也再不用他操心做事,以后他坐享其成,每月分成一半的利润就是了。 可他信不过我,偏偏不肯,我这性子你也知道,一急之下,便骂走了他。 现在有些后悔。 马大叔,你老成持重,比我能说会道,不若,你再去帮我劝劝他,探探他的底,看倒底怎样,咱们才能将这炼制精盐之术套出来! 若是实在不行,也不能让他另投他家,还须在咱家这里进盐制盐。 毕竟,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精盐送到白河府去,甚至十一两银子一斤都遭到了哄抢,咱们狠狠心卖到一斤十五两恐怕都有人买。 所以,这门生意不能丢!” 林灵儿低声道。 马寰心中狂喜,嘿,睡觉有人送枕头,正愁不知道怎么接触那少年郎呢,林灵儿却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这可再好不过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探那少年郎的底细了。 表面上却是凝肃至极,重重地一点头,“少东家请放心,我马上便去!” “我等你的好消息,若是事成,我分成你一成!” 林灵儿道。 “谢谢少东家,我必全力以赴!” 马寰站了起来一拱手,一撩襟袍下摆,匆匆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儿,林灵儿唇畔不禁泛起了一丝冷厉! …… 李辰赶着双马大车,已经出了城,他故意加快了一些速度。 眼看着已经到达和赵铁匠他们约好的地点了,他这才放慢下来。 此刻,身后马蹄声响,李辰一回头,远远地就看见马寰正骑马而来。 他边策马而驰边挥手喊道,“小郎君,请等一下,等一下!” 李辰喝了一声“吁”,勒住了马缰绳,静静地等待着马寰。 “小郎君,莫要着急走,少东家托我来和小郎君聊些事情,小郎君可否方便?” 马寰到了近前,在马上拱手道。 “可以,这边请。” 李辰向旁边的密林做了个手势。 马寰倒也不疑有它,赶紧随着李辰进了密林。 两个人将车马拴好,马寰便拱手笑道,“小郎君,咱家……” 话还未说完,李辰两眼骤然间暴射寒意,马寰全身冰冷僵硬,李辰早已经如鬼影般欺身而上,一掌根便劈在了他大动脉上。 马寰两眼翻白,向后便倒。 侯小白几个人早已经闪身出来,将马寰连拖带拽到了密林的深处,而赵铁匠和周大海则赶上了大车,穿过密林,从另外一条小路赶回木儿村。 稍后,密林深处便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但刚叫了两声,便戛然而止,像是被捂住了嘴。 再之后,刘晨旭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刚走了两步,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画面。 侯小白也扶着大树狂吐不止。 赵大石终于逮住了机会,在身后嘲笑他们,“这点儿小场面都经受不起,还想跟着辰哥混?啥也不是。我就不像你们那般没出息,哇……” 他也挺不住吐出来了。 稍后,李辰两手染血地走出了密林深处,一伸手,刘晨旭赶紧拿过了皮囊,倒出清水给他净手,又递给他一块麻布擦手。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对面十几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转眼间便已经进了密林。 领头的那人,正是又美又飒的白玉香,马鞍上还横着一个人,满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 身后则是十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汉子,有两个人马鞍上同样各横着一人,此刻,那十几个人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丰神如玉的李辰。 那眼神中,有好奇、有疑惑,更有隐隐间的敌视。 尤其是看到李辰居然是这般年轻的少年郎,不禁齐齐皱眉,眼里的轻视和不屑就多了一分。 李辰也不理会,只是看向白玉香,“都抓了么?” “必须的。”白玉香格格一笑,下了马,让手下将那三个人都拖过来,扔在了这里。 “有三个眼线?”李辰皱眉道。 这马寰,还真是机警啊。 “确实如此,并且还是相隔半里,连缀而动。如果只动了前面一个或者两个,怕是就要被第三个发现了。 幸亏我多备了几组人马,把他们全都抓了,一个不落。你完全可以放心,黑风寨不会提前收到任何消息。” 白玉香道。 “嗯,做得不错。”李辰一点头,对白玉香多了两分欣赏。 做事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确实是块好料子。 “哎哟,我家辰辰夸奖我啦,好开心呢。”白玉香一抚胸口,媚笑道。 瞬间,满场石化。 稍后,刘晨旭几个人相互间对望一眼,最后心意相通地决定,老子什么都没听到,然后低头去拖那三个人进密林处。 而白玉香身后的十几条汉子却是满眼暴怒,对李辰的敌视怒火达到了空前烈度。 该死的,大当家可是全寨子兄弟心中的女神和偶像,可现在却向李辰献媚地笑,还说什么“我家辰辰”。 日他奶奶个熊!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已经被疯狂的嫉妒之火折磨得痛苦难当的一群人,都要拔刀相向了! “你是故意的?” 李辰皱眉望向了白玉香。 “什么叫我是故意的呀?你都已经骑了人家四回了,人家现在已经对你死心塌地的了呢。” 白玉香含情脉脉地望着李辰,可是眼神闪烁,狡黠促狭的神色一掠而过。 “骑了四回?!” 天雷滚滚,十几条汉子眼睛都红了,已经快被疯狂的嫉妒和愤怒折磨得要爆炸了。 “李辰,拔刀!” 白玉香身后一条年轻汉子怒吼道,从马鞍下一跃而下,从鞍畔抽出一柄长刀,指向了李辰。 “辰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就是想收了我的香寨吗? 现在,我给你个一统人心的机会,打服这些寨子里的大小头头,香寨就是你的了。 当然,人家也是你的了。 嘻嘻!” 白玉香凑到了他的面前,吹气如兰地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收你的香寨?” 李辰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62章 怎么骑都行 “故意骑了我四回,武力折服我,打掉我的尊严和骄傲,如果仅仅只是做生意、求合作的话,以你的性格,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 那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么? 你就是想收了我和我的香寨。 况且,没野心的男人可不是个好男人!” 白玉香嘻嘻一笑道。 “我小瞧你了。” 李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刻,他非但没有被戳中心思的羞怒,反而对白玉香的欣赏更上层楼。 这女人,和林灵儿一样,都是那般的不简单啊! 是个人才! “李辰,拔刀!” 白玉香身后的那汉子怒吼道。 “看你的了,辰辰。” 白玉香佻皮地向李辰一勾下巴,远远地退了开去。 “报上姓名。” 李辰抬头望向那汉子。 “香寨二当家,程广!” 程广怒吼一声。 “打你,不必用刀!” 李辰向他一勾手指。 “狂妄之徒,受死!” 程广怒吼着扑了过去,一刀劈下,来势汹汹。 不过,劈下那一刀的时候,他早已经翻转刀身,以刀背劈下。 无论如何,都是共同去打黑风寨的人,他不可能下死手,但教训一下李辰这个王八蛋,让他离白玉香远些,终究是可以的。 李辰暗自略一点头,不愧是义匪。 他不退反进,迎刀而上,身形一闪,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他速度竟然比刀快,如鬼魅般瞬间便欺进了程广的怀里。 一手托他持刀的手腕,一手夹臂,胯下用力一顶,向前一送,喝了一声,“去!” 近身短打,大背包! 程度只感觉自己腾云驾雾而去。 稍后,“哐”地一声撞在了旁边的大树上,趴在那里,挣扎难起。 李辰对自己的身体颇感满意,才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百分之五十的能力了,相当不错! “丝……” 周围的一群人不禁齐吸了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程广就已经飞了出去。 这小子太快了,简直像个鬼。 “还有谁?” 李辰转头望向了其他那十几条汉子。 “我,香寨三当家,刘撼东!” 一个体格极其粗壮的壮年男子大步迈出,居然握着一柄浑铁大棍,向李辰一指。 那大铁棍怕不是有二十斤重,显然这家伙天生神力,若是被这一棍抡中,肯定要筋折骨断! “来!” 李辰一勾手指。 “铁棍无眼,你当心!” 刘撼东一振铁棍,当铁棍当大枪来使,一个捅刺。 这也让李辰暗自里再次点头,刘撼东没有劈砸,确实留手了。 他也不磨叽,闪电般伸手,左臂几乎是贴着铁棍顺势一架拨开铁棍,手随棍势而下,抓着铁棍向怀里一夺。 刘撼东喝了一声“呔”,就要奋力夺回铁棍。 哪知道李辰突然间就是一撒手,刘撼东力量使足,结果手上骤然间一轻,一下闪得向后仰倒。 李辰已经到了,掌背反打,“砰”,正中胃部,力道不轻不重。 刘撼东“噢”地一声怪叫,一口秽物就喷了出来,漫空都是。 李辰却早就料到,闪身躲过。 兔起鹘落,连败两人,看得旁边的白玉香眉飞色舞,拍手大喊了一声“好身手!” 旁边那些汉子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幽怨。 拜托,寨主大人,他打的可是你的手下啊,你跟谁是一伙儿的? “剩下的人,一起上,我赶时间!” 李辰向着对面的人一勾手指头。 那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是羞怒交加,居然要他们一起齐上,这简直是巨大的羞辱。但二当家三当家都已经败了,并且李辰可是赤手空拳,两位当家的可是身手非凡,他们一个一个的上,肯定不是李辰的对手。 “一起上就一起上,揍他!” 剩下的十几个人俱都发了一声喊,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向着李辰就围了过去。 他们已经打算好了,虽然是群殴,有些丢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辰再猖狂下去了。 要不然,香寨的脸都要丢尽了。 大不了,不用武器就是! 左中右三人分别扑到,居中那人双手张开就要去搂李辰的腰,另外两个人都奔着李辰的手臂和腿使劲。 只要控制住他的手脚,扑倒压住他,他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剩下的人就上去对他饱以老拳,务必不能让他再这般张狂! 哪想到,李辰一提右膝“砰”,中间那人下巴被击中,直接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可李辰却是毫不停留,动作快若闪电,右膝回弯打直,一脚侧踹,正中右侧那人胸膛,将他踹飞出去。 随后身体一弯,右脚向左后回踢,右肩向左一抖一靠。 八极,贴身靠。 暗劲骤然间爆发出来,左侧那人直接飞了出去,砸倒了身后两个人。 紧接下来,李辰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拳、肘、膝、脚、肩,都成为了他的武器,左劈右挂、长击短打。 十息,仅仅十息不到。 剩下的十三个汉子全部被摞倒在了地上,一个不剩。 这还是李辰留了手。 要不然的话,这十几个人轻则骨碎,重则丢命! 而李辰毫发无损。 站在那里,李辰吐出口气去,额上也是微微见汗,但并没有半点疲乏之感,二十天来的强训见到效果了。 “还打吗?” 李辰望向了他们。 所有人都默默地坐在了地上,捂着痛处、低着头,不说话了。 只是,每个人眼中都涌起了深深的挫败感,还有极深刻的惊惧。 赤手空拳,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打趴下! 李辰,太强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强大的男人! 简直,就是万中无一的猛将! 见没人回应,李辰知道他们是被打服了。 也不理会,而是转头望向了密林深处。 此刻,刘晨旭几个人已经分别将那三个人审出来了。 刚才李辰就是刻意让他们看自己审讯马寰的全过程,逼着他们看完。 不仅仅是教给他们刑讯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加快他们的成长,让他们更早见到鲜血。 三个人笨拙生涩地审讯过后,那三个眼线倒是怂包,全都招了。 没错,和马寰说的一模一样。 黑风寨,就在太白山深处,离此地尚有二十里山路。 寨子里大当家的叫刘黑子,不过二当家的已经死在了木儿村,三当家的就是马寰。 至于四当家的,也就是外围花舌子张广,也死在了李辰的手里。 但黑风寨里的人现在不知道罢了。 目前寨子里还有七十多人,正等着他们的消息,随时出来掳走李辰,夺取那熬制精盐的秘法! “辰辰,你好厉害呀,奴家好喜欢!有机会,你来教教我,怎么骑我都行!” 白玉香走了过来,挎住了李辰的手臂,却是满嘴的虎狼之词! 第63章 夜袭 “整装,出发!” 李辰一挥手道。 带着马寰等四个人,一群人直奔黑风寨而去。 香寨据说有将近百号人马,但马匹有限,没办法全来,只能来上不到三十人。 不过这三十人倒是个儿个儿强悍精壮,清一水的棒小伙儿,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能识字读书的,也让李辰暗中点头。 这个底子还是不错的。 有了明确的坐标,再加上四个人的指路,一群人七折八绕,终于到了黑风寨外五里的一座山上。 站在山上,借着夕阳的余晖,遥遥地望过去,依稀能看到对面的有半座山,山顶一片平整,乱七八糟地盖着一些木楼一类的建筑。 正面依山而建了一片两丈高的树墙,中间处是两扇大寨门,有一主二辅三条路通往山下,站在这里,能看得清清楚楚。 山壁后面,则是一片悬崖,据马寰他们说,那悬崖足有百丈高,陡峭平直,猿猴难攀,是一片天险。 “前方,就是黑风寨。在这里稍做休整。” 李辰一指前方道。 “好的,辰辰。” 白玉香没口子地乱叫一气,让李辰有些头疼。 一群人坐下来稍事休息,开始吃饭。 因为害怕被黑风寨的人发现,所以大家都没有起火,吃的是随身带的干粮! 不过吃着吃着,香寨的人眼睛就开始直了。 因为李辰几个人吃的是白面馒头,纯白面的,可不是杂面。 并且,他们佐餐的除了酸萝卜条等咸菜之外,居然还有十只烧好的大鸟。 这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他们还打开了一个小纸包,里面居然是精细精细的白盐,分明就是只有达官显贵才吃得起的精盐哪。 他们用那烧好的大鸟蘸着精盐,吃得有滋有味。 看着人家的吃食,再看看自己手里那黑黢黢的杂面窝窝头,他们瞬间感觉像是在嚼木头渣子,有的人甚至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 在单兵口粮和给养这方面,李辰素来极为重视。 打仗打仗,肚子吃不够、能量跟不上、没有个好体魄,打个屁的仗! 做佣兵的时候,指挥几千人战斗,只要条件允许,他对后勤只有一个要求,无论花多少钱,都得让战士们吃饱、吃好。 尤其是高能量食物,必须带足,半点不能少。 虽然现在条件有限,但口粮也必须要跟上,半点不能含糊。 赵大石是个好显摆的主儿,一见那些人看着他吃饭直咽口水,登时就嘚瑟起来,把脖子仰得高高的,吃东西的时候故意将大嘴吧唧得无比响亮,让香寨的人口水流得更急。 “辰辰,你们的伙食可真好啊,居然是白面馒头,还有肉! 真是好有钱啊!” 白玉香走过来,挨着李辰并排坐下。 李辰看了她一眼,“有意见?” “这话说得……人家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怎么敢有意见啊?” 白玉香盯着那一堆白面馒头。 “吃饱了吗?” 李辰看向了赵大石几个人。 “饱了!” 几个人抚着溜圆的肚子,俱是嘿嘿一笑。 “剩下的,拿过去给弟兄们分了。” 李辰道。 “好嘞,辰哥。” 几个人站起来,将剩下的馒头拿到了对面去,挨个儿分了起来。 一人一个是不够的,不过一个人分半个馒头还是勉强可以的。 还有酸萝卜、咸土豆和剩下的两只烧鸟,包括那半包精盐。 美食共享,最聚人心。 尤其是在食物短缺的年代。 只这一个举动,便将原来与他们十分疏离的香寨人拉近了许多。 甚至有人还感激地喊道,“谢谢辰哥!” “我也要谢谢我家辰辰!” 白玉香呶起嘴唇就向着李辰脸上亲去。 李辰一偏脸,没亲着。 “你还想挨揍?”李辰冷眼横了她一眼。 “切,没情趣。” 白玉香一撇嘴,突然间伸手就抢过了他手里的馒头,一口咬下去。 “那是我吃剩下的……” 李辰头疼无比。 “人家就喜欢吃你剩下的,相当于咱俩间接亲嘴儿了。” 白玉香嘻嘻一笑,佻皮无比。 李辰捏了捏眉心,“接下来讨论战术。按照原计划,你们香寨留下三人看着这边的马匹。剩下的人,分堵小路和主路,同时要留人在高处瞭望,务必不使一人逃脱。 我们四人,在深夜潜入寨子,力争全歼。若有漏网之鱼,你们负责。” 李辰说道。 “什么?就你们四个进寨子?还力争全歼?” “黑风寨的土匪现在还有将近八十人呢!” 香寨二当家的程广和三当家的刘撼东不能置信地看着李辰,怀疑自己听错了。 几个人这是说梦话呢?还是吹牛皮呢?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一群人才是主力。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是主力,是笑话! “嗯?” 李辰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 这一刻,眼中威棱迸射。 两个人被他眼神扫过,瞬间心中一片冰寒,甚至手都颤了一下。 原本就已经被李辰打服了,再加上李辰稍微动用了一下精神震撼的能力,两个人瞬间只感觉李辰威压如狱如海,不觉地就低下头去,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质疑他的决定。 “按照计划执行,放出去两组明哨,两组暗哨,务必保证绝对安全。 现在,休息!” 李辰喝道。 随后,和衣躺在了一块石头后面,运用现代放松睡眠法,先从头部放松,再到颈部乃至四肢全身,不多时,便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 子时过半、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好时节! 此刻,李辰几个人已经背着马寰的尸体,摸黑潜入到了山寨木墙下方。 离得很近了,甚至能听到寨子里遥遥传来的山匪呼噜声。 寨子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哨楼,依寨门而建。 四个放哨的土匪抱着刀,缩在哨楼里。 其实他们现在放哨就是形式而已。 黑风寨建在大山深处,九曲十八弯,如果不是寨子里的人,根本找不着这里。 所以,没有土匪担心会被人偷家。 几个放哨的就缩在哨楼上呼呼大睡,甚至都没有换岗的人。 李辰指了指侯小白和刘晨旭,向东侧岗楼一指,手掌下砍。 指了指赵大石和自己,一指西侧岗楼,手掌再砍。 这些战术手势,几个人已经在日常演练中烂熟于胸了。 俱是一点头。 随后,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潜至岗楼下。 第64章 大爆炸 待起风时,用松涛掩护,两组人直接用强弩射出精钢打造的四爪铁钩,勾在了寨门之上。 随后,那边的刘晨旭,这边的李辰,直接攀上! 侯小白手臂有伤,虽然已无大碍,但目前还不适合快速攀爬后杀人。 其实除了李辰之外,三个人都不适合。 但,这就是李辰坚持要带他们三个独自攻寨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他们要成长,快速地成长。 唯有见血,不断地见血,才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战士! 李辰的攀爬快若猿猴,双手一发力,脚一蹬寨门外壁,便蹿起一米多高。 四五蹿之下,便已经来到了哨楼下方。 手抓在木梁上,一个双立臂,轻盈一跃,便已经蹲伏在了哨楼之上。 两个山匪各守在一个角落,犹自抱着刀呼呼大睡。 李辰抽出短刀,先后捂嘴,手起刀落,三息之间便解决掉了两个人。 猛然间,他感觉有异,直接端起挂在身后的强弩,半蹲下来,一扣扳机。 “嘣……”一声轻响,弩箭穿过遥遥四十步的距离,直接将另外一个哨楼中的山匪,透过张大的嘴巴钉在了木栏杆上。 却是刘晨旭上了哨楼,杀左侧的山匪时,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虽然按照李辰教给他的战术动作,捂嘴切开了大动脉,但没控制好那将死的山匪,被他在挣扎中一脚踢在了另外一个山匪的腿上,把那个山匪踢醒了。 而那个山匪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正准备张口惊呼的时候,李辰的弩箭及时到了,干掉了他。 远远地,惊魂未定的刘晨旭长松口气,看向了李辰,羞愧地一低头。 李辰做了个手势,示意继续! 随后,四个人分别潜下两个哨楼。 赵大石背着马寰的尸体去了聚义厅,而李辰三人则摸到了粮仓那边,悄无声息地背出了一袋又一袋的杂面,去往了聚义厅。 在聚义厅里悄无声息地忙了半天后,四个人才悄无声息地离开,潜至暗处。 赵大石摸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铜锣,猛地敲了起来,扯着大嗓门嗷嗷地喊,“不好啦,不好啦,三当家的居然悄么声地回来了,吊死在聚义厅啦!” 寂静的夜晚,惊魂的铜锣声,再加上比铜锣声还大的破锣嗓子,一下就将寨子里所有的土匪都惊醒了起来。 稍后,各屋的灯光亮了起来,一群光着膀子甚至只穿着兜裆布的土匪奔了出来,举着火把,迷迷糊糊地全都奔着聚义厅而去。 不多时,聚义厅里的牛油大烛依次被点燃,随后,所有人就头皮发麻地看见,原本在平阳县城里潜伏的三当家马寰居然吊死在了大厅的横梁上。 并且,他身上被划了十几刀,有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他身上滴落下来。 “天哪,真是的三当家的,他,他怎么回来的?还死在这儿了?” 一群土匪惊呼道。 “都他玛让开,我看看怎么回事。啊?老三!” 此刻,人群分开,一个身材尤其高大粗壮、满脸横肉、黑得跟煤灰里扒出来的七尺大汉走了出来。 正是黑风寨大当家的,刘黑子。 一见马寰居然被吊死在了房梁上,刘黑子登时眼睛都红了,悲愤地狂吼了一声。 该死的,这些日子倒底是触了什么霉头?惹了哪路神仙? 前前后后,跟着他一起建寨子立山头的三个当家的,全都死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下来!” 刘黑子狂吼道。 一群土匪如梦方醒,七手八脚地将马寰放下来。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解开马寰身上的绳子时,突然间那绳子向着上方便是一缩,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众人惊诧地抬头望了过去,猛然间就看见房顶几十个大口袋居然同时间张开了袋口,向下疯狂倾着里面的面粉。 只是一瞬间,并不算大的聚义厅里粉尘弥漫,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每呼吸一口气都粘乎乎的,呛嗓子。 “他玛德,是哪个缺了大德的,把面粉挂聚义厅房梁上了?呛死老子了。” 刘黑子咳嗽着,怒骂不停。 也就在这一刻,“哔剥”一声轻响,他身畔的一个山匪手中的火把跳跃了一下。 紧接着,旁边牛油大烛的火苗也开始疯狂跃动了起来。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轰!”一声巨响,整个聚义厅顿时爆炸开来。 粉尘爆炸,这就是李辰设计的全歼方案中的重头戏! 事实证明,收到重大效果。 爆炸的威力是如此的恐怖,聚义厅瞬间就被夷为平地。 里面的二十多个山匪无一幸免,全都被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肉碎糜,无一生还。 并且,冲击波在粉尘扩散之下,挟着滔天烈焰,滚滚向外冲去,下一刻,直接将聚在门口的十几个山匪也直接掀飞了出去。 近的被炸成碎片,中距离的被烧成了焦炭,远的内脏受伤,摔在地上直吐鲜血,挣扎难起! 山寨里顿里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老天哪,他们,是怎么弄出来的这场大爆炸的?” 站在远地高处一直观察着黑风寨里情况的程广已经看傻了,骇然惊呼道。 原本他负责带一支十人小队,在远处密切观察情况,准备随时增援。 陡然间见到了这场恐怖的大爆炸,别说里面的山匪了,连他都被炸麻了。 隔得这么远,甚至他都感觉到了那冲击波的热量直冲到了面前,太恐怖了! “他,他不是人,他是会雷法的神仙……” 刘撼东眼睛瞪得像铜铃,哆哆嗦嗦地道。 “这个男人,倒底有多强?” 白玉香秀眸都颤了,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意气用事跟李辰杠到底,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寨子里,李辰几个人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猎杀时刻到了,来,我教你们杀人!” 李辰缓缓端起了强弩,向三人微微一笑。 此时此刻,他神态轻松得就仿佛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次旅游! 三个人顿时热血沸腾,组成了三人小队,怒吼着,向着剩下的那些来回乱蹿的山匪冲杀了过去! 如果把三个小队比做箭头,赵大石就是锋尖,刘晨旭和侯小白就是侧刃。 尽管三个人头一次实战配合,难免生涩,可架不住对面的土匪更菜,早已经吓破了胆,倒是为他们的新手期提供了难得的历炼机会。 第65章 四对八十,全歼 三个人,先是持着劲弩,一通狂射。 只可惜,首次上战场,三个人多少有些紧张,准头全都失常。 侯小白三箭中一,刘晨旭五箭中一。 赵大石…… 弩匣都打空了,却是一箭不中,还险些被弓弦崩了手。 而这个时候,那些剩下的土匪已经看到了他们,嗷嗷地叫着,挥舞着各式武器扑了过来。 短兵相接的时刻终于到了,而这才是赵大石的最爱! 赵大石为主攻手,近战肉博。 刘晨旭为侧翼掩护,刀盾相合。 侯小白为押阵射手,弩狙支援。 三个人直接迎着人群悍然无畏地扑了过去! “杀!” 赵大石挥一柄四尺短枪,闪电般一晃一刺,直接荡开对手的大刀,一枪就捅穿了对手的胸膛。 只不过,又有两个人冲了过来,他来不及撤枪,直接拔刀,一个大旋身借身体力量,一刀劈下,将对面的土匪连刀带人斩成斜斜的两大截。 “小心!”刘晨旭一手持盾,替赵大石挡住了左侧土匪的一刀。 “当”的一声轻响,对面匪徒刀断,刘晨旭就势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现代工艺的长刀面对古代土匪的拙劣武器,就是两个字,碾压! “那是,什么枪术?简直如雷霆般迅猛!” “我的天,那是什么刀?也太利了?碰着就断啊!” 对面小山上的一群香寨匪目瞪口呆。 那枪术简直堪称恐怖。 而那刀……更恐怖,简直就是,绝世神兵啊。 可这样的神兵,他们居然人手一把? 一群义匪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嘣……”弓弦轻响,侯小白一箭已经贯穿了左侧一个山匪的胸膛,甚至余势不绝,直接飞出十几步,又穿透了一个土匪的大腿,将他钉在了地上! 第一次配合,虽然生涩,但三三制小战阵,威力初显。 最重要的是三个人的武器简直太过犀利了,山匪的刀在他们的刀面前,脆弱得像纸扎的,一碰就断。 侯小白的上弦神速,射速一流,箭法超群,中者必死! “注意,石头不要冲得太猛脱离队伍,三人间距要小,时刻保持相互掩护狙杀。 猴子要时刻注意身后,晨旭注意和大石集中优势力量,尽可能两人对一人,瞬息杀之。 小队前突……左掩……变阵向右,以晨旭为锋尖。 注意刀盾配合,弩弓手远距狙杀,弩尽持刀盾,缓气再上弦……” 李辰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在身畔响起,在血与火的实战中教导他们战阵上的配合之术。 偶尔有不开眼的土匪不要命地想攻击他,不是被他远距离一弩狙杀,就是近前一刀劈死,甚至他还有闲暇在三人小队遭遇危机时,顺手一记弩箭过去,帮他们解围。 三个人的配合由最初的生涩到中期的顺畅再到后期心意相通般的运转如意,战技在不断提升、经验在不断增长,最重要的是,胆气勇魄也在不断狂长! 血与火的战场上,新兵几乎是以秒来计算成长速度的。 杀到最后,三个人已经浑然忘我,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畏缩之后,杀过了几个人,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害怕,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 战阵运转如意,三个人的三三制小战阵配合愈发炉火纯青,甚至于到最后,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 烈焰飞腾、杀声震天、血光迸现、惨嚎声声,黑风寨,已经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天哪,他们,倒底是,什么人……” 程广看得手都颤了。 还没见过这般可怕的部队,杀人如吃饭喝水,手起刀落,无比利落。 仅有三人,那冲天的气势,却像是三十人、三百人、三千人。 他们无论冲向哪里,都像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挡者披靡、触者皆碎! 三人小队杀过的地方,尽是残肢碎肉,一片血泥! “难怪,辰哥说,他们四人足矣……真的,足矣!” 刘撼东心神摇撼,喃喃地道。 旁边的香寨义匪们,看得目眩神摇,只感觉那四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天兵天将降临俗世! 如果说之前他们被李辰胖揍一顿后还有些不忿,那现在,他们彻底服了! 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他们却轻轻松松做到了! 旁边的白玉香看得那山寨中的杀戮,如痴如醉。 “这个男人,我要定了!我以香寨做嫁妆,都给你,全都给你!” 她发狠似地尖叫道。 这样的男人,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 杀到最后,整个寨子里已经无人可杀了。 因为剩下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哭爹喊娘地举手投降,他们彻底崩溃了。 “这些王八蛋,怎么办?” 赵大石犹自还未杀够,眼神凶悍地四下望去,刀尖儿上鲜血滴成一条血线。 侯小白和刘晨旭也是满眼凶厉,看着跪倒在那里的一群求饶的山匪,同样也未杀得尽兴! 见了大量鲜血、经历一场残酷的厮杀之后,三个新兵蛋子瞬间就完成了进化,成为了三尊新生的杀神! 这,就是李辰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过,稍后,正拧眉立目四下寻找敌人的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弯下腰去,哇哇大吐起来。 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杀人,刚才忘了吐,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吐了。 “先开寨门,放香寨的人进来。” 看着三人吐过之后,李辰挥手道。 半晌后,大门打开,白玉香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入。 当香寨的人进了黑风寨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冲天火光与遍地鲜血尸骸中站立的四个人。 领先的是李辰,拄刀而立,如一座大山。 剩下三人站在他身后,如拱卫大山的三座偏峰! 这一幕,瞬间便刻入了所有人的脑海中,直接打下烙印,他们永远不忘! 随后,浓烈至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闻者欲呕。 白玉香几个首领还好,其他那些人,虽然经历过不少次厮杀,可像现在这般可怕的血腥场面还从来没见过。 尸体满地、血流成河! 甚至,那些尸体都没有几具是完整的,要么残肢断臂,要么肠子都流出来了,甚至有的被砍成两截,简直太可怕了。 这根本不是战场,完全就是他玛德屠宰场。 “呕……”有人实在控制不住生理反应,转过头去哇哇大吐起来。 白玉香拉起尘巾掩住了口鼻,程广和刘撼东脸色有些白,胃里一阵阵地往上翻涌。 就算是他们,看到这个场面也有些生理不适了。 而当他们再看向李辰和他那三个手下时,眼神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的质疑甚至是不相信,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敬佩还有……恐惧! 四个人,就能达到这样的战果,他们无法想象,更无法做到! “辰……”白玉香走过来,俏脸有些发白,刚要唤一声“辰辰。” 李辰只是转头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冲天的火光与遍地尸骸中,拄刀而立的李辰,那眼神威如狱海! 白玉香心神摇撼,半真半假的一句“辰辰”登时卡住,不觉地便换了个称呼,“辰……哥,各路人马循山而上,没有逃走的人。你们,确实做到了,全歼!”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吐出口气,像是在叹息,但更多是在感慨,感慨自己见证了一场奇迹的诞生。 “四对八十,一比二十,全歼敌人,无一伤损!这是只有战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就算号称北雁关第一猛将的关天佑关将军也绝无可能!” 程广眼球都震颤了。 “嗯?你曾在军中服役?” 李辰转头看了程广一眼,眼神略有讶然。 “是,辰哥,我曾是北雁关关天佑将军麾下一名小小的陪戎校尉。” 程广一躬身,无比恭敬地回答道。 亲眼见证了李辰的强大,程广发自内心地尊重敬佩李辰,甚至,还有畏惧! 这种感觉,就算是关天佑将军也不曾带给他的。 那是真正的至强者威压所致。 哪怕岿然不动,也依旧让人心神震撼,不能自持,无法不低头表达尊重! “既是军人,还有功名,为何落草为寇?” 李辰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第66章 给你们机会 “家人被土匪劫掠,老少十三口,无一生还。 地方官贪功诿过、坐视不理,我为给家人报仇,做了逃兵!” 程广一阵羞愧,低声答道。 “忠义不能两全,理解。”李辰点了点头。 程广一怔,突然间鼻子一酸,低下头去,轻声道,“谢谢辰哥。” 甚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 或许,这么多年的屈辱和不为人理解,让他压抑太久。 偶尔得到这样的至强者的理解,胸中的情感喷薄而出。 这一刻,甚至他已经将李辰引为知己。 “刘撼东,你为何上山为匪?” 李辰转头望向了持熟铁棍的刘撼东。 “回辰哥的话,土匪抢粮,俺全家都饿死了。 是俺们老大救了俺,俺就跟着老大了。” 刘撼东老老实实地回答。 李辰心中一笑,看起来力气大的人都挺憨厚的。 “其他人,情况不一,但全都跟土匪有仇。” 白玉香指向了那些正在寨子里忙活着的汉子们道。 “平时可有恶行?” 李辰再次问道。 “唯一的恶行就是土匪杀得太多,为富不仁的大户劫得太多。其他的,没了。” 白玉香重新恢复了那跳脱的性子,挑眉一笑道。 “信你!” 李辰点头。 “哎哟,我家辰辰的信任让人太感动啦。” 白玉香就往要李辰身上挂。 李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翻了个白眼儿,不挂了。 “辰哥,都审完了,匪首刘黑子还有一众头领,都在聚义厅里被炸死了,活着的人,就剩下这么几个了,山外也没有他们的人了。 这一次,确实全歼,一网打尽!” 刘晨旭擦着手上的血走了过来。 仅仅一天的时间,飞速的成长让他现在动起酷刑来都已经逐渐习惯。 “嗯。” 李辰点了点头,对这个战果表示满意。 “同时,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相互揭恶,事实证明,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全都是恶贯满盈,罪恶罄竹难书,不提也罢。” 刘晨旭眼里涌起极度的愤怒,再次道。 那些山贼,奸淫掳掠,罪恶简直数不胜数,甚至有人曾经将婴儿挑在刀头玩乐,还有人剜出活人心肝炒吃。 听到最后,刘晨旭都按捺不住杀心了。 如果不是辰哥有话,先留着他们,刘晨旭早已经动手把他们给剐了! “这是从寨子里搜出来所有银子,加在一起,大概有一万两……粮食有三万斤左右,还有三十五匹马。” 此刻,侯小白带着香寨的人搜完了全寨,将所有的战利品都堆在了广场上。 “嗬,这一次还真是砸了个响窑啊。” 白玉香打了个响指,有些兴奋地道。 这黑风寨的家底,倒真是丰厚。 “辰哥,辰哥,还有一帮女人……” 远处,赵大石从一个地牢口里露出头来,一跃而出叫道。 他刚才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地牢,就钻进去看看,结果到了里面才发现,居然是好多好多衣衫不整甚至是光着身子的女人。 稍后,在赵大石的督促下,那些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了出来,足有八十多人,俱是年轻女子,比土匪还多呢。 最小的也就十四五岁,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七八岁。 此刻,眼见满地的尸体鲜血,一群女人们吓坏了,抱在一起,萎顿在地上,甚至连声都不敢发出来。 “我刚才问过了,都是被土匪杀了全家人后抢上山来的女子。 还有不少是流民。 原本,她们有将近二百人呢,现在只剩下一半了,都是被那些土匪虐待致死的。” 赵大石走过来,低声道。 香寨的那些人,个儿个儿义愤填膺,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显然,看到这些可怜的女人时,每个人都想起了曾经悲惨的往事,每个人眼里都燃起了仇恨的怒火,死死地盯住了剩下那十几个还活着的山匪。 此刻,白玉香眼神恻然,走过去和那些女孩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些女孩子登时欢叫了起来,随后,却又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而白玉香也陪着她们落泪,场面凄然无比。 “辰哥,求你,这些人,交给我们吧,好吗?” 程广死死地盯着剩下的那些土匪,转头向李辰道,眼中已经带起了恳求的神色。 其他所有香寨的人也都满眼渴求地望向了李辰。 “好。” 李辰一点头。 “谢辰哥!” 香寨的人狂喜过望,齐齐躬身。 “不过,我想看看你们的箭法。” 李辰微微一笑,再次道。 “魏羽、沈飞、张庆哲、王衡,出列,让辰哥看看你们的本事!” 程广长喝了一声。 “喏!” 四个人出列,摘下了背上的弓。 李辰望去,都是大衍的制式军弓,比他的猎弓强上一些,但并没有北莽强弓那般硬朗强劲。 并且,整个香寨只有四个弓手,确实有些寒碜。 不过想想却又释然。 射手的培养,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那需要大量的时间,不像他们用滑轮复合弩,开弓持弓都省力,只需要提升准头儿即可! “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看你们能杀多少!” 李辰看着他们道。 “你们几个,给香寨长长脸!” 刘撼东喝道。 四个人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持起弓来,眼神森寒地看向了那边的十几个土匪。 “大石,全都放了!” 李辰喝道。 “好嘞。” 赵大石直接砍断了串联山匪的绳索,大笑道,“龟孙们,跑吧,看你们的脚快,还是他们的箭快!” 十三个山匪哭爹喊娘,从四面八方向着寨门那边逃了出去。 待逃出三十步远后,李辰喝了一声,“放箭!” 香寨的几个人纷纷弓弓搭箭,怒射不休。 一时间,箭羽破空之声响彻不停。 可是,四个人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箭技不精,总之,射空的多,射中的少。 等到那些匪徒都跑到大门口时,才被放倒了七个人,还有六个没死,正拼命地要往大门外跑。 而此刻,距离箭手的位置,已经超过了五十步,在这个距离上,以这些弓手的准备,不可能再精准狙中了。 “一群废物!” 程广气得大骂,带着人就要冲过去,将那些山匪追上斩杀。 不过,就在这时,便看见李辰一个旋身已经劈手夺下了其中一个箭手的弓,伸手向背后一掏,三枝羽箭握在手中直搭箭弦,引弓便射。 弓弦怒崩中,他又已经握住三枝箭,再次上弦,崩弦声再次炸响。 前后六只羽箭,如夺命的流星,划过火光映照的夜空,转瞬即至。 第67章 人家还没准备好 “扑扑扑……” 六箭俱中,箭锋从前胸透出。 剩下的那六个山匪分成了前后两波,向前栽倒,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六十步……三星耀空……天哪……箭神……” 程广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望向了李辰。 一箭接着一箭地射,那叫连珠箭,也叫速射箭。能达到三箭连珠那就是哲别级箭手了。 两箭齐射那叫日月同悬,已经是射雕者级别的。 三箭齐射,那叫三星耀空,绝对的箭神级别,也是现在各个军队里已知的最强箭手。 如果三箭以上齐射的,那叫满天星辰,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箭手,千古以来,好像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并且,那可是六十步开外啊! 这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只剩下一个巍峨高大的身影,那就是李辰。 其他所有香寨的人已经完全看傻了。 他们张着嘴,站在那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六十步远的距离,连续两记三星耀空,瞬间射倒六人。 这种恐怖的箭法,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如果箭矢无限、体力无限,据守险关,那他只凭一人一弓,是不是就可以挡住千军万马? “你的弓!” 李辰将那弓扔给了兀自傻眼的魏羽。 魏羽如梦方醒,赶紧接住,抱着那弓,抚摸不停——箭神用过的弓,在这些箭手眼里,那就是绝世珍宝! “眼不疾、手不稳、臂无力、箭不准。 还得练!” 李辰略一摇头道,也指出了这些箭手的问题。 如果任何一个人这样说,那些箭手只有技不如人的羞愧和愤怒。 可是李辰这样说,却让那些箭手个儿个儿眼神激动,崇拜地望着他,甚至就盼着他再多说几句,指点一下自己。 “啪啪啪……” 掌声响起来。 白玉香笑吟吟地从远处走过来,眼绽奇芒,死死地盯着李辰。 这也让刘晨旭等几个小兄弟生出了一种错觉——白玉香随时都有可能把辰哥给吃了! 当然,怎么吃就不一定了! “我家辰辰,绝世箭神,你们服不服?” 白玉香走过来,一手拄在李辰的肩膀上,一手叉着小蛮腰,像靠着一座山似的,向着那些下属道。 李辰略皱下眉头,刚要闪开,就听见所有人猛地喊道,“服、服、服!” 几十个声音汇成一个声音,响彻黑风寨。 这也让李辰迟疑了一下,停下了原本想闪开她的手的动作。 “那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退位,我家辰辰当咱们香寨老大,你们服不服?” 白玉香拄着李辰的肩膀,向着四面八方的香寨义匪们道。 “拜见辰哥!” 所有人瞬间激动万分,“唰啦”一下跪了满地,拱手抱拳,口中尊道。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我就是那么一谦虚,结果你们真的说甩就把我甩了啊?” 白玉香忿忿不平地道。 李辰转过头去,深深地看了白玉香一眼。 “辰辰,他们是你的人了。当然,人家~也~是!” 白玉香娇羞地一笑,然后就不怎么娇羞地呶起红唇、翘起脚尖儿要去亲他。 李辰却于此时恰到好处地向着一侧迈开一步去,避开了她的烈焰红唇。 气得白玉香一跺脚,“你更是个没良心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从此以后,皆是兄弟。都站起,拿酒来!” 李辰喝道,所有人站了起来。 旁边就有人拎过了寨子里一坛又一坛酒,每人一碗倒上。 “举碗!”李辰喝道。 所有人激动万分地举起了酒碗。 “春风化雨同根绿,凭栏吐气醉春风! 不求所向俱披靡,只愿铁肩担道义! 干了这碗酒,从此以后,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好一句所向俱披糜,铁肩担道义!干了!” 程广听得热血沸腾,当真好汉子! 所有香寨中人还有刘晨旭三个人都举起碗来,豪爽地干了那碗酒! 随后,都将酒碗砸在了地上,噼哩啪嚓一片响,痛快! “从此以后,香寨所有人,都唯辰哥马首是瞻,令行禁止、莫敢不从! 若违此誓,血溅五步!” 程广心情激荡,抽出短刀,在左掌心一划,鲜血淋漓而下,代表着他的决心! “若违此誓,血溅五步!” 所有香寨中人俱是大吼着,纷纷抽刀在左掌划去,以血铭誓! 这是草莽绿林最毒的誓言! “好兄弟!” 李辰点头,也划破左掌心,与每个人击掌。 鲜血交融,血浓于水,自此以后,皆为手足! 这一幕,把刘晨旭几个人都看得傻了。 天爷,这就收了满寨子义气冲天的兄弟? 辰哥……当真神人也! 回过神来,三个人也将左掌心割破,与香寨人击掌,以后,都是兄弟了! “这银子,拿出三成给兄弟们分了。剩下七成,留做寨子未来发展所用。” 李辰道。 “嗬,你真是好大的手笔,那可是你拿命拼回来的钱,三千多两银子啊,说分就分了?” 白玉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只想让兄弟们知道,跟着我,有酒喝、有肉吃、有钱花,能过上好日子!” 李辰淡淡一笑道。 “那我呢?我把满寨的兄弟都送给你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过上好日子啊?” 白玉香挑了挑细眉问道。 “你想怎么过?” 李辰问道。 “那你便娶了我吧。从此以后,奴家甘心为你洗手做羹汤,做你背后的女人。 如何?” 白玉香眉眼俱是春意地望向了他。 她以为李辰还要反抗一下,越反抗她就越兴奋。 谁料到,李辰却是很自然地一点头,“甚好。月黑风高夜,洞房花烛时。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入了洞房,把亲成了。自此以后,你便是我李辰的夫人了!” 随后,他一揽白玉香的细腰,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大踏步便向着上方未毁的一栋木楼走去。 “啊?你……你来真的?” 白玉香大吃一惊,极力地反抗跳了下来,俏脸通红地望着他,眼神有些小小的愤怒。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调戏,却不料反被调戏。 这大坏蛋,真是该死! “我当然是真情,莫非,你是假意?” 李辰望向了她,徐徐向她逼近,再次伸出手去。 可眼神却是似笑非笑,可堪玩味。 “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呢……等我准备好的时候再说……” 白玉香瞬间原形毕露,慌乱地叫道,转身就跑。 “哈哈……” 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原来,香香大当家的也有被调戏怕了的时候啊? “不过是叶龙好龙罢了。” 李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想跟他玩儿这个?你还嫩着呢! 第68章 你要我做什么? 彻底将寨子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逃走的山匪,一群人这才将那些尸体全都搬到寨子外面的空地上,架起火来,一把火烧个干净。 此刻,程广和刘撼东站在聚义厅外面,眼中犹有惊容。 惨,太惨了。 整间聚义厅直接夷为了平地。 至于里面的人…… 全都变成了碎片,一群香寨的兄弟是捏着鼻子拿着铁锹将里面破碎的尸块儿铲出来的! 程广和刘撼乐咂着嘴巴,来来回回地看个不停,满眼的疑惑。 打破他们的头也想不明白,那场至关重要的大爆炸是怎么弄的? 要知道,当时这场大爆炸不但直接摧毁了聚义厅,并且还将小半个黑风寨里的精锐山匪都送上了西天,包括匪首刘黑子还有一众头头脑脑。 如果不是这场大爆炸,李辰他们四个人想拿下这八十人,怕也是难度极大。 可问题是,咋弄的这场大爆炸呢? “石头兄弟,你们用的是火药吗?可就算是火药,那得多少斤哪?而且你们是咋点燃的?” 程广在军中待过,倒是见识过用火药制造爆炸,可也没有这样的效果啊。 并且,这可是即时性的,说爆就爆啊! 军中的火药还要引燃好长的药捻子,要做到这样想爆就爆,让人反应不过来,那可是太难了。 “我们用的是面粉!”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他倒也不好再隐瞒。 “啊?面粉?”程广和刘撼东眼珠子都瞪圆了,面粉咋还能这功效?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按照辰哥说的,做个机关,他们把尸体一解下来,面粉都从大梁上洒下来,然后就能爆炸。” 赵大石道。 旁边的刘晨旭和侯小白都看了他一眼,唇畔隐隐有笑意。 这小子,倒真是粗中有细,居然真真假假的,说九成留一成,偏偏就让人猜不透。 还挺有心眼儿的。 “这,这是啥原理啊?” 程广两个人听得云里雾里像讲神话故事似的。 可任他们怎么问,赵大石就是憨厚地笑着摇头,一口一个不知道。 程广和刘撼东倒也信以为真,还在那里一通瞎琢磨——辰哥是不是真的学过道家术法啊,难不成是用传说中的掌心雷引爆的? 两个人的猜测传了出去,结果让香寨的兄弟们传得更加神乎其神起来,甚至传到最后,辰哥都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了! 把赵大石一群人乐得不行。 将寨子收拾干净之后,当夜无话,一群人奔袭一天,委实有些乏了,赶紧各找地方,躺倒睡觉。 不过,程广一觉睡醒出去撒尿的时候,却看见李辰正亲自站在外面的岗楼上放哨。 而之前他们甚至都放松了警惕,忘记了派人放哨,李辰却并没有要求任何人去放哨,只是默默地担起了这个职责! 此刻,那挺拔的身姿矗立在夜风之中,是如此的高大伟岸。 虽然李辰不是军人,但这一刻,出身军伍的程广却分明看到了一个夜风中为士兵守夜的将军! “警惕如鹰、爱兵如子、胜乃可全!” 程广喃喃地念道。 如果说,李辰的强大一次又一次震撼了他,但只是让他折服敬佩,不足以完全从内心向外的臣服。 但这一刻,守夜的李辰,却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真正彻底的臣服了! …… 第二天,正当香寨中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却分明响起了吐气开声的训练声。 一群人半梦半醒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纷纷抓起武器冲了出去。 可是到了外面,却傻眼了。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李辰正带着刘晨旭、侯小白和赵大石一群人在操场上训练。 四个人均是打着赤膊,身上流着腾腾的热汗,显然已经训练了好长时间了。 一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包括程广在内,脸上均是有些赧然。 他们昨天晚上战斗了半宿,今天早上居然依旧早起训练,反观自己这群人,基本没做什么,却险些睡到了日上三竿,实在让他们羞愧万分。 这个世界上,有人比你努力并不可怕,但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才是最可怕的。 “都他玛愣着干什么?收拾一下,训练!” 程广怒喝了一声,穿好了鞋子衣服,当先奔了出去。 “辰哥,对不起,我们这些人实在散漫惯了……” 程广追上了李辰,边跑边道。 “带着他们,绕着寨子,先跑二十圈儿!” 李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这一眼尽管没有任何情绪,可是程广却是没来由地身上一阵阵发寒。 辰哥的威压实在太强了,尤其是不动情绪说话的时候,让人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心里浮现出来的,只有服从这一个念头! 李辰拧干了一块麻布当毛巾,将身上的汗擦干净,随后站在寨子的广场中间,凝神看着那些人跑圈儿。 正看得入神时,身畔香风涌起,不用看都知道,那是白玉香来了。 “辰辰,在训练他们呀?” 白玉香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这个野性十足的女人一旦柔下声音来说话,简直能让耳朵怀孕,声音真的很魅惑。 李辰并未转身,依旧凝神看着那群人,口中淡淡地道,“说吧,有什么要我做的?” “嗯?”走到他身畔的白玉香一怔,眼神有些震惊。 “我不喜欢绕圈子,所以你最好开门见山。” 李辰转头望向了白玉香,神色淡然地道。 “不是,李辰,你能不能别这样肆意张扬你的智慧和能力? 这实在太打击别人的自尊心了吧?” 白玉香愤怒地望着他。 但心中却是一阵阵郁闷,该死,又被他猜中了。 怎么在他面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的呢?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李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那群人训练,突然间出声喝道,“程广,若真想训练,加快速度,跟上刘晨旭他们,快,再快!” 随后,再次望向白玉香,“平白无故献殷勤,甚至刻意创造机会让我收服你寨子里的兄弟,最后把香寨给了我。如果说你没有企图,我并不相信。” 第69章 惊人的发现 “话说得真难听,白瞎了姑奶奶一番情意。” 白玉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负手将地上的一块石子踢飞,她才哼了一声,“把寨子给你,我当然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得帮灵儿找回她父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嗯?” 李辰皱起了眉头。 他原以为,是白玉香想要求自己做什么事情,才肯付出这样的代价,把寨子都给了自己。 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帮林灵儿找回她父亲? “怎么?你怕了?” 白玉香扬眉望向了李辰。 “激将法,对我没有。我是在权衡得失。” 李辰淡淡地道。 “不是,合着你把这事儿当成生意去做了?” 白玉香秀眸一瞠。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一场生意。只不过,有时候交换的是情感,有时候交换的是利益。” 李辰淡淡地道。 “你简直活得像个有思想的铁人,连你的逻辑都透着冰冷的味道。” 白玉香咬了咬银牙道。 李辰不理会她话里的讥讽,只是皱眉问道,“你和林灵儿倒底什么关系?让你甘愿为她做这一切?” “林叔叫林玉枫,也是关外有名的盐商。 我自幼与灵儿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尤其我父身亡后,林叔待我如亲生女儿,如果不是林家,我怕是早已饥寒交迫死在街头。 而我之所以能成气候,且能复仇成功,也是灵儿暗中资助。 所以,就按照你刚才的推断来吧,我把寨子给你,你帮灵儿找回他父亲。 这也算我还灵儿一个人情。” 白玉香回忆往事,眼神悠然了起来。 “女流之辈,却比一般男儿仗义。” 李辰看了她一眼,缓缓点了下头,“林灵儿的父亲,是怎么出的事?” 他再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答应了?” 白玉香大喜过望。 “回答我的问题。”李辰依旧直切主题。 “你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吧?”白玉香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林叔在三个月前去东海边的金州盐田进盐,但现在一直未归,生死未卜。 灵儿也多次与我带人同去金州盐田进盐,打探林叔消息,却只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三个月前有貊族人见北莽西胡起兵攻打大衍,也伺机做乱,那边的守军和貊族人打成了一片。 当时战事突起,连盐田都被抢占。虽然守军最后成功夺回了盐田,但那些盐夫全都被掳走了,包括当时在盐田的许多人。 而当时就在盐田的林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很怀疑,林叔是不是也被当成盐夫被抢走了。 可现在那边还在打仗,根本无法进入貊人地域。 灵儿心忧父亲,整日以泪洗面,我无能为力,深感痛心。 李辰,如果你真能帮她寻回父亲,那,别说这寨子,就连我和灵儿,都可以嫁给你,甚至这盐铺以后都可以是你的。 毕竟,林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白玉香抬头望向了李辰,眼神中再没有调戏和戏谑的神色,有的只是无比的坚定。 李辰思忖了一下,“你觉得,林灵儿的父亲还有生存的希望吗?” “有!而且希望很大!”白玉香重重地点头,“因为貊族人抢的都是手艺人,林叔会制盐,并且很有领导能力,头脑也十分灵活,可以领着那些盐夫制盐,貊人缺的就是这样人才。 所以,林叔有很大的几率还活着。” “好,我答应你。三个月后,入冬之时,我带人去貊人地域搜救林玉枫!” 李辰毫不拖泥带水,一点头,答应了下来。 “啊?你真的答应了?” 白玉香大喜过望。 原本她以为还要跟李辰有一个来回拉锯的过程,甚至她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那就,那就今天晚上以身相许吧,也不用什么八抬大轿抬自己过门了。 连人带寨子都许给了他,他是不是就能答应自己了? 可没想到,李辰居然直接答应下来了! “嗯,这桩生意,我做了!” 李辰点头道。 “那,能不能不要三个月那么久?我怕迟则有变……” 白玉香小声问道。 “知道为什么要三个月么?” 李辰淡淡地问道。 “为什么?” 白玉香一怔。 “因为他们是一群废物! 而我要做的是,三个月将,将一群废物练成良材! 唯有如此,才有救人的可能! 否则,靠我一个人,你觉得能成事么?” 李辰一指程广他们。 白玉香眼神油然望了过去,结果就看见才跑了七八圈儿,香寨的整个队伍稀稀拉拉的已经拉成了一条几乎首尾相连的长线。 很多人喘得像拉风箱,几乎要把舌头都伸出来了。 “原来如此……” 白玉香恍然大悟,重重地一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她将手挽成了一朵喇叭花,“兄弟们,辰辰说你们是废物!” 李辰一捏眉心,就知道,白玉香正经不会超过三分钟。 果不其然啊。 “跑,跑起来,玛德,辰哥说得没错,你们这群废物、废物,我也是!” 程广脸孔涨得通红,辰哥的看不起,简直就是他们最大的耻辱,务必不能叫辰哥看低了自己一群人! 于是,一群人狂吼怒叫着给自己打气,咬牙切齿加快速度,拼命地奔跑。 然后,满院子的黑灰飞了起来。 但李辰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看着地面的眼神有些讶然。 如果仅仅只是昨天晚上炼烧尸体的柴草飞灰,也不对劲。 因为这地面上的土,实在太黑了,甚至踩一脚都能染黑鞋底。 并且,连寨门的墙角都是如此。 这绝对不是飞灰造成的效果。 事实上,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里的地面有些不太对劲。 但忙于和几个人训练,他也没太在意。 现在看起来,却感觉愈发不对劲了。 蹲了下去,他在地面上往下抠了抠,直抠到了两指深,才看到地面下的黄土。 至于上面,都是被染黑的土。 看着手里黑色的土面,他一下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骤然间精光大放,“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扬散了那土。 尘土顺着风刮走,李辰转头望向风的来处,就看见,那风,居然是来自寨子后面下方的悬崖! 他深吸口气,向远处正在进行摔跤训练的赵大石几个人喝道,“拿绳子来!” 现在,他必须要到悬崖下面去看看,那里倒底有什么! 第70章 发达了 远处几个人应了一声,去拿绳子了。 “你要干什么?” 白玉香疑惑地看着他。 “这地方,有古怪。” 李辰绕过一片木楼,走到了寨子后方,站在悬崖边儿上,凝神向下望去。 “古怪?倒真是有一些。据说,这黑风寨之所以称为黑风寨,是因为这里总刮黑风,风里有黑色的粉屑。 所以这地面看上去都黑乎乎的。” 白玉香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会有黑风?” 李辰看了她一眼。 “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这山下面,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吧?” 白玉香探头向下望去道。 正在这时,刘晨旭几个人已经每个人背了一大盘绳子下来。 三大盘绳子,联在一起足有三百多米长,下到悬崖底部,应该是足够了。 几个人利落地将绳子结在一起,又检查了一下绳子的结实程度,确定没问题了,将绳子扔下了悬崖去。 三百多米长的绳子抽击在悬崖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遥遥远远。 “辰哥,我跟你一起下去。” 刘晨旭不放心地道。 “不必,我先下去看看,确定没问题了,会震绳发出讯号,到时候你们再下来。否则,绳子可能禁受不住重量。” 李辰摇头。 “好!” 几个人一起点头。 随后,就看见李辰轻盈一跃,就如猿猴一般,顺着绳子攀了下去。 白玉香看着他的身影隐入了缭绕的雾气之中,怔然出神。 半晌,她转头望向了刘晨旭,眼神疑惑地问道,“你们不问问辰辰为什么突然间想去这悬崖下面干什么?” “不问。”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答。 “为什么?” 白玉香讶然问道,三个人的回答整齐划一,显然是共同的心声。 “辰哥要做的事情必有道理和深意,照做就是,还问什么?” 刘晨旭笑笑说道。 “你们还真是,令行禁止的盲从啊。” 白玉香轻抚额头道。 “辰哥是将,我们就是兵,令行禁止,有什么不对?” 刘晨旭反问。 白玉香没想到刘晨旭的辞锋居然如此犀利,一时语塞,旋即大怒,“你个少年郎,敢这么跟你嫂嫂我说话?” “还未洞房,不算嫂嫂。” 刘晨旭咧嘴一笑道。 “你,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就把他给办了?” 白玉香气得胸口起伏难平。 “办了就信,不办不信!” 三个兄弟一起起哄。 把白玉香气得都想打人毁物了。 这可真是,什么将带什么兵,骨子里都一个揍性! …… 虽然悬崖不低,足有三百米。 并且,陡峭笔直,猿猴难攀。 但对于李辰来说,绳索在手,无难可有。 他一路攀索速降,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悬下。 脚踏地后,他先屏气,看周围有没有瘴气,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恢复呼吸,同时解着缠手的布条。 周围有几具骸骨,都呈现散落的骷髅状,应该是有人不小心失足跌落下来摔死的。 转头四下里望过去,这一望,他的眼神震撼了。 就看见,这居然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并没有想象中的云遮雾绕,相反,极其开阔,空气流通性极佳,所以才没有瘴气。 这片大山谷四面高山林立,围住了一片五百丈方圆的空地。 唯有前方一条峡口,蜿蜒而行,不知通向何处。 那空地之中,居然连一株高大些的植物都没有,有的只是东一蓬、西一簇的野草,并且长势也不好,一小撮一小撮的。 而地面上,经过了无数霜刀风剑洗礼之后,上面的土层早已经被剥出去,东一块西一块黑乎乎的地面呈现在李辰的视野之中。 “果然,是煤炭!” 李辰心中狂喜! 在寨子里看到地面上的黑色粉末时,他就猜测,这附近必有煤矿,而且还是露天煤矿。 否则,怎么可能会吹出煤屑来? 现在,这个想法终于被证实了。 几步奔了过去,伸手在地面上抓了一块煤炭,细细打量了过去,他的手略有些抖,是真正的狂喜。 因为,这是品级最高的无烟煤,而不是烟煤或者品级更低的褐煤! 对于上一世常年在矿业中打滚的李辰来说,分辨煤质品级,简直不要太轻松! 无烟煤,这可是用来炼制钢铁最好的煤啊! 这东西,才是打造基础工业最重要的动力源! 而且,这还是露天煤矿,更加方便开采,直接挖来就能用。 四下里望过去,就看见这煤矿面积至少十几平方公里,甚至更大,这也喻示着,这个小型煤矿储量至少在千万吨以上级别。 对于他现在事业发展的初期,完全够用了。 有了这个煤矿,光是炼制武器供给二十万以上的部队,完全没有问题。 握了握拳,李辰眼神炽烈了起来。 有了煤矿,就相当于有了基础能源,接下来,如果再拥有一个铁矿,再有粮食,光凭这三样,他就可以打造一个强大的根据地。 正想到这里,他突然间心中一动,脑海里自动浮出现《寒北郡县志》上面的一幅幅地图来。 结合自己脑中上一世关于东北的记忆,一张张图片开始在脑海里自动叠加、重合…… 良久、良久,他吐出口长气来,望向四面八方,唇畔勾起一抹笑意,“原来,这里就是抚州煤矿啊!”(一切地名皆为杜撰,切莫对号入座,如有巧合,实属不幸!) 没错,这里就是后世中并不算出名的抚州煤矿。 这是个规模偏小的煤矿,后世围绕煤矿而建的也是个资源型城市,后来资源耗尽,城市也败落了。 但当时,仅仅只是这一个小煤矿,就产出了六千万吨优质煤炭去,供养了大批工厂的飞速发展,火电厂的机械轰鸣声让千家万户亮起灯光,也让当地高速发展了二十几年的时间。 前生今世,它都在! “如果,照这样推断,其他未开采的资源,应该也是如此?” 李辰抬头望向了天空,口中喃喃地道,心情开始激荡了起来。 辽阔的大东北,无尽的宝藏资源,如果当真与上世完全一致,那,他真的就发达了! 第71章 太男人了 在下方连震了三下绳子,不多时刘晨旭三个人来到谷底。 他们严格按照李辰的吩咐,是一个一个下来的,就怕重量太大压断绳子。 最后,连白玉香都攀下来了,站在那里,好奇地四面八方望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乎乎的?” 赵大石从地面上捡起了一块黑煤,好奇地问道。 “没见过。” 刘晨旭和侯小白看了半晌,也摇了摇头。 白玉香看了一眼,却是惊呼了一声,“咦,这不是石炭吗?哇,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全都是啊。” “你认得?” 李辰转头望向了她。 “当然认得嘛,以前没打仗的时候入关去溜达,关里人倒是有一些大户人家用这东西烧火做饭。不过,烟很大,很呛人,而且据说开采不易,很贵呢,用的人倒是不多。” 白玉香也捡起了一块原煤把玩。 不过弄了满手的黑灰,她嫌恶地扔到了一旁去,使劲拍着手。 “那你在关内,见过有人炼铁用过这东西吗?” 李辰问道。 “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到关内去,还真的就陪着灵儿路过了几家矿场看了看,全都是用木炭炼铁,哪有用这东西的啊。 嗯?你说什么?这东西,还能用来炼铁?” 白玉香刚说到这里,一下瞪大了眼睛,颇有些震惊地望向了他。 “当然可以。” 李辰一点头,“上去再说。” 随后,一群人依次攀了上去。 “香寨,搬到这里来吧。” 上来之后,李辰直截了当地向白玉香道。 远处,程广一群人还在训练,不过李辰瞟了一眼,却摇了摇头,都是乱无章法的训练而已,根本不成体系。 就连赵大石一群人都觉得没甚意思,看不入眼。 “我不要,这里黑乎乎的,时间长了,人都被风吹黑了。” 白玉香一口回绝。 开玩笑,这里这么脏,她才不想搬来呢。 “也好,那我便组织其他人手,在这里炼铁,打造武器。 并且,这附近山高地阔,更适合练兵。 唔,这刀,就是我自己亲手打出来的。 以后人手一把!” 李辰劝都不劝,直截了当地道。 同时,抽出刀来,在空中挽了个刀花儿。 “停,我要。” 白玉香一听李辰居然要动真格儿的在这里炼铁训兵造武器,登时就急急地改口叫了起来道。 对于她这样的土匪头子来说,实力,不断地增强实力,那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李辰那把佩刀,简直削铁如泥,让她眼馋不已。 如果,自己的手下都装备上这样的武器,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一想到这里,她眼睛都放光了。 李辰看了她一眼,“明天就搬。” “好嘞。” 白玉香从谏如流,眼神一直瞄着李辰的那把刀。 李辰收刀入鞘,连着刀鞘直接扔给了她,“送你了。” “啊?辰辰,这是给我的聘礼吗?” 白玉香接住那刀,眼神惊喜无限。 “你说是便是吧。” 李辰捏了捏眉心。 虽然白玉香在他手下无论何种方式都是屡战屡败,但她对自己坚持不懈地口嗨,让他实在无语。 “辰哥,这些女子,怎么办?” 刘晨旭转头望着那些正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吃着早饭的女子,皱起了眉头问道。 那些女子一个个瘦骨嶙峋,因为长期受虐,虽然人人都很年轻,可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畏恐惧,就连吃饭都不敢多吃,每吃一口都要胆战心惊地看一眼周围那些雄壮的男人们,怕吃多了挨打。 甚至,她们用的筷子都是临时从旁边的树枝上撅下来的小木棍。 “分发路费,一人一两银子,送她们回家。” 李辰心头有些沉重,挥手道。 “这里面,有一多半是流民,早已经家人尽丧、无家可归。 剩下的人,全都是被土匪劫杀全家,同时流离失所。 就算回去,也避免不了要继续做流民或者被送到清倌窑坊之中的噩运。” 刘晨旭轻叹了一声道。 他早已经详细打听过了情况,此时提起,心头更是沉重。 “你想安置她们?” 李辰看着刘晨旭问道。 “辰哥,我知道乱世灾年,养人最难。 辰哥心善,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死。 所以,我建议将她们留下来。 反正这寨子以后也要发展,更缺人手,她们也都年轻力壮,不若留下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好?” 刘晨旭不敢抬眼去看李辰,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 此刻,那些正在吃饭的女子已经听到了这边的说话,相互间望了望,全都放下了豁齿缺边的粗瓷碗,一个个缓缓站起,默默无声地走到李辰这边来。 随后,尽皆跪倒。 领头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伏地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大头领,天大地大,我们已无家。 我们都知道,您是好人,就把我们留下来吧,我们什么都能干,而且吃得都很少,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求您了,大头领!” 那个女子又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周围那些女子全都磕起了头,苦苦哀求。 一时间,磕头声与哭声响成一片。 所有香寨中人包括刘晨旭他们,眼中都满是恻然与不忍。 白玉香有些紧张地看着李辰,如果,李辰真的拒绝了这些女子,她真的会失望的。 那证明,李辰真的就是一个把人生当成生意场的人。 这样的人,冰冷无情,最是可怕。 甚至,她眼神已经抽紧了,如果李辰真的那样做了,那,她真的要考虑一下,以后如何处理和李辰之间的关系了! 是敬而远之,仅仅只图相互利用式的合作?还是……其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李辰走了过去,扶起了那个年长的女子,叹息了一声,“都是苦命人,雨打风吹去。留下吧!” 静谧,全场静谧,针落可闻。 没人能想到李辰居然这样果决! 稍后,满场的欢呼声响起,那些女子泪水长流,继续磕头,这一次却不是哀求,而是感激。 其他所有人都举刀欢呼,甚至有人喊出了“辰哥万岁!” 辰哥,果然侠肝义胆,没有让他们失望。 白玉香长松口气,轻拍了下胸口,看着李辰的眼神……爱死了! 这男人,太男人了! 第72章 大获丰收 “只要留下来,就是寨子里的一员,就全都是兄弟姐妹,从此以后,再没有男女尊卑、没有贵贱之分,总之,人人平等! 你们,忙时做工、闲时训练,我们肝胆相照、休戚与共,把我们这个共同的家,建设好!” 李辰说道。 这番话,振聋发聩,尤其是那句“没有男女尊卑、没有贵贱之分,人人平等”更是直击人心,让每个人听在耳中,如闻九天惊雷! 还从来没有人跟他们尤其是那些女子们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 “大头领,您说的,是真的?” 那个女子震惊地望着他,甚至泪水都模糊不了眼中的震撼。 “当然!” 李辰掷地有声地道。 望向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头领的话,我叫万红。” “嗯,你长我几岁,我便叫你红姐吧。” “啊?大头领,这,这万万不可啊,我……” “我已经说过,没有男女尊卑、没有贵贱之分,人人平等,所以,没有什么可与不可。 从此以后,在寨中,比你年幼者,你就是红姐。比你年长者,你就是红姐儿。 记住了吗? 红姐!” 李辰望向了万红,双手抚在了她的肩膀上,温言道。 如果放在平时,一个男子双手摁着女子的肩膀,非但是轻浮,甚至是下流的贱胚表现。 但这一刻,却让万红只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与尊重! “红姐、红姐、红姐!” 周围一群粗豪的汉子们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喊道,大笑不停。 这一刻,每个人对李辰都死心塌地,这样的首领,值得永远誓死追随。 万红双手使劲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重重地点头,“大头领,谢谢您。” 随后,她带领着所有的姐妹都站了起来,集体向着周围的汉子们不停地万福。 “谢谢你们,谢谢!” 女孩子们边哭边谢,悲喜交加! “辰哥,我事先没和你商量,对不起,你罚我吧!” 刘晨旭走了过来,半跪在了李辰面前。 “好事善事可以先斩后奏,你无责,起来!” 李辰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随后看着他,微微一笑,“想必,关于安置这些女子,你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了吧?” “辰哥就是辰哥,我们做下属的永远都在您的掌控之中,连每一个小心思都瞒不过您。” 刘晨旭咧嘴一笑。 “哈哈,想不到,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也这般强啊?” 白玉香抓住机会,报复了回去。 谁叫这小子之前词锋那么利,怼得自己火冒三丈! “这叫实话实说,可不是拍马屁。难道,嫂嫂不这样认为吗?” 刘晨旭一本正经地望向了白玉香。 一句“嫂嫂”瞬间让白玉香眉开眼笑了起来。 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小子,说得对。有出息,我看好你。来来来,再叫嫂嫂几声听听。” “够了!” 李辰捏了捏眉心,向刘晨旭道,“接着往下说。” “是这样,辰哥,你不是弄了那台先进的纺车嘛,不若,多造几台,甚至咱们再买些织布机,干脆在这里组建一个织造坊,进行大生产,一方面自用,另外一方面,也能卖钱,同时还能给兄弟姐妹们用这钱发工资、养活大家,这样可好?” 刘晨旭问道。 李辰指了指他,竖起了大拇指,“好,就这么办!不过,织布机,我们同样能造,就不必买了。” 那些女子足有八十余人,组建个织造坊,倒也不错。 没想到,刘晨旭不但把这件事情想在了前面,而且想得如此周全,也让李辰愈发欣赏他起来。 这一次的收获相当丰硕。 首先是将黑风寨匪徒全部歼灭,一个不留,为地方上除了大害。 其次,缴获了三百多把刀枪,五十多把弓、上千枝箭。 黑风寨在这里盘踞多年,倒真是没少囤武器装备。 再次,缴获上万两银子,虽然给出了三千多两,但还剩下七千多两。还有粮食三万多斤,马三十五匹,其中有一半是母马。可以说,用富得流油来形容黑风寨,绝对不夸张。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收了整个儿香寨。 已经详细问过了,那可是一百出头的好汉子,而且人品全都极其过硬——白玉香这种素来视天下男子如无物的女子,道德上也是存在洁癖的,如果人品不行,坚决不会收。 可只要收下来的人,绝对个顶个都义勇双全。 现在香寨打头阵的有这三十多人,剩下的六七十人还在香寨里,白玉香最近就要辛苦一些,带着人搬家。 不过,有了这里的资源,白玉香对于搬家这事儿倒也是格外上心,估计几天之内就能全都搬过来。 到时候,再加上寨子里的这八十个妙龄女子,总数就直逼二百人大关,而且全都是青壮年。 这些人,日后就是李辰未来发展的根基所在。 接下来,李辰又在这里逗留了半天的时间。 这半天里,他拟定了一个作训大纲,让程广和刘撼东拿着这个作训大纲带着战士进行训练,同时,也让他们下去充分探明下方那个小煤矿的出口倒底在哪里,能不能通到这面的寨子来。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白玉香虽然是土匪头子,但只不过是精神领袖罢了,事实上,这女人懒得很,经常偷跑出去玩儿。 反倒是程广和刘撼东辛辛苦苦操持着整个寨子的生计,包括训练、打仗、黑吃黑等等。 所以,李辰也懒得跟白玉香说了,有事情直接跟程广和刘撼东吩咐。 同时,也告诉他们,暂时先在这里木屋中住着,等他下次来的时候,就给他们盖砖瓦房子,这里暂时将就一下。 目前这寨子足够大,目前看,装下个一两千人都不是问题。 并且,寨子周围还有广大平坦的地方能够扩展出去,把左右和前方的树砍了就是了,极为平整,甚至都能修出一个大大的训练校场来。 另外,旁边的山头也有很多适合建房居住的地方。 这样看起来,在这周围建几个山中之城,容纳个几万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寨子,周围还需要拓展。同时,香寨的人,还要加紧训练。” 李辰站在寨子大门口,向着四周望过去,口中说道。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仅靠香寨里的人,怕是够呛。 香寨中的白玉香,说到句到家的话,李辰实在信不着她,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是这女人太不靠谱儿了。 能力是有的,但就她那个待不住的性子,隔三岔五就要跑出去散心,宁可去给林灵儿的盐队护镖,都不想在寨子里待着。 指望她经略香寨,给他打造一个强大的深山根据地,根本不可能。 至于程广和刘撼东,无论人品还是勇猛,都让李辰很欣赏,也信得过。 但是! 他们两个人论起经略能力来,比起李辰想要的全方位素质,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请辰哥放心,我们一定按照您的要求,经营好这个地方,加强训练!” 程广和刘撼东齐声道。 李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旁边的白玉香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儿,嘻嘻一笑,“辰辰,你是不是有些信不过我们啊?当然,我是指,你觉得我们未必能达成你的目标?” 李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倒是聪明!” 这句话并不算委婉,听在程广还有刘撼东的耳中,却是多少有些令他们面上发赧,同时还有些不服。 辰哥虽然不是信不过他,可这种看低,却更让他们难受! “这样吧,我把晨旭留下来,这寨子未来的发展规划包括兵员的训练,都交给他吧,程广、撼东,你们配合他做好工作。 至于玉香,反正你也喜欢东跑西看的,就去给盐队护镖吧,保证我们商路的畅通!” 李辰说道。 “啊?” 周围一群人全都震惊了,望向了刘晨旭,满眼疑惑,更多不服的情绪在缓缓酝酿,氤氲而起。 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书生,那般文弱的样子,就他要直接空降过来领导寨子里的一群人? 连广哥和东哥都要听他的? 凭什么? 连刘晨旭都震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辰哥,我?能行吗?” “辰哥……” 性子直率的刘撼东瓮声瓮气地要说话,却被旁边的程广一扯,也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辰哥,你是我们的领袖,无论指定谁来寨子里当头儿,我们都服,全力配合!” 程广重重地一点头道。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着激赏。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程广,天生是个军人料子。 并且,他顾大局、识大体,从这一点上来讲,未来的路,会更宽阔! “辰哥,你是战神,无论人品本事,兄弟们服服的,死心塌地为你卖命,让我们去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就他一个白面小书生,凭什么来领导我们?我第一个不服!” 旁边一个粗豪汉子大步走了过来,直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叫道。 他是寨子里有名的刺头儿,但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并且箭术极强,算是寨子里的翘楚。 除了白玉香、程广和刘撼东之外,魏羽绝对能排得上第四号人物! 第73章 允许你挑战 “辰哥,还是,算了吧……这容易引起矛盾来……” 刘晨旭吸了口气,向李辰小声地道。 “我说你行,你就行!出列!” 李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是,辰哥!” 刘晨旭下意识地一步迈出,右拳击胸,服从辰哥的命令,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了。 “他们不服你,我想让他们服你,你,能做到吗?” 李辰喝问道。 “能!” 刘晨旭长喝了一声。 他知道辰哥心意已决,那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这帮香寨土匪服气! “魏羽,勇气可嘉,所以,我允许你向刘晨旭发出挑战。但,我要确认一点,你能代表香寨全体吗?” 李辰负手问道。 “我……” 魏羽有些发懵,转头看向了白玉香。 “代表,当然能代表。” 白玉香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还多出来一把瓜子儿,边嗑边吐出两片瓜子皮儿,笑嘻嘻地道,根本就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模样。 魏羽转头看向了程广和刘撼东。 程广没说话,刘撼东一指他,“辰哥说允许挑战,那就是给你一次机会,别他玛丢大脸,听见没有?” “得令!”魏羽重重点头。 转头望向辰哥,“辰哥,那我就斗胆,代表香寨全体,向旭哥发起挑战!” “很好,如果你赢了,香寨由你们自己建设,我定期巡视。 不过,你输了,晨旭留下,从此以后,晨旭就是香寨的大头领,程广和撼东是他的左右副手,晨旭令行禁止,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敢不从者,严惩!” 李辰掷地有声地道。 “公平!” 香寨众人一同叫好。 “魏羽,你想比什么?” 李辰问道。 “那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来,箭术、兵器、拳脚!” 魏羽也不磨叽,直接提出要比的东西。 “晨旭,去吧!” 李辰淡淡道。 “是,辰哥!” 刘晨旭重重地一点头,走到了魏羽面前。 原本,只是那样一个白面小书生,可是当他一步步魏羽面前缓缓直起了身体时,这一瞬间,他的气势开始节节拔高,等他完全站直的时候,所有人不禁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错觉——不知道是不是跟辰哥身畔久了,他居然也有了些像辰哥那般的气势,冷傲、狷狂! “那就,来吧!远处那根柱子,三箭上靶者,胜!” 刘晨旭毫不磨叽,直接从身后摘下了那弩弓,自动上弦,只瞄了一下,扣动扳机。 再上弦,再扣。 第三次上弦,击发。 动作奇快,半自动的弩弓和顶膛上弦的巧妙设计,赋予了它比普通弓箭还要快的射速。 “笃、笃、笃”,三响几乎连成一声,三箭全命中,并且三枝箭上中下几乎是紧紧相连。 这些日子,除了干活就是射箭摔跤博击,刘晨旭持弩的箭术虽然比起侯小白还是差上一截,但已经精进到了一个连李辰都称赞的地步。 “牛笔!” 程广和刘撼东真心喝了句彩,其他香寨的人,也不得不服,鼓起掌来。 那可是四十步开外的立柱,窄窄的一条,普通箭手,想都别想。 “该你了,为了公平,你可以用我的弩!” 刘晨旭将弩递给了他。 “用不惯!” 魏羽摘下了背上的弓,咬牙切齿地开始瞄准。 不过,射出三箭,瞄准的时间就超过十二息,而且还有一箭射丢了,剩下的两箭也是歪歪斜斜地勉强上了立柱。 高下立判。 “我输了!比兵器!” 魏羽涨红了脸,扔掉弓,还有些不服地道。 刘晨旭解下了身上的武器,左右看了一眼,找了根木棍,用布包头,点了些白灰,持在手中。 “我以棍代枪,你随意!” 刘晨旭双手握起木棍,做了一个奇怪的起手姿势,周围的人都看不懂。 “我用这个!”魏羽在旁边的武器架上找了一柄土匪们训练用的木刀,握在手中。 挽了个刀花儿,向刘晨旭一勾手指头,“你先来!” 哪成想,他刚说完这句话,刘晨旭猛地一个跨步刺杀,枪成一条直线,中宫直入。 刺杀术,苦练一个月了,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一场血战,更有精进。 甚至可以说,单论刺杀术,无论侯小白还是赵大石,两个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魏羽都没反应过来呢,“扑”,木棍直接点在了他的胸口。 “我嘈,这是什么枪法?太迅猛了!” 程广吓了一跳,刘撼东也瞪大了眼睛。 白玉香拿着瓜子的手也停在了红唇畔,眼神微凝。 这小子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这枪法太牛了,一个跨步就刺中了魏羽,魏羽的刀才刚举起来而已。 “你,你耍赖,趁我不注意偷袭!”魏羽脸红脖子粗地叫道。 “你他玛要不要脸?”程广怒道,当着辰哥的面儿,他实在丢不起这脸。 刘晨旭却是一摆手,“无妨。” 望向魏羽,“这一次,你先出手!” “我砍趴下你!” 魏羽怒吼一声,挥舞起木刀来,一刀向着刘晨旭砍了过去。 然后,所有人就看见,刘晨旭再次突刺两枪,空中瞬间出现两道残影儿。 第一枪略高举荡开魏羽的刀,紧接着顺势点出,依旧是直取中宫。 “扑”,再中! 魏羽捂着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 “抱歉!”刘晨旭扔下了木棍。 活动了一下手脚,“第三项,徒手格斗。” 他向魏羽一勾手指。 “玛德,我就不信了!” 魏羽咬牙切齿地怒吼一声,如一头蛮牛般冲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刘晨旭。 刘晨旭顺势抱架,反抓他的双臂,随后,突然间作势向后一扯。 魏羽下意识地挺身直腰,可是哪想到,刘晨旭闪电般下手一捅、上手一拍,就势向前,借魏羽挺腰的力量,将他直接狠狠压砸向地面。 得合勒,那是天桥跤的经典摔法。 只不过,刘晨旭出手太快,倒是没看见地面上有一块石头,正冲着魏羽的后脑。 一旦魏羽摔下去,后脑砸上那块石头,必定脑浆迸裂。 眼看着就要将魏羽摔死,而刘晨旭再变招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禁一闭眼睛,完了,这下惹大祸了。 可就在这一刻,李辰突然间几步迈过来,猿臂轻伸,一把便将两个人拎起在空中甩了个半圈儿,轻轻放在了旁边。 刘晨旭惊魂未定,放开手去,向李辰单膝跪下,“辰哥,对不起,我一时失手,险酿大错……” “拳脚无眼,不怪你。” 李辰摇了摇头。 而魏羽刚要出声,可是一转头看见地上的那块石头,不禁狂吃一惊。 终于明白自己是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 他急促地喘息着,半晌,走到李辰面前,满面羞惭,单膝跪地,“辰哥,我服了!” “自家人,客气了。” 李辰淡淡一笑,将他拉起来。 “旭哥,牛笔!从此以后,这寨子就你说了算了!谁敢对你有半点不敬,老子打折他的腿!” 程广瞪起了眼睛,转头望向了周围香寨义匪。 “必须的!” 香寨中人也毫不含糊,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刀枪棍棒。 这一刻,人心归顺,再无异议。 并且,对李辰的话,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有半点质疑! 李辰说谁行,那谁就一定行! 留下刘晨旭,李辰带着赵大石和侯小白回去了木儿村,而白玉香也乐得将寨子扔给刘晨旭,跑到平阳县城找林灵儿去了! 对此,李辰无可奈何。 这白玉香,就是不靠谱儿! …… 黑风寨距离木儿村其实不过四十里,就算加上出山的时间,两个时辰怎么也跑到了。 午时将过,李辰已经带着赵大石和侯小白回到了木儿村家中。 还没到家门口儿,就闻到了阵阵做饭的香气。 已经未时,家里开始给做工的村妇们做饭了。 “还是家里好啊。” 赵大石舔舔嘴唇,肚子里咕碌碌地一通乱叫。 “你这夯货,怕不是想嫂子做的饭了。” 侯小白笑骂道。 “那咋了?嫂子做的饭就是好吃嘛。” 赵大石嘿嘿一笑。 随后抽动了一下鼻翼,“咦,咋又炖肉了?我都闻着肉香味儿了。这是咋回事?” 要知道,这年头的肉实在太贵了,野物也难猎,除非逢年过节或是有大事发生,要不然,谁家也不会轻易炖肉的。 而仅仅只是供女工们一顿饭,居然就炖起了肉了? 这有些太奢侈了吧? 李辰也有些疑惑,不应该啊,婉儿不是这样不会过日子的人吧? 不过转过了一个念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释然。 几个人骑着马加快速度,转过了山角,好家伙,就看见李辰家中居然聚集了好多人。 第74章 先劫货又断水,欺人太甚 不仅仅是那些做工的村妇们,大半个村子的男爷们儿都来了,不少没上工的女人也在帮着做饭。 玉清婉在那里和刘金翠又是指挥又是做饭的,忙得团团乱转。 而那些男爷们儿们正围着赵铁匠和周大海,听着两个人唾沫子纷飞地说话呢。 并且,还有几个男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上面甚至还有血迹渗出来。 “啊?怎么还有人受伤了?这是集体出去跟人干架了吗?” 侯小白吃了一惊,可李辰唇角却眼神微冷,果不其料,有些事情被他料中了。 这个时候,村正徐江远远地就看到了李辰,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辰哥儿回来,来来来,都来迎接咱们料事如神的小诸葛!” 一群村民们登时笑着迎了过来。 李辰几个人刚下了马,就被村民们围住了。 “辰哥儿,你是真牛啊,居然就料定了白沙村吴家的人会来偷袭咱们,抢咱们刚运回来的盐。 结果,他们刚在峡口那边把赵铁匠和大海拦住,咱们早就埋伏好的人就冲过去了,把吴家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徐江哈哈大笑道,向着李辰直竖大拇指。 “啊?原来这样啊……” 赵大石和侯小白转头望向了李辰,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村里人又跟吴家人干了一架,而且打胜了,抢回了运盐的马车。 这样说来,小嫂子再准备一顿饭感谢这些老少爷们儿,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嘿,辰哥儿,你可不知道啊,赵铁匠和周大海这俩师兄弟,那可是真猛啊。 赵铁匠一柄大铁锤,见一个抡飞一个。 周大海拿根大棍子,一棍就是一片,要不是他们两个,咱们恐怕得不少人受伤呢。 要知道,吴家人居然是拿着刀枪来的,那可是真家伙啊,玛德,他们可真狠!” 旁边就有人七嘴八舌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来了多少人?”李辰听着村民说话,浓黑的眉毛开始缓缓竖起,黑亮的瞳孔中,有着骇人的煞气涌现! 吴家人,这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想杀人劫货! 真是,该死啊! “来了二十多人呢,全是精壮的汉子,要不是咱们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几百号人,把他们全都吓回去了,再加上赵铁匠和周大海真跟他们玩儿命了,他们恐怕还不会善罢甘休呢。” “就算这样,他们还跟咱们打了一阵,伤了咱们四五个人,这群该死的王八蛋,真是凶悍啊!” 一群村民七嘴八舌地道。 “他们那么多精壮汉子?怎么没被征调去参军?” 李辰皱眉问道。 “还不是因为人家在县里有人嘛,县尉吴闯,那可是掌握着乡勇呢,可有实权了,跟上面通融一下,自然就不征调他们的人了。” 村民们忿忿地道。 “知道了,先吃饭!” 李辰重重一点头。 因为感恩乡亲们护盐,并且还有人受伤,小婢妻不但炖了几只松鸡,还特意割了一角肉,买了一坛酒,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吃得喜笑颜开。 有辰哥儿在,隔三岔五就相当于过了个肥年啊。 吃过了饭,李辰没有着急让大伙儿走,而是每户发了五十文钱,同时,给受伤的人额外发了两百文钱进行抚恤。 把大伙儿感动得都快掉眼泪了。 辰哥儿,这也太豪爽太仗义了,哪怕是为了辰哥儿去死那都值得了。 这些日子,家家户户在李辰这里可都没少赚,每户人家的生活都改善了不少,再也不是以前一天一顿饭甚至是两天一顿饭的忍饥挨饿了,而是至少两天三顿饭,起码能吃饱肚子了! 对辰哥儿的感激,无以言表。 正当刚刚发完了钱,一群村民们欢喜地拿着钱准备回去干活儿的时候,就看见一群小孩子跑了过来,脸上都有些惊慌。 “不好啦,不好啦,徐大叔,咱们的水渠断水啦。” 一群孩子们叫道。 “啥?”徐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声问道。 “徐大叔,我们在村边玩儿,小狗娃就看到咱们村里的水渠里,突然间就没有水了!” 两个稍大些的孩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有可能是沟渠堵了,需要疏浚,都回家拿工具,我们去看看。” 徐江站起来,匆匆地向外走去。 一群老少爷们儿神色也都有些凝重焦虑了起来,赶紧跟着徐江向外走。 李辰听到那个孩子的话,倒是想起来了,因为靠天吃饭,去年前年两年旱灾,村子里收获的粮食少得可怜。 今年开春的时候,村子里一咬牙,组织所有的青壮,费尽心力地挖了一条五里长的沟渠,专门从玉河的一条分支上引水过来,就是为了保证今年若是再次遭遇旱灾的时候,能够引水灌溉庄稼。 今年好歹算是没有大旱,可雨水也不佳,但因为有了这条引水的沟渠,庄稼长势还不错。 可要是沟渠断了,没水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么热的天,如果没有雨水还引不来水,不出三天,庄稼就要旱得耷拉叶子,七天必减一半收成,如果持续十几天,那就彻底完蛋,颗粒无收。 所以,村里的一群老少爷们都急了。 思忖了一下,李辰眼神愈发沉冷,他想到了某些事情。 叫过了侯小白,低声跟他耳语了几句,侯小白点了点头,转身解开了一匹马,骑马下山,出村而去。 一群女人们虽然没跟着男人们一起去看情况,留下来帮着小婢妻干活收拾碗筷,可是眼中同样有着焦急。 如果再来一年大旱,那是真的要饿死人了。 现在粮食都已经开始涨价了! 木儿村的百姓拿着铁锹等工具来到村边修好的沟渠一看,果然,水已经开始断流了。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上游的河水也断流了?” 徐正皱起了眉头,疑惑又担忧地问道。 “是吴家人搞的鬼。” 此刻,他身畔的李辰缓缓开口道。 “辰哥儿说得对,玛德,一定是吴家人搞的鬼。 因为白沙村就在咱们那条沟渠的附近,他们想动手脚很容易。” “对,一定是他们。那条汇入玉龙河的支流有十几丈宽呢,又不是去年前年的光景,怎么可能就断流了?” “走,找他们去!” 百姓们义愤填膺。 “循着沟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徐正点了点头道。 反正沟渠也不远,就五里地罢了,循着沟渠走个来回也不费多长时间。 于是,村民们沿着沟渠向上循去。 五里地堪堪走到头儿,甚至远远地都已经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那是河水激荡的声音,根本就没断流。 而再往前走去,拐过前面一片树林,一群村民们登时胸中怒火高炽。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有百来号人,正在旁边取土,将他们的沟渠源头堆平,彻底截断引流的河水! 正是白沙村人! “都给我住手!” 徐正急火攻心,拎着铁锹就向前奔了过去,怒吼了一声道。 前方,不少正在干活儿的白沙村的村民抬起头来望去,登时惊恐起来,纷纷拿着工具往后退。 “都他玛继续干活儿,谁敢停下来,马武就是你们的下场!” 旁边一个怒雷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是吴长青,他居然拎着一把大刀,威逼着那些村民们干活。 他身畔,则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吴家青壮正看着吴家村人干活。 第75章 丧尽天良 此刻,那些吴家人正在对一群村民拳打脚踢,逼着他们回去干活。 而那些村民因为青壮都被征调北雁关了,留下来的俱是一群老弱病残,哪里敢反抗?只能胆战心惊地继续干活儿。 而吴长青手持着钢刀,身后跟着将近四十个的精壮汉子,他狞笑着,持刀向前走去,拦住了正要奔过去阻止白沙村村民的木儿村百姓。 “吴长青,你敢阻断沟渠?这等同于谋财害命!你这般作孽,老天都会看不下去来收你的!” 徐江手持着铁锹,怒吼道。 “少他玛废话,你们没经过我们白沙村的允许就在这东南挖沟引水,这完全就是破坏了我们白沙村的风水,我们堵上怎么了? 今年村子里发生的一些祸事还没找你们的麻烦让你们负责呢,你们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之前是你们人多,算你们捡了几条狗命。 现在,在我们白沙村的地盘上,我们这么多青壮汉子,你们最好掂量掂量。 都退后,谁敢上前一步,乱刀砍死!” 吴长青怒吼一声道。 徐江胸中怒火高炽,“玛德,你这是变相地想杀了木儿村所有百姓,我们跟你拼了!” 他就要举起铁锹。 不过,铁锹刚刚举起,却是一沉,回头一看,李辰已经摁下了铁锹。 “辰哥儿……” 徐江转头道。 “事起因我,我来解决。” 李辰说道。 徐江一点头,李辰走了过去。 不过,他刚要说话,就看见旁边居然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那居然是白沙村的村正,马武! “马村正?”李辰疾走了几步过去,扶起了马武。 旁边的几个青壮汉子就要举刀砍他,吴长青眯了眯眼,拦下了那几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若真只是单独砍杀了李辰,无论如何也不好办,暂时看看他想干什么。 “马村正,你怎么弄成这样?”李辰问道。 “这、这群恶魔,他们拿刀逼着全体村民来断你们的沟渠,这是相当于害了木儿村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啊。 我坚决不同意,结果,就被他们打成这样。 辰哥儿,我,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迁怒于白沙村的村民啊,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 马武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扶着他,不停地抹着眼泪。 李辰眯了眯眼,缓缓转头望向了吴长青。 不过就在这时,旁边的树林里突然间传来了阵阵哭喊声,紧接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居然没穿衣服,抱着一个两腿上都是鲜血的小男孩儿,哭着跑出了树林。 随后,树林中,走出了几个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人边走还边系着腰带,一个个脸上满是坏笑。 “杏儿,杏儿,你疯啦?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到这里来了啊?” 旁边响起了一个悲怆的尖叫声。 一个中年女子扔下了铁锹,脱了外面的麻布外套,向着女孩子冲了过去,直接捂在了她的身上。 “娘,那群吴家的小畜生,居然仅仅只是为了好玩儿,就把我小弟的雀儿割了下来,说要制造村子里的第一个太监。 我去救我弟弟,他们,他们居然把我,把我摁在树林里轮流侮辱了……” 杏儿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抱着母亲,嚎啕大哭了起来。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那中年女子一见两个孩子,一残一辱,登时就天旋地转,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娘,娘……”那女孩子伏在母亲的身上,大哭不停。 此情此景,简直就是人间至悲! 可是,对面吴家的那些小恶魔们居然不逃不避,悠悠当当地走了过来,还满脸笑嘻嘻地,仿佛刚才干的那些恶事,不过就是生活中的小乐趣罢了。 而对面那些白沙村里的村民,一个个怒形于色,可没人敢再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老五,你这一次也算成人了,恭喜。” 领头的一头稍大点儿的小恶魔居然还向最小的一头小恶魔道。 “帮我抓着她,我还想再来一次。刚才不尽兴。” 那头小恶魔舔了舔嘴唇,眼里有着兽性的光芒。 “不行,现在人太多了,等没人的时候,把山杏再抓回来,你试试。” 领头的小恶魔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几头小恶魔居然毫无顾忌,光明正大地谈论着这件事情,恶行恶性,简直令人发指。 而吴家人却只当没看见,一个个抱着刀,相反看着白沙村村民的眼神却是凌厉非常——只要有人敢出头,必定是一番暴打。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净给老子惹麻烦,都滚回家里去待着。” 吴长青骂走了几头小恶魔。 随后,他走到了那个叫杏儿的女孩儿身边,从身上掏出了十几枚铜板,扔在了她身上。 “行了,别他玛嚎丧了,不就这点儿事儿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扶着你娘,赶紧滚回家去。” 说罢,看也不看,转身拎着大刀就又走了回来。 “畜生,畜生啊!白沙村,自从来了这样一群恶魔,整个村子都宛若人间炼狱一般啊!” 马武仰面朝天,悲怆地喊道。 蓦然间,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是愤懑积于胸中却无能为力,他现在真恨不能去死。 “辰哥,我又想杀人了!” 赵大石眼珠子一片血红,握着腰间的刀,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吴家人。 李辰却摁住了他要抽刀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往回走。 “辰哥儿,怎么办?” 徐正拄着铁锹急急地问道。 所有村民都眼巴巴地望着他。 同时,看着对面处的那可怜的一家三口,眼中怒火高炽。 “我向大伙儿保证,明天沟渠便会畅通。现在,回村!” 李辰转身向前走去。 “啊?”一群村民们傻眼了。 原以为辰哥儿会带着他们跟这些王八蛋大干一场,哪怕被砍死,也不能被他们就这样生生地饿死。 可是,辰哥儿却让他们回去? 这,这……辰哥儿,他倒底在想些什么? 第76章 吴家人,完了 徐江看了一眼李辰的背影儿,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思忖了一下,挥手道,“都听辰哥儿的,回去!” 一群村民这才无可奈何地往回走。 身后,顿时响起了一群吴家人的哄笑声来。 “哈哈,还以为是个吊卵的汉子呢,搞了半天是个没蛋的怂包。” “木儿村的,有几个是吊卵的汉子?一个个的都不如个娘们儿。” 哄笑声无比刺耳,辱骂声更是戳得人心中滴血。 但前面的李辰没有发话,徐江也听他的,一群村民们也只能跟着往回走,却是恨得牙齿咬碎! 就这样,沉默着,走回了木儿村。 自始至终,李辰都没有转身,更没有多看吴长青他们一眼,这也让吴长春有些奇怪。 嗯?这小子,不是挺有血性的吗?怎么怂了? 原本,他想着填了木儿村的沟渠,木儿村的村民肯定会来,这个民心所向的李辰也必定会来。 到时候,就一定会发生冲突甚至打起来。 而他早已经将整个吴家人都召集了起来,四十多个青壮,个个手持钢刀,只要打起来,无论如何,先将李辰乱刀砍死再说。 就不信,木儿村一群老弱病残,还能打得过他们? 昨天若不是带的人手少了,再加上没看到李辰,早就把木儿村的人全都打趴下了! 今天,必不能让他们脱身! 但这小子一怂,倒是让他的计划泡了汤。 一路沉默着,李辰连一个字都没说,而村民们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人的心头,有一种莫名的重量与震撼。 到了村子里,李辰这才转身,望向了村民,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件事情。第一,明天沟渠会通,水会再来。第二,吴家人会遭灭顶之灾。第三,我以生命起誓! 大家散了,继续干活儿。” 随后,他转身便回去了家中,关上了门,掩去了他的身影。 村民们沉默着,尽管没人说话,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天,辰哥儿说什么? 吴家人会遭受灭顶之灾? 那可是几十甚至上百口人啊! 不过,回想起吴家人七个失踪的恶棍,每个人心中都是一寒,油然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激动。 吴家人,真的要完了? “吴家人,完了!” 村正徐江仿佛是在为李辰的话做背书,轻声道。 尽管声音很轻,每一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或许,这原本就是他们心中的声音! …… 夜色中,有马队衔枚疾行。 二十骑骏马,二十位骑士。 他们每个人都黑巾蒙面、全副武装,身上透露出隐藏不住的澎湃杀气。 马蹄都包裹上了棉布,纵然疾行奔驰也没有多大的声音。 不多时,马队已经到了木儿村的村口。 那里,正有两个人骑在马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那是李辰和赵大石。 “辰哥,我回来了。” 侯小白一拱手道。 “辰哥!” 程广和刘撼东在马上躬身。 侯小白得到了李辰的命令,下午吃过饭便去了黑风寨,将寨子里的兄弟们带了出来。 刘晨旭则带着不足十人在寨子里继续和那些女人们抓生产、搞建设。 “走吧,杀恶霸!” 李辰一点头。 “杀恶霸!” 二十铁骑齐声低呼! 白沙村,距离木儿村不过七八里路,马儿的脚程很快,不到半刻钟便已经到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全村大部分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唯有村东头的一处巨大的宅院里,还有灯火亮起。 依稀还能听到院子里有孩童嬉闹的声音。 勒着缰绳,李辰静静地望向了那片巨大的宅院。 他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那处宅院就是吴家的。 吴家整个家族占了村子里地势最高、风水最好的一处地方,强行将原本住在这里的村民都赶走,不走的直接打走,甚至据说当时还砍死过两个人。 因为有县尉给他们撑腰,赔了几个钱便也不了了之。 而吴家驱使村民在这里给他们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宅院,将吴家人都迁到了宅院之中,这处宅院,就像是一个小堡垒也似。 放在平时,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成片聚居,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但现在…… 却给了李辰一网打尽的机会。 李辰拉起了蒙面的黑巾,无声地一挥手,双腿一夹,胯下骏马箭般飞驰出去。 身后,侯小白几个人也就罢了,那些香寨中人却是胸中热血激荡,这还是第一次和辰哥一起,并肩战斗! 吴家大院里,灯火未熄,几层木楼上都有孩童在跑来跑去玩闹着。 女人们有的在纺线,有的在闲聊,男人们喝着酒,吹着牛皮。 吴长青将一块猪头肉扔进了嘴里,大口地嚼着。 旁边有人就道,“三叔,今天那小子怂包了,没上当,怎么办啊?” “好办,他一定还会去城里卖盐的。我已经跟你们闯哥说好了,等他再去的时候,就以他贩私盐的罪名直接把他抓起来,投进大牢里。 随后,将他造私盐的秘方逼问出来,咱们以后就迁到木儿村去,用这方子造私盐,赚大钱,等着吧,好日子在后面呢。” 吴长青带着几分醉意,哈哈一笑道。 “据说李辰有个漂亮的小婢妻,到时候,可不可以给大伙儿尝个鲜哪?” 有人笑嘻嘻地问道。 “那不行,闯子第一次看到那小婢妻的时候就已经被她迷上了,她是闯子的,谁敢动她,别怪老夫不客气。” 吴长青很“义气”地道。 “好吧好吧,听说,村正徐江的闺女也不错,高胸厚臀的,长得也漂亮,打起桩来肯定过瘾,把她给我们吧。” “这个到时候再商量!” 吴长青喝了口酒道,放下了酒碗,呵出口酒气道。 刚说到这里,就看见桌子突然间有规律地震荡了起来,紧接着,酒碗里的酒居然也漾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嗯?是老夫眼花了么?怎么看这酒自己起酒花儿了?” 吴长青使劲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 震动越来越剧烈,随后,低沉的声音如闷雷般开始响了起来。 正当一群人惊疑不定的时候,“轰”地一声巨响,吴家的木门居然一下被撞碎,紧接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踏着破碎的木门,一跃而入。 马上,正有一人弯弓搭箭,一瞬间,那森寒的眼神便已经锁定了吴长青! “吴长青!” 马上有人长喝。 “谁?敢闯我吴家?” 吴长青大惊失色,一下站了起来,怒吼道。 可刚吼到这里,“嘣”,松弦声响起! 弓如满月、箭如流星,那一箭瞬间跨越空间的隔阻,直接从他口中穿出,从后脑透入,直接将他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第77章 十岁以上,皆杀! “啊?” 一群喝得醉薰薰的吴家汉子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摸武器。 可是,迟了。 杀戮已经展开,他们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二十余人已经杀进了院子里,逢人就砍、见人就杀、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嗖!” 赵大石手持战弩,一箭射中了一头十五岁的小恶魔,顿时兴奋地叫道,“老子终于开胡了!” 随后,他大步冲过去,一刀便砍下了那头小恶魔的脑袋,挂在了柱子上。 “这颗脑袋,是为了那可怜的杏儿姑娘!” 赵大石盯着那脑袋,眼神冷厉! 那小恶魔,就是曾经的一群恶魔少年的头儿。 “杀!”程广一刀捅进了一个青壮汉子的胸口,鲜血溅了他蒙面黑巾一脸。 “死!”刘撼东一铁棍砸在一个汉子的肩上,登时将半边身子都塌了,他口喷鲜血倒在那里,死得通透! “扑”,侯小白一记强弩早已经贯穿了一个正转身欲逃的男子后心。 目前为止,他已经连杀四人了。 他的箭技愈发精准,已经能在三十步内快速移动中迅速精准地射杀目标,除李辰外,谁都没有他杀人的速度快。 杀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已经结束了。 因为这一瞬间的突袭,那些青壮汉子几乎都被杀绝了——而这其中,几乎有一半,是李辰和侯小白射杀的。 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还有一些受伤的汉子,全都被驱赶到了院子中间。 包括那些尸体,也全部都搬到院子中间来。 一群吴家人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恐惧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这些人,倒底是什么人?到底要来干什么? 程广拿着从吴家搜出来的花名册开始点名。 “吴长庆!” “在……” “吴长伟。” “在……” “吴锋!” “死、死了……” 终于念完了所有的名字,又清点了一遍尸体,程广走到了李辰面前,将花名册递给了他,“大当家的,除了两个由吴闯带在身边的人,剩下的全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少,包括襁褓里的婴儿!” “嗯!”李辰点头,接过花名册看了一眼。 上面勾掉名字的有四十二人,全部死亡。 还剩下六十七人,俱是老弱病残。 “十岁以上男子皆杀!” 李辰冷酷地道! “扑扑扑扑……” 刀光冰寒、鲜血激溅、惨嚎声声! 杀戮,在进行! 满地鲜血,十岁以上男子皆身首异处,再无一人存活。 同时,还从吴家搜出来大批银钱粮食,居然还有十五匹马两驾大车,香寨自然全部笑纳。 “将所有箭矢回收,剩下的妇孺老幼,全部吊起在木楼上! 他们的生死,由白沙村人来决定吧。 走!” 李辰喝了一声,翻身上马。 “留名!” 程广一声长喝! 便有一人向着空中抛出布轴。 侯小白已经骑马奔出院外,突然间转身,瞄都未瞄,一扣扳机。 “扑!”箭矢直接将木轴钉在了立柱上。 长布向下流水般舒展开来。 惨白的麻布上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香寨!” 这一幕看得香寨众人齐声喝了句彩,“好箭法!” “精进了。” 李辰看了一眼侯小白,满意地点头。 那可是四十步开外,居然一箭射中卷布的木轴还将其钉在了立柱上,这个难度可比刘晨旭在黑风寨里折服魏羽时的三箭还要凌厉得多! 有时候,天赋远比刻苦重要! “差得还远,我的目标是,八十步,依旧箭无虚发。” 侯小白摇头道。 “那就练!” 李辰甩下一句话,带着人奔出村外。 来来去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却已经将吴家人所有十岁以上男子,无论长幼,全部诛杀。 不过,出了村子后,香寨中人暂时离去,而李辰却带着侯小白重新潜入村中,静观情况。 杀戮最开始展开的时候,全村人都被惊醒了。 听着吴家大院里发出来的惨嚎声,惊骇交加,根本没人敢过去查看情况。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有人开始乍着胆子,偷偷摸摸地潜到了吴家附近查看情况。 当看到院子里的惨状时,惊呼声响起。 然后,人越聚越多,到最后,独臂的马武都捂着胸口,轻喘着走了过来。 “村正,吴家,死了好多人啊,上面还有血幅留了名,好像是香寨的土匪干的……” 一个村民惊骇地向马武道。 马武盯着瘫坐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吴长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好,干得好,吴家也算是罪恶满盈,所有人都是死有余辜!” 不过,就在这时,吊在楼上的一个老妪尖声厉咤道,“马武,赶紧让人把我们放下来,然后派人去报官,告诉我家闯子,吴家男人都被杀没了,快!” 她这一喊,周围的那些妇人也都尖声哭嚎了起来。 “你们这帮该天杀的贱民,在等什么?还不快把我们放下来?” 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在白沙村中作威作福,而今已经沦落至这步田地,却依旧死性不改,依旧对白沙村村民们呦五喝六,令人发指! “马村正,怎么办?要放下她们吗?” “放,为什么不放?” 马武眯起了眼睛,冷笑不停地道。 然后,他大踏步走了过去,当先进了院子。 其他的那些村民也掩着鼻子,跟他走了进去。 “快点儿,你们这群臭蛆,把老身放下来,我要亲自去县里,找闯子!” 那个老妪尤其尖厉地骂道。 却不料,马武一拽绳结的活扣,结果那老妇人直接便从一丈多高的空中掉下来,“砰”地一声,腿骨都摔断了。 “啊……你这臭蛆、田舍汉,敢这般对老身,老身……” 那老妪回过一口气来,捂着断脚,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来。 “你这老贱人,还敢乱骂?当初我上了战场,是你指使你家里的女儿儿媳妇硬生生将我老婆抓来你家做工,没日没夜,还不给饭吃,甚至你家男丁辱她多次,若不是我回来得及时,怕是她早已经死在了你家里! 到现在,走上几步路还要气喘,甚至已经不能生育了,让我马家绝了后。 你这老贱人,去死吧!” 马武眼珠子通红地骂道,无尽仇恨累积至今天,终于爆发。 他不顾一切地从旁边捡起一把刀来,一刀就劈开了她的脑袋。 红白相溅,喷了他满脸。 报仇,痛快! 第78章 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 “你们,还在等什么?反正是香寨杀的人,又在怕甚? 难道平素里被这些狗娘养的王八蛋欺压得还不够吗? 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没死的全都杀了,死了的,就再多捅几刀,哪怕鞭尸!” 马武怒吼着,提起了钢刀,又是一刀将一个吊在空中的妇人砍断了双腿,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 所有的村民们也在这一瞬间都红了眼睛,每一个人仇恨都充塞于胸,这一次,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了。 他们纷纷捡起了旁边的武器,向着那群还活着的人,无论老幼,乱砍乱刺起来。 当人的眼睛是黑的时候,人心尚红。 但当人的眼睛红了的时候,人心已黑。 心红未必是善人,或许只是常人。 心黑未必是恶人,大概只是仇恨! 尖叫声、嘶吼声、怒骂声、钢刀砍杀的声音、重物击打的声音,混合着凄厉的哀嚎声,响彻白沙村。 这一夜,注定是个流血的夜晚。 只不过,那也是罪恶的人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白天饱受侮辱的杏儿姑娘拿着一把剪刀,拼命的捅刺着几头已经死掉的小恶魔,还把一头刚满十岁却用手狠狠地侮辱了她的小恶魔生生用剪刀铰断了喉管、戳爆了两只眼珠子,甚至还剁下了他的右手。 至于其他的村民,全都已经疯狂了。 然后,有闻讯赶来的村民也加入了这支杀戮的队伍之中。 到最后,全村人,无一不参与了这一场复仇的杀戮! 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吴家,已经再没有一个人还能喘气,甚至再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身! 这也足以证明,白沙村的村民对吴家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甚至,最后就连挂在立柱上竹篮里的婴儿,都被恨意滔天的村民们摘了下来,生生地摔死! “我的天啊,他们简直疯了……” 潜伏在黑暗中,侯小白不停地深吸着气。 刚才杀人的时候他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惊骇。 可是现在这一刻,他却有些骇然了,甚至,手都略有些抖了起来。 “人人心中都有一颗黑种子,就看是谁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 是吴家把他们逼疯的。 他们原本,也只是善良的普通人而已。 而这,就是民怒! 如果不是被逼至走投无路,他们依旧只是一群逆来顺受的可怜顺民!” 李辰淡淡地道。 说罢,他转身离开。 夜,更深了! 血腥的味道,更浓烈了! …… 程广他们已经连夜回去了香寨,因为现在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他们耽误不得。 而今夜与李辰并肩战斗展开的这场杀戮,让他们在近距离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李辰的强大。 不,那不是强大,而是伟大。 没错,就是伟大。 他们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在战场上将斩杀敌人变成一种艺术。 每一次他张弓搭箭,都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 每一次他引刀劈杀,都是教科书般的精确典范! 一切,他都几乎做到了完美,令人无法指摘,而不仅仅只是一味勇猛冲杀。 能让他们在战斗中感觉到艺术欣赏般的愉悦,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而李辰,做到了! 于是,回去之后,就算夜深了,他们也依旧大吹牛皮,与辰哥战斗的经历,也成为了每一个香寨中人心驰神往的梦想。 纵死无憾! …… 李辰带着侯小白回到了家中。 小婢妻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甚至还在灶坑里烧了两只用盐卤好的铁嘴鸟。 两个人吃过了饭,侯小白带走了一堆铁箭头,回家继续做箭。 而李辰则痛痛快快地用井水冲了个冷水澡,洗净两夜来满身的血腥,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这才坐了下来,接过了小婢妻给他递过来的一碗清茶,慢斟细饮!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勇猛无敌的战神也需要片刻的宁静与丝丝缕缕的茶香,来荡涤心中残存的血戾! “不问问我去做什么了?” 李辰看了一眼纺线的小婢妻,微微一笑。 “官人可说,奴家细听。” 小婢妻抿嘴一笑。 自己男人的事情,尽管挂心,她从不多问。 “我去杀人了。昨夜杀了八十余人,今夜杀了近百人……唔,今夜百人中,有半数是间接死在我手中,算是我杀的吧。” 李辰细饮口粗茶,品味着微涩微苦的茶香,缓缓说道。 “官人若杀人,必是该死之恶人!” 小婢妻手一颤,但稍后便恢复了正常,重重一点头。 她,已经开始习惯。 “对我这么有信心?” 李辰抱起了小虎,坐在她身畔。 小虎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在他的臂弯儿里惬意地翻了个身,将肚皮翻转过来给了李辰,那代表着对李辰绝对的臣服与信任。 “官人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 小婢妻抿唇一笑。 “昨夜,杀的是黑风寨中人,这个寨子灭了,我们也不必再担心了。” “那群恶匪……杀得好!” 小婢妻听得细毛直跳,眼里有着激动的神色。 她一直在担心那些土匪来报复呢,现在团灭了,不必担心了。 “今夜杀的是白沙村吴家人,他们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恶事做绝……” 李辰将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该杀!”小婢妻却是重重点头,眼神义愤填膺,“罪源于罪,恶源于恶,这世间,当真是因果轮回!官人,你是真正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看着李辰,她的眼神愈发崇拜了起来。 回想以前的李辰,恍然隔世。 官人,真是变了啊,从一个啥也不是的小泼皮,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这,才是她曾经春闺梦中的情郎啊。 爱煞! “你也不错!” 李辰看了她一眼,眼中隐然有笑意。 “官人,奴家还有一事相求,官人可否应我?” 小婢妻咬了咬唇,停下了纺线,望向李辰道。 “说。”李辰望向了她。 “还是,之前奴家想说的,奴家最近又要炼盐、又要收柴草,晨旭还不在,只剩晨依,实在忙不开,能否,能否……让秀儿姐帮帮我?” 小婢妻小心翼翼地道。 第79章 再收一村 李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然啦,秀儿姐秀外慧中,很是能干,而且人品特别好,从来不偷奸耍滑,不若,官人就……” 小婢妻刚想就势说出心里想法,不过抬头,恰好看到李辰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登时脸蛋儿了红,转了个弯儿道,“不若就雇她帮我们管管账,收收柴草吧,就是多花些钱的事情。” “准了!” 李辰一笑,抱着小虎站了起来,到炕上训练小虎去了。 “耶!”小婢妻兴奋地握起了小秀拳,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官人终于退了一步,太好啦。 嘿,这种事情,真的要循序渐进呢,千万不能像以前一样操之过急。 …… 第二天清晨,继续早起训练。 只不过,从今天开始,早起训练量,加大一倍,但时间只增加半个时辰而已。 赵大石和侯小白早早地就来了,和李辰一起,以近乎疯狂的态度完成了训练。 做完一切的时候,两个人躺在地上,基本不能动了。 而李辰居然还有余力去熬豹骨汤、取鹿血! 他们真是服了。 辰哥,简直就是钢浇铁打的啊。 日上三竿,各家各户此刻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一群女工们开始喜气洋洋地上工来了。 男人们也走进山林之中,砍伐柴草,顺便按照李辰的要求,多砍了一些直溜的酸枣枝、白桦木等。 这些东西李辰原本是要给钱的,但村民们就是不干,每一次都砍了不少回来,到现在,屋子里已经堆满了。 如果用来做弓,怕是能做几百把,箭杆恐怕能有大几千了。 这些东西都整整齐齐地烤制、垛好、阴干,就等着接下来的用处了。 李辰在屋子里看着书,心里面却在琢磨着另外几件事情。 现在煤矿已经有了,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造钢炉。 不过,造钢炉首当其冲就是要寻找高岭土做耐火砖。 到哪里去找这东西呢? 目前坊市里可没有卖高岭土的。 他倒是记得东北有几个地方出产这东西,但现在来看,距离太远,想取土并不现实。 能不能就近取土呢? 另外,取完土后,建造高炉也是个问题。 要找技艺精湛的人才可以。 单凭他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同时,他还要组织村里会木匠活儿的男人,分配纺车、织布机的零件生产任务,以及生产滑轮弩零件和箭矢的任务。 这些,都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必须要好好地理顺一下,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毕竟,木儿村还有黑风寨还有那么多人要养,只靠单一的炼制精盐这一项产业,最多就是解决温饱,不足以全面支撑两个根据地的发展。 正想到这里,外面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欢叫,“水渠通水啦!” 稍后,全村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李辰走出了屋子,负手向下望去,便看见山下的沟渠畔,许多村民都围在那里,开心地欢呼不停。 他微微一笑,自语道,“白沙村,倒是有救!” 就在这时,院墙外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来,“辰哥儿……” 李辰转头望了过去,剑眉一挑,居然是白沙村的村正,独臂马武。 “马村正?”李辰走过去问道。 院子里的人全都惊诧地转头看了过去,这个时候,白沙村的村正来找李辰干什么? 侯小白和赵大石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眼中满是疑惑。 “辰哥儿,借一步说话。” 马武向李辰招手。 李辰信步走了过去。 两个人来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马武左右望过去,周围并没有人,他突然间就双膝跪倒,单臂撑地,泣泪道,“辰哥儿,谢谢!” “为何跪谢我?” 李辰负手问道。 “恩重如山!” “恩从何来?” “自在心中!” 李辰笑了,点了点头,“好一个自在心中。” 这马武倒也真是聪明,居然想到了是自己所为,甚至这般确定! 但他不能明说! “辰哥儿,所有在村中的吴家人,全都死绝了,一个不剩,斩草除根!” 马武抬起头来,狠狠擦了擦眼睛,以汇报的姿态向李辰说道。 “哦?那是何人所杀?” 李辰略低头望着他问道。 “是香寨义匪所杀,与其他任何人,毫无关系! 并且,现场留有血幅为证!” 马武流畅地回答道。 “你,缘何找我?” 李辰再次问道。 “因为辰哥儿义薄云天,必不能容忍身边罪恶横行! 且,辰哥儿偌大产业,必定交游广泛。” 马武说道。 事实上,昨天吴家发生那惨事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必是李辰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第一直觉! “够了!”李辰摆手,随后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你这一拜,我受了!” “辰哥儿,谢谢,你救了……不,是香寨中人救了全村三百零七口人。 否则,这地狱般的日子,不知何时方休!” 马武的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偌大的一条汉子,居然如此动情、泪流不止。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是吴家人应有的下场。 你们苦尽甘来,也须好自为之!” 李辰点了点头道。 “辰哥儿教诲,马武记下了!” 马武擦了擦泪水。 “起来吧,马村正。” 李辰将马武拉了起来。 “辰哥儿,还有一件事情,千万当心。 吴家的吴闯现在可是平阳县的县尉,身畔还跟有两个吴家尚未婚配的子弟……” 马武低声道,眼中充满了忧虑。 李辰明白他的意思,吴家在外还有根系。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马武说下去。 “那吴闯手下还有招募的两百乡勇组成的府兵,据说,吴闯还跟某些土匪有勾结,甚至,有一次吴长青喝多了还无意中说过,吴闯有时候还故意让乡勇假扮成山匪,抢劫富户,干那丧尽天良的生意…… 辰哥儿,抛开其他不谈,你家生意越做越大,务必要小心啊!” 马武满眼担忧地望着李辰,低声道。 第80章 三村拔尖儿大美人 “养寇自重、自肥腰包。官即是匪,匪即是官。 真是天没天理,人没人性!” 李辰喃喃地道,眼里闪掠过一道骇人的光芒! “谢谢马村正的提醒!”他向着马武一拱手。 “应该的,应该的!” 马武右拳一叩胸,受宠若惊地回礼道。 “那沟渠,是你们重新挖开的?” 李辰再次问道。 “是,木儿村与我们白沙村一衣带水、相毗为邻,更何况……我们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唯有如此,方能略表心意。” 马武点头道。 李辰略一思忖,凝神问道,“白沙村,有三百零七口人?” “是,辰哥儿,其中壮年抱残有恙者四十八人,十五至十九岁少年者五十人,壮年女子一百二十人,小儿四十人,老者四十九人。 若非壮年者甚少,岂能任由吴家人这般的鱼肉祸害!” 马武一提起吴家人,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大仇得报,事过不提。” 李辰摆了摆手。 马武一怔,重重点头,“辰哥儿教诲的是,我着相了!” “我这边做工,也需要些人手,若不嫌弃,可每日暂选十个女工来我这里做工,工钱二十文,供一顿饭。 以后生意做大,再多招些人。” 李辰道。 “啊?还有这等好事?太谢谢辰哥儿了。” 马武大喜过望。 “相互帮衬、彼此成全而已。” 李辰摇头笑笑。 想了想,他再次问道,“你们村中男子,可有会木匠或铁匠活计的?” “与木儿村相邻,倒是有十几个人粗通木工,但会铁匠活的基本没有。” 马武摇了摇头道。 “嗯。”李辰略有些失望。 现在他缺专业技术人才,极缺! 唯有大量的人才,才能快速发展。 不过,现在看来,专业技术人员还是不好找啊! 马武却误会了,以为李辰对他们白沙村失望了,他涨红了脸孔,小声地为本村争个面子,“辰哥儿,我们虽然在铁匠木工方面不行,但,但我们会烧青砖、盖房子,这一左一右几个村的房子,可都是我们村里的泥水匠帮着盖起来的呢。 玉龙河三村各有其巧,木儿村的木工白沙村的房,王窑村的粗瓷响当当,这可是流传在平阳县的一句顺口溜啊!” “木儿村的木儿白沙村的房,王窑村的粗瓷响当当……王窑村……瓷器?” 李辰默念着这句顺口溜,猛然间眼前就是一亮! 他一下想起来了,玉龙河畔有一个村子叫王窑村,那村子里的人会烧粗瓷。 烧瓷必用高岭土,这样说来,建炼钢炉的耐火材料岂不是有了? 而王窑村民烧瓷也必定会建瓷窑,会建瓷窑就一定能建高炉,大不了,自己亲自上手指导,那些技艺纯熟的匠人只需要改变一下建窑的思路就可以了! 王窑村,离木儿村也就二十几里地罢了,快马一刻钟就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之前倒真是糊涂了,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还为建钢炉犯愁呢。 马武观察着李辰的神色,见他眉头舒展开来,居然也随着他的心情而喜悦了起来,自夸道,“辰哥儿,不是我说,我们村子的泥水匠,真的厉害着呢…… 看你这房子年头也不短了,要不,我们这两天就开始烧砖、做房盖儿,把你这房子给你重建一下,让你看看我们的手艺,如何?” “不!” 李辰却是摇了摇头。 “辰哥儿,不要钱,材料都不用你出!” 马武还以为李辰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必须要加紧防备了。” 李辰缓缓地道。 “啊?” 马武一怔,没听懂。 “刚才你说了,那县尉吴闯,官匪勾结,甚至本身就是亦匪亦官,对么?” “是!” “那他有没有可能会因为家族被灭门而迁怒于你们白沙村甚至是我们木儿村? 杀你们泄愤,劫我们掠财!” 李辰再次道。 “这,这……” 马武额上登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虽然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在了香寨义匪的身上,但那也只能骗过官府,不受官方制裁罢了。 可是,吴闯呢? 他行事狠辣,凶厉非常。 如果真因为家人遭受灭顶之灾而迁怒于当地村民,假扮土匪进行劫杀,甚至连木儿村都会遭受牵连…… 一想到这里,他后背阵阵发寒。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早做准备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 昨天他倒是不知道吴闯居然亦官亦匪,如果早知道的话,他会等吴闯回来的时候一并解决掉他,一劳永逸。 不过,倒也无妨。 连黑风寨都打下来了,区区一个县尉,算得了什么? 就看他什么时候来了! “辰哥儿,那,那应该如何准备?” 马武急急地问道。 此事非同小可,事涉两村六七百口子的性命,他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 “这件事情,须得找到徐村正,一起商议!” 李辰说道。 “好!” 马武重重地点头。 随后,马武便去找正在打柴的徐江。 而李辰也回到了家中,开始思忖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无意中一抬头,就看见徐秀儿正站在门口,替代尚还未归的刘晨旭收着柴草。 记账、付钱,算得清清楚楚,极为麻利。 只不过,她无意中一回头,也看到了李辰正在望向她。 不禁俏脸儿一红,低下头去,却是手足无措起来。 李辰心中略略一跳,倒是想起,前身对徐秀儿的身子可是一直馋涎欲滴,天天舔人家,结果毛都没舔到。 现在倒好,情况有些反过来了。 “秀儿,谢谢你了。工钱,不会差的,你放心。” 到了徐秀儿身畔,李辰微微一笑道。 离近看去,徐秀儿的身材倒真的不是盖的。 尽管一袭粗布衣衫,却根本掩不住那身材。 宝宝粮仓巍峨耸立,可那小腰却盈盈一握。 到了下方,两条笔直浑圆的长腿撑起了挺翘结实的丰臀,简直无比养眼。 虽然脂粉不施,却是艳若桃李,确实不愧是玉龙河三村最拔尖儿的大美人,漂亮至极! 在他略带有侵略性的眼光注视下,徐秀儿则是愈发的手忙脚乱了起来,甚至脑子里愈发糊涂,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第81章 羞煞徐秀儿 “我,我不是图什么工钱的……” 徐秀儿嫩脸儿通红地道。 其实同在一村之中长大,小时候睡过一个被窝呢,彼此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现在面对李辰,她的一颗心却扑嗵嗵地乱跳一气,连头都不敢抬了。 李辰并未说话,只是一笑。 徐秀儿咬了咬唇,脑海里回响起了玉清婉曾经跟她说过的话,“秀儿姐,你要主动出击呀,要像官人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那样,思想要再解放一点儿、胆子要再大一些、办法再多一点,步子再快一点,你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现在盯着官人的女孩子可多呢,前几天来的那个好看得不要不要的骑马的女人,还有县城里的那个卖盐的少东家,好像都对官人有想法呢…… 你要抓紧时间呀!”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得急迫一下,虽然不敢抬头,却是强行壮起了胆气,小声地、怯怯地道,“我,我喜欢你好久了,我就是想嫁到你家里,以前我爸妈说你不是好人,不许我嫁,现在你变好了,你,你还喜欢我吗?我,我吃得很少,而且我发誓,一定和婉儿好好的,绝对不会欺负她的,我……” “啊?秀儿,你喜欢嫂嫂?天哪……” 对面突然间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来。 徐秀儿抬头一看,却是不禁狂吃一惊,就看见面前正站着一个胸部像被十个大汉刚揍过的女子,居然是马莲。 “啊呀……莲儿嫂子,怎么,怎么是你?” “我去挖野菜了,顺便给婉儿送点野果子,看见辰哥儿就给他了,让他去送给婉儿。 可你突然间说喜欢嫂子,让嫂子有点儿懵啊……” 马莲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可是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此刻,李辰刚从旁边的操作间里出来,向这边走来。 “哎呀……天哪……羞死个人……” 徐秀儿一下捂住了脸。 正在这时,徐江已经背着一束柴和马武回来了。 徐秀儿兀自红着脸,一板一眼地称重付柴钱,哪怕是亲爹,也半点不含糊。 将十几根砍好的酸枣枝和白桦木枝递给了侯小白,徐江和马武大步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问道,“辰哥儿,刚才我听马村正说了那些事情,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啊。” 李辰一点头,“所以,我才让他请您赶紧回来,共同商议这件事情。” “还商议啥,辰哥儿,你就说吧,想怎么办,我们两个都听你的。 对了,马村正,你有意见不?” 徐江一挥手道。 “我可以代表白沙村所有村民,就听辰哥儿的,半点不含糊!” 马武毫不犹豫地道。 “好。”李辰点了点头,望向了马武,“吴闯,回来了吗?” “已经派人去城里送信儿了,但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马武道。 正说到这里,远处突然间传来了怒雷般的声响。 紧接着,十几匹快马从木儿村前方经过,一刻不停地向着白沙村方向疾驰而去。 “好像,是吴闯……” 马武转头望去,不禁呼吸急促了起来,急急地道。 “这样,马村正,你马上回去,抄近路,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先观察吴闯的情况,等他走后,你再回来,我们共同商议。” 李辰知道来不及跟马武商议了。 “好!” 马武赶紧骑上了马,抄小路向着白沙村一路赶了回去。 “辰哥儿,他们真的会杀人泄愤甚至牵连到我们木儿村吗?” 徐江犹自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如果马武所说一切皆为事实,那就证明,吴闯绝非善类,一定会这样做的。” 李辰缓缓地道。 “咱们怎么办?” 徐江问道。 “等马武回来的时候再说。” 李辰缓缓地道。 可是,一直等到下午吃过了饭,也一直没有见到吴闯从村前必经之路回城,更没有见到马武来找他们。 李辰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他正要叫上徐江和赵大石几个人,马上赶去白沙村看看情况。 却不料,就在这时,远处马蹄雷动,十几匹快马赶了过来。 不过,就在那快马路过村口的时候,领头的那个骑士却勒住缰绳停了下来,随后,抬眼向着山腰处李辰家望了过来。 李辰站在院中,也遥遥望了过去。 尽管看不清楚那个骑士具体的样貌,但李辰断定,那就是吴闯。 吴闯向着这边遥望半晌,才喝了一声,“驾!” 十几匹快马蹄声如雷,奔驰而去。 李辰眯眼望着他们远去的烟尘,眼神逐渐凌厉了起来。 “那是,吴闯他们吗?” 徐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畔,低声问道。 “是!” 李辰缓缓点头。 凝神思忖片刻,李辰眼中骤然间精芒暴闪,“徐叔,他们必定屠村劫财。白沙村有难,我们也要遭池鱼之灾! 并且,就在今夜!” “啊?”徐江吃了一惊。 “走,先去白沙村看看。” 李辰喝了一声。 此刻,侯小白和赵大石早已经牵过了马来。 几个人翻身上马,向着白沙村疾驰而去。 等到了白沙村,还没等到近前时,便听见村中哭声一片,还夹杂着切齿的咒骂声。 四个人急急进入村中,却看见,不少人满身是血地坐在家门口,或躺或坐,呻吟不停。 虽然没有死人,可场面却依旧惨然! “辰哥儿,徐村正……”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来。 回头望过去,就看见马武正被婆娘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同样血迹斑驳,连衣服都东一缕西一缕的,脸上也肿得老高,甚至脖子上还有鞭痕。 “马村正,这倒底怎么回事?” 徐江急急地问道。 “吴闯将全村人都集中起来问话,见问不出来,便暴跳如雷,挨个儿往死里打。 不过碍于身份,他不敢明着杀人就是了。 我也被打了,所以一直没去找你们。” 马武苦笑道。 “马村正,你们村,今夜将遭大难!” 久未出声的李辰突然间语气凝重地向马武说道。 “啊?辰哥儿,这,这话从何说起啊?” 马武吃了一惊。 “吴闯此人,酷厉阴狠、手辣性急,今夜必来屠村,以泄心头之愤!” 李辰缓缓地道,语气极为坚定。 他想起了吴闯路过木儿村前驻足的那一幕,眼神不禁森寒了下来。 凭着曾经征战多年的军人直觉,他很清楚,吴闯必不肯善罢甘休,这种心狠果决之人,一定会在今晚屠了整个白沙村为吴家人陪葬! “这,这……他不能吧? 毕竟,事情是香寨义匪做的,可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况且,白天他们已经打过我们泄愤了!” 马武急急地道。 “马村正,若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你说的有道理。 但,吴闯是人吗?不,那是一头恶魔!” 李辰摇头道。 “为什么一定会是今晚呢?” 徐江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第82章 十万火急 “一家几十口被灭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上级州府也必会被惊动。 按照常理,甚至是必会派正规部队府兵来剿杀香寨义匪的。 毕竟,县城里的乡勇,是不具备这个力量的。 但若派兵,前期肯定会派人来调查,一旦调查,就会得出结果,那就是,因为吴家作恶多端,被香寨义匪灭杀。 若是这样的结果报上去的话,上面便会犹豫,甚至未必会派兵剿匪了。 因为此刻正是战时,北雁关战事吃紧,除非天大的事情,否则地方部队不得妄动,要做好随时增援北雁关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死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家族,对地方上来说甚至都是好事,况且也没有普通百姓伤亡,州府就未必会派正规部队剿匪了。 所以,为了给州府一个合理而充分的派兵理由,吴闯必定会将事态闹大,会由乡勇府兵假扮土匪,前来屠灭白沙村和木儿村。 这样的话,整村消亡,上面必定不可能坐视不理,就一定会出兵剿匪的。 那么,如何将事态闹大呢?” 说到这里,李辰望向了两个人。 “那肯定是继续杀人屠村,甚至将两个村子的人全都杀光。 白沙村,他们是一定要屠的,而木儿村与白沙村毗邻,还是出山上官道的必经之地,也一定会遭受屠戮。 更何况,木儿村村民现在有钱了,富裕了,他也正眼红不已,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劫掠一番,弥补一下吴家被劫的损失! 甚至,还能掳走辰哥儿,拿到那酿精盐的方子,自己赚钱! 而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迟则有变!” 徐江脑子转得极快,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那,那怎么办?” 马武后背生寒,语调地艰涩地问道。 “马上,组织所有白沙村村民,去木儿村! 等到了木儿村,我们再紧急商议! 时间不等人,速度要快,最好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全部转移到木儿村!” 李辰向马武喝道。 “好,好,我这就组织大伙儿进行转移!” 马武赶紧点头。 “辰哥儿,那接下来呢?要怎么做?” 徐江再次问道。 “回村再说。” 李辰调转马头,向着村中奔去。 马武的组织能力很强,一个时辰后,所有白沙村村民背着大包小包,推车赶马,拖家带口,终于全部搬到了木儿村这边。 两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者包括徐江、马武等十几个人,此刻都聚了李辰的家里,氛围分外凝重。 “列位,想必都知道了,现在情势很危急,吴闯今夜必定连屠两村,我们不能束手待毙!” 李辰肃容说道。 其实他原本想让侯小白再去黑风寨找香寨义匪去的。 可考虑了一下,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若是香寨义匪再次出现,目标太大,恐怕引起麻烦。 二来,香寨义匪连打两仗,并且来回奔袭,已经是疲劳之师,一盛二衰三竭,效果恐怕会适得其反。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时间上来不及了。 因为吴闯走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再让侯小白去找人,一来一回,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就算来得及,长途奔袭,再加上刚到此地也来不及事先计划,更何况还不知道吴闯会出动多大规模的兵力,遭遇战之下,必吃大亏。 李辰还想让以这支部队为班底打造出一支精锐部队来呢,所以,他不可能让这支部队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就白白地损失掉。 所以,这一仗,他准备带着这六百多村民,自己打! 至于能打到什么程度,就看吴闯的乡勇倒底强到什么程度了! “辰哥儿,我知道你肯定有计划了,你就说吧,到底咋整!” 徐江和马武带头,一群人望着李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既然大伙儿信得过我,那我也不废话。 第一,先疏散老幼妇孺,全都散到山中去,以便我们安心一战。” 李辰道。 所有人肃重记下。 “第二,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马上集合列队,我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可以,再选三十名身强力壮的妇人,也加入进来!” 李辰再次道。 “好,我们即刻去组织!” 徐江和马武一起点头。 “第三,就是详细地战术安排,这一次,吴闯来势汹汹,不过,这里倒是有两点。 一方面,吴闯手下只有三百乡勇,但未必会全都为他所用。为了保密,他出动的力量不会太多。所以,一百人左右,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 另外一方面,为了赶时间,他必定会兵分两路。 一路入了隘口便会直接杀奔木儿村,另外一路会夜袭白沙村。 既然如此,我们便集中力量,分而歼之……” 李辰详细地解读了一下战术计划! 太阳逐渐沉向西山,最后向下一扎,夜幕降临。 沉沉的夜幕下,木儿村分外宁静,居然连犬吠鸡鸣声都不可闻。 遥遥地,寂静中,有震动声传来,那是马蹄踏地的声音,不过并不响亮震撼,大概是马蹄裹了厚厚的麻布。 不多时,四十余骑进入了隘口,后面还跟着六十余步卒。 那些骑马的人也尽量勒着缰绳,让马蹄轻些、再轻些。 身后跟着的人也俱是保持安静。 这些人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杀气,一双双眼睛中透出了冷厉的凶光。 稍后,两帮人马均自分开。 那队骑兵直接从岔路口向着白沙村而去。 剩下的那六十余人,居然奔着木儿村杀了进来。 不过,这些人的目标居然很明确,穿村而过,却并没有稍做停留,而是直奔崖上李辰家而去! 此刻,步行的那些贼人循路而上,转眼间,就有二十多人已经来了山腰崖上。 崖下,还有近四十名贼人负责警戒! 崖上的人家,现在居然还亮着灯火。 那些贼人在暗夜中潜行,遥遥地已经望见,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书生模样的男子居然坐在那里就着灯光看书,似乎浑然不知外面的危险已经临近。 第83章 屡试不爽 二十几个贼人都猫在了院墙下,月色下的刀光散射着逼仄的寒芒。 “吴都头,是他吗?” 其中一个男子低声问道。 “是,上一次闯哥带我们来的时候,我见过。尽快动手,要抓活的,尤其是,他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婢妻。 掳了人、抢了货,安稳之后,再屠了这村子!” “吴都头”眼中凶光闪烁,低声道。 他也是吴闯带在身边的两个仅存的吴姓男丁之一。 “抓这么一个小书生,不过就是手到擒来罢了,用不了那么多人。” 另外一个男子低声笑道。 “为防意外,还是多去几个人,动作要快!” “吴都头”低声道。 “一队,跟我来,屋后是悬崖,他跑不掉,咱们只要正面包抄别让他跑出门去就是。” 那个男子一点头,挥手低声道。 十几个人纷纷从院墙上翻了过去,蹑手蹑脚来到了窗根下方,偷偷向着屋子里看。 就看见,那书生正在读书,居然还在跟着诗律轻轻击掌。 只听他念道,“杀尽官匪百人兵,腰间长刀血犹腥。贼人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念罢这首诗,他突然间转头向外一笑,“列位,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外面的那些人猛地一惊,玛德,居然被发现了? “管你叫什么名字,跟老子走吧。绑了他!” 领头的汉子知道行迹暴露,但那又如何? 仗着人多,他索性不再藏首缩尾,长身而起,狞然一笑,挥手喝道。 “还是告诉你吧。 我叫,李辰!” 李辰微微一笑,突然间伸手拉动了手中的一根长绳。 “轰……” 巨响传来,烟尘四起,院子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人还能站在地面,全都瞬间掉下陷坑之中。 外面的地面早已经挖空,上面覆上了可控的翻板,就等着这群人自投罗网,然后李辰手动陷杀! 那陷坑深近一丈,几乎将门前的院地全都覆盖了,里面全都是两尺长的削尖木棍。 那些人又极其集中,木板怒翻之下,没有一个幸存者,全都被生生穿成了糖葫芦。 有暂时还没断气的人,发出了惨烈的嚎叫声,在夜空中传得极远极远! “屡试不爽,还是陷坑好用啊。” 李辰微微一笑,已经站了起来。 背上箭壶猎弓,左手强弩,右手长刀,他沿着留下的一道土梁,大步向外走去。 所走过的陷坑之中,血流成河、哀嚎不断,他却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远来是客,客至主悦。诸位,现身见个面吧!” 李辰走向了院外,微笑道。 “见你玛!都给我上,掳了他!” 吴都头刚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见李辰居然还敢这么嚣张地跑出院外,登时怒发冲冠,狂吼一声,挥手让周围的手下先上,不过他却退到了人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共上来两队二十四个人,刚才进去了一队,全军覆没,还剩下十二人。 “来得好。” 李辰站在土梁上,将刀插在地上,端起弩来,一扣扳机。 “扑……”弩箭飞射,直接将冲在前面的那个人射了个对穿。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强劲的弩箭,况且还没有尾羽,一箭直接将人体穿透,从后背飞出。 并且,那弩箭余势不绝,又直接将后面的人透胸贯入。 两个人闷哼着分别倒向了旁边的陷坑中去。 李辰扔下了强弩,拔出长刀,已经向前冲了过去。 第三个人眼看到长刀劈到额前,举刀一挡,“当”地一声,手中刀被一刀两断,刀势下延,“咔嚓”一声将整颗脑袋直接劈成了两半。 一脚将他踹下陷坑,李辰再扑,还未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一刀捅进肚子,旋身一个反带刀,将第四个人斜斜劈成两片。 然后,他继续向前冲。 寒夜中,刀光如雪,人若猛虎。 手中那刀,简直堪若神兵,触者立断。 持刀之人,简直勇冠三军,挡者披靡! 一瞬间,如虎入羊群,算上强弩射杀的两个人,他已经干掉了八个人,剩下的四个人吓得连连后退,退到了吴都头前方。 李辰,单人只刀,居然硬生生地将前面的人群杀穿,不,是几乎杀尽!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李辰拄着刀,望向了对面的吴都头。 那位吴都头哪里敢报上姓名? 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嗓子道,“李辰,你跑不了,就算你再厉害,我们还有四五十多人,看你还能杀几个!” “哦?你说的,是他们?” 李辰微微一笑,指了指正向崖上拼命奔来的那些人。 吴都头还未说话,猛然间就瞪大了眼睛,狂吼了一声,“小心!” 可惜,已经迟了。 居然有人在山壁顶上,撬动了一块块巨石,那巨石挟着滔天之势,连续不断地从顶端轰然砸落! 烟尘四起,巨响声声,惨嚎不断。 连续不断从空中砸落的巨石,至少将二十几个人砸成了肉饼,剩下的二十多人见机得快,紧紧地贴在悬崖边儿上,哆嗦着,连动也不敢动! 可惜,他们的噩运还未结束。 “直娘贼,纳命来!” 山下,骤然间爆发出一阵呼喊声。 紧接着,就看见村汉,足有六七十人,挥舞着长枪大棍铁锹等各式武器,向着山上扑了过来。 “向上走,和我们汇合!” 吴都头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向那些人狂吼着道。 那些人如梦方醒,赶紧向着他狂奔而来。 自始至终,李辰都只是拄刀望着他们,眼神戏谑,连动也未动。 终于,那群人和吴都头会合在了一起。 吴都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山下那些还有二三十丈就要奔过来的村汉们,又看向了李辰,心一横,用刀一指李辰,“把他给我拿下,以他做人质,那些村汉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再对我们怎样。” 此时此刻,他恨得心头滴血。 玛德,不过就是一场再容易不过的屠村罢了,面对一群孱弱的村汉而已,怎么搞成这样? 早知如此,带上弓箭来好了,将那些村民全都射杀。 一群人嗷嗷怪叫着,向着李辰扑了过来。 第84章 大获全胜 可是李辰却懒得与他们对战,只是退回到土梁那边去,然后,弯弓搭箭,手指一松。 “扑”,冲在最前的那个人猛地一下栽进了陷坑之中。 “他有弓箭,还有弩……” 剩下的那些人一片哗然,看着那条仅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土梁,再没有人敢过来。 李辰哂然一笑,将弓一甩,又再端起弩来,悠然自得地上弦,向前一瞄。 “哗……”前面的人趴倒了一片。 “一群没用的废物,杀你们都嫌脏了我的手。” 李辰垂下弩去,都懒得再放箭了。 “走,往山里去,先逃命再说。” 眼看着那群村汉已经快要奔至近前,那可是他们的几倍之多,吴都头一咬牙,从地上跃起来,一马向先向着远处的林子里扑了过去。 “扑……”一箭飞出,直接射在了他的肚子上,没入半尺深,他捂着肚子挫倒在地上,同时心中一凉,完,对面也有堵截之人。 果不其然,对面响起了一个声音,“来者止步,此路不通!” 伴随着语声,月色下,一个瘦弱的少年端着一柄劲弩走了出来,他身畔是一个高大壮实的少年人,手中的刀泛着森寒的光。 而他们身后,居然也跟着四五十人,人人持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仇恨至极地看着他们。 “杀!” 赵大石怒吼一声,举刀冲了过来。 超过一百名怒火滔天的村汉,前后夹击。 中间还有李辰和侯小白这样的神箭手伺机而动。 再加上吴都头已经被放倒在地上,又死了那么多同伙,剩下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斗志。 只抵抗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又再被砍杀七八人之后,剩下的十几人全部跪倒投降。 可就算如此,也依旧被一群愤怒的村汉乱棒打倒,个儿个儿浑身是血,绑了起来。 而木儿村这边,除了一个冲得太猛崴了脚的村汉之外,剩下的人,无一伤损。 又是零伤亡! “料事如神、用兵如神! 辰哥儿,你真是这个……” 马武独臂持着一柄大刀走了过来,刀头犹自滴着鲜血。 将刀插在地上,他向李辰竖起了大拇指,真心佩服! “马村正也不错,异常勇猛,独自斩杀三匪!” 李辰微笑点头。 他倒是没想到,别看只有一条手臂,马武却是异常勇猛,而且武艺不俗。 如果不是身有残疾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以前在白沙村,吴家人想横行霸道倒也未必容易! “他们斗志已失,行动孱弱,谁杀他们都是易如反掌!” 马武摇头笑道。 看着李辰,他动容地道,“没想到,辰哥儿居然还懂兵法战术?生生地用我们这群村中糙汉,全歼了这些贼人,简直……太厉害了!” “不说这个,还是继续实施我们的计划吧。毕竟,还有四十余骑贼人没有解决,那些人,才是劲敌!” 李辰摆了摆手道。 “愿随辰哥儿,见证奇迹!” 马武单手叩胸,随后拔出了地上长刀,跟随李辰走去。 …… 奔袭白沙村的那一队骑兵在白沙村中转了一圈儿,除了遇到几个陷马坑闹得鸡飞狗跳之外,居然连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玛德,真是见了鬼了,村子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那队骑兵当中一个领头的年轻汉子摘下了蒙面黑巾骂道。 他也另外一个被吴闯带到县城去的吴家人,和他的哥哥一起,成为了乡勇中的两大都头之一。 不过,这种乡勇中的都头只是名儿好听而已,实际上跟真正府兵之中的都头天差地别,人家那都头可是有品级的,朝廷武官,他们这种,县尉随便任命,根本不是在编在册官员! “吴都头,好像有问题,这村子里也没人哪……” 一个下属凑过来低声道。 “废话,当我眼睛瞎吗?” 吴都头没好气地骂道。 左右看了看,“这群见鬼的村民倒真是机警,居然提前藏起来了。也罢,算他们走运。今晚上就不杀他们给我家人陪葬了。我们走,去木儿村那边,帮他们屠村!” 说罢,吴都头调转马头,向着来时路疾驰而去。 不过,经过了一通赶路,再加上之前在村子里有几个人落入了陷马坑中,这么一番折腾,已经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木儿村那边的战斗早就结束了,并且,已经向他们布下了死神的口袋。 那队骑兵蹄声隆隆,奔驰而来。 不过,就在他们快要到达木儿村路过一片树林时,有眼利的人登时就叫了一声,“咦,奇怪,那里好像挂着什么东西,好多啊,密密麻麻的……” “过去看看!” 吴都头勒住马缰绳,皱起眉头喝道。 便有几骑下马过去查看情况。 稍后,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小吴都头,不好了,不好了,是大吴都头,他,他死了,还有好多好多咱们的人,都死了,全都被挂在树上了……” “什么?”吴都头一听自己的亲哥哥居然死了,还被挂在了树上,登时急怒攻心,狂吼了一声,下马就向着对面奔了过去。 他做为都头都已经下了马,剩下的那些人也不好在这里站着,留下两个人看着马匹,剩下的人全都纷纷下马,向着对面跑了过去。 到近前,吴都头目眦欲裂。 就看见,自己的哥哥被人扒得赤条条的,挂在树上,满身是血,随着夜风飘来荡去。 而周围那些人也全都是如此! “都给我解下来!” 吴都头狂吼道,悲痛和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那些人对他惟命是从,赶紧去解绳子。 可是,刚刚解开绳子,一具具尸体从天掉落,可伴随着尸体的掉落,就听见周围有呼啸的风声骤然间响了起来。 却是一根根足有两尺粗、一丈长的巨木从四面八方的空中呼啸荡来。 那巨木密密麻麻,怕不是有几十根之多? 俱都被吊在空中绑在高处,由简易的机关控制着。 只要这边的绳索一解开,这些巨木就会直接从旁边跟个大摆锤似的呼啸而来,然后就是来回飘荡。 那些巨木每一根怕不是都有三四百斤,从高处一荡之下,每一根都挟起了千斤之力,挨啥啥碎、碰啥啥啥飞。 下一刻,“轰”“啪”,可怕的撞击声响彻不停。 无论是谁,只要沾着个边儿,不是飞起来就是撞趴下。 还有更倒霉的,直接被两根巨木夹在中间撞击,瞬间就是骨肉成泥,连肉饼都称不上,只能称为肉鼻涕,得用铁锹铲起来的那种。 第85章 再次搜刮! 这场战斗更加轻松,几乎是刚开始便结束了。 原本,骑兵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兵种,只要热兵不出现,它就是战场上的神。 可是,当骑兵下马时,就是诸神黄昏的至暗时刻。 小吴都头急怒攻心,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骑兵下马。 非但下马,还莽撞解开尸体绳索,结果,生生地把自己这一队骑兵全部葬送掉了。 等那些巨木撞击结束之后,活着的人只剩下十二三个人了。 那还是因为他们走在后面,见机得快,直接就趴在地上爬出了巨木的撞击范围,侥幸逃得了一命。 至于那个小吴都头,他就是刚才最倒霉也是最惨的那一个,被两根巨木夹在中间玩命地撞了一下。 结果,除了半条腿之外,剩下的尸体粘乎乎的一大片,分别粘在两根巨木上,基本没眼看了。 活着的那十二三个人都快吓傻掉了,连滚带爬地往马匹那边跑,有的人甚至边跑边吐——那场面实在太血腥也太恶心了,他们根本控制不住那种生理反应。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跑到跟前时,猛然间,全都站住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就看见,对面处,几十根火把突然间点亮起来,影影绰绰正有几十人,拎着各式武器,眼神冷森森地盯着他们。 他们刚要转身往两侧逃,可是两侧也几乎是同时亮起了一片火把。 三方合围,天罗地网,一百多人围着他们这十几个人,他们逃无可逃! “别杀我们,我们投降,投降!” 那些人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全都跪倒在地上,双手举起了刀,个儿个儿吓得哆哆嗦嗦,再也不复刚才的凶悍。 “呸!一群怂包!” 赵大石拎着一把长刀,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不屑地道。 玛德,他空自运了半天的力气,准备大杀一场呢,可是连着两场战斗,第一场刚杀了两个就结束了,甚至都没有冲在最前面的马武杀得多。 第二场,好么,还没等动手呢,一群怂包干脆直接投降了。 这让还想在辰哥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的赵大石情何以堪?! “辰哥,这些乡勇不说是训练有素吗?怎么他玛德连土匪都不如啊?” 赵大石恨恨地骂道。 “废话,辰哥这般精妙的战术战法,别说土匪了,就算是正规军来了也没用。 我看哪,杀那些北莽的蛮子也一样如吃饭喝水。” 侯小白抱着弩走过来道。 “第一战,深挖陷坑、只身诱敌、利用地势、落石攻击。 第二战,以尸设伏、激怒敌首、夺其心智、巨木群攻…… 辰哥儿,你,你这简直就是在打一场小型的战役啊。 这,这些东西,我只在军中看那些将军们用过,可是,就算他们也远不如你用得这般轻松如意! 你,你……” 马武艰难地咽着唾沫,死死地盯着李辰,眼神悚然。 “将军算什么?在我们辰哥面前,也照样得爬着走!” 赵大石咧嘴一笑道。 “少自吹自擂,这一战,你们都学会了什么?” 李辰走了过来,看打量着身畔的这些马匹,边问赵大石道。 “我学会好多呢,比如,挖陷坑、撬石头、绑尸体、用飞木。” 赵大石叫了起来。 “夯货,辰哥问的是这个吗?” 侯小白瞪了他一眼。 “猴子,你也说说吧。” 李辰笑道。 “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大意,越是容易获得的,越是需要警惕。越是对手要激怒你,越是要沉着冷静。” 侯小白想了一下,认真回答道。 “不错,上马,把这些尸体都拖回去!” 李辰赞道,翻身上了马。 “猴子,以后你能不能别在辰哥面前这么显摆?整得我在辰哥心里都不重要了。” 赵大石凑到侯小白身畔忿忿地向他道。 “想在辰哥心中重要起来,你就得让自己的脑子活起来。” 侯小白指了指他的脑袋道。 “你好像是在骂我?” 赵大石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 “哈哈,终于聪明了一次!” 侯小白笑着,一纵马,向前奔驰而去。 “你他玛……别看不起我,我最近脑袋疼,肯定是在长脑子,我也会变聪明的……” 赵大石在后面叫道。 …… 酣畅淋漓的一战。 来的贼兵共计一百零六人,死了七十六个,剩下的三十人里,有十人重伤,二十人投降得早还算没事儿。 两个吴都头,大吴都头中了一箭,又在乱战中挨了一棒,脑袋都开瓢了,早就死透。 小吴都头更不用说,双木夹击,撞成了肉鼻涕,大罗金仙来了都拼不上,更别说还能活下去了。 而木儿村和白沙村,没有战死的村民,只有三个受了伤。 一个是撬石头的时候太用力了,把手腕扭伤了。 另外一个则是抡棒子打人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门牙磕掉了。 还有一个冲向敌人的时候崴到了脚,被众人好一阵嘲笑。 除此之外,无一伤亡,甚至可以说毫发无损来形容。 “零伤亡,歼灭对方一百零六人,这战损比,简直,简直……” 曾在军中待了三年的马武现在犹自不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李辰可是领着一群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打过仗甚至只是两个村刚刚整合在一起的村汉们,里面还包括三十个还算健壮的农妇。 “哥们儿,辰哥儿就是神,跟着他干准没错。” 同样是军旅出身的周大海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如果他要是上战场,肯定是神一样的人物!” 马武吐出口长气去道。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或者说只明白了一半。” 周大海摇了摇头,“就算不上战场,他也是神。 所以,别着急,还有更多惊掉你下巴的事情呢,哈哈。” “不上战场也是神?啥意思?” 马武确实有些糊涂了。 而李辰他们则清点着今天的收获。 收获还真不小。 首当其冲的,就是马。 足足有四十六匹马,全部都是带着官府火印的上等好马啊。 如果再加上黑风寨里的马和香寨带过去的马,还有昨天晚上从吴家掳走的十五匹马,已经过了一百匹大关了,这可是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部队了。 甚至在关键时刻,这支骑兵部队的出现都能改变局部战场的态势。 李辰欣然笑纳。 然后,是武器。 这些人身上,搜出了长短刀超过一百五十把,就是没有弓箭,让李辰有些遗憾。 大概是这些人对一群村汉不屑一顾,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弓箭。 不过,这些武器也足够重新回炉打造一批好武器的了,就是赵铁匠和周大海他们有得忙了。 再然后,就是银子。 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很喜欢将银钱带在身上,少的有一两,多的有十几两,总共在他们身上搜出来将近五百两银子,这也算是一笔小横财了。 不过,与曾经从吴家搜出来的两万两银子相比,这根本不算啥。 李辰猜测,那两万两银子里,怕是有不少是吴闯这个县尉存在老家的,结果被他给搬空了。 估计情况,吴闯当时心在滴血,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急吼吼地今天晚上就来屠两个村子了。 “辰哥儿,这些人怎么办?” 徐江看着那些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皱眉问道。 “都绑好,套上大车,让小白和大石连夜送到黑风寨去挖煤。包括那些受伤的人。” 李辰淡淡地道。 他准备,将这些无恶不作的人拉到煤矿那边去挖矿当奴隶! 对于这些人,他半点同情心都欠奉! 并且,他也决定了,以后再抓到土匪一类的,能不杀就不杀了,当奴隶用,省钱省力又省人,多好?! 大不了,多费几斤粮食的事儿。 第86章 王窑村,别让我失望 此刻,疏散到山里的人们已经全都回来了。 在通明的火把照耀下,马武带着全体白沙村人给李辰集体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地道,“辰哥儿,你救了我们白沙村老少三百零七口人,这份恩情,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马村正,让大伙儿都起来吧。如你所说,我们两个村子,一衣带水、相毗为邻,所以,本就是一家人,那就别说两家话。” 李辰将马武扶了起来。 “回去以后,我们要给辰哥儿立生祠!” 马武狠狠地擦了把眼泪。 如果不是辰哥儿,今天晚上白沙村就要被集体被屠,给该死的吴家人陪葬去了! “对,给辰哥儿立生祠!” 所有白沙村人挥舞拳头,集体喊了起来。 “这可不成,列位,我年纪还小,这么做不是给我祈福,是折我的寿啊。” 李辰笑着摆手,随后望向马武,正了正颜色道,“马村正,今晚一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这饥荒年,况且外面还在打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火就会烧到咱们这边来了。 所以,咱们还是早些做好防备吧。 就算不是为了防备流民战乱,起码也要防一防匪患。 如果,今天晚上我们有充足的武备,哪怕就是大型的匪帮来了,也未必能把咱们怎样。 防患于未然,终究是好的!” “辰哥儿,你就吩咐吧,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现在全听你的!” 马武重重地点头道。 “对,听辰哥儿的。” “辰哥儿说啥我们就做啥!” “好,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做好准备,明天,马大叔、徐村正,我们一起商议!” “好!”两个人均自点头。 接下来,先把那些尸体处理好,架火烧了,避免瘟疫的发生。 活着的人,全都绑得结结实实的扔在大车上,赵大石和侯小白赶着两辆大车拉去了黑风寨。 至于那些马,李辰也先安顿好,等香寨来人,再把这些马都带走。 不过今天唯一的遗憾就是,吴闯这奸猾的狗东西居然没来,真是便宜他了。 一夜无话。 凌晨的时候,赵大石和侯小白又带着香寨的人赶了回来,拉回了七八辆大车的煤,全都卸了下来。 随后,趁着天还未亮,香寨的人将这些马匹都带走了,还带走了事先藏好的两万斤粮食。 从吴家那里,不光搜出了两万两银子,居然还有囤积的三万斤粮食,也是这个作恶多端的家族鱼肉乡里这么多年的“成果”。 不过,留下的这一万斤粮食,李辰已经组织人手取来放在了家中,正好用于平时供女工们吃饭。 第二天,一切训练结束后,家里这边该做工做工,白沙村那边则有女工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加入到了熬盐做工的行列里。 因为李辰又放出了十个女工的名额,所以,现在她们也可以来做工赚钱了。 虽然每天二十文钱,比木儿村的女工少十文钱,但她们也知足了——谁让这些女人们命好,生在了木儿村?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她们认。 能给她们一个做工的机会,她们都已经烧高香了。 马武和徐江几个人都已经聚到了李辰家中,一起商议事情。 “马村正,徐叔……” 李辰刚说到这里,马武就不乐意了。 “辰哥儿,我和你徐叔年纪差不多,你若不嫌,就叫我一声马叔吧,老是叫村正,让我很尴尬。” 李辰不禁一笑,也不矫情,改口道,“马叔、徐叔,现在,确实有些当务之急的事情。那就是,我们必须要在入村的隘口处,修建城关,并轮流派人驻守。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木儿村、白沙村这六百多口,哦,还有后方的王窑村,应该也有三百多口人…… 才能确保这三个村子近千口人的绝对安全。 要不然,战乱一起、流民遍野、匪患横行,我们村子一旦遭劫,那就是塌天祸事!” 李辰叹口气道。 “咱们倒也不是没想过在那个隘口修建关卡,只要建起来,那肯定确保无忧啊。 可问题是,工程量太大了,泥土墙没用,时间长了一推就倒。 若是用青砖的话,以现在的条件,我们根本烧不起啊,那需要太多太多的人工人力了。” 马武吐出口长气去道。 “不,马叔,我们不烧青砖,那确实太耗功夫。我们烧红砖,简单实用,时间短、产出快、产量高。 依我看,一边烧砖一边建隘口城关,最多一个月,便能建成,并且还是超过十丈的那种。” 李辰说道。 “红砖?” 一群人都听愣了,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啊。 “我这些日子总去县城,倒是遇到过两个会烧砖的行脚商人,说起了这个法子,我当时就记住了,昨天晚上抄了下来。 就按照这个办法建砖窑,烧红砖,速度快得很,而且同样经久耐用。 甚至,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还能将所有的房子改建一遍,让房子变得更结实、更耐用!” 李辰微微一笑,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红砖的烧制方法。 徐江却是手疾眼快,一把抓了过来,嘴里叫着,“我先看看。” 可他却护在怀里,没给别人看——辰哥儿这孩子太实在,这等机密,岂能随便示人? “我说老徐,你至于吗?这是防谁呢?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啊,你还怕这方子传出去?” 马武狠狠地瞪了徐江一眼道。 “那可得说好了,这方子只能限于最小范围的几个人知道,其他人不行!一旦这方子传出去,坏了咱们两村的事情,我拿你是问!” 徐江向马武瞪眼道。 “行行行,你咋说咋是。” 马武无奈地摇头苦笑。 李辰摇头一笑,任他们自己打嘴仗去吧,反正出发点都是好的。 “所以,先将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都组织起来,只要能干这种活儿的,全都去建窑烧砖建城关吧。 只要隘口城关一建起来,相对来说,我们就安全了! 当然,在此期间,所有的饭食,都由我来供应。” 李辰道。 “啊?那可不行,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才做的事情,咋能让你一个人出钱?这不是占你便宜吗?不行,绝对不行。” 马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是啊,辰哥儿,现在咱们村子里的人都从你这里赚到钱了,就不能再白吃你的饭食了。 况且老马说得对,这是事关所有村百姓的事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放心吧,饭食我们自带,不必你操心。” 徐江也说道。 “这件事情,先放一下,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后方山里还有一个王窑村呢,人也不少,建隘口城关的事情,是不是也要跟他们商量一下? 毕竟,这个隘口也是唯一的出口,是我们共用的。” 李辰道。 “对,是得找他们商量,还得让他们出人,反正不能啥也不干坐享其成。” 李辰的这番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一致的赞同! 李辰心下间默念,“王窑村,千万别让我失望!” 他想着的,可不仅仅只是说服王窑村共建隘口城关! 第87章 三百斤巨蟒 李辰陪着徐江去了王窑村,商量隘口城关的事情。 王窑村离木儿村大概三十里地,中间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 庄稼现在都已经长起来了,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说起来倒也是天照应,虽然紧挨着山区,但偏偏三山一水夹着大片的平坦地带。 三个村加在一起,平坦的土地超过一千垧地,简直就是一个小平原了。 而且,全都是肥沃的黑土地。 如果放在平时,光靠种地就能丰衣足食,毫无问题。 可连着两年大旱,甚至汇入玉龙河的那条支流都断流了,引不来水,前两年可把三个村子的村民愁死了。 不过,今年虽然依旧旱灾,可是好歹那条支流居然有水了,能引水灌溉,倒也让三个村子的村民算是松了口气。 如果过几天要是老天垂恩再降几场雨,那今年虽然谈不上是个丰收年,但起码不用饿肚子了。 李辰观察着这周围的地形,从军事地理的角度来讲,三山一水所包围住的这片土地,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绝佳囤兵处。 首先是地形,隘口处建起城关,陆路全部封闭。 除了玉龙河那边的水上能进攻之外,其他地方,插翅难越,除非从大山里绕进来,但大军带着辎重粮草在山中行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次是耕地。一千多垧地(公顷),虽然现在种的大部分都是小麦,还有些杂粮杂豆之类的,但若是一般的年头,哪怕现在这个时代生产能力再低下,一垧地也至少能出三千斤粮食吧? 千垧地就是三百多万斤。 每人每天就按一斤粮食算,一年一次产出,理论上也能养活五千人和千匹战马至少一年的时间。 若是再开开荒,无论耕地面积还是粮食产量,还能增加。 如果种上水稻或者玉米土豆一类的,再改良一下农具和生产方式,粮食产量还能再翻番。 要这么算的话,光是这一片地方,养活五千精兵外加三千以上的百姓,绝对没问题。 李辰突然间发现,老天爷对自己还是挺垂青的,给了自己这么一大片拥有着得天独厚优势的地方。 这里打造一片根据地,那可真是杠杠的。 “辰哥儿,你把烧红砖的方子就那么给了白沙村人,不怕他们传出去啊?” 徐江还对那红砖方子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边策马边问道。 “徐叔,你多虑了,我们救了白沙村人,他们不会的。” 李辰摇头笑道。 “人心隔肚皮啊,孩子。” 徐江叹了口气。 “徐叔,烧红砖要用到很多人,这个秘密其实想守也守不住的,莫不如就大大方方,更让白沙村人感激和认同咱们,成为休戚与共的自家人。 况且,咱们现在又不以烧红砖为主要赚钱方式,就算想赚钱,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李辰一笑。 “真是大襟怀、大气魄,辰哥儿,你若不成事,天理不容。” 徐江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随后他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李辰,“昨天死了那么多人,吴闯肯定会狗急跳墙,保不齐还要用什么办法对付咱们,尤其是对付你,千万小心啊。” “没关系,静观其变,看他还敢不敢再来就是了。” 李辰淡淡一笑道。 看着他从容淡定的样子,徐江一颗心倒也逐渐安稳了下来。 两个人连聊天带赶路,两刻钟后已经到了王窑村。 不过,远远地,李辰就看见了王窑村里居然竖着好几座瓷窑,登时心头一松,能造瓷窑,就证明他们手艺过关。 烧瓷也是需要极高的温度的,并且还要保证密封性。 有他的指导,在拥有建瓷窑技术的基础上,再能寻找到高岭土做耐火砖,建起钢炉来,根本不在话下。 虽然王窑村离得稍远,但三村相连,平日里也都是相互走动的,倒也有人认得徐江,便匆匆跑去喊来了王窑村的村正王寿。 “徐村正,这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啦?快,家里坐。” 王寿笑着将两个人往家中引。 到了家中,王寿的妻子给两人奉茶,而王寿则不时上下打量着李辰,眼神讶异。 这个年轻人,威武雄壮,玉树临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是什么人? “王村正,这是我们村里的新猎户,叫李辰。” 徐江给王寿介绍道。 “王村正,久仰。” 李辰向着王寿拱手一笑。 “客气。”王寿点了点头,不过听到李辰是猎户的事情,不禁眼前一亮,打量着他,试探地问道,“辰哥儿这般年轻,居然能做猎户?当真了不起!” “那是自然,他可是……嗯,他可是每一次进山都不走空,靠着打猎,家里还置办了好大的产业,现在全村人都靠着他赚钱呢。” 徐江笑道。 “嗬,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王寿的眼睛更亮了,抚掌笑道。 随后,他盯着李辰,轻咳了一声,“这个,辰哥儿,既然你是猎户,正好,也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应否?” “王村正但说就是了,若能做到,必尽全力。” 李辰微微一笑。 这还真是巧了,原本还想着应该如何开口让他们帮着造钢炉的事情呢,没想到,现在王寿居然先求上自己了。 徐江一怔,这怎么还没说建城关的事情呢,反倒是王寿先求上他们了? 不觉看了李辰一眼,当看到李辰示意的眼神后,他便不做声了,端起茶碗喝茶。 “最近我们村子里老是丢鸡、羊,包括几条狗。 原本也没太在意,毕竟,临近山中坳谷嘛,有些野兽蹿进来也是正常。 可问题是,前天居然丢了两个在山中玩耍的幼童,连找了两天,却连尸骸都没找到。 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野物叼走的。 村子里现在人心惶惶,一到天黑就赶紧回家,连门儿都不敢出了。 村子里的猎户都被征调走了,想找人猎杀那该死的畜牲也找不到。 我们正犯愁这件事情呢,听闻辰哥儿居然是猎户,若是可以,帮我们查看查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王寿满眼期待地望着李辰道。 李辰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 “那,现在就去瞅瞅?” 王寿倒也是个急性子,直接就站了起来,向外请道。 “好!” 李辰站了起来。 徐江在身后无语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只能等一会儿再说建隘口城关的事情了。 王寿引着李辰两人到了外面,出村而去。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偷偷扒着门缝儿好奇地看着这个英风俊朗的少年郎,都在猜测着他是哪家的公子,怎地生得这般好看? 甚至有那胆大的女孩子,故意从门里走出来,要么就是挎个竹篮,要么就是拿把伞,故意从身边走来走去的,可是一双双妙目就是为了把他看得更真切。 离得越近,看得越真,心中越痒。 当真,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小郎君啊! 搞得李辰这样强大的人都有些心慌慌,催促王寿赶紧走。 到了村子的另外一侧出口,前方就是一片空谷,两边是山。 “喏,当时两个孩子就在那里玩儿,结果就不见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王寿向前一指道。 “我去看看。” 李辰一点头,走了过去。 不过,只走了几步,便感觉到不太对劲。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嗅觉现在也变得异常灵敏,他怎么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子淡淡的腥气呢? 再往前走去,到了孩子曾经待过的地方,左右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 “奇怪。” 李辰皱起了眉头,扩大了搜索范围,终于,在通向山坡的一片杂草丛中,他发现了端睨。 只见,那片杂草丛,居然被压出了一条半圆形的小径,但很显然并不是人类踩出来的。 其实这条草径因为青草灌木的回弹,也差不多恢复原貌了,但李辰是何等细心?早已经发现了不同之处。 同时,草径一直向前蜿蜒,直通向山里,而草径里,那腥气更加浓重。 沿着草径一路向上攀去,走出了百步远,就在一片灌木后断了行踪。 但在灌木丛中,李辰却看到了两块半掌大的鳞片! “蟒?” 捡起了两块鳞片仔细看去,李辰眯起了眼睛,瞬间便已经确定,这就是一头巨蟒。 “怎么样,辰哥儿,有什么发现没有?” 远处,王寿喊道。 李辰跳下山坡走了回来,伸手摊开掌心,亮出了那两块巨大的鳞片。 “这,这是,大蛇?” 王寿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什么蛇能大到吃小孩子?顶多就是毒死人而已。” 徐江也凑了过来,有些不相信地道。 “这是,蟒,而且还是体重超过三百斤的巨蟒。 别说吃小孩子,就算是吃下一头羊甚至是一个体型不大的成年人,也绝对不是问题。” 李辰扔掉了鳞片,缓缓地道。 “超过三百斤?天哪,这么大的蟒?这,这可咋办啊?” 王寿心惊胆战地道。 抬头看着李辰,他眼前登时一亮,一把就抓住了李辰的手,“辰哥儿,你是猎户,一定懂得如何猎杀这头巨蟒,你,你可要救救我们村啊。 要不然,这巨蟒隔三岔五就吃上一个人,怕是我们在这村子也真待不下去了。 求求你了,辰哥儿。” 王寿苦苦哀求道。 第88章 红砖配水泥,建筑我无敌 “这……” 李辰沉吟了一下,却是隐蔽地看了徐江一眼。 两个人这么长时间,早就配合得天衣无缝了。 徐江当即就是一声怒喝,“王寿,你疯啦?那可是一头三百斤的巨蟒啊,凶悍无比,比起老虎豹子更难对付。你让辰哥儿去猎蟒,那不是去送死吗?” “徐村正,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啊……辰哥儿,为了我们全村人,你行行好,帮帮我们吧,我一看你这年轻人就知道你特别有本事,一定能行的。 这样,辰哥儿,我替全村向你承诺,如果你真杀得了这巨蟒,替村子里解了这大噩,要我们做什么都行!甚至,全村年轻的姑娘任你挑,不超过九个就行。” 王寿抓着李辰的胳膊死活不松开,急急地叫道。 “放屁,这大灾年送人家姑娘,那是相当于往外送饥荒呢,还九个……那得给村子里省多少粮食? 你这是求人帮忙啊还是占便宜?” 徐江登时就急了,破口大骂。 他玛德,老子的闺女还没嫁给辰哥儿呢,你倒想得美,居然要嫁给辰哥儿九个姑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事儿,徐江必须第一个不答应。 李辰无语摇头,一摆手,“都别吵了,这事儿,我应下来了。” “辰哥儿,那可是九个姑娘,养活她们可得不少粮食和钱哪。” 徐江急急地叫道。 “徐叔,我说的不是这事儿,是杀蟒的事儿。” 李辰无语,这徐叔咋了,一听说嫁姑娘就急呢?都忘了正事儿了。 “啊对对对,啥?你真答应了?” 徐江一副担忧的样子,其实他并没有在猎蟒上有多担心——凭李辰杀野猪猎豹子杀人如喝水般的本事,猎头大蟒算个啥? 他担心的是……真有九个姑娘来了,那他闺女咋办? “我答应了。” 李辰点了点头,望向了王寿,“不过,你们今天要准备好一些东西,后天,我过来帮你们猎蟒!” “好的好的,辰哥儿请说。” 王寿大喜过望,赶紧道。 “二十斤半干的万寿菊,这山上应该能采到。如果采不到,县城里也能买到。 再准备一个彩色的花灯,要颜色特别绚烂的那种,一点起来五颜六色。 其他的,就不必了。 将这些东西准备好,后天早上,我来猎蟒!” 李辰道。 “好嘞!” 王寿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了什么,赶紧向徐江问道,“对了,徐村正,都忘了问了,你今天过来,有啥事相商?” “你倒真是记性好,终于想起来了。” 徐江连连冷笑,气坏了。 “我,我这不是一直忧心那巨蟒的事情嘛,见谅见谅。” 王寿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 “我们是来跟你商量一下隘口建城关的事情,因为这两天,咱们遭了匪患,如果不是我们两个村挡着,甚至那匪患都会蔓延到你们村子里去。” 徐江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却是听得王寿脸色发白。 好家伙,居然前后来了两拨土匪?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登时就鸡啄米般点头应了下来,也答应一定派人去隘口修城关。 事情定下来了。 徐江和李辰两个人也不磨叽,拱手告辞,骑马回去。 不过,到了木儿村之后,并没有待上多久,李辰让村里人两个汉子赶了四辆大车,去了白沙村。 他要去看看盖砖窑烧砖的事情。 因为马武昨天就拿着方子回去了,应该已经开工了。 到了白沙村他就发现,白沙村人,很是靠谱儿,而且勤劳肯干,半点也不藏奸。 此刻,村民们正在马武的带领下,集体行动了起来,改造砖窑的改造砖窑,取粘土的取粘土。 同时,烧红砖和烧青砖其实基本工序都差不多少,区别就是烧青砖要在高温阶段后期直接将砖窑封闭,再在窑顶浇水降温进行水冷,工艺太繁琐。 而红砖不必,简单粗暴直接造。 所以砖窑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了,根本不费事。 “咱们现在动工,四座窑加在一起,大概一天一夜能烧出将近五千块红砖来。 不过,还有一个专门烧瓦片的瓦窑,正在改造呢,改造完之后大概一天也能将近两千块红砖来。” 马武指着村子里的几座窑道,眼神颇为自豪。 这些砖窑可有年头儿了,平阳县县城的城墙都是用这些砖窑出产的城砖建的呢。 “还不够,一天至少要达到两万块以上,才能勉强够用。 所以,按照我给你们画的图纸,建砖窑吧。” 李辰却摇了摇头道。 “啊?两万块?需要那么大的量吗?” 马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以后,咱们可以用来盖房子嘛。” 李辰微笑道。 用红砖可是不仅能建城关,而且还能盖砖房,甚至以后还能盖楼房,能装更多的人。 同时,各种掩体碉堡军事建筑之类包括训练场之类的,也都要用到红砖。 黑风寨那边搞建设,也要用到红砖。 所以,当然多多益善了。 另外,他也让香寨那边开始往这边运煤了。 毕竟,烧红砖,若是光靠烧柴火,效率还是有些低,而且太浪费。 用煤炭才更经济实惠。 “行,我们马上就抽出人手来,按照你给的图纸,建一个全新的大窑。” 马武重重地一点头道。 “大伙儿也有饿了吧?来来来,先吃饭。” 李辰招呼着远处的人们道,他带了饭食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马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同气连枝、休戚与共,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辰笑道。 “那,我们就不矫情了!” 马武感动地看着李辰,随后赶紧招呼干活的人们过来吃饭。 满满一车杂面馒头,足有五百个,够全村一人一个还带拐弯儿的。 这一车馒头,直接就把白沙村人的眼泪都吃掉下来了。 饥荒年,又逢战乱,往外送吃食,那相当于救命啊。 “以后就定下来了,每天一车五百个馒头。如我之前所言,干活的伙食,我供了!” 李辰笑道。 “辰哥儿大好人哪!” “辰哥儿简直就是咱们这两个村的大救星!” “以后就跟着辰哥儿干了!” 白沙村人激动的喊声响彻天空。 又一个村子,民心归顺! “对了,烧窑就别用柴草了,省下一些留做它用。 以后就用这些东西吧,我天天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找个专门的地方,用来储存。 如果用不了的话,冬天烧它,用来取暖也是极好的。” 李辰指了指旁边三辆大车的煤炭。 “那是啥?”不少人围了过来,边咬着馒头,边好奇地看着那东西。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叫石炭,我在军中见过。 不过,石炭这东西可不好开采,很贵,普通人家可烧不起呢。” 马武看了一眼那石炭,不禁咂舌道。 “没关系,以后这东西有的是,你们就烧吧。 但最好还是节省着用,如你所说,开采不易,运输更难。” 李辰笑道。 确实,来来回回地用大车运煤,真的很费事。 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古代之所以石炭无法普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运输成本太高。 毕竟,都是畜力运输,路上还要浪费掉一些,运输起来实在不易。 好在,黑风寨那边离这里并不算远,半天时间怎么也到了。 “对了,辰哥,城关那边,你想怎么建?” 马武问道。 “你们先生产,我回去划好图纸,再好好地规划一下,争取依山建成一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 真要建成,哪怕以后北雁关被攻破,我们三个村的近千口人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了。 反正,距离不长,才三十几丈的开阔地,想建起来并不难!” 李辰道。 “确实如此,那我们这边先干着活儿,等你的消息。” 马武道。 “对了,马叔,还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你说。” “我还想改进一下咱们的甃砖工艺,以后就不用那种特殊稠泥等材料了,咱们用水泥和沙子。” “啥泥沙?” 马武满头雾水。 李辰便给他详细解释了一遍,随后,又让马武带上十几个脑子好使的年轻人,专门到旁边的一座小石灰山走了一圈。 等回来后,一群人恍然大悟,对李辰佩服得五体投地。 “咱们就用这种方法粘砖建城墙吧,保证坚固耐用,就算冲城锤都撞不破!” 李辰笑道。 “辰哥儿,你,你对我们这简直是太好了,啥都教给我们啊。” 马武十几个人看着李辰,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就是专门干这个活儿,当然清楚,这门工艺意味着什么! 第89章 流水线分工 “都是一家人,又何必挟技藏私?” 李辰微笑道。 将整套工艺都教会了马武他们一群人之后,李辰便回去了。 此刻,午时已过,家里面依旧一片繁忙。 三十个女工一起上阵,速度骤然间加快了不少,反倒是小婢妻她们那边已经忙不过来了,跟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幸亏赵大石和侯小白也加入进来,帮着制盐,外面只剩下一个徐秀儿指挥调度,还要忙着收柴草,都弄不过来了。 好在村子里还有不少妇女闲着也是闲着,主动过来帮忙。 看到这一幕,李辰倒真是动了心思。 熬盐这一块不用愁了,但制盐这方面,还需要更多的人手啊。 小婢妻之前让他收了秀儿,虽然多少有点儿“大方”过度了,但也不无道理。 其实说起来,徐家一家三口的人品都是极为过硬的,让他们加入制精盐的最后一道工序,亦无不可。 这样的话,人手方面就不会太缺了。 正当他想到这里时呢,恰好秀额满是细汗的徐秀儿无意中抬头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李辰不禁向着她展颜一笑。 阳光下,少年的笑容那般温煦,瞬间燃热了少女的胸膛。 徐秀儿登时脸蛋儿羞红,原来有序的工作,登时也变得忙乱了起来。 “啊哟,秀儿,你好像少给了我五文钱哪。” 旁边一个汉子数来数去,挠了挠脑袋,小意地望向徐秀儿道。 “啊?是吗?我,我再数数……哎哟,对不起,王大叔,我刚才数错了。” 徐秀儿一慌神,赶紧又查了一遍,再付给人家五文钱。 “你这孩子,一见到辰哥儿,钱都数不利落了。” 王大叔摇头,哈哈大笑道。 村子里人都不是瞎子,哪个还看不出来徐秀儿的心思? “哎呀,王大叔,你,你怎么为老不尊,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徐秀儿脸蛋更红,啐了一口道。 再转身时,却看到李辰已经转身进了屋子,她心中顿时惘然若失。 正巧,在这时徐江挑着一束柴回来了,放下柴去,便听李辰在屋子里喊他,他赶紧进了屋子。 “徐叔,喝口水。” 李辰给他倒了碗茶,随后便将去白沙村的事情说了一遍,徐江听得直咧嘴,直拍大腿道,“辰哥儿哟,你,你咋个这么大方?又把什么烧石灰做水泥搅砂浆的工艺告诉了他们?那,那可都是宝贝哟。” “无妨,相信他们不会乱传的。” 李辰一摆手,“不过,徐叔,我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啥事说就是了嘛。” 徐江喝了口茶。 “我想着的是,如果可以,我想让秀儿还有您和婶子,帮我制精盐。 至于那方子,婉儿会告诉你们的。” 李辰道。 “扑……” 徐江一口茶便喷了出来,双手乱摇,“辰哥儿,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比金子还贵的东西,我们可无福得享。” “徐叔,我相信您和徐婶,更相信秀儿!” 李辰加重了语气道。 徐江瞬间愣住了。 品味着这句话,陡然间他眼中涌起了狂喜的神色,“辰哥儿,莫非,莫非你……看中了我家那个,傻丫头?” “秀儿……不傻吧?” 李辰摸了摸鼻子,徐大叔,好像误会了…… 他想解释,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先这样吧,日后再说。 “哈哈,好,好,辰哥儿,我,马上就去找她们娘俩商量这件事情,啊不,不是商量,是告诉她们!” 徐江大笑道,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 虽然辰哥儿没有明确说什么,但能让他们去制精盐,已经是把他们视为了真正的自己人了。 而秀儿那傻丫头以后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李辰了? 如果,秀儿真能嫁给辰哥儿……凭辰哥儿的本事,未来岂不是享尽荣华? 一想到这里,徐江就说不出的开心。 “徐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柴草这一块,已经收得足够多的了,再多院子里就放不下了,暂时就不收了。” 李辰道。 “啊?这个……” 徐江尽管早就知道这一天是一定会到来的,但心情也多少低落了一下。 这样一来,那些汉子们可就赚不到什么现钱了。 李辰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摆手道,“徐叔,让大伙儿也别泄气,还有其他赚钱方式的。 最近,我们还想造些工具,但需要各种配件,我和小白实在是忙不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村子里能上手的工匠就利用闲暇时间给我做些工具配件吧,可好? 我到时候按难易程度付给大伙儿钱。” “辰哥儿,你这般成全大伙儿,简直、简直……” 徐江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是相互成全,我想到别处去找这么匠人还找不到呢。” 李辰笑道。 “得嘞,我这就去跟大伙儿说。” 徐江站起来,向外走去。 接下来,李辰又将侯小白叫了进来,开始研究了起了两样东西的配件。 一件东西是滑轮弩弓,另外一样东西就是李辰研究的那个新式纺车。 村里的汉子几乎人人都会手木匠活,就算白沙村那边也有十几个,加在一起,超过了七十人。 把七十多人都组织起来,让他们去生产配件,到最后,再挑几个德性好的人,组建一个小型工坊,专门进行组装,实现初级的流水线作业。 无论生产什么,生产效率都会大幅提升,比他们两个人造弩做纺车强的不是十倍百倍。 侯小白在一旁分解着弩弓和纺车的配件,同时标定好各种尺寸。 而李辰则开始设计起新型的织布机来。 光用纺车纺线不行,还得用织布机把这些线都纺成布甚至制成衣,那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现在冬天已经临近,他必须要未雨绸缪,尽快做出布料赶制冬衣。 要不然,冬天会很难熬的。 况且,黑风寨那边的女人们也不能干闲着,必须要马上开始干活,要不然,多养出这七十多张嘴,李辰压力也很大。 一时间,木儿村、白沙村,开始忙得不可开交,大生产正在火热进行中,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悄然无息中,开始了! 但是,此刻,正有人在暗中切齿。 “全军覆没,全军覆没……我多年的心血啊,就这样毁于一旦! 还有我的两个兄弟,居然也全都下落不明…… 是谁,倒底是谁干的?我要将他剥皮萱草、挫骨扬灰!” 县尉吴闯在平阳县城的家中状若疯癫地挥舞着双手狂吼道,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已经摔碎了! 第90章 绿森蚺! 第二天晨起高强度训练过后,未到午时,李辰动身便去了王窑村。 原本他想带着赵大石或者侯小白来的,只不过他们实在太忙了,家里这边根本脱不开身。 况且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家里这边也需要有人保护。 到了村口的时候,远远地,李辰便看见王寿正和一群人在那里焦急地等着他呢。 一见他来了,王寿登时大喜过望,远远地就迎了过去,“辰哥儿,你终于来了!” 李辰下了马,略一点头,“应人之事、忠人之托,当然要来。” “辰哥儿好生仗义,真是个英雄人物!” 王寿向他一竖大拇指,半是奉承半是真诚地赞道,随后拎起了两个袋子,“辰哥儿,你让我们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先进村休息一会儿吧。” 李辰打开来一看,都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马缰绳交给了王寿,“进村就不必了,我要马上行动,快些找到那畜牲解决掉它。” 随后,扛起了两个袋子,便沿着前面的山路进了山。 “这辰哥儿,当真是雷厉风行啊!” 王寿远远地望着李辰的背影儿道。 “王村正,那辰哥儿如果真的成功归来,我愿意为村里做出牺牲,把自己做为谢礼嫁给他!” 旁边一个年近三十岁的村妇满面大义凛然地道。 “钱寡妇,你个残花败柳老邦子就少放屁了,那是牺牲自己吗?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旁边就有村民哄笑道。 “她不行,不够格儿。还是我来吧,我腰粗屁股大,保证生儿子!” 另外一个女孩子站了出来,自荐其屁。 那屁股是真的大,跟锅盖一样。这还是没结婚呢,若结了婚,怕是比磨盘还要大。 “拉倒吧,你是大,可大得有些过分了,再把辰哥儿给坐死了!还是我来吧,我比较不大。” 几个村花开始争抢生意。 “行啦,还有没有廉耻?都别吵了,我自有安排。 如果辰哥儿真的回来了,无论选到你们谁家的姑娘进行答谢,都不许回绝。” 王寿一瞪眼睛道。 “那是必须的啊。” 一群人齐声回应道。 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们眼睛登时都亮了起来,看着李辰远去的背影愈发火热。 李辰倒是不知道王窑村民们在想什么,此刻,他已经循着踪迹入山而去。 那大蟒体型巨大,压折了不少草木,倒是很好循踪觅迹。 就算偶尔过了两条小溪几个山岗的,若是普通人也就追丢了,可是对于李辰这种强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大概两个时辰后,已经是未时了,山中逐渐阴暗了下来。 他已经深入群山,来到了一座怪石嶙峋的乱石岗前。 乱石岗上有一个缸口粗的石洞,石洞的石头居然磨得锃亮一片,显然是有什么东西长年累月地在这里爬来爬去,造成了这种情况。 “就是这里了。” 李辰呼出口长气去,已经确定就是那条巨蟒藏身之处。 看那地上尚未干涸的粘液就知道,这家伙应该是刚回来,现在还在洞里睡觉呢。 先将两个袋子扔在旁边,随后,从怀里掏出了十几把尺长的尖刀来,刀尖儿向上,小心翼翼地在蛇道而旁边可能会爬过的路径上分别布置了下去。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他将那袋子半干的万寿菊塞满了干草,连袋子直接点燃,扔进了洞口之中,并在蛇道的远处尽头点亮了七彩转灯。 曾经的佣兵经历告诉他,森蟒最不喜欢的就是万寿菊烧起来的味道,一旦闻到这种气味便会发狂,直接从洞里冲进来。 而七彩转灯若是点亮起来,在蟒蛇的感知中,会将其当成同类,奔着同类而去。 这样的话,前面蛇道上倒插的刀锋便会要了它的命。 这一招儿,他还是跟亚马逊丛林里的土著学的,多次实践证明,非常好用。 曾经有一次在丛林中行军没有了粮食,就是靠这一招猎了头足有百斤重的巨蟒,靠着巨蟒肉的支撑,他们一个小队才得已走出丛林,没被活活地饿死在里面。 正在当李辰回想着往事时,突然间,洞口内就是一阵躁动。 紧接着,在火光与浓烟中,一条巨蟒疯狂地蹿了出来。 李辰定睛望了过去,饶是以他的镇定,也不禁眉毛激跳。 那居然是一头绿森蚺,足十四五米长,最粗的地方几乎有水桶般粗,看那体型,至少超过三百斤,绝对是一头庞然大物。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 这样的巨蟒别说吃小孩子和羊了,就算吞个体型不大的成年人也不在话下! 紧盯着那头巨蟒的行进路线,李辰已经握起了弩弓来,瞄向了那头巨蟒。 不过,稍后他就放下了弩弓。 因为那头巨蟒已经被前方的七彩转灯所吸引,居然直直地奔着那盏灯游了过来。 在这条蛇道上,李辰布下了足有六把刀,无论它怎么爬都能豁开它的肚皮。 事实证明,李辰的计算极为精准。 耳中就听见“噗嗤嗤”的响声,如一把并不锋利的剪刀正在裁剪着一块破布。 那条绿森蚺一路游过来,泛着寒芒的刀尖儿将它的肚皮划开了至少三条恐怖的大血口,它吃痛之下正是拼命向前游走,可游得越快,刀尖儿豁开肚皮的速度越快。 在哧啦声响中,它终于游到了那七彩转灯前方,而肚皮上也多出了三条几乎纵贯肚皮的恐怖伤口,鲜血混合着内脏拖了一地。 那绿森蚺疯狂地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尾巴打在巨石上都是“轰轰”作响,石屑纷飞,手臂粗细的树木都禁不住它甩出去一尾巴,被直接抽断。 李辰盯着它,已经举起了弩弓来,准备最后送它一程,结束它冷血的生命。 不过就在这时,心中突然间警兆狂升,他豁地一转头,结果就看见,身畔,一条体型稍小却也至少二百多斤的绿森蚺已经游了过来,瞬间就已经扑上了他的身体。 “该死,我忽略了,居然是一雄一雌,两头绿森蚺!” 李辰暗骂了一声,刚才居然没有想到有两头巨蟒,再加上过于关注那头体型较大快要死掉的雌蟒,结果被这头狩猎回来的雄蟒给盯上了。 想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条绿森蚺悄无声息地爬过来,只一蹿,便已经缠上了李辰,下一刻,它整个儿庞大的身躯已经将李辰都缠了起来,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李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扔掉了弩弓,抽出了一条手臂。 那条绿森蚺已经发动攻击,全身上下如同正在上紧的发条一样,疯狂收紧起来,以至于李辰身上瞬间就发出了“咯咯吱吱”骨节相挫的哀鸣声,他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勒碎了。 同时,胸腔里的空气也几乎要全部被抽干,就算张大嘴巴,也根本无法呼吸一丝空气! 眼看,他就要被这头巨蟒给活生生勒死! 第91章 九个“大”姑娘 一阵阵眩晕袭来,李辰却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晕过去,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短刀拼尽全力,一刀刺向了勒在胸腔处那截蟒身。 “扑!” 血光迸现,可蟒身的鳞片实在太厚了,坚韧而且极其粘滑,李辰在这种极限状态下发出的力量也有限。 结果这一刀只是将那条雄蚺身上开了一道血槽,豁开了皮肉,根本没有刺进去。 那条绿森蚺吃痛之下,猛地将蟒首昂了起来,与李辰面面相对,黯黄色的眸子闪动着冰冷残忍的光芒,张开了大嘴,就要向着李辰的脸噬去。 甚至,李辰已经看清楚了它上下四颗带着勾子的长牙,还有白色的喉咙。 就在这一刻,李辰陡然间凝运精神力量,双眸之中寒芒暴闪,死死地盯住了它的眼睛,眼中瞬间威棱迸射。 “畜牲!”他狂喝了一声。 那条雄蚺登时身上一僵,整条蟒躯都凝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李辰毫不犹豫,抬臂就是一刀。 这一刀直接从巨蟒的口中刺入,从颈后透出。 那雄蚺吃痛之下身体一松,拼命地向后缩,李辰身上一轻,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一下扑过去,整只右手都已经伸出了雄蚺的口中,将那一刀在后颈处穿出,直接扎在身后一株大树上,将它钉在了那里。 尽管雄蚺拼命地想合拢嘴巴咬他,可对于巨蟒来说,最强大的攻击力在于它身体的勒缩能力,而不是在于咬合力。 相比之下,那点儿咬合力弱得可怜,并且还是无毒的,四只勾牙尽管咬住了李辰的手臂,却只是咬破了皮罢了,根本没办法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李辰一只手死死地将那头巨蟒钉在树上,左手已经在腿上抽出了另外一柄短刀来,照着那头雄蚺的七寸处,“扑扑扑……”,连捅了十几刀。 直到那条雄蚺软软地垂了下来,不会再动了为止。 吐出口长气去,李辰一下坐在地上,真有些精疲力竭了。 刚才的战斗实在太过突然,也太过惊心动魄。 尽管上一世经历过无数生死,但还从来没有过跟一头两百多斤的巨蟒这般近身博斗的经历。 坐在地上休息了半晌,大概是刚才用力过猛,再加上被那头雄蚺险些勒死,耗尽了力气,无论体力精力还是有些没恢复过来。 他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将两条死蟒的蛇胆全都取了出来,足有两个拳头那般大。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剥去胆皮,直接将两颗蛇胆全部吸干。 蛇胆拥有快速恢复精力体力的强大功效。 半刻钟后,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重新生龙活虎了起来。 两颗蛇胆的功效,的确相当强悍。 将两头蛇绑在了一起,两个蟒首环扣在腰间,他将两条巨蟒拖下了山去。 虽然两头巨蟒加在一起五百多斤,可是相比之下它们身体细长,着地面积极大,而且柔软光滑还不怕卡在哪里,况且还是下山,李辰倒也能拖得动。 两条巨蟒鳞甲粗厚,也不怕磨坏了。 等他走出了山时,已经过了酉时,王窑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饭来,炊烟袅袅,烟火人间。 李辰长呼出口气,站在坳口处,真有些筋疲力尽。 好在有村民见到了他,赶紧跑回村去喊人。 当王窑村的村民们看到那两条巨蟒时,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天哪,世界上居然还这么大的蟒蛇? 豁开巨蟒的肚皮,登时村子里就响起了一片哭声。 却是,两只巨蟒的肚子里,分别有两具小孩子的骸骨,都已经消化完了,就差把骨架排出去了。 “谢谢辰哥儿,如果不是你,天知道这两头巨蟒还要祸害多少人哪!” 村正王寿的眼眶湿润了,抹了一下眼睛,向李辰道谢。 随后,全村人,只要在场的,无不向李辰拱手或是躬身。 这可真是,救了全村人的命啊。 要不然,天知道他们还要担惊受怕到什么时候。 “一衣带水,风月同天,邻里相帮,理所当然。 不必谢我。” 李辰摆手道。 “不,谢你是必须的,这是我们王窑村集体的决定。 这么着,辰哥儿,我已经给你挑好了,九个姑娘,全都身强力壮,个儿个儿膀大腰圆堪比男子。 干起活儿来毫不费力,尤其是,她们吃得还不多,养活她们很容易的。 姑娘们,都出来,见过你们的夫君!” 王寿大手一挥道。 随后,地面微颤,就看见,九个大姑娘走了出来。 没错,就是“大”姑娘。 个儿个儿身高七尺,大胸脯子、大腚盘子、大腰板子,那体格大的,简直都是练相扑的天然好手。 “辰哥儿,这可是我们村里最优秀的姑娘,全都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儿大闺女,个儿个儿吃苦耐劳、皮实耐造,咋干都行,不是,咋使唤都行。 看看这大腚盘子,保证个儿个儿生儿子,让你儿孙满堂,福寿永享!” 王寿卖力地推销着村里的几位“大”姑娘! 几个“大”姑娘羞答答又含情脉脉地望着李辰,眼神中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 饶是以李辰的镇定,此刻却也不敢和她们对视,只是不停摆手,“王村正,这就不必了,我家中已经娶妻。” “嗨,男人大丈夫,九妻十妾都很正常嘛,有了一个也不差这九个。辰哥儿,都归你了。 另外,我们也决定了,全村凑上五百斤粮食,给你拿回去,省得让你误认为我们是往外推饥荒呢,也堵堵徐江的嘴。 就这么定了!” 王寿豪气冲天地道。 “王村正,还是别了,我暂时还没有再娶妻纳妾的打算。至于粮食,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李辰一口回绝。 倒不是他养不起,而是领着这九个“大”姑娘回去,家里都没地方住,床都得是特制的。 “哦,这样啊……”王寿满眼的遗憾。 而那九个“大姑娘”同样满眼的失落。 “王村正,我知道你们的盛情,好意心领了。 不过,我倒真是遇到了一些难处,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有两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帮我个忙?” 李辰问道。 “说说说,快说,我们现在全村人真不知道咋感激你好呢。” 王寿眼前一亮,急急地问道。 知图就得图报,淳朴的乡村百姓就怕人情越欠越深,还不起。 第92章 建炼钢高炉 “一方面是,修建隘口城关的事情,我希望咱们三个村子,都能尽尽力。毕竟,这是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事情……” “这个没问题,我已经答应徐村正了,明天开始就派人过去,怎么也得把隘口修起来,这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这可不算是帮你的忙,你得另提要求。” 王寿笑道。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看咱们村子居然会烧瓷造窑,我想问下,你们烧瓷用的是什么土呢?” 李辰思忖了一下问道。 “烧瓷用的是瓷土嘛,这附近就有一个山坳,专门产出这种瓷土,而且质量极好,拿过来就能用的。” 王寿说道。 “原来如此。”李辰点了点头,心中微喜。 王寿所说的瓷土,应该就是高岭土了。 抬头望向了王寿,“那,王村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也是替我的朋友提出的请求,他是搞大型铁匠铺的,想修几座炼铁高炉,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咱们村里出些工匠,帮他们修一修?” “炼铁的高炉?这个,我们不会啊,我们只会建瓷窑。” 王海一怔问道。 “其实很简单的,在建瓷窑的基础上改动一下,直接修高炉就是了。 在这方面,我倒是略懂一些。 要是可以的话,先在我们村子建个小高炉,做个试验。真成功了,那就烦请王村正帮我那朋友一个忙,如何?” 李辰道。 “嗬,辰哥儿还懂得这个?” 王寿上下打量着李辰,随后拍着胸口道,“没问题,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村民,“辰哥儿的事情,你们有意见没?” “人家帮着杀了这两头大蟒,除了这害人的长虫,这般恩情,帮建个炉子算个啥?” “辰哥儿,修窑建炉,我最在行,如果你需要,随时喊我……” 一群村民们轰然响应,没有一个不乐意的,并且,还全都十分踊跃。 李辰原本想说给他们工钱的事情,但看他们激动的样子,现在说恐怕不太合适,那就等干完活儿之后再说吧!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王村正明天找上十几个工匠去我家中,别忘了再带上几车瓷土,我倒是有些用处。” “得嘞,辰哥儿,你就瞧好儿吧!” 王寿大笑道。 李辰告别了一众热情的村民,趁着天色微亮,骑马赶回了村子里。 至于那两条蛇,他全都留给村民了,反正现在他也不缺钱,留下两条蛇给村子里改善一下伙食。 当晚,王窑村村民们怀着滔天之怒,对那两条巨蟒大开吃戒,真正做到了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在撑得直打饱嗝中为了两个死去的孩子狠狠地报了一次仇! 第二天,王寿果然如约而至,带来了十位村子里技艺最好的工匠,还带来了五十个帮工的人,拉了十大车瓷土。 那是相当的实在! 徐江和王寿带着那五十个人到白沙村跟马武汇合,挖泥烧砖同时往城关那边运送材料,准备施工。 剩下的那十个工匠则被李辰带到了赵铁匠家中。 此刻,赵铁匠和周大海正在那里抡着大锤小锤锻造武器呢,一见李辰带着这么多人来了,就有些惊讶。 李辰将情况一说,两个人就瞪大了眼睛,嗬,辰哥儿这真是越玩儿越大啊,居然要建炼钢高炉? 不过这也是好事,就看能建成什么样的高炉了,对此,他们也很是期待。 接下来的三天里,李辰专心忙着建高炉的事情。 第四天,一座半立方的炼钢土高炉拔地而起。 通过赵铁匠和周大海那里,李辰已经细致地了解到,现在大衍的炼钢高炉差得太远了。 那些高炉最高也就一丈左右,使用的居然还是粘土炉衬,容易熔蚀,寿命太短,总是有塌炉的悲剧发生,每一次塌炉,都要死上几个人。 甚至赵铁匠亲眼见过刚化的铁水把周围十几个人的脚都烧没的惨剧。 同时,燃料方面基本就是以木炭为主,李辰推断,那温度上限最多一千两百度,难以高效还原铁矿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鼓风技术不过关,还都是人力皮囊鼓送风呢,风压不足,氧气供应有限。 所以,铁的产量并不算高,只不过胜在炼钢炉多,用数量生生地堆起来而已。 而李辰改进的土高炉则是建了竖炉,将原本一丈左右的高炉猛增到了两丈高,炉腹角缩小到七十五度以上。 并且分成了三段结构,上部预热带、中部还原带,下面是熔融带,可以进行铁水聚集。 耐火材料上,直接用高岭土混合石英砂,高温烧结形成高强度耐火层,至少能提升至一千五百度以上。 同时在炉腹和炉缸中嵌入石墨片,全面强化抗熔蚀性。 燃料方面,已经坐拥有了一个煤矿,那就太好办了,直接用建个小闷窑,多孔焦炭要多少有多少,热值绝对远超木炭,并且抗压强度高,炉内透气性也好。 最重要的是,李辰直接设计了一个活塞式风箱,可以畜力驱动连杆机构,实现连续送风,不用效率低下的人力了。 同时再配上一个陶制风管预热,还能升温。 看着这个新建成的高炉,李辰很满意。 这些王窑村的工匠确实不一般,在他的指点下,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完成了这个大高炉的建设。 随后,李辰让赵铁匠将前几天吩咐他特意去黑水铁矿买来的一些铁矿石投了进去。 当所有人震惊地看着那通红的铁水流出来时,那些工匠倒是不觉怎地,可是赵铁匠和周大海这两位行家却是眼珠子几乎都要瞪爆掉了。 天哪,比起那些铁场里的高炉,这效率提升了简直十倍不止啊。 以往要炼一天甚至两天的时间才有可能出铁水,现在,才两个时辰,铁水就流出来了? 并且,这还只是第一炉铁水,再往后,炉温上去了,炼铁水的时间可就更短了,恐怕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吧? 就算最大的一台炉子,一天最多也就能生产一千斤生铁罢了,那可是需要好多人一起干。 可看他们这个炉子,一天最少能生产两千甚至是三千斤生铁啊,而且只要几个人就可以了。 这,这…… “辰哥儿,你,你是神仙吗?咋都会啊?” 周大海怔怔地望着李辰,此时此刻,他和赵铁匠对李辰的佩服,已经突破了极限阙值了! “略懂一点儿罢了。” 李辰微微一笑。 “这叫略懂一点儿?这简直就是懂到天上去了……” 两个铁匠简直想去死——佩服得想死! 第93章 又见吴闯 “赵大叔,以后咱们就不弄那些残兵断铁或者成型的铁锭了,毕竟,源头质量实在一般,咱们还是多买些铁矿石回来,自己炼吧! 这样的话,还能省下不少钱。” 李辰望着赵铁匠道。 “辰哥儿,我倒是也想啊,这样最好,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咱们的武器质量还能再进行提升。 可问题是,黑水铁矿那边是官家的铁矿,人家不卖啊,要卖也只卖些成品的铁锭,但也不能多买,一次只卖一百斤,要是买得次数多了,容易引起怀疑,还得去官府拿证明文书。 咱们这几天买来的铁矿石,还是仗着我跟那边有些熟人,磨破了嘴皮子,说拿回来试试炼铁,他们才卖了我这两百斤矿石而已。” 赵铁匠叹了口气道。 “哦,原来这样啊。行,那咱们就先用那些铁锭或者残兵先炼着,矿石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李辰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他需要炼铁,炼制大量的精铁,然后才好打造更多的武器装备。 就算是用来打造农具,也能让显著提升生产效率。 但现在缺少原料这件事情,倒是把他难住了。 先让这炼钢炉运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说,然后再想着如何去黑风寨那边建高炉。 一切不急,从长计议。 随后,李辰又去了白沙村那边,就看见一垛垛烧好的红砖正在被装上车子,运去隘口那边。 同时,刚刚制好的水泥,还有从河道里掏出来的沙子,也都正在装车。 之前他已经带着马武他们亲手做了几次示范,演示了沙子和水泥还有水的比例范围,那些泥水匠们学得很快,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的要领。 现在,只要按照图纸开始建隘口城关就可以了。 工程推进的速度很快,证明了马武和徐江组织能力都很强。 同时,王窑村的那五十个壮劳力的加入,也极大地推进了工程的速度。 照这么干下去,怕是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足能建起一座十丈高的城墙来! 那时候,哪怕是北雁关被破,北莽大军来袭,想在这个根本无法展开兵力的地方啃下这块硬骨头,也绝非易事! 一切都在高效有序地进行当中,三个村子开始掀起了大生产、大基建的热潮,这让李辰十分满意。 他回去了家中,将所有已经生产出来的精盐打包装上了车子,随后,叫上了赵大石和侯小白,赶上了两辆大车,便去了县城。 这一次共产出了七百二十斤精盐,依旧将多余精盐留下,剩下的六百斤拿去装车卖。 现在能多产出的精盐,他暂时还不想卖,准备留做自用。 况且,况且,物以稀为贵,市面上也不能同时出现太多精盐,还要饥饿营销、细水长流,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精盐价格的稳定。 不过这一次,他准备多进一些粗盐,多维持一段时间,要不然,他这边的开工老是断断停停的,也不行。 得让那些女工们不停地有活儿干才可以。 三个人赶着两辆大车,赶往县城。 期间倒是遇到了黑风寨来的十辆大车,载着满车的煤,赶往木儿村。 领头的,并不是程广和刘撼东,而是十几个并不熟悉的兄弟。 一见到李辰,十几个人立马停了下来,一个个跳下车来,激动地望向了李辰。 “张庆哲、王衡,你们带队押车过来的?” 李辰停下了马车,望向了对面的两个人,微笑问道。 他居然能够准确地叫两个人的名字,也让张庆哲和王衡激动不已,没想到,李辰只见过他们一面,居然就记住了他们这些小虾米的名字? 佩服的同时,更是让他们受宠若惊! 张庆哲一抱拳道,“辰哥,就是我们。旭哥说了……” 刚说到这里,张庆哲隐蔽地四下望了望,见没有别人路过,这才低声道,“我们面生,并不是官府通缉的对象,所以没有危险,便派我们来的。” 李辰点了点头,晨旭的心思够细。 “还有,旭哥特意让我们用布做成了车厢板的里衬,也避免了石炭残渣外泄于路上引起他人怀疑。 毕竟,关于石炭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旭哥想得实在太周到了,我们实在佩服得紧!” 张庆哲竖起了大拇指道。 李辰能看得出来,他们绝对是真心臣服的。 不过,这其中恐怕就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了——李辰一直没回黑风寨,倒是还不知道刘晨旭彻底将一群悍匪打服的事情。 “你们去吧,这些日子就尽快往这边运煤,能拉多少是多少! 到了之后,跟婉儿交接,将煤运往指定地点。 咱们要为两边过冬做准备!” 李辰点了点头。 “好嘞,辰哥!” 张庆哲几个人应了一声,便重新上了车子,赶着大车,去了木儿村。 一车煤大概两千多斤,主要是不能堆得太冒高,并且都是优质的大块煤,有些占地方,所以满载也就这样了。 不过,十车怎么也有两万斤出头。 如果拉上这一个夏天,在村子里存个几百上千吨的,无论是分配给村民过冬还是日常炼钢消耗,应该都够了! “这日子,眼看就是越过越好了啊。” 侯小白看着远去的车队,感慨地道。 “是啊,以前可从来没想过,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赵大石也喟然一叹道。 “会越来越好的,走吧!” 李辰一挥鞭子,两辆大车继续向前。 眼看着已经到了前方的那些流民聚居地了,就看见官道下面的空地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白面书生模样的人正带着几个衙役,愤怒地和人对峙吵架。 而他对面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县尉吴闯,身后还跟着一群满脸横肉的乡勇府兵。 只见那白面书生愤怒地喝道,“吴县尉,施粥放粮的账目根本对不上,我已经详细地调查过了,调查对象包括施粥的差官和那些流民,每天放粮顶多就四百斤左右,可是,县衙放粮的规定数量是一千斤。 并且,现在还未放粮,你们刚刚运过来的粮都在这里,只有三百五十斤而已。 人证物证俱全,吴县尉,别的不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今天剩下的那六百五十斤粮,倒底哪里去了?” 第94章 红契千照,你敢拿人? “楚县丞,我刚才都已经解释过了嘛,那粮食还在库里,正在往这边运送着呢,只不过运送的速度有些慢,现在还未到而已。 我见这帮流民饿得狠了,便先给他们施粥赈粮,这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就不信呢?” 吴闯阴阴地一笑,望向了对面的“楚县丞”说道。 李辰细细望过去,挑了挑浓眉。 就看见,正在说话的吴闯脸上居然一片红肿,好像刚刚被打过一顿耳光似的。 他身为县尉,这平阳县城之中,属于第三号人物,并且还执掌乡勇,谁敢抽他的耳光? 难不成是那县丞? 看起来倒也不像,那县丞文质彬彬,不像动手之人! 况且吴闯怎么可能让他打得到? “吴闯,你休得在这里还企图瞒天过海,我且问你,那这些日子天天赈粮,怎么每天都只有四百斤左右,那些粮食难道也是运送得慢? 从县城粮仓到这边的流民安置点,不过区区五里路,你用的是乌龟车拉车吗?才让粮食迟迟未运到? 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贪墨安置流民的公粮。 这些日子天天都有流民饿死,吴闯,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如果你家的亲人也在这流民之中,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忍饥挨饿甚至饿死吗?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那边已经添了多少新坟? 全都是因为你贪墨所致! 吃下那些粮食,难道你不怕良心有亏,以后会下地狱?” “楚县丞”愤怒得身上直抖,指着吴闯的鼻子怒吼道,手指就差点戳在了他的脸上。 周围好多路过的人围在旁边看热闹,当看到这里时,也不禁气愤不公,也开始纷纷指责起来吴闯来。 甚至有心肠侠义、性子急躁的,都开始愤怒地大骂了起来,这也让吴闯的眼睛眯得更紧了。 “楚青松,别给你脸你不要脸,居然敢跟本县尉这般说话? 我就是运粮食慢了一些而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贪墨公粮了? 你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吴闯“啪”地一下打开了他的手,沉脸怒喝。 “还是那句话,人证物证俱在,我这就去汪县令那里告你,如果汪县令要是不管,我就告到州府知州大人那里去,必要叫你这等不顾百姓生死贪墨公粮的恶徒给饿死的流民们一个交代!” 楚青松怒吼道,一抚大袖,转身便走。 吴闯却并未拦他,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阴冷。 “这个楚县丞怕是有难了。” 侯小白低声向旁边的赵大石道。 “噤声。” 李辰轻喝了一声,两个人一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此刻,吴闯已经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身望了过来。 当他看到了李辰的时候,瞬间眼神一片怨毒冷厉,不禁喝了一声,“李辰?” 李辰神色平静地抬起头来,一拱手道,“吴县尉,好久不见。” “是啊,辰哥儿,好久不见了!” 吴闯死死地盯着他,缓缓策马走了过来。 他身后,一群乡勇拿着刀枪也围了过来,将两辆车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刚才还围在那边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嫌事儿大,此刻也全都围了过来,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 “车上是什么?” 吴闯眯起了眼睛,怒喝了一声问道。 这一句话出口,登时,侯小白和赵大石的眼神眯紧了。 两个人分别握住了藏在草垫子下面的刀把,如果真是情势不对,那就对不起了,直接斩杀这个县尉。 玛德,大不了,陪着辰哥上山当土寨去,同样逍遥快活! “吴县尉,车上是什么,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李辰向着两个人暗自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望着吴闯,淡淡地应道。 “本县尉负责全县缉盗治安事宜,当然也有巡检过往车辆的权力。 给本县尉打开,如果再敢抗拒,就是拒法,本县尉可以行使职责,将你当场格杀!” 吴闯怒喝了一声。 “威……武!” 周围一群狐假虎威的乡勇怒吼道,将手中的刀枪棍棒向地上一顿。 “吴县尉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李辰冷冷一笑,跳下车去,向赵大石两个人一挥手,两个人也只得跟着他下车,可是盯着吴闯的眼神却是恨不得吃了他。 玛德,敢跟辰哥耍威风?真是活拧了! 改天让你跟你一家子吴家死鬼做伴去! “请吧。” 李辰做了个手势。 “打开看看!” 吴闯挥手喝道。 那些乡勇纷纷跳上车去,将一个个麻袋打开,随后,惊呼声此伏彼起。 “吴县尉,是精盐,全都是最好的精盐啊。” “天哪,六袋子,百斤一袋,至少有六百斤哪。” “什么?居然私自贩盐?李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 吴闯眼神中闪过了阴毒至极的神色,抽出刀来,向着李辰一指,怒喝道。 同时,他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李辰,用最阴毒的语气低声道,“李辰,我定要叫你生死不能!” 周围的那些乡勇全都嗷嗷叫着向李辰扑了过来,赵大石和侯小白两个人握起了拳头,这一刻却是夷然无惧。 现在就看辰哥的了,如果他想打,那就干! 李辰却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拿在空中高声喝道,“平阳县衙官坊出具的红契千照在此,我是受雇于林氏盐业,专门为他们生产精盐,我看谁敢抓我?” 周围的乡勇定望了过去,就看见,李辰手上居然真的拿着一张官府的红契,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林氏盐业赁工制盐等事宜,千照末尾还盖着官府通红的大印! 并且,上面还有双方手印摁押! 一切都真得不能再真了,如果吴闯还敢抓人,那他就是知法犯法了。 “吴县尉,你刚刚贪墨了几万斤为流民赈粥的粮食,饿死了那么多流民却不知悔改,难道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我这等拥有红契千照的正经商人么? 难不成,你吴县尉真以为这平阳县城是你一个人的,你可以为所欲为么?” 李辰望向了吴闯,冷笑不停地道。 他早就预防着这一手,所以第二次交易时,就与林灵儿签定了这份红契千照。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之前在木儿村吴闯想以此抓他的时候,他原本想将红契千照亮出来了,可当时乡亲们群情激愤,硬生生地将他保了下来,这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契千照倒是没派上用场。 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就不信,大庭广众之下,他吴闯还敢抓人? 第95章 有人请功 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俱都义愤填膺,向着这边指指点点,但全都是低声怒骂这狗官的声音。 吴闯看着那红契千照,又死死地盯着李辰,脸上阴晴不定,但最终,他还是没敢动手。 还刀于鞘,他挥手喝道,“走,回县衙!” 一群乡勇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起哄当中,灰溜溜地往县城走。 骑着马,路过李辰身畔时,吴闯突然间就低下头来,向李辰怨毒至极地道,“李辰,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灭我吴家满门之事,必与你有关联,甚至有可能你就是香寨悍匪潜藏在木儿村的帮凶。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剥皮萱草、挫骨扬灰,以报此血海深仇!” 说罢,他一扬鞭,抽在了马股上,疾驰而去。 盯着他的背影,李辰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他怎么知道是我们做的?” 赵大石惊怒交加,低声问道。 侯小白反应极快,眯起了眼睛,思忖了一下以极低微的声音道,“白玉香与林灵儿暗中来往,吴闯必定隐约知道些信息,不过就是并未抓到现形罢了。 如果顺着这条线去想,我们与林氏盐业是合作关系,那我们与白玉香自然也应该有勾连。 所以,我们有着重大嫌疑! 至少,他也要怀疑我们是内应!” 李辰一点头,“不错!” 侯小白的脑子,同样不白给。 “那,那怎么办?我们已经被他掂念上了,只有日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赵大石深吸口气道。 “那便杀了,以绝后患。” 李辰淡淡地道,已经重新上车,一挥鞭子,喝了一声,“驾!” 马车向着县城内驰去。 …… 县衙后院之中,县丞楚青松正义愤填膺地向县令汪文泉控诉县尉吴闯贪墨公粮、饿死流民的事情。 “大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包括弄虚作假的账本,我已经全都拿在了手上,铁证如山,吴闯这简直就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啊!” 楚青松愤怒地道,手已经气得直哆嗦。 “居然真有这等恶事?吴闯,简直胆大包天! 楚县丞勿要动怒,免得伤了身体,先回去休息。 我这就传唤吴闯,让他来见我,务必要问个清楚!” 汪文泉大吃一惊,连连地拍着桌子怒喝道。 “汪大人,我也陪你,与他一起对质!” 楚青松重重地点头。 “这些日子楚县丞代我巡视全县,舟车劳顿,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必定会马上查证,如果一切属实,我必先将他打入大牢,再请知州大人定夺此事。 不若,证据就先交于我,便于我进行查验!” 汪文泉和颜向楚青松说道。 谁知道楚青松却是一摇头,“汪大人,证据太过重要,不能轻易示人,必须要汪大人下定决心当庭将他抓捕时,才可以出示以证其罪!” 汪文泉略一皱眉,“楚县丞莫非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汪大人,但事关重大,请原谅卑职暂时不能出示证据!” 楚青松赶紧一躬身道。 汪文泉眉心舒展,微微一笑,“那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先想个法子,稳住吴闯,再徐徐图之。等我想清楚其中关节,再找楚县丞商议。” “告辞。” 楚青松拱手躬身,向外走去。 不过,看着他向外走去的身影,汪文泉的眼神却阴沉了下来。 楚青松走后没过多长时间,吴闯便已经匆匆地从县衙后院儿的角门走了进来。 而县衙后院,便是汪文泉在平阳县的家。 他直接进了汪文泉的屋子,随后两个人又进了一处密室之中。 吴闯刚刚将密室的门关上,一转身,汪文泉一个大耳光便抡了过来。 “啪”地一声,打得他昏头涨脑,却不敢反抗。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怎么赈粮的事情居然就让楚青松那条疯狗给发现了? 不是告诉过你,要做得干净一些吗? 为什么还会留下那么多的尾巴,让这条臭狗如见了屎般咬住不放?” 汪文泉破口大骂道。 还不解气,上去又是劈面一个大耳光。 “你这臭蛆,接二连三地坏我事情。 黑风寨的土匪刚刚被白玉香的香寨灭掉,让我瞬间就没了一个重要的支点。 可倒好,为了报你那灭门的仇,居然未经过我的同意,私下派了一团乡勇去夜袭两个破山村,结果可倒好,有极大的可能是中了香寨的埋伏,全军覆没。 可怜了我重金豢养的四十多匹上等好马啊,还有那一百余人的乡勇! 这也让我失去了另外一个支点。 现在,我手上可用的力量,仅剩下你那些新招募尚还未喂熟的乡勇。 本县令上任三年,辛苦攒下的这点儿家底,居然让你这个蠢货一夜之间全都败光了。 并且,还惹上了楚青松这条疯狗、犟驴,甚至他百般不愿意将证据交给我,搞得我想替你擦屁股都办不到!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汪文泉越说越来气,又狠狠地抽了他几个大耳光。 别看吴闯在外面威风八面,可是在县令汪文泉面前,却是连声都不吭,甚至都不敢吭,只是垂着头,任由汪文泉狠狠地抽着他的耳光! “是是是,大人,卑职该死。如果可以,卑职,卑职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晚上,杀他满门,搜出证据,如何? 如果真出了事情,大不了卑职也上山逃亡,落草为寇,愿永远做大人的一条狗,任大人差遣!” 吴闯的态度也极好,倒是让汪文泉不知不觉间消了些气。 “县丞乃正八品,是镇北王亲面亲封、长史大人除授告身的,地方上不明不白死了一个县丞,就算查出不是我做的,也要问责于我,贸然行事,并不妥当。” 汪文泉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正在两个人商议之时,突然间,外面就有衙役在喊,“汪大人,汪大人,有王窑村村民为杀蟒除害英雄请功来了,还请大人一见!” “有人请功?” 两个人都是一怔,却也只得暂时放下密议如何对付楚青松的事情,匆匆走出去,倒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第96章 毒计 “那辰哥儿简直太了不得了,仅用半天时间就杀了这两头大蟒,可以说救了我们全村人。 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甚至大人要葬身蟒腹……” 县衙之中,王窑村村长王寿正在唾沫纷飞、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李辰的丰功伟绩。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李辰了。 尤其是,当李辰居然还在他们村子里招工,还供给那些建隘口城头的人们馒头,豪爽仗义之处,简直让王窑村村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再加上王寿一合计,就抬着那蟒皮,来县衙宣扬李辰的功绩,为他请功。 因为大衍王朝有相关的规定,若是为民除害者(野生动物),官府是一定要给予相应的奖励的,并且还要官府颁发相应的证书,视具体情节,可以免除徭役、丁税甚至是兵役。 所以,王寿一群人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心想给李辰多争取些利益。 当然,他们对于建隘口城关包括李辰家里做生意等等事情,全都守口如瓶,只字未提,就说了这件事情。 为了给李辰一个惊喜,他们事先也未与李辰商量,直接就赶过来了。 “李辰……” 汪文泉和吴闯盯着大堂之中的那两条盘得小山也似的蟒皮,惊疑不定。 “你们确定,那就是木儿村的猎户,李辰?” 吴闯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必须是啊,我们村子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呢。” 王寿大声地回答道。 同时,满眼期待渴望地看着汪文泉,“汪大人,那辰哥儿做下这般利于百姓的好事,是否可以进行赏赐奖励?” 吴闯眼神一狞,就要说话。 旁边的汪文泉却突然间伸手阻止了他,同时微笑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位小辰哥儿如此厉害,不顾自身安危上山猎蟒,当真英雄好汉,按律当赏。” 思忖了一下,“这样吧,王村正,你马上回去告知李辰,就说今天晚上戌时整,我于县衙后院家设下庆功宴,为李辰庆功。 届时,我与县尉吴闯、县丞楚青松,会专门向他颁发朝廷嘉奖文书,并赏白银一百两!” 王寿大喜过望,连连叩拜,“我们替辰哥儿谢过县令大人,也必定会将口信带到!” “好,去吧,我们等他!” 汪文泉微笑点头。 待王寿走后,两个人回到后院,吴闯急急地问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那个李辰有可能是勾连香寨暴匪屠灭我全家的乱民,甚至有可能黑风寨和咱们的那两团乡勇的莫名失踪也肯定跟他有关系。 他手里还握着酿造精盐的方子,这样的人,您居然还在奖励赏赐他……” 吴闯满眼的不解。 “你这蠢货懂得什么?”汪文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听到我说,坐陪者有三人,除了你我之外,还有楚青松吗?” “这,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系吗?” 吴闯一怔,还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契机,一举多得……” 汪文泉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解释道。 “啊?这样,真的能行?”吴闯满眼的不能置信。 “在这县衙之中,我说行,那便是行!” 汪文泉傲然道。 “别看李辰那厮年纪小,却奸滑似鬼。若他不来呢?” 吴闯琢磨了一下。 “不来,那就无赏,反正这般英雄,不如送他去当兵,让他死在北雁关。 来了,那就……” 汪文泉说到这里,眼里泛起了一抹冷意,手掌向下一砍。 一个山村小泼皮,就算有几分本事,还能翻得出去他的手掌心? “连后续都设计好了,大人,高!” 吴闯向汪文泉竖起了大拇指道。 …… 刚刚来到了盐铺正在卖精盐的李辰正要进内堂,因为林灵儿唤他。 却不料,身后就有人喊他,“辰哥儿!” 他一回头,就看见居然是王窑村的村长王寿,正带着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气喘吁吁地跑到这边来。 “王村正,你怎么也在县城?” 李辰微笑点头。 他对这个性情憨直、知恩图报的村正极有好感。 “来县衙给你请功嘛。” 王寿笑道,遂将事情说了一遍。 “辰哥儿,汪大人可是说了,今晚上亲自为你举办庆功宴,戌时邀你赴宴,届时还有县尉县丞相陪,那可是咱们平阳县最大的三个大官了,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啊。” 王寿拍着李辰的肩膀笑道。 “有劳王村正了,必定准时赴约!” 李辰拱手,神色不变地道。 “应该的嘛!” 王寿舒心爽气地大笑,终于能做些什么给辰哥儿一些回馈了,他开心得很。 等王寿走了,侯小白和赵大石全都凑了过来,两个人全都满面担忧,侯小白低声问道,“辰哥,连吴闯都亲自参与?都说官官相护,俱有勾连,那,他们这不会是在摆一场鸿门宴吧?” “管他是什么宴,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辰淡淡地道,眼里却是没有半点畏惧。 军人的字典里,永远没有退缩,只有进攻。 别人攻来,他自攻去!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那我也要跟你去,我可以死,你不能有事。 木儿村不能没有你!” 赵大石急急地道。 李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小小的县衙,不算什么。一会儿拿了钱,我告诉你们买些需要的东西,便回去吧,我自会去赴宴! 现在,先在这里等我!” 随后,李辰迈步向着屋子里走去。 彼时,林灵儿还在内堂中等他。 这几天,她每天都在梳妆打扮,呈现自己最美的状态。 可恨那个该死的人儿,等了他一天又一天,就是不来。 今天好不容易将他等来了,却是迟迟不进来,她的一颗芳心都乱了套。 “这个混蛋,难道本小娘就如此不堪?让你进来看上一眼都这般艰难?” 林灵儿想着想着,心下间就烦乱不堪了起来,甚至将白玉香曾经警告过她多次的要温柔、要按捺性子的事情都忘了。 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可李辰还是没来,最后她实在等不及了,匆匆向外就走了过去,要出门看看那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还没进来? 她刚到门口,门帘一掀就已经出现了一个高大如山的人影。 可倒好,心情焦虑、奔得太急,结果林灵儿一头便撞了上去。 那人未动,她却禁不住这一撞,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下意识地双手环抱过去,不想摔倒。 结果半跪不跪,一张俏脸就撞在了人家的肚子下方。 远远望过去,好像她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迫不及待地要替官人解忧一般! 第97章 直面楚青松 刚到门口的李辰看着跪倒在他麻衣前埋首在他腹下的林灵儿,眼神略惊。 现在林灵儿欢迎他的礼节居然如此隆重了吗? “呸呸呸!” 林灵儿险些一记红唇啃到了不应该啃到的地方,羞得满面通红,仰起头来一通乱啐! “不必如此大礼。” 李辰向侧半步,摆摆手道。 “大礼你个头啊,本小娘是走得太急摔到了。 哎哟,你这死人,就不知道扶我一下?撞死我了。” 林灵儿坐在地上,捂着膝盖,怒声道。 李辰摇了摇头,这还真是一个性格多变的女孩儿。 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来便已经将她扶起。 随后坐在椅子里,未待林灵儿说话,李辰便道,“再给我拉四千斤粗盐,且从现在开始,每日我差人来送精盐,每次至少百斤,持续供应,免得断货。” 林灵儿怒视他一眼,揉着膝盖,“你都不问问我摔疼了没有。” “这和生意无关。” 李辰淡淡地道。 “你……你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家盐铺么?” 林灵儿恼得不行。 “不想。”李辰认真地摇头,“我不想失去一个生意伙伴。” “你这浑蛋……咋不打个天雷劈得你浑身掉渣渣!” 林灵儿气得想拿瓷杯砸他,但一想到白玉香的告诫,就又忍了下来,将要扔出去的杯子放在他面前,站起来给他倒茶,款款一笑,重新尝试温柔一下,“李郎,你……” 可她刚说到这里,就看见李辰已经站了起来,居然走到了窗子跟前,打开窗子,轻盈地跳到窗台上面。 “你干啥?”林灵儿都懵了。 自己就这么吓人?吓得他都要跳楼了? “我有重要事情,出去一趟,无论谁问起,都说我一直在你屋内,未曾出去。 我去去就回,届时告知你缘由! 切记!” 李辰纵身跃出,消失不见。 林灵儿拿着茶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稍后,愤怒让她手抖得连茶水都要巅出来了。 “混蛋,大混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林灵儿感觉自己要爆炸——每一次见到他,都想原地爆炸。 正在这时,“嗖”地一下,窗子里又蹿进来一个人,轻盈地落地。 “李郎,你逗我玩儿哪?” 林灵儿惊喜交加,还以为是李辰。 可抬眼一看,却是满身风尘的白玉香? 白玉香走过来笑眯眯地道,“小灵儿,我来啦。嗯?你在说什么李郎?” “你们都是属猴子吗的?一个个的正路不走,非要跳窗子。 我这里难道是猴子窝吗?” 林灵儿气坏了,将茶壶往桌子上一墩,愤怒地道。 “怎么了这是?又谁惹着你了?还有,谁在你这里走窗子了?刚才你又喊什么李郎?” 白玉香一怔,不禁问道。 “还有谁,他呗!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假装一直在我这里,拿我当掩护,然后就跳窗跑掉了。” 林灵儿坐在桌前,气忿忿地道。 “嗯?” 白玉香皱起了眉头,坐了下来思忖片刻,抬头看着她,“他好像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林灵儿关心则乱,急急地问道。 “之前我赶来县城见你,在县城外便看见那吴闯为难他,幸亏他有红契千照,吴闯悻悻而去。 后来到了县里,又看见县衙那边有人放炮,还说是王窑村村民为李辰请功来了,且汪文泉今晚还要为他摆下庆功宴,与县尉县丞一起给他庆功!” 白玉香将刚才自己无意中得知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林灵儿。 “他有危险!” 林灵儿一下站了起来,眼神冷厉了下来。 “安啦,就他那种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别人的危险。” 白玉香却是摇了摇头,惬意地将脚伸直,很没形象地半躺在椅子里斜着大眼看着她道。 “你就这么相信他?” 林灵儿皱眉问道。 “当然啊。 骑了我那么多回,四个人灭了黑风寨,屠灭了吴家满门,甚至还只是依靠那些田舍汉就杀了吴闯的两团超过百人的乡勇。 这样的人,就算千军万马都能杀穿,你说他还能有什么危险?” 白玉香吐出口长气去道。 回想那桩桩件件,她现在都感觉像是在做梦呢。 “啊?什么情况?快与我说说。” 林灵儿震惊地问道。 这些日子白玉香和李辰俱都一去不复返,都只是今日才见罢了。 发生了这些大事,她倒是不太清楚。 …… 县丞楚青松的家就在平阳县城西的一处小院儿。 平房一座,院子不大。 有屋两间,一群鸡鸭。 此刻,楚青松一身布衣,正在院子里洒着一些谷粒,喂养着一群小鸡小鸭。 悠然惬意! 他刚刚巡视完全县之境,现在得空儿回家歇歇,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正在这时,院外走来了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站在院门儿正向他拱手说话,“楚县丞,您好。” “嗯?你是哪位?” 楚青松望向李辰问道。 这一眼望过去,不由得心下间喝了声彩。 嗬,这年轻人,龙行虎步、高大威武,站在那里,渊沉岳峙,不动如松,极具恢宏气象! “我叫李辰,木儿村的李辰,王窑村请功的李辰!” 李辰向着楚青松一拱手道,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嗬,是为民除害的那个李辰? 好好好,小英雄,请进,快请进!” 楚青松眼前一亮,赶紧迎了过去,给他开门。 刚才有差吏来报,说了王窑村替李辰请功的事情,还说汪文泉请他一起陪同今晚庆功晚宴。 不过他却有些纳闷,这个李辰没去县衙,却突然间找到了他,是什么情况? “楚县丞,有重要事情相商,屋里一叙可好?” 李辰左右望了望,低声说道。 他很清楚,自从自己进了县城之后,就一直有人跟踪自己。 正因为如此,他才借着与白玉香叙事的时间,翻窗而走,就是为了避开眼线来找楚青松。 “好,屋里请!” 楚青松一点头。 随后,两个人进了屋子,关紧了房门。 “楚县丞,今夜庆功宴,是杀头宴,你我都将有难!” 李辰一进屋子就是王炸,直接把楚青松给炸懵了。 “这,这,小郎君,话可不能乱说啊!” 楚青松震惊地道。 “楚县丞,我且问你,黑风寨匪患一直未灭,是何缘由?” 李辰望向了他,毫不磨叽,单刀直入。 对于楚青松,他早就看得清楚,这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 甚至做为县丞,家中摆设都那么寒酸,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这更让他断定,楚青松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正因为如此,他决定以实相告,不再转弯抹角。 “小郎君,你这般问,让我很难回答啊。” 楚青松思忖了一下,面色凝重地道。 “很简单,有人支持,养寇自重。而支持之人,必在官府之中! 否则乡勇兵盛,土匪至多仅能勉强存活,根本无法做大做强!” 李辰掷地有声地道。 第98章 一起服侍他 “咝……”楚青松倒吸了口冷气,死死盯了李辰一眼,随后走过去将窗子关严。 回过身来向李辰皱眉道,“小郎君,你这话若是无凭无证,仅靠猜测,就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甚至危言耸听了!” “楚县丞,若我再问,乡勇之中是否可有人白天是兵,晚上做匪,你又如何作答?” 李辰再次道。 楚青松脸色沉郁了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辰见他并没有严厉地反驳甚至是斥责自己,心中已经彻底明了,楚青松必定也早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驳斥自己。 更重要的是,楚青松白天说出的一番话,令李辰记忆犹新——当时楚青松骂吴闯道,“如果汪大人不管,我必定要告知州大人那里去。” 就是这句话,才让李辰有底气来找楚青松——恐怕,楚青松早已经隐约知晓县令汪文泉和县尉吴闯蛇鼠一窝,所以才一时激愤之下,有了这般说辞! “那便回归正题。”李辰看着楚青松,“楚县丞,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吴闯和他背后的汪文泉是什么样的人。 若以上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而你查证的吴闯贪墨公粮的事情也确凿无疑。 那,不妨做个假设,想想看,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楚青松沉默了下去,眼中掠过了一丝焦虑,却并没有畏惧,更让李辰欣赏。 “我来替楚县丞回答好了。那就是,他们必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想除你而后快。尤其你证据在手! 否则,你横在这里,他们无法掩人耳目再伸手。 更何况,你若真告到州府甚至镇北王那里去,他们未来也堪忧。 既然如此,杀你灭口,已成定局,就看如何去杀了!” 李辰望向了楚青松道。 “他们安敢?本县丞可是朝廷任命的正八品官员,杀我是大罪,要抄家灭族的。” 楚青松怒哼了一声道。 “兔急咬人、狗急跳墙,更何况,还是两个养寇自重、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狗官! 指望他们有什么顾忌,简直愚不可及!” 李辰冷冷一笑。 “你,你……” 楚青松呼吸急促了起来。 “楚县丞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还抱有侥幸心理罢了。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必要杀你,就在今夜,就在庆功宴上。 而且,他们还要,借刀杀人,最后,刀毁人亡,他们平安无事。” 李辰终于抛出了重点。 “你是说,他们在今夜的庆功宴上,想让你杀我?” 楚青松震惊地道,向后退了两步,脸上涌起了戒备的神色。 “不。”李辰摇头,“是他们杀你,然后嫁祸于我!” “因为,黑风寨的消失和他们自养的匪兵乡勇消失,都是我做的! 而他们现在怀疑到了我的身上,便利用王窑村无知村民无意中来县衙替我请功这个契机,要借我的手,砍你的头,最后将我打下大牢、秋后问斩!” “什么?是你灭了黑风寨还有他们那些匪兵手下? 你,你怎么能做到这些?” 楚青松震撼地望着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怎么办!” 李辰问道。 “不去!既然如此,那我便现在就走,带上所有证据,去州府、不,去镇北王府告他们!” 楚青松寒声道。 “凭你区区文官书生,就算逃出城去,又能逃得多远?” 李辰淡淡地道。 “那,那你的意思是?” 楚青松深吸口气望着他。 “去,必须要去。不过,既然他们要我们死,那就不如他们去死!” 李辰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机,缓缓地道。 “胡说,枉杀朝廷命官,那是重罪,要抄家灭族的!” “若做得好,便不虞有这般担忧!” 李辰看着楚青松道。 楚青松望向他,眼中天人交战,半晌,才狠狠地一咬牙,“你可有办法?” “当然,且俯耳过来!” 李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楚青松身如遭雷噬,惊骇交加地望着他,“你,真能做到?” “信我,便保你平安。 不信,便一拍两散。 楚县丞,时间不多了,做出一个选择。” 李辰看着他道。 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原本心中惊澜阵阵的楚青松,一颗心居然逐渐安定了下来。 脑海里天人交战,最后,狠狠地一点头,“我信你,去赴宴。倒要看看,那两人是否真的这般丧心病狂!” “恭喜你,楚县丞,你终于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李辰微微一笑道。 一拱手,“告辞!” 他转身便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楚青松兀自站在那里发愣。 “他,真的能行?” 缓缓坐在椅子里,楚青松喃喃地自问道。 …… “你是说,李辰一个人,力挽狂澜,先斩黑风寨,再灭恶霸家族吴氏满门,后又让那些恶兵乡勇全军覆没?” 在白玉香的讲述下,林灵儿听得心神摇撼,脑补着当时李辰如天神一般大杀四方的景象,心驰神往地问道。 她真恨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现场,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那还能有假?黑风寨的覆灭,我是亲眼所见。 吴家灭门还有恶兵乡勇的覆没,我的人也都跟我说了,他简直如杀神一般。 况且,他还骑在我身上好几回,打得我浑身舒坦,那更是我亲身经历,我岂能不知他有多厉害?” 白玉香吃吃一笑道。 “姐妹,咱说话能否别这么糙啊?你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女孩子!” 林灵儿一抚秀额,真有些服了她了。 “我一个土匪头子,糙就对了,不糙不舒服!” 白玉香嘻嘻一笑。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不是糙呢……简直越说越露骨了!” “有吗?没有吧?” “既然你这么想和他……嗯,那当时,他扛着你进屋子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跑? 莫非,你只是叶公好龙?” 林灵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问道。 两个人是患难姐妹,情同手足,白玉香当然也把这件事情跟她说了。 “我,我想和你一起服侍他……” 白玉香低声在林灵儿的耳畔吃吃一笑道。 “呸!你这杀胚,净说些浑话!” 林灵儿满脸通红,怒啐了她一口。 正在这时,窗棂一动,李辰已经蹬窗而入,如一只矫健的燕双鹰! 第99章 鸿门宴 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李辰则早已经走了过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哎,那是我的杯子……” 林灵儿叫道。 “怕啥,就相当于你俩间接亲嘴儿了。” 白玉香瞪了她一眼。 李辰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也都如此开放么? “李郎,慢些喝,我再给你续上一杯。” 林灵儿脸红红地,又想起了白玉香的提醒,无比温柔地提起了茶壶道。 李辰捏了捏眉心,“少东家,还是做回你自己吧,好吗?” “你,你这不解风情的田舍汉!” 林灵儿倒茶的手僵在空中,气得真想将茶壶掼在他头顶! “香香说,你有危险,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不能去。” 林灵儿不装了,哼了一声,放下了茶壶道。 “你猜到了?” 李辰望向白玉香。 “我只是将看到的情况和灵儿说了,你有危险是灵儿分析出来的。” 白玉香耸耸肩膀道。 “嗯,没事。继续做好你们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若未回,也不必担心,最多五日,必安然归来。 走了。” 李辰点点头。 “哎,辰辰,你要注意安全呀!” 白玉香在身后娇娇柔柔地叫道。 “哐”地一声,李辰高大的身躯撞在了门框上。 真受不了这一对活宝姐妹花儿。 “看吧,他都魂不守舍了,这就是温柔的力量!” 白玉香向林灵儿得意地一笑。 回应她的,却是林灵儿一对白果眼! …… 晚上戌时整。 县衙后院,灯火通明。 一桌盛宴已经摆好,李辰也准时赴约。 县令汪文泉当真亲民,居然带着县丞楚青松和县尉吴闯这两位县里的要员一直候在县衙外面等着李辰,亲自将李辰迎进了后宅,一口一个“小英雄”地称呼着他。 李辰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随着三人进了后宅。 精美的菜肴流水价一般地上来,看着那满桌子的菜,县丞楚青松脸色阴沉——大灾之年,他们依旧这般穷奢极欲,真是……该死啊! “小英雄,快快吃菜,尝尝这烧鸡的味道,那可是县里五味斋的烧鸡,相当不错。” 汪文泉喝退了周围的衙役小厮之后,亲自给李辰撕下一块烧鸡递了过去。 李辰接在盘中,假意吃了两口,却借着抿嘴,吐了出去。 不管是否有毒,这酒菜暂时都不能吃。 “来来来,小英雄,我们三人共同敬你一杯,你行侠仗义、本领高强,当真是平阳县的英雄人物,那玉龙河三村有你这样的小英雄在,当保平安无虞啊!” 汪文泉亲自给李辰倒了杯酒,举起了酒杯向李辰笑道。 不过李辰看得清楚,酒壶把上分明有两个隐蔽的小孔,汪文泉给自己和吴闯倒酒的时候摁的是上面的孔,给他和楚青松倒酒的时候分明摁的是另外一个孔。 心下间冷笑,李辰却是不动声色,举起了小酒盅,用衣袖一遮,仰头一饮而尽,实际上却将酒都倒进了袖子里。 反正也没多少酒,湿了也不明显。 楚青松也一饮而尽,却是同样的操作。 汪文泉和吴闯并未发现两个人的异常,看到两个人居然都是豪爽地一饮而尽,暗中对望一眼,眼中俱是阴险笑意。 原以为他们是多谨慎的人物,搞了半天,却是无脑蠢货。 这可太好了,省了太多麻烦! 放下酒盅,汪文泉依旧满面笑意,伸手请道,“吃菜,赶紧吃菜。楚县丞近日代我巡视全县,舟车劳顿,极是辛苦,这一餐,既是为咱们平阳县城的小英雄庆功,也是为楚县丞接风! 快快,请吃!” 楚青松却放下了筷子,一皱眉头道,“汪大人,这一席酒菜,怕不是要三十两银子? 可现在关内烽烟四起,关外流民遍地,天下饿殍遍地,死者枕藉于野,我等还这般吃肉喝酒,未免有些不妥吧?” 汪文泉面色就有些不自然了起来,略一蹙眉。 吴闯却放下了筷子,沉声喝道,“楚县丞,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汪大人叨念你多日,今天特意为你接风洗尘,你却这般无理指责,未免有些不识抬举吧?” “啪!” 楚青松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站起来指着吴闯怒喝,“吴闯,你这贪墨公粮、饿死流民的刽子手,还好意思骂我不识抬举? 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向汪大人做了汇报,汪大人必定会秉公处理!对否,汪大人?” 他转头望向了汪文泉。 汪文泉却是满面阴沉,冷冷地道,“楚县丞,大好的日子,别激动嘛,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你这般问诘,让我很难做啊!” “你……嗯?啊,好痛!” 楚青松刚指着汪文泉要说话,突然间就是面色一变,捂着肚子缓缓坐了下去,身体都抖了起来。 汪文泉眯起了眼睛,冷笑不停,“吴县尉说得果然没错,你可真是个冥顽不灵、不识抬举的迂腐之人!” “你,你……这酒里,有毒……” 楚青松抱着肚子,颤着手指向了汪文泉,恨声骂道,一下摔倒在椅子里。 这也让李辰暗赞了一声,“演技不错!” “汪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辰此刻也是脸色苍白,手微微捂腹,不停地吸着冷气问道,他的眼中,还有着说不出的困惑。 他的演技当然也当当做响,毕竟,他可是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这是真正顶尖儿佣兵日常训练的一部分,用于欺骗敌人! “小畜牲,让你贪嘴,今天老子收你来了!” 吴闯不装了,怨毒地望着他! 而汪文泉望向他的眼神里也有着浓烈的杀机。 “你两个,死期到了。” 汪文泉指着李辰和楚青松道。 “楚青松,本官百般示好于你,你却食古不化、不识好歹,甚至还想去州府告我? 那说不得,你就要去死了。” “而你,小崽子,你倒真是好大的能耐,居然勾结了香寨的土匪,灭了吴家满门,还让黑风寨和两团乡勇全军覆没,让本官顿时没了明里暗里两大助力,这得少了多少收益啊。 三年小县令,十万雪花银,还有两万两本官马上就要达成十万雪花银的目标了,可你却破坏了本官的人生计划,当真该死! 本官,好痛心啊!” 汪文泉简直可以用声声泣血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用手指点着他们,心痛得无法呼吸,连手指都在颤抖。 “敢枉杀朝廷命官,害打蟒英雄性命,汪文泉、吴闯,你们是想被诛全族吗?” 楚青松坐在那里,愤怒得吼道。 第100章 请汪大人赴死 “错!”汪文泉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笑眯眯地望着他,“本官怎么可能这么做?分明就是这李辰暴徒席间喝多了因为和你言语冲突而耍起了酒疯,恶性发作动手杀了你,对于一个没教养的小泼皮来说,这是正常的嘛。 而你……” 他又转头望向了李辰,“吴县尉为救楚县丞一时情急,失了手,将你当场斩杀,但必须无罪。二位,这计划,是否得体完美?” “是很完美,汪文泉,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这样做!” 楚青松缓缓点头,眼神极其复杂,有失望、有痛苦,但唯独没有绝望! 只不过,两个人并没有看出他眼神有什么不对,汪文泉看了吴闯一眼,“怎么还不动手?” “救命啊,杀人啦……” 楚青松狂吼。 可是两个人却充耳不闻,毫不畏惧。 “你尽管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 因为,现在这周围所有人,都已经奉了我的命令,退出县衙之外。 这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只有活着的人说了算!” 吴闯狞笑着,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尖刀,先走向了楚青松。 看着他,吴闯满眼厌恶,“死吧,自命清高的臭蛆!” 他就要一刀扎向楚青松的胸口。 可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却突然间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平静却冷酷的声音传来,“该死的,是你!” 说到这里,李辰握着他的手向回一推。 巨大的力量传来,吴闯根本无法控制,一刀从左胸中攮了进去,鲜血喷溅,登时萎顿在了地上。 太快了,力量也太大了,他根本无从抗拒。 吴闯吐着血沫子,眼神惊骇地抽搐着,死死地盯着李辰。 “让你死个明白,你家人,包括你那两兄弟,都是我杀的。 亲手杀的!” 李辰一抚他的眼皮,帮他合上了眼。 随后抓着吴闯的手,将刀尖儿调转方向,对准了汪文泉。 “你,你……这怎么可能?酒里分明下了剧毒鹤顶红的,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汪文泉满眼惊骇的望着李辰。 “非但是他没有中毒,我也没有!” 楚青松此刻站了起来,看着汪文泉,冷笑不停。 “你们,你们……” 汪文泉坐在椅子里震惊地看着两个人,都忘记了逃跑甚至是呼叫——或许他也知道,在李辰这样的人面前,逃跑和呼叫都是多余的。 “多说无益,请汪大人赴死!” 李辰一手抓着汪文泉,一手扯着吴闯持刀的手,“扑”地一声,已经捅进了他的心脏之中。 快、准、狠! 收刀、避血,随后将吴闯的刀再次沿着之前的伤口严丝合缝地插回去。 整个过程精准快速得令人发指,看得楚青松目瞪口呆。 李辰,倒底是个什么人? “你们,不得好死……” 汪文泉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去,歪在椅子里,死透了。 “你,你说过,不杀他们的,要留下来押送州府。” 楚青松终于回过神来,向李辰愤怒地低吼道。 他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杀人,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住了想吐的反应。 “对不起,我骗了你!” 李辰做完这一切,撕下了一角桌布,擦着手上的血迹! “你,你,你为什么骗我?” 楚青松努力控制着胃里的反应,手撑着桌子,怒声质问道。 “因为,夜长梦多!若现在不杀他们,他们还会有反击的手段,你能确保,拿到证据就能抗得住他们的反击? 就算告到州府,州府就真能治他们个罪名? 官官相护的道理,你不应该不懂。” 李辰冷冷一笑。 暴力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永远是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杀人是重罪,你怎么办?” 楚青松深吸气道。 “很简单,汪文泉县令是个好官,席间听闻你对吴闯的控诉,雷霆大怒,要将吴闯法办。 吴闯狗急跳墙,用提前准备的尖刀杀了他,还想杀你,被我拦下,反刺而死。 听明白了么?” 李辰抬眼望着他问道。 “这般简单?谁会相信?” 楚青松咬了咬牙问道。 “你手里不是还有吴闯的罪证么?足以证明他有这种心理准备和犯罪动机。 做为县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么? 只不过这一次,汪文泉就要是个好官了。 略有遗憾!” 李辰看了他一眼,挟起一筷刚才汪文泉和吴闯夹过的盘里菜吃了下去,那是无毒的,可以放心吃。 “我,我只擅处理公务,不擅栽赃陷害。” 楚青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闷声道。 “处理过一次就擅长了,去做吧!” 李辰淡淡地道,继续吃菜。 沉默了一下,楚青松咬牙点头,“好!” 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按理李辰说的做。 否则,最后遭殃的不仅仅是李辰,还有他! 沉默了一下,楚青松满眼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在今夜动手?” 李辰喝了盅无毒的酒,微微一笑,“楚大人,你觉得汪文泉能是那种礼贤下士甚至专门为一个弱冠少年摆庆功宴的人吗?” 楚青松恍然大悟,“明白了。” 他转身便走。 看着他的背影,李辰继续吃菜。 终归是来赴宴的,总不能一口菜不吃就走吧? 没的有些不尊重两位死者。 在满地鲜血中,他怡然自得地吃菜,甚至又喝了两盅无毒的酒。 畅快! 当天夜里,整个县衙乱成一窝粥。 因为县令和县尉都死了。 不知内情的人乱猜一气,总之,流言满天飞。 但传得最广的一个消息是,吴闯贪墨被县丞楚青松当席举报,大清官汪文泉想法办他,他恶性发作想将席间三人都杀掉灭口,幸亏打蟒小英雄李辰及时出手,杀了吴闯,救下两人。 一时间,李辰名声大噪,这一次,他想低调都难了! 当天夜里,平阳县就差人快马加鞭赶赴州府,禀报此事。 这件事情直接惊动了知州大人,直接委派通判和司法参军带上了验尸官和杵作,还带了两百府兵——那可是真正的在编府兵了,不是普通乡勇,浩浩荡荡进驻平阳县,调查此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木儿村人提心吊胆,小婢妻几次三番去了县衙,哭得眼睛通红,却始终见不到人。 林灵儿和白玉香暗中不断地打探消息,却是毫无结果。 总之,外面急冒了烟。 但三天后,县衙大门打开,几个衙役拿着告示走出来,贴到了城墙出入口处。 登时,围过来大群好事之人,迫不及待地将脖子抻成鹅颈去望。 “青州通判于至城奉命按律侦办平阳县衙特大凶案…… 已查明真相,罪犯吴闯,贪墨公粮、豢养私兵、养寇自重…… 家中起出赃银三万两、粮四万九千斤…… 同案犯者,有一百零七人下落不明,另有十三人已辑拿归案。 罪犯家属,一律收监入狱…… 木儿村勇者李辰,见义勇为、杀人无罪,且按律当赏。 待报与州府后,再行奖励! 县令汪文泉,此次枉死殉职,痛哉痛哉,将报州府,抚恤安置遗孀家人。 非常之期,现,临委县丞楚青松暂代知县一职,行使知县权责。 特此广而告之,切勿以讹传讹,若有不良非议者,法办之……” 第101章 楚青松的求助 “如何?”李辰坐在县衙后院的桌前,透过袅袅升起的茶雾,望向楚青松。 楚青松没说话,只是将桌上炭炉里的茶壶拿下来,给李辰倒了半盅茶。 随后自己也自倒一盅。 向着李辰一敬茶杯,“敬你!” “互敬!” 李辰微笑,举起杯来,喝了一口。 茶香沁心。 没有农药化学残留的野茶,当真香气扑鼻,好喝! “你救我一命!” 楚青松望着李辰,神色动容地道。 “自救而已。” “你策划周全,又救我一命。” “还是自救罢了。” “你为民除害!” “依旧是自救而已。” “但,我记得这个情!” 楚青松缓缓说道。 说罢,他站了起来,向李辰躬身一拜。 “楚大人,不必如此!” 李辰赶紧扶他,可楚青松却坚持要一揖到底,也只能随他。 再起身时,楚青松眼眶已经红了。 “我之一命,无足轻重。 但能灭杀汪文泉和吴闯这两个狗官,便是为枉死的人们报仇雪恨,更是对正在遭受鱼肉的百姓最大的恩情! 你,是真正的英雄!” 李辰展眉一笑,“楚大人,你又何尝不是?” “我们,这是惺惺相惜!” 楚青松动情地道。 “再说下去,就是商贾互吹了。” 李辰摸了摸鼻子。 “哈哈,坐,辰弟!” 楚青松伸手将他摁坐在那里。 这句“辰弟”,让李辰心中一动,看起来,楚青松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你年纪虽轻,却是侠肝义胆,并且我也打探过了,玉龙三村,无人不服,提起你来,都夸你是盖世英雄。 这般人物,若是不为朝廷所用,简直暴殄天物! 所以,我以临代县令的身份,向镇北王府进行察举,举荐你为县尉,若是真的可以,以后咱们兄弟就是同县为官,齐心协力,为这平阳县百姓,尽一份心力!” 楚青松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道。 “举荐我为县尉?” 李辰略略吃惊。 县尉,那可是从八品,朝廷的正式官员。 一般来说,那可都是需要科考取仕、进殿御试、吏部外派的正式官员,那可不同于可以用钱买来的闲职散官。 再有就是军队武转文的官员,可按武将品阶直接任命。 特殊情况下,倒是也可以由地方主官进行察举推荐。 但,那是需要地方主官以身家性命为担保的,一旦录用任命后犯事,举荐者也要连坐入狱! 出于明哲保身,这种办法,轻易不会用之。 靠察举做官者,万中无一! 楚青松,这已经不是投桃报李了,是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绑在了一起。 “楚大人,你这又是何必?” 李辰眼神略有复杂,望向了楚青松。 “我是为这平阳县十万百姓,也算是说出他们的心声。” 楚青松摇头微笑道。 李辰思忖半晌,向楚青松一抱拳,“虽然受之有愧,但又却之不恭,所以,谢了!” 说起来,他并没什么想做官的心思。 委于人下不是他的性格。 但是,如果在地方上能做个县尉,便于自己更加牢固地打造属于自己的实力体系,倒也不错。 若是去庙堂之上的权力中心做个什么官,除非他另有所图,否则,哪怕官再大,他也不屑! “我相信,你是好人,也是英雄,更会是好官!” 楚青松笑道。 “我会尽力!” 李辰微笑点头。 “若你我上任,第一件事情,必须重组乡勇,万不能再将那些鱼肉乡里的祸害留下来了。” 楚青松倒是个急性子,居然直接开始和李辰商量起未来的工作了。 李辰心中一动,嗯,这倒是好事。 “第二件事情,匪患严重,平阳县城以前有三大匪,黑风寨、老龙口、玉屏沟……还要再加上汪文泉和吴闯公粮私养的两团乡勇! 匪患太烈,民不聊生,官府打击不力,百姓苦不堪言,你若是个真英雄,便剿灭了他们,我全力支持!” 楚青松望向李辰。 李辰笑了,“真是个大活儿。” “我相信你的本事!” 楚青松看着李辰,眼中有着热切的神色。 “刚才好像还忘说一支土匪,香寨。” 李辰微微一笑,有意试探。 “你已收服,更何况是专打土匪不劫乡里的义匪,他们不算!” 楚青松挥手道。 “哦?”李辰略吃一惊。 “那天晚上,你已说过……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略猜一二。不若,就直接收编他们,进入乡勇,将一切变得光明正大,岂不是更好?” 楚青松笑道。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他心头意动,想到的就是这件事情,没想到,楚青松已经帮他想在了前面。 由匪兵转化成官兵,一切都变得光明正大,并且还是由县衙供养,当然再好不过。 “你不怕我如吴闯一般,豢养私兵?” 李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官兵私兵,只要是好兵就是幸事!” 楚青松哈哈一笑,回应了他一个可堪玩味的表情。 其实这年头,哪家乡勇不是相当于地方私兵?这都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了。 只要不是兵匪一家、沆瀣一气,就已经是民众之幸了! “好,我答应你,若我上任,乡勇即刻组建,两个月,剿灭匪患。” 李辰点头。 “相信你,若真能做到,此乃一大功!” 楚青松点头笑道。 “第三件事情,流民安置,现在平阳县城总共有四个流民安置点地,共有将近四千流民。 官府供养确实存在困难,但又必须将他们安置好。所以,这是个大问题啊。 现在,流民的忍耐已经到了即将暴乱的边缘,一旦乱起,流民蹿扰乡民乃至县城,将民不聊生,为害甚于匪患。 可终究,他们却也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已!” 楚青松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你想如何安置?” 李辰问道。 “授其以鱼不授其以渔,老是这样官府供养,会对地方财政造成巨大的压力,并且也有极大治安隐患。 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将这些流民打散,散入全县各村中安置。” 说到这里,楚青松望向了李辰,欲言又止,面色有些尴尬。 李辰秒懂,但并未点破:“楚大人,你我已是患难与共的知交,并且皆是心向百姓,所做一切都为公事。 所以,直说即可。” “好,那我也不矫情了。我是在想,若是可以,兄弟,你是否可以帮助安置一些流民,也算是起个带头作用。 毕竟,现在你们木儿村包括白沙村,过得很是富裕,人人有事做,人人有钱赚,况且,三村之中,你才真正的主心骨,大家都听你的,所以……” 说到这里,楚青松有些愧疚地看着李辰。 无论是让谁安置流民,那都是相当于变相地从人口袋里往外掏钱。 但楚青松上任伊始,迫切想要出些政绩,安置这些流民,自然就是最重要的一项。 现在流民问题已经成为了整个关外六州三十县最头疼的事情,谁能率先破局,自是大功一件。 况且,这也是有利于民众苍生积德生善的大好事! 可楚青松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向求助于李辰了。 毕竟,他实地去看过了,也知道了李辰现在的能力! 第102章 我,岂止是想当官? “为什么先找到我们木儿村?” 李辰扬眉问道。 “我上些日子去过你们村子巡视暗访过,只不过我去的时候你不在。 一进那个村子,我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战乱叠加两年饥荒,整个寒北都是一片暮气沉沉,宛若行将就木的老人。 可是,一进你们木儿村,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朝气蓬勃、欣欣向荣,人人脸上都挂着幸福喜悦的笑容,就像辰时初升的太阳。 我四下问了过去,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既然有能力能将木儿村乃至白沙村还有王窑村改造成这番样子,那我相信,你也一定有能力将这些流民安置好! 兄弟,老哥知道提这样的要求极是过分且贸然唐突,但,我相信以兄弟同样有一颗悲悯天下的心!” 楚青松望向了李辰。 他的眼神极为真挚,李辰知道,这绝对不是给自己戴高帽,而是真心的认可。 略略思忖了一下,李辰缓缓点头,“我可以先安置平阳县城外的千余流民,为你减轻些压力。” “辰弟,当真?” 楚青松大喜过望,没想到,李辰这就答应了。 要知道,平阳县城外面现在至少有一千六百多流民,那可是玉龙河三村人口的将近两倍啊! 这可真是大手笔! “当真!” 李辰重重点头。 “我替那些流民百姓,谢谢你。 并且,我马上修书上奏,为你请功。 这个县尉,你当定了。” 楚青松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中狂喜! “当官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凭心而为,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李辰一笑,随后道,“安置流民,我还有个条件!” 李辰说道。 “你说就是了!” 楚青松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些流民,我用性命保证他们不会因冻饿而死,必能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饭吃。 但,前提条件是,我如何安置,希望县衙不要干预过多!” 李辰道。 “没问题!”楚青松大手一挥答应了下来,随后又道,“当然,辰弟,我也不能全都让你白白出钱,县衙每天出五百斤粮,持续供应,如何?” 说到具体数目时,他停顿了一下,这才接下去小意地问道。 “楚大人好生会算账!” 李辰不禁笑了。 以前官府给那平阳县城附近的流民赈粥,可是一千斤粮,不过让吴闯和汪文泉贪墨了大半。 但现在,楚青松有点儿小心眼了,只出五百斤。 “兄弟,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嘛,省下的粮,一是应急预防不测灾难,二是其他流民点也需要这些粮食。” 楚青松搓着手,面色郝然地道。 “好,那就说定了。不过,也别天天费事了,不若直接给我十万斤粮,相当于一次性买断。 以后那些流民,就永远都不用县衙管了,如何?” 李辰笑道。 粮食这东西,先落袋为安是最妙。 “这个……” 楚青松面色有些为难起来。 “楚大人,你怕是忘了,其实,官府只需出五万斤便可。剩下的五万斤,用吴闯的赃粮直接抵了便行了!” 李辰提醒了他一句。 楚青松如梦方醒,竖起了大拇指。 “高,着实是高,这省了一半的粮,而且不用出库那么多!好,就这么办! 但兄弟要说话算话,没粮的时候可不能来找我啊!” “我回去与百姓商议,若无异议,可签红契!” 李辰微微一笑。 “好!” 楚青松重重点头。 两个人都是实干派,毫不拖泥带水。 “既然如此,我回去筹备一下,等我消息。” 李辰说道。 “有劳兄弟!” 楚青松感激地道,亲自将他送出了县衙之外。 不过,刚一出县衙,周围便是一片轰然喝彩声,随后,满街的鞭炮响了起来,噼哩啪啦,撼人心魄。 同时,四面八方的叫好声响了起来。 “辰哥儿,大英雄啊!” 赞誉声响起。 在赞誉声中,好多百姓相互挽携,甚至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者,向着李辰颤巍巍跪倒,伏地大哭。 “辰哥儿,你杀了那狗官吴闯,是为了我们全家报了仇啊! 他霸占我家儿媳做妾,将我儿打得吐血卧床,后又将我儿媳生生打死!” “辰哥儿,我们也要感谢你,那狗官见我家买卖尚好,居然就起了歹心,隔三岔五让手下乡勇找我们麻烦,甚至诬陷我儿偷东西坐了大牢,我们散尽家财才救出了我儿……” “我们家也是,吴闯醉酒当街策马,踩死我家小孙孙……可告到县衙,那县令汪文泉却故意压下此事,让吴闯赔了几两银子了事,可怜我那小孙孙,才三岁啊……” 哭声震天,撼人肺腑,闻者凄然,心头悱恻! “这吴闯,当真该死!” 望着那跪倒一片的百姓,听着那满街放响的鞭炮,李辰仰首望天,此时此刻,他真的被震动了! 随后,他走了过去,扶起了那些跪倒的百姓。 这乱世,这人心,这狗官! “辰哥儿,我们也不知道咋感谢你,这是我家蒸的一窝馒头,你带回去,路上吃!” “这是我家儿媳织的半匹布,你且拿去,给家人做些衣裳。” “这些鸡蛋,是近些日子攒的,辰哥儿,莫要嫌弃!”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走了过来,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些东西,虽然不起眼,甚至不值几个钱,却是代表一片感激与赤忱! “不不不,乡亲们,饥荒年,家家过得都不容易,我不能要……” 李辰赶紧回绝。 可是他只有一双手,对面却是无数双手,根本拒绝不过来。 甚至到最后,那些百姓放下东西就跑,他连是谁给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 鞭炮声还在继续,自发的感谢还在继续,这一刻,从不轻易动感情的李辰,眼眶有些发涩! “这就是民心哪!” 楚青松站在旁边,感喟地道。 “我却看到了,这些淳朴的百姓所受到的苦难。 他们,原本不应该承受这些!” 李辰摇了摇头,缓缓地道。 楚青松一怔,看着他,眼神由惊讶到恍然,最后,是浓浓的敬佩! “兄弟,如果当上县尉,你必是个好官!” 他沉默了一会儿,神色肃重地说道。 李辰吐出口闷气去,并未回应。 仰首望向了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他在心底道,“我,岂止是想当官!” 第103章 锦衣社恶少 “辰哥儿……” “辰哥!” “官人……” 这个时候,好多个叫喊声响了起来。 李辰刚一抬头望过去,就看见小婢妻居然是第一个奔了过来。 她提着裙裾奋力地向着李辰奔跑,却是一不小心被地上的谢礼绊了个跟头,“哎哟”一声就摔了过来,然后,就摔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小心些。” 李辰揽着她的细腰道。 “官人……” 小婢妻眼圈儿一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的样子,“扑哩啪啦”地就掉了下来,动情之下都忘了害羞,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的怀里。 “官人,吓死奴家了……” 她呜呜大哭道。 “瞧瞧,瞧瞧,看人家那个温柔那个嗲啊……你倒是学着点儿。” 远处人群中,戴着面纱的白玉香向旁边看得眼睛发直的林灵儿数落道。 随后像猫叫般学起了小婢妻的声音,“官人,吓死我了……哎哟,不行不行,这个我真学不来,但小灵儿,你得学啊,男人就好这一口儿。” “你还学不来?我听你叫辰辰的时候,那声音骚得都不像你了。” 林灵儿瞪了她一眼道。 “有吗?只不过是很正常的心理和生理表达而已。” 白玉香很认真地想了想反问道。 “滚!” 林灵儿怒横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哎,你干嘛去?不等着跟他说几句话啦?” 白玉香一怔。 “说什么说?人家现在眼里只有那小婢妻,哪有咱们?别自作多情了。” 林灵儿怒视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不过刚一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厚重的声音,“等下!” 她心中“哐”地一跳,那分明就是李辰的声音——这该天杀的,居然看到她了?还主动来跟她说话了? 缓缓转身,望向了李辰,她不自觉地咬起了嘴唇,楚楚动人的望向了李辰,刚要唤一声“辰哥哥……” 却没想到,李辰却是一抱拳,“少东家,我没事,我们的合作也不会有事,以后,一切照常便可……我回去便将精盐给你送过来……还要现钱,不要银票。” 林灵儿整个人僵在那里,奶奶个熊的,本姑娘刚酝酿好情绪要跟你温柔一下,表情都拿捏好了,你跟我说这个? “少东家……”李辰见她木然站在那里,轻咳了一声问道。 “滚!” 林灵儿厉叱一声,转身便走。 再不走,她怕气死在这里。 李辰愕然无语! “官人,我看,灵儿姑娘好像也对你似有情意呢……不若也收了吧,像你说的,打造什么产业……链!” 小婢妻在李辰身畔抿嘴一笑道。 “你是真大方。” 李辰瞪了她一眼,转身跟徐江、马武、王寿几个人还有几个小兄弟以及一大群玉龙三村的村民们依次打过个招呼去,随后,又向楚青松告了别,这才带着一群人回去。 只不过,路过那些流民聚居之地时,他倒是略勒了一下马缰绳,转头望过去。 就看见,那些流民现在倒是有了些精神了,不少人在远处的草坡上挖野菜,那些天生好动的小孩子们,已经站了起来,有力气玩耍了。 李辰清楚,肯定是楚青松开始足额供应粮食了,起码每人一天能吃到四两毛粮,不至于像前些日子接二连三地生生饿死。 “楚青松,确实是个好官,更是个好人!” 李辰暗自里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响起了马蹄疾驰的声音,轰隆隆作响,速度极快,宛若奔雷。 稍后,李辰回头望去,便皱起了眉头。 他分明看见官道对面,正有一群人纵马疾驰,边疾驰边大声呼喝,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小酒坛子,学那江湖豪客,边纵马疾驰边往嘴里倒酒,发出连串的怪叫声。 而那些人却并不是官府差亦或是军人打扮,俱是身着锦衣,马匹也是高大神骏,官不像官、民不像民。 “这都是些什么人?” 李辰皱起了眉头。 “辰哥,那是县城里锦衣社的人,据说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花钱免了征调服役,天天在县城花天酒地!” 侯小白凑了过来,低声道。 李辰这才想起来,大衍的社会自由度倒是很高,允许民间自由结社,想咋组咋组。 演杂剧的可以组成“绯绿社”,蹴球的能组“齐云社”,唱曲的组社叫“遏云社”,喜欢相扑的还有“角抵社”,甚至好赌的都可以组成“穷富赌钱社”,各种烂七八糟的社应有尽有,只要你和几位小伙伴趣味相投,甚至喜欢拉屎都有可能可以组个“五谷轮回社”。 反正挺搞的。 “一群有钱的恶少闲着没事儿弄个破社儿,还真当自己是群人物了。” 赵大石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不屑至极。 刚说到这里,就看见那群人也不知道怎地,应该是酒喝多了,就有人呼喝了一声,带头向着流民聚居地策马冲了过去。 七八匹骏马,蹄声隆隆,冲进了流民点儿中。 吓得那些流民们四处奔逃,尖叫不停。 而那些恶少们则是放声大笑,与周围的惊叫声和哭泣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行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尔等脏心烂肺的浪荡泼皮,竟然拿践踏流民取乐?流民之命难道不是命?你们这般作恶,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就有几个年长者冲了出来,怒吼着想拦住他们。 可回答他们的,却是恶少们更加肆意的践踏与兴奋狂笑,有两个拦马的人被刮飞出去,倒在路边,破口大骂,却无能为力。 李辰面色阴沉如水,一纵马,已经奔了下去,身畔的几个小兄弟齐齐跟着他冲了出去。 那群锦衣社恶少们正吓唬那些流民寻着开心,没想到一个孩子惊吓过度,居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都忘了躲闪。 领头的那匹马躲闪不及,或者就没想避让,居然直接向着那孩子踏了过去。 碗口大的马蹄,一旦踏在身上,必定骨肉成泥,肠穿肚烂。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响起,稍后,一道身影从马背上蹿起,径直扑在了那孩子身上,抱着他贴地一滚,险险避了开去。 正是李辰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救下了那个孩子。 远处,已经响起了赵大石怒雷般的吼声,“都他妈给老子停下来!” 孩子的母亲刚刚从草屋中出来,亲眼见到了这一幕,都快吓死了。 尖叫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孩子,哭泣连连躬身道,“小郎君,谢谢你,谢谢……” 第104章 我叫李辰,不服找我 “不谢,孩子没事就好。” 李辰站了起来,扑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向远处看了一眼,就看见赵大石三个人已经将那些恶少们都拦住了。 他皱眉看着那些恶少,“大娘子,可认识这些恶少?” “就算剜了眼睛,我们都认识这些该天杀的东西。 他们只要喝了酒,就会出城马踏流民营恐吓我们取乐,若是撞伤甚至踩死了人,也就赔个几两银子了事。 我们这些流民的命,在他们眼里,连条狗都不如啊!” 孩子的母亲声声泣血道。 “嗯,知道了。” 李辰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此刻,那七八名恶少都已经勒住了缰绳,坐在高头大马上,一个个醉薰薰的望着赵大石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老子是李天牧,你们他玛干什么的? 敢拦老子的马?活拧了?信不信老子抽死你们?” 领头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锦衣华服男子望着眼前的赵大石几个人,拿马鞭指着他们道。 赵大石几个人刚要回骂过去,刘晨旭却是一伸手,低声道,“辰哥来了,听辰哥号令。” 几个人才悻悻地闭上了嘴,俱是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人。 好些日子不打架了,光在那里训练,拳头实在有些痒。 李辰已经从后面走了过来,却看也不看那群人,只是喝了一声,“拿下!” “好嘞!” 几个人早就憋得狠了,就等李辰这句话呢。 三个小兄弟,如三头下山的猛虎,向着那七八人扑了过来。 “给老子滚下来吧!” 赵大石上去拽着李天牧的一条腿,一把就将他扯了下来。 旁边的人大吃一惊,刚要拿马鞭抽他,赵大石狞笑着,一拳就打了出去。 那沙包大的拳头一家伙就凿在了打他那人胯下的骏马身上,正中马腹下的胃窝。 那头骏马悲鸣一声,直接人立而起,将那人摔了下来。 侯小白和刘晨旭也扑了过去,连扯带拽,几个喝多了的醉汉哪能扛得住他们的力气?那可是李辰用特种兵作训大纲培训出来的猛人。 三下五除二,直接将那八个人都扯了下来,揍得鼻青脸肿,在地上扔了一堆。 “你们敢打我?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李刚!” 李天牧被打掉了一颗牙,说话都有些漏风,还在那里梗着脖子叫道。 李辰一怔,倒是没想到,大衍居然也有李刚父子啊。 “吊起来。”他实在没心情听他们废话,更不想知道李刚是谁。 不多时,几个家伙被吊在了空中,悠来荡去。 “我爹是李刚,平阳员外郎。你若敢动我,保你悔断肠!还有锦衣社,八百少年郎。我要喊一声,你们必灭亡!” 李天牧被吊在空中,兀自还在嚎叫着。 赵大石“噗嗤”一声笑了,“还他玛挺押韵。” 周围那些被吊在空中的人兀自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居然还在那里嬉皮笑脸地捧臭脚,“好诗,好诗,牧哥儿好文采。” “抽!” 李辰都懒得多听,挥手如赶苍蝇般道。 三个人各自持起了大马鞭,抡得“啪啪”作响,往死里这顿抽。 在漫天的惨嚎声中,抽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每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每条马鞭上至少带下来三两肉。 “停!” 李辰举手。 几个人这才恨恨地放下了马鞭。 随后,李辰让几个人把他们放下来,那些人被抽得满身是血,站都不站不稳了,一个个缩成一团,鼻涕眼泪一大把。 锦衣也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比流民还像流民呢,哪里还有刚才那般的威风劲儿? “我也姓李,叫李辰,住在木儿村,不服,可以来找我!” 李辰拍了拍李天牧的脸,又从他身上扯下块尚还未被血渍浸染的布料擦了擦手,将布烂扔在他脸上,转身离去。 “辰哥,为什么不把他们绑在那里,让流民杀了他们?” 赵大石瓮声瓮气地问道。 他丝毫没有质疑李辰的意思,只是奇怪,这并不是辰哥的性格。 “晨旭,告诉大石,为什么没这么做。” 李辰并没有回头,背手前行。 “第一,杀人容易善后难。第二,想杀他们,随时都可以,不急于这一时。” 刘晨旭竖起了两根手指。 “还有第三点,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一劳永逸,才是最好。” 李辰补充了一句。 赵大石“咝”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心下间替李天牧全家默哀三息。 做恶事让辰哥看见,算他们倒霉。 “这位小郎君,惩治恶少、替天行道,老朽,替这些可怜的流民,谢谢你们了!” 此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几个壮年人走了出来,颤巍巍地向着李辰深深鞠身道。 尽管衣衫褴褛、满面菜色,可无论是那位老者还是那几个壮年人,居然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李辰说不好那是什么气质,但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并且,这些人,刚才很有勇气,都跑出来拦马了,甚至有两个人被马撞飞到了旁边。 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是颌首一笑,“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应该的。” 随后,上马拱手,也不多言,直接回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老者缓缓点头,“此子宅心仁厚、德性感天,日后必成大器!” …… 回到了木儿村,李辰直接召集木儿村、白沙村、王窑村三个村子的村正还有那些德望重的村老们,共计二十余人,到家里直接开会。 “列位,今天要和大家商议一件事情,事关重大,需要大家一起决策。” 李辰毫不拖泥带水,言简意赅地将他和楚青松商议收容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他补充道,“虽然我已经答应了楚县丞,但同时也说了,必须要征得大家的同意。 毕竟,玉龙河三村不是我李辰的,而是全体村民的。 现在,看大家的意见如何。” “一千六百多流民,虽然官府直接给了十万斤粮,如果一天一人一斤粮,但也只够两个多月的,两个月后,怎么办哪? 咱们村里,现在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了,也是靠着辰哥儿您让我们做工赚些口粮钱,甚至时不时还能供顿饭,解个饥。 但这些流民不一样啊,他们连地也没有,能干什么?如果做工的话,现在就是有限的那些岗位罢了,根本不够啊。” “就是啊,虽然官府是按照一人一天四两粮算的,可四两粮,人都饿得走不动路,什么都干不了,那可真是干养着了。 但如果招他们做工,咱们的老百姓肯定不能干,因为这可是冲击到他们的饭碗,本地人和流民之间一定会起矛盾的。 到时候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那些村老们忧心忡忡地道。 李辰只是听着,神色不动。 村老们对未来的担忧他理解,不过,就算再难,流民也必须收。 有人,才是未来发展的基础,更何况,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流民冻饿而死。 “咱们三村加在一起,有一千垧地,两个月后,麦子就能下来了。今年虽然还是干旱,好歹能引玉龙河水浇灌了,一垧(十亩)打一千斤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样的话,咱们至少还能产出一百万斤粮食。 以前咱们要交皇粮抵税,但现在有钱了,可以不用交皇粮了,直接交钱抵粮纳税就可以了。 一人一天一斤粮的话,也足够那些流民还有咱们三个村吃的了,有些富余的粮食还可以养些家畜。 并且,官府还给咱们一次性的十万斤粮食嘛。 大伙儿在辰哥这里做工,虽然没有余粮,但能攒下钱,如果都买粮的话,也能挺得过去,” 徐江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替李辰解释道。 “嗯?等等,徐大叔,咱们现在粮食产量这么低的吗?亩产才一百斤?” 正认真听着的李辰一怔问道。 “啊?辰哥儿,你怕是忘了吧?咱们这里一直是这样的啊,好年头亩产也就一百三十斤,像现在这年头,也就一百斤左右,一垧地也就一千斤罢了。 咱们这地,还算是好的呢,都是黑土地。放在有些贫瘠的土地,产量更低,亩产才七八十斤,一袋子就能装走。” 徐江道。 李辰点了点头,有些奇怪,这亩产好像太低了些。 放在后世,东北这样的黑土地,小麦至少也是八百斤起步,最高亩产超过一千五百斤,现在才一百斤? 这也相差太多了。 什么原因呢? 第105章 咱们也结社 粮食问题是绝对的大事,必须要马上解决。 “可怎么算,粮食也只是将将够啊。况且,就算粮食够吃了,可是,这些流民呢?怎么办?就这样干养着?老百姓也不能同意白白拿出粮食来养他们吧?” “是啊,就算老百姓同意,可是,徐村正,你可忽略了一件事情,这些人,一旦生活稳定了,怎么可能不生? 一旦生起来,恐怕两百张嘴都挡不住。 咱们一年才能产出百万斤粮,养活现有的人都勉强,更何况这吃饭的嘴巴可是一年比一年多啊,总不至于不让他们生吧?!” 几位村老们都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一次,徐江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李辰倒底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的眉头都愁云不展,甚至已经带起了焦虑。 久未做声的李辰终于开口说话了。 “当然不能养懒汉。 流民,我会给他们安置工作,提供做工的机会,让他们赚钱,并且,我向所有人保证,村里人的做工岗位非但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加,让更多村里的人都有工作、钱赚。 粮食,我去买,保证人人吃起饭。” 他一锤定音地道。 屋子里一片沉默,稍后,所有人都激动地喊了起来。 “辰哥儿,这不这明摆着让你往里搭钱吗?” “就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全都贴给我们这老百姓吧?” “辰哥儿,你豪爽仗义、顶天立地,大伙儿都知道,但这么白白地占你的便宜,那不行!” 每个人都脸红脖子粗地吵嚷了起来。 李辰压了压手,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列位,我不是圣人,也没那个本事。但,能力之内,我绝不想眼前饥殍遍地、伏尸盈野,那有违天和! 散尽家财,也无所谓,只要大家都能活下去,就好! 所以,恳请大家,收了这些流民!” 沉默,尽皆沉默。 良久良久,便有村老向着李辰拱一手,动情地道,“辰哥儿大义,宁少收益也不忍黎民受苦,我等若再抗拒,非人哉!” “辰哥儿这等悲悯之心,足以感天动地,相比之下,我等,襟怀太窄!” “同意。” “我也同意。” 三村的村正包括村老们全都动容动情,点头同意。 李辰一点头,“好,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建议,不算成熟,拿出来大家议一议吧。” “辰哥儿,你现在是咱们玉龙河三村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听你的,你就直说吧,倒底是怎么想的。” 王寿和马武你一句我一句地笑道。 有了辰哥儿出钱出力又出建议,这天底下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儿! “我的想法是,既然大衍允许结社,那我们不如便组建一个共助合作社。 三村村民,加上全体流民,都加入共助合作社中。” 李辰望向了所有人,缓缓说道。 “共助合作社?”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个啥社? 没听说过啊。 “简单地说,这个共助合作社的主要功能就是,在咱们玉龙河三村统一建立一个自治管理机构,统一管理、共同劳动、齐享成果……” 李辰详细将共助合作社讲解了一遍。 其实说白了,就是后世人民公社的理念,被李辰直接吸收精华去其糟粕,引用到现在这个时代来了。 既然现在结社自由,那弄个共助合作社,也没啥了不起。 当然,此社非彼社,偷换概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料想在这乱世也无人深究。 说起来,这个念头的兴起,还要感谢锦衣社的头子李天牧,如果不是他,李辰还想不到这件事情呢。 “嗬,辰哥儿,这这个共助合作社好啊,要是这么弄的话,大家伙儿可就不再是一盘散沙了,而是真正的拧成了一股绳。 这样的话,无论啥困难,咱们都能度过去啊。” 徐江一拍大腿,兴奋地道。 “确实如此,只要合作社成立起来,人人都有工上,人人都有盼头,日子会越过越好啊。” 马武和王寿还有一群村老们,齐齐地点头。 “既然大家都同意的话,接下来就要细化,选出各类执事,还要建立监事会…… 接下来,我会建立精盐坊、织造坊、匠作坊、冶炼坊这四大工坊,最大限度地吸纳村民们做工,让大家人人有钱赚。 同时还要建立地方治安团,维持治安和惩治犯罪行为,并抗击山匪与外敌,保卫三村……” 李辰详细说道,每个人都听得入了神,没有一个人发问或是质疑,打断他的说话。 “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可能初期很难,但我想,只要这样做下去,就一定能成功。 如果共助合作社成功了,安置流民绝对不是问题,并且,还能促进我们玉龙三村未来的发展。 要不了几年,怕是我们这三村就会成为整个平阳县最富裕的地方!” 李辰说道。 “同意!” “我也同意!” 所有人都听得心潮澎湃,全都举手同意,甚至叫起好来。 “既然如此,各位便都回村去,召集村民共同商议。 明日上午,我们再议!” 李辰道。 “好!” 一群人轰然响应,立马散去,回村组织村民议事了。 “徐叔,你陪我去地里走一走,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产量为什么这么低。” 李辰说道。 “行。”徐江点头。 两个人去了地里。 玉龙河三村,确实是老天宠爱的偏得之地。 其他的依山之地,周围都是石头,土地也很贫瘠,根本没多少地。 可玉龙河三村虽然紧挨着太白山,但沿河却是一片冲击小平原,土地平整肥沃,都是古老河床流淌改道后留下来的老河套地。 并且,土地基本都是一大片一大片连成片的,平坦地延展开去,十分适合大规模灌溉或者是大型机械化作业——当然,这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的。 现在还不存在机械化,水利工程水平也极为低下。 虽然李辰上一世并不是农业专家,但搞财团做矿山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也要承担社会责任做些地方上的农业龙头企业,对农业方面的问题还是很了解的。 只是在地里走了一圈儿,李辰便明确地判定,产量低下跟耕地模式有一定关系,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缺肥! 缺大肥! “徐叔,你们种地时都上什么肥料?” 李辰蹲在一株小麦旁边,边伸手摸着麦叶,边转头问道。 第106章 农业复合肥 “就是农家肥还有草木灰。” 徐江道。 这句话让李辰心下更加确定,肥不行。 “咱们挨着河,为什么没种水稻呢?” 李辰站起来看着远处连成片的土地,疑惑地问道。 “以前是种水稻来着,可是去年和前年,连着两年玉龙河两条支流都断流了,水根本引不进来。玉龙河的地势又太低,同样无法引进来,没办法,只能种小麦了。” 徐江叹口气道。 “今年先这样吧,明年要是可以的话,必须改种水稻。否则的话,产量实在太低了,养活这么多人确实费力。” 李辰说道。 “没问题。” 徐江重重点头。 “另外,对外宣布,我要制肥,只要用了我施的肥,肯定能让亩产显著提升。 现在是五月份,咱们东北的麦子还未到孕穗期,肥制好后,肯定能用得上。 再加上到了后期的灌浆期再施一次肥,估计,有很大的可能,能将亩产提升五十斤以上。” 李辰说道。 “啊?提、提升五十斤?” 徐江傻眼了。 不可能吧?都这个时候了,啥肥料能提升五十斤以上的产量啊。 “徐大叔,你信我吗?” 李辰问道。 “当然相信!” 徐江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从现在开始,让各村各户收集各类兽骨,全部送到王窑村进行锻烧研磨成粉,再送到我这里来。 各种豆渣子、豆饼……只要是豆类的就可以,不要的废料我全都要,同样一文钱一斤。 还有,向三个村子收集尿液,都用桶装好,我有大用。 不过,要快,再快,争取第一批肥料半个月后就制出来,这样才能赶上孕穗期施肥。” 李辰道。 “我马上就去安排。” 徐江赶紧点头。 不过心头疑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制肥方式啊,这能制出什么肥来? 但现在他对李辰早已经打心眼儿里往外地信服,尽管存疑,依旧照做。 …… 李辰回到了家中,刘晨旭几个人正在训练,同时等着他。 这几天虽然李辰出了事,可制精盐的事情依旧没有落下,还在进行。 期间还往林灵儿的铺子里送了六百斤精盐,林灵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给他们拿回了三千两银子。 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李辰手里已经有了一万多两银子,还有将近四百斤精盐。 侯小白和赵大石在李辰家中那个储菜的大窖里吭哧吭哧一通挖,将容量扩充了三倍有余,用来存钱和精盐。 精盐都已经做好了防潮处理,一袋袋地摞好。 一切,井井有条,让李辰很满意。 只不过,这已经是地库的极限了,因为再往下挖全都是山石,根本挖不动了。 “晨旭,黑风寨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辰问道。 刘晨旭是前天得知他的情况快马加鞭回来的。 “一切按照辰哥的设想进行。 有了辰哥您组织的那些工匠一起动手,造新纺车和织布机的效率简直翻倍提升。 目前已经运送过去十五台组装好的新型纺车和两架新型织布机,可以安置一半的女工。 剩下的女工,一部分人做饭,另外一部分人帮着挖煤运煤,没有闲置人员。 我测算了一下,如果那边有二十五架纺车和六架新型织布机,再加上浣衣做饭,就可以让女工全员上岗,人尽其力。 香寨的兄弟们都已经到齐了,现在有一百零六人,家当也全都运过去了…… 真他妈穷啊,就两千多斤粮食,七百八十二两银子,马倒是不少,有三十三匹,还有十七辆大车。” 说到香寨的时候,刘晨旭忍不住就吐槽了一下。 “那些人,表现如何?” 李辰问道。 刘晨旭微微一笑,没等他说话呢,旁边赵大石就眉飞色舞地道,“嘿,辰哥,你可别说了,旭哥老厉害了,直接把那些土匪全都打服了,包括程广和刘撼东也是一样,旭哥说啥是啥,在那里都快成土皇帝了。 连带地,我们去了,那些人也全都恭恭敬敬地。” “是啊,旭哥确实很牛,香寨原本的那些刺头儿,现在没有一个再敢炸刺儿的。 包括那个让程广和刘撼东都头疼的大刺头儿魏羽,现在见了旭哥,老远地就弯腰躬身的,恭敬得不得了。” 侯小白也在旁边补充道。 “训练和其他生产情况如何?” 李辰问道。 “完全按照辰哥你给的作训大纲来做的,半点都没走样儿。 并且,我们还在周围开辟了一个简易训练场,按照作训大纲上列举的项目,都做了出来。 头几天,一群家伙练得跟孙子似的,一下训练场就瘫成一瘫泥了…… 其实我也是…… 但为了维持咱家的形象,我是咬牙硬撑着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几天他们倒是好起来了,天天在训练着呢,包括马术。 另外,原来吴闯乡勇府兵里剩下的那二十多人,除了伤太重死掉了两个,剩下的都好得差不多了,天天在挖煤呢,咱们的煤能源源不断地运过来,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辰哥,啥时候有时间,您去看看呗?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 刘晨旭笑道,眼神很是渴望与期待。 “好,忙过这几天,就去看看你的成果。” 李辰点头笑道。 “力争不让辰哥失望。既然如此,辰哥,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对了,辰哥,我想和您商量个事儿。” 刘晨旭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 “你说。” “我想带走几个王窑村还有白沙村的匠人。”刘晨旭小意地道。 “嗯?” “是这样,辰哥,我知道咱们这里忙着建隘口城关还有建房子,但是,黑风寨那边也是咱们重要的基地之一啊,生产生活也必须要搞起来。 所以,我想着,若是可以的话,在那边也建砖窑烧砖,水泥就从这边运,把房子都盖起来。 同时,我看这边赵叔和周叔那边建起了炼铁炉,并且在用煤炭烧炉呢,那咱们索性就在黑风寨也建几座大高炉,到时候征集一批铁匠过去,在那边也可以炼铁啊,还方便了很多,产量也能上去。” 刘晨旭解释道。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准了,去挑人吧。” 实则心中赞叹不已,这小子,拥有着超前的眼光和能力,完全踩在了他的发展规划线上,当真是个大人才! “谢谢辰哥给我们寨子一个发展的机会。” 刘晨旭的建议得到了肯定,登时欢欣鼓舞。 随后,他匆匆走了出去,挑人去了。 反倒是侯小白和赵大石有些没精打采起来。 第107章 小婢妻的痛 “你们两个怎么了?” 李辰心知肚明,却故意问道。 侯小白还有些城府,没好意思直说。 可赵大石实在憋不住了,瓮声瓮气地道,“辰哥,能说实话不?” “说。” “旭哥现在甩开身腰大干一场了,操持整个寨子,反倒是我们两个,天天就是在这里训练、拎大盐桶,闲得都快长毛了。 啥时候也让我们多些事情做啊?” 李辰笑了,“当然有事可做,不过,要再等几日收编了那些流民才行。” “跟那些流民有啥关系?” 赵大石一怔。 侯小白却是眼前一亮,踢了他一脚,“问个屁,辰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得了。” “又踢我。” 赵大石呲牙咧嘴地摸着小腿。 最近侯小白这力气愈发的见涨,虽然还是不胖,但却瘦得极有力量感的那种,比村子里一般的汉子都有劲儿,而且极其灵活。 论起摔跤来,天生神力的赵大石想摔倒他都费劲了。 …… 终于夜深人静,三日不见小婢妻,李辰心头想念。 想念是需要行动来证明的。 于是,夜风呢喃与女孩儿的娇吟中,李辰开始征伐。 足足大半个时辰。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小婢妻已经软得像一瘫泥儿。 尽管这些日子营养充足,甚至天天一小碗生鹿血,再加上天天干活儿,她身子骨强健得比村子里的那些女人们还好呢。 可也禁不住李辰的如狼似虎。 “官人,奴家感觉,你这几天不是去被官府盘问了……” 玉清婉搂着李辰那有着爆炸性力量的腰杆,昵声道。 “嗯?” “你好像是去打熬力气、砥砺身体去了,奴家,刚才都快死了……” 玉清婉回想刚才的激烈战况,尤自心跳气喘。 真有些怕了这个冤家! “现在你不是好好的么?” “死去……又活来呀。” “哈!”李辰亲了亲她的脸蛋儿,越来越发现,小婢妻真是个妙人儿啊。 “官人,你这一身的力气,我一个人是真的受不了了。” 玉清婉小声地道。 “你不是又要给我荐妻吧?” 李辰好笑地望着她。 “男人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嘛。秀儿姐,你考虑一下嘛,好不好,官人?” “你为什么这样执着呢?” “因为,因为……奴家、奴家……” 玉清婉说到这里,泪珠儿双垂。 “怎么了?别哭,说清楚。” 李辰皱起了眉头。 “官人,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年少来月事时,总是痛得死去活来,看过好多郎中,都说我体虚宫寒,甚至,以后未必能生育…… 我,我若是不能给官人诞下子嗣,那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呜呜,我不想官人因我而断了香火,求求你,官人,再续几房吧,让咱们李家的后代开枝散叶。 我绝不学那些戏文里的妇人善妒吃醋,无论是谁诞下的子嗣,都一定会视若己出,必善待他们……” 玉清婉伏在李辰怀里,呜呜大哭了起来。 “宫寒不孕?那也未必吧。” 李辰一怔。 “可郎中们都是这样说的。而我们在一起,已有月余,可我始终不见动静,我,我真的好担心……” 玉清婉哭泣道。 “这刚多长时间?况且,也不必担心,有病便治,定能治好的。” 李辰心下间也略沉了一下,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真得考虑一下娶妻纳妾的事情。 他可不希望自己重生一次居然还绝后了,那可太要命了! 又安抚了小婢妻一阵,抱着她,两个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训练后,继续做工。 而刘晨旭则带着三十多个工匠赶去了黑风寨。 同时,他还带着李辰连夜画出的炼钢炉草图,包括各类材料详细的标注。 虽然自己不在,但那十个王窑村的工匠都已经在他的指导下建过一次高炉了,有着丰富的经验,再加上这个草图,肯定没问题的。 并且,李辰也相信刘晨旭肯定能控制住他们,防止高炉技术外泄。 而第二天,三村的村民代表、村老、村正们,全都赶到了李辰家中。 他们无一例外,带来了大好的消息,那就是,所有老百姓都同意建立并加入这个共助合作社。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李辰接下来忙了一天,带着所有的代表们研究具体建社策书、流程、建制甚至包括流民安置意见等等。 这些事情,他胸中早有成熟方案,直接拿了出来,供大家讨论并完善。 与此同时,各村的兽骨、豆渣豆饼、人尿、草木灰开始大规模集结起来。 李辰当然不敢将这些东西全都摆到自己家里来,那样的话,他家也就甭住人了。 好在村子里有的是地方用来堆积这些东西。 接下来,赵大石和侯小白就带着人,按照李辰的要求和相应比例,将收集来的这些东西严格按照配比进行搅拌,同时加入了家中大量堆积的草木灰。 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就堆起了几座小山也似的肥堆,并且,数量还在增加。 不过,豆饼豆渣却有些供应不上了,毕竟,这年头,饿急了的时候,豆饼豆渣也是粮食,老百姓们有点儿舍不得了。 这倒也好办,李辰直接让人去县城里买就是了,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 实在买不到,增加草木灰的比例就是了,效果可能会略有下降,但绝对不会差。 木儿村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但县城里的几户人家却是哭声震天。 李宅。 李宅很大,三重三进,是平阳县城之中最大的宅院。 宅院的主人叫李刚,是平阳县城乃至整个青州都有名儿的大粮商,他花钱捐了个员外郎。 员外郎只是个虚衔儿的功名,根本不是实官,掌不了权。 但对于那些有钱的商人们来说,却是趋之若鹜。 哪怕是有了这个功名,在地方上就可以被称为“员外”,人人敬仰三分,就算知县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除非见了皇帝,否则见任何大官都不必下跪,哪怕是见了王爷也是如此。 只不过,现在李员外很愤怒。 不,是极度愤怒! 周围还有一群人,也都愤怒得脸色铁青,像是刚从染坊靛青染料里捞出来似的。 因为,他们的儿子集体被打了,而且每个人都被打“瘦”了至少一两肉,抬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第108章 飞天美人 那些女人们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样,无不哭得震天动地的。 几户苦主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今天齐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商量应该如何收拾这个敢打他们儿子的李辰。 “该死的,就是那个木儿村的猎户李辰,居然把我们的儿郎打成了这样!” 其中一个叫韩清儒的人咬牙切齿地道,他也是平阳县城里的粮商之一,周围那些人,也俱都从事和粮食有关的生意。 在平阳县城里,这些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顶级富豪。 联起手来跺一下脚,就算是平阳县城也要抖上几抖! “我们现在就去县衙击鸣冤鼓,告那龟孙!” 另外一个酿酒开酒楼的商贾愤怒地拍着桌子道。 “对,告他去,如果楚青松不管,我们就往上告。” 其他几个人都怒吼道。 周围的一群垂泪的女子也全都尖咤不休,一时间群情激愤。 就在这时,一个冷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吵什么吵?就算告到县衙去,就能告赢吗?” 所有人一转头,就看见那是李刚李员外说话了。 李刚五短身材,圆脸小眼,眼里泛着森冷的光。 “汪文泉和吴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县衙里,这个李辰和楚青松却活了下来,保不齐,这两个人就是一伙儿的。 到楚青松那里告李辰,你们觉得,楚青松真能去抓那李辰?” 李刚环视众人,冷冷地道。 所有人都哑火了,不再说话。 “并且,咱们谁不知道,私下里,吴闯就是汪文泉的一条狗腿,巴结汪文泉还来不及呢,因为他要靠汪文泉护着他,时不时地还能赏他两块肉骨头。 可现在,上面却判了吴闯事情败露想杀汪文泉,这简直就是胡扯! 要说贪墨公粮,那汪文泉贪得比吴闯还要多得多,光是卖到我这里的粮就有几十万斤,怎么可能狗咬狗? 结果,楚青松和李辰一致认定,是吴闯想杀汪文泉,甚至楚青松给李辰打掩护! 由此可见,楚青松和李辰的关系,必非一般。 甚至,我很怀疑,那楚青松自诩为清官,甚至很有可能当上县令。 这一次,李辰居然打我们家的儿郎,是不是楚青松故意授意李辰这么做的,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都不好说。 毕竟,汪文泉贪墨的那些公粮,大部分可都是我们买了的。 若是我们真敢去县衙告状,那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 李刚缓缓地道。 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那楚青松自命清高,平素里根本不屑与汪文泉和吴闯为伍,他们之前也是百般贿赂,楚青松却从来不理,送上门去的拜门礼都被扔了出来,还经常“为难”他们。 而他们与汪文泉之间的那些猫腻,楚青松怎么可能不知道? 搞不好,真的就像是李刚所说,要拿他们开刀。 “李员外,这,这该如何是好?” 最开始说话的韩清儒讷讷地道,语气不复刚才的愤怒嚣张,而是多了一丝谨慎惶恐。 “忍!” 李刚深吸口气道。 “楚青松若真要拿我们开刀,就算一直忍下去,也没用吧?” 另外两个粮商皱眉道。 “当然不仅如此。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忍,但是,又岂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这般张狂下去?” 李刚眼中浮现出冷厉的笑意来。 他接下去道,“并且,楚青松上任,我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非但从官府那边弄不到粮,搞不好楚青松还会从咱们这里收刮粮食给那些贱民。 这一次,他不找上我们,我们也必须要找他! 更何况,他还下手这么狠,险些把我们的儿郎打死,定不能饶他!” “李员外,你就说吧,倒底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一众大小粮商齐声叫道。 “好,接下来,我们就商量一下,但总之,现在不能动,不能授以楚青松以口实……” 李刚起身,将几个大小粮商领到了书房之中进行密议! 如果李辰要知道他们这般胆小谨慎甚至猜错了意图,恐怕也会无语。 原本李辰想着的是将他们一锅端起,可他们想多了,结果不敢冒头了,无意中倒是让他们暂时逃过了一劫。 不过现在李辰确实很忙,忙到没空儿搭理他。 他一边要忙着村里共助合作社的事情,一边还要选址建设新的制盐、匠作、冶铁、织造四大工坊。 同时还要忙着做复合肥,同时还要商议流民安置方案和管理办法。 好在,一切事情进展极其顺利。 共助合作社已经顺利成立了,李辰当之无愧地被选为了大执事,三村村正当选为副执事。 同时,还给那些流民暂时预留了两到三个副执事的位置,免得那些流民来了闹事说不公平。 大执事由全体村民大会选出来,而李辰是全票当选的,居然一票都没丢,这让李辰都有些意外。 五大执事之外,还选出了民政参事、农务参事、匠作参事、制盐参事、织造参事等十大参事,管理具体事务。 还成立了监事会,由五大执事组成的执事会指定那些德高望重的村老们共同组建,防止贪腐问题发生,并在实际巡视巡查中针对三村发展提出建议,作用类似于御吏台。 除此之外,还组建了民代会,每季度召开一次,由三村共举的三十二位代表审议共助合作社工作,有权罢选举免除大执事之外的四位副执事及各位参事。 至于人员工资,每月三钱银子,暨三百钱,从公共款项中支出。 公共款项,则来自村民集资,每人每月五文钱。 三村现在共有近千口人,月五千钱,目前来说,倒是勉强够人员开支所用的。以后收容了流民,这笔钱还会再涨一倍多,同时共助合作社还有各类生意可以进项,公共财政会越来越有钱的。 目前吃“公家饭”的,只有四位副执事、十位参事,李辰这位大执事则发扬风格,一文钱都不要。 共助合作社就建在了白沙村的吴家大院,这也是李辰的意思。 善恶终有报,一切皆轮回,就是要用生人的生气,冲刷掉罪恶的怨气。 你吴家大院不是用来养恶人的么? 好,那现在就用为全体村民做善事的善人们来压死你们,消弥恶怨! 至于四大工坊,暂时以现有位置为依托,全都建在了木儿村。 其中精盐工坊建在了李辰家中,这当然是重中之重。 随后,又在木儿村找了三处连片的房子,全都修缮改造了一下,内部打通、间隔好,购置了工具,将匠作坊和织造坊也建了起来。 冶炼坊,则如法炮制,以赵铁匠家附近连片的房子为依托,将院子全面扩大,建造了一个小型的炼钢厂。 其实四大工坊建在木儿村是不合理的,位置实在太靠前了,按理说,工业生产应该在大后方才是。 要不然,战事一起,很容易一锅端。 但没办法,四大工坊的新址刚刚选好,还没建呢,一切都需要时间,所以现在也只能先这样。 同时,还要先选址给难民们搭建临时遮风挡雨的木棚子,给难民建的房子也选好址就等流民来了一起动手盖。 至于那些肥料,倒是速度极快,仅仅两天的功夫,便已经在李辰的精准指导下,全都以固定的比例混合好进行堆沤溲种,正是夏季,发酵极快,看样子半个月之内肯定能完成第一批肥料的制造。 虽然气味不太好闻,满村都是诡异的臭味儿,但没有任何一个村民提出异议。 毕竟,这可是增产增收的好东西,哪怕再难闻,现在闻起来都是香的! 看着那一堆堆的肥料,李辰松了口气,如果每亩哪怕是增收五十斤,那就是五十万斤粮啊,度过粮食危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过,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冶炼工坊那边不得不停工了,因为没有铁料了。 这也让李辰有些糟心。 现在就去打下个铁矿山来根本不现实,基本等同于造反。 可买又不好买,上哪儿去弄那些铁料呢? 李辰思忖着,坐下来准备吃饭——小婢妻早已经将饭准备好了,见他站在崖下向下望去,像是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扰他。 终于得了空儿,喊了一声“官人吃饭了”,李辰这才恍然发现,居然已经是中午了。 只不过,坐下刚拿起筷子,李辰就是一怔,“嗯?怎么没有肉?” 没肉可不行,身体素质正处于疯狂锤炼上升期,如果没肉营养跟不上,不仅上不去,而且很容易练出内伤来。 “官人,对不起,这几天镇上小集市的肉让咱们买空了,家里也没有野物了,我下午就去县里买一些回来……” 小婢妻扭着手,有些惭愧地看着李辰。 “哦……这样啊,没事的,我吃过饭就去打一些回来。” 李辰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却因为肉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畜牲养殖也得搞起来,这样才能保证肉食供应! 只不过,这些都需要粮! 增产,刻不容缓啊! 边思忖着,边吃饭。 饭后,他收拾好了武器,准备去上山去打个猎。 这几天高强度用脑,再加上训练,多少有些乏闷,打猎就当娱乐放松了,先不想那些事情,放空一下脑子,同时弄些肉食回来吃。 因为是去消遣的,李辰也懒得带弩弓,就带了一把长刀和那把前身老爹留下来的猎弓,上山而去。 现在的这副身体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高强度训练,再加上每天骨汤、鹿血、肉食、碳水以及高蛋白加持,已经强化到了一个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虽然还没达到李辰想要的效果,但起码也能让他恢复相当于之前百分之六十的水准了。 别的不说,现在这个改良过的猎弓,他连续开弓十五记方能力竭,放在军中,单从体力上来讲,就已经是顶级箭手的存在了。 更别说他还拥有着百发百中的恐怖天赋! 上山而去,一路走过来,地上跑的、树上蹿的、天空飞的,只要进入他的视线,便难逃一死。 走走停停,一个多时辰内开了三十多弓,打了满满一大袋子野物。 虽然并没有打到什么大型猎物,但松鸡倒是没少打,足有十只。 甚至还打到了一只旱獭和两大一小三只黑貂。 收获颇丰,李辰也确实有些乏了,况且已经进入了深山,眼看申时将近,他不想再打了。 拢了堆火又弄灭,将六只鹌鹑和十几个鹌鹑蛋用扔了进去烧好,蘸着精盐全部吃掉,又喝了两口带来的水。 感受着能量重新在身上氤氲复苏,李辰缓出口长气。 就在他觉得精气神恢复大半,准备出发时。 突然间前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在奔跑。 紧接着,凄厉的尖叫声骤然间响起,似乎是个女人? 他紧急起身,藏在一块大石后面,弓已经握在手中,重新探头向前方望去。 然后,他的眼神就凝固了。 一个黑裙女子遥遥远远地凌空而至,真若天外飞仙一般,在他的视线中不断放大。 最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哐”地一声,由上至下砸在了他身上! 第109章 鄂金猛女 来势太过突然,几乎是李辰刚一抬头那黑裙女子便砸下来了,任何人都避不开去。 幸好李辰早已经避开要害,并且蓄力绷紧全身肌肉硬抗。 可就算如此,被那黑衣飞仙砸在他身上,也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缓过一口气来,他转头望去,却是一怔。 躺在地上的,是个极美的女子,琼鼻秀目,有一种难言的粗犷豪放之美。 她顶多桃李年华,与他相仿。 此刻连带吓,加上刚才飞撞李辰,已经晕了过去。 不过,看她装束,并不是大衍帝国人士,而是束腿裤、牛皮靴、黑布罩裙,十分利落,一看就是草原游牧人的装扮。 她衣襟处处肮脏破损,挟满风尘。 甚至手臂还有腿上,隐隐间有血迹渗出,好像受了伤,一路逃命到这里。 “草原人?是北莽还是鄂金?” 李辰瞬间眼神抽紧。 寒北大平原再往北,过了玉寒山,是辽阔的大草原,上面有北莽和鄂金两大游牧民族。 鄂金与北莽是一对草原上的老冤家。 鄂金共有八大部落,分别是红额真、白额真、黄额真、绿额真、蓝额真、紫额真、黑额真、青额真。 也可简称八色部落,各部落有各部落的颜旗。 但八个部落,向来各自为族群,逐水草而居,虽是兄弟部落,却从未形成一个真正的整体。 正因为如此,虽然鄂金一直不强,但也从来不弱,一直在高原上来去如风,和北莽人争夺着水草丰美的地方。 也让北莽帝国头疼不已。 虽然北莽帝国多年来一直试图将鄂金人剿灭,赶尽杀绝,但鄂金人却从未屈服,甚至隐隐壮大。 有时候被北莽逼得急了无路可退,同时遭遇雪暴天灾,活不下去的鄂金人也会从北方高原呼啸而下,越过绵延的玉寒山,进入寒北大肆掠夺一番,转身便跑。 鄂金俱是快马轻骑、劲弓弯刀、来去如风、打了就跑,大衍帝国也被其骚扰得有些怕了,只能建多个兵城以拒鄂金。 不过,为了让鄂金人牵制北莽,大衍帝国在边境处开放了多个茶马集市,向鄂金输送物资,让他们去打草原西边的北莽,同时也避免他们饥寒交迫掠寒北之地。 所以,两族之间算是半友半敌、相互利用的态势。 不过,眼前这个不知是鄂金人还是北莽人的少女,是怎么跑过来的? 为什么她刚才又从天上飞过来? 低头望向那少女的脚,他有些明白了。 少女的脚上,还缠着两根断裂的枯藤。 不出意外的话,她刚才应该是踩了山上哪个年久失修的陷阱。 结果陷阱失灵了,把她吊起在空中弹飞了出来,砸在了他的身上! “嗯……” 此刻,那草原女子轻吟了一声,眼皮儿开始颤动,悠悠醒转了过来。 从模糊的迷茫到逐渐的清醒。 不过,当她看到李辰的时候,一骨碌就翻身出去。 身姿居然矫健无比。 右手一翻,一柄镶金错玉的匕首已经尖刃向后正握手中。 她伏在地上,眼神野性又悍厉,简直就是一头随时会发动攻击的母豹! 无论是她动作的迅捷性,还是那专业的正握持刀姿势,还有攻击前的缩身蓄力动作,都不禁让李辰眼前一亮,心下间喝了声彩。 这女人,绝对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 那草原女子下意识地低喝,说的是叽咕噜带弹舌的鄂金语。 李辰皱眉,他听不懂,但已经断定她的身份,必是鄂金人。 那鄂金女子上下打量着他,尤其是看到他身上背着的一堆猎物后,眼中警惕减弱两分。 “你是,大衍帝国的猎人?” 她再次说话,这一次却是操着流利的大衍话。 大衍文化漫溢天下,草原人也一样,人人都会说大衍话。 “你是,鄂金人?” 李辰这回听懂了,点头反问道。 “是。”那鄂金女子点头,缓缓站起来。 见李辰只是个猎人,也便放松了警惕。 “刚才,你飞过来,砸到我了。 如果砸在石头上,你就死了。” 李辰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对不起,我踩到了猎人的陷阱,吊藤将我荡飞出来。” 鄂金女子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歉。 那般野性好战的外表下,居然有着这般良好的教养? 这个反差让李辰觉得有些奇怪。 思忖了一下,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会越过玉寒山跑到寒北来?” 鄂金女子沉默了一下道,“很复杂,我不想说。” “那就祝你好运。” 李辰也不废话,拎起了弓箭,转身便要走。 当看到他的弓箭时,鄂金女子眼前一亮,伸手道,“把你的弓箭给我。” “凭什么?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李辰一皱眉头。 “我用这个跟你换!” 鄂金女子在脑后一摘,一根金簪子拿在了手中,黄灿灿地,簪尾还镶着一个指肚大的珍珠。 这做工、这金质,怕是拿到市面上,能值百两银子。 “不换。” 李辰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它,很值钱!” 鄂金女子轻蹙蛾眉问道。 “我怕我有命拿,没命花。” 李辰淡淡地道,转身就走。 “不许走,把弓箭留下!” 鄂金女子怒喝,从李辰身侧冲过来,轻盈地一跳,居然跳起半人高,一脚就踢向他的面门,身手极强。 李辰低头躲过,疾退了几步。 女子还要发力向前冲,可她的身体猛地僵在了那里。 对面处,李辰早已经摘弓上箭,瞄准了她。 弓冷无言箭有眼,生死只在一崩弦! 若不是李辰看在她只是起腿想将自己踢晕并未动刀的份儿上,早就射她几下了! 女子不敢再动,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却奇异了起来——这张弓搭箭的速度简直堪比哲别级箭手! “别再动念想抢我的弓箭,也别再跟着我。 你跑你的路,我打我的猎,再不相见。 否则,射杀你!” 李辰以箭指着她,徐徐向后退去,走出三十步远,收起弓箭,转身便走。 这个女子实力强悍,身上不少伤口是金创之伤,还跑得这样急,肯定后方有追击她的敌人。 李辰可不想被连她连累,离她越远越好。 可刚刚走出几十步去,猛然间就听见身后有兴奋的呼喝声响起,还有那女子的尖叫声与惊呼声。 但细细听去,那粗豪的呼喝声居然是北莽语言,与鄂金语截然不同,依旧听不懂。 不过,正在大衍帝北境肆虐并围攻北雁关的北莽人居然越过天险太白山出现在了这里? 还是为了抓了一个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的鄂金女子? 这事儿着实透着万分古怪。 眯了眯眼睛,李辰依旧转身离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些浑水不能趟。 他现在身后还有玉龙河三村近千村民,绝不能轻易涉险,连累到村民。 身后尖叫声更加凄厉了,但李辰的脚步却愈发疾快,转眼间,那呼喝声已经杳不可闻! 第110章 我要你,这是聘礼 向前急行几百丈,绕过了一道山梁,他靠着山梁坐下来。 可刚拿出水囊要喝口水,突然间头顶上便有“哗哗”的碎石掉落。 李辰抬头向上望去,结果就看见,一个黑裙飞仙再度从天而降,直落脑门。 还是那个鄂金女子! “哐!” 正正砸在他身上。 “又是你?” 李辰略怒,这怎么就躲不开了? 跑出这么远来,她居然还能从头顶上的山梁跳下来压着自己? 还名副其实地来了个贴脸开大? “啊!!!” 黑裙飞仙夹紧双腿尖叫跳了起来,一脚踢出去。 李辰翻身闪过,刚要说话,上方传来脚步声与呼喝声。 随后,碎石哗哗掉落,紧接着,一道接着一道的黑影从上方石梁上跳落下来。 “该死!” 李辰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出意外,就是这个鄂金女人刚才逃跑,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有意,直接跑到了自己头顶的山梁上,跳了下来。 可这样一来,也把北莽人的追兵引过来了。 北莽人凶残嗜血,况且现在还是敌对状态,根本不可能给自己任何解释的机会,落地就会杀他。 李辰毫不迟疑。 将猎物扔在地上,他半跪于地,弯弓搭箭,箭似连珠,一箭接着一箭射了出去。 耳中只听闻“咻咻”的尖厉破空声,他连续八箭,直接将八个刚跳下来的北莽人钉死在了地上。 就在他即将要射出第九箭的时候,心中突然危机感陡起,那是无数次生死关头锤炼出来的警觉。 他贴地一滚,“笃”,一枝长箭正正钉在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百忙之中抬头一看,就看见山崖上正有一个北莽男子张弓搭箭,又是一箭向他射来。 李辰贴地再一滚,向前奔走,跑起了蛇形步。 可就在奔出十步左右时,突然间跃起在空中,猛然间回头张弓。 瞬间进入入定专注状态,甚至他感觉能看清楚那个人脸上狞恶的表情。 这一刻,万籁皆静,弓如满月,一箭飞射。 彼时,那个北莽人正瞄准了他振弦再射一箭,箭若流星。 下一刻,两只箭居然空中相撞,可李辰的箭却“哧”地一声直接劈开了他的箭杆,破箭而出。 “扑”,一箭贯喉。 那个北莽人满眼不能置信,捂着喉咙从石梁上倒栽下来,在地面上摔了满堂红。 半跪在那里,李辰剧烈地喘着粗气,右臂不停地颤抖。 之前在山里开了三十多弓,原本只恢复了大半体力而已,现在又在这般紧急的状态下高速连射九箭,强度几乎是平时开弓训练的一倍还多,体力瞬间耗得七七八八。 尤其是第九箭,他遇到的是一个超强的射手,需要他集中全部的精力体力。 强强对决,生死只在一瞬间。 结果,第九箭几乎将他残存的体力精力榨干。 右臂酸无力,至少要十息时间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可就在这时,身后一声狂吼,一个北莽人已经手持长刀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一刀劈下,要生生将他砍成两段! 李辰眼神一凝,那北莽人只觉心中狂寒,居然一下僵在那里,李辰正要奋起最后一丝余力抽刀结果了他。 “扑!” 一声轻响。 那个北莽人身体摇晃了一下,手一松,长刀落下,一口鲜血喷出去,倒在了地上。 李辰身上乏力,躲闪不及,被喷了满脸的血污,心下间暗骂了一声“晦气!” 他身后现出了那个鄂金女子的身影来,她正从那个北莽人后心拔出短刀来,毫不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尚未回过气来的李辰心下稍松,刚要说话。 可就在这一刻,那鄂金女子突然间一转便到了他的身侧,手中的刀,直指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辰正处于气力已竭、神疲身软之际,无法做到一击必杀,索性也不抵抗,只是举起双手,眯起眼睛,“弓箭给你,放我走!” 不管这是什么情况,他都要拖延时间,等恢复过来时再做打算。 这女人绝对是个高手,没恢复些精力体力之前,不能妄动。 “我不要弓箭,我要你!” 鄂金女子盯着李辰,眼神豪野,似乎还有种莫名的神彩! “要我?” 李辰怀疑听错了。 “瞬杀连珠箭、跃空回首箭,甚至以箭破箭,箭无虚发,而且用的还是这种破烂猎弓? 尤其你狙杀的还是北莽王庭中的小哲别箭手! 你简直就是百年难见的射雕者,不,是箭神,和你生下的孩子,一定会是下一个箭神,有助我部中兴! 并且,你已近过我的身,我已不能再嫁他人。 所以,你必须跟我走,回草原上,与我成婚、生子!” 鄂金女子盯着他,殊无半点娇羞,有的只是犷野豪放和强欲占有的眼神! 李辰:“#¥%……” 生死危机尚未解除,她想着的居然是跟自己生孩子? 卵黄上头? “走!” 鄂金女子以刀抵着他,轻喝一声。 可就在这时,远处再次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并且,还有呼喝声传来。 这一次,是大衍帝国的口音。 “那些北莽人就是向着这边跑过来的,刚才还有打斗声,一队上岗,二队三队左右围之,反抗者就地格杀!” 李辰精神一振,转头望着那鄂金女子,“我们大衍的官兵来了,你还要绑了我吗?” 那鄂金女子向着远处狠盯了一眼,咬了咬牙,突然间在脑后摘下了那枝金簪子,闪电般在李辰右股上一插。 李辰眼神一凛。 “这是聘礼,你是我的,我会回来找你!” 说罢,那女子如猿猴般,攀着石梁上的一道藤蔓“嗖嗖”几下就蹿了上去,身影消失在远处不见了。 李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一柄早就悄无声息滑出衣袖的短刀又收了回去。 刚才他已经准备一刀贯喉杀那女子,却没想到她并不是攻击自己,而是……下聘礼? 这也让他的动作迟滞一下,才让那女子逃脱。 拔下了那个金簪子,上面依稀还有血迹,是他的。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受伤,没想到伤在了一个身份绝对不简单的鄂金美人的聘礼上。 这是耻辱还是荣幸? 他心情极度拧巴。 摸了摸右股,好在伤口应该不算深,但落下疤痕是肯定的了。 不过他心下间微沉,这女人坚毅果决,不是寻常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并且,据说鄂金人中确有这个豪放的传统——如果未婚女子看上某个男子,甚至可以直接绑来入洞房,直至生完孩子才有可能放走。 “我会亲手还你!” 李辰将金簪子揣入怀中,眼神微冷。 也就在这时,周围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了很多身影。 第111章 箭手是谁? 稍后,那些人影清晰可见。 前方是步卒,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猫腰缓步前行。 后方有三个箭手,持弓搭弦,随时引弦而射。 一看这些人就是训练有素,绝对的精兵。 “什么人?放下武器,否则就地格杀。” 远处传来呼喝声。 “我山中猎户,刚才遇上了北莽人正在追一个鄂金女子!” 李辰举起双手道。 脚步声响,一个高壮的大汉越众而出,极具威严气势。 先是看了看远处的几个北莽人,然后又转头望向了李辰,皱眉问道,“继续说。” “我正在山中打猎,遇到一群北莽人追着一个女子来到此处,那女子抢下我的弓箭射杀了这些人,还有一个是被我从背后偷袭干掉的。 现在,鄂金女子往那边的方向去了。” 李辰冷静地回答道,同时狠狠地抹了把脸,力争将脸抹得更花,让人无法辨识,省却麻烦。 那个大汉上前检查了一下那些北莽人的尸体,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八箭连珠,一箭封喉,这至少是草原上大哲别级的神射手。 还是个女人? 追!” 那大汉一挥手,周围的士兵保持队型,疾快地向前搜索而去,居然将这些北莽人的尸体扔在这里不管了。 也难怪那大汉如此震惊。 本身拥有这样箭法的人就已经足够可怕,在战阵之中,可以给对方造成恐怖的杀伤。 并且,还是个女人? 从来没有听说过,草原之上居然有这样女子神射手。 等他们逐渐远去,李辰这才长吐出口气去,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后背上兀自有冷汗涔涔而下! 幸好刚才骗过了那个大汉,说这些人都是鄂金女子射杀的。 否则,搞不好就会有麻烦。 这个时代弓箭手并不多,尤其神箭手更是稀缺,因为培养起来周期太长,人才也不好选。 只要发现民间有人弓术娴熟,几乎必被招至军中,想跑都跑不了。 木儿村周围十几个村子里的猎户,几乎全都被征调走了,就是去了北雁关做弓箭手! 如果自己暴露了这个技能,怕是立马就要被这些军爷带走,根本不用想回家了! 喘息了一阵,终于恢复了部分精力体力。 他赶紧站起来,背起弓,从那些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箭。 这些箭可都是铁箭头,虽然他家大业大但也不能轻易丢掉。 正因为如此,每一次张弓放箭之后,无论有没有射到猎物,他都必须要寻回箭矢。 这些北莽人应该是只有一个箭手,已经掉在悬崖下摔得不成人形。 不过,他的那把弓还保存完好。 拿起那把弓,在手里掂了掂,李辰脸上现出惊容。 这是一柄相当强悍的北莽步战弓,做工极其考究。 弓胎是用最好的桦木制成,内衬岩羊角与牛筋,用顶级的鱼膘胶粘好,再用牛筋劈丝混合人发的丝线缠实。 表面上还涂上了一层黑漆金粉,不畏风雨、防腐耐用。 总之,弓身强韧,威力惊人。 扯了一下弓弦,他心中更赞。 满弓拉力超过七十公斤,有效杀伤距离至少是一百步,比之前从城里箭匠铺得到的那把破损北莽战弓还要强,已经相当于自己的那柄弩弓了,但精准度在八十步外绝对胜过弩弓。 弩弓的箭矢是没有箭尾的,箭杆也短,超过八十步就开飘。 如果不是自己百发百中的超强射术,就算军中最强射手也用不好。 但这北莽战弓却不一样,有尾羽的加持,百步之外依旧稳定,相对来说好操控。 幸亏之前与那个箭手是在四十步以内对箭。 要是拉开距离的话,凭这把威力有限的猎弓,自己怕是被射成刺猬都未必能伤到人家一根汗毛。 这弓,如果改造成弩弓就可惜了,但可以在弓胎上加两组小滑轮,增强射程和减少持弦拉力,留着自用相当不错! 赶紧背好,又将那个弓手背上的牛皮箭壶取下,居然还有三十几只上好的雕翎箭,也一并笑纳。 还有一堆武器,但李辰都没动,不想那大汉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摸尸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但李辰并不知道的是,虽然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可那大汉却依旧循踪匿迹抓到了那个鄂金女子,并将她带回到了刚才的那片战场之中。 “这些人,都是你射死的?”那大汉眼绽奇芒,望着那个被反剪双手绑了的鄂金女子,冷冷问道。 那鄂金女子却并不说话,只是傲然挺胸望着他,保持沉默。 “你的弓呢?”那大汉盯着她,继续问道。 同时上下打量,却并没有发现弓箭。 并且刚才追击她的时候,尽管这女子身手凌厉、武艺高强,却始终没有使用弓箭,这也让那大汉心中疑惑重重。 难道,是那小子骗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可怕的箭手又是谁? “将她和这些尸体都带回去,严加拷问。” 那大汉冷声道。 回望向下山的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若有所思。 …… 李辰回到家中,已经天黑了。 将那些野物全都卸下来,处理好,该放到井下的放到井下,该用盐腌好的用盐腌好,做完这一切,他长松口气。 思忖着今天上山偶然间发生的这一切,每每回想,他总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一时间还是想不清楚。 毕竟,信息量太少了! 小婢妻此刻已经做完了晚饭,赵大石几个人也结束了训练,忙着摆碗筷。 已经睁眼的小虎此刻能跟在他们身后摇摇晃晃地跑了,刘晨依不停地逗弄着它,格格地笑着,场面很温馨。 “辰哥,共助合作社的效率很高,这才两天的时间,刚刚组建起来的木匠工坊居然就造出了这么多的零件,看起来做那些纺车和织布机,已经足够了!” 侯小白指了指工坊那边笑道。 现在工坊里已经堆满了他们要求那些木匠做的零件,眼看着造出十几台新纺车和织布机都已经不成问题了。 这两天来,初步组建的木匠工坊生产效率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毕竟,每造出一个零件都可都是钱哪,只要测试合格,辰哥儿就收。 在钱的刺激下,工匠们的积极性被空前激发出来,甚至有的人下工回家了,还不回家,依旧在那里刻磨个不停。 “挑几个本村完全能信得过的人,你带着他们进行组装。但切记,要分段组装,屋子间隔开。等到他们确实通过了考验,完全值得信赖时,再进行流水作业组装。” 李辰道。 “明白,辰哥!” 侯小白重重点头。 “石头,白天你和你爹去县城里买铁料,买到多少?” 李辰边吃饭边问赵大石道。 现在铁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铁,他接下来所有的设想就全都是一场空。 更勿论三个月后要去金州貊族的地盘救林玉枫! 第112章 把他给我找出来! “辰哥,我,我和我爹在城里啥也没买着。” 赵大石哭丧着脸道,把头埋得低低的,连饭都不好意思吃了,感觉特别对不起李辰。 “没事,我就是问一下而已,吃饭。” 李辰笑笑说道。 吃着饭,他心思沉沉,铁料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呢? 没有铁料,别说打造武器,就算有些生活生产方面需要的工具都做不出来啊。 还真是个麻烦! …… 北雁关。 镇北王府。 书房。 此刻,未着戎装、一袭锦袍的镇北王梁天正皱眉看着桌上的一张地图。 他也是大衍王朝镇守寒北的先帝第六子,自幼带兵,骁勇善战,最后虽然未被立为太子、继承皇位,但也独守一方,做了个手掌兵权与食邑寒北的镇北王。 周围俱是寒北重要人物,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尤其高挑,堪比男子,就算是在一众将军之中,也依旧毫不逊色。 但难得的是身材却并不显得半点臃肿粗壮,细腰高胸、长腿隆臀,不看脸蛋儿光看体态,就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而那脸蛋儿却是美艳非凡,眸如墨玉、剑眉斜飞、琼鼻樱嘴,逼人的英气中有着高贵惊心的美! 一群人此刻正看着地图,低声议论。 因为,北莽围关大军,居然退兵了,而且一退百余里,甚至都快要退到草原上去了。 也让镇北王府上下将领错愕不已。 此刻,那个气质非凡的年轻女子走到地图前,缓缓说道,“北莽撤兵,若不出意外,原因必有两点。 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完成了战略任务,开始后撤转移。 要么,就是他们军中突发变故,不得不撤。” 她是镇北王的女儿,梁红玉,也是镇北王唯一的女儿。 镇北王梁天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他的王妃一品诰命秦国夫人魏凤茹早逝,只为他诞下这一女。 而他的续弦生了个儿子,却不成器,整天只知吃喝玩乐、在他面前争宠,让他头疼不已。 唯有这个嫡长女,那是英姿飒爽、万里挑一。 自幼便是熟读诗书兵法、勤练武艺,长大后更是带兵冲锋陷阵,生生打下赫赫威名,私下里也被称为镇北女王。 可惜,她是个女儿身,无法世袭罔替、继任镇北王位。 而由续弦所生的那个不成器的世子,尚还在天天在青楼流连,乐不思蜀! 每每想到这里,梁天便不由得扼腕叹息、抑郁非常。 听到了女儿的见解,梁天点了点头,“红玉,若依你看,是前者还是后者?” “是后者!” 突然间,外面响起了一个雄壮的声音来。 随后,一个三十七八岁的雄壮大汉走进来,单膝跪倒,“王爷,末将回来了,幸不辱命,略有收获。” “讲!” 梁天亲自扶起了关天佑,这可是他麾下第一猛将,正三品怀化大将军,随他出生入死多年,是他倚为长城般的将领。 五日前,关天佑带队率亲兵在周围山中巡察,同时也想借山势观察敌情,却没料到,居然发现有小股北莽精锐部队居然翻过崇山峻岭,深入到太白山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事态紧急,他担忧出什么问题,赶紧带人去追,同时派人回来报信。 结果这一去就是七天时间,直至今日方才归来。 “王爷,我们此番,抓到了一个鄂金女子,包括追击那鄂金女子的北莽西院王庭卫队。 据那女子说,她刺杀了西院大王,也就是此次统兵二十万围攻我们的北雁关的……阿日斯兰! 所以,北莽退兵了!” 关天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调有些干涩起来,说得颇为艰难。 “什么?” 所有人俱是狂吃一惊,不能置信地望向了关天佑! 北莽东西南北四院大王之一的西院大王阿日斯兰,死了? …… 夜幕已深。 镇北王的书房之中,依旧亮着灯光。 梁天坐在太师椅上,梁红玉和关天佑则左右站在面前。 两个人已经再审过了那鄂金女子,正在向梁天禀报情况。 “什么?你们是说,那鄂金女子居然是鄂金八部之一的白额真部落王女,苏苏?” 梁天听完了两个人的汇报,不禁吃了一惊道。 “是,父王,虽然现在未经证实,但北莽撤兵是不争的事实。 同时,北莽帝国西院王庭护卫从来都是在阿日斯兰身畔寸步不离的,但这一次,居然出动了十几名护卫追杀她,同时,这些护卫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小哲别级的神射手。 这样强大的实力,仅仅只是为了追杀一个普通女子,未免太不合理了。 更何况,西院大军直接退兵了,斥候来报,百里之外的北莽西院大军的军中居然升起了白旗,满军俱缟素! 这也足以证明,西院王庭确实出了大事。” 梁红玉低声说道。 “这还真是个奇女子!” 梁天缓缓点头,思忖了一下又道,“若真如此,她倒算是间接地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可谓是立下奇功一件!” “我也是这般向她说的,并且向她保证,可以放她回去。 以她的能力,若在草原上,鄂金内部不会消停,依旧会相互争伐、明争暗斗,同时,北莽也会因为阿日斯兰的死而对鄂金展开全面进攻,我们的压力会大大减轻。” 梁红玉道。 “唔,说得好!既然如此,那便结段善缘,赠其快马、赐其百金、予她通关文碟,让她回去吧。 北莽和鄂金越乱,打得愈烈,我寒北才越安全,而我大衍才能缓过一口气来!” 梁天点头道。 “王爷,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向您禀报!” 关天佑一抱拳道。 “讲!” 梁天点头。 “那就是,在抓捕这鄂金女子时,现场发现,居然有一个至少是大哲别级的神射手,将那些精锐护卫几乎全部射杀。 甚至,以箭对箭,当场射杀了一个西院王庭中小哲别的射手。 而那个被射杀的小哲别射手,现在已经查明身份,居然是曾经两百步外狙中我城墙帅旗的那位神射手,呼巴颜。” 关天佑禀报道。 “什么?竟然能以箭对箭,狙杀呼巴颜?那人是谁?” 梁天震惊地问道。 他当初还记得,在城墙之下,隔空与北莽西院大王对视,却有一骑前出,一箭正中北雁关城墙上飘扬的帅旗,登时引得了震天价般的喝彩声。 北莽军士气大震,梁天切齿却无奈,因为北雁关中,却没有一人能做到这般精准,单从士气上便被比了下去! “当时现场有一年轻猎户,他说箭手是那鄂金女子,那鄂金女子在刚才的讯问中,也承认是她。 可是,让她射箭,她却死活不干,只说是,术高莫用! 所以,我很怀疑,绝不是她,相反,那个猎户才是射杀呼巴颜的神射手!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鄂金女子居然不想说出实情,而那个猎户也在撒谎!” 关天佑道。 “是我大衍人?” 梁天急急问道。 “是!” “他为何撒谎骗你?” 一瞬间,梁天就想到了关键问题所在。 “还有待细查!” 关天佑道。 “把他给我找出来。这样的神射手,必须为朝廷所用!” 梁天掷地有声地道。 第113章 马蹄铁 “喏!” 关天佑一拱手。 “父王,我也随关叔叔同去吧,正好,还有一事也要查清楚。” 梁红玉道。 “什么事?” 梁红玉未说话,只是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那是一包细如沙、白如雪的精盐。 “近日,这精盐居然全面出现在民间市场中,虽然各家盐铺卖到了十五两银子一斤,那些权贵富贾却依旧趋之若鹜! 可想制出这精盐,是何等艰难?就算我王府之中,在关内给养中断的情况下,想吃这精盐也需节省,因为我们无法制造。 现在,居然有人造出了这等上好的精盐,若是,能拿到这精盐的方子,我们直接接管进行官营,所得银钱,用来充盈库府,或者以充军饷或用来抚恤伤残将士,岂不是更好?” 梁红玉道。 “说得好,准了。反正现在战事将息,料想月内并无大的战事,你便与天佑同去,务必要找出那神射手,还有那制盐之人!” 梁天听得激动起来,一拍桌子,指向两人道。 “喏!” 两个人齐齐拱手。 看着他们,尤其是看着梁红玉退下去的身影,梁天轻捋长须,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红玉,当真是我镇北王府福星啊。你,若是男儿身多好? 这下任镇北王,必将是你的。”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不过随后又摇了摇头,眼神刚毅了起来,“就算女儿身,不能继承这王位,但,你依旧是郡主。 哪怕我百年之后,只要北雁关有你这位郡主在,也必保不破! 日后,我会禀请当朝圣上,将府中铁券丹书传承于你,由你继任镇北大将军,继续镇守北雁关。 或许,唯有如此,也能让你那个废物弟弟,多过上几年脑满肠肥的好日子! 只期待,你们那再下一辈中,还能再出现你这般英伟的人物!” 回想着自己的那个废物儿子,镇北王梁天神情寡郁起来,轻叹一声。 他并不知道,门外正有一中年美妇端着一盏人参燕窝羹,正要进门,却听见了他这般自语叹息,站在门外,眼神闪烁,回望向刚才梁红玉离开的方向,一丝深刻的嫉恨从眼底涌起。 那是梁天的续弦,也是当朝东府宰相徐阳的掌上明珠,徐婉容。 …… 几日来,木儿村忙得热火朝天,大生产全面搞起来,精盐一车接着一车地往外拉,每天送二百斤精盐,就有一千两银子入账——林灵儿批发价卖到了十二两银子,而各地盐铺价格据说已经达到了十五两,却依旧有人趋之若鹜! 可见精盐生产之难、生意之好! 有了精盐生意这头现金奶牛的强大加持,村子里的生产力被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 新型的纺车还有织布机也是一架接着一架地往外造,新香寨那边已经完全够量了,正在组织投入生产。 第一批布匹已经制造出来了,刘晨旭让人捎过来给李辰看了一下。 与市面的麻布比起来,质量要强得太多了。 一方面是质地厚实,用力都扯不烂。 另外一方面就是针眼紧密,这也意味着抗风抗寒效果好。 同时,这新麻布手感细腻,十分光滑,虽然比不上那绸缎,但起码也不是普通的麻布能比得了的。 李辰相信,只要一上市,哪怕是比普通麻布贵上一些,只要能在普通人接受的范围之内,便一定会遭到哄抢的。若是卖得便宜些,甚至是同等价位…… 那就是垄断了! 不过,他并不着急,先储备着一批,留作自用。等攒够了数量后,再投放市场,那才是大赚一笔的时候。 满足了黑风寨的日常生产所需后,李辰便开始加紧对村里织造工坊的建设,先把新型纺车和织布机生产出来,再全面开工。 不过,村子里的织造坊并不着急,当务之急还是要加大纺车和织布机的生产,因为他还要等流民全都来安置下来的时候,立马就让那些人有工可做,这样才能让这些流民们安心! 现在,令李辰忧心的还是铁料的问题。 没有钢铁还想发展起来,纯粹扯淡。 可李辰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搞不来铁料,让他多少有些着急。 不过,刚想到这里,李辰便不觉地打了个喷嚏,倒是不知道哪路神仙正在念叨他呢。 轻揉下鼻子,他结束训练,去给那些鹿喂食水。 刚到了崖下,他就看见正骑着马练着马术的侯小白突然间被胯下的马猛地一尥蹶子,甩飞出去。 幸好侯小白身手矫健,在空中一个翻腾,两脚落地,才避免了被摔伤的噩运。 “怎么回事?这马怎么惊了?” 李辰急奔了过去,一把扯住了那匹马,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辰哥,这几天,这马就不太老实,骑着跑上一会儿就开始尥蹶子,整得我现在心里都有些发毛,不太敢骑它。” 侯小白也摸着后脑勺,有些后怕地道。 “对对,我也是这种感觉,这匹马还不如那几头小母马性子好呢。” 旁边正舞枪的赵大石也说道。 “嗯?” 李辰不觉心下间有些奇怪,看着那马。 按理说,这是一头去势马,性格温顺着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思忖片刻,他让两个人将那匹马放倒,抓住了马蹄子看去,心头豁然开朗。 原来,是那匹马的右后蹄甲里嵌入了一颗石子,一跑起来便疼得要命,不尥蹶子才怪呢。 将那颗石子抠了出来,又让侯小白上周围找了些消炎止血的草药,给那匹马上了,用布包好。 李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道,“我倒是忽略了,应该给这些马都安上蹄铁的。” “蹄铁?那是什么?” 侯小白和赵大石奇怪地问道。 “在马蹄上安装的铁具,防止马蹄磨损和嵌入异物导致受伤,让战马或者挽马能够高效安全地负重,并且可以矫正蹄形异常或蹄叉腐烂。 怎么,你们没见过?” 李辰略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们问道。 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们真没见过。”两个人齐齐摇头道。 “并且,咱们弄回来的这些马,也没有一匹安上那个蹄铁的。” 赵大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嗯?” 李辰一怔,难道这个时代还没有蹄铁的出现吗? 要是这样的话,马匹使用的寿命可就大大地减轻少了,甚至两三年就得淘汰掉一批战马。 马蹄铁,作用实在太大了。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一场长途角力的骑兵战役中,这个小东西甚至能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想到这里,便去了赵铁匠的工坊,赵铁匠正和周大海用小坩锅炼铁呢,这些日子铁料实在太有限了,钢炉都用不上,只能用小坩锅炼那些买来的铁料打铁。 结果,一问之下,李辰大为惊讶,果然如他所料,曾经在军中服役过的赵铁匠包括周大海都没见过这个什么蹄铁。 李辰当即立断,让两个人马上转向,炼制蹄铁,并且现场给他们画好了图形,让他们照着图去打一一不过他设计的马蹄铁与普通U型马蹄铁略有不同,有一个防尖物刺穿嵌甲的小设计,保证绝对的防护。 可要是给现在李辰所有的马都打上蹄铁,也需要很多铁料,寻铁这件事情,必须要纳上日程了。 李辰决定去城里找找楚青松,看看能不能旁敲侧击,想到什么办法。 正好,他还要跟楚青松商量一下几天后进行流民安置的问题。 到了县衙,就看见楚青松正忙得焦头烂额。 第114章 残兵铁料 这位代县令绝对是勤政为民的,结果就是,把他自己累个半死。 因为勤政就要做事,一旦做事那可就有数不完的事情要做。 平阳县,这可是一个两千户的中县,人口近万,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小了。 管理近万人,就县衙那么些人手,可想而知工作强度有多大。 一见李辰来了,楚青松登时开心起来,放下了毛笔,让旁边的几位小吏去做事,自己则陪着李辰出了县衙,边晒着太阳,边聊起了天。 “辰弟,安置流民的事情,你们村子里做得怎样了?” 楚青松边向过往和他打招呼的城民笑着招手回应,边问李辰道。 现在没人的时候,他直接就与李辰兄弟相称。 “没什么问题了,三天后,就可以进行迁移。” 李辰微微一笑,顺便将这些日子村子里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哈哈,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如果真能安置成功并且让这些流民就地转化为村民,让他们安居乐业,辰弟,那你可真是立了一大功啊!” 楚青松大喜过望道。 “应该的嘛,况且,也算是替楚大哥分忧。” 李辰笑道。 “我倒是希望,像你这样能为我分忧的好兄弟再多上几个,那我甚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楚青松亲切地一拍他的肩膀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转头向李辰道,“哦,对了,辰弟,我倒是忘了和你说了,最近几天,我又加急向上送了一封举荐信,尤其着重把流民安置这件事情也说上了。 如果真成了,我们会同时去镇北王府接受府试与考核,只要通过,就会当场除授,赐予告身! 那时候,我们兄弟两个,就在这平阳县城大展拳脚,为百姓造福,赢得生前身后名!” 楚青松笑着畅想未来。 “若真如此,当然更好。若真成了,如楚大哥所说,这乡勇队伍,怕是也要进行一番革新才可以。” 李辰开始引导话题。 “那是自然,现在的那些乡勇,你看着办,能用就用,不用就逐回去,换成你想用的人,整个过程,我不参与,只要你能打匪除恶,护卫平阳,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 楚青松一挥手道。 “哥哥大气!” 李辰一竖大拇指,随后又道,“可是那马匹武器,怎么办?总不至于,让我自筹吧?” “哈哈,还未上任,你就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楚青松大笑道。 “这是未来必然要遇到的难题嘛,先说出来,共同想办法,也避免以后咱们兄弟因为这些小事犯了龃龉。” 李辰微微一笑。 “那倒不至于,这件事情,从税收中出一部分,用来购置马匹武器即可,不过一次性购齐是不可能的,毕竟县衙也没这么大的财力。 所以,要逐年累积,同时再向州府争取一部分支持。 打匪除恶,州府也是必须支持的嘛。” 楚青松说道。 李辰点头,“好,既然哥哥有话,那是再好不过了,也令我安心。对了,安置那些流民,势必也要打造些铁具做工,否则缺乏生产的工具,也是个麻烦。 倒是不用县衙出钱,我们可以自己解决,毕竟村里也有铁匠,手艺还不错。 但问题是,可现在铁料难买啊。 黑水矿场那边,有严格的限度,是不允许多购铁料的,我们又没有其他的渠道。 就算想买些破铜烂铁来打铁,现在都不好收。” 说到这里,李辰望向了楚青松。 “这确实是个问题。”楚青松思忖了一下,抬头望向了李辰,“这样吧,我与黑水矿场的监官铁冶使沈半城倒是旧识,当初我们是同一批王府赐告身的官员,相互间也都很欣赏,那是个性情中人。 我修书一封,你拿着我的亲笔信找他,看能否卖我个薄面。 至于能卖你多少铁料,那就不得而知了。” “哥哥这般帮衬,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辰笑着拱手道。 “你我兄弟二人,净说这些客套话有啥意思?另外,你刚才说到什么破铜烂铁还有乡勇,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清点县衙物资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破仓库,里面堆满了断折废弃的刀剑铁器一类的,这些东西实在破损得厉害,没有修复的价值,连库都入不得。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吴闯从他处弄来的残兵断刃,用来报数说训练和打击山匪所断,向上申请购买武器的银钱,然后借机侵吞。 真是花样儿百出的蚕食鲸吞啊! 现在情况已经查明了,这些破烂刀剑也无用了,你若不嫌,拿去便是,应该多少也能派上些用场。” 楚青松道。 “是么?那,我一会儿瞧瞧去。” 李辰心头一动。 这些令人头疼的破铜烂铁,对他来说,那可是宝贝啊。 “还一会儿干什么?现在就去吧。” 楚青松笑道。 随后他唤来了两个管库的老吏,让他们带着李辰去库房。 李辰到了库房那边,当两个老吏打开了库房时,满库的残刀断剑如垃圾一般堆在那里,在阳光下,居然有些晃眼。 他大略估算了一下,怕是,最少也有个三四千斤。 那该死的吴闯,得贪墨多少公银? “辰爷,这就是那些破烂刀剑了,现在都成了县衙的一块心病了。 留着无用,卖吧又没人买,毕竟,只有铁场那边有高炉能将其炼成铁水,民间铁匠可没这个本事。 但铁场那边产力有限,也没有时间炼这些残兵废铁。 要是辰爷能帮忙处理了这批东西,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个老吏笑道。 楚青松叫李辰“兄弟”,他们却不敢。 并且因为楚青松和李辰的关系,并且据说李辰有可能要当县尉了,他们也同样不敢托大地叫他“辰哥儿”,也只能喊他一声“辰爷”。 李辰却没在乎什么称呼,心下波澜涌起,可是表面却是神色不动,只是点了点头,故意勉为其难地道,“好,我来帮你们处理这些麻烦。用来打造一些铲子、镰刀什么的农用小器具,或许也是可行的。” 第115章 人之为人,岂是猪狗?! “要不然,这实在太占地方了。” 两个老吏齐声笑道。 说实话,这堆破烂他们真是头疼怎么办。 要是扔掉吧,可民间铁制武器管制,这些好歹也是残兵,万一有人捡去杀人越货的,他们也要担责任的。 如果不扔吧,一直占着这么大的库却毫无用处,实在要命。 现在倒是好了,交给李辰去处理,帮助安置那些流民,废物利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李辰怎么用,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得了这些铁料,李辰兴奋不已,立马赶回了木儿村,唤上了一群人马,赶来了几辆大车,将那些铁料全都拉回去。 虽然赵铁匠家里的那座高炉全面开动起来,最多一天多点儿的功夫就能将这些铁料全都化成铁水,然后就得停工,多少是有些浪费。 但现在只要高炉能有用武之地就烧高香了,李辰可不敢奢求其他。 大不了,高炉歇业,剩下的铁料全都制成铁锭,留着慢慢打铁就是了。 只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又出来了,那就是,光有赵铁匠和周大海以及村里有限的几个帮工的人也不行,铁匠数量还是太少了,仅靠这些人打铁,产能实在太可怜了。 所以,还得再招工匠! 人才,人才,还是人才! 让侯小白和赵大石带着人赶着那些大车往回走,李辰则再次赶往了县衙,因为楚青松说了要即刻给他修书一封,等他去找那个黑水矿场的铁冶使。 他要去取那封信。 但这一路上,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隐蔽地回头,发现居然至少有两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 他皱了皱眉头,也不予理会,只是去了县衙。 若真有不开眼的人想与他做对,来便是了! 楚青松果真信人,李辰回去时,他刚好洋洋洒洒修完那封书信,边放下毛笔,用小吏递过来的封筒装好,边笑问道,“如何?那堆破烂能用上否?” “实在太好了,虽然不能打造大型器具,但至少能打些小柴刀、镰刀、铲头等用具,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李辰笑道。 “那就好。”楚青松微一点头,心下间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担心李辰不要呢,自己处理起来也着实麻烦——这相当于李辰帮了他的忙了。 将那个封筒递与了李辰,口中笑道,“拿着这信,去找沈半城吧。 不过要记得,沈半城虽然只是个铁冶使,但若论官职,比我这个县丞还高半品,属于从七品呢,见了人家,可要唤一声沈大人。” “那是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掉了楚大人的面子。” 李辰笑道——有外人在场,两个人便不再用哥弟那般亲昵的称呼了。 想了想,李辰又道,“对了,楚大人,我这边安置流民毕竟还是太多,要用的器具恐怕也会很多很多,要是可以的话,楚大人能否帮我再探寻一下,周边县城是否还有这般的残兵坊?若是有的话,哪怕出些钱去购买,也是可以的。” “这个当然没问题。” 楚青松一点头道。 随后想了想,楚青松又唤过来李辰,在他耳畔低声道,“若是你想在黑水矿场那边办事顺利,倒也不妨带些美酒过去。沈兄那人,平生唯好酒,每日必酌,尤好美酒。 若你还能陪他酌上几杯,把他喝得高兴了,办事就会更加顺利!” “谢谢哥哥指点!” 李辰听得心头意动,点头道。 “人无癖不交,人有癖易破。切记,切记!” 楚青松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哈哈一笑。 “懂!” 李辰一点头,告辞而去。 骑上了马,他便回去了平阳县城。 不过,刚才跟着他的人却好像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李辰也不放在心,任你妖魔鬼怪,敢近前逞能,保你有去无回便是。 路上,倒是有几匹骏马从北雁关方向的官道走来,胯下骏马无一不是神骏至极,比起李辰胯下的这匹夜照狮子也是毫不逊色。 李辰瞥了几眼,便不再看,继续向前赶路。 不过,正当他要路过那些流民点儿时,便看见一队人马居然冲进了流民之中,纵马肆意在流民营中来回乱蹿,看着那些四散奔逃的流民,那些人不禁张狂地大笑,有一种变态的兴奋。 那些人,俱是劲装打扮,所骑马匹也极为神骏,比起那天锦衣社的那些人的马匹还强上许多,看上去并非普通人。 李辰的眼神眯紧了,策马驰了过去! 不过愤怒的同时,他就有些纳闷,怎么接二连三地就有人马踏流民取乐? 难道前几天痛打锦衣社恶少的事情还没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而另外一边,几匹骏马上的骑士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眼里掠过了愤怒,同样策马驰来,但李辰已经先一步即将赶到! “咦,那个小娘儿长得不错,去,给老子带过来。” 领头的一个年轻男子正策马奔驰以践踏流民取乐呢,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惊慌失措地乱跑着。 他不禁眼前一亮,大笑着拿着马鞭向前一指。 随后,两个人策马冲出,骑术居然极为娴熟。 到了前方,其中一人伸手向下一抓,便直接抓住了那姑娘的衣襟,掳上了马背。 在那姑娘的尖叫声中,那个骑士调转马头奔回到了年轻男子的身畔,轻轻一伸手,便将那女子精准地抛到了领头男子的马鞍前,显示了长期训练的惊人力量。 “放开我,你们这些恶魔……” 那女子满面泪痕,拼命地挣扎。 “我们是恶魔?哈哈,老子这群人可是从战场上休整下来的战士,如果不是老子一群人,你们这些流民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了,还敢说我们是恶魔?” 那年轻男子放声大笑道,一只大手已经伸进了姑娘的胸衣中去,肆意狠捏不休。 那姑娘屈辱地尖叫声声,却根本无法挣脱开去。 一位老夫子带着人匆匆走过来,怒斥呼喝着,让那年轻男子放开那姑娘,可回应他的,却是狠狠几马鞭过去,抽散了人群。 可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道人影蹿了过来,凭空一跃,便已经将那男子和女孩儿都扯下了马背。 速度之快,让周围的几个护卫都来及阻止。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主子和那姑娘都已经被提到了远处。 一个丰神如玉的高大少年站在远处,一只脚踩着那个领头男子的胸膛,正冷冷地盯着他。 那姑娘已经被他放开,捂着嘴哭泣着奔向了远处。 “军人,是保家卫国的忠诚之士,而你这般践踏百姓之人,又怎配被称为军人?” 李辰低头看向脚下的那个男子,缓缓问道,眼神冷厉如铁,声音霜寒如冰! 他动了真怒。 流民也是人,任什么谁都可以来作践? 前些日子的锦衣社,还有现在的这些自称为军人的王八蛋,居然五次三番来折腾这些流民。 难道这世界,低等人就没有尊严?甚至连基本的生存权都可以被随便踏踏剥夺? 生而为人,岂是猪狗?! 第116章 连碎两手 “他玛德,你这烂蛆臭牛子,敢动我?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那个年轻男子拼命地挣扎狂吼道,可李辰的那只大脚简直如山岳般沉重,踩得他根本挣扎不起来。 而旁边的那些人全都下了马,将李辰团团围在其中,甚至,有人已经抽出刀来指向了李辰——那刀,居然是军中制式长刀! 李辰倒是能够断定,这些人,确实是军人,并且还是经受过训练的军人。 至于是不是上过战场,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他眼神一扫,便已经看见,刚才那群人中,有一个人正偷偷地跑出了人群,策马而去,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他略略一怔,怎么感觉,那个人好像有些熟悉的样子呢? 远远地,几匹骏马站在官道上向这边望着。 一个尤其高大的男子一掀尘巾,便要冲过去,却被身畔的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轻轻伸手拦了下来。 “关叔叔,不妨再等等看!” 那位“关叔叔”也只得一点头,轻哼一声,勒住了马缰绳。 此刻,李辰依旧注视着脚下的那个男子,神色冷冷,丝毫不理会他的叫骂声,甚至连看也不看旁边的几柄长刀,只是问道,“刚才,哪只手摸的那姑娘?” “你这烂羊头,猪狗一样的东西,敢这般辱我?老子让人砍了你!” 那男子拼命地挣扎着,狂吼道。 李辰却是充耳不闻,“你不说,那我当你两只手都摸过。” 说到这里,他高高抬起右脚向下一跺,“咔嚓”一声,直接踩碎了他的右腕,粉碎性骨折,就算华佗来了怕也接不上这骨了。 “啊……”那男子痛吼起来。 旁边那些护卫就要冲过来,可是李辰早就抽出了那男子身上的刀,指着那男子的喉咙,没人敢再前进一步。 “还有这只手,也别要了。” 李辰又是举脚一跺。 再次“咔嚓”一声,将那左手也跺碎了。 “干得漂亮!” 远处观察着这边动静的“关叔叔”喝了一声彩,看得眉飞色舞。 而那头戴帷帽的女子也是明眸连闪,显然也有些意动神摇。 “万没想到,这偏远之地,居然也有这般豪勇热血之士!” 那女子也点头赞道。 在那男子漫天的惨嚎声中,他一脚将那男子踢至旁边。 转身便要走。 周围的那些护卫岂肯善罢甘休? 俱都怒吼着冲了过来,十几把钢刀齐齐地向着李辰招呼过来,出手狠辣至极,稍有不慎,便是血溅当场的下场。 那位“关叔叔”一皱眉头,转头望向了那女子。 女子一点头,纵马喝了一声“驾!” 带着五个骑士,风驰电掣而去。 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刚刚纵马到了这边,战斗已经结束了。 李辰满身溅血,却是毫发无损,因为那俱是对手的血。 而对面十一个护卫,全部倒在地上,在血泊中呻吟着。 这还是李辰未下狠手,只伤不杀而已。 若是真下狠手的话,这些人无一能活着。 “念你们可能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只施薄惩,不取狗命。若再犯,杀之。” 李辰看着一群倒在血泊中的人,轻挥钢刀,冷冷地道。 “这,这……”那位“关叔叔”包括身后的四个护卫看着这个场面,饶是他们个儿个儿身经百战,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实在太快了,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这些人全部砍倒了。 若是在战场之上,这完全就是一个能斩将夺旗、陷阵先登的猛将啊! “关叔叔,你能做到否?” 那女子也是无比震惊,望向“关叔叔”,低声问道。 “我……勉强能做到,但是,无法做到只伤不杀。 尤其是,一个不杀!” “关叔叔”语声惊悚地道。 “你们,一起上吧!” 李辰此刻已经转头望向了他们,却是有些误会了,还以为这些人刚才风驰电掣而来,跟这些人是一伙儿的准备救援这些人呢。 尤其是对面那个大汉,身上有着身经百战般的凌厉气势,绝对是个硬茬子,不能小觑! 而那女子,身上也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来,同样不好对付。 身后的那些护卫,也俱是悍厉之辈。 真打起来,这绝对是一场硬仗,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不过,细细一看,李辰却是吃了一惊。 他瞬间就认出来了,那个大汉分明就是前几日在山中看到的那个带队追击北莽人、气势非凡的大汉! 而那大汉倒是没认出他来,因为那天李辰满面血污,他虽然感觉有些熟悉,可一时之间却没往这方面想。 “壮士莫要误会,我等并非他们同路,只是见到壮士居然在流民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以一当士,仰慕得紧,所以过来看看,结识一番。” 那女子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 随后一群人便下了马。 可是李辰却是徐徐后退,摇了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仅此而已。 各位若真是同心同路,便莫要再问,萍水相逢,擦肩而过,有缘再见!” 说罢,他退了几步,纵身上马,扔下手中的钢刀,转身便走。 只不过,他这边刚要走,旁边的流民却全都冲了上来,无数人向着他跪倒,痛哭感激道,“辰哥儿,谢谢你,谢谢你啊,你这是,又救了我们一次,您真是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啊!” 李辰一阵头大,该死,忽略这些流民知道自己的事情了,亏自己还想瞒着那些人,现在看,是绝对瞒不住了。 事到如今,也罢,但愿那大汉认不出自己是最好。 团团向四下拱手,“英雄不敢当,唯见不得世间不平事。不过,你们且再坚持几日莫自弃,相信,天必垂恩,定有好事!” 说罢,从旁边空地纵马而去,只余下一道漫漫黄烟。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真是,好一个英雄人物!” 那女子望向李辰潇洒离去的背影,意动神摇,不禁赞道。 “那小哥儿,是什么人?你们都认得?” 此刻,“关叔叔”向旁边的流民急急地问道。 “我们自然认得,那是平阳县城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木儿村的李辰,辰哥儿!” 旁边的流民擦了擦感动的泪水,望着李辰远去的方向无比感激敬佩地道! 第117章 青州巡检 “鼎鼎大名的英雄好汉?怎么个英雄法儿?” “关叔叔”顿时来了兴趣,急急问道。 他本身就是英雄人物,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那辰哥儿,据说猎杀了一头五百斤的野猪,救下了几十村民的性命……” “他还杀了两头吃人的巨蟒,据说每头巨蟒都有三百多斤……” “他还杀过一头大豹,还抢回来一只小老虎当狗养……” “他甚至还拍案而起,杀了那无恶不作的县尉吴闯……” “上些日子,县里锦衣社的恶少们来流民营肆意践踏,又是辰哥儿出手,救下了一个孩子,还把他们吊起来打,为我们狠狠地出口恶气……” “这一次,如果不是辰哥儿,恐怕英莲那丫头,就要被这些人掳了去生生地糟蹋了…… 可怜,我们流民营里,已经有不少女孩子或是失踪,或是就被这样掳走糟蹋! 若不是辰哥儿多日前震慑宵小,我们还不知道要被祸害到什么时候……” 周围那些流民提起李辰来,顿时来了精神,哪个不是伸出了大拇指来夸赞? 几乎是争先恐后,人人赞誉。 “嗬……” 那位“关叔叔”和那女子相互间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容。 真没想到,久不下来巡视,平阳县,居然出现了这样一位少年英雄! “等忙完了那件事情,若有闲暇,咱们倒要去那木儿村走一走、看一看,拜访一下那位少年英雄!” 那女子缓缓点头道。 “喏!” “关叔叔”一拱手,随后望向了地上的那些人,“他们,怎么办?” “问问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居然敢这般践踏流民、视人命如草芥,简直,该死!” 那女子眼神冷厉了起来。 “关叔叔”和几个侍卫走了过去,拎起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领头的那个人,走到了远处去,也避开了那些流民的视线。 “叫什么名字?隶属于哪支部队?” “关叔叔”盯着领头的那个双腕尽碎的男子,眼神森冷地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男子双腕尽碎,痛得眼珠都在颤个不停。 可他刚问到这里,“关叔叔”猛然间伸出手去,握在了他右手断腕之上,使劲一捏,“嘁里咔嚓”,碎骨碰撞的声音响彻不停。 “啊……” 那男子痛彻心肺、纵声狂吼,浑身颤抖不休。 “说话,叫什么名字?隶属于哪支部队!” “关叔叔”眼神冷如钢铁,再次问道。 “我说,我说,我叫王启,隶属青州府兵,统一团兵马。我哥叫王运,是青州巡检! 你们敢动我,我必不能叫你们好过!” 王启痛吼道。 此刻,旁边的侍卫也走了过来,低声道,“将军,已经审过了,回答一致,他们都隶属于青州府兵。此人确实为青州府兵的三大都头之一,也算是在职军伍中人,曾经轮值北雁关,不过,始终作为预备队,从未上过城头与北莽人血战!” “原来,只是一批假装上过战场的冒牌货!” “关叔叔”眼神冷厉。 随后,扔下了一群人,回去那女子身畔,略一垂首道,“郡主,审过了……” 他将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只是一群鱼肉乡里的府兵败类罢了!” 郡主冷笑不停。 “郡主,该当如何?” “关叔叔”低声问道。 郡主沉默了一下,“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那位青州巡检是如何处置他弟弟这件事情的。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明白!” 那位“关叔叔”心领神会,带着人将其他那些人,全都被吊在树上,随后,一群人隐于树林之中,就等着接下来看一出好戏! …… 县城之中,大粮商李员外家中。 此刻正是晌午,李家中堂中摆了一张紫檀大桌,桌上各种精美的菜肴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桌畔坐着多人,正在推杯换盏,喝得红光满面。 杯觥交错间,做为宴请主家的李刚举起了杯子,向着坐在最中间面向影壁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笑道,“王巡检,此番路过平阳县来我这里做客,当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来来来,我敬巡检大人一杯,聊表敬意!” “客气了,李员外。我此番路过,原本押运军粮,公务繁忙,无意中叨扰。 不过李员外盛情相邀,实在却之不恭,便来此坐上一坐,顺便叙叙旧。 只可惜,我那知交好友汪文泉县令枉死任上,今天无法一起共饮,当真是令人扼腕啊!” 青州府巡检王运也举起了酒杯,长声一叹道。 虽然一直带队在路上押运征调的军粮,但王运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他和汪文泉交情倒是一直不错,汪文泉就这么死了,他难免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说起这件事情来,还真是离奇! 吴闯虽然已被查明确有贪腐之事,可他和汪大人私交甚好,甚至能做平阳县尉,也是汪大人一力举荐。 按理说,再怎样失去理智,他也不应该亲手杀了汪大人吧?” 李刚摇了摇头道。 “嗯?你是说,这里面,有蹊跷?” 王运一怔,皱起了眉头来。 “不排除这里面有其他的原因,不过,此乃大事,某不敢妄议!” 李刚故作神秘地一笑道。 刚说到这里,影壁后面人影一闪,有人躬身道,“老爷,有急事相报。” 李刚眼神一闪,便站了起来,向王运告了个罪,走了出去! “老爷,计划成了。我一直派人跟着李辰,算算时间差不多他应该马上出城了,便带王运的那个一直吵着要找乐子的弟弟王启提前去了流民那里,抢了一个女人,结果还没等找地方上手呢,李辰真的就到了。” 那个人低声道。 如果李辰在这里,他肯定能看得清楚明白,这个人就是刚才在流民营中先跑回来的人。 而这个人,也是李刚的儿子李天牧的随从,当初也曾被李辰暴打了一顿。 所以李辰当时看着他也是有些眼熟的。 听了这个随从的话,李刚眼里掠过了一丝狂喜,低声问道,“结果呢?” 第118章 我必杀之而后快 “结果就是,那些人被李辰一个人全都打倒了,我见机得快,先跑回来报信儿!” 那个随从低声道。 “什么?那小子长了三头六臂吗?王启带着的人可都是真正的行伍之人,甚至有的是上过战场的,十几个人,全都被他给打倒了?” 李刚震惊地问道。 原本他还想着,借着将王启请过来,找准机会,来一招驱狼赶虎。 如果李辰真敢出手再管闲事,那他就是找死,一群军痞就算不打死他也会废了他。 却没有想到,李辰非但没被废,而且还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这,这小子倒底有多可怕? 难怪,都说他杀过野猪打死过豹子还生剥了两头巨蛇,看起来,所言非虚啊! “是,李辰确实很厉害,并且,他还直接踩碎了王启的两只手腕,王启算是废了! 老爷,我也就是逃得快。如果逃得慢一些,怕是,我也要被他打死了。” 那个随从想起了李辰的可怕之处,不觉胆颤心惊,低声道。 “什么?还废了王启的两只手?他可真是……找死啊!” 李刚再吃一惊,不过随后脸上就浮现出一丝令人心惊的冷笑来。 “好啊,这样才有趣,我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他如何面对王运的怒火!” 说罢,他转身便进了屋子。 只不过刚一过影壁,脸上就现出了惊容,急急地奔了过来,“巡检大人,大事不好!” “怎么了?”王运一怔,转头望向了李刚。 “刚才王启王都头说要出城去找乐子,便去了流民营,结果遇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歹人,居然二话不说,上来便将王都头还有那些侍卫全都打倒,听说,还废了王都头的两只手,现在他们生死不知,我的人见机得快,先跑回来报信儿……” 李刚急急地道。 “什么?”王运脸上骤然间变化,一下站了起来,向外便走。 到了外面,怒喝了一声,“所有人,跟我走,去城外流民营。” 那些正在院子里吃酒的一众押粮府兵登时全都站了起来,纷纷从马厩里取了马,向外奔去。 便听见,马蹄声响彻不停,随后,近百人在城中青石板上纵马而去,威势惊人。 “这是哪来的狂徒兵痞?居然光天化日在大街上纵马疾驰,不怕伤到人么?” 楚青松正带着几个衙役在县城里的街路上探访民情,却听见马蹄隆隆,一匹接着一匹的战马轰隆隆地驰过,震得周围店铺外的招牌都摇晃不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那好像是青州巡检王运的押粮府兵,刚才听说,县里的李刚李员外与王启是旧识,将他和一众押粮兵请到家中吃酒,却不知道这些人跑出去倒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旁边有个消息灵通的衙役低声道。 “李刚?青州巡检司巡检使王运?”楚青松吃了一惊。 巡检使,职责基本与县尉职责相当,但品级却是和县令一样,属于正七品。 并且,巡检使拥有调动地方部队的权力。 青州的地方部队,那可不是像县城里像吴闯随意组建的乡勇了,那是正式在册的府兵,属于二线部队,随时都要开赴战场的。 现在,青州巡检领着一群在册府兵在平阳县城策马狂奔,无论是因为什么,那可是都是大事。 他不敢怠慢,赶紧命人回县衙牵了马来,跟在后面疾驰而去,务必要看个究竟。 王运一路疾驰而去,李刚也带着人陪着他纵马而去。 到了流民点儿,王运狂吃一惊。 就看见,王启一群人居然已经被吊在了大树上,俱是满身鲜血。 王启一见到王运,登时嚎叫道,“大哥,救我!” 王运纵马疾奔过去,赶紧叫周围的人把王启一群人放下来,可是一看王启的手,登时目眦欲裂。 就看见,王启的两只手腕,腕骨俱碎,甚至碎骨渣子都已经扎出手腕,眼见这两只手都已经废了。 “这倒底是谁干的!” 王运狂吼道。 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亲弟弟,也是他一步步扶携到了今天的位置上,陪着他出生入死六七年了。 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县城旁边的流民营里,被伤成了一个废人。 “是一个叫李辰的人,说他住在木儿村。我就是来这里找个乐子,却没有料到,他冲出来就把我们全都砍翻在地上,哪怕我报出了大哥你的名号,他也毫不在乎!” 王启声泪俱下地道。 “李员外,木儿村在哪里,我今天必须要将那狂徒碎尸万段!” 王运转头向身畔的李刚怒吼问道。 “巡检大人,那,那李辰我倒是听说过,可不是好惹的,刚才说到有人杀了吴闯甚至连累了汪大人,也都是他干的。 据说,他和县丞楚青松也是挚交好友…… 巡检大人请息怒,有些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李刚低声道。 “一个县丞算个屁?别说是县丞,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那个王八蛋。 前面带路,我今天必杀之而后快!” 王运怒吼道。 “这,这……” 李刚假意面上为难,实则心下间冷笑不停,“李辰啊李辰,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敢将我李刚的儿子打成那般模样,我必须要你死!” 远处树林里,一群人正密切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郡主,要不要现在就出去?” “关叔叔”低声问道。 “再等等看。” 郡主凝神望向对面,眼神冷厉。 “说,木儿村,倒底在哪里?距此多远?” 王运怒吼道。 “就在前方七里左右的地方,只要下了官道沿小路寻去便是!” 李刚向前指去。 “将我弟弟马上送去县里医馆,找最好的郎中接好他手腕的骨头,我去去便回!” 王运一拱手道。 随后,带着满眼的杀气,挥手长喝,“走,去木儿村,找那个李辰!” 稍后,马蹄如雷,几十匹战马轰轰烈烈而去。 周围的那些流民吓得哆哆嗦嗦地藏在窝棚里不敢出来! 李刚眯起了眼睛,眼里涌起了得意的神色,稍后,赶紧将王启那些人扶上了他们的马,回去了城里。 第119章 你打死我吧 不过,当李刚一群人正走在回城的路上,却看见楚青松正带着几个衙役疾疾地赶了过来,一见李刚,就勒住马缰绳,一拱手道,“李员外,请问青州巡检王运王大人刚才急急出城去了哪里?” “楚大人,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王大人的弟弟受了伤,让我帮忙送回县城的医馆。” 李刚皮笑肉不笑地道。 他之前与汪文泉和吴闯交好,也同时吃下了不少专拨给流民的粮食。 当时这个县丞楚青松就是百般地调查,相当于挡了他发财的路。 他几次三番给楚青松打点送礼,却全都被扔了出来,也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对楚青松半点好感都欠奉。 现在,王运可是变相地替他的儿子李天牧报仇去了,他更加不可能告诉楚青松关于王运的行踪,怕他阻挠坏了自己的好事。 楚青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纵马疾驰而去。 “呸!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如此张狂?等着吧,这一次收拾掉了李辰,打掉你半只臂膀,接下来,看老子是怎么收拾你这个不识相的东西的!” 李刚在尘烟中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不屑地骂道,转身便走。 看着马队离去,树林里悠悠晃晃地走出来几个人。 “郡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王运携怒而去,怕是真要干出什么蠢事来。” “关叔叔”低声问道。 “跟过去看看,如果他真敢公器私用、耍威逞凶,那就不妨将他拿下,顺便,让那少年英雄欠我们一个人情。” 郡主思忖了一下,微微一笑道。 “走,去木儿村!” “关叔叔”一挥手,一群人便要向前驰去。 不过,也就在这时,官道上从县城方向又奔过来几匹战马,正是楚青松几个人。 向周围的流民简单问了几句,楚青松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登时大吃一惊,知道王运是要去找李辰的麻烦了。 他赶紧带人策马而去。 关叔叔一群人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向前疾驰而去。 木儿村距离县城十里地,距离这处流民点儿也就七里左右。 马儿的脚程何等之快? 转眼间,王运一群人便已经到了木儿村。 不过到了隘口处,却是吃了一惊,因为那隘口处居然正在建着一座城关,虽然正在打地基,但看那样子,未来建起时,怕是要比县城的城墙还要威武雄壮。 只是他报仇心切,也没心思多看,策马便已经奔了进去,身畔还带着几个受伤的军士! 正在干活儿的村民看着这么一大气势汹汹的军汉冲了进来,不禁都有些吃惊,纷纷避让开去。 “这里是否是木儿村?” 王运勒住马缰绳,向着周围的人怒声喝道。 一群村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于有人点头,“是,这里就是木儿村,军爷要做什么?” “李辰,谁认得?在哪里?” 王运再次怒问道。 一看他的架势就是来者不善,恐怕是来找辰哥儿麻烦的,周围那些村民都沉默了下去,没人说话。 “他玛德,给老子说话!” 王运怒声吼道。 还是没人说话。 “这群刁民,真是不打不行啊!” 王运冷笑不停地道,“他们肯定知道李辰是谁,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人答话。 给老子抓几个过来,本巡检必须要问清楚,李辰是谁,家住何处!” “喏!” 几个士兵立马冲了出去,抓了一个村民,还真是木儿村的。 “说,李辰是谁?否则,本巡检的马鞭可不是吃素的!” 王运怒吼道。 “军爷,您说的这个人,我们不知道是谁,木儿村,没有这个人啊!” 那个村民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啪!” 一马鞭已经抡在了他的脸上,那个村民脸上登时出现了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 “说,他是谁,在哪里!” 王运狂吼道。 这一幕,被后方官道上所有赶过来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王八蛋,擅动私刑,殴打村民,哪里还有半点州府巡检的德行?” 那位郡主面罩寒霜,低声怒骂道。 而在他们前方的楚青松愤怒地遥遥吼道,“王巡检,切莫打人,有话好说……” 只不过离得太远,没人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那个村民挨了一鞭子,捂着脸半坐在那里,却是发了悍性,“妈了个巴子的,你打死我吧,就算打死我,我也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做为木儿村的村民,那可是承了辰哥儿的大恩的,如果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了李辰的情况,就算躲过一劫,以后在这村子里,他也待不下去,恐怕哪天上厕所的时候都会让人拿石头给砸死! “真是找死!” 王运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再次举起了鞭子,就要一鞭抡下去。 可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声隆隆,有人大喊,“住手!” 王运回头一看,正是平阳县县丞,楚青松。 他眯了眯眼睛,放下手去,望向了楚青松。 也就在这时,楚青松已经到了他面前,在马上一拱手,“王巡检,下官平阳县丞楚青松向您问好!” 按照官秩品阶,青州府巡检和知县同级,都属于正七品,比他这个正八品的县丞可是高了一品,他只能自称“下官”。 同州为官,他们倒是相互间也认识,但仅仅只是认识而已。 王运冷冷地看着他,“楚县丞是吧?正好,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木儿村里有个叫李辰的恶人,你是否认得?” 楚青松直起了身子,略一点头,“若是木儿村的李辰,下官自然是认得的,那可是我们平阳出了名的大英雄、大善人。但若是说木儿村的恶人李辰,恕下官并不认识。” 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话登时听得王运心头大怒,他玛德,这个楚青松急急地赶过来,原来是要护着那个李辰来的? 他强自咽下一口气去,“那李辰在流民营中打伤我军中押运粮草的一众府兵,甚至还踩碎了一位都头的双手,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今番,不管他是恶人还是善人,我必要将他绳之于法。 楚县丞先请闪开,我自去村中问清楚拿人!” 第120章 听说,你找我? “哦?王大人,你们押运粮草的府兵,为何出现在流民营中?” 楚青松挑了挑眉毛问道。 刚才在流民营中,他早已经问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哪里还不知道是李辰再次仗义出手救下流民? 对于疾恶如仇的楚青松来说,别说和李辰是过命的交情,就算半点交情也没有,他今天也必须主持公道,要保下李辰! 这一句话便将王运问住。 轻咳一声,“不管是为何,李辰那恶贼也不能出手伤人,更何况伤的是在役府兵?你且闪开,我自去村中拿人。” “王大人,您身为青州巡检,治安缉盗、打匪扫恶是您的职责,若那李辰真是个伤人的恶贼,您所做一切,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若是您所带的府兵马踏流民、强辱民女,而那李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请问,您还抓那个李辰吗?” 楚青松一拱手道。 “你……”王运怒目而视,死死地盯着他,“不管如何,我必须先拿人,问清楚之后再说,你,让开!” “我若是不让呢?” 楚青松也发了性子,将马头直抵在王运的马头前,冷冷地望着他。 “你个小小的县丞,比我低了足足一品,还敢拦我的路? 再不滚开,老子大鞭子抽你!” 王运气得暴跳如雷,扬起了鞭子怒吼道。 “本县丞乃镇北王府亲赐告身的正八品官,就算你王巡检官至七品,那又如何? 敢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护短作恶,本县丞就必不能让路! 你若敢打我,我直接告到镇北王府去,也要将你的罪行公诸天下,让王爷判个清楚!” 楚青松挺起了脖子,怒吼道。 “嗬,当真有几两硬骨头啊。” 远处的“关叔叔”看得眉飞色舞,不禁喝了一声彩。 “那是文人的风骨,确实让人侧目。平阳县,倒真是出了些出彩的人物!” 郡主也点头赞道。 “好话说尽,你居然还敢不让路?那就,去你玛德!” 王运是军旅出身,本身性子粗野暴躁,到了地方掌管一州军务与治安,手中有了权力,更是骄横无比,哪见过这种县城小官敢跟他这般硬杠? 登时发了性子,一马鞭便向着楚青松打了过来。 楚青松连躲都没躲,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但下一刻,一道人影儿突然间闪了过来,闪电般伸手抓住了马鞭,向下一带,王运身不由己地栽了下去。 好在他很是有些功夫,脚在马镫上一踩,直接一个空翻翻了下来,脚落地上,刚要怒骂过去,“哪个王八蛋敢偷袭本官?”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已经鬼魅般扑过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同时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刀,刀尖儿直指他的胸口,冷冷地问道,“我就是李辰。听说,你找我?” 正是李辰!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齐齐围了过来,长刀出鞘声响彻不停,可谁也不敢动一下,因为,李辰的刀正指着躺在地上的王运。 但凡周围的军士有半点异动,李辰直接一刀刺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王运。 “这小子,当真勇武,可也当真鲁莽! 无论如何,王运都是七品命官啊,以下犯下,他怎么破这个局?” “关叔叔”皱起了眉头。 “别急,继续看下去。” 郡主在旁边看得倒是饶有兴趣。 “李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可是朝廷七品命官,你居然敢以下犯上,用刀指着我?” 王运怒吼道。 “你扬鞭欲打朝廷八品命官,本就违反了大衍律令,我现在只不过是制止你犯错误罢了,何罪之有?” 李辰冷冷地道。 “你无故打伤押粮府兵,甚至废掉了一个有功名在身的都头,你该当何罪?给我跪下,让我缉拿归案,否则,就是暴力抗法,你死定了!” 王运怒吼道。 只不过,这番话原本应该是坐在马上,以鞭指鼻、气焰滔天地说出来。 但现在,却是躺在地上,被人用刀指着,无论怎么看去,这么有气势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些滑稽! “哦?莫非王大人是在审我?” 李辰挑了挑如剑黑眉,冷冷一笑道,却是给王运下了个套! “审你又如何?不但打伤押粮府兵,还持刀胁迫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你若不下跪投降任凭发落,等着你的,就是生不如死的结局!” 王运躺在地上怒吼,可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儿,却是根本不敢起身。 “既然王大人想审我,想必是要审清楚案子的经过,有罪罚之,无罪免责,对么?” 李辰问道,逐渐将套下牢。 “当然如此!” 王运乃军中莽汉出身,仗着有些关系背景才当上了这个巡检,肚子里一片草包,哪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李辰的陷阱之中。 原本还在担心的楚青松此刻隐蔽地一撇嘴,跟李辰斗,这个王运实在差得远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当着这所有人的面儿,好好地审审我吧!也麻烦楚县丞还有各位衙役大哥包括父老乡亲们,都给做个见证!” 李辰团团一拱手道。 “好说,辰哥儿!” 一群村民抄着手,哈哈大笑地看着热闹,俱是点头。 而楚青松则心领神会,早已经下了马,让旁边的衙役将刚才探访民情时随身带着的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开始做起了记录。 王运这才知道,上了李辰的恶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李辰已经收起了刀来,让王运起身,随后将刀扔给了他,“刚才王大人给我罗列诸般罪名,可有证人?” 李辰微笑问道,逼着王运按照正常程序进行,如果王运还敢造次,那就是犯了大衍律令了,他不敢! 握着刀,王运很想一刀活劈了他。 可现在有楚青松这位正八品的县丞在场,还有四个衙役,还有周围那么多的老百姓,他投鼠忌器,真的不敢造次。 咬了咬牙,“将受伤的军士带过来!” 那个军士伤处已经包扎好了,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指着李辰,“就是他,打伤了我们,还废了王都头的两只手!” “听到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给我拿下!” 王运挥刀怒吼道。 “切慢,王巡检,我记得,审案子不是这样审的吧?光凭你一家之言就可以直接断案了?若是这样,我这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到时候,所有村民摁印画押,我便带着这些村民为证人,告到镇北王府去。” 旁边的楚青松边奋笔疾书,边斜瞥着王运道。 “你,你……”王运怒目而视,可是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毫无办法。 只得一咬牙,“好,你可以申辩。” “用不着我来申辩,自有流民为我鸣冤。” 李辰淡淡地道。 第121章 巡检又如何?还你一鞭! 下一刻,就看见,远处已经走过来好多流民,相互搀携着,由远及近。 却是刚才李辰已经暗中派人通知这些流民,务必要到木儿村来给他做个证,还能走动的那些流民,全都赶了过来,黑压压的,足有四五百人。 到了近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一个痛哭的姑娘被一群人扶着,跪倒在前方,向着楚青松痛诉道,“县丞大人,我们要告状!” “哦?你们状告谁人?” 楚青松暗自里向着李辰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手中执笔,望向了那些流民。 “我们,一来是要告那城中锦衣社的头领李天牧,多日来他带领锦衣社子弟几次三番马踏流民营,致六死十七伤,前任县令汪文泉、县尉吴闯熟视无睹,只许他们赔了几两银子了事,流民,苦啊! 二是要告那城中粮商李刚李员外,他为了给儿子李天牧报仇,居然故意让家丁引得押粮官兵马踏流民营取乐,甚至还助纣为虐,帮助那押粮府兵强抢民女。然后引得木儿村大英雄李辰出手,想借押粮府兵的刀杀了李辰,没想到却被反杀,而后又引得押粮府兵头目向李辰寻衅,其心可诛! 三是要告那押粮官兵,居然强抢民女英莲,可怜这孩子被那府兵头子掳在马上,侮辱不休,若不是辰哥儿及时赶到,怕是,就要被那府兵头目糟蹋了。 没想到,他们现在还反过来要治辰哥儿的罪名。 真若如此,这天下哪里还有公平,哪里还有正义? 今天,我们这流民也豁出去了,反正也是贱命一条,谁要是灭公理、斩正义、杀良人,不若,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迈出去吧。 但求县丞大人,您能记得我们这些烂命是为了报英雄救命之恩而死,帮我们把冤屈诉到镇北王府去!” 那个流民老者们痛哭道,而那女子正是伏地大恸,周围所有人看着,都是心头恻然。 “王大人,还用我再自证辩言否?” 李辰负手望向了王运,淡淡地道——他打完那些府兵之后,看似走了,其实是一直潜藏在旁边,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后来,看到了李刚居然陪着一群人到来的时候,他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想起了那个那个跑掉的人是谁。 以他的智慧,瞬间便已经大致捋清楚了李刚这个驱狼赶虎的办法,既然如此,那就直接亮明刀枪地干一下好了。 那些流民,正是他找过来破解麻烦的关键,这些话,也是他教流民们说的! 但他倒是没想到,楚青松居然也赶过来了,尤其是刚才寸步不让拦在那里,让他为找那些流民来争取到了时间了,他心中尤其感动! 旁边,楚青松正奋笔疾书,写个不停,同时还招呼着周围的村民过来一起看,一会好摁印画押。 王运咬牙切齿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流民,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不能再往深里趟了,如果再深趟下去,那犟驴一般的县丞楚青松,怕是真会破釜沉舟,带着流民和村民告到镇北王府去,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有大麻烦了! 同时,一想到自己居然是被李刚利用的,不但赔上了弟弟的两只手,还让自己在木儿村一群贱民面前,受尽了屈辱,他更是心中怒火中烧。 死死地咬了咬牙,他怒哼了一声,“既然这些流民为你作证,那就是我驭下不严,是他们该死,你无罪!” 随后,他转身就要上马。 却不料,李辰拾起了地上的马鞭,向着他走了过来,微笑道,“王大人,我无罪,那,你的那些鱼肉乡里的军士呢?是否有罪?” “这……这……李辰,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的人,我自然回去处理,不劳你操心!” 王运咬牙切齿地道。 这小子还没完了?居然步步紧逼? 哪想到,他刚说到这里,“啪!” 李辰突然间扬手,一马鞭就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登时就将他抽了个跟头,脸上长长的一道口子,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青州巡检又如何?打我村民,还你一鞭!” “唰……” 周围又是一片出刀声,所有人长刀都指向了李辰。 王运勉强爬起来,捂着满是鲜血的脸,死死地盯着李辰,“你这臭蛆,真是,找死啊!” 李辰却没理他,而是扔下了马鞭,将刚才那个被他在脸上抽了一鞭的村民扶了过来,指向了王运,“刘叔,他打你一鞭,我也替你打回来了!” 那刘姓村民捂着脸,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当官儿的打老百姓,那简直司空见惯,他自己都没当做一回事。 没想到,辰哥这般护短,居然硬生生地给他报复回来了。 李辰转头望向了王运,丝毫不理周围一片雪亮的刀光。 “王大人,刚才你抽了我们木儿村村民一鞭,无论你是何等官员,都已经触犯了大衍律令法度。而大衍律首款首条便开宗明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 现在,我帮他打还回来,就算是扯平了,两不相欠。 如果你不服,尽管来打杀我。 但我相信,天理长存、正义常在、律法之下、众生平等!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列位,对否?” “对、对、对!” 周围无数流民和百姓齐齐怒吼,就连楚青松身畔的几个衙役都听得热血沸腾,举起了手中的水火棍怒吼道。 “你们,你们……” 王运死死地咬着牙、颤着手,可面对这群情激动的无数百姓,听着那惊涛骇浪般的狂呼怒吼,他终究还是胆寒了。 “我记住你了,平阳县木儿村,李辰!” 他纵身上马,死死地盯了李辰一眼道。 双腿一夹,转身便走。 身畔的那些府兵也心头松了口气,跟随着他纵马离去! 说实话,这些府兵们也害怕跟老百姓明面儿上发生大规模冲突,如果上面真查下来,无论对错,他们都是罪责难逃! “哗……” 一片欢呼声响了起来,久被压抑、受尽官辱的一群百姓们齐齐举着双手欢呼起来,宛若打了一场天大的胜仗! 远处,“关叔叔”长松了口气,震撼地道,“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利用民意,有理有据,生生地逼退了那骄横的青州巡检?最后居然还回去了一鞭子…… 当真是直抒胸臆、痛快淋漓!” “智勇双全,当真人杰!” 郡主眼绽奇芒,死死地盯着李辰,满眼的欣赏之意! 只不过,两个人似乎都忽略了,王运,其实才是他们“这边的人”,是他们治下的属官! 第122章 有些人,天生是领袖 “辰哥儿,好算计、好本事!” 楚青松将手中的纸向着衙役一递,让他去给村民摁印画押,同时向着李辰一拱手,似笑非笑地道。 “楚县丞,好风骨、好义气!” 李辰也向着楚青松一拱手,微笑道。 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唇畔都勾起了一抹笑意,生死兄弟、荣辱与共,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些日子没来你们木儿村,倒真是一片火热的建设场面啊,你们这是准备建城关隘口?” 楚青松左右望了过去,感叹地道。 “不得不建,防患未然。若以后北雁关真的破了,北莽人浩荡涌入,必将生灵涂炭,若是提前有些防备,也是好的。” 李辰叹口气道。 “小伙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吧?北雁关可是镇关王父女亲自驻守,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你怎可妄言说关破人亡?” 此刻,一行人马走了过来,“关叔叔”勒住了马缰绳,有些不快地望向了李辰。 李辰笑笑,并未争辩,只是望着他们,“各位,第二次相逢了。” “他们是什么人?” 楚青松望向那些人,悚然一惊,本能地觉得这些人绝不普通! 他们身上带起的气势,一看就是上位者! “我们只是路过,看着有趣,便跟过来看个热闹。” “关叔叔”哈哈一笑道。 “自便,随意!” 李辰淡淡一笑。 转身望向楚青松,“楚县丞,感谢相助,不过,这民众已经将状子都告到了你的面前,如果你没什么举动,怕是要寒了这一群百姓的心哪!” “辰哥儿提醒得好,我现在就回去拿人。” 楚青松重重点头。 “楚县丞,真是个好官!” 李辰拱手道。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民申冤,理所当然!走了!” 楚青松翻身上马,向李辰再次一拱手,疾驰而去。 两个人半是演戏给民众看,却也半是真情吐心声! 那些流民原本要散去的,可就在这时,李辰向着那些流民却是一拱手,“列位,感谢今天仗义执言,为我鸣不平。我这里倒是备了些食粮,聊表谢意!” 随后,李辰身后就有十几个人挑了一担担的大桶过来,大桶里,俱是热气腾腾的杂面大馒头。 一个桶里五十个,足有二十桶,一千个。 大桶都放在了村口,那些流民自取便是。 “辰哥儿,你真是个……大善人哪……” 那些流民感激涕零。 李辰一笑,转身离开,背影却在正午的阳光下,那般高大巍峨,如一座山峰。 “悲悯众生,心怀天下,岂止人杰?简直隐圣!” 郡主盯着李辰的背影,对他的评价直线拔高。 “还是头一次见到郡主这般夸赞一个人!” “关叔叔”倒吸了口凉气,看着郡主,眼神震撼。 郡主,莫说在这寒北之地,哪怕是放眼整个大衍,无论身份地位之尊贵,亦或是自身能力之强,又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 天下男子,在她眼中,视若无物。 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她这般夸赞过哪个人。 “几位大叔,这辰哥儿,想必在你们村子里特别出名儿吧?” 郡主已经下了马,向周围正在干活的几个村民笑问道。 她说话彬彬有礼,语气温柔,再加上是个女子,自然也让一群人对她极有好感,放松了警惕。 “哈哈,小娘子,何止是出名啊?辰哥儿,就是我们这玉龙河三村的领路人哪。 如果不是辰哥儿,我们这近千口子,现在还人心涣散,有了上顿没下顿呢!” 周围几个大叔笑道。 “哦?这辰哥儿,给你们引了个什么路?” 郡主一怔,赶紧问道。 “填饱肚子、发财致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路嘛。” “是啊,人家辰哥儿上山打猎,猎来的肉都分给我们吃,让我们度过了难关。” “辰哥儿还开了织造坊、匠作坊等等,雇我们做工,让我们赚钱。我家娘子在他那里已经赚了四百多文钱了,我家终于能两天三顿饭了。” “何止啊,辰哥又是杀野猪、猎巨蟒、杀豹子的,帮咱们村子除了大害啊。” “就是,就连那些村匪恶霸,辰哥儿也毫不手软……” 一群大叔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道。 不过最后一个村民刚说到这里,就被旁边的人把嘴给捂住了,怒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别他玛瞎说!” “啊,那个,那个,辰哥还教我们造窑烧砖、建隘口城关,还造肥料,反正,厉害着呢! 在玉龙河三村,辰哥儿就是我们的活菩萨,是我们的神!” 另外几位大叔赶紧把话岔了过去。 “关叔叔”和郡主相互间对望了一眼,眼中俱涌起了惊容。 没想到,李辰在这里村子里的人望居然如此之高? “走,进村去看看。” 郡主思忖了一下,低声道。 于是,一群人进了村子。 这一路走过来,他们看到的景象,和普通别的村子完全不同。 别的村子,都是暮气沉沉,就算艳阳高照,也有着浓浓的迟暮之感,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忧虑、悲观甚至是绝望。 可是这个木儿村,却完全不同,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欢欣愉悦,那开心喜乐绝不是作伪,而是从心里往外透出来的。 这个村子朝气蓬勃,就好像早上初升的太阳,给人一种欣欣向荣、时刻生长的感觉。 “这,这村子里的生气可真浓郁啊,哪像是乱世饥荒年?分明就是太平盛世啊!” “关叔叔”看着几个在路边草堆里光着屁股拿着大馒头边啃边玩儿的小孩子,感叹地道。 “嗨,我抓到了抓到了。” 一个孩子将馒头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举起了手里的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小小的跳兔儿,属于寒北特产的小动物,酷似个迷你版的小袋鼠。 “走走走,给辰哥家嫂嫂送去,她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跳兔啦,如果拿了去,嫂嫂还会给我们桂花糖吃的!” 另外一个小孩子欢叫了起来。 “走喽,走喽。”几个光屁股顽童欢叫着跑远了。 “连这小小的孩子,都在时刻念着李辰的好?想着时刻回报他?” “关叔叔”眼神怔然地望向了那几个孩子,真是……无法想像! “有些人,生来就是领袖,无所谓出身高低贵贱!” 郡主眼神深邃地道。 正在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从对面小路走过来,那女孩儿黑发垂髫,眉清目秀,身上的衣衫干干净净,极是斯文秀气。 第123章 当真神人也 她走了过来,抿嘴一笑,“各位叔叔伯伯还有这位大姐姐,我家辰哥说,远来是客,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还请家中一叙,宾主尽欢!” 那女孩子秀丽端庄、清雅喜人,并且出口成诗,哪怕是宫中的女才人,也不及其十一! 但是,这一句诗,也让郡主瞬间震惊。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小妹,这是你做的诗?” 郡主震惊地问道。 “不是呀,是我家辰哥闲来无事所作。 全诗是,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丫头抿嘴笑道。 她是刘晨依,原本自幼跟在哥哥身畔便饱读诗书,这些日子,在出身大户人家的玉清婉调教下,出落得愈发楚楚动人。 而跟在李辰身畔,闲暇时听李辰与玉清婉对诗,也不觉学到了好多,随口吟出,却惊艳众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当真是,好诗,好诗啊!” 郡主再次品味着这诗,如品一壶农家老酒,余韵不绝,爽心上头,实在是无法形容此刻心中惊艳! “辰哥的诗,当然是好诗啦。并且,我觉得好应景呢。 各位从官道而下,山重水复,原本以为无路,却不料柳暗花明之下,便看到了我们这木儿村! 我家辰哥说,第一次相逢是缘分,第二次相逢就是乾坤,所以,请诸位家中一叙!” 刘晨依温婉地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次相逢是缘分,第二次相逢是乾坤……玛德,连老子这种粗人都能感觉到这话里的意境。 要武能武、要智有智、要文能文……不行不行,我真得去看看那小子,与他痛饮三百杯!” 就连“关叔叔”这种行伍粗人,此刻也听得心中悸荡,娘嘞,这缘份和乾坤四个字,听上去咋个就这么酣畅淋漓、直抒胸臆?! “小妹,麻烦前面带路,本郡……唔,我倒真是想与你家哥哥一叙!” 郡主向刘晨依点头笑道,可心中不觉地已经急迫了起来,很想近距离接触一下李辰。 这位小郎君,实在是光彩照人! 一群人牵着马,穿过木儿村,上了半山崖顶,便看见,有好多女工正坐在院子里吃饭,院子里一次排开建了近二十口大灶,灶台上,一口口大锅骨嘟嘟地冒着泡儿,也不知道是在煮着什么。 看见他们走过来,那些在桌畔吃饭的几十名女工们都好奇地望向了他们。 几个少年郎跑了过来,帮他们把马牵到旁边的树林里去拴好,喂上了草料。 “嫂子、辰哥,我把客人领回来啦。” 刘晨依欢叫道。 也就在这时,一头金色的小老虎从屋子里蹿了出来,一下扑进了刘晨依的怀里。 刘晨依抱着那头小虎格格笑着,帮它梳理着毛发,小老虎则一个劲儿地舔着她的手,像温顺的小狗狗一般。 “那是,老虎?” 郡主惊骇交加地看着那头小老虎,怀疑自己看错了。 “是呀,就是小老虎,是我家辰哥上山抱回来的。它叫小金子,好看不?” 刘晨依毕竟是个孩子,多少有些卖弄地举起了小老虎来,向几个人显摆。 “居然……养了头老虎?那可是,百兽之王啊。” “关叔叔”和身后的几个护卫眼睛都有些不太好使了,哪个男人不想养一头老虎牵在身畔?那将是多么震撼人心的事情? 可这梦寐以求的事情,却出现在了眼前,出现在一个小山村,一个叫李辰的人身上! 一时间,包括“关叔叔”在内,眼里都有了无比艳羡的神色。 “客人来啦,请进屋,我家官人等候多时了。” 稍后,一个少女从旁边的小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甫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登时再次耀花了众人的眼睛。 就连那位郡主都不禁在心下间喝了一声彩,“好一个清丽脱俗的小美人。” 那女孩儿虽然脂粉不施,却是星眸琼鼻、黛眉远山,整个人艳若桃李,更难得是温婉可人、吹气如兰,温柔得如夏夜的风,往那里一站,就好像空谷幽兰,盈然绽放! “向小娘子问好!” 郡主定了定神,拱了拱手,与“关叔叔”随着那少女走进了屋子里去。 此刻,堂屋之中已经摆上了碗筷菜肴,一盆炖山鸡,一盆炒野菇,一盆煎鲫鱼,还有一盆花生拌野菠菜。 虽是山野饭菜,却是异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各位,请原谅李某未曾远出迎客,见谅。” 李辰站起来一拱手,微笑道。 “先生客气,能邀我等进门,已经是倍感荣幸!” 郡主微笑还礼。 “关叔叔”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这可不是称呼教书先生的“先生”二字,而是代表着郡主对李辰的尊敬。 这寒北之地,能让郡主称呼“先生”二字的,怕是屈指可数! 看起来,郡主是极度看重这个人了! 双方分宾主落座,玉清婉亲自过来斟酒,斟后退下。 那酒色泽微红,略有腥气,却不刺鼻,相反,混合在酒香之中,让人闻上去居然就有一种微薰的感觉。 “不敢称先生,不妨叫我的名字李辰吧,或者,如这村中人一般,叫我一声辰哥儿就好。” 李辰微笑道。 举起了杯来,“远来是客,客至则喜,请!” 他遮袖一饮而尽。 郡主浅啜一口以示礼仪,便放下了杯子。 倒是关天佑早已经馋得不行,一口便吞下了那杯酒,品味良久,不禁震惊,“这是,鹿血酒?” “家中养了几头小鹿,偶尔放血养酒,农家手艺,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李辰微笑道。 “你怎知我是将军?” “关叔叔”一怔,盯向了李辰。 “军中之人,自有铁血气质,而将军尤甚,怕不是执掌万千军马之人? 而这位小娘子虽以帷帽遮面,但难掩贵气,甚至有龙凤之姿。想必,出身不俗! 而你们的那四个护卫,看似普通,实则个儿个儿眼带精光,锐利至极,同样也是百战精兵,甚至他们身上还有着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浴血杀气! 所以,几位应该都是从北雁关中来吧? 现如今,也唯有那里刚刚战事结束。” 李辰望向两人微笑道。 “关叔叔”与郡主对望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这个李辰,眼光居然如此锐利?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来历? 当真,神人也! 第124章 我想找个人 郡主沉默着,半晌,她突然间做出了一个令“关叔叔”震惊的举动,居然伸手便摘下了头戴的帷帽。 “郡主,不可……” “关叔叔”不觉出声惊呼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一张英气逼人的美艳脸庞便出现在了李辰的眼前。 如果说小婢妻玉清婉是一朵空谷幽兰、空灵绽放,那眼前的这位郡主便是名园牡丹,国色天香。 那是一种出身名门的高贵之美,令人窒息震撼。 “哇,好美!” 刚刚走上来端菜的小婢妻不禁看得一阵失神,惊声赞道。 郡主转头向小婢妻微微一笑,“妹妹也是一样,我见犹怜。” “那可比不得,民女可没有这个资格和郡主比美呢。” 玉婉清抿唇一笑道,放下了菜碗,盈盈一个万福,“民女拜见郡主,给郡主请安了。” “关叔叔,你真是多嘴。” 郡主瞪了“关叔叔”一眼。 “我也是情急阻止,脱口而出……” “关叔叔”尴尬地道。 “婉儿,去忙吧。” 李辰微笑道。 随后向着郡主一抱拳,“这寒北之地,只有一位王爷,那就是镇北王梁天。而镇北王府,也仅有一位郡主,那便是寒武郡主梁红玉。 非但是郡主,并且还统领一军,为正四品将军,与北莽人厮杀,护佑寒北万千百姓,乃女中豪杰! 寒武郡主,我,没说错吧?” “法眼如炬,半点没错。” 梁红玉点了点头,微笑道。 “郡主,对不起……” “关叔叔”低声道。 “没关系,关叔叔,就算你不称我为郡主,先生也早就看出我们的来历了。” 梁红玉微笑摆手道,端的是胸襟广博、大气非凡。 “这位将军姓关,北雁关中姓关的将军或许不少,但陪着寒武郡主微服出行的将军,万中无一,至少也是身份尊贵。 而能当得起这份殊荣和信任的,恐怕,也唯有北雁关第一猛将,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关天佑吧? 关将军,我是否说对了?” 李辰望向了关天佑道。 “先生眼利,关某服了!” 关天佑向着李辰一拱手道。 “寒武郡主与怀化将军莅位木儿村,当真是玉龙河三村近千百姓的荣幸,但在我们这里乡野村夫的眼中,无论谁来都是客,客至心喜,无他,唯真性情尔。 请!” 李辰再次给两人斟酒,举杯一饮而尽。 “好一个真性情,幸亏我刚才将帷帽脱了,否则没的要让先生嘲笑,说我藏头隐面不真诚。” 梁红玉笑道,也端起了杯子,浅啜一口。 那鹿血酒初时入口,又辣又腥,但入口之后,却是绵延悠长,细品之下,居然带着一股奇异的焦香,越喝越让人食指大动。 梁红玉不擅饮酒,可关天佑却是越喝越馋,实在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酒虫,将小盅往桌上一放,嘿嘿一笑道,“先生口口声声说真性情,但这盅子却恁地小气,不够口儿啊!” “换大碗!” 李辰毫不犹豫,向外招手。 “来啦!” 小婢妻脆生生地应道,拿进来两个粗瓷大碗。 “酒管够。” 李辰微微一笑,再一拍手掌。 赵大石拎着两大坛酒进来,放在了桌畔,给关天佑斟酒。 “哈哈,先生豪爽,豪爽!” 关天佑登时就眉飞色舞了起来,这样喝才过瘾嘛。 “关叔叔……” 梁红玉瞪了关天佑一眼,这也太没深沉了,等于变相地跟人家要酒喝嘛。 “嘿嘿,先生都说了,要真性情,如果再惺惺作态,那也不是行伍中人了。对吧,先生?” 关天佑笑道。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 李辰端起了酒碗,向关天佑一举。 “必须的!” 关天佑大笑道,一口便抽干了碗里的酒,呵出口酒气,大叫了一声,“痛快!” “这就拼上酒了?” 梁红玉看了关天佑一眼,无可奈何。 这个关叔叔啊,啥都好,就是喜欢喝酒,正事儿还没说呢,结果就跟人家拼上酒了。 关天佑却是向她悄悄地使了个眼色,趁着李辰喝酒时低声道,“郡主,酒品见人品,酒后吐真言,不仅能验德性,更能借机纳才!” 梁红玉恍然大悟,原来,关天佑倒是藏了个心眼儿,想把李辰灌醉了,验验他的人品德性,如果真行,借着酒意聊开心了,直接就收了这个人才,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倒是不由得佩服起关天佑的粗中有细来。 然后,粗中有细的关天佑就倒了下去——他性格粗犷,嗓子眼儿细。 喝了一坛六斤鹿血高梁烧,他就粗中有细地倒了下去。 不是他酒量不行,而李辰太能喝了。 他想灌醉李辰,结果把自己半真半假地灌醉了。 反观李辰,坐在那里,浅斟慢饮,平平淡淡间,六斤高粱烧下去,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额头见些微汗罢了,其他毫无异状! “关将军,酒量甚豪啊。” 李辰赞道,又喝进去一碗酒。 而对面的关将军则早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梁红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是先生更胜一筹。没想到,先生真是无所不能啊,连自称军中酒神的关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 “险胜而已。” 李辰摆了摆手,随后望向了梁红玉,微笑问道,“寒武郡主,此番微服出行,必是有要事在身吧?” “确实如此。”梁红玉点了点头,盯着李辰,眼神逐渐凝重起来了,甚至隐隐间有刀锋般的光芒。 “第一件事情,关将军在太白山中抓捕北莽西院的王庭精锐时,无意中发现一个至少哲别级的神射手,后来不知所踪。我们想找到这位神射手,诚挚加入军中,为国效力!” 说话的时候,梁红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锐利的眼神想要发现他的任何异动。 “哦,那找到了吗?” 李辰神色波澜不惊。 “之前没有找到,但现在,好像找到了。” 梁红玉微微一笑,但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别有深意——之前她可是听说了李辰的种种英雄事迹,尤其是百步之外一箭射死野猪,更是让她记在心中。 尤其是,关天佑发现那神箭手的地方,距离这木儿村,直线距离也不过就十多里,隔着几座山。 李辰这般出挑,若不是他,好像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是么?那恭喜郡主。不知第二件事情又是什么呢?” 李辰神色不动地问道。 第125章 红玉请先生入府 “第二件事情,是想找到一位可以熬制精盐的民间奇人,若是能将他请去王府,制售精盐,赚得钱粮抚恤伤亡的战士、筹得更多军饷,自然最好!” 梁红玉紧紧地盯着李辰说道。 刚说到这里,“当啷”一声,外面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打碎了。 两个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厨房里,玉清婉正慌乱地收拾地上摔碎的一个粗瓷大碗,满面通红,连声,“对不起,妾身手滑打碎了一个碗,惊扰郡主了。” “伤到手没有?” 梁红玉站了起来,走到玉清婉身畔,拿起她的手来,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多谢郡主关心。” 玉清婉慌乱地摇头道。 “那就好。” 梁红玉微微一笑,居然并没有走进屋子,而是站在厨房里,望向了外面那些大灶。 “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锅里熬制的,都是盐水吧?” 她负手问道。 玉清婉更加慌乱了起来,转头望向了李辰。 李辰已经走到了梁红玉的身畔,轻抚了一下玉清婉的肩膀,向她一笑,示意她去忙,随后点头,“回郡主的话,确实是盐水。” “熬盐,用来做什么呢?并且还雇来了好多女工。” 梁红玉没有回头,继续问道。 “熬制精盐赚钱。” 李辰半点也没有否认,与她并肩站在那里,负手淡淡地道。 “哦?这么说,那个会熬精盐的民间奇人,就是你?” 梁红玉转头望向了他,眼绽奇芒。 “郡主说对了,是我!” 李辰点头微笑,居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下来。 正在向外走去的玉清婉小脸儿一白,眼中现出了无比担忧的神色。 远处已经吃过了饭,正在拎着盐水大桶干活儿的侯小白和赵大石,低下了头去,却掩不住眼中的震惊。 辰哥,居然就承认了? “那山中偶遇的神射手,是否也是你呢?你可是百步穿杨,能射杀野猪。就算不是你,想必,先生也箭术精湛吧?” 梁红玉微微一笑,似乎答案并未出乎她的意思,随后她再次问道。 李辰微笑点头,“也是我,只不过,关将军一时未认出来罢了。” “哈哈,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呃,呃……” 此刻,身后正在酣睡中的关天佑一下醒了过来,指着李辰大笑说道。 可刚说到这里,却是一口秽物从胸中涌起,他却不敢在郡主面前造次,急奔出去几大步,跑到屋后空地上,哇哇地一阵乱吐起来。 刚才假醉是真,但喝多了也是真。 这小子,是真能喝啊,并且探不到他的底,实在是喝不过他,也只能高挂免战牌装睡。 “先生,若红玉诚邀先生去北雁关,为国效力,且将这方子贡献出来,为国所用,可好?” 梁红玉转头望向了李辰,神色凝重下来。 李辰却微笑摇了摇头,“不好!” “喂,兀那小子,可别给脸不要脸,这可是郡主亲自诚邀,你若不应,就是不敬!” 关天佑拿了个水瓢漱了口,擦着大嘴走了回来,眼神不善地盯着李辰。 郡主请他,他居然敢不应? 梁红玉竖起了手来,关天佑只得闭嘴。 “先生,给我个理由,可好?” 梁红玉问道。 “郡主,无论是请我入北雁关,还是要我熬制精盐的方子,我只想问一句,为的是公利还是私利?” 李辰微笑问道。 “当然是公利。入关,是为国效力。良方,是为国聚财。” “哦,那公利最后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佑护民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那,郡主,你看现在呢?” 李辰伸出手去,指向了院子里那将近六十位女工。 “嗯?” 梁红玉皱起了眉头,似懂非懂。 “我有制精盐的良方,广获钱财。 然后,通过建精盐坊、织造坊,招纳更多工人,安置他们就业,使得三村民众安居乐业。并且,三天后,我还要收纳一千六百名流民,不但为朝廷减轻负担,并且还能让这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未来,我还会收纳更多纳流民,让他们重新拥有未来和希望。 同时,我还在这村中建立隘口城关,关键时刻,能护佑更多村民不受山匪乃至北莽军队的袭扰。 我的能力,在这里得到了尽情的发挥,我的方子,让更多百姓受益。 这,不也同样达到了郡主所说的公利目标吗?” 李辰负手望着远处忙碌的村民们,微笑说道。 “这……” 梁红玉一时间怔然起来。 而旁边的关天佑摸着胡子拉茬的下巴,不觉地点了点头,“咦,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啊。” “闭嘴。” 梁红玉瞪了他一眼,关天佑一咧嘴,尴尬地挠头一笑。 转头望向李辰,梁红玉道,“先生,我承认,您说的有道理。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的能力,绝不仅限于治理几个小小的山村,应该在更高的位置上,有更大的作为,让更多的人受益。” “哦?寒武郡主,您真的觉得,在更高的位置上,就能有更大的作为吗?” 李辰望向了梁红玉,似笑非笑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 梁红玉眼神中涌起了一丝不忿。 无论如何,她终究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罢了,当然也有争强好胜之心。 李辰笑了,“郡主,若真是这样,本朝百年前横扫六合的武穆王原本可平定天下、驱逐北莽,为何最后莫名获罪而死呢?” “这……”梁红玉面色一黯。 “郡主,若真是这样,本朝五十年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文正公锐意改革、想要天下昌平,为何最后被贬饶州,郁郁而终?” 梁红玉深吸口气,面色更黯。 李辰提到的这两大人物,都是大衍王朝几十甚至是百年前的强者,可惜,最后全都壮志未酬,黯然身死,也是大衍庙堂和民间最大的痛。 这个伤疤再次被揭开时,依旧鲜血淋漓、痛彻心肺! “若真的是这样,那朝廷为何又畏死避战、扔下万千百姓不顾,自凉京而逃,一路南下,美其名曰衣冠南渡,却让这半壁江山生灵涂炭,只靠北雁关独力死撑?” 李辰最后一句话让旁边的关天佑脸色都变了几变,最后仰天一声长叹,眼中恨意滔天。 那个不争气的朝廷啊! “文,我不如文正公。武,我不如武穆王。在那朝廷之中,他们心怀天下,尚不能改变这天下半点,我,就算入了朝廷,又能做什么?” 李辰不再微笑,而是语气沉重了起来,望向梁红玉,肃重地道。 第126章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可镇北王府不是朝廷,寒武也不是中原,只要你想,我父王,必定会让你发挥才华的广阔空间。” 梁红玉抬头道。 “我相信,镇北王是个好王爷,但,位置越高,擎肘越多,这个道理,我想,郡主比我更清楚!” 李辰摇头道。 “位置越高,掣肘越多……” 默念着这句话,梁红玉不由得轻声一叹。 是啊,看现在镇北王府威风凛凛,独守寒北,撑起北地大衍的最后一面旗帜。 但是,一旦天下太平、双蛮之乱结束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谁敢想像? 朝廷,能容忍镇北王府继续矗立寒北,坐大做强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更没有替朝廷扫荡阻路的一切锐意前行的能力,所以,便独扫一屋吧。 最起码,自己住着舒服,邻居也爱常来坐坐,不是么?” 李辰叹息道。 “这么说来,先生,您是不愿意随我回北雁关了?” 梁红玉深吸口气,望向了李辰。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李辰摇头。 “若,我执意相邀,甚至不惜绑了先生呢?” 梁红玉眼神锐利了起来。 “若郡主不屑去懂李某心意,那李某倒也略懂一些拳脚。” 李辰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同样锐利,毫不客气地直视梁红玉。 “关叔叔,能不能将先生请回去,便看你的了。” 梁红玉垂下了眼帘,却是淡淡一笑,退开了几步去。 “先生,何必呢?” 关天佑走了过来,叹息道,可手已经握上了刀把,同时身上气势节节拔高,转眼间,便如一座巍峨山峰。 只不过,就在这一刻,旁边的赵大石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盐桶,缓缓直起了身体,眼神同样如钢似铁。 侯小白斜靠在旁边的柴屋门上,右手却已经拎起了一柄上弦的劲弩,用麻布盖着,随时可以击发! 关天佑带来的四个护卫眼神也冷厉了起来,两人一组,望向了对面的赵大石和侯小白,以防他们的异动。 那些女工们都没有一个害怕的,相反,所有人居然都已经握起了木棒或者柴刀,人人眼神森冷,都缓缓地向着这边涌了过来,看着他们的眼神同仇敌忾! 谁敢动辰哥儿、影响她们过上好日子,那,她们就跟他拼了! 梁红玉看到这一幕时,不觉略蹙秀眉,这李辰在村中的人望,真不是盖的啊,这些普通的女人居然都愿意为了他而拼命? 李辰淡淡一笑,向着众人一摆手,“大家各忙各的,不必紧张。” 随后,他向关天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关将军,相邀也好、切磋也罢,别影响工坊的正常工作,我们去那边吧。” “好!”关天佑重重点头,随后,带着四个护卫向着对面的树林空地中走去。 赵大石和侯小白也跟在李辰身后,向着那边走去。 “先生,郡主请你,不去也得去。所以,此番就得罪了。” 关天佑走到林中空地上,向李辰一拱手道。 说实话,他和李辰真是英雄惜英雄,实在不愿意动粗,但郡主已经发了性子,他也只能武力相邀了。 “你赢,我跟你走。 我赢,各自安好! 如何?” 李辰微微一笑。 “这也正是郡主之意!郡主虽是女子,亦如君子般坦荡。所以,便以胜负定乾坤!” 关天佑大笑道。 “好!怎么比?” 李辰点头道。 “想先看看先生的箭术。” 关天佑道。 “小白。” 李辰淡淡地道。 “在,辰哥!” 侯小白拎着弩弓走了出来,只是往那里一站,关天佑的眼神便抽紧了。 这个十八九岁的小后生,看上去身形瘦小、并不起眼,可那对精光四射的眸子,还有那双稳定得有些可怕的手,却让关天佑直觉地感到,这绝对是一个高手。 尤其他手里拎着的那弩弓,怎么模样这么怪? 从来没见过啊! “他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兄弟,若胜不过我兄弟,便是我赢!” 李辰道。 “好,就以远处的那株白桦为靶,三箭俱上靶者胜。” 关天佑指着远处六十步开外的一株白桦树道,六十步,已经是军中顶级神箭手了。 侯小白拎着弩弓,却是摇头,“将军,太近,又是死物,没意思。” “嗯?”关天佑心下间怒气横生,这小子,有些太狂了吧?六十步他都嫌近?而且还说是死物? “兀那小子,休得猖狂,有种你先上靶再说!” 旁边一个箭术最好的侍卫已经摘下了弓来,手中搭箭,怒喝了一声道。 侯小白指了指天空,“静待便好,若空中有鸟飞过,咱们齐射,看谁能射下来。” “什么?”那个侍卫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疯了吧?射飞鸟?那得多强的弓力?多精的准头? 恰巧就在这时,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从空中飞过。 侯小白“豁”地抬头举起弩弓,一扣弓弦。 “嘣”,弦响箭出,足有十几丈远的距离,弩箭瞬间便至,直接将那鸟儿射下来后,余势不止,继续向空中窜去十几丈,这才从空中落下。 赵大石过去捡起了那只被弩箭穿透的鸟,举在手中,咧嘴一笑,“中了。” “下一只,是你的!” 侯小白向那个侍卫咧嘴一笑。 那个侍卫脸色发苦,再低五丈他也射不中。 手里的弓早已经垂下,转头望向了关天佑。 “你胜了。” 关天佑死死地盯了侯小白一眼道,但那眼神却不是怨怒,相反,是震惊与欣赏。 这箭法,说是天下无双有些夸张,但,军中罕见,也就那么几个人能勉强做到而已。 “这箭术,了不起!” 关天佑恨不得立马就将侯小白抢到军中。 “辰哥教的,比起辰哥,我若是蚍蜉,辰哥就是参天巨树!” 侯小白转头看向李辰,眼中有着无尽的崇拜,随后便要退下。 “等下,你这是什么弩?” 关天佑问道。 侯小白转头望向了李辰,李辰略一点头,侯小白这才将弩弓拿给了关天佑。 关天佑看了半晌,又试射了一下,倒吸了一口,“这,这弩,简直可怕,是如何造出来的?” 这一次,李辰却不说话了,只是微笑望着他。 “好吧,算我没问。” 关天佑吐出口闷气去,将弩还给了侯小白。 这个时候,若说造弩是重罪,那未免就有些惹人笑话了,更让李辰瞧不起,他也不屑为之! “还比什么?” 李辰再次问道。 “战场上,军人相斗,近身相博才是王道。” 关天佑哼了一声道,存心想找回场子。 李辰却是一点头,“石头!” “俺在,辰哥!”赵大石走了出来。 “去打。”李辰向前一勾下巴。 “好嘞!” 赵大石撤下了背上背着的刀,“仓啷”一声,长刀出鞘,如水寒芒倒映艳阳。 他向着对面的四个人一勾手,“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第127章 击掌为誓 “他玛德……” 四个护卫牙都快咬碎了,这个山村小莽汉、二傻子,居然要他们四个一起上? 关天佑眯起了眼睛,“那就一起上,去吧!” 四个护卫咬牙切齿地握起刀来,向赵大石逼迫。 “刀枪无眼,四位小心!” 李辰好心地提醒。 可听在四个人耳中,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四个人齐齐地发了一声喊,怒吼着向赵大石冲了过去。 赵大石咧嘴一笑,突然间以刀对刀,“当”地一声便将正对面那个护卫的刀削成两段。 紧接着,一个大旋身,在空中又是一刀劈下,“当”,锐声再起,再次刀断。 竖劈一刀,第三个护卫不得不挡,“当”,刀也断。 最后一刀横扫,第四个护卫也只能用刀竖格,“当”,再断! 关天佑的眼神已经凝固了。 妈了巴子的,这小子拿着的居然是一柄绝世神兵?! 赵大石将刀往地上一插,“只是刀利,打得不过瘾,咱们徒手相博!” 说罢,他直接就向着身畔的一个护卫扑了过去。 一个青龙探爪抓了过去,那个护卫刚伸臂一拦,赵大石一个龙女照镜,直接拦门摔,将他摔在地上,七萦八素。 右侧那个护卫怒吼扑上,拳脚齐下,可赵大石转身就是一个勾踢,然后一记戳脚踢在腹上,但只是脚尖儿一点儿,便收回,否则会出人命的。 饶是如此,那个护卫也痛得满脸惨白,捂着小腹起不来了。 另外两个护卫也到了,其中一个护卫直接扑至身前,军中铁拳迎面打来,赵大石却猛地一个黑龙摆爪,一爪就抓在了他的颈部,将他甩开。 要不是及时收手,这一爪便要抓断喉管。 最后一个护卫已经两手搭上了他的肩,那是个摔跤好手,一个大旋身就要用胯将赵大石顶出去。 哪想到,赵大石却是单手一拎,便生生地将他一百四五十斤的身体生生地架了起来,将他举在空中,咧嘴一笑,“得罪了。” “哐”,向下一砸,那个护卫两眼翻白地昏了过去。 “这,这都是什么招式?简直可以招招毙命!” 关天佑无比震惊地问道。 “黑龙十八手,辰哥教的。俺学的只是皮毛,若辰哥出手,三息便好,用不着这么费事。”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黑龙十八手……” 关天佑默念着这个名字,看向了他的刀,“那刀,借我一观!” 赵大石转头望向了李辰,李辰颔首。 关天佑拿过那刀来,看了半晌,突然间拔出自己的佩刀,双刀对砍。 “铮……”在一片火星激鸣中,自己的刀断成两截,可赵大石的刀,却夷然无损。 并且,这刀,握在手中挥舞起来,咋这般舒服?感觉就像是与手臂浑然一体。 作为兵器大家,他虽然不懂后世所谓的人体工程学,但直觉告诉他,这刀,工艺设计上有着超乎寻常的过人之处。 “这简直就是,神兵!哪里得来的?” 关天佑眼睛都穿花了,倒吸口凉气问道。 自己的佩刀,可是军中匠人精心打造,百炼钢材,称不上神兵,但也绝对是宝刀级别。 没想到,禁不住这一刀? “辰哥造的!” 赵大石边要拿回自己的刀,边道。 可扯了半晌,关天佑却牢牢握在手中,厚着脸皮就是不想给。 “你这么大的将军,抢小孩儿东西……辰哥,他不给俺……” 赵大石气坏了,却又不好硬抢,只能转头望着李辰。 “恁般小气,便赠与将军又如何?” 李辰摇头笑道。 “可,可那是你亲手打的刀啊……” 赵大石还有些舍不得。 “你这夯货,滚回去!” 侯小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拽走。 可赵大石一步三回头,满眼的不舍。 关天佑脸色赭红,如猪肝一般,轻咳了一声,“这个,这个,先生,我可以以物换之,银钱也行,你开个价!” 这刀,锋锐无匹,他身为职业军人,见到这样的刀,简直就像是见到绝世珍宝一般,真是不想还了。 “李某倒也没那么小气,便赠与将军吧,正所谓,宝刀赠英雄,红粉予佳人!这刀与将军,正相配!” 李辰笑道。 “那刀与我也配……”远处传来赵大石尤自不甘的哀叫声。 “多嘴的犟驴,快走!” 侯小白几乎是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拽走的。 要不然,这货没准儿都会跑回来继续要他的刀! “行啦,完成任务,哦不,没完成任务,我是请不动了,看郡主是啥意思吧。” 关天佑手挽了个刀花儿,还刀入鞘,却发现自己的刀鞘不够长,却只能勉强用着,狠狠地一拍李辰肩膀,“兄弟,谢了!” “哥哥喜欢便好。” 李辰拱手还礼。 两个人相视一笑。 关天佑像是心有所感,扭头一看,登时就叫道,“哎哟,郡主,我和先生不打不相识,现在就是兄弟相称了。只是,郡主,我打不过我这个兄弟,完不成您相邀的任务,抱歉!” “关叔叔的戏是越演越好了,王府的梨园还缺个伶人,不若,关叔叔有闲暇也上去演一场?” 一直站在树林旁观战的梁红玉冷冷地看了关天佑一眼道。 “郡主这说啥呢?俺一个粗人,哪会演什么戏啊。那就,不耽误郡主和我这位兄弟聊天了,我去替郡主放风守卫!” 关天佑假装听不懂,嘿嘿一笑,带着四个相互搀扶着的护卫转身便走,边走边爱不释手地抚着那刀,“好刀,好刀啊!” “一把刀,便将北雁关的怀化大将军给收买了,李辰,真有你的!” 梁红玉盯着李辰,眼神恚怒。 这一次,她不再称呼“先生”,而是直呼其名。 “还有一顿酒。” 李辰一笑。 “李辰!” 梁红玉怒无可怒! “郡主,我在。” 李辰微笑。 少年的微笑在阳光下,是那般灿烂帅气,那双眼睛,如夜空中的星辰,如此明亮。 一时间,梁红玉的心“砰”地一跳,又是一跳。 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脸儿发烫,甚至不敢再去看李辰的眼睛。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该死”,这才重新抬头,整理思绪,盯着李辰那张帅得让人很想捶上两拳的脸,“你,如何才能去北雁关?” “我只想在木儿村,在平阳县。” 李辰的语气很轻缓,但语意很坚决。 “你在这穷乡僻壤,又能做什么?难道不是负了你的才能与青春吗?” “我可以造福一方,比如,剿灭匪患、安置流民、粮食增产、提升技术、护佑民安,这同样也是在为国效力,不是么?” 梁红玉知道说不动他了,闭眼,轻叹口气,语声放低,“李辰,若到了北雁关真正需要你时,你会不会在?” “若真有那时,郡主,我在!” 李辰点头。 “记住你的话,我当它是诺言!” 梁红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它可以是诺言!” 李辰再次点头,这一次,却是神色肃重! “击掌为誓!” 梁红玉伸出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 “那便击掌为誓!” 李辰伸出手掌与她一击,清脆的掌声响起在树林里,惊起几只刚刚落下的飞鸟。 第128章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梁红玉走了。 这一次微服出行,她似乎没有任何收获。 但似乎,隐隐间她总感觉,收获无比巨大。 这种矛盾的想法,让她心中很是拧巴,也让她心中有些烦闷。 看到旁边马上的关天佑还在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把刀,她忍不住心烦意乱地瞪了他一眼。 关天佑察觉到了她的神色,讪讪地一笑,收起刀来,轻咳一声道,“郡主不必烦忧,我兄弟……” “嗯?” 梁红玉转头冷然看他一眼。 关天佑急忙改口,“先生这人,忧国忧民,未来,必会在朝堂上再见。” “此话怎讲?” 梁红玉一怔。 “北莽只是暂退,西胡还在作乱,战争依旧会继续。 若真有一天,北雁关遭遇危机时,眼看关内民众即将惨遭屠戮、流离失所,那时,您觉得,他会不会挺身而出?” 关天佑问道。 “这……应该会。” 梁红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那就是了!” 关天佑一拍大腿,“如果他挺身而出,又怎可能你们不再见面?” “唔,倒是有些道理。”梁红玉不觉意动,缓缓点头。 不过稍后她感觉到不对味了,“什么叫我们还会再见面?我是见才心喜,想将他招至王府,为国效力!” “啊对对对!” 关天佑重重点头。 “关叔叔!”梁红玉羞怒交加,狠盯了关天佑一眼。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啊!” 关天佑仰头望天,说起了天气。 梁红玉气得狠狠在他马腹上踢了一脚,胯下战马猛地吃痛受惊,长嘶一声便奔了出去,关天佑在马上故意东摇西晃,大声惊叫,“哎哟,吓死我了,我的小心肝扑嗵嗵乱跳啊……” “可恶!” 梁红玉红晕满面,低声骂道。 骂到这里,突然间心头一动,此刻已经策马走到山下的小路上,她在马上不觉地回头向上望去。 未时阳光正艳,照在崖上一个少年的身上。 艳阳下,少年负手而立,身上有着一层绚丽的金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梁红玉一时间看得痴了起来。 “郡主,可不能随便乱踢我的马啊,我这小心肝啊,还在扑嗵嗵地乱跳呢……” 关天佑骑着惊马兜了一圈,终于大呼小叫地跑了回来,几个护卫都在偷笑不停。 梁红玉终于回过神来,怒无可怒,“唰”地一鞭又抽在了那马屁股上,怒咤道,“那就让你的小心肝再乱跳一次!” …… 平阳县城中。 此刻,李刚正在品着茶,哼着小曲,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他的儿子李天牧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坐在他的对面。 “爹,真能让那李辰死?” 李天牧被裹在一堆布条子当中,瓮声瓮气地道。 “那可是青州巡检出手,他不死还往哪里跑?” 李刚呷了口茶水,晃着脚,悠然道。 “他居然把我打成这样……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杀了他。” 李天牧咬牙切齿地道。 “不着急,这一次,王大人也未必会直接打杀他,但打他个半死还是有可能的。 然后,就趁他病、要他命,我再雇些亡命徒,半夜过去,杀他全家! 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李刚将紫砂壶墩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声道。 刚说到这里,门外突然间就传来了一个炸雷般的怒吼声,“算算算,算你玛个比,李刚,你这臭蛆居然敢算计到老子的头上,今天老子倒是要跟你好好地算算账!” “轰!”影壁被一脚踹倒,青州巡检王运已经冲了过来,愤怒让他那张原本就满是横肉的脸上已经扭曲变形了,再配合上那淋漓鲜血,显得更加狞恶。 “啊?王大人,您,您这是……” 李刚狂吃了一惊,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赶紧站起来,刚要说话。 可王运手中那夹着铁丝的马鞭已经高高举起,“啪”,就是狠狠地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鞭子实在太狠了,直接在李刚脸上剐下来半两肉,硬生生在那张刀条脸上犁出了一道口子。 这倒是挺好,跟脸上同样有道口子的王运完全相配了。 “啊……”李刚长声惨嚎,却早已经被王运一脚踹翻在地上。 然后,在惨嚎声中,王运一鞭接着一鞭,往死里抽着李刚。 直抽得李刚满身鲜血,几乎快要断气了,这才一口浓痰吐在他身上,“臭蛆,这就是算计老子的代价!” 说罢,他转身便走! “爹,爹……” 一直缩在旁边连动也不敢动的李天牧见所有人都走了,才敢过来扶起了李刚。 “玛德,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李刚痛彻心肺,几乎都快站不起来了,怒声骂道。 可是刚骂到这里,“哐”,门又被踹开了,紧接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冲了进来,个儿个儿腰挎长刀,手持水火棍,眼神狞厉。 一个老捕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碟文,眼神森寒地望向李刚和李天牧父子两个。 “奉平阳县衙逮捕谍文,疑犯李天牧营党结社多次践踏流民,致六死十七伤,流民聚众状告,着即擒拿,速行毋怠! 另,疑犯李刚涉嫌包庇纵护其子李天牧,着即拘提,同案处理。 若拒捕,许依法格杀勿论! 先验明正身,再执械抓捕!” 老捕快一声怒喝。 周围的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验明正身后,直接就给父子两个扣上了铁叶盘枷,并在颈、手、足加戴三道封条,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拖了出去。 “等等,我,我可是朝廷在册的员外郎,有功名在身,你们,你们怎敢随便缉拿我?” 李刚怒吼道。 “屁的个员外郎,只不过是买来的闲散功名罢了,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玛德,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只可惜以前汪文泉和吴闯他们利欲熏心地护着你们,让你们为所欲为。 今天,你们的报应到了。” 那个老捕快冷笑不停地道,一脚踢在了李刚的腰上,将他踹了个狗抢屎!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或许就是对李家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这样的抓捕行动,也在全县开展中,只要谁参与了锦衣社,一个不落,全部抓起! 包庇的,同样拘提! 平阳县城,已经乱了套! 第129章 三叩首,谢君恩 接下来的两天里,一场大抓捕行动在平阳县城全面展开,不放过一个锦衣社的人,一群恶少,连半个都没落下,全都被抓了进去,包括那些包庇纵容他们的富商们。 并且,城门楼子上还正式贴出了告示,要求所有老百姓们有怨的申怨、有苦的诉苦,只要证据确凿能查实,就一定能给他们伸张正义。 一时间,整个平阳县城炸开了锅,民怨积累已久,只可恨汪文泉和吴闯平时两手遮天,再加上跟他们之间有利益勾结,一向袒护,致使这些恶少哪怕是在城中纵马踩死人,也依旧逍遥法外。 现在可倒好,楚青松居然动了真格儿的,一时间,那些受过屈辱的老百姓们全都蜂拥而至平阳县衙,高达一尺的门坎子都被踢碎了好几回,县衙大门都被挤掉了半扇。 楚青松一发狠,干脆把门坎子给铲平了,连县衙大门都卸下去了,并且,全天候十二时辰接待,直接来了个秉烛夜诉。 当然,记录下的锦衣社恶少恶行,那也是罄竹难书。 可苦了那几位刀笔小吏,据说有两个记录的小吏累得回家都拿不住筷子了。 还有的做记录都形成习惯了,回家抱着老婆睡觉的时候都拿着毛笔,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老婆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下巴颌上还写了仨字儿,“斩立决!” 气得那个小吏的老婆跑到县衙里指着下巴颌找楚青松一通哭诉! 倒是闹出诸多泪中带笑的谐趣,自是不提。 “郡主,这个楚青松,疾恶如仇,并且无所畏惧,难得基层官员有这般风骨。” 关天佑站在县衙对面的酒楼二楼窗口向外望去,看着那络绎不绝去告状的老百姓,不停地点头叹息道。 原本这几天是要离开的,可郡主却说来都来了,不若就多待两天看看。 关天佑知道郡主在想什么,却不敢直言,自然也就待了下来。 没想到,两天来,倒是看见这平阳县城之中,唱了这么一出大戏。 “和他交好的,怕是都这个德性!” 梁红玉哼了一声,不自觉又提到了李辰,一想起那软硬不吃的小子,她就来气。 “呃……如果寒武之地的官员都是这般德性,倒也……不错,郡主以为然否?” 关天佑轻咳了一声,低笑问道。 梁红玉怒视他一眼,可恨的关叔叔,怎么见了李辰一面,喝过一顿酒、打了一架后,就处处维护着他、帮他说话呢? 刚要发怒,关天佑向外一指,“郡主,快看,楚青松和李辰,联袂出城了。” “嗯?难道,李辰是要动真格的?真要收容那一千多名流民?” 梁红玉吃了一惊。 这几天她之所以留下来,就是因为她无意中居然听说了,木儿村的辰哥儿要收容平阳县城外的一千六百多名流民。 这也让她当时吃了一惊。 所以,她一直没走,就想看看,李辰是否能真的做到这一点。 今天,就是坊间传说,李辰收容流民的日子,她一直在等着呢。 “我那兄弟,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关天佑摸了摸腰间的宝刀,嘿嘿一笑。 这刀,真利啊,并且握着怎么那样顺手?无论长度、宽度、重量,几乎堪称完美,握在手中,便有一种人刀合一的感觉。 他现在对这刀实在是爱不释手,天天晚上都要抱着这刀睡觉。 太喜欢了! “关将军一口一个兄弟,看来和那辰哥儿的感情也是极好的,不若,将军就去把他请回府中可好?” 梁红玉眼神恚怒地道。 这关叔叔怎么还叫兄弟上瘾了? 我叫你一声“叔叔”,你却喊他为“兄弟”,那我以后见了他,叫什么? “哎呀,郡主,快看,他们都要出城了,再不去看热闹,可就来不及了!” 关天佑假装耳朵聋了没听见,向外一指道。 梁红玉瞪了他一眼,这才起身向楼下而去。 此刻,楚青松和李辰并肩策马而行,身后跟着一群衙役,还有几十辆大车,车上拉满了粮食。 再后面,是一群城里的老百姓,都跟出来看热闹。 “辰弟,一千六百三十四人,你这压力,可是不小啊。 所以,我把粮食先给你备上,如果你真撑不住了,就再管我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玉龙河三村独撑!” 楚青松看着李辰道。 “我力争不再向楚大哥要粮,否则,那和县衙养人又有什么区别了?没的让人说我们占县衙的便宜。” 李辰笑道。 转眼间,一群人便已经到了流民安置地。 此刻,玉龙河三村的村民们已经来了将近百人,还赶来了几十辆大车专门拉东西。 那些流民们也早就聚在一起,密密麻麻,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地望着对面。 他们也早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这几天来,都盼望着救苦救难的辰哥儿快来吧,快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吧! 好日子,终于到了。 看着前面过来的几匹高头大马,流民们齐齐欢呼了起来,人人难掩眼中的激动。 这个辰哥简直就是活菩萨啊,不但几次三番地救了他们,据说还联合县衙的青天大老爷楚青松狠狠地惩治了那帮拿他们寻开心的恶少,现在还要带他们去过好日子,他们简直感动得无以为报。 所以,当楚青松刚刚例行公事地宣布完他们今后的落藉之处并要给他们颁发户藉证明时,突然间,就有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李辰认出来了,他居然就是前两次锦衣社恶少还有王启马踏流民营的时候,奋力拦马并怒斥他们的那位老者,甚至,他脸上依稀还有一道鞭痕! 到了近前,高喊了一声,“辰哥儿,谢谢你救了这一千多人的命,老朽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罢,他扔掉了拐杖,双膝跪倒,重重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再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辰哥儿,给您磕头了!” 刹那间,所有的流民全都跪了下去,俱是泪水长流,磕头之声,砰砰作响,不绝于耳! “老丈,快,快起来!你们,都起来!” 李辰几步赶了过来,去扶那老者,可那老者就是不起。 抬头望着他泣道,“白骨随河去,黄云压城低。乱世人如狗,命贱泣血离! 辰哥儿,你让我们这些命贱如狗侥幸未化白骨之人,重获新生,这恩情,无以为报,大伙儿,再叩首!” “砰!” 一千六百多颗脑袋,再次碰在坚硬的地面上。 “辰哥儿,所有人都拿我们流民不当人,谁都可以来祸害我们一下,我们有冤不能伸、有苦心底流,是你,让我们重新做了一回人,谢谢,谢谢你。 三叩首,谢君恩!” 老者泪水长流,再次嘶声喝道。 “砰!” 第三次叩首,惊心动魄! 第130章 寒武之地新农村 “别这样,老丈,乡亲们,我还年轻,当不得这般大礼,受之有愧!” 李辰心中略有悸动,扶起老者,向对面的人们道。 “你相当于救了一千六百多条命,这是老百姓们对你自发的爱戴啊,先生,你当得起这三叩首!” 楚青松在身畔感喟地道。 这一刻,就连以他和李辰的关系,也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先生!” 李辰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跃上了一辆大车。 微闭双眼,深吸口气,随后猛然间张开双目,挥手长喝,“乡亲们,我们,回家!” 一句“乡亲们”,让流民瞬间泪目。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归属感了。 那般亲切,那般感动! “回家!” “回家!!” “回家!!!” 玉龙河三村村民笑着大喊,随后,直接点燃了几十挂长鞭。 伴随着“噼哩啪啦”喜庆的爆竹声,一千六百人,欢笑中带着泪水,纷纷携儿背包,跟着车队,化做一条长龙也似,走向了玉龙河三村! “他,真的这样做了?” 梁红玉看着那远去的人群,眼神震撼。 “我兄弟那般的英雄好汉,自然是言出必践! 可恨,不能将他请入军中,否则,必是镇军大将军之姿!” 关天佑看得无比激动,狠狠地一握拳道。 远处,李辰犹自站在高处指挥,那如山峰般的身影,这一刻,再次牢牢地印入她的心中,永远,无法磨灭! 不过,关天佑在身畔的聒噪却让她一阵没来由地恼怒。 转头狠狠地瞪了关天佑一眼,“你的梦想不是当上镇军大将军么?若他当了,你又当什么?” 却不料关天佑咧嘴一笑,“回郡主的话,末将有些糊涂,他,是谁呀?” “你……关叔叔,我要踢你的马!” 梁红玉瞬间羞透双颊,抬腿就是一脚,又踢在关天佑的马腹之上。 “哎哟哟,吓死我了,我这小心肝儿啊,砰砰砰地乱跳一气呢……” 关天佑手舞足蹈地跑远了。 “你们看看,这哪里像是一个怀化大将军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疯将军!” 梁红玉气得不行,转头望着几个侍卫,指着远去的关天佑骂道。 几个侍卫哪敢多言,俱是俯首称“是”。 可梁红玉一转头,眼角余光扫到,几个侍卫分明在低头偷笑,心下更加羞怒。 恨恨地轻磕马股,喝了一声,“此间事毕,随我,去玉寒关,巡察边境,整顿军务!” “好嘞!” 几个侍卫赶紧跟上。 至于那位“疯将军”,且让他“疯”去吧! …… 在鞭炮与鼓乐声中,李辰带着一千六百多名流民进了隘口城关,继续前行。 “嗬,辰弟,这隘口城关,已经初具规模了啊。” 看着那已经拔地而起、尚未合龙的高大城墙,楚青松不禁赞道。 尤其是,建墙的居然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红色砖石,令他更加称奇。 “楚大人,那可是我们辰哥儿发明的红砖,烧起来比青砖简单多了,产量是青砖的十倍,但同样结实耐用。 再用辰哥发明的水泥一粘,简直牢固无比,无论是用来盖房子还是砌城墙,都好用得嘞!” 旁边的马武笑道。 “红砖?水泥?你们辰哥儿发明的? 辰弟,你还真是,全知全能啊!” 楚青松转头看着李辰,眼神震撼! 和李辰相处的时间愈久,愈是发现他的深不可测啊! “万物本天成,幸运偶得之,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辰摆手笑道。 一路行去,转眼间便到了木儿村和白沙村中间的一片空地前。 就看见,这片巨大的空地远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远处,许多房屋都已经打好了地基,有了雏形。 周围一垛垛的红砖摞出了好大好大的一片,几乎近丈高,摆明了就是为了这里盖房子用的。 而这厢的空地上,则早就有木头搭起了一排排的临时住所,虽然简陋,但遮风挡雨已经足够了。 反正现在刚刚六月份,天气正热,住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终究要比流民点的那些窝棚强得太多太多了。 “嗬,这好大的一片地方啊,安置这些流民,怕是足够了。” 楚青松笑道。 “不光是安置流民所用,我想着的是,既然建了,索性就将所有村民全都迁过来吧,正好,热热闹闹的,大家住在一起。 一方面,方便大家出工、干活、管理,另外一方面,大规模聚居也能让百姓有足够的安全感,这乱世,民众安心,才是第一位的啊!” 李辰笑道。 “好家伙,那可是个大工程啊,得盖多少房子啊?” 楚青松啧舌道。 “这里,我们共助合作社已经统计出来了,算上这些刚加入的流民,大概需要七百个单间,足够了。 目前区域已经规划好了,山里不缺木材,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再加上外请一些工匠,别看数量多,但只要地基打好,这么多人一起上手,在入冬之前盖起这些房子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楚大哥,我们这相关的地券还未申请,另外,也还未交契税,可否给我们酌情处置?” 李辰指着远处的房子,同时向楚青松笑问道。 他盖的可不是像后世那么复杂的房子,而是一间间的类似于小单间一般的房子,屋内可以间隔出一个灶台。 每个单间面积三十平左右,有个不大的小院子,每两个小单间共用一面主墙,这就够了。 当然,也考虑到有的人家人口较多,可以申请联排的两个小单间,院子一打通,两个门,这样就能完全满足需要了。 乱世山村,能有这样坚固耐用的新房子,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谁还敢奢求更多? 并且,红砖一砌,水泥一粘,只要不地震,比啥都牢固! “特事特办,免费发放地券,不收契税。” 楚青松豪爽地一挥手道。 “我替三村村民,多谢您了,楚大人。” 李辰向楚青松一抱拳笑道。 “那这房子,建出来之后归谁所有?” 楚青松思忖了一下再问道。 “当然是归全体村民嘛。大家一起上手,共建房子,盖好后,公平起见,共同抓阄。 工钱,由共助社组织,大家自愿上工。 材料,无论是木材、砖、石灰、沙子,全都是现成免费的。 当然,唯一需要用钱的,可能就是吃饭问题了。 但这个问题也不算问题,有行动不便或者干不了重活的老幼妇孺及伤残者,完全可以到我的织造工坊、精盐工坊、木器工坊和冶炼工坊干活,赚得的钱保证足够买粮用的……” 李辰向楚青松介绍道,又简单说了一下共助合作社的功能,让楚青松听得都入神了——这完全实现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内循环啊! 好家伙,这小子居然还精通基层治理?简直无所不能。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县丞简直羞愧得要死,差得简直太远了。 “要是这么干下去,怕是用不了几年,你们这里简直就会成为第二个县城了。” 楚青松赞叹不已地道。 “不,我打造的不是小县城。” 李辰微笑摇头。 “那是什么?” 楚青松一怔。 “我要打造的是,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治、管理民主,寒武之地新农村!” 李辰掷地有声地道! 第131章 象山先生,陆三渊 “寒武之地新农村……” 楚青松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听得无比震撼,虽然他对这个词儿的具体涵义还是似懂非懂,但他就是觉得特别的震撼! “辰弟,如果这里真的建成了你所说的寒武之地新农村,我必向州府,不,直接向镇北王府,给你请功!” 楚青松道。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李辰一笑道。 看到李辰将流民们的生产生活安排得地地道道的,楚青松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突然间,他就退后了两步,向着李辰深深地鞠一躬,口道道,“先生,谢谢你!” 李辰倒是略了一惊,赶紧扶起了楚青松笑着道,“楚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吓我一跳。咱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生份吗?” “不,我是在替这些流民谢谢你! 否则,一旦冬天到来,酷寒之下,这些流民,将十不存一! 你,积了大德啊!” 楚青松长叹了一声道。 “楚大哥,要这么说,其实你才是一心为民的大德之人,如果不是你一力促成,我也会存在畏难情绪,不会轻易找这份罪受的!” 李辰摇头道。 送走了楚青松,李辰看着那边喜气洋洋地在三村村民们的引领下进入各自窝棚并配合官差登记造册的流民们,他也长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马上组织流民们进行大生产,在大生产的过程中,与玉龙河三村的村民不断融合,相信,要不了两年的时间,这里就会成为一个人丁繁盛、六畜兴旺的美好山村。 一直忙到下午申时,所有人才全都安置完毕,各自进了临时木棚之中。 共助合作社在此次流安大安置过程中,初显威力,整体协调、调度虽然初时略显慌乱,可到了中后期时,完全进入了状态,动用超过三百人,一切工作做得井井有条,整体推进井然有序,安置结束时间比李辰想象的还要提前两个时辰。 这种工作效率让他很满意。 并且,这些流民们已经初步分成了十委百组。 一组大概十五六个人,十组一委。 同时,由流民们推举出小组长和委主任,方便管理。 这个管理办法是由李辰想出来了。 现代化的先进管理办法不用,更待何时? 至于小组长和委主任们,李辰提议,全都用那些闲着没事的中老年妇女,直接让她们摇身一变,成为火眼金睛、法眼如炬的居委会大妈。 红袖标一戴,保证她们整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完成工作任务,还能充分体现男女平等。 并且,等到以后房子盖好,村民们都搬进来之后,也同样要进行编组分委。 目前先这样划定,等以后规模再大时,就会增设管理层级,五委一街,五街一区,这样才能进行有效的管理。 申时过后,各委各组全都统计完了,做好了登记造册,不过也把那些执事参事累了个半死。 事情终于暂时告一段落,李辰也坐在远处的凉棚里歇息,便看见徐江、马武和王寿几个人正引领着一个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李辰早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迎向了那个人。 那是一位头发花白、年近六旬的老者,正是白天带领所有流民,向着李辰三叩首拜谢的那位老者! 李辰对他的记忆十分深刻,因为他见过这位老者好几次了。 每一次那些作恶者马踏流民营时,这位老者都会出现,甚至奋不顾身地以羸弱的身躯硬生生挡在马前,甚至还挨过王启一马鞭,脸上的鞭痕还历历在目。 这样硬气而有风骨的人,永远值得他尊敬! 抬头望过去,尽管已经成为流民大半年了,脸上满是营养不良的菜灰色,但老者却依旧腰杆拔得笔直,气质极为出众。 “辰哥儿,这位便是流民们当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陆三渊陆夫子,我们带他来见你。” 徐江笑道。 陆三渊向着李辰走了过来,先拱了下手长揖道,“老朽陆三渊,拜见大执事!” “大执事?”李辰一怔,稍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共助合作社的大执事呢,他忙得险些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冷不防有人这样称呼他,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 “在这里就不要客气了,都是一家人,陆夫子唤我辰哥儿便是。” 李辰笑道。 “老朽,陆三渊,抚州金溪人氏,我……” 最开始那个带着全体流民拜谢李辰三叩首的老者刚说到这里,李辰便吃了一惊,眼神凝定望向了他,“夫子难道就是人称象山先生的陆三渊陆夫子?” “大执事也知道老朽薄名?” 陆三渊一怔。 李辰心下泛起惊澜,握住了陆三渊的手,“陆夫子,我当然知道您啊。 您的大名在学界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小子能在这里见到您,当真是,三生有幸!” 其实他一个乡野小子,再加上这是一个历史中并不存在的朝代,怎么可能知道什么陆三渊是谁? 但是,小婢妻学识渊博,她是知道的。 与他闲话聊天时,小婢妻说起过陆三渊,并且极为推崇。 因为,她的西席先生,就曾经是陆三渊的学生。 陆三渊,那可是象山书院的开创者,自创微精微心学之说,是现在这个世道中难得的大儒,学界里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 只不过他自视极高,从不屑入仕做官,只在象社结茅讲学,但门下弟子无数,不少都是朝廷重臣。 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老夫子,居然也饱受双蛮乱世的苦难,成为了流民其中的一员? “惭愧惭愧,老朽一生只知经营内心,只道心即为理,宇宙便是吾心,却空有求道之志,无有求道之能,身于乱世,无能为力,甚至自己也常在生死边缘徘徊。 若不是大执事,老朽怕是要不了几日,也要变成枯骨一堆了。” 陆三渊感喟长叹道。 “夫子太过自谦了,今能得见夫子,才是小子三生有幸!” 李辰握着陆三渊的手真诚地道。 随后,请陆三渊坐了下来,几个人边喝茶边叙话! 第132章 给脸不要脸? 在叙话中李辰这才知道,远在西南的陆三渊,为什么会跑到了这寒武之地。 却是北莽西胡同时作乱,而当西胡起兵之时,抚州的知州柳似道置三十万百姓而不顾,转身便逃,抚州不攻自破,西胡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抚州。 事起突然,象山书院的全体师生紧急逃亡,可此刻西胡已经长驱直入,直接截断了向南而去的路,他们没办法,一路向北逃亡而来。 原本,象山书院逃出来的共有二百余师生,但一路奔波下来,被掳走、饿死的有一大半,现在只剩下十几个夫子还有四十余名象山书院的学生了。 这些人,倒也悲天悯人,在路上奋力地收容着落难的流民,一路向北亡命,努力带着大伙儿活下去,三个月前终于进了北雁关,好歹算是有个落脚之地了。 听陆三渊的话,那些夫子里,居然尽多大拿级人物,都是对世俗朝廷不满之人,隐于象山书院教书喻人。 有人是原本入仕却见朝廷黑暗不公,愤而离职或者直接被贬者,还有的是痴心钻研学问,朝廷百请不出者。 总之,居然有李辰从来没有想像过的不少大拿级人物。 包括数学方面的、物理方面的、诗词文化方面的、建筑与匠作方面的…… 可以说,全都是人才,而且是这个时代里的翘楚人才。 这下,真是发达了! “夫子,既然你们全都是这般出众的人才,为何当初没有留在北雁关? 据闻北雁关镇北王梁天可是爱才之人之哪!” 李辰望向陆三渊,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说他了,哪怕是来个白痴王爷,也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怎么可能放任这些人才不顾而让他们做流民呢? 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陆三渊却是笑了笑,意兴萧索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镇北王府又能好到哪里去?如果那梁天真是个好王爷,又怎么会出现汪文泉、吴闯那等贪墨流民口粮中饱私囊的贪腐之官?又怎么会出现恶少马踏流民取乐的恶事? 老朽算是看透了,这世间,无论是谁当政,也不过都是换个名字,其宗其道、其丑其恶、其心其德,百世不变! 所以,当时吾等也未亮明身份,与其和那些所谓庙堂中人勾心斗角、蝇营狗苟过这一生,靠些薄名苟延残喘,还不如潇洒来去,哪怕做个路死路埋、沟死沟埋的流民,也没甚了得!” 这也让李辰心中恍然,敢情,这象山学院虽然出名,但从骨子里讲,就不是个世俗中所谓的正统学院,收容的也大多都是在世俗中受尽创伤,湮灭梦想的人,包括这位创立学院的大儒。 而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消沉,甚至最后干脆离群索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自己而活。 “那正好,不如就留在咱们这山村之中,白手起家、共同努力、施展才干,建设这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乡!” 李辰微微一笑道,他这是已经发出了邀请之意了。 可是陆三渊却是摆了摆手,摇头一叹道,“大执事,老巧虽然折服于大执事的义薄云天,但终究老了,不堪重用啊。” 李辰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笑笑说道,“刚才听夫子所言,尚还未到花甲之年,正是壮年暮期,况且学富五车,怎么能说不堪大用呢?” 陆三渊眼中却涌起了傲然之色,微微一笑,“大执事,老朽之所以亮明吾等身份,只不过是因为感于大执事的义薄云天,却并不是想于这田舍之间,谋个所谓的差事。 若是真有此意的话,料想老朽无论走到哪里,怕是都能谋个一官半职,更何况是在这山野乡村的小小乡社之中呢?” 这句话说得就多少有些自恃清高的锋锐了,话一出口,徐江几个人都皱了下眉头,眼里俱是涌起了不满的神色。 这老头真是有些不识抬举,就算你是当世大儒又如何? 辰哥儿请你出来做事,那是给你面子,你是不是大儒又能咋地? 可倒好,你还整这出儿,瞧不起田舍中的小官,说白了,就是不屑在这个合作社里跟一群田舍汉做事呗? 太高摆了吧? 几个人心下间都有气,最是直性的马武浓眉一挑,刚要说话,李辰却是一摆手,微微一笑道,“夫子风骨气节令人钦佩,至于理论学问,小子多少倒也懂得一些,正因为如此,小子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嗯?你要与我论道?”陆三渊一怔,眼中精光大放,望向了李辰,颇有些小小的兴奋。 大儒最喜坐而论道,口舌激辩之中方显才思学识。 这大半年来,每日每夜都在饥寒交迫中挣扎,倒是有些忘了如何论道了。 如今,有人挑战,当然让这位大儒有些兴奋起来。 不过,稍后他便摇了摇头,哑然一笑,摆了摆手,意兴萧索地道,“大执事,你是提刀能平天下定乾坤的英雄好汉,但在文章学问方面,却也未必擅长。 罢了,老朽也不与你争辩什么了,总之,大执事做什么老朽都是支持的,但,作差任职一事,自不要再提,那也违背了老朽立学之根。” 这番话说得更让徐江等人愤怒了。 这老酸儒,仗着有些学问,居然还瞧不起辰哥儿了?隐隐间,分明是在说辰哥儿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顶多就算是个草莽英雄,离文人雅士,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可真是,婶能忍叔不能忍! 要不是李辰连续抬手压制,怕是三个人立马就要脸红脖子粗地跟这位当世大儒吵起来了。 老子一群田舍汉,就不尿你,又能怎么地? 李辰却是微微一笑,望向陆三渊,“哦?既然夫子这样说,那我倒是想问一下,夫子,您的立学之根是什么呢?” 陆三渊挑了挑眉毛,嗯?这个年轻人怎么还来劲了呢?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知难而退吧。 他心下间思忖道,淡淡一笑,抬头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大执事,可懂否?” 这番话,可就有着浓浓的挑衅意味了。 这也证明,陆三渊虽然并未瞧起李辰的学问,想用这一通玄奥的之乎者也来让李辰直接败退。 说白了,你不懂还辩个屁呀! 第133章 大儒吐白沫 “危微精之说,不外乎说的就是人心变化莫测,难以捉摸,道心微妙难见,得细细体悟才能把握,同时还要精益求精,专心致志,才能明心见性。 最重要的就是要真诚地保持中正之道,不偏不倚。 夫子,小子所答可否?” 李辰抬头望向了陆三渊,微笑道。 “嗯?倒真是没想到,大执事对这危微精说,居然讲得如此通俗易懂,领悟之精妙处,比我学院中先生也不遑多让。” 陆三渊一怔,没想到李辰居然轻松化解? 这也让他正视起了李辰。 可他哪里知道,李辰后世转投商海后,整天研究的就是国学,站在那些国学大师的肩膀上,对这些东西的理解,哪里是有着时代局限性的陆三渊所能比肩的? “夫子谬赞,但是,夫子错了!” 李辰抬头望向了陆三渊,神色逐渐肃重下来,声音低沉却极其有力。 陆三渊眉头一皱,眼神极其不悦地道,“老朽何错之有?” “夫子,我且问你,危微精说,本意为何?” “本意是要点醒世人,让人清楚,心即理、致良知!” “哈哈,点醒世人,只靠空谈?所谓君子,就是整天强调心即理、致良知,就像佛家禅道一样,天天诵经念佛,祈祷脱离苦海,便真能让世人脱离苦海了?” “这……” 陆三渊额上见汗了。 “置四海之困穷不顾,而终日讲危精微一说,此乃空谈,与那些不问世事只知吃着香火去侍佛的肥大和尚,又有什么区别?” “大执事,讨论心学怎可谓之空谈? 授人明心见性之学,让人知道天理存于人心,万事须向内求索,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凡事必应向内心寻找一以贯之之法! 有何不对?” “咄!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心即理,根本就是忽略了‘体’与‘用’的关系,只重主观,忽略客观。 理者,天下之公理,非一人之私也! 外在的客观存在,是需要格物致知、考察历史和现实来把握的,而非仅凭内心感悟。 如果没有外在的知识和对客观规律的认知,夫子,我倒是请问,你的心是什么心?你的理又从何来?” “这,这……老朽也曾提出,知行合一,知与行,本就一体,大执事这般驳我,似有不妥。” “知与行当然重要,但是,夫子啊,你这根本就是模糊了知识与行动的界限,导致以‘心知’代替行动。 真正的‘行’是建立在扎实的学问和实际能力的基础上,如果仅凭主观臆断而去行动,那我是不是可以以火当水来浴身?抑或以水当火来燃柴?可能吗? 任何主观体悟,都在于考据、训诂和历史研究。 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致知也自从格物始! 若不信,可举实证,比如,夫子心中愿西胡退兵,西胡现在就会退兵吗? 夫子愿天下昌平、再无战事,这天下便会太平吗?” “这,这……” 陆三渊额上满是汗水,张口结舌。 自他创立这门心学之说以来,任何论道、言辩,从未输过。 可这一次,在这乡野之地,却被一个乡野小子,驳斥得体无完肤,甚至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这,这辰哥儿是干什么的? 不仅武力超群,而且学问也这般深厚?简直,惊透人心! “并且,夫子之知,与夫子之行,完全相悖,甚至违背了夫子之心学,夫子信否?” 李辰再次问道。 “大执事所言,老朽不明。” 陆三渊盯着李辰,眼神困惑了起来。 怎么李辰居然说他自己跟自己的理论干起来了? 直接指出来,说他自己的行为举止完全不符合自己的理论,又是什么意思? “夫子崇尚聚宾客门人学者动辄百人,聚于象山书院,却是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终日讲学,只求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始终向内心寻找一以贯之的方法,对吧?” “这……难道也错了?”陆三渊已经被李辰彻底整迷糊了。 “当然是错!”李辰喝了一声道。 “说白了,这不是空坐论道研究崇心治世,这有什么用? 西胡大军袭至,夫子率门人子弟北上逃亡,为何又不论道了? 为何又在途中收拢流民、救助穷困?” “救人,难道也有错?”陆三渊都要崩溃了。 合着,自己在李辰嘴里,简直一无是处,处处是错啊! “救人当然没错,但,若用夫子的理论,应该是只重自己的内心,而不管他人的死活,置四海穷困于不顾,才是对的。 甚至西胡兵来,不离不逃,继续论道才是对的。 甚至逃亡途中,不收流民,只和流民讲心学才是对的。 甚至恶少马踏流民营时,你跟他们讲道理而不拦阻才是对的。 可是,你并没有。 相反,你逃了、你收容流民了、你怒斥恶少了,却不再空谈论道了。 这难道不是行为与你的认识相违背吗? 这难道不是错?” 李辰再次长喝道。 “这,这……” 陆三渊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醒,额上的汗流得更急了。 “如果夫子认为这是对的,那你的理论就是错的。 如果夫子认为这是错的,那夫子就是大错特错。 我倒是想请问夫子,是对还是错?” 李辰再次喝道。 陆三渊连后背上的衣襟都湿透了,完全被李辰给绕懵了,困在了那个封闭的逻辑怪圈儿之中,根本无法出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清楚! “夫子,这世间,真正的君子,应该是不耻恶衣恶食,而耻匹夫匹妇不被其泽! 整天喊口号,坐而论道、夸夸其谈,却帮不到老百姓一星半点,那才是真正可耻的。 正所谓,博学于文,行己有耻! 更何况,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又道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李辰最后一句,直接喊出了这句惊世名言。 这句话原本是顾炎武所说,但原话是“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 后来被近代大思想家梁启超概括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甚至这句话贯穿于祖国的近现代史,每个人都耳熟能详。 但是,在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喊出来这样的口号,却是极度超前,宛若洪钟巨吕,足以振聋发聩。 陆三渊喃喃地念着那句话,震惊半晌,稍后望向了李辰,眼神震撼地问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执事,你说的国,是谁的国?天下,又是谁的天下?” “当然是民之国家,民之天下!” “你说的匹夫,是哪个匹夫?” “万千微民,是你我他。 万民汇众,方成天下。 天下之大,皆为民土!” “这责,又是什么责?” “是责任、是力量、是信念。 每一个人的力量都是微小的,但当这无穷小的力量无尽叠加时,便是无穷大的力量。 所以,夫子,你本为万民一员,却自觉超然万民之外,坐而论道、夸夸其谈、只问内心,请问,你为这天下,又做出了什么?” 李辰望向了陆三渊,缓缓问道。 他的每一字,如刀似剑,直抵内心! “我,我,我……” 陆三渊喃喃地道,脸上的汗水越流越急,蓦然间,他一下站起来,刚要说话,却是肚子里咕噜噜一通鸣叫,然后,喊了一声,“我,我饿……” 一口白沫子喷了出来,他仰天便倒。 他被李辰一通坐而论道的猛烈炮火轰击得晕头转向,思考太剧烈,能量损耗太大,再加上这位大儒半年多来营养不良,双重叠加,他直接晕过去了。 第134章 彻底折服 “哎呀,夫子昏过去了。” 徐江几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虽然听不太懂,但却被李辰的气势所感染,听得正热血沸腾呢,尤其是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直撼内心! 李辰吼出这一句来的时候,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有一种被震麻了的感觉。 看着李辰把这位自命清高的老夫子驳斥得体无完肤时,他们正感痛快呢,却不料老夫子一口白沫子喷了出来,昏过去了。 登时,他们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老夫子,抚胸的抚胸、顺气的顺气、灌水的灌水,好半晌,老夫子才醒了过来。 “夫子,对不起,小子冒昧。刚才,实在是情之所至,所以多说了几句。 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李辰歉意地拱手一揖道。 不过他刚躬下身去,却被一双干瘦的手扶住,正是陆三渊。 陆三渊望向了李辰,长叹一声,“大执事,你谈何唐突冒昧啊?倒是我,自命清高不凡,觉得委身于田间农社,实在屈才。结果可倒好,被大执事一番言论,驳斥得体无完肤,反观自照,弥足可笑。 原来,老夫一生追求之心学,只不过是荒诞一梦罢了。 罢了罢了,自此以后,再不谈什么明心见性、向内求索、心即是理,要谈,就谈大执事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哈哈,夫子,您这是同意出任副执事一职了?” 李辰开心地问道。 谁知道,陆三渊却是摇头,“不。” “哎?你这老夫子,先是答应可后来又否定,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合着你这是耍着我们辰哥儿玩儿呢?” 旁边的马武登时就急了。 他实在忍这位老夫子好久了。 “不不不,大执事,各位副执事,请不要误会,老朽并不是不想出任夫子一职,但老朽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 并且,他曾经是官居从二品,刚刚四十岁,正是经验丰富、年富力强之时。 如果,他出任这副执事一职,必定会为玉龙新村的发展增光添彩。” 陆三渊双手乱摇,赶紧解释道。 “官居从二品?他是谁?” 不光是李辰,就连徐江几个人也狂吃了一惊。 好家伙,那可是相当于东西两府的参知政事了,副宰相啊! “他叫,宋时轮!当年曾经参与过王居正变法,并且还是当时主力。 后来,变法失败,居正兄被贬南岭,感染疟疾而死。 而宋时轮也被贬为布衣,对朝廷失望,意志消沉,便来我象山书院教书度日!” 陆三渊说道。 “流民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李辰暗自吃了一惊。 不过想想,象山书院名气极大,也收拢了好多失意的名士,有这样的人物倒是也不稀奇。 但宋时轮这个名字,实在太过响亮了,那可是后世的盖世将军,立下赫赫功勋,所以,一听这个名字,李辰都不由得震撼了一下,心中好感顿生! 不为别的,只为致敬以时轮将军为代表的老辈英烈们,他们一代人打了三代人的仗!!! “可以夫子之学识能力,若不做些事情,实在可惜了。” 李辰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点了点头道。 “当然不会。”陆三渊摇头道,“刚才大执事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已经彻底点醒了我,若不真正地脚踏实地为民做些事情,才是食古不化、死后羞煞。 所以,老朽不才,想在这玉龙河畔,再建一所书院,老朽自荐院长,重新组织师资力量,教导这本地学生。 当然,书院的建立,还要合作社和大执事的大力支持啊!” 陆三渊笑道。 “啊?真若这样,那可太好了。教育事业,那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啊。 只要夫子肯出任书院院长,并亲身教导学生,无论是我个人还是合作社,必鼎力扶持,半点不敢懈怠!” 李辰大笑道,这还真是一件令他极为开心的事情。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陆三渊握住了他的手,摇了一下,向着李辰有趣地眨了眨眼睛。 这也让李辰忍俊不住,原来,这老夫子也不是酸儒一个,同样是个妙人儿! 不过就在这时,老夫子的肚子却是又骨碌碌一声响,也让老夫子臊得脸通红,回想起刚才自己居然都饿晕过去了,登时尴尬得不行。 “夫子想必饿了,正好也到了饭时,外面的伙食应该已经备好了,走走走,吃饭去。” 李辰笑道。 也就在这时,一阵阵饭菜的香气传来,李辰几个人倒也罢了,老夫子的肚子却是一刻不停地响了起来,实在是饿得慌了。 几个人向外走去,边说边聊。 甚至,李辰还贴心地扶住了老夫子,生怕这位大儒再饿晕过去,摔倒在那里。 此刻,远处也响起了敲钟的声音,随后,便有人喊道,“各位新来的乡亲,兄弟姐妹们,开饭啦!” 喊声是从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几处巨大的木棚处传来的,每个大棚前都有锅灶,浓郁的饭菜香气一刻不停地传来。 那些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情况的流民们,不禁全都一怔,闻着那香气,然后,叽哩骨碌,所有人肚子里响成了一片。 有的孩子咬着手指头,抱着娘亲的腿,饿得眼泪汪汪了起来。 “阿爷阿婆、叔叔婶子、兄弟姐妹们,来啊来啊,都来吃饭啊。” 此刻,小婢妻和徐秀儿一群女孩子跑了过来,叽叽呱呱地笑道。 “孩子,你,你是我喊我们去吃饭吗?” 两个老妇人有些不能置信地望向了小婢妻。 “就是在喊你们呀,快来吧,阿婆,来吃饭,大家不要挤,排成队伍,有序取餐,人人都有份的。” 小婢妻笑道。 “这,这,免费给我们吃饭?” 周围的流民们全都不能置信地望着小婢妻她们。 “当然啦,都是一家人,你们到家了,当然要吃饭的呀,而且一定管饱。 以后呀,我家官人……嗯,李辰大执事说了,一天两顿饭,等你们彻底安顿下来能赚钱了,就可以自己买粮做饭,那时候,你们爱吃就可以买什么啦。 现在大家先将就一下,吃一吃大锅饭。 快来快来,吃饭喽……” 小婢妻笑着抱起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向着一众流民招手。 “真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几个老妇人不禁撩起了衣襟擦起了眼泪来,更多的孩子则欢叫着,在一群大姐姐们的引领下,迈开小短腿,向着那边跑了过去。 “居然有馒头,还有菜…… 大执事,这,这……” 陆三渊看着远处流民们喜笑颜开吃饭的盛景,尤其看着他们碗里的饭菜,转头震憾地望着李辰。 “陆夫子,你可别谢我,这是官府运来赈灾的粮食,本来就是你们的,我就是帮你们做熟了而已。” 李辰赶紧摆手笑道。 “瞎说,官府的粥都不够吃,哪来的馒头? 况且,还有那菜……盐……” 陆三渊看着远处那些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孩子们,摇头道。 “哈哈,夫子,这你还真问对了,这些馒头,包括菜和盐,都是辰哥出的钱。 他说唯有吃了菜和盐,才有力气做工,让人人都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徐江笑道。 陆三渊深深地看了李辰一眼,不再说话了。 可是,他却在心底一声长叹,“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 这一刻,他被李辰彻底折服! 第135章 计出王妃,毒算红玉 “夫子,刚才你所说的那位宋时轮,是哪位?” 李辰边和大伙儿一起吃饭边问陆三渊道。 老夫子也实在是饿得慌了,吃得正香,连胡子上都沾上了白色的馒头渣儿。 他正咬着一口馒头,又着急回答李辰的话,结果一不小心,那口馒头就噎在了喉咙口,顿时眼泪汪汪,幸好旁边徐江给他端来一碗菜汤,这才顺了下去。 “见笑了,各位执事,老朽这实在是饿得急了。” 陆三渊满脸通红地道,也不知道是被噎的,还是被臊的。 说起来,自己来见李辰之后,一直在丢脸,他现在都不知道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了。 唉,怎么自己这样一个堂堂当世大儒,在这个乡野小山村的辰哥儿面前,搞得像是在耍猴戏儿似的。 丢人哪! “无妨,任是谁饿了大半年,也是这样的,无论你我,莫外如是。” 李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陆三渊站起来左右看去,摇了摇头,“人太多了,实在不太好找。不过,我记得,他的栖所是一百零六号,好像是和我们象山书院的其他三位夫子同住一屋。” “好,若有闲暇,我必去拜访。” 李辰点头,不过突然间想起陆三渊说过,象山书院还残存有部分师生的事情,便又再问道,“夫子,你们象山学院剩下的那些先生和学生,目前也都安好吧?” “目前还有十四位先生,四十二个学生,我准备,就靠他们作为师资班底,再建书院。” 陆三渊道。 “甚好!不知道,那些先生,都是何等人才俊杰?” 李辰问道。 “哈哈,要是说这个,我还真得向大执事夸一夸他们。” 陆三渊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后,又将最后一滴菜汤喝尽,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来,抹了抹嘴巴笑道。 听着他的讲述,李辰缓缓点头,同时心情愈发愉悦了起来。 刚才提到的那位曾任参知政政的宋时轮,就是个中翘楚。 但若真正论起来,他只不过是其中官位最高的人而已。 其他的那些先生,却是个儿个儿术业有专攻的人才。 秦七韶,精通数术学问,原本也曾入仕为官,后来得罪权贵,被贬为布衣,一怒之下来象山书院教书。 张炎,曾以一首春水词名动儒林,也便得了个雅号,叫张春水,被喻为十年才俊,意思是,十年才出一个的大才子。不过他平生性子闲散,不喜做官,也在象山学院教书为乐。 沈恬,精通格物学,也就是后世的物理,据说也是大家。 喻浩,擅长匠作与建筑。 甚至,还有一个叫许圣微的医道圣手,平生最爱钻研医术,连天子召见都隐入深山不听宣。 还有一个叫陈博的农学家,无心仕途、专事农学,与许圣微倒是同路之人,原本都隐于深山,后来被陆三渊请至象山书院,教授农学知识。 …… 虽然这些人李辰全都没听说过,但料想没有一个是藉藉无名之辈,尤其是,这些人,居然五花八门,什么类别的人才都有。 如果依靠这套班底,李辰再加以点拨,没准儿就能实现一个跨越时代的科技小爆炸、造出某些功能近乎于近代的东西也未可知。 于是,他专门叮嘱徐江,这几天,就先跟着夫子,把学院的那些先生和学子都凑齐了,统一安置好。 这些人才,他一个都不准备放过,全部都要用起来。 至于怎么用,他还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 当然,请这些人出山,也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连老夫子听了他的想法都苦笑摇手,说他顶多就是能帮着去说说,但成效如何,他真不好确定。 毕竟,这些人都是极有个性、高傲非常之人,朝廷都不能让他们摧眉折腰事权贵,更何况让他们委身于一个小小的、甚至都提不上嘴的田间乡社来做事,难度实在太大了。 李辰只是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有些事情,要做来看看才知道结果如何。 …… 北雁关。 镇北王府深处,一间幽静的书房内。 王妃徐婉容正襟危坐在红木太师椅中,仪容威严。 门外,一个小丫鬟领进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那人紫袍大袖,头戴翅帽,腰束革带,挂了一条银鱼袋,进了门便向徐婉容长揖到地,“下官赵子文参见王妃娘娘。” 那正是王府长史,也相当于镇北蕃王国中的宰相,只不过品级属于正三品,比朝中宰相低了至少一品。 这也是亲王府属官与朝廷的主要区别之一。 并且,这个长史是由朝廷任命的,可不是梁天自己能任命的。 而寒武境内的地方官,梁天一个人也无法任命,需要这位长史大人代表朝廷亲自面试除授、颁发告身。 “免礼平身。” 徐婉容微微一笑。 待丫鬟奉茶后,便喝退了她们,单独留下了赵子文。 “子文,你是我父亲门下弟子,也是我父亲亲自推荐到亲王府中的长史,所以,不必拘礼,请坐。”徐婉容道。 “谢谢娘娘。” 赵子文见周围无人,神色略略放松下来,坐在了徐婉容对面的椅子上。 “子文,你我不是外人,甚至情份浓甚血亲,所以,姐姐若有事求你,你当如何?” 徐婉容直视着赵子文的眼睛,低声问道。 其实,赵子文就是她父亲徐阳代表皇帝安插在镇北王府中的一双眼睛,就是为了时刻监视镇北王,不让镇北王坐大坐强。 若是说起来,甚至包括徐婉容都是徐阳的另外一双眼睛。 所以,徐婉容和赵子文私下的关系,自然也不必再说。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子文重重地点头道。 他是靠着徐阳一路高升而起的,自然,对徐家死心塌地,包括对徐婉容也是如此。 在他这里,梁天这位王爷说话的分量都未必比得上徐婉容的一句话。 “我已经探明王爷的心迹,他就是想奏明朝廷,将铁券丹书传给梁红玉,甚至扶她成为镇北大将军。 而那梁红玉,岂是普通人物?你也应该知道,她若拿了这免死金牌,成为镇北大将军,我儿宏德,就要被她一生欺压。 没有这份铁券丹书,即便我儿日后接任了这王爷之位,有那梁红玉在,也必被她压制一生,王爷和我百年之后,在北雁关中,他的位置也未必坐得稳啊!” 徐婉容轻叹了一声道。 赵子文一怔,低声问道,“王妃娘娘,莫非,你是想……” “我想让王爷,只有一个子嗣。” 徐婉容眯起了眼睛,眼神阴森了起来。 “这……” 赵子文吃了一惊,他怎能不明白徐婉容之意? “我知道,你与鄂金多部暗中交好,为安抚他们不使作乱,做出莫大功劳。 王爷能专心在北雁关拒止北莽,也有你安抚鄂金之功。 现在,鄂金的刺客白额真王女苏苏刺杀了阿日斯兰,势必会惹得北莽大怒,征讨鄂金。 鄂金眼看便要遭这无妄之灾,不过,鄂金八部要是献出苏苏,是不是就可以让北莽怒火稍歇,免于战事呢?” “王妃娘娘,那白额真王女不是已经放回去了吗?” “我当然知道放回去了,目前不是还没回到鄂金吗?如果,鄂金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势必恐慌,因急于平息战事,势必要抓捕苏苏献与北莽,那,他们就必须要南下寒北了,甚至不排除边境再燃战火。 而梁红玉,据说正沿西北而去,目前已经到了青州府平阳县一带。 估计,她代父巡察,必会向北而去,直至玉寒关。 若是北境玉寒关战事突起,她身为寒武郡主、北雁关的将军,那必是要亲身上阵的吧? 若是,她战死边关,死后追封镇北大将军,无论王爷还是她自己,怕也是提前得偿夙愿了吧?” 徐婉容眼中现出了阴毒至极的神色,冷笑一声道。 抬头望向了赵子文,“若是,梁红玉死了,我们又抓到了苏苏,我儿再亲临一线,指挥作战,击退鄂金人的进攻,立下泼天功劳,无论铁券丹书还是未来之位,俱都稳了。 那时,子文,你可就未必再屈就于这寒武之地王府中任个三品长史了,而是有可能再进一步,回去东府,任个从二品的参知政事,未来,就算任上中书门下平章事,继吾父,执掌东府,也未必没有可能。 你,以为然否?” 赵子文瞬间眼神热切了起来,重重点头,“但听王妃娘娘吩咐!” “甚好!” 徐婉容微微一笑,眼神愈发阴毒起来。 第136章 飘然而至林灵儿 连忙了两天,经历了最初的忙乱之后,玉龙河三村一切都趋于稳定下来,走上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四大工坊火热开工。 精盐坊里,现在已经安置了超过百名女工,这也是李辰的核心产业。 但安置人员最多的,却是织造坊,现在已经安置了六百名女工,其中流民女工占了三分之二。 当那些女工看到居然是四个锭子的双踏板脚踏纺车时,不禁都看直了眼,无论是哪里来的人,居然见都没有见过这样先进的纺车,有人试用了一下,不禁连连惊呼,这生产效率,简直是以前的五倍都不止啊! 而那些巨大却又操作极其方便的织布机,更是震惊所有女工。 这些织布机,与她们见过的任何织布机都不同,不再是以前的腰机了,居然也是脚踏式的,织起布来的速度,只能用飞快来形容。 “这织布机,比我们的腰机快了至少十倍,就算是比起那些大工坊里的织布机,也至少快了五倍。 天哪,这么先进的织布机,是谁造出来的啊?这手也太巧了。” 一个曾经在织造厂里干过的女工震惊地看着那些织布机道,简直爱不释手! 用这样的机器设备织布,那简直都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啊! 织造坊全面开工,所生产出来的布匹,也如流水一般,哗哗地往外造。 现在一天至少能造一百五十匹布,这生产力,绝对不要太夸张,可以将南方任何一家大型布坊秒成渣渣。 只要这些布卖出去,赚钱简直不要太简单。 冶炼坊那边,也在开工建设,虽然原本三村的铁匠不多,全加在一起,也仅有三个铁匠,除了周大海和赵铁匠之外的那个铁匠还是个半拉子。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统计之后,居然在流民之中找出了十八个铁匠来,还有四个曾经当过学徒的,只不过还没出师呢,就遭遇战事兵祸,逃到了这里来。 这下,铁匠铺可是人丁兴旺了,有了那个大炼钢炉,再多出了这二十多个生力军,简直堪比一个中型的匠作营了。 并且,等搞完这段时间的生产建设之后,再接下来,还能再招上几十人来打铁,一旦到了百人大关,生产速度和生产效率,那可就哗哗地往上提了,想造什么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现在铁料供给还不错,从四面八方各地收集来的残刀废剑也有近万斤了。 不过,那大炉子一点,不到三天就全都炼化铁水、凝成一块块的铁料钢锭了。 接下来,冶炼工坊叮叮当当的声音每天都连绵不绝,那是按照李辰的要求,先把马蹄铁打出来,同时还要打造“李家刀”、箭头、长枪。 还要抽调部分人手打造农具。 反正,一群人忙得不亦乐乎。 经过统计,流民之中居然也有六十多人是木匠,加上木儿村的人,已经超过了百人大关。匠作工坊这边,也是人员力量大增。 这些木匠工坊也不断地制造了新纺车、织布机、弩、弓、箭杆、床、柜等等军用民用物资,毕竟,日后民众生产生活都要用到的。 同时,新村之中还成立了医馆,由流民之中的十六个郎中每天坐馆,给大家看病疗伤,同时还有郎中每天入山采药,并且还对新村的孩子免费教授医术,同样忙得不亦乐乎。 剩下的人,在合作社的统一调配下,一部分人继续搞农业生产,其他人有做饭的、打柴的、采沙的、烧石灰的、烧砖窑的、盖房子的、建隘口城关的。 总之,全村中人,哪怕是超过十岁的孩子都没有闲着的,全都以最饱满的热情投入到生产生活和学习当中来。 除了盖房、种地等公共项目可免费提供饭食但不提供工钱之外,剩下进入工坊的工人工钱,全都是日结的。 李辰重新理顺了一下,打造了一整的套工资体系,从最低到最高,目前有二十级,只要大伙儿好好干,工资也会不断上涨,这种初级分配方式也充分刺激了工人们的积极性,做工的时候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有的人甚至晚上下班了都不想回家,还想多干一会,哪怕是挣点儿少少的加班费! 不过,现在四大工坊全算起来,雇工已经将近九百人。 虽然为大家提供了工作岗位,但李辰的财政压力也明显增大了。 虽然岗位不一样,工资待遇也不一样,但就算大平均下来,连每天供上一顿的饭食都算在一起,每个工作岗位每天就将近五十文。 九百个工作岗位,每天就要付出去四万五千文,那就是四十五两银子! 更何况,李辰还为建设公共项目的人们免费提供每天一顿的饭食,那也是将近一千人,这也要十五两银子左右。 加在一起,一天六十两银子,一个月下来至少是一千八百两白银。 况且,还要购买各类铁料、葛麻等原材料,同样也需要钱。 这笔钱可就十分庞大了,一匹布需粗葛麻八斤,细葛麻十五斤。粗葛麻二十文一斤,细葛麻三十文一斤。 而每天光是木儿村这边的织造处就要产粗细葛布加在一起,至少一百五十匹以上。 这样算下来,哪怕都用粗葛麻,至少原料上一天也要两万四千文,也就是二十四两银子。 细葛麻更贵,要六十七两零五百钱。 所以,李辰现在一天少说也要支出一百五十两银子。 也就是李辰财大气粗,每天进账也是海量银钱,可以随意扩大生产,根本不担心财政危机,否则,换做普通人,连一天都撑不下来。 李辰甚至看到每天晚上小婢妻都要偷偷跑到地下的仓库里去数钱,还用小本本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也让他一阵好笑。 不过,生意越做越大,这账也是越来越复杂,李辰琢磨着,是时候再打造一整套核心的财务班底了。 徐秀儿,心灵手巧,识文断字,也会算账,倒不失为小婢妻的一个好帮手。 他突然间想起小婢妻不断地给他推荐徐秀儿,就不禁有些好笑,但也确实得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不过,现在他要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布匹生产出来了,如何卖出去、卖多少钱、怎么卖,同样也是个问题。 第二天清晨,进行完超强度训练后,李辰简单地冲了个澡,规划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安排,正准备跟几位副执事说一声,他要去黑风寨那边看看情况。 可是当他带着侯小白和赵大石刚刚骑着马要出村口的时候,就看见,远处驶过了一辆马车,几个年轻的汉子护佑着马车,向这边驶来。 恰好这时,马车轿帘掀开,一个俏丽灵动的女孩儿正探出头来,好奇地向外望着。 一见李辰,她就不禁欢喜地叫道,“李辰!” 李辰看去,却是一怔,居然是林灵儿! 她不在城里待着卖盐,怎么跑到木儿村来了? 第137章 吻上你的唇 “嗯?少东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辰一怔,策马走了过去。 几个年轻的汉子赶紧勒住马缰绳,或是下马或是下车,齐齐躬身,恭敬地叫道,“辰爷!” 虽然李辰名义上是给林灵儿打工的,但林灵儿敢直呼其名,他们却不敢。 现在,李辰的威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平阳县,甚至远出百里开外,人人都知道平阳县有一个英雄盖世又以急公好义的大英雄李辰,所以,他们对李辰的敬仰那可是从骨子里往外迸发出来的,能亲眼见到李辰,唤李辰一声“辰爷”,都够他们回去吹一阵子牛皮的了。 “小六子、吴七、冯三哥……今天你们护佑少东家出行啊?” 李辰向几个人点头微笑招呼过去,并且,依次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对于重生的李辰来说,记忆力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与强化,记住几个伙计的名字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几个伙计全都受宠若惊,辰爷居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 这简直是他们莫大的荣幸啊! “我……我来视察工作。看看你们现在的精盐生产做得怎么样了。” 林灵儿灵动的大眼扑闪了两下,俏脸儿上就现出了少东家的威严来,叉了下小细腰,哼了一声道。 随后,她就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下来,向李辰伸出手去,示意李辰扶她下车。 那边的赵大石却有些不爽起来,向侯小白低声道,“灵儿姑娘干啥啊这是?还真在咱们辰哥面前摆少东家的架子啊?她就不会自己走下来?还要辰哥扶……真是……” “人家跟辰哥打情骂俏呢,你这夯货,一边待着去。” 侯小白瞪了他一眼道。 李辰有些好笑,却依旧给足了林灵儿面子,扶着她的小手下了车子。 两只手甫一相触,林灵儿的小手滑腻柔软,好像没有骨头一般,握在手里凉沁沁的,不过李辰倒是没觉得怎样。 反倒是林灵儿,只觉得小手放在人家的大掌里,一片火热,好像伸进了一个火炉里似的,那热量直接传递到心里,烧得她粉颊都红了起来。 李辰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收容流民、组织生产的事情,去城里送盐的事情也全都由赵大石或者侯小白他们去做了,结果,林灵儿这些日子便一直没有见到李辰,心中有些东西早已经积累成灰。 今天闲来无事,思念实在无法遏制,她一冲动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女孩子的矜持了,就想着能来木儿村见李辰一面,刚才只不过慌乱之中随便找个理由罢了。 这一见面,李辰更加俊逸雄壮,如山似岳,简直要让她看得痴了。 又一搭手,肌肤相亲,这还是头一次有陌生男子握住了她的手,她顿时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这些日子的幽怨与期待,瞬间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以至于,她脸儿红、手儿颤、心儿跳、脚儿软,连她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两腿真的撑不住身体了,结果下马车的时候,“哎呀”一声,便跌了下来。 李辰倒是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一见她跌了下来,自然伸双开手将她抱在怀里,防止她掉下去。 结果,林灵儿如愿以偿地跌进了他的怀里,而李辰则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在臂弯儿中,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 “哥儿几个,旅途劳累,走走走,去村里吃茶。” 侯小白见情势不对,赶紧招呼几个伙计赶着马车去村里吃茶。 一转头,看见赵大石正瞪着双牛眼看着对面李辰抱着林灵儿,很是警惕的样子,好像林灵儿时刻会在李辰的怀里发动攻击似的。 侯小白一抚额,上去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低声骂道,“你这呆子,给我滚过来,回村。” “你又踢我……” 赵大石摸着屁股,郁闷地道。 “谁叫你不长脑子的?赶紧滚过来。” 侯小白就差拎着他耳朵将他提回来了。 几个人往村子里走去,李辰也反应了过来,就要放下林灵儿,林灵儿却咬了咬唇,突然间伸出柔夷,就搂上了他强壮的脖子,两只小脚一踢腾,就是不让他放自己下来。 “少东家,你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况且我也有了妻室,让村里人看见不好。” 李辰轻咳了一声,有些头疼地道。 “李辰,你还不承认,救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林灵儿咬着唇,一双灵动的大眼春水汪汪地盯着他,幽怒地道。 “我……” 李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灵儿出声打断。 “别装蒜了,就是你。李辰,你骗不了我。那天,就在这里,就在这片小树林外面,我骗你说不会骑马,让你抱我。 你抱我上马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了,你左下颌上有一颗黑痣。 那天我就看到了,今天我又看到了,你还想狡辩吗?” 林灵儿狠狠一搂他的脖子,怒哼道。 “……”李辰知道无法抵赖了。 没想到,这女孩儿居然如此“狡诈”,刚才居然是故意跌入自己怀里,然后近距离观察。 “亲口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 林灵儿盯着李辰道。 “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辰叹了口气道。 “这么说,你承认了?” 林灵儿紧紧相逼,就是要探出个究竟。 “嗯,是我。”李辰只得点头。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光明磊落地承认下来,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哪想到,林灵儿“耶”地一声大叫,兴奋地踢腾着两只小脚,“我就知道,是你,终于让我诈出来了。其实,那天天黑,我什么都没看到。这颗黑痣只不过是刚才看到的。嘻嘻,果然是你……” “你诈我?” 李辰一怔,晕,居然一时不察,上了这个女孩儿好一个恶当! “诈你又怎样?谁让你不承认了? 李辰,你现在给本姑娘听清楚,既然救了本姑娘的命,本姑娘,必须要对你以身相许! 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然后,林灵儿狠狠地一搂他的脖子,红唇猛地就吻上了他的唇! 第138章 你必须给我,给我! 四唇相接,良久,林灵儿才睁开眼睛,见李辰依旧怔怔地看着她,不禁大羞,瞪起了秀眸,“看什么看?没见过亲嘴儿啊?” “见过,但没见过别的女孩子强行亲我嘴的。” 李辰以实说实。 “喂,李辰,你,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林灵儿踢腾着两只金莲,恨恨地叫道。 “好像是你得了便宜……” 李辰叹了口气。 “呸,登徒子,孟浪狂徒,不解风情的糊涂蛋!” 林灵儿挣开他的怀抱跳下地来,啐了他一口道。 “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亲我么?” 李辰吐出口气去问道。 这事儿,有些突然啊,他还得捋捋。 “亲你个头啊……我,我……李辰,你就不是个男人……” 林灵儿捂着俏脸儿,刚才一时热血上头的“勇猛”逐渐消褪,少女的羞涩涌上心头,她一下捂住了脸,知道害羞了。 “这是对我的侮辱,我拒绝承认!” 李辰哼了一声,不觉地向下看看,唔,早就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当然不接受这种侮辱。 林灵儿刚要再说什么,可是此刻村子里出来了几个人,要去城里买东西,她也只好闭嘴不言,转身赌气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李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她进村。 只不过,刚一进那个隘口城关,林灵儿眼睛就瞪大了,“天呀,这,这是要建城关么?” “当然。战乱之年,早建早安全。” 李辰点了点头。 再往里走去,林灵儿却是分外地感受到了这个村子的与众不同。 大灾战乱,别的村子都是死气沉沉,相互说话都有气无力。 可这个村子却不一样,欣欣向荣、朝气蓬勃,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信、开心的笑容。 尤其是,人来人往,热闹得要命。 可偏偏,每个人都没闲着,都有事可做。 连带的,让她走在村中,都感觉到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朝气与希望! 她信步走去,不停地东张西望,不觉地,心情都开朗活泼了起来。 “喂,那里,是干什么的?”林灵儿指着那个竖起的大钢炉,看着上面冒出了黑烟,不禁好奇地问道。 “冶炼高炉,用来炼铁的。” 李辰点头道,并没有隐瞒什么——抛开刚才那一亲,林灵儿也绝对是忠诚的合作伙伴,李辰当然不担心她泄露什么机密。 “哇,你们居然还能建冶炼炉自己炼铁?好厉害。” 林灵儿震惊地道。 李辰只是一笑,没多解释什么。 “那里呢?好像有许多匠人在做工啊。” 再走了一会儿,又看到了一大片连排的房子,好多匠人在院子里、屋子里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配件。 “那里是匠作坊,有很多重要的工具就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 李辰答道。 “哦……”林灵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有好多女工,正在那里进进出出的,有的人手里捧着葛麻,有的人手里拿着麻线,还有人抱着成匹的布,向库房走去,惊疑不定地问道,“那是,织造工坊吗?” “是。”李辰微微一笑。 “你,你居然连织造工坊都弄出来了?” 林灵儿震惊地看着他。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织造工坊,应该哪里都有。” 李辰笑笑道。 “是,你说的没错,确实哪里都有。 可是,哪家的工坊像你这边的工坊这么多人啊?居然……天哪,这得有四五百个女工吧?而且,好像大部分都是流民?都那么瘦。” 林灵儿进了那个由十几个院落改成的大院套,听着那响彻不停的机器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工,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了。 “没办法,流民们也要赚钱吃饭,总不能干养着吧?我也养不起,便只能弄了这个织造工坊安置她们了。” 李辰笑笑,并不以为意。 五六百人的厂子,在他上一世,简直就是个没眼看的小厂子。 当时他手下各公司、工厂全球员工就超过了八万人。 “可弄这么多人,如果生产效率上不来,搞不好是要赔本的。” 林灵儿不觉地有些急切道。 “还可以吧,应该赔不上。”李辰想了想道。 “你们一天能生产多少布匹?” “大概,一百五十匹吧,或者更多一些。” “啊?” 林灵儿只感觉被一个天雷劈中,浑身发麻,很想倒下去。 “你,你在吹牛……还是在开玩笑?” 她情急之下,险些都快跟土匪闺蜜一样爆粗口了。 “怎么了?这就是我们的正常产量而已。如果加加班,每天大概二百匹左右。” 李辰看了她一眼。 “咝……” 林灵儿抚着胸口,她现在必须得摁着,要不然心脏都容易跳出胸腔外去。 她是搞商业的,如何不知道布匹的产能? 像这样规模的工坊,说破大天去,一天也就能产出三十到四十匹布去,李辰居然说,他们每天能产出一百五十匹甚至加班能达到二百匹? 该死的,是他嘴上装了风炮还是那纺车和织布机装了风火轮啊? “我不信,我必须要去看看!” 林灵儿一头就扎进了工坊之中。 然后,在一片嘈杂的生产声中,传出了她压抑不住的惊声尖叫。 不久,她提着裙裾,直接冲了出来,脸上一片灰白,但那不是惊吓过度,而是惊喜过度的表现。 “李辰,那些四个锭子而且能用脚踩的纺车,还有那些大型的织布机,都是你发明出来的?” 她尖声叫道,因为她现在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和小白一起改进的。” 李辰笑笑,不过对林灵儿这种反应,他并不吃惊。 毕竟,那纺车可以称得上这个时代的最强纺车了,而那个织布机更逆天,已经采用了划时代的曲柄连杆。 这玩意的出现,在机械学上来讲,那可是巅覆性的,足以将生产力向前推进一大截,可不仅仅只是应用在织布机上,还可以更加广泛地应用在各种机械装置上。 他在淡然的回答,却浑然没有发现,对面的林灵儿已经逐渐红温! “这布,这布……简直是我在市面上看过的最好的细麻布,又厚、又密、又绵,如果拿到市面上去,一匹布简直都能当两匹布来卖啊!” 林灵儿手里还拿着一块布,惊声叫道。 “还可以吧。” 李辰点头。 “李辰,李辰,你这浑蛋,你居然还能搞出这些东西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林灵儿挥舞着那块布,兴奋得都有点儿张牙舞爪了,完全失去了她一直用来伪装自己的那个严峻、冷厉的少东家形象。 “你失态了……” 李辰小小地提醒了她一下。 林灵儿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的女工都好奇地转头看着她呢,还不时地窃窃私语一下。 她脸蛋儿登时红了,赶紧收拾情绪,垂下头去,轻移淑女莲步,出了院子。 可是刚到院子外面,看见外面没人了,她就原形毕露,转身一把抓住了李辰的胸口,咬牙切齿地摇晃道,“李辰,布匹的生意,你要交给我,你必须要交给我!” 第139章 没脸见人了 说话的时候,林灵儿甚至满眼都是小星星,每一颗星星都带起了金子般的色彩,如果相互碰撞好像都能听见纯金般的脆响。 这样的生产能力、这样的布匹质量、这样的生产效率,那就意味着恐怖的利润,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原本是准备来跟李辰谈情意的林灵儿,大利当前,已经忘了情意,她现在只想跟李辰谈生意! “生意可以谈,你冷静些,莫要失态……” 李辰费力地想要扒开她的手。 可已经被眼前巨额利润“冲昏头脑”的林灵儿哪里肯放开,两只柔夷瞬间化为两只小爪子,还是九阴白骨爪,死死地抓着他的胸衣,不停地尖叫,“给我,给我,你一定要给我……” “有人……” 李辰见实在扒不开她抓得铁紧的小爪子,只得轻咳一声,提醒她道。 林灵儿转头望过去,登时就看见周围一群扛着铁锹路过这里的田舍汉们,正站在周围,站成一排排的,跟雕塑似的。 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 “哎呀……” 林灵儿“利令智昏”之下正疯狂威胁着李辰,倒是没发现周围有这么多人经过,登时松开手去,又再一捂俏脸。 天哪,真是没脸见人了。 “干活儿去吧。” 李辰轻咳了一声,也有些尴尬,让人看见他跟一个女孩儿在这里纠缠,女孩儿还不停地喊叫“给我……” 这多少有些伤害他高大威猛严肃的大执事形象! 一群正看得如痴如醉的田舍汉们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光,扛着铁锹远去了。 不过,议论声却顺着风儿传来。 “那是谁家的小娘?居然当街喊着要辰哥儿给她……” “就是啊,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就给的嘛,这小娘,恁地胆大啊。” “卧槽,这年轻人……” 听了这些田舍汉们的低声议论,林灵儿简直无地自容。 李辰吐出口长气去,揉了揉脸,“走吧,去我家的精盐坊看看吧。” 原本他以为林灵儿会消停一下的。 可哪想到,见那些田舍汉走了,林灵儿居然又是一个高儿蹦了起来,抓着他的衣服,“你就说,给不给我?给不给?” “还有人……” 李辰无语地再次提醒她。 林灵儿转头一看,结果,一群织造坊的女工们刚好到了放工吃饭的时间,走出了好大的一群人,都围在那里,一个个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站在那边吃吃地笑着,指指点点。 依稀听见有人说,“辰哥儿的魅力好大呀,这小娘居然当街就要……” “嗨,那是自然嘛。如果辰哥儿要是同意,我可不介意当街就给。” “呸,美死你了,有那好事儿,辰哥儿都得在大街上被这些娘们儿扎堆儿压死……” “我的……天哪……” 林灵儿再次捂脸,终于崩溃了。 今天这脸算是丢完了! “别闹了,去我家吧。” 李辰捏了捏眉心,不敢再听那些娘们儿们的虎狼之词,在前面引路,疾快地离开了这里。 林灵儿也跟在他身后,急急地向前走。 不过,刚走过了前面的路口,见周围终于没人了,林灵儿的贪心又犯了,刚要伸手去抓李辰的衣襟后摆,不料李辰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左迈开一步,避开了她的爪子。 “你不用叫了,我给!” 李辰吁出口长气去道。 他算是服了这个女人了,这么喜欢钱啊? 不过,回想一下,好像这世间就没有几个女人不喜欢钱的,包括小婢妻也是如此,天天钻在地窖库房里数钱。 “啊?真的?” 林灵儿眼睛再次亮了,又是满眼小星星。 “嗯,给你了。以后,组织原料、销售,都归你,我们这边只生产。至于利润,五五分成。” 李辰道。 “李辰,你……你……我必须要对你以身相许!” 林灵儿喜翻了心儿,不禁伸手就去搂他的脖子,呶起了红唇,先许个“啵”再说。 “有人!” 李辰后退两步,委实怕了他。 “这回,有人我都不怕了,我……啊?” 林灵儿正奋起余勇要扑向李辰呢,结果抬头之际,却是一怔,眼神凝固了。 李辰刚才只是怕她再生扑,诈她罢了,却不提防真有人? 回头看去,他也怔住了,居然是,玉清婉? 她正挎个小竹篮,竹篮上有些菜,还有一条猪肉。 应该是刚刚去了集市,买菜回来! “婉儿,她就是少东家,林灵儿!” 李辰神色略紧,轻咳一声,向玉清婉介绍道。 林灵儿一听,哪里还不知道是李辰的小婢妻,玉清婉? 登时,她就僵在了那里,该死,怎么在这个关头,被大妇逮了个正着? “婉儿,你,你听我解释,我……” 林灵儿尴尬心虚又局促不安地道。 谁想到,玉清婉却是满眼欢喜地迎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灵儿姐姐来啦?早就盼着你来呢,终于来了,也是极好的呢。” 林灵儿被她拉着手,却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跟做贼一样,都有些不敢抬头,只是怯怯地小声地道,“婉儿妹妹好。” 李辰看着玉清婉,眼神略有些复杂。 小婢妻点漆般的眼珠儿转了转,抿嘴一笑,“官人、灵儿姐姐,快回家叙话。” 随后,几个人便去了崖上家中,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进了屋子。 到了屋中,李辰已经恢复了正常,小婢妻却是依旧笑吟吟地,仿佛有了好大的喜事一般,忙着端茶倒水。 反倒是林灵儿有些局促不安,颇有些像小三儿被大妇现场抓包似的。 她甚至连半点准备都没有做好呢。 今天的这事儿,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场做梦都没想到的遭遇战! 李辰盘膝坐在炕头,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旁观者、悠闲自得的样子。 林灵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拉住了正在忙着给她倒水的玉清婉,“婉儿,别忙了,坐下来叙话,我,我,刚才的事情,我要和你解释一下……” 第140章 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林灵儿正要向玉清婉躬身,哪想到玉清婉一把就将她扶住了,笑着说道,“灵儿姐姐,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和官人是同年吧?不过,他是九月份的生日,你是冬月时的生日,对吧? 既然如此,你比我大一岁,唤我一声妹妹便好!” “啊?你,你连我的生辰都知道?” 林灵儿吃了一惊。 “其实我是不知道的,但官人知道呀,他总跟我说起你,而且还夸你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灵气十足,极具商业头脑……” 玉清婉说到这里,不禁抿嘴一笑。 “啊?这,这都是他说的?不可能吧?” 林灵儿再吃一惊。 李辰坐在炕上,扭头望向窗外枝上的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那小鸟正站在枝头啾啾鸣个不休,依稀在说,“我喜欢说谎,我最喜欢骗傻姑娘……” “当然是呀,官人每一次回来,都要说上许久呢。” 玉清婉笑道。 一直望着窗外那只小鸟的李辰唇角抽了一下,心下间突然间响起了一句故老的谚语——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况且,我们的生意能做得起来,全都倚仗灵儿姐姐的关照呢,我好早就想去看望灵儿姐姐,观瞻一下姐姐的风采,没想到姐姐这一次降尊迂贵来到我们木儿村,真是极好呀。 难怪我今天出门枝头就闻喜鹊叫,没想到,是姐姐大驾光临,妹妹心中甚是欢喜呢。” 此时此刻,玉清婉拉着林灵儿的手,叽叽呱呱地说道,笑容天真烂漫,语声珠落玉盘,把林灵儿说得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心底深处涌起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愧疚。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自己却暗自里情难自控,生扑人家的夫君,实在……实在太羞愧了。 可她刚想到这里,玉清婉又再说道,“灵儿姐姐,我听官人说,你尚未婚配,也没有许与人家,是吗?” 林灵儿心中“砰”地一跳,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轻点了点头,“是的呢,妹妹,姐姐一直还待字闺中。” “那,灵儿姐姐,你未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呀?” 玉清婉笑道。 其实,问这样的问题,况且还是第一次见面,原本是有些唐突甚至可以说冒失。 可玉清婉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特别的招人喜爱,而且还特别善解人意,所以,此时此刻,无论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都让人并不反感。 “我呀,我就想找一个……”林灵儿偷偷地瞄了李辰一眼。 李辰正背对着她坐着,看着窗外干活的一群女工们,似乎并没有在听她们说话。 咬了咬唇,林灵儿转换了一下口风,并没有直接回答玉清婉的问题,而是轻叹口气,小声地道,“唉,妹妹,你的命多好呀,找了一个这般好的相公。姐姐想找这样的男人怕是都找不到呢。” “姐姐要是这般说话,我也不和姐姐犟嘴,我家的男人,真是一顶一的好呢,不但英雄盖世,而且还特别尊重女子,从来不将女子当成牛马一样的附庸品,而是真诚以待,当做是生活中的伴侣。 这般良人,确实天下难寻啊。” 玉清婉抿嘴一笑,望向了李辰的背影,眼神中有着炽烈的爱与崇拜。 李辰虽然没回头,但唇角已经略略翘起,这丫头,倒是真诚得惹人怜爱! “只是可惜啊……”玉清婉轻叹了一声,又转头望向了林灵儿。 林灵儿正听得入神,不觉一怔,“可惜什么?” “可惜我家男人,这般英伟,目前却只有我这么一个婢妻,连个正妻都还未娶呢,我真是有些替他发愁呢。 官人他何时能再娶妻妾,给李家传宗接代,才让我心头安逸啊。 否则,我自己都感觉愧对官人呢。” 玉清婉柔柔地叹息了一声道。 “啊?”林灵儿瞪大了眼睛,望向了玉清婉。 她瞬懂玉清婉话里的含义,可是,她却又糊涂了,她,真的这样想的? 可玉清婉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了,而是展颜一笑,拉起了林灵儿的手来,“灵儿姐姐,已经是晌午,在这里用了饭食再走吧。 我们一起去做饭,可好?” “好,好,齐去。正好,姐姐也给你展示一下姐姐的厨艺。” 林灵儿眼前一亮,嘿,这可正是展示自己厨艺的好机会啊,倒也让那心如铁石的偷心贼好好地看看,本小娘也不是吃素的,啥都会干! 到了外面,当玉清婉给所有女人都介绍了一下,说这位才是真正的少东家、大老板,就是托了她的福,精盐生意才做得如此之好,登时,外面的女工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来与感谢声来。 也让林灵儿再次对玉清婉刮目相看,这气度、这襟怀……! 李辰透过窗外望向外面的玉清婉,眼神悠然起来。 不一会儿,玉清婉已经走进了屋子里来,要拿些调料出去,李辰唤了她一声,“婉儿。” “官人,有事唤我?” 玉清婉转身看着他,瓷白的脸蛋儿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儿。 “你刚才和林灵儿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辰思忖了一下问道。 “我为婢妻,官人无正妻,更无平妻与妾室,我是真心替官人着急,免得官人这般英雄盖世,却为人诟病,居然无正妻!” 玉清婉轻叹一声道。 李辰看着她,眸子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中去,摇了摇头,“在这个家里,你永远是大妇。” 一句话,玉清婉瞬间眼圈就红了,乳燕投林般一下冲进了李辰怀中,轻泣道,“官人对我的好,奴家知道。可是啊,官人,你一定要再多娶几房,才能多子多福。我,未必能给官人生孩子……” “傻丫头,能不能生,现在也看不出端睨来,治便是了。” 李辰抚着她的黑发道。 “无论奴家能生与否,官人这般的英雄人物,也应该有个大大的温柔乡。 至于我,只要能伴与官人身畔,能日日见到官人,便已心满意足!” 玉清婉擦去泪水,望向了李辰,温柔地一笑道,眸子里带起了细碎的光。 “你啊……善解人意得有些可怜。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卑微。” 李辰摇头轻叹了一声。 第141章 灵儿大显身手 “不不不,官人呀,你错了,奴家半点也不卑微,只是真心为了咱们李家着想。 那灵儿姐姐头脑聪慧、性格也极好,最难得的是,她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 如果,她能嫁到李家来,无论是精盐的生意还是布匹的生意,肯定全都能更上层楼。 更何况,若她成为了咱们李家的人,那盐铺也是咱们李家的了呀,她赚的钱也是咱们李家的钱,能拿回木儿村的就更多了。 财务方面,以后肯定不会吃紧的了!” 玉清婉急急地摆手道。 李辰双目一瞠,半晌,吐出口长气去,“合着,你这是奔着算计人家的产业去的啊?” “那是嫁妆,理所当然的嘛。” 玉清婉轻声一笑,咬唇道。 “你真是欠收拾了……身上还带红吗?”李辰突然间转了话风,问了她一句。 “今日,刚走。”玉清婉不提防他有此一问,但也红着秀颜点头应道。 “唔,晚上好好地收拾你一通,省得你这般不老实!居然用我来算计人家的产业!” 李辰大手毫不客气地伸出了她衣中,雪峰玉山,尽在巨爪之间。 “官人,有人……”玉清婉的身子登时就软了下,颊上艳若桃花,眼中春水欲滴。 “略施薄惩,暂且饶你,下不为例。” 李辰哼了一声,这才将她放了出去。 接下来,在玉清婉和近百名女工的见证下,外面的林灵儿大展神威、狂秀厨艺,连续做了两道大菜。 开饭了。 李辰坐在桌前,举着筷子,久久凝视着桌上的一盘黑色长条状辨不出本尊的东西,迟疑半晌,终究未敢下箸。 “此为……何物?” 李辰转头望向了林灵儿。 旁边的林灵儿脸红如霞,头也不敢抬,小声地道,“这,这是炒芸豆,我,我是按照记忆里的菜谱炒的,火、火太急了,我不会用大锅……” “这个呢?”李辰指着一盆同样看不出本尊漂浮物的汤,再次问道。 “这是,萝卜炖山药……我切得太、太碎了,山药下早了,炖化了……” 林灵儿头埋得更低了,脸儿也更红了。 原本她并不觉得做饭有多难,现在才发现,好难啊! 尤其用这种大大的锅,她更是用不惯。 周围一群村妇都在偷笑不已,玉清婉秀眸瞪了过去,她们这才捂嘴,力争不笑出声来。 “我来尝尝。”玉清婉笑盈盈地举起了筷子,在两个菜盘之间来回游移了一下,最后艰难地选择了卖相最出众的炒芸豆,夹了一小块在口中,视死如归般吃了进去。 而后,她突然间眼前一亮,“哎呀,好好吃,姐姐的手艺真好呢。官人,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呢。” 她给李辰夹了一筷放在碗里。 李辰冷冷地看向她,“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官人……” 玉清婉娇声道,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总要给林灵儿一个面子的嘛。 可就在这时,旁边却传来了“哇”地一声哭泣。 “娘,不要给我吃这黑炭一样的东西,我不想死……” 所有人愕然望去,却看见是马莲带来的那五岁的幼子。 马莲登时吃了一惊,将孩子拎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两下,“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好吃也得吃,呃,这可好吃了,你给老娘吃。” 孩子放声大哭,耍起了赖,就是不吃。 马莲满脸通红,望向了李辰还有林灵儿歉意地道,“辰哥儿,灵儿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乱说话,我马上带回去好好揍他一顿……” “莲儿嫂子,你干什么打孩子啊?孩子可能就是不爱吃这个菜,可以吃别的嘛……” 玉清婉心疼地抱过了孩子,瞪了马莲一眼。 “姨姨,没有别的菜能吃了,那个菜,也好难吃的……” 那孩子指着旁边那个炖土豆,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道。 所有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一次,任是玉清婉再怎样拿眼瞪她们也阻止不了大伙儿善意的嘲笑。 “非要逞强……丢死个人……” 林灵儿此时此刻羞得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实在太丢人了。 虽然不好吃,但终究还是能吃的,大灾年,不能浪费。 况且玉清婉和其他几个妇人也做了别的菜! 吃过了饭,林灵儿又十分认真地再次跟李辰讨论了一下布匹生意的事情。 有她亲手去铺开销售渠道,李辰当然放心,便也答应了下来。 随后,李辰送林灵儿下了崖,向村外走去。 “李辰,婉儿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辰牵着马,林灵儿走在他身侧,见四周无人,鼓起了勇气,轻声问道。 “她说什么了?” 李辰似乎没懂,反问了一句。 “你,你……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灵儿气得跺脚骂道。 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再怎样也不好直接问吧? “我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吧?并且,我还救过你。” 李辰停下了脚步,似乎十分认真地望着她道。 “还没做过坏事?你还要再做什么坏事?” 林灵儿又羞又怒,径直走在前面,恨然骂道。 “是,你救了我,可明知道人家对你有情意,却始终不现真身。 现出真身了,明知道我已经认出你来了,却假意不承认。 不承认,还惺惺作态要跟我做生意,还答应了要救我爹。 反正,你就是故意吊着我,让人家一腔心思都在你身上,看不见你就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夜不能寐…… 你明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却就是装做不知道,就是要逼着人家主动倒搭往你身上扑,你还装纯情装无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连小婉儿都看出来了,你有那贼心,你却偏偏不用心。 你,你这无良无德的偷心贼,就是个大混蛋!!” 林灵儿越说越气,一时间又是羞涩又是委屈,跺脚大骂道。 可是骂了半晌,却始终不见李辰有什么回应。 她左右望了过去,噫,那该死的偷心贼呢?哪里去了? 难道,难道是被她给骂跑了? 哎呀,自己是不是骂得太难听了,人家听不下去才跑掉的? 可自己不是想骂他的呀,只不过……只不过是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见到他一次,就是有些委屈巴拉的,想向他说说相思,可他却甩身走了? 第142章 辰哥儿,新娶了一房妻啊? 这该死的家伙,突然间就不见了? 白费了一番唇舌。 越想越是愤怒,她不禁叉起腰来,瞪起秀目望向四下,愤怒地大骂道,“李辰,你这该死的,我恨你!” “为什么又恨我?刚才你不是说对我有情意吗?” 身后传来李辰的声音,有着异样的厚重,还带着磁性。 林灵儿一转身,就看见李辰向她递过来一束花。 尽管那是山间野花,却是五颜六色、绚烂多彩,在阳光下,美不可言。 哪个女人能抗拒即采的鲜花? 尤其那还是心爱的男人采给她的花? “你,你……” 林灵儿傻了,不自觉地,泪水就从眼眶里流出来。 接过花来,她哭着骂道,“你就是个混蛋,大混蛋!” 一只大掌抚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厚重又柔和的语声在耳畔响起,“我意不做多情客,谁料情花落眉间。也罢,便送你一场造化,收了你吧!” “你管这叫送我造化? 呸! 少得了便宜又卖乖,搞得我非要倒搭、而你好像很勉强似的。” 林灵儿一颗心儿又喜又怒,五味陈杂,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了,跺脚怒啐道。 “难道不是么?” 李辰从花束中摘下一朵花来戴在了她的鬓间,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好看。戴了我的花,便是我的人。从今天开始,做我娘子吧。唔,按顺序,你排第二。” “啊?不会吧?你,你这么杀伐决断的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灵儿傻眼了,这男人,说不做就不做,说做就嘁里咔嚓的。 他不想动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亘古不变的。 可当他行动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以亿倍的速度前进了一瞬间。 “情场如战场,哪有什么来往撕扯?你若有情我若有意,喜结连理便是,又何必闹得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相思成灰?” 李辰微微一笑,已经伸过手来,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细腰! “哎呀,你,你……怎么感觉,你这般的干脆果决,都不像是在和我谈情意,倒像是在跟我谈生意。又或者,像是在战场上打仗一般……” 林灵儿都被他这种果决无比的行事手段冲击得有些麻了,秀眸瞠然地望着他。 李辰手上一用力,早已经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马背上,翻身一跃,上马而去,在她耳后微微一笑,“如果真是战场,你,愿意做我的俘虏吗?” 那磁性厚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林灵儿心中轰然一声响,所有防御都轰然崩塌,这一刻,唯有爱如潮水。 这该死的家伙啊,他是那样的强势霸道,可偏偏,这强势霸道的一句话就狠狠地击中了她的内心。 一时间,她不知道心里是委屈、欢喜、臣服,还是什么情绪。 “嗯?如果不愿意,当我没说!” “我愿意!愿意!你这个,冤家啊!” 林灵儿身体一软,靠在了他的怀里。 算了,俘虏就俘虏吧,总好过策马疾驰追过了千山万水,却连人家马蹄的尘烟都不得见! “这才乖!” 李辰大笑,喝了一声,“驾!” 策马向前,奔驰出村。 路过隘口城关时,周围的村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笑着望向对面奔驰而过的李辰,还有马上他抱在怀里的林灵儿。 有村民就笑道,“辰哥儿,这是新娶一房妻啊?” “是!” 李辰点头笑应。 “哎哟,可真是好俊的姑娘,早生贵子啊!” “必须的!” “我的天啊……你们村里人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林灵儿羞得捂住了脸,唉,早知道这样,就不来……嗯,早就来了! 李辰直接策马出村而去,到了前方停着马车的地方勒住了马缰绳,将林灵儿从马背上抱下来。 彼时,早已经吃过了饭,正坐在旁边歇凉等着林灵儿的几个伙计一见这种情况,相互间对望了一眼,登时脸上就笑开了花。 原本面对着侯小白和赵大石的时候,底气有些不足。 现在,人人都直起了后背、挺起了腰杆。 嘿,现在少东家可是辰爷的女人了,那他们跟侯小白和赵大石也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用太卑微了嘛。 一直陪着几个人在外面歇凉的赵大石见状,赶紧低下了头去,捂住了眼睛,嘴里还小声念道,“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蠢货,这一次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 侯小白翻起了白眼儿。 “啊?猴子,之前你不是说不让我看的吗?怎么现在又能看了?” 赵大石又挨了骂,委屈极了。 侯小白一抚额头,这货,啥时候长脑子啊? 真是教不会啊。 随后,他走了过去,牵过了马,笑着向林灵儿打了声招呼,“二嫂!” “哎呀……” 刚才还胆大包天的林灵儿现在却是真心羞得不敢见人,一捂脸蛋儿钻进了马车里。 …… 林灵儿回去了城里,李辰几个人则去了黑风寨。 进了山,沿着坳谷山道,几个人疾驰。 虽然山路弯弯,但最开始的路因为都是在坳谷之中,还算平坦。 不过,若是搁在以前,三个人行进还是要放缓速度的。 因为路上碎石太多,不乏尖锐利石,必须要小心马蹄磨损以及尖石刺入蹄掌之中。 但现在有了马蹄铁护着马蹄,倒是不必这样小心了,可以放心大胆地驰骋。 “辰哥,这马蹄铁太好用了,咱们的马以前跑这样的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抽都不敢快跑。 现在,连马儿都知道有了保护,可以快跑了。” 侯小白兴奋地道,同时在马上不停地端弩瞄准,不断培养自己的箭感。 放下弩弓后,又摘下了马弓,在马上不断地开弓训练。 “那也要小心。” 李辰微笑嘱咐。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全面加强营养,同时疯狂地强化训练,侯小白已经肉眼可见地强壮起来了,虽然跟赵大石比起来还是瘦,但个头儿已经蹿起了一截,并且,满身的肌肉疙瘩,极为精壮。 这也代表着耐力、爆发、速度和力量的提升,对于一个射手来说,这至关重要。 至于赵大石,那都不用提了。 原本就极为粗壮,现在更是壮了一大圈儿。 他也长个子了,至少身高七尺,威风凛凛的一条大汉,体重将近二百斤了,胯下的那匹马是所有马中最大的一匹,居然都有些载不动他了。 至于力量,更是生猛无敌,三百斤的大磨盘,他搬起来就走,脸不红气不喘的。 他边策马疾驰,边挥舞着一条浑铁大枪,训练力量和枪术。 那大枪是李辰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长达一丈三,但分为两截。 长的一截有七尺,若是下马近身时,便用这七尺枪战斗。 短的一截有三尺,头部是半尺的螺纹。若是战马疾驰冲锋时,便直接拧在那长的一截上,一丈大枪,重达三十斤。 抡起是棍,能砸得人筋折骨断。 刺起来是枪,能直接洞穿,神力不挡、冲锋无敌! 两个人也充分利用任何闲暇时间在刻苦训练,进步也是一日千里。 看着这两个下属的进步,李辰很是欣慰。 强大的下属才意味着强大的实力。 乱世,实力才是第一。 不过,就在侯小白和赵大石策马奔驰甚至兴起还相互间在马上演练厮杀时,突然间,李辰突然间眼神一寒,喝了一声,“停!” 也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左方一株大树倒了下去,一条埋在乱石中的绊马索“嗖”地一下飞起在空中,横拦在那里。 好在赵大石和侯小白两个人令行禁止,早就一勒马缰绳,两匹马分别从两侧划了一个半圆,跑了回来,显示了两个人已经日渐娴熟的控马术。 如果不是李辰反应及时喝止了两个人,怕是两人两马必要被这条绊马索绊飞出去了。 他玛德,居然在家门口遇袭了? 第143章 流民,生力军 侯小白和赵大石都是惊怒交加,勒住马缰绳抬头四下里望了过去。 就看见,两侧的山头上,居然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两个人倒是看不清楚,但李辰却是看得分明,居然是十几个半大孩子,还在警惕地盯着他们。 李辰有些奇怪,这些在半路设下埋伏的半大孩子是哪里跑出来的? 稍后,两个持着红樱枪、大概十四五的少年出现在山上,用红樱枪向着他们一指,威风凛凛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嗬,几个小兔崽子,居然学人拦路劫道了?还是在我们新香寨的家门口儿?” 赵大石都气乐了。 “去问问,怎么回事。” 李辰向侯小白一勾下巴。 侯小白纵马向前,喝了一声,“我们来自木儿村,这位是李辰,我叫侯小白,他叫赵大石,你们是什么人?敢拦我们的路?” 那些少年一听侯小白这通自我介绍,登时都吃惊起来,两个持着红缨枪的少年低下头去商量半晌,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少年叫道,“你们,真的是来自木儿村?还是大英雄辰哥亲自前来?” “小崽子,还不信,就是我们几个。” 侯小白乐了,一听这话就知道,应该是自己人。 “我们当然不信,辰哥英雄盖世,万人莫敌,尤擅箭术,给我们放两箭看看,如果真是,我们夹道欢迎。” 那个持着红缨枪的矮个子少年依旧警惕地叫道。 “用不着辰哥出手,我来。说吧,射什么?” 侯小白摘下了弩弓,哈哈一笑。 两个少年商量了一下,高子个子少年道,“你射也行,据说侯小白也是箭术一流。那,那你就射我身边这株树吧,连射三箭,若是……” 他还没说完,侯小白抬起弩弓,连放三箭。 他这边话刚说完,三箭已至。 “笃笃笃”三声,俱中! 而侯小白距离那少年身畔的树至少八十步远,上中下三箭,整齐排列,连间距几乎都一模一样。 这也瞬间听取“哇”声一片。 “不错,又精进了。” 李辰看了侯小白一眼,满意地点头。 对于侯小白的天赋,略有感慨。 他是靠着上一世的经验再加上目光锁定,才拥有了百发百中的能力,相当于开了个挂。 侯小白可是完全靠着天赋,短短两个月,就已经达到了这个效果,至少也是小哲别一般的神射手了。 这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形容。 “真厉害啊……” 一群半大孩子中响起了震惊的叫声来。 这三箭,太牛了,在他们眼中,简直可以称为无敌。 侯小白都这么强,那辰哥得厉害成啥样? “小兔崽子们,现在,信不信了?” 侯小白放下弩弓,哈哈一笑道。 “信啦信啦,我们现在就夹道欢迎。” 一群少年欢呼着,拔下了三枝箭,向着几个人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终于看清楚了,确实是一群麻衣少年,小的十二三岁,大的十四五岁。 不过,他们衣服都是崭新的麻布,脸上虽然还有些菜色,普遍瘦弱,好像营养不良,但眼里带着自信骄傲的光。 此刻,他们全都围在了马头前,领头的两个稍大些的少年歪着脑袋看着李辰,怯怯地道,“你,你真的是,大英雄,辰哥?” “英雄不敢当,我确实叫李辰。” 李辰微笑点头。 “嘿,你们这些小崽子,哪儿来的啊?居然敢在新香寨门口劫道?” 赵大石一顿浑铁大枪,虎起脸来故意吓唬一群孩子。 沉重的大枪墩在石头上,砸起一片火星子。 一群小孩子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我,我们是前些日子刚进寨子的流民,旭哥心好,收了我们,负责这边的警戒,不、不认识几位首领,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半大少年鼓起勇气回答道,声音有些发颤。 终究,他们也只不过是没长大的少年罢了。 “石头,莫要吓他们。”李辰看了赵大石一眼。 “我就是跟他们闹着玩儿……” 赵大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脑袋,尴尬地道,“莫怕莫怕,你们石头哥不是坏蛋,跟你们开玩笑呢。” “孩儿们,前面带路。” 李辰向一群孩子微笑道。 “好嘞,辰哥。” 一群孩子被他温煦谦和的笑容感染了,终于不再害怕了,脆生生地回应一句,在前面欢快地跑起来带路。 同时,几个人依稀能听到一群孩子的窃窃私语。 “哇,辰哥好威武啊,又高又帅,真不愧是盖世英雄。” “他好生平易近人呢,都说他杀过无数人,可是一点儿也不吓人。” “倒是那个赵大石,那么高,像座铁塔似的,说话声音也大,真吓人。” “你们说,我想拜侯小白为师行不行?他的箭法,天哪,简直太准了,比旭哥还准呢。” 三个人不禁相视,莞尔一笑。 小孩子天真烂漫,但也从不撒谎,所以他们能看得出来,孩子们的惊叹都是发自内心的。 而且,这些孩子居然都不错,单从战士的角度讲,以后都是当兵的好料子,居然能弄来这些后备军? 刘晨旭还真是会变戏法儿啊。 就在这时,前面马蹄声响,十几骑快马匆匆赶了过来。 到了这边,远远地,三个人就翻身下马,正是刘晨旭、程广、刘撼东三个人,后面还跟着寨子里的十几个兄弟。 还有一个带路的小孩子,也从刘晨旭的马上跳了下来。 “辰哥!” 三个人疾疾地走了过来,无比激动,二话不说,每个人上来都给了李辰几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新香寨成立之后,辰哥第一次过来巡视,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这些孩子,很机警嘛,居然还知道设伏下绊马索,我们险些着了道。” 李辰看着那些孩子笑道。 “辰哥,见谅见谅,少年巡逻队的孩子不认识你们,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程广搓着手,黑脸涨得通红,十分尴尬地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你们把他们训练得不错,很机警,这两个领头的,叫什么?” 李辰摆手笑问道。 “他叫曹顺,他叫赵广义,曾经都是流民。” 说到这里,程广轻咳了一声,隐蔽地看了刘晨旭一眼,没再说下去。 刘晨旭纵马与李辰并行,垂首道,“辰哥,七天前,我又犯了先斩后奏的毛病,擅自做主,收容了四百三十个逃难的流民,回到寨子里,我自己请罚。” “先说说情况。” 李辰向远处望去,边走边道。 于是刘晨旭讲起了之前的情况。 第144章 大山深处根据地 据刘晨旭讲述。 七天前,居然有四百多流民摸到了山里来,聚到了山寨外面。 也把刘晨旭他们吓了一跳,警戒的人开始还以为有别的匪帮要来攻山呢,甚至都吹响了号角,寨子里所有人都整装备战,甚至连战马都骑上了,只要寨门一开,就直接冲杀出去。 可登上寨门一看,却是一伙流民,俱是衣衫褴褛,饿得走不动路了,就聚在山寨外面,苦苦哀求他们收留自己一群人。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无意中发现了寨子里的人出去购买粮食,便尾随着粮车一路跟过来的。 对于是否收容这伙流民,当时寨子里还爆发了一阵争吵。 程广和刘撼东实在不想收,因为一方面是没有得到李辰的命令,另外一方面也是粮食危机。 毕竟,多出四百多张嘴来,粮食可就不够吃了。 眼看着有四五个月就是冬天了,拿什么养这么多人啊。 但最后,还是刘晨旭力排众议,决定收下这伙流民,见他坚持,程广和刘撼乐也只能同意。 毕竟,刘晨旭相当于是寨子里的老大。 至于白玉香,现在正带着人护盐呢,她就喜欢四处乱跑,寨子里的事情根本不管。 “说说你留下他们的打算。” 李辰听着刘晨旭的介绍,不置可否。 “人,是发展的基础,如果没有人口,什么都没用。辰哥收容了那一千六百多流民,应该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这些流民虽然有四百多人,但让我眼前一亮的是,其中居然有二百个少年,一百五十个男孩子,五十个女孩。这些男孩,甚至包括那些女孩子,只要现在开始训练,日后必是精兵,而且,感恩寨子的收容,对寨子会无比忠诚。” “剩下的人里,有四十三个老者,但普遍都是五十至六十岁左右,尚能进行生产。还有七十五个三十五到五十岁不等的壮年男子,不但可以训练战斗保卫寨子,还可以进行生产。一百零三名壮年女子,可以充实到织造坊去,只剩下九个襁褓中的孩子。” “在历练迁徙和饥饿的严苛淘汰后,能剩下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体质意志都很坚韧强悍者,在以后的生产生活乃至战斗中,必定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他们居然是凉京曾经最大的官营工坊中的工人与家眷。 有的是铁器匠作营的,有的是织造处的,有的是木工匠作营的。 这其中有铁匠三十二人,木工四十人,剩下的女子,都可以进行织造生产,甚至,只要工具适合,还能提花、染布,生产精品布匹。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工匠和熟练的女工,实在太重要了,这也是辰哥您教给我的。”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我考虑过了,我们现在所生产出来的布匹,已经将近四百匹了。并且无论质量还是生产效率,都远超普通工坊产出。只要这些布匹卖出去,一匹至少一贯钱,去掉原料与人工开支,一匹布还能赚一半。剩下的钱用来买粮。 以工坊提供工作岗位,发放工钱,以寨子余钱购买日用品包括粮食,然后卖给这些民众,循环发展,必保无忧。” 刘晨旭向李辰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李辰神色不动,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讲。 刘晨旭因为自己再次擅作主张,始终没敢抬头看李辰,只是边擦着汗,边低声阐述。 “那个,那个,辰哥,这也不仅仅是旭哥的主张,我们两个也都同意的。” 程广见李辰一直没说话,以为李辰生气了,就赶紧解释道。 “是、是啊,辰哥,如果要罚,就罚我们一起吧,这可不是旭哥一个人的决定,是集体做出的决定。” 刘撼东也结结巴巴地道。 对李辰,他们一半是无比的崇敬,还有另外一半,是真心的畏惧。 尽管李辰从来没有对他们甚至大声说话过,始终都是和风细雨,语气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看到李辰,就是打心眼儿往外的畏惧害怕。 “未经请示,擅作决定,无组织无纪律,当罚。 回去后,按照作训大纲,你们三个,带头进行训练,今天一天之内,完成十个整套训练。” 李辰淡淡地道。 “啊……”程广和刘撼东嘴里苦,天哪,一天之内,十个整套训练,这太恐怖了,会累死人的。 “是,辰哥!”刘晨旭却是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眼光如炬、思虑长远、审时度势、当即立断,当赏! 程广、刘撼东,功过相抵。 刘晨旭,赏你减去五个整套训练,但罚还是要有的。 要在晚饭戌时前结束训练,否则,每晚一刻钟,加罚一整套。” “谢谢辰哥!” 刘晨旭感激地看了李辰一眼,右手叩胸,重重点头道。 此刻,已经转过了一道山坳,按理说,前面山路难走,应该下马牵行了。 但是,前面分明已经开出了一条路来,可以双马并驰,只须略略放缓速度便可! 不必再向以前一样,必须要牵马而行。 当然,这并不是在山上的开路,依旧是坳谷之中的路,蜿蜒向上,绕过了远处的寨子,通向了上方。 “咦,这坳谷里以前不全是石头吗?什么时候开出这一条路来了?” 赵大石策马行于其上,奇怪地道。 不过这条路确实有些奇怪啊,居然是纯黑色的。 “那是从石炭里挑出来的矸石还有烧剩下的渣子,都直接运过来砸碎了,垫在了石头上。 毕竟,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用来铺路倒是正好。 目前已经铺出一里多地了,如果再有两个月的功夫,就全都能铺完了。 并且,我们发现,雨水一浇一凝的,时间长了,还挺结实的。 并且下面是石头,还不担心路基塌陷! 自从收容了那些流民之后,铺路的速度也加快。只要这边全都铺上了路,我们就着手准备像木儿村一样,开始建隘口城关了。 真急了,就多建几道关卡,让这里变成咱们大山中牢不可破的根据地。” 刘晨旭介绍道——年轻人学东西是最快的,不知不觉间,他倒是将李辰教给他的那些词儿全都用上了。 比如“根据地”“效率”这一类的词儿。 “废物利用,干得不错。” 李辰点头赞道。 年轻人是善于创新且勇于创新的,刘晨旭的这个办法,就跟后世用炉灰渣子铺路是同样的道理。 这句称赞也让刘晨旭心头一喜,看起来,辰哥并没有真生自己的气。 但他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以后再遇到重大的事情,除非是特别急难需要马上决断,否则,无论如何也要跟辰哥先汇报,可不能再擅自做主了。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就看见前面有人们在干活,大概有百十来人,其中还有半数是妇人,不断地将那些已经酥软的矸石砸碎,再加上一车车的炉渣,填倒进了乱石之中的缝隙里。 至于有些太过突出的乱石,就撬下来铺到低洼的地方上去。 一切都井然有序,分工明确,至于行动效率,较现在这个时代相比,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虽然干着这么重的活儿,可是一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甚至,还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每个干活的人都是有工资的,现在是普通工资,每人一天二十文,足够买粮吃的了。 如果寨子条件好了,以后还会再涨工资的,就参照辰哥您制定的那个二十级的工资表。 无论如何,我们寨子力争自给自足,并且还有丰厚余存,坚决不拖玉龙河新村的后腿,不成为累赘并且还能时刻哺玉龙新村。” 刘晨旭心思极为玲珑,向李辰再次介绍道。 “有志气。” 李辰点头,心下甚慰。 看起来,当初把刘晨旭留在这里,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刘晨旭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了,向着一个成熟的管理者迈进。 而他的事业发展,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才是中流砥柱! 一群人下马牵行,从旁边的一条还算较平的坡路上绕过坳谷向前走去。 不过,到了附近时,李辰倒也罢了,赵大石和侯小白的眼睛已经瞪大了。 就看见,寨子前面好大的一片树林,足有十几垧地,全都不见了,甚至连树根都已经刨了出去,正有不少人在那里平整土地呢,甚至包括很多老人。 同时,还有人洒着种子,居然是要种地。 “这是要种地么?” 赵大石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现在刚至五月,虽然种不了其他的东西了,但种些糜子还是来得及的。 现在我们已经在周围适合的地方平整出了八十多晌土地,这里的树林也全都伐了,一方面不使阻挡山寨瞭望视线,另外一方面也能多出十几垧难得的耕地,同时还能盖房子。 现在黑风寨自有土地加在一起,将近百晌土地。 我们从山间引泉,进行浇灌。 虽然种糜子产量不高,亩产也就八十斤左右,一垧地才八百斤。 但百垧地好歹也能收获八万斤,按照寨子里现在的人口,到了冬天哪怕外面无法买到米粮了,依靠自产,节省一下,有了这些糜米,怎么也能撑得过去。” 刘晨旭继续道。 “嗬……旭哥,你这想得够长远的啊。” 赵大石和侯小白向着刘晨旭竖起了大拇指来,真心服气了。 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哪,做事真有办法,也真有章法。 李辰看了刘晨旭一眼,眼神愈发欣慰——有才干的年轻人,给的机会越大,惊喜越大。 刘晨旭,就是个经典案例啊。 第145章 加强纪律性,战斗无不胜 寨子两侧的地方很平整,底下基本都是山石,唯有寨前的那块地有土能种地,远处的山坳还有也有不少地可以种。 刘晨旭直接把寨门和围墙全都给拆了,准备将寨子向两边扩大。 目前,一垛垛红砖还有石灰、沙子包括木头等等建筑材料都已经摆在了那边,就等着工匠上手,直接将这边全都建起房屋等建筑呢。 如果向着两边一直拓展开去,想将寨子扩充十倍都没问题,里面的空间将变得更大,到时候,装上个几千上万人都跟玩儿一样。 要是建楼房的话,装的人会更多。 寨子里,现在各种厂房都已经建了起来,织造坊、匠作坊、库房、食堂、居住区,依山而建,井井有条,许多女人都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一百多个少年居然在香寨的几个教官的带领下,在院子里跑步、训练、刺杀、匍匐、队列等等,有模有样,每个孩子脸上都有了飒爽的英气! 那些孩子里,还有不少居然是女孩儿,却同样刻苦地训练着。 下方煤矿的出口处,居然通向了另外一个峡谷,并且绕着峡谷被杂草灌木掩住的小路转一圈儿,居然就能转回到黑风寨,耗时不过半个时辰而已,这也极大的方便了煤炭的运输。 干脆,刘晨旭直接就在那边也建起了砖窑、石灰厂还有冶炼工坊,省时省力。 一群抓回来的败类乡勇在那里戴着锁链干着活儿,旁边有人持刀枪警惕地看着他们,没人敢妄动,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手里的工作。 对于他们,李辰眼神一掠而过,这是那些人应得的下场,死不足惜,能让他们活着,已经算是对他们的恩赐! 不过,现在别的工坊都在热火朝天地开工,唯独冶炼工坊这边冷冷清清,因为没有铁料和矿石,可惜了建起来的六座炼钢炉现在还都是崭新的。 二十三个铁匠倒是在旁边用小坩锅融铁料,“叮叮当当”地打着铁,利用玉龙河新村送来的铁料赶工着各种农具器械什么的,包括武器。 整个新香寨,一切都有那样的井然有序、有章有法,六百多人的寨子,居然完全按照李辰的想法,先玉龙河新村一步,实行了准军事化管理和生产生活,李辰的理念在这里执行得极为完美,并且还有创新。 李辰愈发欣慰起来。 刘晨旭,真的给了他十足的惊喜,小小年纪,就有着这般的经略大才! 不过,这位大才现在正在旁边的训练场里卖力气地训练呢,令行禁止,辰哥的命令他必须得听!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间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听上去像是马蹄踏地的轰鸣声。 李辰循声望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程广赶紧在前面引路,同时笑道,“辰哥,我们把真正的训练场全都挪到下面去了,上面则是做为二线预备队那些孩子的准训练场。” 走到了右侧的崖边,向下望过去,就看见,下面是好大的一片平川地,长近千丈,最宽处也有六百丈。 这里以前是一条河道,后来河干了,里面虽然平整,却全都是碎石,种不了地,也被刘晨旭索性直接改造成了演武场。 此刻,下方正有两队骑兵,大概一百五十骑,正在进行着骑兵对决与冲锋训练。 这样宽阔的场地,足以能容纳下两队至少近千人的骑兵部队进行对战,用来训练骑兵,简直再好不过了。 新香寨的骑兵战术很是中规中矩,骑兵冲刺的过程中,先是弩箭齐射,仗着弩弓的射程远,来一波远程攻击。 等三波箭雨过后,然后,就是相互冲杀。 看了一会儿,李辰却摇了摇头,“骑兵战术太过死板,不够灵活。” 程广几个人立马竖起了耳朵,凝神听去。 辰哥的每一次指点,对他们来说,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们恨不得将耳朵趴在李辰嘴旁边,听他说个清楚。 “我问你们,骑兵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什么?” 李辰转头问道。 “速度。” “冲击力。” “强大的震撼力。” 几个新香寨首领分别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都对,但都不对,因为你们只说对了一个侧面。”李辰摇头,“冲锋、冲击、震撼,当然是必须的。 但,骑兵,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机动性。尤其是轻骑兵,可以随时转向,随时高速撤退或者绕敌。 那么,在我们武器占优的情况下,就更应该利用机动性,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我们的弩弓,射程有百步之遥。 而北莽人的步战强弓,也仅仅只能勉强达到。若是遇到骑兵对决,他们的马弓最多只有六十步。 那,为什么我们非要接敌而战呢? 如果不是全面占优的情况下,可以近敌,但绝不触敌,始终将我们的部队保持在我们可以有效攻击而他们却无法攻击到我们的距离之内。 这样,完全可以像放风筝一样,牵敌而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就是让他们够不着但我们又打得到。 如此往复,就算小规模部队,也能创造大规模奇迹。 当对方战损比达到一定程度时,必然信心崩溃。 那个时候,他们已无斗志,就可以冲锋凿穿,给敌人最后一击,彻底击溃他们!” 李辰说道。 他的这个战术思想是结合了后世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放风筝战术与教员的战术思想汇总出来的,放在这个时代,再结合他们的弩弓,如果真能做到,不敢说天下无敌,起码也是纵横四海!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辰哥,这战术,简直前无古人,我等如醍醐灌顶啊!以后,就这么练!” 程广反复思忖着,越想越是博大精深。 他眼中精光大放,崇拜地看向李辰,激动得脸上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就照这样练下去吧。 以后,若再置换到马匹,也悉数送到这里来,那些孩子,也都可以骑马练习。 马术,就要从小培养,人马合一,方能如臂使指! 对了,马蹄铁,都用上了吧?” 李辰问道。 “全都用上了,这马蹄铁简直太好用了,如果不是这马蹄铁,我们现在甚至都不敢在碎石校场上这样密集地训练,怕把马蹄都磨坏或是嵌入蹄甲导致马匹人员受伤!” 一提起马蹄铁来,程广和刘撼东都激动地叫道。 这简直就是一项最伟大的发明啊,可以间接地提升骑兵的战斗力。 “我这些日子,编了一本旗语,你们拿回去,务必要让大家学精学透,抽一队精明的人,专门做传令兵。” “明白。” 几个人齐齐点头。 “继续练吧,将我们的战士都要训练成上马是最强骑兵、下马是最强步卒的强大战士。 乱世之中,唯有如此,才能保卫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百姓!” 李辰道。 “是,辰哥。” 一群人齐声应道。 身后的那些少年兵,则听得意动神摇,看着李辰的眼神,如见天人。 “另外,这些马,不要吝啬饲料,必须精喂。 钱不够,回木儿村取。 唯有精养,才有战斗力。” 李辰继续道。 一群人牢牢记在心中。 “对了,以后还要拉歌,整理内务。一会儿,我再教你们几首歌,要我们的人,全都学会,每次吃饭前、训练后,都要唱,这样可以凝聚人心、鼓舞士气、振奋力量!” 李辰说道。 “啊?啥,啥叫拉歌和内务啊?” 一群人傻眼了,听都没听过啊。 李辰却是说做就做。 随后,他分别写下了几首歌,《我是一个兵》《我们都是神箭手》《一二三四歌》《说句心里话》《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团结就是力量》《咱当兵的人》《训练归来》…… 反正,只要能想起来的,全都写出来,当然,歌词不能完全照搬,还是要略改一下的。 写到最后兴起,干脆,他直接又将内务条例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全部内容也全都直接搬了上来,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 反正刘晨旭的能力极强,假以时日,必定能彻底消化掉他所写的这些东西,并且行之有效地运用在日常训练与管理之中,形成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 最后,他干脆把冲锋号的调子也哼出来了,正好有新收容的流民懂得音律,直接用工尺谱标注出来,人人会哼唱能记住就可以了。 他琢磨着,回去争取造出几把铜军号出来。 工艺虽然略有些复杂,但还是可以实现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李辰一直在黑风寨,忙得不可开交。 一方面他要对作训大纲进行再次修改提升,要打造一支绝对精锐的骑兵。 另外一方面,还要进行思想教育。 这期间,他也进行了发动群众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忆苦思甜大会,回忆过去的苦,感念现在的甜。 这场大会,通心达肺、哭声震天,所有人抱头痛哭,更加痛恨这乱世的烽烟,更加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更加感恩辰哥和香寨。 人心,空前凝聚起来。 就两天的时间,所有的新加入香寨的流民,全都成为了李辰的铁杆拥趸,如果谁敢私下里对李辰有半点不敬之词,恐怕晚上上厕所的时候都会被人砸石头! 瞬间人心归一。 这思想工作做得让刘晨旭一群人佩服得想死,辰哥,咋就这么厉害?! 视察完新香寨,李辰这才再次赶回了木儿村。 因为,施肥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要赶紧组织村民去施肥,提升产量,这才是保证后续发展的重中之重。 这一次,他把赵大石还有侯小白留下来了,要他们也加入部队,同训精兵,尤其是加强每一个人箭法、枪术、刀法的训练。 至于玉龙河新村那边的武力保护,他自有安排,并且训练也同样要搞起来。 临行前,他亲手用白灰在寨子并排建起来的砖房墙壁上写下了两行大字。 第一行:团结就是力量! 第二行:加强纪律性,战斗无不胜! 第146章 二愣子农学大师 去往玉寒关的官道上。 此刻,几位骑士正骑在马上,晒着下午的阳光,惬意而行。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诗,当真是好诗啊。” 寒武郡主梁红玉此刻正吟着李辰所作的那首诗,击节而叹。 大衍王朝,从上到下,莫不为诗词发狂,甚至传出千金买绝句、良人为诗活的诸多佳话。 一首好诗,几天便能传遍全国,能做好诗者,说句夸张的,住店吃酒都不花钱。 至于庙堂之上,更是诸多绝艳惊才之辈,作得一手好诗词的官员,比比皆是。 如果朝廷之上的官员谁没有一首成名好诗拿得出手的,那这个官干脆也别做了。 没办法,就是这么疯狂。 别人不说,单说镇北王府之中的长史大人赵子文,曾经在殿试时就以一首七言绝句名动朝野,直接成为状元,被东府宰相徐阳收入门下,又一路高升,官至镇北王府长史! 所以,梁红玉也不能免俗,这首诗,令她击节而叹,已经吟了一路了。 每吟一遍,都是感慨无限,但同时她对李辰的幽怨,也更上层楼。 该死的小子,有着那般雄才大略,却甘愿屈身在乡野之中中,她堂堂一位郡主都请之不出,难道还要自己的父亲来亲自请他吗? 架子忒大了吧? 不识抬举的家伙,可恶! “郡主,昨天您吟了二十四遍,今天您已经吟了三十六遍了。别吟了,前面就是玉寒关,已经到地方了。” 关天佑在旁边嘿嘿一笑道。 “关叔叔,你居然敢嘲讽我?真是,为长者不尊!看我回去不告诉婶婶,揪掉你的耳朵!” 梁红玉俏脸一红,隔着帷帽怒视着他道。 “啥?郡主,风大,我没听清。前面就是玉寒关了,我先去看看那些儿郎们,给他们个惊喜。” 关天佑装作耳聋听不清楚,双腿一夹,战马奔驰而出。 …… 平阳县,已经正式在县衙更名在册的玉龙河新村。 李辰正站在一堆堆小山般的复合肥前,闻着那刺鼻的气息,唇畔却泛起了一丝微笑。 已经造好了。 虽然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工具去检测,但他确实是严格按照比例去做这些复合肥的,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正是麦子的孕穗期,在这个时期每亩地施肥三十斤便足够了。 然后,等二十天以后的灌浆期,再施一遍肥,还是这样的肥量。 李辰估计,至少每亩增产五十斤以上,这就足够养活现在三村再加上新香寨那边的人口了。 现在,这第一批造出来的几十大堆的肥料至少有八十万斤以上,后面还有摞得小山一样高的肥料,足有百万斤,在一大片广阔的荒地上闷着发酵呢,就等着一批批地往外制。 但这绝对不是造多了,甚至对于李辰来说,这远远不够。 因为,他可不光是想着玉龙河三村的庄稼,如果可以的话,让楚青松以县衙的名义下一道命令,将这些复合肥推广出去。 不仅能卖上一笔钱,同时,还能让周围的老百姓全都能增产。 如果整个平阳县粮食产量都上去一大截,那他在周围收粮储粮也就方便多了,以后便能攒出更多的粮食来,既能养人,也能养马! 现在可不是敝帚自珍、挟技藏私的时候,要将眼光放得更长远才可以。 所以,李辰还在命人继续造着肥料。 至于方子,早就安排妥当的人掌控,暂时倒也不怕泄密出去。 “吩咐下去,各村都来领肥,但必须要严格按照比例,每亩三十斤,在根部埋好覆土,以防雨水或灌溉冲出。 现在正是麦子的孕穗期,极为关键,一定要在两天内施好肥。” 李辰向旁边的一群人说道。 “我们几个还有监事会的长老们亲自盯着,务必施好肥。” 几个村正,也就是现在合作社的几位副执事都重重地点头。 现在他们李辰可以说是近乎于盲从了,李辰说什么便是什么。 “等等!” 这个时候,旁边就有人走了过来,出声喝道。 一群人转头望了过去,不禁一怔,那是一个破衣烂衫的男子,好像是新收容的流民其中的一员,大概三十四五岁的样子。 不过,没有人认识他。 “你谁呀?有啥事儿?” 马武转头看着那个人,皱眉问道。 “鄙人陈博,对于农事略懂,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陈博一拱手道。 同时打量着那些肥料,他直皱眉头,显然十分不待见这些肥料。 “陈博?”李辰心头一动,倒是想起来了,当时他和陆三渊聊天的时候,也曾问到过,流民之中还有哪些人才。 陆三渊当时给他介绍过好多位,其中有一个,就叫陈博,据说是一位农学专家,曾经在象山学院专门教授农学知识。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在干什么?” 陈博看着一群人,皱眉问道,语气很冲的感觉。 登时,一群人都不乐意了,这人干嘛的啊?跑过来一副质问的语气。 脾气最冲的马武瞪起了眼睛,刚要怼过去,李辰摆了摆手,随后向着陈博拱手道,“原来是陈先生,您好,我叫李辰。” “我认得你,大执事。” 陈博略一点头,但依旧很执拗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哪来的这么个一根筋啊?” 徐江马武几个人有些无语了,他还真执拗,就是问个不停。 “我们刚刚造好了一种肥料,准备埋到地里去,以便增产。”李辰好脾气地道。 对于人才,他从来都很客气。 于他而言,人才,才是第一生产力! “愚蠢至极,现在可是麦子抽穗呢,上什么肥都已经没有用了。 更何况,你们还要埋到地里去,势必动土,若是伤了根,轻则减产欠收,重则苗亡无收。 你们这群蠢货,都他玛住手,赶紧都住手。” 陈博一挥手,怒哼道。 这番话把李辰都骂愣了,晕,敢情这位农学大师是个二愣子啊! “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可是辰哥儿亲手带着大伙儿造出来的肥,甚至辰哥儿自己为了买配料都花进去了几百两银子,你居然还敢怀疑辰哥儿?还骂我们愚蠢? 去去去,滚一边儿待着去。” 徐江愤怒了,张口骂道。 第147章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流民当中那个有名的二流子,整天抄个手儿蹲在田垄边儿,东游西逛、游手闲的那个人,对吧? 不是我说,你干点儿正事儿不行吗?哪怕是帮帮大伙盖盖房子什么的,怎么偏就在这里跟我们较劲呢?” 马武也怒声道,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这家伙,每天都蹲在田地旁边,傻看着那些苗子。 谁来铲地什么的,他还神神叨叨、指指点点的,一会儿这不对一会儿那不对的,弄得不少人都有些烦他。 “你们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专门研究农学的,你们得相信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施什么破肥,肥大伤田,这简直就是祸害庄稼。 更何况,这都什么破肥啊?一堆堆的白颗粒,跟小石头子儿似的,埋在地里能有啥用? 挖地还会伤苗,你们这帮蠢货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陈博在那里梗着脖子,毫不客气地骂道。 “真他么给你惯的,你骂谁呢?” 王窑村的村正、现在的合作社副执事王寿也急了,拎着大铁锹就要过去拍他,却被李辰抓住锹把制止,随后摆手笑道,“按照我说的,马上组织村民,今天就开始下肥。” 随后转头望向了陈博,“这位陈先生,来,呼们交流一下。” “你跟我交流个屁呀,快拦着他们,再这么瞎搞,当心村子里减产甚至绝收,到时候大伙儿都得饿死!” 陈博还在那里急赤白脸地叫骂道,却被李辰揽着肩膀硬搂到一旁去了。 李辰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只是轻轻一搂,他便身不由己地跟了过去。 “你这蠢货,赶紧制止他们,不能让他们这么搞,这是自毁田苗啊!” 陈博扯着脖子叫道。 李辰却是半点没有生气,相反,倒是有些欣赏他这种态度。 毕竟,做学问最需要的就是一根筋的劲头,至于与人交流方面……真正研究专业的人,这方面都不咋行,看上去全都是直来直去、愣头愣脑的。 但这样的人,一旦真正跟你交心,往往都是无比赤诚的那种,绝不藏奸玩儿心眼儿。 “没关系的,陈先生,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太懂,我来跟你解释……” 李辰笑着说道。 刚说到这里,陈博一下就挣开了他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跳脚叫道,“我不懂?放屁放屁,我就是专门搞农学的,我能不懂这个?” “哦?那我问你,小麦正常亩产应该是多少?” 李辰问道。 “若在江南,雨水丰沛,至少亩产二百斤。 但在东北,正常年景应该有一百五十斤。 不过连续两年大旱,地里干透,种田无墒,全靠灌溉,产量下降,今年至多亩产一百斤。 咋了,你考我?” 陈博瞪着眼睛看着他道。 “如果我说,施完肥后,能让麦子亩产达到正常年景的产量,也就是一百五十斤,你相信吗?” “我不信!绝对不可能!”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李辰哈哈一笑。 “这是胡搞,如果减产绝收,是要饿死人的! 苗子真毁了的话,种啥都来不及了。” 陈博一跳八丈高,脖子上青筋直蹦,显然是真急了,他只信自己的学识和经验,当然不信李辰。 李辰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其实,就算不是施肥,咱们这不也相当于铲地嘛。况且,犁地见死土、耙地见扑土、耩地见湿土,正好,施肥当中见湿土,也是松土育壮苗。 这个道理,陈先生不会不懂吧?” “犁地要见死土、耙地要见扑土、耩地要见湿土,咦?这是谁总结的农谚……好像听起来有些道理啊。” 陈博却是一怔,咀嚼着他的这句话,有些怔然了起来。 “嗯?陈先生,你不会连这句农谚都不知道吧?” 李辰心头一动,试探地问道。 “我,我确实未曾听过。” 陈博脸一红,挠了挠脑袋道。 “那你知道二十四节气歌吗?” 李辰眯了眯眼睛,再次试探地问道。 这个大衍朝有趣啊,居然很多农谚都不知道?难怪农田产量这么低。 “二十四气歌?啥意思?” 陈博一怔。 果然,李辰心下间一片雪亮,哈哈一笑,琅琅而道,“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此为二十四节气。 而我们的农时也正是对应着这二十四节气来的。” “这,这都是啥?” 陈博听得目瞪口呆。 “第一句话里包括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六个天气,第二句话里……” 李辰微微一笑,详细给他解释了过去。 “嗬……有道理,有道理,原来,是这样的二十四节气歌啊,编得好生巧妙,朗朗上口,还把所有的节气都编入其中……好巧妙啊。 咦,这是你编的么?” 陈博听得不停地点头,眼中绽放奇芒,望向李辰问道。 “算是吧……” 李辰摸了摸鼻子,心下间却感叹,现在这个朝代,真的连二十四节气歌都没有的吗? “可你刚才说,这些节气跟种地有关联,怎么个关联法?” 陈博孜孜以求地问道。 “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芒种开了铲,夏至不拿棉…… 这不都跟种地有关系吗?” 李辰笑问道。 陈博却是听得怔了起来,不停地喃喃念着李辰刚才说过的话,他倒真是好记性,李辰只说了一遍,他居然就全都记下来了。 蓦然间,他一把抓住了李辰的胳膊,瞪大了一双牛眼,“天哪,这,这如果这用于指导农时生产,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绝世的农时总纲啊……这些绝世农学口诀,真的全都是你总结发明出来的?” “……嗯!” 李辰无法过多解释,只能笑笑点头应了下来,心下间却是有些惭愧。 下一刻,陈博“扑嗵”一声便跪倒在他的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大叫一声,“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也让李辰一怔,赶紧扶起了他,“陈先生,怎好如此大礼?快快请进。” “如果你不答应收我为徒,我就不起来,对,就不起来!” 陈博就跪在那里,死活都拽不起来——就算拽起来也依旧往下跪,弄得李辰哭笑不得。 这位农学大师算是让他开了眼了。 “陈先生,你放心,我们一起探讨,我保证不藏半点私心,若藏私心,天雷劈我,我可以发誓,好吗?” 有了李辰这句话,陈博这才站了起来,满眼欢喜地望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不耍赖?” “说到做到。”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师……嗯,是大哥!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好大哥,你说啥我听啥,只要你教给我你所知道的农学知识。”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陈先生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可好?” “还跟我商量啥?你说就是了,我全都答应!” 陈博重重地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让你在象山学院的那些尚存的学生当中,还有我们这玉龙河三村的子弟当中,挑选一些弟子,建立一个农学研究所,专门进行农学研究。 我会单独给你们批一块地,用于各种农业生产试验,当然,经费和生活保障方面,你们不用担心,哪怕是我个人出资,也会保证你们的日常用度。 只要你们能踏踏实实地研究各种种子,并且能够全面推广开去,我保证,我所会的东西,都教给你们,如何?” 李辰笑问道。 “我滴妈呀,我的好大哥,这是兄弟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还用跟我商量?干就是了。” 陈博一听之下,却是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叫道。 这也让李辰有些好笑。 看起来,陈博确实是个真性情的人啊,而且还是个农痴,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这样的人,钻研什么却是最认真的,也最容易出成绩! “好,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 李辰举起手掌来。 “必须的!” 陈博欢喜地大笑着,与他击掌为盟! 可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了一个急急的声音,“陈疯子,莫要无礼!” 就看见,远处匆匆跑过来一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边跑边急急地叫道。 跑到近前,他一把便拉开了陈博,向着李辰拱手道歉,“大执事,这是我们象山书院的农学先生,陈博。他平日里只顾钻研农学,不懂人情世故,若有冲撞大执事的地方,还请大执事见谅!” 他连连拱手,歉意地道。 第148章 对不起,不能答应你 “宋大哥,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只不过是在讨论农学知识,现在我都认了大执事为我的好大哥呢。” 陈博咧嘴笑道。 李辰知道那位“宋大哥”误会了,他应该是和陈博一起出自象山学院的,与陈博交好,生怕陈博得罪自己吃大亏,赶紧跑过来解围。 细细打量过去,这个人昂藏七尺、气宇轩昂,虽然破衣烂衫,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并且,他也曾在流民营地中见过这个人,当时为了制止锦衣社恶少还有后来王启那一次马踏流民,这个人和老夫子陆三渊一起挺身而出,以肉身拦马怒斥,结果被马撞飞出去,险些受了伤。 所以,他对这个人印象极为深刻,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位“宋大哥”听了陈博的话不禁一怔,看着陈博,又望了李辰,颇有些尴尬地道,“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见大执事见谅。” “这有何见谅,况且你也是好意。不过,我们确实是在探讨农学。” 李辰摆手笑道。 “大执事,也懂农学?” 那个人一怔,上下打量着李辰,有些疑惑。 “宋大哥,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什么也懂农学啊?他简直就是农学方面的旷世奇才。 刚才他总结了二十四节气歌,并且用二十四节气歌来指导种田,那简直就是旷世农纲啊,大江南北,完全都可以用这个农纲总诀来指导种田…… 不信,我给你背一遍,你好好听听。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并且,我好大哥还有释义呢……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 天哪,这简直,简直,太绝了!” 陈博兴奋得手舞足蹈,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不停地念叨着这几句总纲。 而那个人细品了一下之后,登时满眼惊悚地望向了李辰,“大执事,这,真的是你总结发明出来的种田农诀?” “这还用怀疑吗?宋大哥,反正我走南闯北研究农学,那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总诀纲要啊! 这必是我好大哥总结发明的,我好大哥,简直太牛了! 而且,刚才他还说了好几句我从来没听过的农谚,比如什么犁地见死土、耙地见扑土、耩地见湿土…… 你不是研究农学的,可我是啊。我一听这个,简直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明白了好多好多的道理!” 陈博眉飞色舞地叫道。 “大执事不仅英雄盖世,而且还博学多才,连农学都懂,在下宋时轮,佩服、佩服!” 宋时轮眼中露出了惊艳欣赏的神色,向着李辰连连拱手赞道。 “宋时轮?”李辰瞬间就知道这个英伟的男子是谁了。 没错,他就是陆三渊备加推崇的那个曾经的朝廷从二品大员,曾经参与先帝变法的主力,人杰英才宋时轮。 “宋大人,久仰久仰。” 李辰赶紧拱手一揖笑道。 “你知道我?” 宋时轮反倒是惊讶了,因为他好久没有听到有人称呼他为宋大人了。 “当然听说过。宋大人曾经可是乾昌变法的主力,只可惜,生不逢时,再加上朝廷内忧外患,宋大人志向不抒、才华难展,退隐江湖,在象山学院以教书为生!” 李辰微笑道。 “是陆夫子告诉大执事的吧?” 宋时轮看着李辰,微微一笑道。 他是何等人物?瞬间就已经想通了某些关键环节。 旁边,陈博还在卖力地记忆着二十四节气歌以及释义,越想越是兴奋,越想越是开心,拿着树枝不停地在地上写写画画,摇头晃脑,念诵个不停,根本不理两个人了。 李辰倒也没隐瞒什么,点了点头,“确实是夫子告诉我的,没想到,流民之中,还有宋大人这样的英才,实在是玉龙河三村的荣幸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我只是一个败军之将,不提也罢。” 宋时轮眼里掠过了一抹灰暗,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声道。 “宋大人此话差矣!” 李辰摇了摇头。 “嗯?” 宋时轮一怔。 “我倒是觉得,宋大人未抒之志,完全可以在这边关小村之中实际施展一下,从基层做起、从小事做起、从具象微观做起,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经验,不断修正改进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也诚邀宋大人与我一起,参与到共助合作社中来,就先治理这小小山村,福祉惠及这两千六百村民,如何?” 李辰笑问道。 却没想到,宋时轮摇了摇头,只是悲怆地一笑,“自变法失败、居正兄壮志未酬仙逝后,我也早已对朝廷乃至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的憧憬与希望。 我早已看得明白,这个世界千疮百孔,从上到下,骨子里已经烂透了,非人力所能更改之。 我也悟透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想改变自己的,是强者。但想改变世界的,就是疯子。 我已经疯过一次了,不想再疯第二次。 所以,大执事,对不起,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抱歉。” 宋时轮长叹了一声道。 “宋大人所言差矣,就算这世界再是破破烂烂,可终究要有人来缝缝补补,这才是世界前进的动力。 而你有这样的能力,又何必这样消沉?你……” 李辰倒是没想到他已经这般灰退,摆了摆手,再次做着努力劝道。 可他话还没说完,宋时轮却只是凄然一笑,“大执事,你说得真好,并且,我也承认,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可我这样的人,早已经废掉了,对一切早就失去信心和希望了,我真的不配与你为伍。 所以,请恕宋某不识抬举,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宋时轮说罢一揖,转头便走。 “哎,宋大哥,你咋走了啊?我好大哥可厉害呢,你就帮他一把呗?” 旁边的陈博一下站了起来,嘴里叫道,就要跑过去拽宋时轮。 可是,一只大手伸过来,扯住了他的手臂。 李辰抬头望向了宋时轮,微微一笑,“宋大人,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也不勉强,不过,我有首诗想送给你,若你觉得好,就转身,我们共议大事。若你觉得不好,那便自便,我以后依旧待若上宾!” 第149章 自古谁无死?丹心照汗青! “送诗?呵呵……” 走在前面的宋时轮哑然一笑,倒是颇不以为然。 李辰固然侠肝义胆、英雄盖世,而且博学多才,但作诗嘛,在他这种曾经以多首诗作惊动京华的人来说,还是算了吧。 他继续向前走去,不打算细听了。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前两句出口,宋时轮哂然一笑,干干巴巴,宛若口水诗,大执事武力超群,但这诗文确实一般啊。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当这句诗出口时,宋时轮猛地身体一震,脚步缓了下来。 因为,这山河破碎、身世浮沉,大半年来做为流民的他,感同身受啊! “烽火台前望烽火,凉京城外叹凉京。” 第三句诗出口,宋时轮已经停了下来。 惶恐、叹息、心碎神伤,这、这、完全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当最后一句诗朗然出口时,“轰……”宋时轮脑际一声狂响,身体狂颤,不由自主地就转过身来,望向了李辰,颤着嘴唇,“最后一句,再念一遍。”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真正的有志之士,从不悲观绝望,哪怕再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会怀着自己的信仰,向死而生、勇往直前! 唯有懦夫才会遇险而避、遇难踯躅! 消沉,那是对世界的不敬。 逃避,那是对自己的犯罪! 宋大人,你,可悟?” 李辰叹息着说道! “扑嗵”,宋时轮跪倒了下来,双手伸向了天空,已经是满眼热泪。 他痛苦悲怆地一声长吼,“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居正兄,你听了吗?这不就是你毕生所愿吗? 你的生前可是曾经说过,不求人前显赫、死后有名,只求一心报国、拯救苍生。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句诗,不就是你这一生真实的写照吗? 居正兄,你九泉之下可以不必抱憾了,因为,这世间,居然还有同你一样的人,还在心怀天下,为苍生而活啊! 居正兄!!!” 宋时轮捂着脸,热泪滚滚而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儿透过指缝儿涌了出来。 “宋大哥,你别这样,你弄得我也想哭了……” 陈博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道,他转头望向了李辰,哀求道,“好大哥,你,你能不能劝劝宋大哥啊,他,哭得太厉害了。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哭得这样伤心,悲恸过度易伤身啊。” 李辰却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让他哭吧,他压抑太多年了,唯有情绪的释放,才能让他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从痛苦的自我放逐中走出来,成为另外一个焕然一新的自己。” “啊?你说的,太高深,我,我不太懂。” 陈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 “走吧,跟我到那边去,我再跟你说那肥料的事情。” 李辰向他招了招手笑道。 “好啊,太好了。” 陈博大喜过望,屁巅屁巅跟在他身后向着另外一边走了过去。 于是,李辰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肥料的原理,为什么要这样施肥。 站在至少领先一千年的时空高度和科技高度俯视现在的这个时代,他讲的每一个理论都经历了时间的淬炼与洗礼,哪有征服不了陈博的道理? 于是,一番肥料理论,听得陈博如醉如痴,到最后,李辰已经站起来活动久未动弹的身体筋骨了,他还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眼神泛着一闪一闪的精光,那是一位农学大师脑海中新的农学知识正在与旧有的农学知识正在进行整合中碰撞出来的智慧火花。 “大执事!”身后响起了宋时轮的声音来。 李辰转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望向了宋时轮,“想通了?” “想通了,我愿意加入共助合作社,重建雄心、再燃壮志、竭己所能、共建新村!” 宋时轮狠狠地擦去了眼泪,向着李辰一拱手道。 “不是新村,是一个新的世界!” 李辰微微一笑,一语双关地道。 “新的世界?” 宋时轮一怔,这句话好像没什么,但好像又意蕴深远啊! “宋大人,你名为时轮,意蕴为何?” 李辰没直接解释,反而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这是我降生时,父亲向一位老僧求来的名字,意为,时间轮回、天道循环,我在其中,茁壮成长。” 宋时轮毫不避讳地说道。 “我却有不同的看法。” 李辰摇了摇头。 “大执事请讲。” “我认为,单从名字意蕴上来讲,那是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辗碎曾经、迎接未来。” 说到这里,李辰抬头望向了天空,“宋大人,相信我,那些旧有的,一定会过去。那些全新的,一定会到来。 只在时间,只在时势,只在人心!” 一番话,意蕴非常,瞬间便让宋时轮莫名其妙地心绪起伏跌宕起来,甚至,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涌起,恨不能立马就投身于历史的洪流之中,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杂言不叙,大执事,我服您!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的领路人,就像,曾经的居正兄!” 宋时轮抬起头来,眼神刚毅起来,向着李辰一拱手,语气激动地道。 “既然如此,接下来,还有一事想求,要请宋先生帮我,也是帮玉龙河三村遴选人才,尤其是将那些优秀的子弟找出来,加入共助合作社当中,共同经营管理这一片属于我们的土地。 当然,还有秦七韶、张炎、沈恬、喻浩、许圣微这几位大家,我希望你和陆三渊夫子一起,说服他们,重新组建象山学院。 有他们做班底,相信,我们的学院马上就能建起来。 同时,要让我们的孩子上学,实行义务教育制。 还要进行土地经营规划设计,允许承包流转包大户收租钱。 同时还要进行制度上的顶层设计,不断增设社会岗位、提供工作机会、改进分配制度,全面进行造富,唯有人们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才能整个社会全都动起来、活起来……” 李辰微笑说道。 第150章 布庄开业,狂赚 他是有意提出了几个建议,目的就是为了要对宋时轮进行强刺激,开始学会用现代化的思维去逐步推进一村一地的改革,用现代化的理念在点滴间推进制度上的改革。 就看宋时轮能消化多少、能吸收多快吧,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理念,宋时轮不禁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如同陈博一般,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精光,那同样是新知识撞击旧体系带来的强烈震撼。 刚才大执事所说,每一个词儿都透着无比的博大精深啊,若是深思进去,每一个词甚至都代表着一个强大的理论体系,他甚至都不敢去深入地想。 因为一旦思考开始,他就会陷进去,无法控制地开始深度思考。 “有时间,咱们细细地聊,现在,咱们不急,还是一点点地来,我的要求就是,宋大人……” 李辰刚说到这里,宋时轮就是脸一沉,摆手道,“大执事,我现在不是朝廷的人了,那个朝廷跟我也没关系了,我只是玉龙河新村的人,所以,别再叫我宋大人了,可好?” 李辰一怔,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那就叫你……唔,宋执事,你是我之下,第一副执事,也是常务副执事,可好?” “我喜欢这个新的称呼。” 宋时轮也笑了起来,笑容中透着开心与英雄惜英雄的激动。 “好,宋执事,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你先进行实地踏察,将玉龙河三村全都走访一遍,看我们现在存在的问题、难题,首当其冲要解决的是什么。 以此,衍伸到制度的顶层建设上来,应该如何未雨绸缪,先行建设。 调研时间为两个月,两个月后,给我你的建议和思考,如何?” 李辰笑问道。 “好!” 宋时轮重重地点头道。 “时轮兄,欢迎你的加入,这是我的荣幸,更是玉龙河新村的荣幸!” 李辰整理了一下衣襟,正了正颜色,伸出手去。 “大执事,这更是我的荣幸!你今天的一首诗,让我焕发新生,重新为人,再不是以前那个借酒浇愁、意志消沉、郁郁不得志的失意败官了!” 宋时轮再次激动了起来,同样伸出手去,与李辰重重地一握! 夕阳下,两个人握手的情景定格成了一幕意义非凡的油画,仿佛在这一瞬,刻印进了历史的时空版图之中! …… 肥料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没用三天,才两天的时间,所有人就一起动手,严格按照李辰的要求,将复合肥全都下到了田里去。 现在是孕穗期,正是庄稼狂长的时候,肥料一上来,会最大限度地增加颗粒。 至于能有多大的效果,也只能等着孕穗期结束,灌浆期的时候再上一遍肥。 那个时候,就是定产量的时候了。 但李辰想着的,却并不是肥料仅仅自用。 任何时代,粮食生产都是大事,粮食当然越多越好。 如果仅是用来自用,效果有限。 所以,李辰准备将肥料全面推广出去,只有人能用,平阳县能增产,别的不说,以后他买粮食就方便得多了。 况且,卖肥料还能赚钱,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共助合作社仅用半个时辰研究了一下这件事情便定了下来,由共助合作社专门组织那些头脑灵活、会做生意的人,由李辰出马车,将肥料运出去,在周边推销。 并且,实行提成制,一袋肥料五十斤三十文钱,谁卖出去一袋就可以提成三文钱,多劳多得。 卖肥料剩下的钱,李辰与合作社五五分成,他也得回回血,不能完全义务付出奉献。 平阳县周围有将近八万垧地,真要用起来,那肥料可多了去了,两三千万斤的肥料都不够的。 不过李辰现在正在加快速度制肥,他相信,只要老百姓看到成果,毫无疑问,一定会买他的肥料的。 第二天,村子里车子就络绎不绝地出去了,玉龙河货郎开始四处推销起肥料来。 至于能卖多少,百姓认不认可,那就全靠那些货郎的一张嘴了。 …… 平阳县。 林氏盐业。 李辰站在盐铺的二楼上,负手向下望过去。 下方对面临街处,新开了一家规模极大的布店,不过那店的名称倒是有趣,叫做“林李布庄”。 别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林辰倒是清楚。 分明就是林灵儿用两个人的姓氏合在一起成立的这个布庄子。 至于布料,当然是李辰提供的。 现在他这边委实产能过剩,玉龙三村将近六百女工,每天生产至少一百五十匹布。 新香寨那边,每天也生产至少五十匹布。 全加在一起,两百匹。 那可是每天。 虽然现在要存起至少三千匹布料,留做两边人越冬使用,可那也就是十几天的事情罢了。 剩下的布匹,李辰总不能留着当传家宝,是必须要进入市场流通的。 林灵儿抢着要做布匹生意,倒也让他少操了不少的心。 要不然,做布料生意还要加入行会,还要办一系列的手续,还要纳税什么的,十分琐繁,有人去做这件事情当然再好不过了。 布庄今天刚刚开业,鞭炮的余烟还未散尽,往来的人们络绎不绝,虽然布庄很大,但里里外外,依旧是人满为患。 因为布庄的布料质量实在太好了,再加上开业大酬宾,买啥啥便宜,挤得跟蒸豆包似的,不时就有人被踩丢了鞋子、走丢了孩子、找到不着老婆汉子。 反正就是两个字,热闹! “辰辰……” 身后响起了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正是白玉香。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外运盐、护盐,忙得团团转,这一次是才去了盐田运粗盐刚回来。 不过成效也很明显,好大的一个车队,运回来二十万斤粗盐呢,足能保证李辰那边的精盐坊开工了。 李辰的精盐坊规模越来越大,女工也是越招越多,每天光是消耗掉的粗盐就要超过一万斤,忙得不可开交。 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货源供应当然不行。 好在这方面林灵儿未雨绸缪,早就想到了,一方面在市面上直接收购粗盐,另外一方面自己组织人力运盐,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李辰那边的精盐坊原料不缺,不断地将精盐制造出来,卖向市场。 据说,现在林灵儿的精盐生意已经遍布了寒北,寒北几乎所有的富户都吃上了她的精盐,甚至还有胆大的商贩开始冒着奇险,运送精盐出关,卖向了更远的地方。 所以,尽管精盐卖到了十一两银子一斤,却依旧供不应求。 毕竟,这属于快消品,吃完了还得再买的。 不过,这一句“辰辰”,也让正在看向楼下布庄的李辰捏了捏眉心,转头看向了身后走来的白玉香,“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第151章 女小二,真稀奇 “哎哟,将人家吃干抹尽,看人家没什么价值,就开始嫌弃起人家来啦?” 白玉香嘟起了嘴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 原本长得艳丽健美,这一刻更是风情万千,就算是李辰也不禁挑了挑眉毛。 看了她一眼,李辰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有训练吗?乱世,实力才是第一!” “必须有啊,我现在正苦练刀法、枪术刺杀,对了,尤其是骑术。我还等着跟你再较量一下,到时候,看本姑娘是如何骑你的!” 白玉香两眼水汪汪地望着他,媚惑地一笑道。 不过她说的前一种骑术和后一种骑术,好像并不是一回事。 “空过嘴瘾有意思?你真有心,不妨试试!” 李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就在这里么?不好吧?” 白玉香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地道。 可是她下手却毫不手软,居然如猫儿一般轻盈地一跳,就要跃上了李辰的后背,然后两只手就要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就要施展出她最近从刘晨旭那里学到的断头台。 不过,李辰却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两手一托。 结果可倒好,变成了白玉香一下跃进了他的怀里,李辰两手托着她挺翘结实的臀,白玉香的两条长腿在他身后晃啊晃的。 “哎哟,辰辰,今天改姿式啦?” 白玉香吃吃一笑,可是右腿向上一缠,左腿一并,就要施展出剪刀脚来,直接用两腿夹扣李辰的脖子,将他勒昏。 可是李辰的手却是从她两腿中间疾快无比地穿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向里一抽。 只要白玉香敢施展剪刀脚,她的右臂也会被直接自己的双腿绞折。 白玉香吃吃一笑,“辰辰,不要这样对人家嘛……” 可她的动作却毫不留情,直接空中一个翻腾,落下地来,凭借扭转的力量挣开了李辰的大手,两腿向着李辰的腿一缠。 原本李辰能闪开的,甚至还有余力进行反击。 不过恰好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随后“哐”地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李辰下意识地一望,结果疏忽间被白玉香缠倒在地上,但他仍旧控制着身形,不被翻转,而是正面朝下,推金山倒玉柱地趴了下去,直接就趴在了白玉香的身上。 白玉香此刻也听到了屋外有人进来,不禁转头望去,而李辰趴在她身上,也转头向外望去。 就看见,门口处,林灵儿正提着裙裾,鼻尖儿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兴奋地叫道,“好消息,我们的布匹被疯抢,现在连库存都卖空了…… 啊?你们,在干什么?” 映入她眼帘的,是李辰正趴在地上,狠狠地压住了白玉香,而白玉香正两腿夹着人家的腰,还搂着人家的脖子。 她登时眼睛瞪大了。 “你没看到吗?他,他欺负我!居然就在你的房间里,人家才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突然间就扑过来,生生地把我给摁倒了,欲行那不轨之事。 幸好你回来了,如果你不回来,他现在都要得逞了,这个坏银……” 白玉香抽抽噎噎地道,可那如花的笑靥却像是一只偷了鸡的狐狸。 林灵儿咬牙切齿,一下扑了过去,愤怒地向李辰尖叫道,“放开她,有本事你冲我来……” 李辰一下站了起来,捏了捏眉心,“够了,不要再胡闹了。” “胡闹才有情调嘛,否则天天都在做生意算来算去的,烦都要烦死了。” 白玉香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咬了咬唇,望向了李辰,“哼哼,算你厉害,这一次又把我给骑了。我还要回去苦练,下次,必骑你!” 李辰转头走向了窗外,望向外面的天空。 面对这两个活宝一样的异姓姐妹花,他实在无语。 “你进来早了,如果晚一点儿,我或许就得逞了。啊不,是他或许就得逞了。” 白玉香小声地道。 “呸!不要脸的杀胚,本小娘还差了这一步呢,险些让你抢了个先。” 林灵儿早已经跟李辰确定关系了,现在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不如,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干脆一起上算了,有道是,姐妹同心,铁棍磨成针!” 白玉香表情凶狠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叫其利断金!” 林灵儿瞪了她一眼。 “是铁棍!” 白玉香纠正了她一下。 林灵儿翻了个白眼儿,“行啦,先说正事儿吧。咱们的布,虽然卖的价格略低,但全都卖出去了。细麻布一千四百钱一匹,比市面上便宜了一百钱呢,总共三百匹,卖了五百二十两银子。 粗麻布八百钱一匹,比市面上同样便宜了一百钱,七百匹,卖了五百六十两银子。 加在一起,一千零八十两银。 就算去了所有的成本、开支、缴税,至少还能剩下四百两。 还有你们送来的精盐,五千两银子。 官人,这钱是搁在我这里,还是你都拿回去?” 林灵儿笑盈盈地望着李辰道。 一提到做生意赚钱,她满眼都是小星星。 “卖布的钱,你留下二百两,那是你应得的。再留下五百两,用于购买原料,我自会派人来取。新香寨的原料,就让小白带回去。 剩下的钱,让石头拿回去,买必要的东西,再付女工们的工资!” 李辰说道。 “好嘞,官人,我一会儿就去算账!” 林灵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道。 “我最近,要出一趟门,少则三天,多则五天。 这些日子,你们要时刻注意安全,保护好我们的生意。” 李辰转身向两个人道。 “啊?辰辰,你要出去玩儿吗?带上奴家好不好?白天骑马,晚上骑我,或者我们互骑,郎君旅途必定不会寂寞的。” 白玉香眼若春水地望着李辰道。 李辰长叹一声,直接翻窗而下,在窗棂上一蹬,已经落在了街面上。 把正在蹲在旁边啃着一块大饼的赵大石吓了一跳,辰哥咋从天上掉下来了? “走,去卖酒。” 李辰现在真是怵了这个白玉香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有她在,还不能和林灵儿怎样,实在让他无语。 “你把我官人吓得跳楼了!” 林灵儿向白玉香怒目而视。 “什么话嘛,应该叫,我们的官人!” 白玉香白了她一眼,笑嘻嘻地道。 随后跑到窗口,双手挽成了一朵喇叭花,“辰辰,我们等你哟……” “你可给我回来吧,你不嫌丢脸,我还害臊呢。” 林灵儿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恨不得给她两个耳刮子! “喂,说真的,你倒底怎么想的? 老是这样缠着人家不放,却偏偏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你要干什么啊?” 关好了窗,林灵儿皱眉望向了白玉香道。 “想听真话?” 白玉香嘻嘻一笑,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当然。” 林灵儿瞪了她一眼。 “辰辰英雄盖世,我当然喜欢,也想嫁给他。 可我就是不服,就不信打不过他。 所以呀,什么时候我能打过他的时候,什么时候我才甘心。” “啊?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你们那啥的时候,也得你……” “对,得是我主动,我强行收拾他,那才可以。要不然……我不甘心!” “那你不怕哪天他不耐烦了,直接把你给……那啥了?” “李辰不是那种人。他是那种,无论对待什么事情,都是高高在上、傲气冲天,你不动我我从来不屑动你的那种人。 他打掉了我的骄傲,我就得找回来才行! 人在江湖混,面子可都是自己挣的。” 白玉香将杯子往桌子上一墩,咬了咬红唇,眼里首次闪过了决然的神色。 “不是我说你,香香,做女人,干嘛那么刚啊?明明喜欢,还非要较这个劲?” 林灵儿叹口气道。 “我就是这种人,天生就不服。尤其这种事情,就必须我占上风才行!” 白玉香执拗地道。 “行行行,我的小祖宗,随你。不过,我可不等你,只要我爹回来了,我马上就嫁。 他这么英雄盖世,以后身边少不了女人,我得抢个好位次才行。” 林灵儿看了她一眼道。 “你我虽然是姐妹,但骨子里并不一样的,所以,随你。” 白玉香一笑。 …… 李辰喊上了赵大石,拉了一车鹿血酒去卖。 这些日子倒是一直没断了造鹿血酒,不过害怕伤到那些鹿的身体,所以也不敢敞开了造,只造出了一百坛而已。 到了酒楼,李辰不禁一怔,嗬,这店里的生意不错啊,居然爆满,连二楼都是人。 看起来,传闻北雁关那边战事将歇的事情是真的了,最近街上不少生意都好起来了。 到了店里,酒楼老板一见李辰进来,亲自跑出来迎接,一迭声地埋怨道,“哎呀我的祖宗啊,辰爷,我的大英雄啊,你可算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造鹿血酒了呢?酒楼里的客官天天指名要鹿血酒,把我愁得嘴上起了好几个大嘹泡。 快快快,请进。” “杂事太多,耽搁了。 老板,这一次足有百坛鹿血酒,你查收一下吧。” 李辰拱手一笑。 “辰爷英雄盖世,哪能骗我?不用查,只管让人搬下来就是,我取钱去。” 老板大手一挥,店里的伙计全都涌出来去搬酒,老板则进去拿银子。 也就在这个功夫,李辰无意中一回头,登时就是一怔。 因为,他看见一个黑发如墨染青山、俏丽似漫山杏花的女子正在店里忙碌着,一副店小二的打扮。 “嘿,真稀奇,居然是个雌小二,还这般美艳,啧啧,难怪酒楼的生意这么好,怕不是都奔着她来的吧?” 赵大石看乐了。 可是李辰的眼神却陡然间凌厉了起来。 因为,那女店小二此刻也转过头来,望向了他,眼神却十分异样! 第152章 骑兵追击 “哥,咋了?这妞儿有啥不对劲的吗?” 赵大石见李辰盯着那女小二眼神异常,不禁一怔,他倒是从来不怀疑辰哥的人品,以为辰哥起了色心。 他只是觉得,辰哥这么看一个人的时候,那这个人必定有古怪。 李辰刚要说话,可是眼神一扫之下,突然间就看见,在酒楼的角落里,正有几个人紧紧地盯着这边,尤其是盯着那个女小二,眼神诡异。 并且,不止是这几个人,旁边的角落里,还有几个人也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小二”。 可那些人的眼神却并非普通男人的眼神,而是类似于警惕与紧张的那种眼神! 李辰眼睛眯了起来。 正在这时,那个掌柜的已经巅儿巅儿地过来了,带着恭敬地躬身道,“辰爷,您的钱。按照您说的,都换成铜钱了。” 现在李辰在平阳县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都知道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所以,除了玉龙河新村的村民之外,其他的人,都要称李辰一声“辰爷”,以示尊敬! 身后有四个伙计,用抬杠扛着那一百贯钱,“嘿哟”“嘿哟”地走了过来。 一贯铜钱相当于一两银子,那可是七斤,百贯钱就是七百斤,死沉死沉的,没有四个伙计都没办法一次性拿过来。 “嗯,放车上吧。” 李辰一点头,随后转身便走,不再理会那个女小二。 赵大石也跟着走了出去,将铜钱放在了车上。 这一次因为送精盐、布匹、鹿血过来,李辰带着侯小白和赵大石还有几个精干的少年,赶来了四辆大车。 流民之中,十八岁以上的青壮至少有三百多人,十四到十八岁的少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现在,李辰将他们全都组织起来,由侯小白和赵大石做教官带着他们,每天早起晨练,白日做工之后,晚上还有一个时辰的训练。 这些年轻人现在能吃饱饭了,身体素质也逐渐恢复过来了,再加上,一路颠沛流离过来,侥幸不死的都是身体素质强悍的人,稍加训练,便是一个又一个的悍卒。 这些日子,经历强体力劳作与训练之后,一群青壮完全大变样儿,眼神中都透出了刚烈竖毅的光芒。 选出来的这几个人,都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放到普通人堆儿之中,俱是出类拔萃! 也因为如此,李辰才带着他们出来见世面。 “辰哥,那个女人有些不对劲,一直盯着你看。 而那个女人身后,居然还有好几个人盯着她看。 总之,有些不合常理。” 侯小白凑了过来,低声道。 赵大石也凑了过来,不时地回头向店里看上一眼。 “你们先带着他们几个赶车回去,然后……” 李辰向着侯小白和赵大石低语了几声。 两个人齐齐点头,随后,押着车子,跟几个人回去了木儿村。 而李辰则翻身上马,骑上了白玉香的那匹夜照狮子,跟在车后,徐徐向城外走去。 只不过路上向后看了两眼,他取出了马鞍下特制环勾上的武器,那里是一柄两截长枪,接上便是丈二长枪,不接便是马下长矛。 将长枪拧上接好,放下马下。 那长枪已经涂上一片银漆,亮闪闪地,白马银枪,再显丰神如玉。 想了想,他又从一个大袋中取出了一壶箭来,背在了背上,又持起了那柄从北莽缴获来的战弓,斜挎胸前,同时将一柄新锻造出来的长刀系在了腰带上。 全副武装之后,他骑着马,继续向前。 因为,刚才在店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警兆。 所以,他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那柄北莽步战弓经过了他的再次改造之后,已经装上的两组轨道式滑轮,既保留了弩弓的省力和威力,又兼顾步战弓的便捷,足以让这柄战弓威力达到了一百三十步左右,远超普通的北莽步战弓,又不虞开弓持弦的费力,理论上,可以连续开弓而不力竭。 骑在马上,李辰信步向前而行,倒是并不急于纵马急驰。 稍后,马蹄声响起,身后就有人赶了过来。 李辰回头望去,就看见一匹骏马匆匆驰来,马背上,正是刚才酒楼之中的那个女小二。 她并未戴上尘巾与帷帽,就这样急疾而来,尽情将自己的美艳展露出来,引得路人一片惊叹,真是好飒的女子。 李辰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只是继续骑马前行。 此刻,已经远离了平阳县城。 那女小二追上来之后,逐渐放缓马儿的速度,最后,由疾驰变成缓步,与李辰并肩而行。 “李辰,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女小二转头向李辰望去,眼神略有些复杂。 “确实是又见面了,一钗之赐,没齿难忘。” 李辰望向了她,神色平淡地道。 他当然记得这个女子,正是前些日子在大山中见到的那位鄂金女子。 “李辰,这几天我在平阳县城,一直寻觅你的踪迹。 终于让我见到了你,没想到,你倒真是位响当当的好汉,如果是在草原上,你也必是享誉各个部落的巴图鲁!” 鄂金女子盯着他,眼绽奇芒道。 “说出你想说的。” 李辰看了她一眼道。 “你可愿与我一起去草原?我身份高贵,再加上你的能力,保证你到了草原上,甚至会成为部落之王。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鄂金女子盯着李辰道,宛若一头色彩斑斓的母豹盯住了猎物,很想将他“吃”下去。 “我在这里,得到的更多。所以,不去!” 李辰摇了摇头道。 “你……” 鄂金女子急切之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劝说他了。 这些日子潜伏在酒楼这种消息集散地,她当然知道了李辰是何等样人物,也知道他现在势大财雄,不缺人不缺粮不缺钱,照这样发展下去,必是一方霸主。 对于这样的人,以草原上那简陋的条件,就算当个部落之王,怕也是无法打动他。 她眼神激烈地变幻,最后,徐徐开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我承认,论武力,我不是你的对手。论财与势,草原上也没什么能打动你的东西。虽然我很美,但据说,你的妻子还有情人也很美。所以,我决定……” 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我决定,陪你睡觉,我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给我一个儿子,带着儿子,我会回到草原上,二十年后,我的儿子将会成为草原上一只永不坠落的雄鹰!” “!#¥%……” 李辰被这女子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勇猛的虎狼之词冲击得直接无语! “你确定,一定是儿子?” 李辰捏了捏眉心。 “我当然确定,因为我有草原上生儿子的秘诀,成功率在八成以上!” 鄂金女子毫不避讳地道。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李辰长出口气,缓解一下胸闷的感觉。 刚才他想说什么来着,现在好像都有点儿忘了。 “为什么?我不好看吗?身材不好吗?白给你,为什么不要?” 鄂金女子皱起了眉头道。 “我想要的是一个两情相悦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把我当成生育工具的生猛女子。” 李辰叹口气。 “两情相悦……我懂。生猛,是什么意思?” 鄂金女子一怔。 “就是……像牲口一样勇猛。” 李辰仰头望天,解释了一句。 “哦,原来是你是在夸我,这是草原上夸人的最高赞誉,谢谢!” 鄂金女子甜甜一笑,向李辰表示感谢——草原上夸人像牲口,那是赞誉。 李辰双手揉脸,还可以这样误会的吗? “你不必害羞,在草原上随时会死亡的境地下,男女之事,最为普通。 天当被、地做席,随时随地可以如牲口一般的繁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我们需要繁衍,不断地繁衍,有了更多的后代,才能保证种族的延续。 否则,我们就会在北莽的征伐中湮灭消亡。” 鄂金女子说到这里,眼神阴郁了一下,李辰看到了她内心深处无奈中带着惶惑的感慨。 “我知道,你们汉人对于礼仪这方面的东西看得很重,唔,我也不为难你,在繁衍的过程中,我可以尝试着爱上你,也尝试着让你爱上我,争取,让你没有太多的遗憾。” 鄂金女子再次道。 “没必要,你还是走吧,我不想喜欢你,也不想你喜欢我。” 李辰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钗来,扔还给她。 原本,他想还刺这女人一钗,但现在,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为什么?” 那个鄂金女子眼神茫然了一下。 “因为,你是个麻烦。和你在一起,只能有越来越大的麻烦。” 李辰摇头道。 鄂金女子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右侧的树林之中,瞬间就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如密雨敲窗。 紧接着,两个人分明看见,有大队的骑兵居然从树林中冲出,直奔二人而来。 只是抬眼一望,李辰皱起了眉头,居然有百人之众,而且是清一色的骑兵。 并且嘴里还在呼喝着,“就是她,抓住那个女人,男的也带回去。” “该死,居然是来抓我的?给我一把武器!” 那个鄂金女子也吃了一惊,向李辰一伸手道。 第153章 包围 李辰摘下自己的佩刀扔给了鄂金女子。 她抓在手中,抽刀一看,登时惊呼了一声,“好刀!” “刀是好刀,你是好麻烦!” 李辰皱眉一叹,调转马头,向前疾驰。 他再勇猛,对方可是拥有百骑之多,硬冲蛮干,那只是莽夫行为。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抓我。” 鄂金女子眼中带起了歉意,急急地道,纵马跟在他身后,一路疾驰,李辰想甩都甩不掉。 “你别跟着我,向西去。” 李辰怒喝。 “不,我就要跟着你,你不答应,我就将所有的麻烦都引向你。” 鄂金女子疾驰中,执拗地叫道。 “听我说,你,向西!我,向北!将那些骑兵分化,我会找机会逐一击破。 一刻钟后,你再转而向南,绕上一圈儿回到这里来,我在这里救你!” 李辰再次重复命令,怒喝道。 “你在骗我吗?” 鄂金女子依旧梗着脖子看着他,就是不走。 “猪脑子,快走!” 李辰愤怒地要骂人了,这女人怎么跟那个农学大师陈博似的,一根筋? “记住你的话,如果你是个男人!” 鄂金女子死死盯了他一眼,转身便策马西去。 而李辰则向北而去。 两个人的突然间分开,也让后面的骑兵错愕了一下,稍后,一队人马分成两队,各约五十人,继续向着李辰追了过来。 李辰稍稍放慢了一下马儿的速度,早已经摘下了战弓,突然间在马上回头,弓如满月,“唰”,一箭,登时便将追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直接射落马下。 紧接着,他手里的箭一刻不停,“唰唰唰唰……”连续七箭,最前排追击的那七个人,全都落下马来。 每个人都是一箭贯胸,而这可是百步开外,准得简直令人发指。 后面的骑兵一阵大哗,纷纷叫嚷着,居然也拿出了弓箭来,向着李辰射去。 可是,他们的弓乱七八糟,基本上都是又长又笨重的步战弓,比李辰手中改造过的这柄北莽战弓长上许多,开弓极其费力,射速极慢,一看就十分业余,不是真正的骑兵。 并且,箭术也差得太远,五六十步就开飘,至于到了百步,不是四下胡乱飞,就是直接扎在了地上,对李辰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李辰纵马在前方刻意保持距离,再度开弓,“唰唰唰……”又是连续七箭,再度有七个人被射落马下。 一群人惊恐了起来,人人降慢了速度,并且分散开去对李辰进行包围,再不敢扎堆儿追击了。 李辰眼神冷肃,继续向前,力争不让那些人合围的机会,同时,不时放上一箭,箭出必有人落马,也让那些人合围的速度慢了许多。 可是,他单人匹马,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完全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等到对方剩下三十人左右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一个钳形的包围圈儿,并且,距离拉近,那些人得到了机会,箭如雨下。 尽管准头一般,但也给李辰造成了威胁——他主要担心胯下战马被射中,不得不纵马向前继续飞驰,力争不让包围圈合围。 不过,抬眼间,他已经看到了前方的一片树林,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继续纵马前行! 等到了树林时,他直接纵马驰入! 后面的人见李辰已经进了树林,登时松了口气,毕竟,进了树林,李辰的速度一定会降下来,再追他就省事许多了。 三十骑,已经追入树林之中。 转眼间,他们已经追出了百余丈,深入树林。 透过密林,他们分明看得清楚,前方,正有一人,立马而对。 正是李辰,他居然不再逃了,而是调转马头,选择了正面迎敌! “哈哈,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兄弟们,砍了他!” 一个骑兵头子狂笑道,双腿一夹,胯下战马飞纵而出,向着李辰直奔而去。 不过,他倒是机灵,害怕李辰可怕的箭法,将身子伏得低低的,手里握着一把长柄大刀,只要到了李辰身前,必要一刀将他劈成两半。 可是,那个骑兵头子抬眼偷瞄时,居然看见李辰已经背起了战弓,提起了一柄亮银长枪,然后,提着枪,脚后根一磕马腹,不闪不避,向着他直冲而来。 “玛德,真是找死!” 那个骑兵头子冷笑不停。 既然李辰已经不用箭了,那就再好不过,他索性也不闪了,直起了身子,喝了一声“驾”,向着李辰直扑过来,手中的长柄大刀已经举起! 两匹战马相对而驰,速度何等之快? 转眼间就是两马相交,也就在这一刻,那个骑兵头子眼神一狞,向着李辰就是一刀劈了下去。 可这一刻,他分明看到了李辰唇畔勾起的一抹冷笑。 随即,他便看见李辰只是举起长枪贴着长刀一架,随后枪势下沉,直接对准了他,借着战马冲势,向前一搠! “扑!” 李辰的力量,再加上两马对冲的力量,是何等之巨? 一枪便已经捅穿了他身上的皮甲,直接透背而出,将他挂在了那柄银色的长枪之上。 而李辰冲势不绝,长枪上挂着那个骑兵头子,居然又再一枪顺势刺出,将另外一个刚刚举起骑枪的骑兵一枪透胸,再次挂在枪上,将他们成了人肉串! 随后,李辰一抖枪,两个人齐声惨嘶着坠于马下。 李辰则看也没看一眼,单骑再次冲出,拿枪当棍来使,一枪横扫,“啪”地一下便将另外一个骑兵拦腰打飞出去! 战马再次向右一冲,一枪捅出,右侧那个骑兵便是学得乖了,慌乱地举起了一柄牛皮木盾。 可李辰却是不闪不避,依旧一枪刺出。 “扑……”长枪居然透盾而出,将那个骑兵一枪捅穿。 随后李辰一抖枪,木盾“啪”地一下炸裂开来,而那个骑兵也被甩飞出去,跌落地上。 可就在这时,剩下的骑兵都已经合围过来,二十几把各式兵器举起,就要向着他身上雨点儿般落去。 可就在这时,只闻得天空中“嗖嗖嗖嗖”,锐利的箭鸣声,一刻不停地响起。 紧接着,连续十箭,箭无虚发,将十个骑兵射倒在了地上。 第154章 我,来了! 所有人狂吃一惊,不禁四下里望了过去,结果就看见,一株大树上正蹲着一个敏若猿猴的年轻人,手中正持着一把劲弩,居高临下,箭无虚发。 正是侯小白。 不过,他直接打光了弩匣,并且他这一次出门也只带了一个弩匣,射空了就是没有了。 一时间,他倒是失去了远程攻击的能力。 那些骑兵心中恨得滴血,边围攻李辰,边抽出两个人来,拿着长弓,瞄着树上的侯小白放箭。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蹄声如雷。 紧接着,一条铁塔般的大汉骑着战马已经出现在了远处,手里持着一条粗若儿臂般的浑铁大枪,比李辰那柄枪甚至还要粗上一圈儿,足有三十斤重。 那有若巨棍的大枪拎在他手中,就像拎着根树条般轻松,他狂吼着,还没等那些骑兵反应过来,便已经一头扎进了骑兵之中。 正是赵大石。 刹那间,那柄大枪直接将成大棍抡了起来,一棍砸来。 面对他的那个骑兵仓促之下举起刀来去架,却是“当”地一声巨响,那柄大刀被硬生生砸断,大棍一下砸在他脑袋上,登时脑浆迸裂,吭都没吭一声,直接栽倒于马下。 随后,赵大石彻底打疯了,“哐哐哐哐”,连续四记,直接将四个人硬生生地砸落马下,每个人都口吐鲜血,挣扎难起。 紧接着,他控着战马,旋风般大杀起来,又是直刺又是劈砸又是横扫,大展神威,让李辰直接沦为了掠阵的看客。 密林之中,想纵马飞驰都很困难,只能短距冲杀。 这些人根本无法散开阵型发挥机动性进行合围。 结果,被赵大石这一通红了眼般的狂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尽皆被击落马上,无一不是身受重伤,挣扎难起。 “不错,没白练。” 李辰微笑点头,对两个兄弟愈发满意。 向侯小白和赵大石招手,“收箭,咱们出林,救人。” “喏!” 两个人齐齐上马,跟随着李辰,向密林外驰去。 而十几个玉龙河新河的青壮已经密林深处走了出来,开始将那些人无论死活全都绑起来,同时,收拢周围流散的战马。 只不过,他们回首望向三人之时,却是满眼的震撼和崇拜。 辰哥,毫无疑问,盖世英雄!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教官,那个憨厚的赵大石还有严厉的侯小白,居然也是如此之猛,杀起人来如切瓜砍菜,每个人都至少杀了十几个人,简直太猛了! 在三个人的激励之下,他们一个个心中热血沸腾,可是气力却无处渲泄,只能用在绑那些贼人身上,大打出手、严加审讯。 那些贼人原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他们这样用力地折腾,痛得眼前发黑,一个接着一个地昏死了过去,倒是不提。 彼时,那个鄂金女子拼命纵马而驰,只是胯下这匹马中了一箭后,有些不争气,眼看着速度越跑越慢,身后的那些骑兵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清晰可闻。 她已经经历了几次的短兵相接了,若不是仗着刀马纯熟,砍翻了好几个人,暂时震慑住了那些贼人,再加上她骑术极精,几次三番地从包围圈中脱困而出,现在她已经被就地擒拿了。 不过,再强的骑术也驾不住这匹马儿中了箭、不争气,虽然已经按照李辰之前的命令,她由南至北绕了一个大圈子,已经跑到了最开始和李辰分开的地方。 可是,那匹马眼看着就已经口吐白沫,跑不动了,而身后的那些人则兴奋至极地呼喊着冲了过来,马上就要将她抓住。 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看这些人脸上凶悍的表情,还有那眼里残忍兴奋的光芒,就知道落在他们手里,必定难逃折磨甚至是一死。 “我,白额真的王女苏苏,草原上骄傲的鹰,岂能落在你们这些臭虫手里受尽屈辱而死? 若真被擒拿,我,必自戕!” 苏苏咬了咬牙,看着手中那把犹自滴血的长刀,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眼看,敌人已经追了上来,十几人合围,她难逃擒拿。 苏苏索性也不逃了,勒住了马缰绳,手中持刀,凝神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哈哈,小美人儿,我们只是一群粗人。当然,具体有多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个贼首舔着嘴唇,看着苏苏美艳野性的脸蛋还有那傲人的身材,眼里放着淫亵的光芒浪叫道。 随后,他一挥手,“抓起来,待会儿,让你们挨个尝尝草原妞的味道。” “噢呼……” 一群贼人大笑着,然后,四个人,居然撤出了一张专门用来擒骑兵的大网,四个人扯着,向着苏苏兜头盖脑地罩了过去。 苏苏就算再是勇武,可在这张足有三丈长宽的巨网之下,也根本没办法躲得开去,几下就被罩在网中,兜在了地上。 苏苏咬牙切齿地腾出一只手,举起刀来,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声嘶力竭地仰天厉咤了一声,“李辰,答应我的事情你没做到,你不是个男人,我看不起你!” 说罢,她就要一刀捅向自己的胸膛,宁死不屈! 不过,就在这一刻,远处,一个轰轰烈烈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说我没做到?我来了!” 随后,马蹄声如怒雷咆哮,三人、三骑,如三道划破长空的闪电,直袭而来! 远远地,李辰已经擎起弓来,手里已经挟起了四枝长箭,弓如满月,喝了一声,“尔等,死!” 下一刻,弓弦怒崩,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嗡”地一声低闷得几乎让人吐血的炸弦声。 四枝长箭,借着奔雷般的马势,如流星似飞火,瞬间便已经跨越了百步之遥,伴随着几乎同时响起的“扑”地一声入肉的声音,直接将四个张网的家伙射翻马下。 “老天,四箭齐发,满天星辰?还是百步开外?天哪,他是箭神、箭神啊……” 那些贼人震骇中带着绝望地狂叫了起来。 第155章 我要做你的右耳汗 可是,还没等他们叫完,“唰唰唰……”李辰又是箭若连珠,一箭接着一箭,箭与箭之间几乎是无缝衔接,根本没有空隙时间。 刹那间,满耳尽是锐啸声,李辰一口气连续射出了十六箭,除了两个幸运儿因为马惊了将他们颠飞了下去,剩下的十四箭,箭无虚发,将最前面围着苏苏的那十几个人尽皆射死,地上躺了一片尸体,俱是一箭贯胸。 李辰射出了十六箭,侯小白才射出了七箭,而且他还是半自动的连弩,还射丢了一个人。 这也让他不禁无比感慨,辰哥,就是神! 苏苏坐在地上,身上罩着一片大网,转头望去。 这一刻,那个在马上持弓射箭的男子英姿,瞬间就撞入了她的眼帘、撞进了她的心间! 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跳似乎就漏了一拍。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怒马奔腾中,双方即将短兵相接。 李辰已经重新背起了那柄特殊改造的弓,从马鞍下的勾环上摘下了那柄亮银长枪,少年如玉、白马银枪,带着侯小白,三人三骑,直接就撞进了对面一片散乱的骑兵队伍之中。 刹那间,就像是一柄热刀直接劈开了一块黄油也似。 借着迅雷般的冲势,三个人、三把枪,生生杀得血花四溅,只是不到十息的时间,硬生生地将对面的骑兵直接杀了个对穿。 冲出去后,三个人兜了一圈儿,以李辰为锋尖,赵大石和侯小白为两翼,形成了一个铁三角,再次硬生生杀了进去。 就看见,漫天乱飞的影子,那是被长枪挑飞的人体;四下惨嘶的声音,那是被洞穿身体犹自未死的贼人发出的嚎叫。 “三人三骑,竟然硬生生地冲碎了五十骑……这,这太疯狂了……” 苏苏看着那三个人,尤其是看着在马上持枪,冷酷无情地将一个又一个贼人挑于马下,甚至手中没有一合之将的李辰,她的眼神凝固了。 而那凝固的眼神底处,有一朵花儿逐渐绽放——情花的花,也是花痴的花。 世上哪个美女不爱英雄? 草原尤甚! 在信奉实力的草原上,帅气英俊永远当不了饭,甚至让矫健如鹰的草原女子不屑一顾。 但是,那些强壮勇武的巴图鲁们,却能征服无数少女的芳心。 最勇武的战士,才有资格迎娶最美丽的草原明珠。 在苏苏满是情花的眼神中,李辰纵马提枪,带着两个强大的下属,如劈波斩浪一般,将这些骑兵杀得溃不成军,转眼间便已经干掉了二十多人。 只不过,还有三四骑,实在见机得快,在李辰他们的第二波冲击中,便已经调转马头,四下里没命价地逃蹿而去。 等李辰他们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挑落马下之后,再想去追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这一切也在李辰的预料之中。 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人数还是太少了。 可那些贼人足有五六十人,并且还是在开阔地带,对方还有马,想将他们彻底杀光、一个都不放过,绝对不现实。 所以,这个结果他可以接受。 让侯小白和赵大石去收拢战马、归拢战俘,随后,李辰骑着马,坐在鞍上,居高临下地望向了苏苏。 战斗实在太精彩了,再加这个男子也实在太过英伟强大了,苏苏都已经看入迷了,一直就那样傻傻地坐在那里,甚至罩在脑袋上的那张大网都忘了摘下去。 李辰坐在马上,长枪一挑,已经将她头上的大网挑飞出去,在空中划了个弧,落向远方。 苏苏这才清醒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站在李辰的马前。 “我从来没见过你像这般勇武的战士。 你,如果在草原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巴图鲁! 不,不仅是草原,你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巴图鲁!” 苏苏满眼崇拜甚至是极其渴望地看着他,大声地赞美道。 草原女子就是这样热烈奔放,哪怕夸奖一个人,都是直抒胸臆! “那我呢?我不勇猛吗?” 旁边正收拢战俘的赵大石一顿那柄浑铁大枪,嘿嘿一笑道。 “勇猛非常,虽然战智普通,但也是一个强大的巴图鲁。” 苏苏直接开启点评模式。 “他呢?” 赵大石向远处收拢战马的侯小白一勾下巴。 “他勇猛不如你,但战智很强,并且,他可是有着大哲别箭手的潜质,所以,同样是一个强大的巴图鲁……” 苏苏再次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你强!” 这也让赵大石狂翻白眼儿。 随后苏苏转头望向了李辰,“李辰,你救了我,我刚才也爱上你了,我想做你的油儿汉,可以吗?” “右耳汗?为啥非得是右耳汗?左耳汗不行吗?再说,这小娘子好奇怪啊,做啥不好,非得要做辰哥耳朵上的汗?” 赵大石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朵,唔,确实出汗了,刚才一通冲杀,把他累得满脑袋汗。 “蠢货,那是鄂金语,跟老婆的意思差不多,过来跟我收拢战马!” 侯小白此刻已经赶过来了,一见苏苏满眼崇拜地看着李辰,连“爱你”都直接喊出来了,就是一番白眼儿,得,又沦陷一个。 在马上伸过手去拎着赵大石的耳朵就把他给扯远了。 “干啥呀,我还要保护辰哥。” 赵大石疼得直叫唤。 “辰哥用你保护?你这二傻子,那小娘向辰哥示爱呢,你还要再听下去吗?” 侯小白松开手,瞪了他一眼。 “啊?又来一个?照这么整,咱们得多少嫂子啊?” 赵大石瞪起了眼睛,咧嘴看向了苏苏。 “辰哥这样的盖世英雄,多少女人都不嫌多。” 侯小白却是崇拜地看着李辰,随后扯着赵大石就走。 “可我就觉得咱们婉儿嫂子最好!” 赵大石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地比较着。 马上的李辰一皱眉头,却是摇了摇头,“我说过,你是个麻烦,我不想收留你,给你一匹马,你走吧。” “我不走,就留下来,做你的油儿汉。 我可以不要你们汉人的那种什么三金茶布、凤冠霞帔等等彩礼,也不用什么三书六礼,只要能跟着你,怎样都行!” 苏苏摇头,无比执拗地道。 第156章 世间最强巴图鲁 “我不收你,和这些没关系!”李辰摇头。 “你怕我给你带来麻烦?” 苏苏转头望向了那满地死尸。 “是。” 李辰直截了当地点头。 “可是,麻烦已经来了,你想推都推不掉。 就算我现在走了,那些逃掉的人也只会回去报信,说我在你这里,然后,就会追到你的木儿村去,就算屠村,也要将我找出来!” 苏苏说道。 李辰沉默。 他必须承认,苏苏说的是事实。 “所以,我走也不走,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我留下来帮你。若有人再敢来,都杀了便是!” 苏苏说道。 “你以为,战争是小事?”李辰盯着她,冷冷问道。 “真正的巴图鲁,永远不问他们的敌人有多少,只问他们的敌人在哪里。 并且,我相信,我的艾根,不会失败,只会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苏苏望向了李辰,满眼的爱慕与崇拜。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可以跟我走,但,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记住我的话!” 李辰盯着她道。 从心理上来讲,他早已经不是一个被女人哄几句就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情窦初开的弱冠少年了,无论苏苏怎么说,他现在考虑的依旧是大局大势,而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情情爱爱。 在他眼中,先是得失,然后才是情爱! 尽管冷酷,但这就是他处世的原则! “记住了,我的爱根!” 苏苏眼神一喜,重重点头。 “上马!” 李辰喝了一声,转身便走。 “好嘞!” 苏苏矫健地一跳,一下跳上了李辰的马背,坐在他身后。 “我让你上那匹马!” 李辰转头一指旁边那匹马喝道。 “我不,你是我的艾根,我是你的油儿汉,就要同乘一匹马,要不,你就杀了我!” 苏苏居然犯了犟劲,一把就搂住了他的后腰,死活不撒手。 李辰眯了下眼睛,突然间两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一勒,那匹夜照狮子一下人立而起,仰天长嘶一声。 苏苏猝不及防,一下被摔下马去。 幸好她身手矫健,在空中一个翻腾,两脚落地,双掌撑地,伏在地面上。 刚忿然抬头,“唰”,一柄长枪已经指在她的面前,那还带着血珠儿的亮银枪尖儿直点在她的眼前,距离她的眼珠儿不过寸许! “女人,如果你没记住我的话,我可以再提醒你一次,你可以跟我走,但是,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吗?” 李辰眼神冷冷地望向了她,突然间手一颤,“嗤”地一声轻响,枪尖居然扎中一只从苏苏面前飞过的蚱蜢。两滴翠绿的汁液溅在了苏苏的脸上。 “上马,跟我走!” 李辰再喝了一声。 苏苏缓缓站起来,乖乖地上马。 看着李辰高大如山的背影,她抹去了脸上的汁液,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怨恨,相反,尽是崇拜。 “强大的男人,永远不会让女人影响拔刀、不,是拔枪的速度!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巴图鲁!” 苏苏喃喃念道,心中爱意大盛! 那是真正被折服的膜拜! 刚才战斗的这一片地方,远离官道,属于偏僻广原,倒是没几个人经过目睹这场惨烈的大战。 偶尔也有人看到,早就吓得远远地避开去,跑还来不及呢。 将所有的战马都收拢起来,除了两匹断了脚的,还剩下九十二匹战马。 不过,看着战马屁股上的火印,李辰几个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居然,全都是在役的上好军马!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稍后,便有答案了。 已经传承了李辰审讯技法的侯小白和赵大石对付一群人简直手到擒来。 在侯小白用手掏出了两个俘虏的肠子之后,那些重伤未死的战俘全都交代了,他们居然也是山匪,而且还是两股山匪里抽调出来的最精锐的力量。 这两股山匪,一支来自玉屏沟,另外一支来自老龙口。 都是由两股山匪中二当家的亲自带队,杀奔这里,就是为了抓住苏苏! 而他们所骑的那些军马,甚至拿着的那些步战弓,都是有人提供给他们的,以此当做买通他们劫走苏苏的物资! “百匹上好的军马,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是谁买通了你们?” 李辰冷笑不停,望向了两个二当家的。 百匹上好的去势军马,可是比他们现在的马强上了至少一个档次,至少价值万两以上的白银! 并且,那可是在藉在册的军马啊,可不是乡勇乃至府兵的那种坊间买来的普通马,谁有这个本事倒腾出军马来?还是动辄百匹以上? 就算是一方知州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家大当家的才清楚!” 那两个二当家的艰难地喘息着,捂着伤口处道。 这两位,一个是硬杠李辰,被李辰一枪刺着左肩挑飞了出去。 另外一个吓得肝胆俱裂要跑路的时候,被赵大石以枪当棍,一棍砸在了后腰上,险些把腰都打断了。 “辰哥,事情有些复杂了啊,甚至有可能牵涉到了朝堂乃至北雁关里的大人物。 这个想做你右耳汗的女人,来历不简单。” 侯小白望向了苏苏,皱起了眉头,向李辰低语道。 李辰沉默了一下,望向了苏苏,“你,给我一个答案。” 苏苏咬了咬唇,重重点头,“好!” 转而又道,“但我只能给你我知道的。” “说。” “我是草原鄂金八色部落之一的白额真王女,苏苏。 北莽西院大王阿日斯兰在去年征伐我部中,几乎将我部杀尽,我父亲也被他斩首,头颅挂在旗杆上。 我为了父报仇,伪装成婢女借北莽大军南下潜入大营,杀了北莽西院大王阿日斯兰,引来了西院王庭的追杀。 你救了我,但随后北雁关怀化大将军关天佑追来,我打不过他,被抓住押回了北雁关。 再然后,他们又将我放了,还赐我百金与通关文谍,让我回去草原。 但我不肯,便潜伏到了平阳县城来找你。 结果,就引来了这么多的追兵。 但我不知道这些土匪是谁授意,也不能妄加猜测,影响你决事的思路。 就这些!” 苏苏说道。 “丝……” 赵大石和侯小白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天哪,她,她居然杀了正围攻北雁关的北莽西院大王阿日斯兰? 这小娘们儿也太生猛了吧? 第157章 备战! “你杀了阿日斯兰?怎么杀的?” 李辰眯起了眼睛,略惊。 如果这是真的,那奔袭千里的苏苏该是何等的坚韧?何等的胆魄?何等的武力? 况且,她还是个女子。 “我族几乎被全灭后,阿日斯兰掳回了我族很多女子做为婢女,我跟踪大军,发现婢女们都被带到了北雁关外大营之中,用来服侍那些达官显贵。 她们都认得我,也拼着性命掩护,让我混入其中,而那些北莽人并未察觉。 我在汤中下毒,阿日斯兰喝了毒汤昏睡过去,我杀了他,割下他的头颅挂在帐中,连夜潜逃。” 苏苏如实说道。 尽管她的语气那般平静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可是旁听的几个人却依旧听得惊心动魄! “真是个有血性的奇女子!” 赵大石竖起了大拇指来,不禁怒赞。 而李辰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想看清楚她是否在撒谎。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要么苏苏就是经受过特殊专业训练的人,撒谎如真,但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那种训练方法,除非天赋异禀。 要么,苏苏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后者! 沉默了一下,李辰伸出手去,“刀,还我。” “这是你给我的,我不还!” 苏苏抱着刀,不想给。 这刀,不仅仅是李辰的刀,而且,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简直太利了。 刚才如果不是这把刀,她想脱困跑到这里来都无比艰难。 正是因为刀利,那帮人才不敢靠得太近! “嗯?” 李辰眼神微冷。 苏苏低下头去,不舍地将刀递了出去。 李辰拿回刀,重新系在腰间,看了她一眼,“记住,我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是,艾根!” 苏苏低声说道。 “回村。” 李辰长身而起,带着人,赶着马,回去了村中。 可是一路上,他眉头深锁,越想越觉得麻烦大了。 首先,这个苏苏身份就不简单,是鄂金八色部落之一的白额真部落王女。以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她在寒北必定被人瞩目。 其次,镇北王府放了苏苏,肯定是想让苏苏回去草原,以她这样的勇魄,必能闯出一番天地。到时候能牵制北莽,让北莽无法全心再攻大衍。 这一点,让李辰激赏,镇北王府还是有能人的。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再次,有人放苏苏,居然就有人来劫苏苏,那,这里面恐怕就牵涉到了暗地里某些激烈的斗争,甚至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至于是什么斗争,李辰无从猜测,但北雁关绝对不会像表面那样平静,背地里必定风起云涌,暗争不断! 他救了苏苏,就等于是被动卷进了这个漩涡之中! 这还不算。 苏苏杀了北莽西院大王阿日斯兰,北莽势必会将眼光投向这边,必报此仇。 虽然隔着一个北雁关,目前来看,尚还安全。 但日后呢? 李辰隐隐间感觉得到,北雁关,危险了。 并且,事情还不仅如此。 苏苏一腔血勇,杀了阿日斯兰,北莽震怒之下,必定会回兵血洗八色部落。 八色部落若是同心同德倒也罢了,但若怯懦避战者,会怎样? 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怕是难免会有人存了二心。 更何况,北莽这么多年也必定要向八色部落进行渗透,这些人借此机会兴风作乱,八色部落也未必安稳,难免会出什么妖蛾子。 这也相当于,苏苏找上了李辰,但李辰却被动地承接了原属于苏苏的那些麻烦,甚至卷进了多重势力争斗的大漩涡中! 而今天的这个土匪骑兵,就是个明证。 长出口气去,李辰捏了捏眉心,好在,北雁关那股暗势力现在还不敢在明面上做出什么,但这绝对不意味着麻烦会就此消失。 甚至,这个麻烦会来得更加猛烈! 就是不知道,会以何种方式再次来临。 而鄂金呢?北莽呢? 他们给予自己的麻烦又将以何种方式降临? 仰头望天,李辰心念沉沉,他必须要好好地想清楚,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远远地,已经到了木儿村,就看见,三四百名工匠还在各司其职,修建着那个隘口城关。 隘口城关的修建速度很快,主要是因为工匠越来越多,干活的人也越来越多。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采用了水泥和红砖相配,不再是以往古老又费事的粘砖方式了,速度自然大大加快。 并且,这个隘口城关也就三十几丈宽,修建起来自然也是很容易的。 目前,已经修起了十丈高来,并且,外面都已经贴上了立砖,再用厚厚的水泥一层层地刮上去,只要一干透,硬度几乎堪比石头。 光是外面的那堵关墙就厚达大半丈,将近两米,别说撞城锤来了,哪怕把现代的坦克弄来去撞也撞不破。 里面也是一道半丈宽的城墙,两墙里面的空间中空,分为两大层,是武器站和蓄兵站。 这一道城关竖立在这里,便是万夫不挡。 放上几百精锐战士,完全就可以挡住大股攻城敌军! 看到已经成型的城关,李辰稍松口气,唤过了一直在这边临工的马武。 “马叔,还有多长时间能够建完?” 李辰问道。 “主体结构已经全都完事了,并且也基本上都干透了。 所以,再有三天吧,就能将墙上垛口、雉谍啥的全都修完。” 马武说道。 同时回头看着那运回来的一群群战马,还有战马上绑着的一个个重伤的人,眼露惊悚。 这,什么情况? “不行,一天,再有一天的时间,必须完工。然后,所有村中青壮子弟,全都要上城墙,熟悉自己的位置,知道他们如何战斗。” 李辰摇头道。 “这么急?这是,咋了?出啥大事了?” 马武一怔,急急地问道。 “因为,最近可能有战事。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备战!” 李辰神色肃重,缓缓地说道。 “啊?” 马武狂吃一惊。 “说来话长啊,先召集新村议事会吧,我们会上讲!” 李辰捏了捏眉心,吐出口闷气去道。 第158章 躬身一拜! 白沙村原本吴家大院。 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为了玉龙河新村共助合作社总部。 合作社下面的各个职能部门,包括村老们组成的监事会,全都在这一个大院子里办公。 反正这个大院子房子足够多、地方足够大,能容纳四五百人办公呢,目前这三四十人,还真不算什么。 此刻,议事厅中,村子里重要的人物全都到齐了。 包括陆三渊,新任的常务副执事宋时轮,还有三村村正,包括从流民中还有各村民选拔出来的盐务、民政、建筑、匠作、冶炼参事等,足有二十多人,济济一堂。 “今天就一件事情,我们必须要进行战备了,因为,村子里有危险。 而这个危险,是由我带来的!” 李辰望向了所有人,缓缓说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静待李辰说下去。 “前些日子,我上山打猎,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女子……” 李辰将他和苏苏引起来的麻烦,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我和这个鄂金白额真王女苏苏无意间引起的麻烦,可能会导致村子陷入危险之中,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道歉。 对不起!” 李辰站了起来,向所有人躬下了身去。 “大执事,不可……”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都站了起来,伸手去扶,但李辰依旧一躬到底,随后才直起身来! “辰哥儿,你说得太严重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你不就是担心土匪袭村嘛。 现在隘口城关马上就建起来了,咱们日夜加紧巡逻,那些土匪怕是没那个本事攻破吧? 这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徐江摆手道。 “就是,那土匪,咱们也不是没杀过,也没啥了不起的。况且,咱们村子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别说有你这档子事儿,就算没这事儿,怕是也照样会有土匪惦记咱们! 早晚都要来的,过程不一样罢了,咋个能怨得你呢?” “没有你就没有这玉龙新村,村子里也早就饿死人了。因为有你,村子里包括这些流民才有活路,所以,你的事儿就是村子里的事儿,你的安危就是村子的安危,咱们就是一体的。 如果辰哥儿你再这样自责,可实在说不过去了。 没的倒是把咱们这些老少爷们儿当成外人了嘛!” 那些新村的重要人物们你一言我一句地道,半点没有埋怨李辰的意思,相反,全力拥护支持。 别说当事人李辰了,就算是赵大石和侯小白看得也有些激动,十分暖心。 “大执事,咱们当务之急,就是不要考虑其他的事情了,既然有祸事要发生,那就专心备战好了。 正向大伙儿所说的,生于乱世,死了容易活下去难,没有你,玉龙新村人都活不下去。 所以,自责的话不提也罢。 倒是,老夫在想,除了土匪之外,还会不会有其他势力对我们下手呢?” 陆三渊也微笑说道,同时轻捋胡须,皱眉思忖道。 “一定会有的,甚至搞不好,会是一场恶仗!” 一直在沉思着的宋时轮突然间出声,语惊四座地道。 “嗯?” 所有人都望向了宋时轮,包括李辰。 “大执事,各位社中同事。”宋时轮向着所有人一拱手,神色肃穆,却半点没有曾经官居从二品的上位者傲然和瞧不起,有的只是谦和与沉定,“我觉得,有可能,鄂金人会来袭,抓走苏苏!” “什么?宋执事,不可能吧?玉寒山离这四百里呢,况且还有附近的兵城玉寒关。他们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那苏苏不是鄂金白额真人吗?鄂金人为什么要来抓走她?” 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时轮。 若不是宋时轮确实名气太大了,而且官位那般之高,现在还是村中的副执事,恐怕村中人早就出言讥讽了! 唯独李辰并未出声,只是深深地望向了宋时轮,眼中有激赏的神色。 如果不出意外,宋时轮应该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而陆三渊眼中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苏苏被北雁关放走,自有深意。 其一,是让北莽因为苏苏大动干戈,征伐鄂金,减轻北雁关压力。 其二,是让鄂金内部产生动荡,减少对我寒北边境的袭扰。 但是,鄂金人如若知道了这个消息,原本就内部不和,这一次,因为苏苏,必定会更加四分五裂。 据我之前对鄂金的了解,那八色部落中,此番必有起野心者,若能抓住苏苏免于本部兵戈,并献媚于北莽、甚至以此借北莽一统八部,那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是如此,他们必会不顾一切起兵,直接进击边境,直袭咱们玉龙新村。 那时候,我们迎战的就不再是一群所谓的山匪了,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军队,并且还是不输于北莽大军的强悍部队!” 宋时轮紧皱眉头,缓缓说道。 “说得好,老夫也是这般想的。” 陆三渊抚掌道。 李辰也缓缓点头,“鄂金内部如何,我并不了解,但确实,不排除有人会进行军事冒险,来博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鄂金人怎么会知道苏苏现在就在咱们这里?直扑咱们而来?” 有人不自觉地问道。 “列位,你们怕是忘了那用百匹战马买通山匪的人吧? 不管他们是何居心,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他们自然不会甘心。 况且,还有人逃走,定会如实禀报。 若是他们直接放出消息,就说那苏苏在这里,到时候,无论苏苏有没有在木儿村,我们都势必会遭到他们的攻击! 而他们现在想要做的就是要搅浑一池清水,绝对不排除他们会这样做!” 宋时轮向所有人耐心地解释道。 所有人神色都惊悚了起来,没人再说话了。 李辰深吸了口气,一指门外,“现在,我将苏苏带回来了,也相当于带回了这个麻烦。如何决断,还是看大家的吧。如果,你们要将她给鄂金人,求个平安,那也由得大家。 毕竟,苏苏不是村里的人,与我们也无亲无故,祸事是由她引来的,那便,由她自己去平息吧。” 说到这里,李辰望向了所有人,实则,也是对人心的考验。 没想到,他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全都摇头,居然没有人同意这个提议。 “辰哥儿,这是说的啥话哟?咱们老少爷们儿,咋个能靠出卖个姑娘求平安啊?就算真的平安了,下半辈子也活得不安稳啊。” “就算咱们把苏苏给那些鄂金人了,也没啥用啊,以鄂金人的揍性,怕是上来就屠村,哪分什么青红皂白,奴颜婢膝也没用。 况且,宋执事刚才也说了,寒北内部怕是也有人想让咱们死,无论咱们怎么做,他们都会借刀杀人的。 与其这样,不如就保下这个姑娘,跟那些鄂金蛮子拼了!” “就是,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边境的村子里,有些百姓为了乞求平安,不惜把自己的妻女都送给鄂金人了,可鄂金人睡了之后,依旧屠了村子,甚至还把村民的心肝挖出来炒着吃,这可是真事儿。” “对,跪着也是死、站着也是死,那就爷们儿一点儿,爱谁谁,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 “嗵”,马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玛德,来又怎样?反正我们的城关马上建好了。那群王八蛋来了,就干他们!” “对,没啥了不起的。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老夫虽然六十有二,也照样能提刀上阵,大不了一死,跟他们干了!” “对,拼了!这是咱们家,必不能那群蛮人祸害!” 李辰沉默着,望向这些淳朴厚道的村民,眼神有些怔然。 这些人宁可拼命,却没有人埋怨他一句,更没有人哪怕是提过半句,要将苏苏送给鄂金人,以佑平安! 就算事实俱都如他们分析得一般,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个儿个儿骨子里俱都透着一股子热血和侠气! 缓缓站起来,蓦然间,李辰再次向着所有人再次弯腰一拜! 第159章 十五日内,必杀至此 “辰哥儿,你这是干啥?” 一群人不禁都愣住了,这还又拜上了! 直起身来,李辰长出口气,缓缓地道,“这一拜,是敬大伙儿的顶天立地。因为,你们非但没有怪我,并且,危难当中,哪怕决然赴死,也没有一个人说,要将苏苏献出去,靠出卖一个女人,来佑护玉龙河新村的平安! 我不是什么英雄,你们,才是!” “辰哥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是男爷们儿,咋个能靠出卖个女人去求生换命啊?那还要不要个脸了? 况且,那丫头可是杀了西院大王、逼迫北莽退兵、替咱们北雁关解围分忧的奇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卖了她而求生啊。” “就是,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卖了她也没用啊,该来的还会来,咱们不如就光棍些,硬气点儿,大不了一死,怎么也要死得顶天立地像个男人!” 赵铁匠、马武还有周大海几个人叫道。 “就是啊,咱们村里的人可能啥都怕,但就不怕死,更不能卖个小娘来乞求活命。如果传出去,咱们村子这两千多号人,会被人戳破脊梁骨的!” 几位村老挥舞着拐杖道。 陆三渊和宋时轮相互间对望了一眼,尽皆动容。 这个村子里的人,好生热血侠义! 难怪,这村子里能诞出李辰这般英雄盖世的人物! 就在这时,“哐!”议事厅的门被推开了。 随后,苏苏走了进来,她一直待在外面,屋子里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李辰浓眉一挑,刚要喝一声,“出去!” 却没想到,苏苏站在门口,“扑嗵”一声,她直挺挺地便跪在了地上,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 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也让李辰将那一声喝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哎呀,姑娘,你这是干啥,快快起来!” 几个村老赶紧过来扶她,可是任他们怎么扶,苏苏依旧倔犟地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口中泣道,“谢谢,谢谢你们的收留,我,对不起你们!如果,还有未来,我发誓,十倍报之!” “哎哟,姑娘别哭了,快起来吧,其实我们也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孩子。 贵为白额真的王女,全族都险些被灭,家破人亡,好生可怜。” “难得的是,你这般豪勇,区区一个女子,居然奔袭千里,杀了阿日斯兰,简直是草原上的天之骄女。” “快起来,孩子,虽然鄂金人同样凶恶,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鄂金临近玉寒山的几个部落罢了,你们白额真远在大草原的深处,从来都没有进犯过我们,甚至听说,你们还救过一些行脚的大衍茶马商人呢。 我们不是敌人嘛。” 那些村老你一句我一句地道,扶着苏苏。 苏苏感动得眼泪横流,泣不成声,却依旧不起来,只是用模糊的泪眼望着李辰。 李辰微闭下双目,旋即睁开眼,“起来吧。” “是!” 苏苏这才站了起来。 “苏苏,你要记住,这一次,救你的不是我,是我们玉龙河新村,两千余老少。 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换下来你的命!” 李辰语气凝重,缓缓地道。 “我可以对阿布卡大神发誓,我永远会记得,没齿不忘!” 苏苏狠狠擦了把眼泪,重重地点头道。 “在外面等我。” 李辰点了点头。 “大执事,既然苏苏姑娘已经来了,那便共同议事吧,我倒是有些事情还想问问她。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宋时轮赶紧说道。 李辰略一思忖,“也好!” “苏苏姑娘,刚才我们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宋时轮问道。 苏苏擦了擦眼泪,点头应了一声是。 “五年前,我尚还知道一些鄂金八部的信息,但也不周全。 据我所知,鄂金八部,红白黄三部居于西北,处于拒止北莽的第一线。 而其他五部居于东南,前出大衍进行劫掠的基本都是这五部,而你们三部与这五部向来不合,是这样吧?” 宋时轮向苏苏温和一笑,随后问道。 “是的,我们红白黄受到北莽攻击时,力抗不过,也只能再向北而行,但从来没有侵犯过大衍一兵一卒。所有的劫掠恶事,都是那五部干的。” 苏苏点头应道。 “那现在东南五部是否结成一体?我记得,东南五部中,黑额真最为强大,呼称拥有八万部众、两万精骑,并且,黑额真的王索拉图,素来野心勃勃,想要一统鄂金八部,做鄂金的王可汗。 现在,情况如何了?” 宋时轮凝神问道。 “先生知道的真多!”苏苏眼带惊容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应道,“确实如此,索拉图近些年势力愈发强大,并且,已经完成了对东南五部的统一,现在麾下拥有超十万精兵。 他一直想吞并我们红白黄三部,完成鄂金的大一统,但他性情残暴、残忍嗜杀,我们西北三部不服,一直相抗。 而去年北莽攻击我们白额真,我们本以为同为鄂金,向他发出了求援,却没有想到,索拉图却见死不救,甚至还派兵攻击前来援助我们的红额真和黄额真两部,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北远遁。 而我们白额真几乎被灭全族,这里面,自然也有索拉图的血债! 所以,杀了阿日斯兰之后,我就准备返回草原,再去杀索拉图!” 苏苏点头道,心下却是极为震惊,眼前这位先生,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原来如此!” 宋时轮眼神愈发凝重起来。 他转头望向了李辰,“大执事,怕是真如您所料,我们有大麻烦了。如果我所料不错,消息即刻便会传到索拉图耳中。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怕是玉寒关那边必有动静。 十五日之内,鄂金兵马必将杀到! 我们,必须要马上备战,半点迟疑不得!” “啊?宋执事,你,你这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鄂金人再快,还能十五天内便到?” 旁边几个人有些吃惊地问道。 还未待宋时轮回答,李辰已经肃重地点了点头,“若是从料敌从宽、御敌从严的角度,宋执事的判断是准确的。 至多十五日,索拉图必将杀至。 消息传递,至多三天时间。 规整兵马,三天时间。 挥师南下,三天时间。 与玉寒关纠缠,四天时间。 部分兵马突破玉寒关封锁杀穿内陆,奔袭玉龙新村,两天时间。 十五内,必杀至此!” 李辰和宋时轮不谋而合的判断,瞬间震惊了所有人! 第160章 先生帮我造武器 “那,那可得抓紧准备了。大军攻城啊,而我们现在,连支军队都没有呢……” 一群人沉默了半晌,俱是吸着凉气道。 “诸位,不必担心,无论多少敌人,优势在我。” 李辰知道肯定会有这样一幕的。 毕竟,打仗不是儿戏,况且还有可能是大军突袭。 尤其是,鄂金东南五部与北莽人一样勇悍非常、凶残嗜血,要说大伙儿不担心那是假的。 所以,现在他必须稳定军心民心。 “优势在我?” 所有人都是一怔,看着李辰。 虽然人人心中崇拜佩服,但辰哥儿这话,未免说得有些过了吧? 李辰也不磨叽,依次竖起了四根手指。 “第一,鄂金人劳师远征,深入腹地,必不可能持久作战,只能快打快收。否则北雁关来援,他们必将被包围团灭。所以,给他们的时间最多三天。三天打不下来,他们必定撤军,否则就会全军覆没! 第二,我们有刚建的天险隘口城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我们悍不畏死,他们便攻不进来! 第三,谁说我们没有军队?大家不是没有看到,大半月来,从新村中精选出来的二百名乡勇团正在紧锣密鼓地训练,军事素质已经初现。 而村中十八岁以上青年三百多人,加上四十岁至五十岁的那六百多人,至少有近千人。还有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少年三百余人,超千人的部队,又是倚托天险、以逸待劳,谁都不好打。同时我们还有新香寨的策应。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鄂金人必定要抽调兵力全部围困玉寒关,能抽出来的军队数量未必很多,尤其长途奔袭,至多不超过千人之数。 以千人对千人,我们有险他们无险,我们守城他们攻城、骑兵优势发挥不出来,我们就在家门口作战他们劳师远征,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所以,这一仗,优势在我,我们必胜!” 李辰条分缕析,每条理由都掷地有声,听得大家心头逐渐安宁下来,情绪舒缓,不停点头。 “别的不说了,辰哥,这仗咱们也不是没打过,你就说吧,咋干!” 独臂马武大声地道。 他原本就是行伍中人,最不缺少的就是勇武和血性! “对,就跟他们干到底了!” 村中人也是一个个热血沸腾,无论年长年少,俱是出声道。 陆三渊和宋时轮对望了一眼,再次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如果放在其他村子里,怕是一听见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哭爹喊娘的逃命。 可是这个村子,什么办法都想到了,唯一没想过的就是退缩和逃命! 这个村子的血性和尚武精神,真不是盖的啊——事实上,包括村子里的每一个老百姓,身上隐隐约约中,都有着这股子几近趋同的气质。 这与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村子里那些每天浑浑噩噩只知道勉强活下去的老百姓,完全不一样。 但他们都清楚,恐怕,这村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就是因为李辰! “一个人,改变了一个村……甚至,大执事,好像都有着能改变这世界的能力!!” 宋时轮看着陆三渊,又望向了李辰,惊悚且震撼地低声道。 “时轮,现在,还觉得加入这共助合作社让你这位曾经从二品的高官屈才么?” 陆三渊微微一笑问道。 宋时轮脸上一赧,轻咳了一声,不甘示弱地报复了回去,“夫子,那你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心学之说是能够纵横天下的治世良方么?” 他指的是陆三渊被李辰狠狠驳倒时候的窘态! “这……你这家伙,真是报复心太重了!” 陆三渊神色一愕,随即指着宋时轮,摇头苦笑。 “夫子、宋兄,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接下来的备战安排吧!” 李辰此刻已经招呼起了一群人道。 “好!” 两个人赶紧收拢心神,加入到了备战商讨之中。 “除了鄂金人,还要严加提防那些土匪的报复! 如果这些土匪要是找上门来,也是个麻烦! 我们必须要先解决掉这些麻烦,才能专心对付鄂金人。” 李辰神色肃重地与一群人商议道。 而站在门口的苏苏怔怔地望着他们,尤其是望着李辰的背影,眼神中涌起了如见高山般的崇拜来。 “我一定要和这个男人睡觉,一定生一个像他一样的孩子!” 苏苏狠狠地咬着牙,心下间发誓道! 会议一直开到了第二天鸡鸣,一夜未眠。 光是用来记录会议纪要的纸就堆起了厚厚的一摞来。 随后,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所有人来不及回去补觉,全都散开,各忙各的了。 …… 流民聚居地新建的栖所,一百零六号。 栖所里住着的是象山学院之前的几位先生。 此刻,几位先生刚刚起床,准备到大食堂那边买些馒头稀粥吃些早饭,然后就去旁边的玉龙学院里去给村子里的大小孩子们讲早课、教识字。 玉龙学院,名字起得好听,不过校舍着实简陋。 因为新校舍还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所以,这边临时搭建了几个结实的大棚子,上面覆上了草席,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先凑合着用。 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教的人认真,学的人更认真,师生相宜,倒是十分和谐愉快。 谁人都知道,这些先生可不是普通的先生,都是当世的大家,可不是普通的那些教书先生能比的。 如果搁在别的地方,想请这些大家讲上一课怕是都要不少钱呢。 而今只是花几文小钱便能让那些孩子听到大家们讲学问,那可是求之不得。 整个村子里,无论有钱没钱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学院来了。 现在条件好了,能吃饱饭了,并且基本上人人都工可做,每天都能进现钱,能交得起学费,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多读些书? 尤其是,辰哥儿反复地在村子里讲,以后唯有读书好的人才能进入合作社工作、吃工粮、抱上一个铁饭碗,更是把这些人都刺激到了,打破头也要将孩子送过来学习。 正当几位先生拿着碗筷准备去吃饭的时候,远处,就走过一个人,正是李辰。 “几位先生,早啊!” 李辰微笑向他们拱手。 “大执事早!” 几位先生笑着拱手道,神态十分亲切。 耳濡目染了李辰的种种英雄侠义之举,再加上他先后折服了陆三渊、宋时轮,甚至还有那个农学博士一根筋的陈疯子,他们也早已经被李辰身上的侠气、能力、学识包括人格魅力所折服,见到李辰,自然心生亲切! “几位先生,有急事相求,还请几位先生鼎力相助。” 李辰肃容说道。 “都是同村中人,我们都是你手底下的兵,命令就是,还何谈求与不求,那不是太客气了么?” 其中一位先生笑道。 “好,那我也不废话了,我想请几位先生帮助我,制造武器!” 李辰一点头道。 “啊?造武器?” 几位先生登时瞪大了眼睛,分别指向了自己的鼻子,有些惊憾起来。 他们个只是教书匠罢了,咋个能造武器啊? 大执事莫不是搞错了? 第161章 战争机器 等到了匠作营之后,他们终于明白李辰为什么要找他们做武器了。 “秦七韶先生,您精通数学学问,在您的指导下,可以计算、校正抛物线轨道,实现最大限度地精准打击!” “沈恬先生,您精通格物学,在您的指导下,将机械的性能发挥至最大化,拥有强大的打击能力。” “喻浩先生,您精通匠作与建筑,可以细分这些机械部件,研究透我的分解图,指导这些工匠们流水线进行制造机械。” 在匠作营中,李辰望向了三位先生,摊开了几张自己设计的机械图,指着机械图道。 这是他之前闲暇时画出来的设计图,还未来得及改进,现在,却来不及改进了,不做也得做了。 “嗬……这机械是投石机吧?我以前倒是在军中看过这种机械,也帮着参与过设计。 只不过,这种设计的投石机,我却是从来没见过啊。” 喻浩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张设计图,不禁吃惊地问道。 “这是我根据军中的投石机进行的改良,但实际效果如何,还要各位先生通力合作,带领匠人们共同制造。 并且,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希望各位先生尽快将这改良版的投石机设计图吃透,马上建造。 我们至少需要十具以上的投石机,才能进行火力压制。” 李辰说道。 “好,我们试试。咦,等等,大执事,你说什么?时间不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位先生齐齐转头望向了李辰,震惊地问道。 “我来向你们解释吧。” 陆三渊此刻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神色肃重地向几个人说道,同时,也将那张设计图拿过来,折在手中——李辰让他来的目的就是,一方面要做通几个人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帮着造武器。另外一方面,也要注意保守军事秘密! 向着几个人一拱手,随后便去了冶炼坊。 “赵大叔、周大叔,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李辰向两个人问道。 “知道了,干他娘的鄂金蛮子!” 赵铁匠和周大海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挥舞着手中的铁锤齐齐地骂道。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当务之急,打造武器,备战! 我要你们现在开始铁蒺藜,以杀伤对方骑兵。” 李辰说道。 “铁蒺藜,是个啥?” 两个人都愣住了,相互间对望了一眼,没听说过啊。 “铁蒺藜,也叫扎马钉,四个尖儿的铁器,你们没见过?” 李辰略有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为了拒止骑兵所用的铁蒺藜,也叫扎马钉。 按理说,现在应该早就出现这种东西才对。 野史小说里,三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了扎马钉,诸葛亮用扎马钉和诸葛连弩硬抗曹魏,让曹魏三十万大军硬生生六年没打过秦岭去。 当然,那只是小说杜撰罢了,事实上,扎马钉是在南宋时期出现的,并大放异彩。 而现在这个时代,虽然具体情况不同,但经济社会发展和时代进程,跟宋朝相仿,居然还没有扎马钉? “没有,我在军中匠作营,可是从来没有打过这玩意,也从来看见过。甚至,没听说过对抗骑兵用过这玩意。” 赵铁匠摇头道。 “拿纸笔来,我现在给你们画上一个。记住,这东西是用来埋在浮土里,露出个尖儿,专扎马蹄用的。” 李辰点头道。 周大海匆匆取来纸笔,李辰简略地画了个草图,拿给两个人看。 “确实没见过,军中没有这玩意。” 赵铁匠再次确认。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开工打造,一会儿就打一个出来,然后我确认一下尺寸,没问题的话,大批量打造!” 李辰说道。 “好嘞!” 两个人摩拳擦掌地拿着那个设计草图,喊过来几个工匠,就开始打铁。 “对了,辰哥儿,咱们这铁料,委实不够用了啊。 这些日子,从各县收来的那些残兵铁料,虽然加在一起将近一万斤,可是全都用来造那种骑枪和刀了,还打造了不少农业工具,现在最多就剩下一千多斤,实在不够开工的了啊。” 赵铁匠此刻凑了过来,向李辰诉苦道。 现在冶炼工坊这边有二十多个大铁匠,三十多个学徒。 而新香寨那边,还有三十二个正儿八经的大铁匠,两边同时开工,所需要的铁料只能用海量来形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别急,我来想办法,下午我就走,明天我会回来,到时候,保证给你们充足的铁料供应!” 李辰说道。 “那可太好了,现在这帮子工匠憋了满身的劲儿呢,真有铁料运回来,那可就晃开膀子可劲儿地抡了。” 赵铁匠嘿嘿一笑道。 扎马钉很简单,打起来并不费事,连学徒都能打。 一会儿的功夫就敲打出来一个。 李辰看了一眼,随后告诉了他们相应的规格、改进的一些办法,便让他们放手去打了。 与此同时,也命人赶去了香寨,让刘晨旭马上带人回来一趟,有要事相商。 村子里,赵大石和侯小白带着一群青壮开始加紧训练,从明天开始,就要走上城头进行训练了。 而宋时轮也这时也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组织能力和协调调度能力。 一方面,继续组织村里各个工坊有序生产,另外一方面,从四面八方各个县城秘密协调购置军粮等各种急需物资,建设战时医院,同时还要制定战时秩序、奖赏抚恤办法等等,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并且,还要组织那些郎中们,利用闲时教授村里的那些妇女相应的救护知识——李辰发明了一套战场急救知识,已经教会了那些郎中,也让那些郎中连连惊呼不可思议。 这些郎中学会之后,立马也组织那些青壮年妇女学习这种急救知识,以便于战场救护伤员,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在做好这些繁杂事务的同时,他还下达了严令,玉龙河新村,现在许进不许出,除了特殊派出采购的人之外,谁想外出,必须得有合作社公函才可以。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不想提前就制造恐慌,尤其是引起物价飞涨。 整个儿玉龙新村,在这一刻已经被李辰改造成了一台战争机器,开始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虽然初时缓慢艰涩,但只要给它时间,这台战争机器便会运转娴熟,到最后,必会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来! …… 正午的阳光很烈,一列长长的车队驶出了玉龙新村,车队前方,是骑着那匹夜照狮子的李辰。 他带着车队出发,目标,就是西方四十里外的黑水矿场! 铁料告急,他必须要去黑水矿场找铁料! 第162章 我大意了,没有闪 现在,李辰唯一能获得铁料的地方就是黑水矿场。 前世记忆中的东北铁矿,现在还有很多并未被发现,但离得较远——就算不远,也不可能现在就组织人工人力开采,那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不及。 因为黑水矿场位置重要,所以官道直通,方便运输。 道路平坦,轻装马车走起来也不费事,只用一个多时辰,便已经到了黑水矿场。 前世李辰也来过这里进行合作共营,这个矿场就算是在后世,也是一个大型铁矿,储量超过五十亿吨,生产出了海量的铁矿石。 而且,矿石的品位相当不错,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对于后世的祖国平均百分之三十的品位来说,已经是相当之高了。 就是这个时代冶炼的工艺不咋地,白白糟蹋了这么高品位的矿石。 到了黑水矿场厚重的大门外,李辰递上了拜贴,也附上了楚青松的那封信,便在外面等候起来。 不多时,角门打开,一个昂藏八尺的巨汉走了出来,大概三十四五岁,远远地就喝道,“哪个是李辰?” “大人,我是李辰。” 李辰走过去,一拱手笑道。 同时打量着那大汉。 好家伙,用后世的长度单位衡量的话,这大汉足有将近两米,比自己还高上一个头。 那体格粗壮的,简直能将已经算是很强壮的李辰塞下两个去,跟半截黑铁塔似的。 “我是沈半城,哈哈,没想到,楚青松信上夸上出一朵花儿来的那个平阳县少年英雄、当世豪侠,居然是这样一个如玉少年,啧啧,倒是让我略有失望啊!” 沈半城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李辰,眼神有些困惑,似乎,没想到盛名之下的李辰居然是这般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哥儿模样。 李辰只是一笑,拱手道,“沈大人,我只是一介布衣,当不得楚大人那般夸赞!” “不对,楚青松绝对不是那般信口开河之人,你必定有过人之处。来来来,摔上一跤,看看你的本事。” 沈半城哈哈一笑道,不由分说,一只手搭上了李辰的肩膀。 李辰一怔,还真没想到,这大汉居然如此莽撞直接,根本半点礼数都不讲,没说几句话呢,上来就要摔跤? “沈大人,这,有些不妥吧?” 李辰轻咳了一声道,略后退半步道。 “别磨叽,摔赢我,我就信楚青松的,你就有了进矿场的资格。 如果你名不副实,那也不必进去了,哪里来便哪里回。” 沈半城哼了一声道。 “沈大人,你这是在为难我啊,矿场里你这么多的下属都在看着,我赢与不赢,都不好吧?” 李辰眼神一闪,摆了摆手道。 “想得还挺周全,觉得把我赢了,当着这么多人,我面子上过不去,是吧?” 沈半城哈哈大笑。 这一句话,倒也让李辰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没想到,这大汉看似威武雄壮头脑简单,实则粗中有细,头脑反应很迅速,并不是个憨直蠢货。 难怪是个从七品官员,品秩比楚青松还高上半级。 “放心,小子,你赢不了,老子就是伸量伸量你,看看你的本事,决定你能拿多少铁料。” 沈半城斜眼看着他,哈哈一笑道。 “哦?那要这样说的话,沈大人,不若就赌个彩头吧,如何?” 李辰微微一笑,这可再好不过了。 “挂彩?哈,我最喜欢了。老子平生就好三件事,打架、喝酒、赌,你倒是对我的心思,一下弄了两样上来。” 沈半城眉飞色舞起来。 不过李辰留神看去,后面的那些抱着肩膀看热闹的矿场下属都是一咧嘴,脸色发苦。 应该是平时没少被这位大人折腾,吃过不少苦头,都怕了他了。 “如果我赢了,允许我从这里买铁矿石回去,自己冶炼,并且不限份额,如何?” 李辰微笑问道。 “嗯?你自己炼矿石?行吗你们?” 沈半城一怔,上下打量着李辰,吃了一惊。 “这个问题不必大人操心,就问大人一句,可否?” 李辰扬眉道。 “没问题,这地方,老子说了算。不过,不限份额可不行,老子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最多每天能从这里运走两千斤铁矿石。” 沈半城挥手道。 “两千斤,这太少了,不值得打一回。” 李辰摇头。 沈半城眼一瞪,“小子,少废话,先打过再说。” 他是行伍出身,带兵的将领,后来犯了大错才被贬矿场,可他也实在是闲不住,天天舞枪弄棒,把整个矿场都弄得鸡飞狗跳。 而整个矿场三百多号人,几乎都被他摔得鼻青脸肿过,打遍矿场无敌手,这些人太弱了,他实在觉得没意思。 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据说有两下子的年轻人,实在是手痒难耐啊,必须要跟他好好地玩儿玩儿。 “行吧,先打过,再说其他。沈大人,请。” 李辰活动了一下身体,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子,挺狂啊,还让我先上手?那你就给我飞吧!” 沈半城豪笑着已经扑了过来,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搭住了李辰的肩膀,正要发力。 可哪想到,李辰闪电般地拿把、抓手、侧身、顶胯,所有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完成。 “扑嗵!”沈半城已经被狠摔在地上,砸得地面都一个忽颤,捂着腰哎哟哟叫个不停。 “沈大人,得罪了!” 李辰赶紧扶起了他。 “我大意了,没有闪,这把不算,再来!” 沈半城臊得满脸通红,一跃而起,再次向着李辰扑了过来。 李辰抓臂踢腿借势一扔,“哐当”,沈半城再次飞了出去。 “我又大意了,再来。” 然后他又飞了出去。 “我第三次绝对不会大意了,我……” 这次更狠,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飞了出去。 连摔三次,而且李辰下手稍重了一些,就算是钢浇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沈半城坐在地上晕头转向,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要断掉了似的,实在爬不起来了。 “大人,我知道你前三次都是大意了,也是在让着我,所以都不算,第四次,咱们再来过!” 李辰伸手去拽他,嘴里笑道。 “滚犊子,你想摔死老子啊?” 沈半城一下打开了他的手,笨重地爬了起来。 身后,是下属们一片又吃惊、又解恨的低笑声! 第163章 绝世好酒 “好小子,真有你的,你这身本身哪儿练的啊?我敢说,就算关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这也太厉害了,北雁关里都找不着你这样的人物。” 沈半城边揉着大胯,边带着李辰往矿场里走,转头望着他,满眼的震惊。 “关将军……确实不是我的对手。”李辰心头暗道,表面上却是谦虚地拱手,“大人言重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你可拉倒吧,这要算雕虫小技的话,那北雁关里的边军战士都得集体自杀去,没一个有脸活着。” 沈半城瞪了他一眼。 随后搂起了他的肩膀,一竖大拇指,“兄弟,你是真牛笔,我服了。走走走,正好快到晚上了,咱们喝酒去,今天你也别回去了,咱们不醉不归!” 李辰微笑点头,“好。” 边往里走,他边四下里望过去。 周围是一座又一座的高炉,跟他想的倒是一模一样,很落后的那种高炉,估计,每座高炉一天出铁水也就七八百斤。 而且,不光效率低下,质量也着实堪忧。 尤其是在这位不太懂冶炼技术、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豪沈大人的带领下,产量、质量都很一般! 边走,心下间边思忖着,一会儿要怎样再跟沈半城讨价还价一下。 毕竟,他这一次来,赶来了这么多车,可不仅仅只是一次就拉两千斤铁矿石那么简单。 他要的,更多! 陪着沈半城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沈半城的居所。 果不其然,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跟贼抢了似的。 并且,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儿,都打鼻子。 “兄弟,我是纳闷了,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壮,却那么有力气,我摔你摔不动,你摔我一摔一个准儿,我是真服了。 来来来,为了表达我的敬意,今天好好喝上一顿大酒,不醉不归!” 沈半城哈哈大笑道,已经让人命过了两个酒坛子,每坛酒怕不都有五斤装的那种? 同时,伙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虽然这饥荒年也没啥好吃的,但野物和花生米、炒鸡蛋还是有的。 “来,看看你的酒量如何!” 沈半城大笑道,却是眼神一闪。 李辰早已经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头暗笑,看起来这老哥还是不服啊,想从酒量上找找场子。 正合他意。 也没说什么,坐在土炕上,两个人拿起了酒碗一碰,只不过李辰刚喝了一口,便将酒吐了出去,皱起了眉头,“沈大人,你为人豪爽,可这酒却有些配不上你啊!” “嗯?我这酒可是自酿的米酒,不好喝么?” 沈半城一怔。 “味道寡淡如水,着实入不得口。” 李辰将酒碗放下,摇了摇头。 “这酒还淡?” 沈半城有些不高兴了。 李辰也不与他辩驳,只是微微一笑,向外喊道,“拿我的酒来!” 外面早就得了他指示的两个少年抱着两个酒坛子就走了进来,每坛酒都有五斤重。 “这一次,我也给沈大人带来了一些我自酿的酒,大人不妨尝尝之后再说。” 李辰将酒坛子放在了桌上,向着沈半城一推。 他为了这一次来黑水铁场,准备了多日,早就用现代酿酒法酿了几十斤白酒,耗费了几百斤粮食,着实让他有些心疼。 但为了铁料和未来的发展,他也不得不做出些牺牲! “你还会酿酒?”沈半城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拍开了泥封,将红绸油纸拿了下去。 下一刻,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沈半城深吸一口,登时闭起了眼睛,任那酒气在肺腑中转来转去,品味不休。 几乎是一瞬间,酒虫就在肚子里疯狂作起妖来,让他馋涎欲滴,喉结上下涌动,张开眼睛贪婪地看着着那酒,已经有些控制不住酒瘾了。 现代的蒸馏酒,岂是古代的那种简单的发酵酒能比得了的? 无论酒劲、香度,那都是天差地别! “这,这是啥酒?简直,太香醇了,光闻这味道都醉心哪!” 沈半城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咂着嘴道。 若不是多少还有些顾忌自己的形象,他早就一口饮尽了。 “这是我自酿的酒,我给它起名,玉龙春!来来来,大人,尝尝!” 李辰笑道。 “好!” 沈半城早已经馋得不行了,举起碗来,和李辰一撞,迫不及待地一口饮下去。 稍后,他呵出口酒气,狠狠一拍桌子,杯盘乱颤间,他狂吼一声,“好酒,好酒!” 他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李辰,眼神激动不能自持,“温润不辣喉,一线直冲胃。并且,居然有一种焦糊香,五味俱全,入口有回甘,回味悠长……就连那樊楼的酒,也跟你这酒比不了。 这简直就是绝世好酒啊! 简直,了不起,实在了不起!” “只要沈大人喜欢就好。” 李辰微笑道。 “我何止是喜欢,简直,余生可以为它活!” 沈半城指着那酒大笑道,对李辰的酒,不吝溢美之词! “大人好酒,但不知酒量如何啊?” 李辰微笑问道。 “酒量嘛,应该能比你强一些。” “哦?我倒是有些不信。” “哈,你这小身板,能喝多少酒?别看你那么能打,喝酒,怕是你未必能喝得过我。” 沈半城看着他,摇头笑道。 倒不是不屑,只是觉得李辰跟他没有可比性而已。 “哦?既然如此,大人,那不妨再打个赌,挂个彩头,如何?” “说!” “咱们今天就喝这酒,若是喝到最后,大人倒了,我还站着,那就是我赢了。 若我赢了,这铁矿石,我想运多少便运多少,但我不付钱,运走铁矿石后,每百斤矿石,我给你拿回二十斤铁料,剩下的铁料,我留做自用。如何?” 李辰开始下套。 “这……” 沈半城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粗豪但绝不是无脑,李辰这个提议虽然不错,但还是有违律法,多少是有些不合规的。 “大人,其实,我这也是在为国尽力啊。 因为这样既能帮助大人增产,也能满足我们农具铁器的需要,相得益彰,大人也是在为地方上做好事嘛。 况且,你们开采出多少矿石来,其实是并没有数的,只不过炼出的铁料是每月按数额上交。 既然如此,我帮大人增产,那岂不是也是大人的一桩政绩? 朝廷看到铁料增产,只能奖赏,何谈惩治?” 李辰微笑道。 沈半城眼睛亮了起来,重重地点头,“好,就如你所说,不过,你要先喝得过我才可以!” “我当然能喝得过你……我能喝死你!” 李辰心下暗笑。 然后,喝。 然后,倒! 第164章 一分没花,血赚 喝酒的是两个人,倒下的是一个人,自然是沈半城,而不是李辰。 李辰上辈子就是有名的千杯不倒,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魂融合的原因,身体酒精耐受度更强了。 上一次把关天佑生生地喝趴下,他对自己的喝酒能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这一次把沈半城又喝趴下了,更让他对自己的喝酒能力养成了绝对的信心。 沈半城这一醉,绝对是宿醉。 四仰八叉躺在炕上,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鸡鸣三遍才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院子里满身热汗,正在用井水冲身的李辰。 直到李辰脱衣,他才震惊地看清楚,这小子,身上的肌肉居然呈现出来的是一条又一条的形状,宛若生铁浇铸也似。 难怪,这小子有那么大的力气,那样强韧的体格。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恰好这时,李辰转头看见了他,哈哈一笑,边穿着衣服,边走到了打开的窗边望向了他,“沈大人,醒了?” “醒了!” 沈半城揉了揉脸,站起身来。 “昨夜未尽兴,不若,今晨再透透?” 李辰微笑问道,穿好了衣服。 “滚犊子……” 沈半城登时恼羞成怒,怒视着他骂道。 这相当于,他是变相地认输了。 “那,沈大人是不是可以和我签订官民千照了?” 李辰负手好整以暇地问道。 “愿赌服输!” 沈半城倒真是豪爽之人,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下来。 走出院外去,他准备找个刀笔小吏写份千照,可出一院子,他却吓了一跳。 就看见,一群铁场的场卫,将近一百人,一个个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或者干脆躺在地上,“哎唷”声连天。 “这是怎么了?有人袭营?” 沈半城大吃了一惊。 “没有没有,大人,我们今晨训练,没想到,那辰哥儿也来了,说和我们一起训练。 训练过后,他还说强度不够,自己加训。 我们就不服气,想和他比试一下。 哪想到,他让我们三人一组跟他比试。 结果,我们连续不断地上去三十多组人,没有一组赢的,全都被他打趴下了。 他,他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场卫的卫队长跑了过来,哭丧着脸,向沈半城道。 “啊?三十多组,一百多人,轮流车轮战,都没打过他?就算他玛德累也把他累死了吧?” 沈半城狂吃一惊,剩下的那点儿酒意瞬间飞走。 “事实上就是这样,他太可怕了,放在战场上,这就是个万人敌! 我感觉给他一匹马、一把刀,他能把我们全杀了!” 那个人哭丧着脸道。 沈半城转头看着李辰,眼神无比震撼了起来。 “承让。” 李辰咧嘴一笑,四下里拱了拱手道。 “你,为何不参军,积累军功,成就更盛之名?” 沈半城边让刀笔小吏写着官民千照,边转头问道。 “参军获得军功?呵,沈大人,你也参过军,军中能获军功,但那军功,或许未必是你的吧? 军功越大,抢功之人越多,大人以为然否?” 李辰一笑。 沈半城沉默了下来,喟然一叹,“也是。” 随后,两人都沉默了下去,心思悠事,各想各的事,不再说话。 半晌,小吏已经写好千照,盖上红印,沈半城执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将千照交给了李辰,“按照约定,百斤矿石,给我拿回二十斤铁料,一旦签署,不得反悔。” “当然。” 李辰哈哈一笑,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百斤矿石,按照百分之五十的品位,还能出五十斤铁呢,就算出四十斤,他也剩下一半,这个合作,太划算了。 沈半城当然不清楚他的小算盘,还有些歉意地望着他,“兄弟,这冶铁费料费时又费人力,每百斤矿石才能炼出不到三十斤铁,哥哥有些占你的便宜了,实在有愧啊。” “沈大人太过仁厚了,事实上,大人能给我们这个合作的机会,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李辰笑着一拱手道,场面话必须说圆满。 “楚青松真是有眼光,你这小子,大气、有本事,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别再叫什么大人了,以后再来,就叫一声哥哥就可以了。” 沈半城被他夸得舒心爽气,伸出蒲扇般的大掌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随后,李辰直接装车。 这一次李辰带来了二十辆大车,都是双马大车,而且那马都是最近这段时间从各个县的官坊中买来的高大挽马。 每辆大车能拉四千斤的铁矿石。 二十辆大车就是八万斤。 按照约定,他要拿回来一万六千斤铁料,理论上净剩两万四千斤,血赚的一天。 走的时候,沈半城那叫一个依依惜别,最后挥舞着空酒坛子向李辰的背影吼道,“兄弟,再来的时候,给哥再弄点儿这个酒!” 前方的李辰不禁摇而叹,真是个大酒包! 到了木儿村口,他却并没有回村,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 不多时,蹄声如雷,上百骑兵奔驰而至,领头的,正是白玉香,身后是刘晨旭、程广、刘撼东几个人。 再身后,是一大队骑兵,足有百人。 虽然这些人没有正规军装,并不是正规军人,可是,人人脸上那股子初步形成的铁血气质却是氤氲而起,宛若实质。 百人骑兵,轰烈而来,居然有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辰辰,我来啦。” 白玉香笑嘻嘻地道,眼神儿都拉丝儿了,仿佛随时都要粘在李辰身上。 “辰哥!” 身后一群人,向李辰拱手道。 “等一下大石还有小白他们!” 李辰点了点头。 稍后,村子里蹄声如雷,又有百余骑兵奔出。 那是近些日子赵大石还有侯小白他们训练的一票新村骑兵战士们。 都是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清一水的棒小伙儿。 因为这些日子能吃饱饭了,训练强度也上来了,虽然训练时日尚短,但他们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子精气神儿了。 原本村子里只有五十多匹马,大部分还都是挽马。 不过刚刚打完了这一仗之后,多了一百一十多匹马,而且还是军中良马。 所以,临时也组了一支骑兵部队,虽然战力上跟新香寨的那些战士没办法比,但让他们做为预备队,同时关键时刻做为步卒上阵拦截,倒也可以。 主要是,与鄂金人大战将近,要带他们先去见见血,增长一些实战经验! “都准备好了吗?” 李辰问道。 “准备好了!” 一群人齐齐点头。 “出发!” 李辰挥手道。 下一刻,两百匹战马,轰轰隆隆,驰向远方,目标直接东南方向,那两股敢打他们主意的悍匪! 第165章 两股大匪 老龙口。 这是个山沟沟。 虽然名字听上去威武霸气,实际上却是阴山恶岭、怪石嶙峋,吓人得紧。 如果站在远处的山峰望过去,参差不齐的山岭与怪石,活像一颗龙头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大嘴,吓人至极。 老龙口有个土匪窝,同样也很吓人。 四处烧杀抢劫、奸淫掳掠,周围所有的村子全都苦不堪言,甚至举村搬迁,可是官府剿匪多次,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越剿越壮大。 现在老龙口至少还有两百多号穷凶极恶的土匪,再加上远处七十里的玉屏沟,两股土匪把周围几百里的老百姓祸害得不轻。 此刻,老龙口的土匪窝里,大当家钱亮正陪着两个人坐在桌前,喝着酒、吃着菜,小日子逍遥又自在。 他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劲装打扮的粗豪大汉,那是玉屏沟的土匪头子大当家,叫孙胜! 另外一个却是个三十七八岁、一身青衫,书生模样的人。 “张大人,我们两家兄弟尽起精锐,还骑着你给的军中良马、拿着军中的制式武器,此番必定事成,哪怕是碰到北莽和鄂金的蛮子,我们都能战而胜之! 所以,大人尽管放心,好消息马上就会传来。” 钱亮边给那个一袭青衫的“张大人”倒酒,边大吹大擂道。 刚说到这里,外面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嘴里叫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胡老三?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呢,让你们抓的人呢?” 钱亮转头看见来人,登时“豁”地一下站了起来,心头预感到有些不太妙。 因为胡老三居然满身血迹,眼带惊惶,如果抓到人了,怎么会这个熊样子? “没、没抓到,因为我们遇到了三个人,据说是玉龙河一个叫李辰的人,带着两个手下,把我们这些人杀得全军覆没……” 胡老三哭丧着脸道。 “什么?全军覆没?他们就三个人?这怎么可能?” 钱亮狂吼了一声,抓着他的胸口,目眦欲裂地吼道。 孙胜和“张大人”也一齐站了起来,满眼震惊。 “大、大当家,事实就是这样……” 外面又跑进来好几个人,有两个人也是老龙口的土匪,嚎叫道。 还有两个人是玉屏沟孙胜的人,同样满身是血,其中一个人断了半条胳膊,那是近身后被李辰一刀砍下来的,他装死逃过一劫,然后上马逃跑了。 “三个人……杀了你们一百多人?并且,你们还全都是骑兵,骑兵啊!” 孙胜也奔了过来,满眼不能置信地怒吼道。 要知道,两个寨子凑出来的这一百二十人,是真正的精锐,以前也都是当过兵的人。 这些人骑上军中良马,拿上了军中武器,还背上了弓箭,就算是正规部队,都敢硬碰一下,居然被三个人杀得全军覆没? 这说出去,谁信哪? “真是,不堪大用!” 那个“张大人”早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怒哼了一声,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便向外走去。 “张大人,张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两寨合一,还能凑出将近四百人,我们一起杀去木儿村,屠了那村子,将人给你抓回来!” 钱亮跑了过去,苦苦哀求道。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行,那,以后你们就解散了,有多远逃多远吧。否则,上面动怒,你们完蛋!” “张大人”冷冷地道。 “这一次,我们必尽全力,将功赎罪,只求张大人以后多多提携!” 孙胜也急急地道。 “看你们的表现!无论如何,我那一百五十匹良马,可不是那容易拿的!” “张大人”一拂袖子,这才重新坐回到桌前去。 “现在我们两个亲自带队,集齐人手,杀奔木儿村!” 钱亮挥舞着拳头,怒吼道。 …… 老龙口和玉屏沟,处于东南方向的一南一北,相距四十里,中间夹着一条官道。 南边的老龙口,乱岭怪石。 北边的玉屏沟,群山环绕。 这条官道也是老龙口和玉屏沟的土匪们出门劫掠的必经之地。 如果,他们想要进攻木儿村,那更是需要经过这条官道向西北而去,直抵太白山脉的东部山区。 此刻,李辰一群人正在缓步行军——刚才经历了一阵疾驰,足足驰出了二十里,必须要缓一缓了,否则战马受不了。 将马嘴套上食料袋子,边让马儿缓走吃食,几个人聚在前方,边走边议事。 李辰坐在马上,他拿着一张《寒北郡县志》中的复刻下来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标注的地点,“我们稍息片刻,等马儿缓过来后,再急赶二十里,天黑前,在合欢峡这边,对那些土匪进行狙击!” “好!”一群人轰然应道。 “辰辰,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那么笃定,这两伙土匪一定会在今天来报复咱们呢?” 白玉香骑在马上,转头望向了李辰,蹙起了秀眉道。 对于李辰天马行空的军事思维,她现在依旧不理解。 “第一,他们背后有人支持,必不甘心,会催促他们赶来。这是主因。 第二,被杀散的人惊魂未定,最多也就是昨天夜里跑回土匪窝报信。 第三,土匪在催促下,会马上行动,但他们绝对不会在白天行动,但幕后之人必定催得很急,因为事态紧急,再缓则乱,必须马上行动。 所以,土匪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今晚出动,夜袭玉龙河新村!” 李辰回答道。 之所以这样详细地回答,他是希望将这种战术分析和敌人心理分析的办法教给所有人,让他们结合实战,仔细品味,尽快成长。 所有人都在凝神听着,牢牢地记住辰哥所说的话。 “那带着这帮新兵蛋子来,不怕坏事儿啊?他们能行吗?有不少人都没打过仗,并且,从流民到战士,这个思想还未必能转变过来吧?” 白玉香回首看着那群眼神兴奋激动中带着茫然的新兵蛋子,皱眉道。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流民当中的青壮,并且才训练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白玉香对此存疑。 “嫂嫂,这般看不起我们二线部队啊?” 赵大石颇有些不服地看着白玉香道。 “不是看不起,而是事实。” 白玉香摇了摇头。 “带他们来,主要就是为了让他们提前适应战场的血腥,可以让他们先观战,摁兵不动。等收拾残局的时候,再让他们上来练个手! 打一仗之后,新兵就是老兵了,应对起鄂金蛮子,不至于胆怯退缩!” 李辰如实说道。 借土匪练兵,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说实话,剿匪这件事情,他原本是想再等些日子的,等他当上了县尉,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带兵剿匪了。 但现在,却不得不提前了。 因为,这些土匪的隐患必须先解决掉,然后才能安心面对鄂金蛮子,打好那一仗! “好吧,小石头、猴子,听到了吧?到时候,你们的部队可别给我们新香寨添乱哪。” 白玉香转头望向了赵大石和猴子两个人,嘻嘻一笑道。 “嫂嫂,你这样拉仇恨,不太好吧?无论新香寨和玉龙河新村,都是一家人哪。” 刘晨旭苦笑道。 “当然是一家人,不过嘛,一家人也有亲疏强弱的哦。 这一次,注定我们吃肉他们喝汤。” 白玉香格格一笑。 “兔崽子们,听到了吗?嫂子可是瞧不起我们,待会儿真上了战场,谁他玛要是怂了,别怪老子不客气,回去练死你们!” 赵大石鼻子里咻咻地喘着气,转过头去向一群新兵蛋子怒吼道。 “喏!” 一群新兵蛋子也成功地被激起了血勇之气,齐声吼道。 马儿吃完了草料,又喝了些水,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少了,两百骑兵部队,纵马前驰,如风似电,拖起一道滚滚长烟,电掣而去! 第166章 我会坐到的 合欢峡,是一道峡谷。 峡谷中的小径宽约五丈,相当于现代的八车道。 这个峡谷之所以叫做合欢峡,是因为这峡谷的卖相确实让人想入非非,甚至是不堪入目。 左侧是一座两百丈左右的山,右侧是一座一百三十多丈的山,下方夹出了一条两里多的狭径。 原本这也没什么。 可是左侧的山,威武雄壮像个站立的男人。 右侧的山则是绿树成荫,宛若一个背向男人弯下腰的女子。 更绝的是,从男人般的山峰腰部,一道石梁居然迎空而出,连接在了女人般的山峰背上。 远远望过去,就好像一男一女正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欢好之事。 所以,这道峡谷也便被称为合欢峡。 但从军事角度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两边山峰猿猴难攀,只要将敌人赶进了峡口之中,将两侧一堵,直接就是一个天然口袋阵。 “这个伏击地点选得太妙了。” 赵大石左右看过去,咂着嘴巴,辰哥真是厉害啊,居然凭着一个寒北郡县志上面的破地图,便能精准地判断出这里的地形,决定在这里打伏击! 白玉香策马走在李辰身畔,左右望了过去,突然间抿唇一笑,望向了李辰,“哎,辰辰,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说。” 李辰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边不断地在脑海里微调着既定的战术,这一仗,他必须要借机全歼这些土匪,以绝后患。 同时,还要从那些土匪窝里好好地搜刮一下,做为补给!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座山峰像两个人啊?” 白玉香故作认真地指向了两座山峰。 “挺像。” 李辰点头。 “是吧?我也觉得像。而且,我觉得,左边的男人像你,右边的女人像我,对不对?” 白玉香泼辣却又满眼风情地望向了他。 “我#¥%……” 调戏来得猝不及防,饶是李辰也不禁眼神错愕。 “不过,我觉得姿态可以调整一下,凭什么男人站身后掌握主动呀?我觉得,应该女人在上面,男人在下面,这也很合理嘛……” 白玉香吃吃地笑着,风情万种地看着他道。 “你这脑子在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聊!” 李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李辰,敢不敢跟我赌一次?只要我能赢你一次,到时候,你就乖乖地给姑奶奶躺下,任凭姑奶奶摆布!你敢不敢?” 白玉香放浪地大笑,但语气深处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好胜心太强,不是好事。” 李辰哼了一声,策马驶出了峡口。 “早晚有一天,我会坐到的,你等着。” 白玉香在身后放声大笑,来了个一语双关。 接下来,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中,李辰一边让大家进行埋伏休整,一边开始进行战术安排。 …… 一下午的时间,老龙口和玉屏沟的土匪们就全都集结完毕,天黑之后,大批的土匪,加在一起足有将近四百人,浩浩荡荡地从集结地的山口出发,沿着那条官道,向前而去。 一切尽如李辰所料! 这些土匪当中,有一百五十人的骑兵,剩下的二百多人,皆是步卒。 为了赶时间完成“张大人”交待的任务,钱亮和孙胜一咬牙,把家底子全都掏出来了。 不仅是骑兵俱都上阵,并且,把两个寨子里的三十几辆双马大车也全都赶了出来,都用来拉步卒。 这样的话,行军速度就加快了许多。 “玛德,都老子加快速度,必须在亥时之前赶到玉龙河,谁敢耽误事儿,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钱亮和孙胜骑着马,在旁边不停地督促道。 他们身后,“张大人”也骑着马,眼神冷冷地看着这些土匪,不过,他的眉心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但愿,这些废物东西能成事,否则,真是没办法和赵大人还有王妃交待啊!” 那位“张大人”低低地自语道。 抬头望向远处,他眼神困惑。 “该死的,那木儿村的李辰,倒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三个人几乎全歼了两个寨子土匪的精锐? 他是神仙吗?” 一想到这个人,他心头就略有不安,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起来。 不过,看了看那将近四百人的庞大土匪队伍,他心中又略略安定下来。 蚁多咬死象,这一次,就算李辰是神仙,也不可能在土匪夜间突袭、毫无察觉的状态下逃出生天! 绝对不可能! …… “报……土匪,真的来了。” 前方的斥侯骑着蹄上裹了棉布的马,疾驰而至,神色极为兴奋。 那是个跟着李辰打过多仗的香寨老兵。 也唯有最精锐的战士才能做斥侯! “详讲。” 李辰点头。 “共有一百五十名骑兵,三十三辆大车拉着二百四十人左右的步卒,合计近四百人,正沿着官道而来。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 还有半刻钟,他们的先头部队就会赶到。” 香寨老兵道。 “准备接敌!” 李辰挥手道。 “喏!” 所有人俱都兴奋了起来。 最近一直在训练,好久没打仗了,他们手都痒了。 …… 那些土匪部队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那位“张大人”混在队伍当中,左右是钱亮和孙胜。 只不过,那位“张大人”边走边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向了远处的那峡谷,随后又向山峰两侧望去,眼神狐疑。 “张大人,这峡谷叫合欢峡,你看像不像一个男子正怼着一个弯腰的女子,行着苟且之事?” 钱亮以为这位“张大人”在看这奇特的两山,便指着峡谷哈哈粗豪地笑道。 “张大人”却摇了摇头,眉头皱起,“我倒不是在想这个,不过我以前也曾经在军中待过,从军事角度而言,这峡谷,倒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啊。” “那倒是不假。但现在夜深人静的,谁会来这里打伏击?又伏击谁?现在,怕是只有我们打别人的份儿,别人可没那个胆子打我们。” 旁边的孙胜咧嘴一笑道。 “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你们看,无论是旁边的树林还是山峰之上,俱是夜鸟不归,呱呱乱叫而不落下。 应该是树林和山峰之上有异物,否则,倦岛早应归林!” “张大人”抬手指向了两边盘旋不落的飞鸟,皱眉道。 “啊?是吗?” 一群人俱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眼神疑惑。 “我派人过去看看!” 钱亮挠了挠下巴,挥手喝道,“胡老三,你带几个人去两边的树林子还有前面的两座山上看看有没有人!” 第167章 被发现了,计划危矣 “是,大当家的。” 胡老三就带着分向两边的树林去查看情况,大部队也暂时停了下来。 而带着新兵藏在树林里的赵大石和侯小白瞬间汗就下来了,因为,他们这些人作为步卒,潜藏在这里,只等土匪的大部队过去后,前方骑兵对决杀穿他们,将土匪骑兵赶回峡谷。 他们这些步卒直接堵他们后路,两边合围,同时峡谷落石,砸翻土匪。 然后,两边冲杀,将这些土匪在峡谷中间包饺子。 可是现在,那些土匪居然如此机警,派出来人四面八方地侦查。 一旦发现他们,立马就会炸窝,到时候土匪大部队肯定不会进入峡谷,之前的计划全都没用,而且精锐的骑兵还在峡谷另外一侧等着呢,要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自己这边的新兵伤亡如何,就说再想将这些土匪全都歼灭,就注定不可能了。 因为,这周围的地带一马平川,一旦土匪四散逃命,追东落西、追南落北,根本没办法彻底剿灭他们! 眼看着对面的那些人搜索了过来,还有二几十丈远就到了树林边儿上了。 “猴子,怎么办?” 赵大石磨着牙,转头望向了侯小白。 现在,他们带着的是一群训练不到二十天的新兵蛋子。 这还不算,倒霉催的,那帮土匪偏偏奔着他们带的这些新兵蛋子摸过来了,一旦被发现计划就彻底凉了。 “辰哥和晨旭他们,有没有给我们打旗语?” 侯小白抬头望向山峰,眼中同样急得冒火。 “我让人盯着呢,一直没有得到信号。” 赵大石握拳又松开,辰哥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依旧按照原计划执行,别慌。 辰哥教过我们,要时刻分析战场上敌人的心理。 现在,他们突然间停下来搜索,肯定是临时发现了什么异常,比如倦鸟未归林等。 那就证明,这只是临时起意罢了,肯定不是之前就收到了我们要伏击他们的消息。 所以,现在只要我们能骗过他们就好办。” 侯小白沉着冷静地分析道。 “你说得对,猴子,俺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赵大石重重点头。 “让所有人即刻后撤,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撤后五十丈,隐藏起来。 吴明、孙正伟,你们两个过来,马上向前潜伏,猫在树林子里,尽可能地要巧妙地让他们发现……” 侯小白一磨牙,低声道,玛德,豁出去了! 他喊过来的是两个胆子最大、脑子最灵活的少年。 …… “辰哥,匪兵居然停下来了……还派出了斥候小队两边侦查,直奔猴子他们去了,恐怕,要出状况!” 合欢峡男人峰上的刘晨旭盯着远处的停下来的匪兵,心急火燎地道。 他和李辰带着一群新兵上了峡谷,一方面是撬动落石以击之,另外一方面是站在高岗,以火把代替旗语进行时刻调度指挥。 但万万没有想到,那群土匪如此机警,居然在临入峡谷前停下来了,还派人四下搜索。 现在虽然是夜晚,可空中无星、明月高悬,玉盘一样的大月亮挂在天上,亮堂堂的。 所以,就算离得这么远,也依旧能将周遭的情况看得清楚! “这些人当中,有懂军事的人。”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地道。 “辰哥,现在怎么办?” 刘晨旭死死地盯着下方的状况,眼看着那几个匪兵开始接近赵大石他们那边的树林了,眼睛都快急冒火了。 那可是他的兄弟,并且,一旦那边发生状况,整个计划都有可能会失败。 “刘晨旭! 身为临场指挥官,你现在要做到的不是着急,而是沉着应对战场上随时有可能出现在的状况,灵活调整战术战略! 战场上动了情绪,是兵家大忌!” 李辰低喝了一声,如炸雷般响起在了刘晨旭的耳畔。 刘晨旭“豁”然醒悟,赶紧一点头,“是,辰哥,我明白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 李辰紧盯着下方的动向,缓缓问道。 “我马上打旗语,马上执行第二套方案,以步卒缠住他们,让骑兵尽快进击,” 刘晨旭长身而起。 “不,先等下,看那边的情况再定。 我相信,猴子和石头他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辰却叫住了他,低声道。 “好,那就再等一下,不过,我依旧要打信号,做好执行第二套方案的准备。” 刘晨旭低声道。 “可以,但不要暴露。深夜,火光明显。” 李辰道。 “明白,辰哥!” 刘晨旭一点头。 …… 树林边上,几只乌鸦呱呱地叫着,被搜索到林边的一群土匪惊起。 大概它们也很愤怒。 林子里窝了一群人,把老子们赶到了林边儿上来的,现在林边儿又来了一群人! 该死的,老子今天这一觉就睡不好了对吧? 此刻,胡老三一群人已经搜索到了林边儿上,明晃晃的钢刀映着月光,带起了凛凛的杀气。 突然间,林子里就有人一动,胡老三怒喝了一声,“谁?滚出来。” 然后,就看见两个瘦弱的少年,哆哆嗦嗦地从远处站了起来,举着双手惊恐地叫道,“大爷,别、别杀我们,我们是流民……” “滚过来!”胡老三怒吼一声。 身畔几个人奔过去将他们抓了过来。 就看见两个少年都不过十六七岁,身上的衣服东一条西一条的,脸上满是草叶子灰尘什么的,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分明就是路边常见的流民。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少年是侯小白和赵大石的徒弟,也是他们最喜欢的两个小人精儿,这一次原本带上的都是些至少十八岁以上的青壮新兵,他们两个是破例被带在身边的,就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见识。 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远处,赵大石和侯小白潜伏在草丛里,远远望过去,又是担忧又是焦虑,这两个小子可千万别暴露了,否则,不光影响到了通盘的计划,甚至他们两个也会小命不保啊! 第168章 打旗语,进攻! 听到两个人居然是流民,胡老三倒是松了口气,骂了一声道,“鬼迷日眼的,两个小王八羔子,吓了我们一跳。” 带着两个少年回去了大部队那边,胡老三拱手道,“张大人,两位大当家,确实发现有人,不过,是两个流民小崽子!” 一直提着一颗心的钱亮和孙胜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哈哈一笑,转头望向了“张大人”,“大人,您果然法眼如炬,感知之力如此强大,这么两个小崽子居然都被您发现了,实在太厉害了。 看起来,有了大人佑护,我们这一次必能大胜而归。” 两个家伙马屁如潮。 毕竟,把这位“张大人”维护好了,他们以后才更安全,才有更大的油水可捞,背靠这棵大树,甚至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流民有多少人?” “张大人”望向了两个瘦弱的少年,皱眉问道。 “大爷,我们原本有三百多人,现在就剩下一百多人了,不是饿死就是被土匪掳走了。 有些刚才被吓跑到林那边去了,还有的现在跑山上去了。 我们两个刚才看见几只松鼠想抓来烤吃,结果,被两位大爷抓到这里来了……” 叫吴明的那个少年抹着眼泪哭道,害怕得浑身发抖。 而另外一个叫孙正伟的也哆哆嗦嗦地道,“大、大爷,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说着话,他也哭嚎了起来。 两个少年的哭声在暗夜里格外响亮,甚至都能传到山峰上。 李辰看着下方的两个小人精儿在卖力表演,不觉唇畔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起来,当初收容那些流民,确实没错。 流民之中,尽多人才啊! “闭嘴,再他玛敢哭,宰了你们!” 两个少年把钱亮哭嚎得有些心烦起来,怒声骂道。 结果,吴明和孙正伟一听要杀他们,吓得腿一软,直接都瘫在了地上,嚎叫了起来,“别杀我们,大爷,别杀我们……” “这俩小崽子,怎么办?” 孙胜皱眉问道。 “你们不是缺人么?带着走吧,总之,在行动开始前,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张大人”淡淡地道,却是懒得多看这两个小流民一眼。 同时,也放下一颗心来,原来是一群流民,倒是他多疑了! “好嘞。” 钱亮一点头,挥手道,“把这两个小崽子扔车上去,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让他们也杀杀人,见过血,就是咱们寨子里的人了。 唔,顺便给他们两个饼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拿刀杀人!” 两个人还在哭嚎,胡老三上去一人赏了一个大耳刮子,登时不哭了,恐惧地坐在那里。 “滚车上去,老实待着,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弄死你们!” 胡老三扔给两个人几个饼子,瞪起眼睛怒喝道。 两个人不说话了,抱着饼子在车上一通狂啃,结果吴明还噎着了,眼泪汪汪找四下找水,引起了一群土匪们的哄笑声。 “开拔,继续赶路。” 钱亮喝了一声。 大部队继续向前,骑兵散散漫漫地先通过了峡谷,后面的大车则载着剩下的那二百多土匪,跟着骑兵也向前走。 好在,峡谷里面的路够宽,足有五六丈,所以,车马都是并排而行,并没有把队伍挤拉得很长。 “嘿,这两个小崽子,真行啊,居然真的把他们骗过去了。” 赵大石兴奋地一挥拳头,边带着人重新潜伏回到了原来的设伏地点。 “希望,他们没事儿!” 侯小白眼里有着担忧。 那两个小子他非常喜欢,尤其是吴明,简直是个天生的神射手,箭术方面的天赋甚至比他还要强。 如果就这么折了,实在太可惜了! “如果有事,我杀尽这些王八蛋,给他们报仇!” 赵大石松开了拳头,掌心里同样握出了一把汗水来。 而山峰上,刘晨旭长松了口气,转头望向了侯小白那边,低声笑道,“居然,把他们骗过去了,猴子和石头真行啊。” “确实!” 李辰微微一笑道。 所有的下属都在实战中飞速地成长,这是他最想看到的,也让他极为欣慰! 随后,他向下一看,便看到了下方所有匪兵都已经进入了峡谷之中,他的眼神便凌厉了起来,“打旗语! 旗毕,进攻!” “是,辰哥!” 刘晨旭长身而起,跑到了前方旗语兵那里。 稍后,男人峰上的高处,隐隐间就有火光亮起,传达着特殊的信息。 连续重复了三次。 下一刻,峡谷中登时落石如雨,无数大石头从空中飞了下来,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在惨嚎声中,下方顿时一片纷飞的血雨。 那大石头,小的一块四五十块,大的一块百多斤,从一百多丈的高处轰隆隆地砸下去,动能势能无比恐怖,千斤重的挽马挨上一下,登时肚烂肠穿,更何况是只有百来斤的人了? 就算没被直接砸中,但被四下乱滚的巨石碰上一下,也照样碰哪哪断、碾哪哪碎。 一时间,下面惨嚎声声,只是一瞬间,便折损了四五十人。 这还是上面的战士顾忌到在最后方大车上坐着的吴明、孙正伟两个人,尽量将石头撬砸向前段和中段,避免误伤他们。 否则,这几波石头下去,那些土匪都得报销掉百来号人。 如雨落石中,一群土匪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纷纷躲避。 “我们上当了,那两个小王八蛋不是流民,是埋伏在这里伏击我们的人!” “张大人”紧贴在山谷壁上,向身畔的钱亮和孙胜狂吼道。 “玛德,倒底是谁敢伏击我们?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 孙胜狂吼道。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钱亮哭丧着脸望着远处的匪兵被落石不断地砸倒,心里在滴血。 妈了个巴子的,那可是他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儿啊,现在全都要完蛋了! “骑兵冲出峡谷去,若是接敌便死战。 后队变前队,反冲出峡谷,直接上山,找到落石的贼人杀之。 快!” “张大人”倒是个角色,临危不惧,不停地指挥道。 “是!” 钱亮和孙胜终于醒悟了过来,也发了狠性,顶着天上不断飞砸下来的石头向前奔去。 擅长马战的孙胜找了一匹乱蹿的马,上马就穿出峡谷,与骑兵会合飞驰而出。 钱亮则护佑着“张大人”,带着那些刚刚进入峡谷的步卒,扔下了大车,向着峡外退去。 第169章 扎马钉的威力 顶着头顶的如雨落石,终于有一百二十多个骑兵冲出了峡谷之外。 剩下的骑兵,不是马匹被砸死变成了步卒,就是人马俱碎,被砸成了血肉碎糜,真正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马合一! 只不过,那些骑兵刚刚冲出峡谷,在明亮的月光下,便看见对面遥遥地,居然影影绰绰站着四十多个骑兵。 他们人人手持丈八长枪,长枪的锋尖儿倒映着月光,闪出森冷的寒芒。 而他们的眼神,比枪锋还冷! “玛了巴子的,对面何人?报上姓名!” 一见对面就这么点儿人,自己可是他们三倍之多,孙胜倒也松了口气,随即就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挥舞着长柄大朴刀,狂吼一声道。 对面的月光下,领头却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只是轻蔑地一笑,都懒得回答他们,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猛地向着他们一指,清厉地喝了一声,“杀!” 刹那间,所有人动了,四十多骑,马蹄轰鸣如雷,长枪锋刃如雪,向他们杀了过来。 以少击多,却像是以石击卵、以刀刺肉,居然奔出了比对面百多骑还要悍勇的气势来。 “是个娘们儿带队?居然是香寨的那个白玉香。 真是找死!都给我上,砍死他们! 把白玉香给老子留着,老子要闻闻她的身子倒底香不香!” 孙胜满嘴污言秽语地大骂道,冲锋而去。 可是,刚刚冲了不到十丈远,胯下的战马却突然间一声痛嘶,直接摔倒,将他扔飞了出去。 他猝不及防下,摔在了旁边的草丛里,跌得七昏八素! “这是踩到什么了?” 孙胜有些发懵地坐在地上,尤其还没反应过来。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他的那些下属下纵马高速奔驰中,胯下的战马却是接二连三地发出痛嘶,腿一软便摔在地上,将一个个人体抛飞出去的。 幸运的人还能全须全尾地站起来,可不幸的人没甩出去被重达千斤的战马直接压在地上,筋折骨断,屎都压出来了。 仅仅只是冲出去不到二十丈,就已经有三十多骑战马摔倒在地上。 “不对,地上有东西,都小心!” 孙胜震惊地吼道,他倒是眼利,居然一下就看见地上有尖刺的反光。 爬过去抓起一枚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多刺铁钉,设计得很巧妙,居然有四个尖儿,无论怎么扔,都有三刺撑地,一刺向上。 那锋尖儿若是扎进马蹄的蹄瓣里去,必是瞬间会让马儿因为吃痛腿软而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孙胜怒叫道。 刚叫到这里,他转头望过去时,眼神已经凝固了。 因为他分明看到,就在双方高速冲刺的途中,对面的那四十多骑,突然间将长枪挂在马鞍下的得胜钩上,手从背后摘下一柄柄奇怪的大弩,向着他们便是一通集火。 弩本强劲,再加上借着马的冲势,箭力更盛! 几乎是一瞬间,百步远便已经射倒了二十多个匪兵。 然后,顶胸上弩,又是一轮齐射,再次有二多十个匪兵倒了下去。 算上刚才被扎马钉扎倒的那些匪兵,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只剩下到不到五十骑了。 而两轮齐射后,双方马队已经接近。 就看见对面的那些骑兵早已经从容背好了弩,再次摘下了得胜钩上的长枪,冲杀而来。 只是一个交错,伴随着“扑扑”的闷响声,那些匪兵便被一柄柄长枪挑起,甩飞出去。 那些骑兵用枪似乎经过了特殊的训练,枪法极为精妙,都是斜斜刺中,然后倒握枪柄卸力,再一竖树一滑,又正握手中,可以再次冲杀。 这一次交错,对方一人未损,可是借着长兵之利,却再次挑飞了三十多个匪兵,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孙胜看到这一幕,已经骇得肝胆俱裂,同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玛德,他们的马,为什么没有踩到这些特殊的钉子?他们的马蹄是铁做的吗?” 孙胜找了一匹无人空马早已经骑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扔下战场,做了一名可耻的逃兵。 只是,边逃边回头望过去,满眼惊疑震撼。 那些骑兵明明已经踏过了刚才那片洒满诡异长钉的地方,怎么他们就没事呢? 不过,偶尔看见那些骑兵们的马蹄踏在地上闪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儿,震惊中他隐约明白了,这些人在马蹄上应该是做了特殊的防护,导致他们的战马根本无畏这些铁钉! 他哪里知道,新香寨的骑兵,全都装有特殊的马蹄铁,防护力超强,根本不怕任何铁钉碎石,哪怕直接踩上都没事! 眼看着一轮交错,自己一方的百二骑兵就被那四十余骑彻底击溃,结局注定,他已经不敢再看了,纵马飞驰,盼望自己赶紧逃出这见鬼的战场去。 而那些侥幸未死的骑兵也纷纷纵马四下奔逃,谁他么还敢再跟这些强得可怕的战士们打架? 那不纯纯的找死么? 只不过,下一刻,正要在逃亡的孙胜还有那些溃散的骑兵,全都绝望了。 因为,他们分明看到了自己的正前方,各有一队骑兵,排成了一字长线的阵型,迎面驰了过来。 有人喝道,“此路不通!” “那老子就杀通!” 孙胜也发了悍性,怒吼道,挥舞着大朴刀冲了过去。 可是下一刻,对面的人却端起那大弩来,箭雨纷飞,孙胜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筛子,躺在地上的时候,犹自死不瞑目。 该死的,香寨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至于剩下的那些匪兵,三面合围,直接包了饺子,死了四五个人后,剩下的全部投降,被绑了起来。 “全歼,一个没跑掉,大胜,哈哈。 走,看看那帮新兵蛋子表现如何! 如果他们不行的话,咱们也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嘛。” 白玉香一顿长枪,大笑道。犹自有些不过瘾。 这一仗,打得太容易了! “走,去看新兵蛋子喽!” 一群骑兵大笑,随后,留下部分人看着那些绑好的匪兵,马蹄轰鸣,向着那边奔了过去。 现在峡谷中早已经不再有落石了,所以他们放心奔了过去。 路过有地上的死尸,一群人纷纷出枪刺上一枪,必须保证他们死透了。 只不过,刚刚奔出峡谷,白玉香就听见对面一个大嗓门儿在兴奋地喊着,“都绑起来,绑得结实点儿,必须不能跑掉一个。 动作都快点儿,别磨蹭,要不然,香嫂来了,看到你们还没结束,又要笑话你们了。” 第170章 我不服 借着月光,白玉香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好家伙,对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都双手抱头跪在了官道中间,正顺从地让一群新兵蛋子挨个绑好,一个串着一个,保证他们都跑不掉。 刚才喊话的,正是赵大石,他正指挥着一群新兵们将那些匪兵绑了起来。 “这些新兵蛋子,不过百人,居然抓了……至少一百三四十人? 这可是步卒对步卒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身后的程广纵马过来,与她并驾而行,皱起了眉头,眼神惊憾地问道。 白玉香一撇嘴,“肯定是辰辰帮偏手了。” 随后,她纵马过去,到了近前,看见李辰正负手站在旁边看着。 她跳下马去,一皱鼻子,颇为不满地道,“喂,辰辰,你这就不对了吧?两边较劲,骑兵对骑兵,步卒对步卒,凭什么你偏帮步卒啊?” “我没帮。” 李辰摇头。 “你没帮?你没帮,他们一群新兵蛋子,怎么可能抓住这么多人?肯定是你这个箭神出手了,还有晨旭也帮着居中指挥调度了。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战果。” 白玉香哼了一声道。 “香嫂,你这是咋说话呢?眼馋我们的战果啊? 我们这可是自己实打实拼出来的,辰哥就是在那里帮我们掠阵了,旭哥也只是看着而已,都没伸手,完全是我们自己打的。” 侯小白在旁边哼了一声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是怎么打的?” 白玉香一百个不相信。 “儿郎们,过来过来,给香嫂简单展示一下战斗队列,告诉她,我们是怎么打的!” 赵大石见人已经绑得差不多了,便哈哈一笑,挥手喊过来一大群兴奋的新兵。 于是,那些新兵跑步过来,站成了一个小型的完整队列。 就看见,前排是一排弩弓手,后面是一排长弓手。 那些长弓手们拿着的大弓,怕不是有将近一米半长。 “全体都有,待发状态!” 侯小白一声长喝。 刹那间,弩弓手齐齐将手中的弩弓对准了前面,而长弓手却并不是直瞄,而是以弓指天。 “我们一百二十人,六十名精准射手,用弩弓直瞄射击。 六十名长弓手,区域覆盖打击,一方面封锁敌人逃跑区域,另外一方面直接贯顶攻击,让敌人无可闪避。 当然,真正打起来的时候,长弓还要离得更远,不可能离得这样近,否则距离拉不开,覆盖未必到位。 三轮齐射后,这些人就已经报销了五六十人,然后我们直接上去,一轮冲杀就完活儿。 说起来,这些土匪也真是够怂的,我们一冲过去,刚打出一轮弩箭杀了几个人,他们就全都跪在地上投降了,弄得我们这满身的力气啊,都没地方使去!” 侯小白颇为显摆地看着白玉香道。 白玉香也不说话,俏脸绷得紧紧地,只是拿眼看着李辰,“辰辰,我不服,你这套战术只教了他们,没教我们。况且,他们怎么还有这么长的大弓?我们怎么没有? 你也说了,都是一家人,可是武器怎么不一样?” “你们骑兵用什么长弓覆盖?那是步卒的事情!” 李辰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女人,好胜心实在太强。 “你们战果如何?” 李辰转而问道。 “就抓住十几个活的,剩下的都死了。” 白玉香有些发闷地回答道。 “也不错。” 李辰难得地夸了她一句。 可这一句“也不错”险些让白玉香吐血。 这夸还不如不夸呢,摆明了告诉她,你们这些被倚为长城的骑兵,还不如这些新兵蛋子呢,都没抓着几个活的。 “马上打扫战场,所有物资都不要放过,装上大车,包括那些尸体。 各类武器箭矢回收,要快!” 此刻,刘晨旭一声长喝道。 所有人立马加快速度打扫战场,除了山峡过道中的落石之外,其他的东西,包括地上曾经洒下的扎马钉,都能收则收。 “这扎马钉和马蹄铁,简直太好用了。以后对付骑兵,咱们就用这一招,保证能造成他们大量的非战斗减员,尤其是用来对付那鄂金蛮子!” 程广看着手里的一枚马跌铁,眉飞色舞地道。 “辰哥,简直无所不能!” 刘撼东也把玩儿着一颗扎马钉,叹为观止。 下午的时候,赵大石他们从村子里出来,带上了几百颗刚刚打出来的扎马钉,全都按照李辰的要求给了他们,他们还有些不以为意,觉得这小玩意能有啥大用处? 但现在看起来,功效实在太强大了。 而他们的马有铁殊的马蹄铁保护,根本不惧这扎马钉,也让他们在敌骑兵中纵横阖合,大杀四方,取得了这样的战果。 此刻,李辰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盯着地上的一具尸体,眉头皱得紧紧地。 “辰爷,对不起,我,我们两个没看住那老小子,让他被一块大石头砸死了!” 吴明和孙正伟垂头丧气地站在李辰面前,如同犯了错误的孩子。 两个人在落石下来的时候,早就见机得快,跳下车子跑出峡口去了,然后,他们两个就一直死盯着峡口,想借机抓住那位张大人,再立一个大功——经过之前的事情,他们已经确定,这位“张大人”肯定是一个很关键的大人。 可哪想到,这位“张大人”也是命歹,居然直接被空中滚落的一块大石砸在背上,口吐鲜血,当场就挂了,他们是后来进峡谷中找了半天,才从一块大石头下面找到尸体的。 “无妨,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回去后领军功、得奖励,继续努力!” 李辰摸了摸两个少年郎的脑袋,赞赏地道。 被李辰一夸,两个少年郎激动得脸孔通红,拼命地点头。 辰哥,那可是玉龙河新村英雄盖世的辰哥啊! 谁有资格能被辰当面夸上一句并且还要奖励他们的? 就算师傅他们,也是经常挨辰哥骂,可未见过他们被夸上几次的! “你,叫钱亮?是老龙口的匪首?” 李辰眯起了眼睛,望向地上坐着的那个少了半只手的粗豪大汉,缓缓问道。 第171章 惊人的收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家爷爷我。 要杀要剐随意,少他玛在这里废话了!” 钱亮捂着断臂骂道。 他那条胳膊是赵大石的杰作。 赵大石带着人冲上来的时候,钱亮还挥舞着大刀企图顽抗。 结果赵大石一刀劈下,他拿刀格挡,刀断手落,他被一脚踹翻,直接拿下。 然后,剩下的土匪就全都崩溃了。 对方的弩弓长弓就够可怕的了,可是近了身,人家那刀全是神兵利器,一刀下来,无论啥兵器,就是一个字,断! 怎么打啊? 投降还能保命。 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没办法,这就是武器的代差碾压,工艺差了至少几百年的兵器,那就没个打! 李辰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看,转头望向了旁边几个人,“你们谁来?” “这种糙活儿还是我来吧,辰哥!” 魏羽嘿嘿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伸出手去便抓住了钱亮的断臂,一手扯着断骨,一手开始慢条斯理地顺着断臂处,一扯住了一条皮肉撕了下去,边撕边笑道,“哥们儿,如果你能忍住不叫唤,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你,我……啊……” 钱亮眼看着那条皮肉从断臂处一直撕到了肩膀处,登时狂吼了起来,痛得浑身发抖,远没有他口号喊的那样刚烈。 李辰站起来,都懒得再看一眼。 这些只知道祸害乡里的土匪,万死不足! 他转过身去查看部队伤亡情况。 让他很欣慰,这一战,无一伤亡! 又是零战损。 打这些土匪,简直切瓜砍菜一样,委实让他用特种兵作训大纲训练出来的这些战士有些屈才了。 不过,这只是打土匪而已。 再过几天,就要和鄂金人硬碰硬了,那个时候,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正沉思着,身后一直不断的惨嚎声终于停了下来。 稍后,刘晨旭走了过来,低声道,“辰哥,你所料皆不错,这件事情,大有蹊跷!” “嗯?” 李辰转头看着刘晨旭。 “那个张大人,叫张轻舟,是镇北王府中长史麾下的一名谋士,以前也曾经在军中服役后,之前匪兵停下来四处侦查,就是他警觉后的命令。 他是半月前到了这里的,居然还带来了一百五十匹军中良马,与两个匪首接头,就要他们抓住苏苏姑娘。 但缘何这般大费周章,这些土匪也不知道。 不过这些土匪倒也聪明,自知罪孽深重,官家不饶,而张轻舟背靠长史赵子文,如果真为他做了事情,伴上了这条粗腿,以后的日子自然也会好过。 所以才这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要抓苏苏。” 刘晨旭低声说道。 “王府长史,正三品官员,居然要抓苏苏?看起来,事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李辰缓缓点头道。 “是!” 刘晨旭也点头应道,随后又道,“按理说,苏苏是镇北王放的,而王府长史居然私下里要抓苏苏,这分明就是在跟王爷对着干。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而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悚然一惊,“难道,这位长史想抓住苏苏想威胁鄂金人或者和鄂金五部谈判?可他凭什么断定鄂金人一定来攻? 难道,他会将消息传递给鄂金人? 可,可那是里通外国啊,是死罪啊,他,他怎么敢?” “原因怕是极其复杂,我们所拥有的信息太少,幕后真相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必须备战,因为,我愈发肯定,鄂金人也一定会来。 哪怕,是某些人为了掩饰真相!” 李辰转头看了一眼张轻舟的尸体,缓缓地道。 “那就先打好眼前这一仗再说,其他的,暂时不想了!” 刘晨旭咬了咬牙道。 “备战吧。哦,对了,今天晚上要熬上一夜了,两个土匪窝,先端掉再说。” 李辰一点头道。 接下来,战场打扫干净,所有的一切,包括尸体都上了车,但李辰他们却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兵分两路,一路去了老龙口,一路去了玉屏沟,搜刮土匪窝去了。 好一顿搜刮啊,几乎把两个土匪窝的地皮都刮干净了。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万万没有想到,两个土匪窝家底很是厚实。 光是银子,加在一起居然搜出来四万两,粮食十万斤。 别的不说,光粮食都够玉龙新村的村民吃上一个月的了。 这也让刘晨旭一群人喜笑颜开,开玩笑地说,看起来,还是抢劫来得快啊。 而且,还有精细的马料三万斤,那马料,如果拿到流民营去都可以当做粮食吃了。 除此之外,这一次又收获了挽马五十匹,战马一百三十匹。 不过,这些战马当中,只有四十匹是上好的军马,也是张轻舟带过来的,之前那一百一十匹军马早已经被李辰笑纳了,这一次倒是集齐了。 剩下的那九十匹战马里,质量参差不齐,新香寨的骑兵部队们都有些看不上这些战马了。 当然,这些普通的马匹用来对二线部队进行训练,倒也半点问题都没有。 现在,李辰两边加在一起,不算挽马,光是可以用来训练和作战的战马,就有超过四百匹了,如果算上将近二百匹的挽马,那就是将近六百匹。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拥马数量而言,这简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养马的费用。 那可是一个天价费用。 也就是现在的李辰坐拥有精盐、布匹两大现金奶牛,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资金,可以购买精细马料。 再加上背靠玉龙河,青草马料也同样不缺。 否则,哪怕是城里那些大粮商,也根本没这个本事养得起这么多的马! 不过,过程当中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两个寨子里,居然又“收获”了一百五十名年轻女子,都是供那些土匪平时淫乐的,大多数都是抢来的流民,还有少部分是有的村子里家破人亡的女孩子,全都没有了出路。 李辰也不含糊,正好现在他需要扩大生产,直接将这些女孩儿都带回去,给她们工作,让她们劳作赚钱,自食其力,活得更有尊严。 只不过,现在也只能将她们带到香寨去,因为玉龙河新村这边的女工数量实在不要太多了,再多上这些女工,暂时安置不开。 但这样一来,新香寨可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新香寨,所有女人全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四百人,而且基本都是青壮! 至于如何收拢人心、安置工作,就交给刘晨旭还有白玉香头疼去吧,呃,主要是刘晨旭,白玉香那性子,不可能在寨子里老老实实地待着的,野得很! 不过,让李辰惊喜的是,居然在两个寨子里,总共还找到了四千斤铁料,一块块的大铁锭,摞在那里。 虽然质量极差,连黑水矿场那里都比不上,但好歹也是铁料,并且到了李辰手里,自然就会变废为宝。 更重要的是,两个寨子里居然还有将近二十个铁匠,也全都是从流民中掳来的匠人,自然是一并带走。 李辰倒是有些感叹,这两个寨子,不愧是在这附近盘踞多年的大土匪窝啊,规模确实是比黑风寨大得多,否则也不可能存在这么久,当然,存在越久,为祸愈烈! 难怪,楚青松前几天刚跟他说到察荐县尉的事情,就咬牙切齿地要他剿了这两家土匪! 如果不是为祸太烈,楚青松何至于那般急迫? 足足刮了大半夜的地皮,刮到最后,连耗子进去都得含包眼泪出来。 等到天快亮时,李辰这才带着人,趁着天还未明,浩浩荡荡地开回玉龙新村。 收刮完毕,所获极丰,心怀甚慰! 第172章 好大的一盘棋 到了玉龙河新村的时候,远远地,一群人就看见,十几丈高的隘口城关巍峨地矗立在那里,如一尊巨兽守护着新村。 城头上,有手持刀枪来回巡逻的乡勇。 两侧的山峰上,也有人在远远地瞭望。 无论有任何异动,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做出反应。 见李辰他们浩浩荡荡地开了回来,城头上登时爆发出了欢呼声来。 无疑,这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不过,让人将物资全部运送入村后,李辰却带着侯小白等几十人,直接押着那些土匪,去了平阳县城,包括还有其他那些土匪的尸首。 这一大堆人马浩浩荡荡到了城门口,把门口的一群差兵吓得不轻,不明情况下还以为是有哪路匪军胆大包天来攻城了呢。 后来看清楚了是李辰之后,一群人才松了口气。 随后,一群人到了县衙之中。 当听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的楚青松看到这么一大群土匪后,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又听闻这些人居然是让周围几个县都闻风丧胆甚至成为两块巨大心病的老龙口和玉屏沟的土匪时,楚青松又是心头狂喜。 赶紧命人将这些王八蛋先狠狠地上刑审上一通,然后再下大狱,向上禀报请定夺! “辰弟,你,你简直就是神仙转世啊,这也太厉害了,居然把老龙口和玉屏沟的土匪也全都灭杀了? 算上黑风寨的土匪,你已经是连灭三伙土匪了,加在一起,怕不是超过六百之众。 简直,神人也!” 楚青松给李辰一通狂夸,都快把他夸秃噜皮了。 甚至,亲自给他奉茶倒水,开心敬佩之处,自不言而喻。 至此,平阳县城周边这几股大匪全灭,也消了楚青松心头大患,以后完全可以安心进行社会生产、发展经济了。 看看周围并没有人,李辰却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楚大哥,土匪虽然灭了,但,更大的麻烦却在后面啊。” “嗯?怎么了?” 楚青松皱起了眉头,有些吃惊地问道。 李辰也不隐瞒,便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俱都说了一遍。 楚青松的为人他是十分清楚的,这是一个胸中有浩然正气、一心只为百姓的好官、好人,尤其是两个人同生共死之后,可以称得上是肝胆相照。 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完之后,楚青松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惊悚地望向了李辰,“辰弟,要这么说起来,事情居然关系到了镇北王府之中的明争暗斗,甚至,还会将鄂金人引来?甚至背后还牵涉到了北莽、鄂金与寒北之地的三角关系?” “确实如此。我当初也没有想到,只不过就是进山打了个猎,却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真是,想避都避不开。” 李辰一阵头疼。 可当时他也是身不由己。 因为担忧为玉龙河新村惹上麻烦,他根本就没想过救苏苏,可避来避去,苏苏还是跑到他头顶上去来了个骑脸开大。 并且,当时那些人追得太急,如果不出手射杀西院王庭的人,他也不可能被关天佑发现自己是个箭神的事情,最后,苏苏居然又跑过来找他,而梁红玉也带着关天佑来探查精盐制造与箭神的事情…… 反来覆去,一通折腾,结果可倒好,弄成了现在这般局面。 每一样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每件事情却全都迫不得已地发生了! 这也让李辰不禁心下间一声感叹,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辰弟,你也别忧虑,我觉得,究其根本来说,恐怕,这也未必是件坏事。” 楚青松思忖半晌,却转头望向了李辰道。 “嗯?” 李辰疑惑地望向了他。 “如果从头捋顺的话,你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王府长史,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节点!” 楚青松凝神问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信息量太少,无从猜测。” 李辰摇了摇头。 “如果大胆地假设一下,王府长史恐怕没有这个胆子敢跟王爷这样对着干,既然这么做了,那背后必定有支持。 支持他的这个人,会是谁?最起码,他在镇北王府之中,恐怕是能和王爷扳扳手腕的。” 楚青松盯着李辰,眼神炯炯。 “嗯?” 李辰与他眼神一对,有一种逐渐恍然的感觉。 “你说的是,王妃?” “对,王府长史,就算是朝廷派下来的监官,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更何况,私下里暗赠军马,还是这样大的数量,如果想瞒天过海、不被人发现,没有一位更大的人物帮忙,又怎么可能? 所以,那个王妃徐婉容,怕是有重大嫌疑。 徐婉言可是东府宰相徐阳的亲生女儿,徐阳现在在朝廷之中,权势薰天、炙手可热,服侍两朝皇帝的重臣,深得当今陛下信赖,他女儿就是先帝直接给镇北王指婚的。 据说,甚至长史赵子文也是徐阳的门生弟子!” 楚青松道。 “可是王妃徐婉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辰皱起了眉头来。 “我身处基层,信息倒也不多。 不过,之前倒是在青州府还有汪文泉那里听说过,据说,徐婉容一直嫉恨镇北王信赖的郡主梁红玉,当然,那也是镇北王唯一的女儿,更是北雁关的女将军。 据说,还要奏请陛下,将王府中的铁券丹书传给梁红玉,并在梁红玉再建大功之后,为她请下镇北大将军册封。 相比之下,那个世子梁宏德就实在不堪入目了一些。 据说梁红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每天流连于青楼勾栏之中,不干正事,文武俱不成,被梁红玉从小揍到大,一直在压制。 如果,铁券丹书传给了寒武郡主,并且寒武郡主又被封为镇北大将军,那,这个所谓的世子岂不是被架空了? 所以,大胆地猜测一下,徐婉容这一次纵容长史赵子文必须要拿下苏苏,甚至与鄂金人暗通曲款进攻玉寒关,不排除北莽见势而为,再度进攻北雁关。 这样的话,双管齐下,就营造出了寒北双面迎敌、事态异常紧急的危险状况。 而在这个时候,梁宏德如果抓住了苏苏,将苏苏交给了鄂金人,让鄂金人退兵,鄂金人向北莽献上苏苏,平息北莽西院王庭怒火。 顿时便解了北雁关两面迎敌的大厄。 如此一来,那世子梁宏德岂不就是奇功一件? 甚至不排除,他直接继承了铁券丹书或是被册封为镇北大将军。 那个时候,郡主恐怕再也压制不住他了…… 这当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楚青松向李辰条分缕析、娓娓道来,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最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这也让李辰不禁轻轻抚掌,向楚青松竖起了大拇指来,“楚大哥,好强的洞察分析能力,高!” 第173章 卖肥料的惊喜 李辰之前的猜测,从大局大势上来讲,与楚青松所分析的,基本无二。 但唯一的区别是,他所拥有的信息量实在太少,所以,没办法像楚青松一样分析得那般精准透彻! 现在,有了身处寒北官场之中、知道诸多内幕的楚青松一通详细的分析后,李辰顿时愈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直觉判断,完全正确! 结局是一样的,那就是,鄂金人必定会来! “我宁愿,我这个分析是错的!” 楚青松长叹了一声道。 李辰默然,他很清楚,楚青松现在心中必定是焦灼难过,一方面不耻高层内斗却引来虎狼觊觎,另外一方面,也亦是在为百姓忧心。 一旦鄂金人进攻,若真要攻城,沿路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果然,楚青松随后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那些个尸体位素餐的王八蛋,只为了个人利益,根本都不顾百姓死活,真是,他玛德该杀啊!” 李辰眼神轻闪了一下,缓缓地道,“徐婉容和长史勾结,这般下作,恐怕,那徐婉容的爹,东府宰相徐阳也未必好到哪里去。而有这样的人执宰朝廷,这整个朝廷又能好到哪里去?” “好个屁!如果真好,又岂能畏战怕死,扔下都城凉京和北地这大片的百姓于不顾,向南望风而逃,还美其名曰衣冠南渡? 若不是镇北王爷尚有几分血性,坚守北雁关,佑护这一方百姓平安,我看,这天下北境,尽皆要被双蛮鱼肉,甚至还有各路蛮子作乱,荼毒天下! 可现在,王府之中居然又有妖人做怪,原本平安的寒北之地,怕也要生灵涂炭了。 那帮私利薰心的王八蛋,当真可耻可恨!” 楚青松提起这件事情来就愤怒异常,拍桌大骂道,显然,在他心中,朝廷早已不是他效力的那个朝廷,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就是为了这可怜的百姓罢了。 这一刻,李辰已经彻底明白楚青松的心意。 他摆了摆手,“楚大哥,这番话,只对我说便好了,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否则,会给你带来灾祸。” 楚青松也知道自己一时义愤之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长叹了一声,沉默了下来,可是心绪起伏,依旧忿忿难平。 “楚大哥,还是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吧。如果鄂金人一路袭来,确实是一件麻烦事。所以,你最好想个什么办法,紧急通知下辖乡村,尤其是鄂金人必经之地,务必规避。 十几日后,县城最好城关紧闭,做好防卫,我怕鄂金人一旦攻不下我们玉龙河新村,恼羞成怒,分兵破城进行劫掠。 毕竟,平阳县城离玉龙河实在太近了。 千万小心!” 李辰低声嘱咐道。 “我明白,感谢辰弟示警。” 楚青松重重点头。 “你我兄弟,不说这些。” 李辰摇头一笑。 “你那边,还需要什么?这一次,是否能抗住鄂金人,全都在你了,我,有些担心啊。” 楚青松看着李辰,长叹了一声道。 “楚大哥,不必担心,我一切都能自持。只要你的县城能守得住,我这边就没问题!” 李辰道。 说实话,他真有些担心楚青松这边的县城。 毕竟,这里现在只有两团乡勇,二百多人。 虽然以前的乡勇都解散了,现在这些乡勇是楚青松临时招上来的,还有不少是退役的伤残老兵,据说也在加紧训练。 可具体能有多大的战斗力,他实在存疑! 如果鄂金人久攻木儿村不下,要攻平阳县城泄愤,靠这些人能否守得住,真要打个问号了。 “我会做好准备、加强防卫、据城坚守,同时,会向青州府报请府兵求助!” 楚青松道。 “青州?怕是,未必能指望得上吧。”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道。 总管青州府兵的巡检可是王运,上些日子,王运可是被他们两个得罪惨了,不使绊子都不错了,怎么可能援助他们? “在家国大义面前,纵然再有私人恩怨,也不应该见死不救。否则,就算变成厉鬼,我也要找某些人索命!” 楚青松怒哼了一声道。 李辰暗自里摇了摇头,这一刻,他倒是在楚青松身上看到了这个时代具象化的文人的风骨……与天真。 但他却从来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手里,所以,有些办法,还得自己来想!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随后,他又去了林灵儿那里,详细将情况说了一遍,嘱咐了一番。 原本他是想将林灵儿带回村子里去的,害怕她有什么意外。 可林灵儿死活不干,说这里有好多村里的兄弟保护她,根本不用怕。 其实李辰清楚,这丫头就是舍不得这边的两大生意,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去,危难临前时,再逼着她回来就是。 回去了玉龙新村,眼前井然的秩序让他心头略松。 虽然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玉龙新村依旧井井有条,该干什么干什么,并且,能看得到,一辆又一辆的大车络绎不绝地驶进了新村之中,包括各种物资。 而今天从土匪那里劫掠到的物资,已经被运送到了吴家大院仓库那边储存起来,由专人巡逻把守,防止跑冒漏滴。 “现在,咱们储存粮食六十万斤,马料三十万斤,这些钱,都是用卖肥料和布匹的钱、从各个县城还有集市买来的……” 宋时轮带着一众执事,在李辰身畔,拿着本子,依次向李辰汇报道。 “好,人吃马喂的问题,暂时就不用担心了。不过,依旧还要收粮,如果不够的话,就从我家拿。” 李辰点头道。 “大执事,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当官的!” 宋时轮看着他,感慨地道。 “我算什么官啊。”李辰摇头一笑,“都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况且,究其根本,祸是我惹的,却要大家替我担,我拿些银钱出来,又算什么?” “大执事,你都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所以,这话可不能再这样说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必须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陆三渊在旁边笑道。 “对了,布料的事情我倒是清楚,不过,肥料一事,我倒是不甚知之,现在我们的肥料卖得怎样了?” 李辰想起了刚才宋时轮提到的肥料的事情,转而问道。 “正要向你汇报。除了留下自用的肥料外,咱们制造出来的其他肥料,全部销售一空,已经卖出了一千万斤。 百斤肥料六十文钱,现在足足卖了六千两银子啊,把咱们周围所有的村子全都覆盖了,甚至还有周边其他县的百姓也跑过来问咱们这件事情呢。 现在正命人加紧制造肥料,等麦子灌浆期到来之前,狠狠地再卖一波,还能赚到不少钱。” 宋时轮笑道。 “呵,要照这么说,去了提成的钱大概六百两,咱们这一千万斤肥料,合作社居然净剩两千七百两银子?” 李辰一怔,按照之前的约定,去了提成的每袋五十斤肥料三文钱,剩下的钱与合作社五五分账。 那这也就意味着,他自己家也能剩下两千七百两银子。 去了之前花掉的六七百两成本,还能剩下至少两千两银子嘛。 甚至,他都能想得到,小婢妻深夜里抱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笑靥如花的样子。 第174章 晚上收拾你 “自然是这样的,要不然,咱们哪里有钱能买得到那么多的粮食和马料? 并且,因为有了提成的钱,那些卖肥料的货郎们积极性空前高涨,现在就算是战时状态,也每天赶着车出去卖肥料呢,要不然,咱们的肥料也不可能卖得这样快。 不过,卖肥料该给大执事分的钱包括卖布的钱,暂时可就没分了,权当借款。 等到这一次大执事清剿土匪抢回来的银钱都入账之后,自当归还,半文不差。” 宋时轮笑道。 他当然清楚李辰绝对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 “这算什么,不还都行。”李辰摆手一笑,随后又道,“战时医堂、后勤保障、各项任务分工,还要有劳宋执事及各位了。” “必须没问题,你们只管打,狠狠地打那些来犯的蛮子,我们就全力保障你们吃饱穿暖,伤病员及时得到救治!” 一群人轰然笑道。 虽然最开始听到蛮人即将来犯的消息,村子里确实有些人心惶惶,甚至有的民众都动了逃跑的念头。 但在玉龙河高层们全面的思想动员和宣传下,所有人逐渐地倒是安下心来。 尤其是,今天亲眼见到李辰居然剿灭了老龙口和玉屏沟两大匪帮,一人未损,战斗力爆棚,信心更是空前高涨。 每个人都相信,有辰哥(爷)在,就没有打不胜的仗,鄂金人再厉害,也必要在这玉龙关前碰个头破血流! “对了,还拉回了三十五匹死马,别浪费,拉走七匹给新香寨。 再拿出八匹给大伙按每家每户,全都分了吃肉。 剩下的二十匹,全都用盐腌好,给咱们即将上战场打仗的战士,每天一顿马肉汤!” 李辰说道。 “喏!” 一群人轰然答应道。 忙完这边的事情,李辰回去补了一觉。 起来吃完饭,又喝了一小碗生鹿血,精力瞬间弥漫得要爆炸。 随后,他便去了冶炼工坊和匠作工坊那里看看情况。 不过,一出院子,居然就看见苏苏正在那里帮忙烧着一口大灶煮着盐水。 一见到李辰出来了,苏苏立马站了起来,“爱根……” 李辰一阵头痛,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在鄂金语里,“爱根”就是老公的意思。 “谁让你来这里帮工的?” 李辰皱起了眉头,并不假以辞色。 他可不是什么稚嫩青涩小少年,见到美少女对自己送秋天的菠菜就心生怜惜了、甚至意乱情迷了,对于他这种杀伐决断的人物来说,大局大势永远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儿女情长。 而眼前这个苏苏,甚至连儿女情长都扯不上,最多就是她一直想把自己变成她的生育工具罢了。 并且,可以说她是带来巨大麻烦的关键人物之一,虽然她也是被动的、无辜的、并不知情的,但是,今时今日李辰和整个玉龙河的处境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像对待林灵儿或是白玉香一般的情感。 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扯不到喜欢。 正因为如此,看到苏苏在自己家里,他就有些无语。 谁把她弄这儿来的? “是婉儿额云,她昨天叫我过来陪她,说她晚上一个人,有些害怕! 苏苏不怕,可以保护额云。” 苏苏说道。 “额云?” 李辰皱眉,这鄂金语和大衍语交汇混搭,真不太容易听得懂。 “额云是姐姐的意思。 婉儿虽然比我小,可她先入门,便是大姐,也是额云。 我是后入门的,是妹妹,诺恩。” 苏苏很是自然地点头说道。 “谁允许你入门了?” 李辰盯着她,冷哼了一声。 这女人还真不外,这就自动入门了? “官人,是我呀,我昨天晚上让她入门的,因为官人不在家,我好害怕,苏苏会功夫,还很厉害,所以,我就让她入门陪我睡了,你,不会介意吧?” 此刻,门帘儿一挑,玉清婉走了出来,一见李辰,眼神里便有藏不住的思念与惊喜,跑了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又柔又甜地一笑道。 “这个入门是那个入门是一个意思吗?你少偷换概念!” 李辰怒哼了一声道。 “哎呀,官人,你不要生气嘛,奴家,真是害怕得紧。” 玉清婉双手捏着耳朵缩在他怀里,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也让李辰有气都发不出来了。 不过,一低头,却看到她发髻上居然别着一根金簪子,做工极其精良,而且簪尾还缀着一颗指肚儿大的珍珠。 他的眼神凝固了。 这簪子分明就是之前苏苏一家伙扎在他屁股上,用下“下聘礼”的簪子啊,后来被他扔还给苏苏了,现在怎么跑到玉清婉头上去了? “这簪子……” 李辰摘下了那金簪,眼神凝固了一下。 “苏苏给我的,说感谢我收留她,允许她入门,便把这王女之簪给了我,说有了这簪子,以后哪怕是我到了草原上,西北三部若是看到,一定会像见到她一般迎接我的。” 玉清婉抿嘴一笑道。 可是那双大眼里,分明掠过了一丝狡黠的神色。 “就因为这根簪子,你就把我给卖了?” 李辰狠盯了她一眼。 “奴家,奴家就是害怕想请苏苏入门陪我……” 玉清婉故意装听不懂,故意混淆概念。 “你少在这里扮可怜,我还不知道你,其实骨子里鬼精鬼精的!” 李辰瞪了她一眼,将簪子扔给了她。 虽然他略有不喜,但苏苏在这里,凭她的本事,绝对能保护得了玉清婉,也让他放下一颗心来。 算了,暂时先这样吧,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奴家没有哇,一直很乖呢……” 玉清婉接过了簪子,重新别在发髻上,委委屈屈地道,好像李辰冤枉她了似的。 “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李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好的,奴家等着官人收拾。” 玉清婉眨眨大眼,不禁咬唇偷笑一下。 看着李辰远去的背影,回想着这个霸气无双的男人在玉清婉面前这般无可奈何、想发火又舍不得的样子,苏苏不禁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眼神炯炯。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呀?” 玉清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问道。 第175章 鸡贼的赵铁匠 “爱根好喜欢你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你不但长得可人,而且说话还温柔好听?” 苏苏问道。 “我不知道呀,反正,官人就是我的天,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就喜欢他,永远喜欢他。” 玉清婉抿嘴一笑道,见李辰走了,倒也有些小小的放肆起来,肆无忌惮地袒露心声。 “看起来,我也要好好地向你学习了。” 苏苏若有所思地点头,认真地模仿着小婢妻走路的样子扭了几下,然后捏着嗓子道,“官人……” “哈哈,怎么像小金子叫啊……”玉清婉不禁被她逗乐了。 小金子听见有人喊它名字,摇头晃脑地跑了出来,扑在了玉清婉的身上,被玉清婉抱了起来。 小家伙现在已经十几斤了,再过一个月,玉清婉可真就抱不动它了。 “哎哟,不行不行,这个我真学不来。 好羡慕你啊,真是天生媚骨,难怪爱根那样喜欢你,恨不得把你抓在手掌心儿里呢。” 苏苏看着她道。 “也没有啦,就是,官人其实比较呵护我,大概,我们是患难与共过来的。” 玉清婉心下间泛甜,唇角上翘道。 “那他还放狠话说晚上回来收拾你,难道他真舍得?” 苏苏有些奇怪地问道。 刚才爱根走的时候,眼神很凶悍啊,好像晚上回来要吃了玉清婉一样。 谁知道,玉清婉嫩脸儿登时一红,期期艾艾地道,“他,他,自然是舍得的……我也希望他舍得……” “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懂。” 苏苏听得稀里糊涂的。 “算啦算啦,你来我和一起干活儿吧,唔,把那个盐桶帮我拎来好不好?” 玉清婉连耳根儿都红透了,赶紧换了个话题,然后就钻进最后一道工序的操作间里去了。 “搞不懂。” 苏苏摇了摇头,随后,走到远处,轻轻松松拎起了两个五十斤的大盐桶,放在了操作间的门口。 “哎哟,这小娘力气可真大!” 周围一群做工的女人不禁惊叹道。 “这算什么,我还能扛动三百斤的木头,一只手便能摔趴下一头大种羊!” 苏苏毕竟也是年轻女孩子,被众人这么一夸,心下间便有些小小的得意起来,还屈了一下手臂以示自己的强壮。 “哎哟喂,这手臂可真壮啊,快赶上嫂嫂的胸了呢。” 旁边一个胸部仿佛被十个大汉刚刚揍过的女子捂嘴笑道。 那是马莲。 随后她又道,“不过呢,小妹妹,你要是真想入了辰哥儿的门,怀上他的孩子,单靠力气怕是不行啊。毕竟,你力气再大也打不过他。还得靠这个……” 说到这里,她再次展示自己的招牌动作,托了一下自己的胸,引得周围一片嘘声。 “可是,我看婉儿额云的这里,也不大啊…倒是那个秀儿诺恩跟你差不多少,可据说,秀儿诺恩现在也入不了爱根的门呢。” 苏苏有些奇怪地道。 草原女子,向来豪爽奔放,从来不藏着掖着。 不过,她一句话,便将周围一群旱得要死要活的老娘们儿心里那把野火给点燃了。 “其实吧,苏苏姑娘,你可以……先这样、再那样、最后……那样……” 一群老娘们儿开始向苏苏面授机宜,传的尽是让人害臊的闺中秘事! “婉儿额云,也是这样征服你们玉龙河第一巴图鲁的吗?” 苏苏听得不断点头,牢记在心中。 “当然啊,你可不知道,辰哥无事的时候,婉儿天天晚上被桌角磕,叫得可惨呢……” 马莲笑嘻嘻地道。 “啊?为啥被桌角磕?那得多痛啊?” 苏苏听得吃了一惊,这天下最强的巴图鲁,难道还有特殊的嗜好? “痛……并快乐着呢。” 马莲坏笑道。 “哈哈……” 旁边的一群女人笑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们一群骚老娘们儿,怎么教孩子呢?都滚过去干活儿!” 此刻,刘金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怒咤了一声道。 她在操作间里干活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婉儿在那边连耳根都红透了,刚才险些绊个跟头,真被桌角给磕了呢。 一群老娘们儿这才一哄而散,各自干活儿去了。 而苏苏则一边来回拎着大盐桶,一边回想刚才女人们说的事情,越想越是觉得,唔,好像有道理啊! …… 李辰哪里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他正在冶炼工坊里,和赵铁匠他们一起在研究着干活。 “辰哥儿,现在咱们的铁蒺藜,也就是扎马钉,这两天大伙儿加班加点,已经生产出好一千多个了,还要继续生产不?” 赵铁匠问道。 “继续生产,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用得上。先生产出十万个左右。” 李辰道。 “啊?十万个?一个二两,十万个可就是两万斤铁啊!” 赵铁匠震惊地道。 “铁料不必担心,从现在开始,咱们想要多少便有多少。这几天,大车不是一直在往回运铁矿石吗?” 李辰问道。 “那是那是,第一次就运回来八万斤矿石,咱们第一次炼铁,两大炉子一起开工,嘿,你猜怎么着,太牛了啊,每炉每天都能出三千斤铁水啊,加在一起就是六千斤。 再用上你的办法,生产出来的铁全是最好的熟铁,我们根本就没见过这样的好铁啊,拿这种铁打出来的武器,都不用想,肯定厉害得紧哪,比现在咱们的李家刀还牛呢。” 赵铁匠一提起这个,就眉飞色舞了起来,向李辰道。 “出铁率是多少?” 李辰思忖了一下问道。 “四成半左右,一百斤铁矿石,至少能出四十五斤铁,如果炉温上来了,咱们这边半点差错都没有,甚至能出将近五十斤铁!” 赵铁匠伸出了一个巴掌,兴奋地道。 “还不错。”李辰点了点头,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禁一笑,将赵铁匠叫了过来,低声道,“赵大叔,你应该清楚,我们铁的质量很好,不过,如果质量太好,会引人注意的。毕竟,我们是跟黑水矿场进行合作,不要钱拉回来的铁,每百斤铁矿得给人家返回去二十斤铁料的。所以……” “明白,辰哥儿,我保证给回他们的那些铁,只比他们黑水铁矿出产的铁质量高上那么一点点,但又比咱们自家用的铁低上那么一点点……” 赵铁匠嘿嘿一笑,笑得十分鸡贼。 不过,这个高一点和低一点,具体如何,那就是赵铁匠手高手低的事情了。 第176章 投石机造出来了 “最好统一标准。”李辰微笑点头。 “保证没问题,这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比得上咱们的铁,至少得差两倍以上。兵器,那就更不用说了。” 赵铁匠哈哈大笑道。 “好,你们继续开工吧,别忘了,每一次都要按照百斤返回二十斤的数量给人家送回去。 这几天,争取再拉上三趟,每趟至少十万斤矿石,争取多存一些。 反正咱们的马匹数量都够用。 十天以后,就不绝对不允许外出了。” 李辰嘱咐道。 “放心吧,辰哥儿!” 赵铁匠重重地点头,随后他又跑到屋子里面。 不多时,拿出了两个布包来。 “辰哥儿,这就是你要我们打造的刀,那枪就不用说了,现在大伙全都已经装备上了。 这是新打造出来的两把刀。 一把是咱们的李家刀,也是用最新的铁水融炼后,我亲手打出来的。” 赵铁匠将那把长布包递给了李辰。 李辰握住刀把,只是手一抖,“哧啦”一声,刀布居然一划两断,随后,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 这把长刀宛若一泓秋水也似,上面是触目惊心的层叠松纹。 李辰扣指一弹,“叮”地一声轻响,宛若龙吟,悠长凌厉,直击耳鼓。 “这一次,是好刀!” 李辰满意地点头。 二代李家刀,比一代刀还要锋税坚硬,总算是入了他的眼了。 “咱们的二代刀,用来和一代刀对砍,四斩三断,这一次绝对当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如果小伙子们拿着这刀砍那些鄂金蛮子,必是爽利得紧!” 赵铁匠嘿嘿一笑道。 随后,又将另外一个略小的布包递给了李辰。 李辰再次抖刀,包布又再应声而裂,随后,一柄弯刀出现在眼前。 细细看去,无论是弧度还是锋锐度与坚硬度,几乎可以媲美后世的大马士革弯刀了,李辰再次满意地点头。 赵铁匠的手艺,实在没得说,绝对是铁匠中的翘楚人物,只要他设计到了,保证就能按照他的设计将刀打造出来。 “辰哥儿,为啥要造这弯刀啊?可是挺费功费力呢。 而且,这也不如咱们的李家刀好看哪。” 赵铁匠看着那刀,却有些不明所以。 “这刀,是专门给骑兵用的。” “骑兵不是有长枪吗?一捅一个,多过瘾啊。这小弯刀,对上长武器的话,有些吃亏吧?” “不,赵大叔,骑兵对决的话,自然是要用长枪的。 若是下马后,除了长枪短矛之外,近身后,就要用到咱们的二代李家刀。 但是,骑兵冲击步卒的时候,就必须要用弯刀,因为这样可以借助马匹冲力,轻松完成劈砍动作,便是遇到重甲或者盾牌,也不易震手脱落。 用来破步兵阵列,最好不过!” 李辰微笑回答道。 “辰哥儿,你这可是在新香寨骑兵身上下了血本啦,不但最好的那三百多匹战马都给了他们,并且,还给他们配了一枪两刀、一弩一弓,再加上铁蒺藜,至少六种武器。 对,还有马蹄铁。 啧啧,难怪说骑兵是一个费钱的兵种…… 光是这一套武器下来,就海了钱了!” 赵铁匠道。 “如果花钱能买来战士们的生命安全,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无论花多少钱,哪怕倾家荡产,都值得!” 李辰微微一笑道。 “大气!” 赵铁匠一竖大拇指,真心叹服。 …… 随后,李辰又去了匠作工坊,不过,到了那里,却只看到那一百多位工匠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做着箭矢、弓弩等等,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 正当李辰奇怪的时候,有几个人看见李辰,赶紧走了过来,那是宋时轮亲手从流民和三村中选出来的几个极为忠诚可靠之人,担当匠作工坊的工头。 “大执事……” 一群人到了跟前,赶紧躬身。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周坊主还有那几位先生,去哪里了?” 李辰问道。 周坊主叫周世杰,也是木儿村本村人,和赵铁匠他们是同一辈的,木匠手艺精湛,人品极佳,并且和赵铁匠他们小时候还都念过几天私塾,会认一些字、看得懂设计图,所以在侯小白的推荐下,也被选为了匠作工坊的坊主。 “回大执事的话,已经造出了一台投石机,周坊主陪着几位先生去开阔地试验新武器去了。” 几个人赶紧道。 “哦?在哪里?” 李辰顿时来了兴趣,几位先生还有这些工匠真是神速啊,分工合作,不到两天就把投石机造出来了? “就在东边那片碱巴拉地上呢。” 几个指向了东边。 李辰一点头,转身向着东边走了过去。 那里有好大的一片盐碱地,当地人称碱巴拉地,是水过之后留下来的,白亮亮的一片,寸草不生,倒是有些可惜。 李辰一直在想着,等有闲暇的时候,把这片盐碱地改造成稻田呢。 没想到,现在被一群人用做训练场了。 刚到了那边,远远地便看见一尊巨大的怪物耸立在空地上,此刻,一里地外,已经竖起了一根高达三丈的大杆子,上面有一面旗子烈烈飞扬,还写着一个“蛮”字。 也让李辰有些好笑,不过心头倒是一动,唔,若是以后有时间,真应该设计出一面军旗来。 刚想到这里,便听见有人喊道,“放!” 就看见有人一拉活结的绳索,一块重达百斤的巨石已经飞了出去,足足飞起十几丈高,然后,在惊心动魄的锐啸声中,“轰”地一声砸在了远处。 落点距离一里地外的那根旗杆,仅差不足两丈而已。 对于这种重型投石机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只不过,那几位先生好像还是不太满意。 “怎么就打不准呢?将引绳调短一寸,座架向上斜仰两寸,石机向右偏三寸……” 几位先生商量了一会儿后,伸手遮阳看了一下,秦七韶下达调教参数的命令。 李辰则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稍后,“轰”地一下,又再击发了出去,这一次,虽然依旧没打中,但离那旗杆已经极近了,不足一丈了。 这个时候,就有人看到了李辰,赶紧一起躬身,“大执事。” 李辰微笑和他们打招呼。 “大执事,我们有些愧对你啊,可能造出来的某些部件还是不行,结果就是打不准啊。” 秦七韶有些惭愧地道,沈恬和喻浩也是同样的表情。 “各位先生,切莫这样说,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从这种重型机械角度出发,距离不过两丈,已经很不了起了。” 李辰摆了摆手,覆盖攻击下,能有这个效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当然,如果想打得更加精准的话,我倒是还有一个改进方案……” 李辰继续说道。 几个先生眼前顿时一亮,急急地道,“大执事快说,我们这急得不行呢。” 李辰心下间暗自一笑,没想到,这几位先生和陈博一样,全都是那种科技狂人哪。 搞研究的,基本上都有一种执迷和狂热。 但李辰喜欢! 没有这种执迷狂热,焉能研究出精品来? 第177章 大师看到西洋景 “你们可以在这个投石机上,加上一个方向舵,用来调整投臂进行调整,这样就不用来回挪了。 同时,还可以加上两个罗盘,分别用来精确控制上下和左右角度……” 李辰详细讲解了起来。 几位先生一下就被他点醒了。 “对啊,如果这样改进的话,我们也不用非得将整部沉重的投石机推来摆去、东挪西挪的了,又费时间又费人力的。 两个罗盘我来做,保证精度绝对没问题。” 沈恬一拍掌,兴奋地道。 “我来解决转向问题,这个很好办,大不了,可以在下方加一个能够转动的底座,这样就可以全方位无死角地对敌进行打击了。” 喻浩也兴奋地点头。 “行,你们做好了,我给你们观察,就是这眼神不济啊,离得太远,看不甚清,有时候会出现差距。” 秦七韶在旁边也叫道,不过想一想观察的难度,就有些郁闷起来。 李辰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可以造个望远镜,作为观瞄镜嘛。” 投石机就是现代炮兵的雏形,原理上都是掷物罢了。 区别在于掷的是石头还是炮弹。 “望远镜?那是啥?” 三个人一怔,齐声问道。 “就是,用玻璃磨成镜片,组合起来造出来的可望向远处的工具……” 李辰简单解释了一下。 “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三个人都吃了一惊,从来没听说过啊。 “我也是被三位先生提醒,才想到这种事情的。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海外番邦的商人,他曾经说过这种制造之法,我便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李辰又开始胡编。 没办法,有很多东西他无法解释,只能胡编。 好在三位先生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李辰所说的那个望远镜上。 说干就干,毫不犹豫。 随后,李辰直接带着三位先生暂时放下了这边的事情,去了王窑村。 王窑村有现成的瓷窑,都不用改动,可以直接加工烧出玻璃液。 至于烧玻璃的原料,大山里多的是,这周围,李辰就看见过好多石英砂矿,石灰石更是现成的,让白沙村石灰窑那边送过来就行。 至于纯碱,也有的是,市面上甚至就能买到。 区别就在于如何调校这里面的比例。 这个时代其实是有玻璃的,只不过工艺太差、杂质太多,做出来的东西既不透光,品质又脆,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用,市场推不开,这个产业自然就发展不起来了。。 但对于李辰这种化工专业大家出身的人,造玻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原料都已经收集好了。 李辰也不废话,按照比例将原料混合好后,送进了瓷窑之中。 等到一个时辰后,融化的玻璃液就已经流淌了出来。 李辰利用造瓷的工具将这些玻璃液倒出来,制成了十几块的凹透镜和凸透镜,在制造这镜子的过程中,又让沈恬和喻浩亲自动手,严格按照他的尺寸做了几个长条圆木筒,并且还是能种可以接上好几节,可以来回伸缩的木筒。 最后,成功组装。 他做的是最简单的那种伽利略望远镜,区别就在于多加了几组凹凸透镜、能够看得更远罢了。 这玩意,放在后世,初中生都能做得出来,实在不要太简单。 主要费功时就是在磨玻璃上,如何将玻璃抛光磨得更加晶莹通透,视物清晰。 但这一点,虽然费事,但也不难。 因为王窑村制瓷的过程中,也要进行抛光打磨的,用的是油脂、皮革再加上金刚砂砂轮,虽然还未达到李辰想要的最佳效果,但也可以,完全可以用了。 这一通忙活,直接忙到了傍晚时分。 整个过程中,三位先生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半点不落地看完了全过程,并且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而这也是李辰想要的,就是要让这三位大师级的人物记住这些科学原理,然后再传授下去。 至于保密这件事情,李辰并不担心。 他已经详细打听过了,这三位先生都没有成家,家中亲人也俱都早逝,早已经没有了什么牵挂——事实上,象山学院的那些先生基本都是被遗世孤立的人物,大都如此。 没有亲人,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 况且,他们这般醉心于格物研究,而在这个时代能让他们充分发挥才能、深入忘我地研究却并没有半点后顾之忧的地方,也唯有玉龙河了。 打死他们都不会走,更不必担心泄密的事情。 所以,李辰才放心大胆地教授他们投石机还有造玻璃包括造望远镜的事情。 李辰已经带着几位先生来到旁边的一座小山山腰处,下方就是王窑村。 这里距离王窑村大概两里地。 此刻已是傍晚,正是将黑未黑、单靠目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时候,倒也更加方便验证望远镜的强大功效。 “来,先生,试试!” 李辰拿起了那个增强版的伽利略单筒望远镜,递给了秦七韶,同时教他如何利用伸缩看向想看的目标。 秦七韶将信将疑,拿起了望远镜,便望了过去,只看上了两眼,嘴里便是一通怪叫,“噢吼,哇哇……天哪,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姑娘正在洗澡,好大的两坨啊,跟马莲似的!” “啥?我看看……” 沈恬也急不可耐地拿着望远镜看了过去,然后同样怪叫起来,“我也看见了,嘿,菜地里有个大嫂正上厕所呢,真白啊……” “靠,给我看看……” 喻浩也急了,赶紧去抢那个望远镜。 李辰在旁边一抚额,摇头道,“几位先生,你们,可是教书之人、格物学家、道德典范,千万不能用这望远镜来看人家隐私啊……” 几位先生这才反应过来,登时满脸通红,慌忙摆手,“啊,不是不是,大执事,我们不是有意想偷看的,主要是,这东西,简直太神奇了,两里地外啊,还是晚上,居然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衣服款式、头发的发式和肤色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啊……” 说到这里,三个人都不说话了,死死地盯着李辰。 这一刻,李辰有些毛骨悚然,感觉在他们眼里,这一刻的自己好像比那洗澡姑娘的两大坨、上厕所大嫂的白屁股还要好看。 “别,几位先生,别这么看着我,让我感觉好像你们随时都要对我不利似的……” 李辰一抚额道。 “又是农学、又是诗词……” “又是冶铁、又是投石机……” “现在还弄出来这种透明的玻璃和千里眼……” “大执事,你是神仙吗?” “我们现在真想钻到你的脑子里看看,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啊,简直,简直……” 三位各有所长的格物学大师,这一刻盯着李辰的眼神宛若三匹色狼盯着一个美少女,恨不得把他立马扑倒了,吃干抹净! 第178章 凄楚惨叫声 所有的工艺流程都已经教给了三位先生,甚至配方工艺李辰也写了张单子给了他们。 李辰相信,以这三位先生的聪明智慧还有科研精神,只要自己开启一个思路,他们就会疯狂研究下去,只要中间过程中,自己再适时稍加点拨,他们一定能研究出更先进的东西来。 这也让他不禁感慨,人才,无论是什么时代,都是最重要的! 别的不说,让他省了多少事儿啊。 要不然,他自己一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并且,有了望远镜之后,也能充分运用到军事上,观察敌情、排兵布阵、远程打击、斩首行动,那简直就是辅助性的神兵利器! 不过,当务之急,李辰是想让他们再造出几个出来,然后,优先用到投石机上作为最原始的观瞄系统,辅助校正、远程打击! 当然,过程中,李辰还得让他们紧急培训出一批学员来,包括各类操作手、观瞄员,作为原始的炮兵兵种,用于进行远程打击。 对于炮兵这个兵种,李辰绝对不是当成辅助兵种的,而是当做一个主要兵种来培养。 甚至在日后,不排除是与骑兵同等重要的位置。 做为后世的军事大家人物,真正血雨腥风中杀过来的佣兵之王,他当然清楚炮兵对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 可以说,后世的热战,一场战争打下来,大部分阵亡的军人都是死于炮火。 就算是放在现在,投石机的威力虽然无法与现代火炮相比,但只要运用好了,无论是杀伤威力还是杀伤效率,都远超过兵卒对砍,短时间内造成的杀伤甚至不亚于骑兵。 所以,李辰还是准备大力发展各类投石机包括远程打击部队,以后肯定会大放异彩。 回去的路上,无意中他倒是看见,正有几个人举着火把,拿着小本子蹲在地里,边看着麦子,边记录着什么。 走到近前才发现,居然是陈博一群人。 此刻,陈博也看见他了,登时就站了起来,带着那几个人兴奋地跑了过来,边跑边挥手道,“好大哥,你干啥去啊?” 他明明已经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了,却依旧管李辰一口一个“好大哥”地叫着,也让李辰颇有些无语。 不过他倒也理解,这种具有某方面专长的痴人,一旦认准了一门,那可是啥也不顾的,这也从侧证明了对他的认可。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辰问道。 “我们在看麦子的长势呢,就要看看那肥下去之后,能有啥成效。” 陈博嘿嘿一笑道。 “哦?那看到了吗?” 李辰来了兴趣。 “当然看到啦,喏喏,这是我们特意留下的一块地里没有施肥的麦穗,这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施肥的麦地。 天哪,瞅瞅,瞅瞅,这穗子比没施肥的穗子大上一圈儿啊,这复合肥,简直太有效果了。” 陈博拿着两株明显不一样大小的麦穗叫了起来。 李辰望过去,也松了口气,果然,施了复合肥的麦穗就是不一样。 “你预计,每亩能增产多少斤?” 李辰掂了掂了两颗麦穗,转头问道。 “单从现在看,至少是每亩四十斤,这简直相当于过去产量的一小半了。 我们从麦穗的大小、穗粒的颗数几个方面做过严格的测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陈博一提及专业领域,两眼放光,口齿流利,头脑清晰,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满口乱骂一根筋的家伙了。 “要是灌浆期再来一遍肥呢?会不会产量再增?” 李辰微微一笑问道。 “这个,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们没做过这方面的试验,也不好判断。” 陈博挠了挠脑袋道。 “放心,一定会的。到秋收的时候,咱们看产量。” 李辰笑道。 “好大哥,你啥时候再教教我们几个呗?我们现在就想着跟你研究农学呢?” 陈博嘿嘿一笑,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等闲下来的时候,我找你几个好好地探讨一下。 不过呢,在此之前,你们最好从麦子收获后如何提升研磨效率和出粉率入手,研究一下新型的磨麦工具。” 李辰微笑道。 “这个我倒是没细想过,不过,一般来说,普通老百姓就是手推磨嘛,而官家的大粮仓,倒是有用到水磨的……” 陈博作为农学博士,当然对这方面了解极为深入,侃侃而谈。 “我觉得,还是太落后了,出粉率太低、含杂率太高、效率低下、浪费太多。” 李辰摇了摇头。 “那,那还能咋改进?”陈博瞪大了眼睛问道。 旁边几个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象山学院的学生,还有两个对农学也感兴趣的新村的少年,都看着李辰,眼神如饥似渴。 “第一,升级水力磨坊,利用水力,改进叶片设计,扩大水轮,并进行多级传动,并设计连排磨! 第二,改良石磨结构,用更硬的花岗岩制作磨盘,不要再用传统的石灰岩了,精细打磨至镜面状态。同时进行磨齿优化,改成人字形交叉纹路。并在磨盘间设置木楔调节装置,根据小麦湿度,动态调整缝隙,减少重复研磨损耗。 第三,……” 李辰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一群人登时都听直了眼,旁边几个人拿着纸墨,不停地一通记。 陈博没动手,但他脑子特别好使,李辰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保证半个字都不会忘。 “如果真能实现我说的这些,老陈,我相信一台水磨至少每天能磨三千斤以上,是普通手磨的十五倍。 面粉的产出率可以达到八成,不再是以前的六成。 损耗率能降到一成以下,不再是以前的三成。” “降损耗、提产出……两相结合,我的天,要真能实现的话,那,那至少还能在每百斤面粉的基础上再多出来至少二十多斤哪!这产出,可实在太惊人了!” 陈博震惊地道。 “去研究吧,等你差不多有成果了,来找我,咱们再一起改进。 对了,有时间也去匠作营,跟喻浩他们几位先生再碰下头儿,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农具制造过程中的相关问题。” 李辰笑道。 “好,好,好!” 陈博激动地点头道。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那得提升多高的产量啊? 那时候,就算人口再多一倍,怕是也能吃饱饭了吧? 他满眼都是小星星。 而李辰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粮食,是头等重要的事情,无论哪个朝代,都必须极度重视。 他必须要尽一切可能提升产量。 骑着马,李辰回去了木儿村。 回去后,吃过了饭,又去匠作营等地方转了一圈儿,见各大工坊都是灯火通明,加班加点赶制不休。 宋时轮带着所有合作社的高层,天天在开会研究各种具体事务,务必要配合李辰打好打胜这一仗。 整个玉龙河新村,如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 …… 李辰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家。 然后,他狠狠地收拾了小婢妻一通。 在隔了两间屋子外的杂物厢房里,苏苏侧耳倾听,便听见“啪啪”地闷响声不绝于耳,好像李辰在抽着小婢妻大耳光的感觉,而且抽得那般密集。 小婢妻好像是在捂着嘴,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凄楚惨叫声,这也让苏苏心下一紧。 李辰居然,真的开始收拾婉儿额云了? 听起来,好像很残暴…… 第179章 爱根别这样……滚! 苏苏听见动静,不禁坐了起来,一下想起了白天李辰说过晚上要狠狠收拾小婢妻的事情,登时面色凄然了起来,“爱根,你,你对待额云实在太过凶狠了,真正的巴图鲁,不应该这样对待女人。” 听见小婢妻叫得愈发惨烈,她实在不忍心,“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咬牙,“不行,我不能让额云代我受过,要收拾便收拾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 随后,她站起来,匆匆走了出去,直接到了李辰和玉清婉的卧室之外,狠狠一把推开了门,面色凛然地道,“爱根,一切错误都在我,我知道是我引来了这场战争,但额云只是收留了我而已,你不应该这样收拾她。 如果你非要收拾她以发泄心中的怒火,那就收拾我吧,不能这样对额云,这不公平。” 同时,她定睛望过去,眸子一凝,顿时傻掉了。 唔,没错,李辰是在收拾小婢妻,可是,他收拾小婢妻的方式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下一刻,李辰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滚!” 然后,一只跟船一样大的鞋底子飞了出来。 苏苏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登时脸红如朝霞,转身抱头狼狈跑走。 回到屋子里,她终于想起了白天时那些老娘们儿跟她说的话,可以先这样、再那样、再那样…… 爱根,刚才对婉儿额云,不就是这样那样的吗? 该死,自己怎么真的认为是爱根在收拾额云啊,真是傻透了。 可是,这也不怪自己啊,她,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并且自幼一直骑马射箭练武干活,跟个野小子似的,这方面根本不懂。 只是做为王女,有传承宗代的义务,所以,在一群老妈子的教导下,理论上她很精通罢了,但现实中,从未真正见过…… 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苏苏只觉得心跳气喘,天哪,原来,原来那种事情,是这样的啊…… 可是,借着月光她分明看到了,他,他……好吓人啊! …… 第二天一早,李辰起床,去了木儿村和白沙村中间的一片广阔的训练场。 不过,到了训练场,他却吃了一惊,因为他分明看见训练场中,居然有超过千人在训练,喊杀声惊天动地。 并且,无论队列还是集合演练,全部井井有条,都是在按照他的作训大纲进行。 甚至,为了模拟守城,训练场中还搭建了一个小型的城头,正有两支部队,一支扮演攻城部队,一支扮演守城部队,打得热火朝天。 没参与攻守战的人们则是集体训练着刺杀术,俱是木杆长枪,杀声震天。 刺杀术完了之后是近身刀术,总之,那场面,热血沸腾。 “怎么这么多人?” 李辰唤来了正带着人训练的侯小白和赵大石问道。 “原本我们训练的只是十八岁至四十岁之间的青壮,但没想到,十八岁以下的,四十岁以上的,也全都来了,甚至还有不少年轻女子,自发地参与训练,我们不让他们练,他们就自己在旁边模仿着进行训练。 没办法,也只能让他们加入进来了。” 侯小白赶紧解释道。 “唔,也好,加入就加入吧,不过让他们记住,只要加入,便必须要服从军令,令行禁止、不从者罚。 毕竟,打仗不是儿戏,唯有平时多训练,战时才能少流血!” 李辰点头道。 “放心吧,辰哥,现在大伙儿已经初见成效了。 尤其是前几天带着出去打土匪的那一百多战士,经历了一场厮杀、见过血之后,完全大变样,连马武执事见了他们都啧啧称奇,说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真正的老兵了。 现在,我和石头已经把这些人全都散下去了,到基层去做各级军官,强化基层建制,加强基层战斗力。” 侯小白道。 “基层如何建制的?” 李辰再次问道。 “已经按照您说的进行了步卒军制改革,每火六人改为每火十人,设火长。三火一队,设队正队副,共三十人。三队一团,设团正团副,共九十人。三团一营,设营正营副,共二百七十人。三营一卫,设卫长副卫长,共五百四十人。 目前我们正式编制的主力守城部队有满编一营,俱是十八岁至四十岁的青壮,部分是抽调出来的四十岁刚出头的青壮进行补足。 二线部队有一营,均是四十岁至五十岁之间的中年男子。 预备队有一营,均由十四岁至十七岁的少年以及半数年轻女子组成。” 侯小白道。 “很好,继续训练吧。同时,尽快发现那些有军事才干的人,将他们提携上来!” 李辰点头。 “是,辰哥。” 两个人一个立正,右拳叩胸。 和李辰经历了几次血与火的历练之后,两个人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已经成为了玉龙河的中坚力量。 李辰又去战地医堂巡视了一圈儿,临时的战地医堂已经搭建了起来,由合作社出钱雇佣的那些郎中们正在和一群年轻女子们进行战场急救演练,尤其是重点演练李辰教给他们的急救知识——这在战时,是完全可以救命的。 同时,远处也不时地传来“轰隆”一声响,那是靶场正在试验新改造的投石机,并且,远程部队也正在挑人组建。 一切,都在高速却有条不紊地运行,李辰暗自点头。 “许大家。” 李辰向一个瘦瘦高高、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招手笑道。 那个人叫许圣微,也是有名的医道圣手。 只不过,他医治病人,素来以“心狠手辣”出名,就是用药霸道、剑走偏锋,甚至还敢给人用麻沸散麻醉之后开刀,见过他医治病人的人,俱都吓得腿软。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他是宫中御医,却因为医治几个宫女手段过于“凌厉”,被御史以“只求验证医道,不顾病人死活”的名义给告了。 结果被贬为庶人。 他一怒之下,也来到了象山学院,教书为生,倒也图个清闲自在。 后来成为流民,又被李辰收容,感念李辰的恩情,他也主动请缨,担起了玉龙河医堂的坐馆馆主。 “在呢,大执事!” 许圣微见李辰唤他,赶紧跑了过来。 对于李辰,他同样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那一套战场急救知识,虽然别人不明就里、甚至感到恐怖,但对他来说,对是如获至宝,甚至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因为这些急救知识简直极度符合他治病救人的医道理念,并且更加快捷高效! 李辰的无所不能,现在也将象山学校的这群愤世嫉俗且心高气傲的先生学子们,全都折服了!心甘情愿受他驱使! “我让你做的药,做得怎样了?” 李辰微笑问道。 “一切按照大执事给的流程去操作的,现在已经可以产出了。” 许圣微赶紧回答道,带着李辰往前面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药库里走去。 那里摆着的都是各类药材。 大库旁边还有一个小厢房,不过,刚一推开厢房门,结果一股酸哄哄的臭味扑面而来,几乎将两人呛了个跟头。 就看见房门内,屋子里一字排开了几百个密封着的阔口坛子,数量多的都快数不过来了。 坛子里面装着的是各类已经开始腐烂的蔬菜、剩馒头一类的东西——原本是没有剩菜剩饭的,这些东西全都是李辰为了制造某种药品而特意让许圣微一点点攒下来的。 眼看着,那些腐烂的东西上面,已经长了一层又一层青色的霉菌,李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执事,弄这种东西干什么?我现在还没太搞懂啊。” 许圣微掩着鼻子,皱眉问道。 “我要制造一种药物,可以在战士们受创之后,快速消除炎症,防止败血而亡,让那些本不应该死去的战士活过来!” 李辰道。 “这药,叫什么?” 许圣微震惊地问道。 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按照大执事的要求尽心尽力地去做这些事情,但一直心中存疑。 真的这样神奇吗? “青霉素!” 李辰微笑着,吐出三个字来! 第180章 玉寒关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大车持续不断地往黑水铁场赶,已经连着三天了,拉回来了二十多万斤铁矿石,同时也向黑水铁场那边按照百分之二十的分成比例,拉过去了将近三万斤“特制”的铁料,必须有契约精神,说到做到嘛。 按照李辰的要求,赵铁匠当然要将这些铁料加工一下,质量必须要比自用的低很多,但是要比沈半城那边的铁料高一丢丢,让沈半城不至于起什么疑心,还因为铁料质量的些许提升还有冶铁效率的提高而开心。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费事,几炉子不合规格的铁水的事情而已。 当然,沈半城对他们的冶炼能力也不是没起疑心,怎么他们炼铁的速度这么快?这得多少炉子啊? 拉铁矿石的人当然是玉龙河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为忠诚信得过之人,当然不会出卖玉龙河。 所以,他们给出的答案是,村子里最近涌进了太多流民,有会冶铁的,也建了几座炉子同时开工,并且,以前还收购各地的残兵冶铁,积攒下来不少铁料,现在都按照红契要求运送过来。 有了这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沈半城倒也不再说什么了,让他们敞开了干,尽情地拉,能拉多少拉多少——有人帮他们炼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李辰预计,再拉上个七八天,就足够玉龙新村和新香寨这两边开工冶铁用上个把月的了。 毕竟,他们现在的产能,新香寨那边两座高炉,每天能产至少五千斤铁料。 玉龙新村这边,三座高炉,每天能产七千多斤的铁料。 加在一起耗费的矿石大概是两万五千斤左右。 再这么运下去,鄂金人来之前,就能攒个四五十万斤的,就足够一个月所用了。 铁,是打仗的重中之重,这同样是生命线,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 中午的时候,李辰回家吃饭,到了崖上,众人早已经忙碌了起来,进行精盐加工。 刚进院子,就看见苏苏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正在拎着盐桶,健步如飞。 有她在,简直相当于增加了好几个壮劳力,干活的速度超快。 不过,一见到他,原本性子豪野的苏苏,却是难得地脸一红,低下头去,转身便走。 昨天晚上的事情太羞人了,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李辰。 “苏苏!” 李辰却叫住了她。 “诶?” 苏苏放下盐桶回头看着李辰,颇有些不知所措。 “你会带兵打仗吗?” 李辰望向了她问道。 “我当然会。做为白额真的王女,这是必须具备的能力。” 这一下就戳到了苏苏的兴奋点上,她昂起胸膛来道。 不过想起了昨天那个马莲嫂嫂的话,就刻意地将也很雄壮的胸肌挺得更高,把布衣撑得鼓鼓的,少女的峰峦虽然没有已婚女子的那般肥硕,却更加坚挺。 李辰却是看也不看,只是点头,“你对鄂金人攻城的战法是否了解?” “当然了解,我也曾经参与过攻打北莽的小县城,自然清楚。” 苏苏道。 见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的胸前停留,她有些小小的郁闷。 “下午,你去训练场,独领一营兵马,模拟攻城。” 李辰再次道。 “是!” 苏苏大喜过望。 天天在这里拎盐桶,她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 现在居然可以参与训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 下午,苏苏兴高采烈地便随着李辰去了训练场,然后模拟攻城战。 有了她的战术安排和部署,再加上她的勇猛,顿时给模拟守城的部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于是,训练更激烈了,甚至已经隐隐间开始有了火药味儿。 …… 靶场上,改造后的投石机有了望远镜的加持,训练成果极其斐然,甚至是惊人的! “左五度、仰三度,放!” 秦七韶拿着望远镜,站在一座三丈高塔上向着远处望过去,口中喝道。 旁边的操作手左右转着舵机调整方向,身后的绳手狠拽绳索,投臂抡起,“嗖”,一块百斤重的大石头飞起十几丈高,向着远处遥遥地抛了出去。 “轰!” 正中一里外的一个建起来的土坡上面的旗子,精度确实相当不错了。 “哈哈,成功了!” 秦七韶拿着那个望远镜站在木楼上大笑道。 作为数术大家,在计算弹道和抛物线轨迹上,秦七韶是绝对的高手,让他来指挥投石机,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有了望远镜这个目力倍增器,现在计算弹道和抛物线轨迹,更加精准。 “秦先生,可以将你的计算方法教给那些操作手,这样的话,咱们就可以操作更多的投石机了。谁敢来犯,揍他们个屁滚尿流。” 李辰看着从木楼上爬下来的秦七韶道。 “我正在总结归纳,力争总结出一套简单的办法,让哪怕是没读过书的战士也能学会。” 秦七韶笑着点头。 “嗯?沈先生和喻先生呢?” 李辰转头望过去,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先生就没回来,昨天晚上住在王窑村了,带着人造望远镜呢。 喻先生昨天晚上回来后一直在跟工匠熬着通宵改进这投石机,早上试验过后,便赶回去继续跟工匠们加班加点生产投石机去了。 我倒是清闲一些,在这里验证投石机的效果。” 秦七韶说到这里,颇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偷懒了一样。 “哈,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而努力,工作不分轻重贵贱,只要尽力、有成效就好。” 李辰摆手笑道。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十天便过去了。 玉寒关。 寒北虽然地处塞外,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太白山由北至南、玉寒山由西向东,直接将广阔的寒冷高原隔绝在了两座天然山关之外。 同时,东面环海,南侧是连绵起伏的东澜山。 这相当于老天爷垂青,将整个一块大平原用三面环山、一面环海的地理优势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并且,寒北大平原面积广大,要资源有资源、有矿产有矿产,养活五亿人口都没问题。 只不过因为气候条件,现在的大衍无法迁移更多的人口过来。 如果寒北之地真的起了异心,将四外城池一关,闭关发展,要不了十几年的时间,就是一个强大的塞外帝国。 玉寒关,就是寒北外直拒鄂金的一座兵城。 第181章 战争,开始了 苍莽的玉寒山呈现了一条直线,直接与太白山犬牙差互,而后向东直插海边。 不过在最中间处,却有一个巨大的缺口,让高原上的寒风由这个缺口直接侵入寒北大平原。 伴随着高原上的寒风,由这个缺口处涌进来的,还有凶猛残暴堪比北莽的鄂金人。 但若说鄂金人俱都凶猛残暴倒也不准确,因为,虽然都是同样凶猛善战,但残暴的只是东南五部绿蓝紫黑青各色部落的鄂金人。 相反,黄白红三色部落的鄂金人素来友善和平、与世无争,反而是在不断抗击北莽,从未侵袭过大衍。 此刻正值夏季,水草丰美。 素来有着“马是翅膀、歌是身影”的鄂金人现在应该逐水草而居,正在草原上快乐地放牧。 也唯有遭遇严寒白毛雪的极端天气、冻死大批牲畜、难以为继的时候,鄂金人才会从那个大豁口处一涌而出,在边境疯狂劫掠一番,远远遁走。 除此之外,倒是一直很消停。 为了安抚鄂金人,防止两线同时作战的压力,镇北王府近年来还在这个长达两千丈的大豁口处放开了茶马集市,允许交易茶、布匹、瓷器等生活急需用品,换来马、牛、羊等牲畜,近几年来,鄂金人倒是少有来犯。 同时,镇北王府还在这个大豁口处也修建了一座兵城,叫做玉寒关。 玉寒关内军民三万余人,其中边军近万,而军眷超过两万,可以有效地震慑鄂金人。 如果鄂金人敢南下来犯,首当其冲地就是要面对过万边军。 唯有拿下玉寒关,才能长驱直入。 否则,真敢绕关过去直入关内,一方面要面临关内诸多地方府兵的联合打击,另外一方面,还要被玉寒关抄了后路,直接锁死边关,回都回不去。 所以,这两年来,虽然北莽一直对大衍动作频频,甚至今年三月初便联合西胡大举进犯,西院王庭还包围了北雁关。 可是,鄂金人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倒也让玉寒关的守军松了口气——真害怕那帮生性的鄂金人想浑水摸鱼,同时进犯大衍边境。 那样的话,两线同时作战,压力太大,实在应对不暇。 站在玉寒关城头上,寒武郡主梁红玉的眼神穿过了玉寒缺,望向了对面苍莽的草原,口中问道,“张将军,近些日子,鄂金人可曾有什么异动?” “回秉郡主,鄂金人很消停,并没有任何异动。” 玉寒关守将,从四品宣威将军张巡躬身拱手,恭敬地回答道。 “最近多事之秋,虽然北莽已经退兵,但局势依旧动荡,山河破碎,国地未收,遍地烽烟,张将军,一定不能放松警惕,千万要守牢玉寒关这个寒北之地的北大门,不能让鄂金或是北莽有可乘之机!” 梁红玉再三叮嘱道。 “郡主,您就放一万个心吧,俺张巡与全城三万余军民,誓与玉寒关共存亡,在俺们死之前,必不能让任何一个草原蛮子踏入寒北半步!” 张巡一拍胸口,哈哈大笑道。 “老张办事,王爷还是放心的。” 关天佑哈哈一笑道。 说起来,张巡也是和他共同成长起来的战友、兄弟,更是他曾经最得力的下属,也是他一力举荐之下,派到了玉寒关来。 事实证明,张巡确实勇猛,到了玉寒关驻守五年,前三年跟鄂金人打了十几场恶仗,基本都没吃什么亏,而且略有小胜,也让鄂金人十分忌惮,轻易不敢再犯边境。 可是,刚说到这里,猛然间,便听见远处似乎有雷声响起,轰隆隆隆,甚至连大地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怎么回事?” 城头诸人全都大吃一惊,伸手遮阳,向着远处望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远处有几匹快马疯狂驰来,那是前出瞭望的斥侯部队。 “急报,急报,将军,不好了,鄂金人大军集结行动,怕不是有四万之众,正向着我们玉寒关奔袭而来……” 那些斥侯部队狂吼道,瞬间,也震惊了所有人。 “全军备战,妈了个巴子的,郡主在这里,正好让郡主看看咱们的本事!” 张巡一声大吼道。 稍后,全城震惊,大批大批顶盔贯甲的战士冲上了城头,进行防卫。 四面城门紧闭,各类拒马、鹿砦全都搬上城头还有城门旁边,大垛大垛的箭矢被搬上来,无数床弩也张弓搭弦。 所有人,严阵以待。 远处,蹄声如雷,大地狂震,那声声巨响敲击在人的心头,如同擂鼓一般。 稍后,远远地,便看见无数骑兵挟着满天的烟尘与杀气,疯狂地袭来。 果不其然,大军突袭。 “探子说得没错,看那遮天盖日的烟尘,至少有四万以上的人,这些鄂金人,是疯了吗?现在正是水草丰美的时候,他们不去放牧,却跑到我们寒北边境来找事?还出动了这么大规模的部队?我们现在秋粮未下,正闹着饥荒呢,他们就算来了,又能抢走什么?” 关天佑望向远处,扶着城墙,面色凝重地道。 转头望向了已经顶盔贯甲的梁红玉,关天佑眼中现出了忧虑,低声道,“郡主,不若,你先回去北雁关吧,以防北莽人再有异动。 这里,交给我和张巡,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否则,我们提头来见!” “不!”梁红玉却摇了摇头,眼神冷厉。 “我是郡主,更是带兵的将军。 若我临阵退却,留下一群将士在此博命,将士们作何感想? 我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打退这一次鄂金人的进攻! 同时,我更要留下来弄清楚,鄂金人居然在这时进攻,并且还是北莽撤军之时,还出动了如此之众的兵力,他们到底为何如此急迫?” 梁红玉皱起了眉头,眼神若有所思。 那些鄂金人当真凶狠,到了城下,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架起云梯攻城,同时,涂满了油脂被点燃的大石弹,从粗糙的投石机上一颗颗发射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大火球疯狂地往城上投来,无数箭矢如飞蝗般攒射城头,喊杀声顿时惊天动地的响起。 原本这倒是很正常的。 可是,让梁红玉和关天佑狂吃一惊的是,非但三万大军上来就开始大面积攻城,并且,还有多支骑兵居然绕过玉寒关,径直向着关内分兵冲击而去! 第182章 人在村在,人亡村亡 “他们疯了吗?居然就这样向着关内冲过去了?也不怕被我们劫断后路或是被府兵拦住,层层狙击?” 正在城头和张巡一起指挥的关天佑狂吃一惊。 这种打法,从来没见过啊,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就算这些骑兵能够通过后方层层狙击的府兵直冲过去对后方百姓进行劫掠,可是,他们能回得来吗? 他们劫掠完了能回到玉寒关附近,如果玉寒关分兵截住他们断了他们的后路,与后面的府兵合围,怕不是要直接把他们全都吃掉? “这简直就是玩儿命了啊,他们要干什么?” 张巡震撼地道。 他带兵在玉寒关驻守五年了,可从来没见过鄂金人敢这么玩儿命的,居然大股骑兵部队往里冲。 “看上去,并不像简单地要来劫掠啊!” 旁边的梁红玉却皱起了眉头来。 思忖了一下,她眼中现出了毅然决然的神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这般顺利地冲杀过去。 张巡,你们驻城而守,给我千余骑兵,我出关去衔尾追杀,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并且,无论如何,也要尽最大的可能阻止这些该死的鄂金人袭扰我们的百姓!” 她当机立断,喝了一声道。 不过,她心下间却是隐隐有些发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危机感。 “不,郡主,你不能出城,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关天佑急急地阻止道。 在城中,还能据城而守,不算危险。 可是,在城外,敌人可是有着无尽骑兵。 如果他们出城,一旦那些冲向关内的骑兵知道了她的身份,反身合围将他们困于城外,梁红玉可就危险了,所以,他坚决不能让梁红玉以身涉险。 “好,关叔叔,有劳你了,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与后方府兵配合,速去!” 梁红玉重重地一点头道。 同时,她也摘下了镇北王府的将军符,直接递给了关天佑,让他在关键时刻有随时调动府兵的权利! “放心吧,郡主,俺老关天生命大,天爷护佑,保证没事!” 关天佑大笑道。 稍后,张巡给他点齐了一卫骑兵,携带干粮箭矢装备,出城而去,衔尾疾追! …… 玉龙河新村。 此刻,村子里的备战已经到达了顶峰状态。 十几天里,李辰倒是攒足了铁矿石等物资,两边的铁匠工坊全力开工,打造出无数武器。 别的不说,光是铁箭头就有五万个,铁蒺藜也有三万,长刀弯刀,也有四百多把,足够这场战争消耗所用的了,并且还有富余。 匠作坊那边更是惊人,因为木工很多,两边加在一起超过两百人,每天都有大量的箭矢等各种武器制造出来。 投石机,现在已经造出了十具,百斤石弹已经准备了超过一千颗,其他的类型的石弹不计其数。 望远镜,已经造出了二十个,除了投石机的远程部队专门配备之外,剩下的,有三个给了斥候部队还有骑兵部队,还有三个给了城防部队,剩下的四个,给了旗语指挥部队。 野战医院现在有十六个郎中,还有四十七个女医倌。 白沙村。 曾经吴家大院的合作社里,宋时轮边统计着物资,同时向李辰详细地汇报着。 他的工作极有成效,这样规模的庞大调动,同时还要组织村民进行生产,可统计数字极为精准,后勤保障和物资调运,井井有条,忙中有序、半点不乱。 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难怪曾经官居从二品,绝非常人! 李辰对他的能力极其认可,甚至是非常满意。 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来,“报,大执事,前方咱们的探马收到消息,玉寒关派出红翎特使加急向北雁关策报,且向各州府调兵阻截,鄂金人,打过来了!” “什么?真的打过来了?” 屋子里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震惊地道。 “非但打过来了,并且,现在据说玉寒关鄂金人大军攻城,玉寒关情况极危。 并且,他们还分出五千骑兵,绕过玉寒关,直扑关内。 但入关之后,居然分成了东、南、西,三个方向,疾驰而去,已经入关两天,平州、镇州、威州三州的府兵紧急应战,却因为深处关内,多年无战事,承平已久,再加上步卒为主,结果一触即溃。 而那些骑兵一路上烧杀劫掠,百姓惨不忍睹。 这些骑兵中,有一支大概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部队,正向西北疾驰,甚至沿路并没有袭扰百姓,并且都没有跟平州的府兵多纠缠,直接击溃平州府兵后,半点都没停留,向着我们这里直线奔袭。 我们确定,这股骑兵的目标就是奔着我们而来的。 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快今天晚上,最迟明晨,便会到达我们木儿村。” 外面的探马冲进了屋子,一口气说道。 不过刚刚说完这些,没缓过气来,直接晕了过去。 这些天,玉龙河新村的探马前出三百里探报,发现鄂金人大举进攻后,火速回来进行急报。 这个村子的年轻人连续跑了一天一夜,中途换了四匹马,连眼也没未合,只为回来报信抢时间。 急火攻心再加上疲惫过度,说完就已经昏倒了。 周围的人赶紧将他抬到医堂去紧急救治。 同时,屋子里的人看着李辰,这一刻,简直仰若天神。 真准啊! 辰哥儿说十五天之内,鄂金人必来袭。 现在是第十四天,就已经收到了急报,鄂金人来了,最迟明天就到! 简直智多近乎妖,能掐会算啊! “第一,发出消息示警平阳县,马上收拢百姓入城,做好防务。 第二,下发消息,我们的人在三个时辰之内,无论在哪里,必须全员回城,三个时辰之后,城门关闭堵死。 第三……” 宋时轮反应极为迅速,看了李辰一眼,在李辰点头之后,即刻开始发布一道道命令,不断有人领命而去。 “宋执事,就有劳你给我坐镇后方了,我去隘口城关! 这一战,是玉龙河生死一战,人在村在、人亡村亡。 各位,便让我们与玉龙河,共存亡!” 李辰缓缓站了起来,向着四周缓缓拱手! “人在村在,人亡村亡!” 所有人热血沸荡,这一刻,没有害怕,只有生死置之度外的万丈豪情! 战! 第183章 你,是我的 辽阔的北方大平原上,马蹄如雷,拖起滚滚烟尘。 千余骑兵正由北而来,向西而去,高速奔驰,一刻不停。 不多时,在一条小河畔,这队骑兵停了下来。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大汉坐在石头上,左手持着一只羊腿,右手持着皮囊,喝了口马奶酒,撕下块羊腿肉嚼着,腮肉怒凸,更显凶悍。 那大汉身着皮甲,颅上头发周边尽皆剃光,只留下头顶一圈扎了个金钱辫发,耷拉在脑后,宛若鼠须。 这也是鄂金男子特有的辫发。 “茂林甲主,现在距离木儿村,还有七十里,直线前进即可! 预计,两个时辰后,咱们便能到达那里。 不过,那里紧邻平阳县城,再远是青州府,人口稠密,应该会有乡勇府兵,恐怕还会接敌。 我们要不要先休整一下?” 旁边一个下属拿过了一幅简陋的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红圈儿划出来的点位道。 鄂金部落属于全民皆兵,部落中男子,每三百人为一牛录,每五牛录为一甲喇,每五甲喇为一固山,山主之上,便是部落里的王。 眼前这个叫“茂林”的人被称为“甲主”,那就是统兵五牛录一千五百人的甲喇,已经是部落里的大人物了。 “王上索拉图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抓到白额真的王女苏苏。 时间紧迫,不得延误。 传我命令,抓紧休息,给马儿喂足食水,一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行军,就要闪电雷霆、攻其不备! 天黑之前必须抵达玉龙河,抓到苏苏,趁夜返回。 至于那些乡勇府兵……” 茂林“嗤”地不屑一笑,“尽是些土鸡瓦狗,一碰即溃,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语气里尽是对大衍士兵的轻蔑与不屑。 “是,甲主!” 那个下属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传达命令了。 “苏苏,若抓到你,我就立了一大功,甚至可以升为固山。 你,是我的!” 茂林狠狠撕下了一块羊腿肉嚼着,望向远方,眼神狞恶! 至于会不会被拦截遭遇战斗,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于他而言,除了玉寒关和北雁关的守军算是部队以外,其他的关内乡勇府兵,跟一群拿着刀枪的娘们儿没什么区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 玉龙河新村的隘口城关上,一群战士们紧张地巡逻着,箭垛在坚固的掩体中堆积如山,滚木擂石与油锅也准备齐全。 后方,竖起了一座座超过城关的瞭望高塔,一台台投石机已经准备停当,旁边是一垛垛特制的石弹。 城关两边的山顶上,也各置了一台投石机,站在高处,可以打得更远,威力更大! 此刻,李辰站在山顶上,拿着一个简陋的竹筒望远镜,伸出长长的几截,向着远处望过去。 远处,隐隐间有雷声隐然。 但那并不是要下雨了,而是千匹战马同时奔腾带来的巨响。 秦七韶他们所制的望远镜很简陋原始,虽然有了李辰设计上的加持,但因为是匆匆赶制,无论玻璃光度还是透镜弧度,质量都只能说是粗糙、勉强能用。 所以,这个望远镜也看不太远,但两里地内,依旧能看清楚人的长相,十里地内,能看清楚大股部队的排兵布阵。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殊为难得的辅助性军事武器了。 李辰细细观察过去,心下间暗自点头。 果然,鄂金人确实是没有抽调太多的兵力,而是直接一千多人的骑兵奔袭而来。 以这千多人的骑兵想攻下玉龙河新村的隘口城关,而且还要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乡勇部队,就算他们再骁勇善战,现在看,几乎不可能的。 但鄂金人不知道! 所以,就要打骄横的鄂金人一个察敌不明! 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坳,那里潜伏着几个探子。 李辰思忖了一下,向旁边的一个旗手道,“传我命令,骑兵在预定位置潜伏,不得暴露,何时需要他们进攻,静待信号。” “是,大执事。” 旁边的旗手一点头,随后向着远处打出了旗语,连续重复三遍。 远处的探子一直拿望远镜盯着这边,得到信号后,便有一人撤去,向后方的骑兵部队传递信息。 留下的人,继续在这里等待命令。 远远地,李辰已经清楚地看到千余骑兵拖起一道长烟,轰轰烈烈而来,宛若扑向岸边的飓浪,气势惊人。 “这些鄂金蛮子,来得好快,看起来应该没有进行休整,直接奔袭而来,想打了便走。 简直视我大衍如无人之境,太狂妄了!” 马武站在李辰的身畔,盯着远处的鄂金部队,咬着牙道,眼中有着仇恨之意。 他在军伍之中,曾经驻守过玉寒关,与鄂金人打过仗,那条手臂,就是一个蛮子斩下来的,所以,对于鄂金人的仇恨堪比海深。 但,仇恨归仇恨,他对于鄂金人,依旧有恐惧的心理! 毕竟,那些来自草原上的蛮子,战斗力实在太可怕了! 一个能打他们五个大衍士兵! 尤其骑兵,更加恐怖! “他们越狂妄,对我们便越有利!” 李辰微微一笑道。 “大执事,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鄂金人的战斗力绝不逊色北莽,甚至在实力偏弱的情况下,依旧和北莽抗衡这么多年,打得有来有回,非但没有被灭掉,反而愈发壮大。 这足以说明,他们实力只会更强。 并且,我们大衍的部队,除了玉寒关据险而守之外,剩下的部队,从来没有在平原击败过鄂金人的记录。 他们轻刀快马、来去如风、残暴善战,每一次大规模的遭遇战,大衍部队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一触即溃。 可千万,当心啊!” 旁边有一个象山学院曾经在部队里服役过的先生低声道,眼神里有着凛然之色。 他叫贺金虎,曾经也是军中带兵将领,甚至还做过军中的游击将军,带过一营人马。 原本,他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兵马娴熟,如果这一次打仗,是必定会用到他的。 只不过,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加入军中,指挥一群乡下汉子打仗。 毕竟,他曾经可是游击将军,军中算是相当大的一个官了,对这些乡下汉子实在看不上眼儿。 如果非要让他加入,怎么着他也应该是个总指挥吧? 后来李辰确实让宋时轮找过他,可他一听,最多只能让自己领一团人马而已,登时就有些泄气,甚至是有些不高兴,大执事分明就是没看得起他嘛。 所以他一直在端着,就等着李辰亲自来找他,请他做个总指挥。 可是,他白端了,因为李辰压根儿就再没找过他! 这也让贺金虎更加不满了。 第184章 愿做你麾下一小卒 所以,贺金虎倒是非要走上城头,看看李辰这种菜鸟,这一仗倒底怎么打。 不过,一见李辰浑然没拿鄂金人当做一回事的态度,他就皱起了眉头,一再提醒。 论起打仗来,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行家! 周围其他人,也是额畔见汗,虽然已经抱了血战到底的决心,但悲壮之意多过求胜之心。 毕竟,鄂金人的凶残暴虐和强悍的战斗力,令人闻之色变,据说一个鄂金战士能打好几个大衍军人,而且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以人头垒京观,震慑敌人。 李辰却只是负手站在那里,看了贺金虎一眼,淡淡地道,“当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鄂金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凌厉,却要打过之后才知道。” “大执事,轻敌可是临阵大忌,你未在军伍中待过,只是剿过几次匪,切不可就认为天下无敌了。 那鄂金人,绝非普通匪兵相比,甚至就算北雁关最精锐的边军,也不敢妄言轻敌!” 贺金虎见李辰敷衍的态度,眉头就皱起更紧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带起了几分教训的态度。 李辰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话。 可这一眼,却让贺金虎心下间一寒,这年轻人,好重的威压。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服,就在旁边忿忿地冷眼旁观,如果还是这个态度,那一会儿就有你吃亏的了。 甚至,他已经开始做好了李辰指挥不力、部队伤亡惨重,自己临危受命,接替指挥打好这一仗的打算! “辰哥,一会儿要怎么打?是先敌进攻,还是放过来再打?” 侯小白问道,他还是头一次打这样的大仗,而且还是正规军,还是面对这一千五百人的鄂金蛮子部队,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现在鄂金来势这么急,肯定就是想速战速决,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弃马,一拥而上,想攻下隘口城关。 既然如此,那就便把他们放过来打,利用他们求胜心切、只想完成任务马撤退的心理,让他们全部弃马攻城。 只要我们守住第一波,缠住他们,他们久攻不下,士气必挫,会在后方集结。 当他们集结的时候,我们利用投石机远程攻击,他们慌乱之下必定溃散。 一旦溃散之时,我们的骑兵部队马上掩杀过去,他们必败! 所以,我要的,不仅仅是放过来,而是把他们放进来! 就让他们攻到城头上来好了。” 李辰缓缓地道。 大敌当前,周围所有人都紧张得要命,压力山大,甚至连宋时轮这般的人物都已经掌心处握起了一把汗来。 可是反观李辰,却依旧淡定自若、谈笑风生、指挥若定,也让所有人不禁心下暗赞,当真是大将之风。 因为李辰的淡定,不知不觉间,所有人的紧张焦虑也开始一点点地缓解下来。 但旁边的贺金虎却实在忍不住了,大喝了一声,“不行!我们有远程武器,凭什么不用进行先敌打击?非要放进来打?而且还是放到城头上近身相博? 那是徒增伤亡。 那鄂金人凶猛异常,甚至可以以一敌十! 一旦放近过来,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只草草训练了二十多天的田舍汉能比得了的,那是对村民生命的不负责任! 这种想法简直太过想当然,也太幼稚了!” “你他玛德懂个鸟蛋啊,敢质疑辰哥的话?” 旁边的赵大石已经愤怒了,拳头节子捏得嘎巴作响,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他真想狠狠地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一顿。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军神还是武圣? 还敢对辰哥指指点点的? 论起打仗来,辰哥是你祖宗! 李辰轻压了下手,赵大石只得闭嘴。 转头望向了贺金虎,李辰神色淡淡,“贺先生,我知道你懂得军事,但现在,三村最高军事官指挥是我,所以,请你闭嘴。 如果再敢聒噪、扰乱军心,那就军棍伺候!” 刚说到这里,李辰身畔精挑出来的几句亲随一顿手中的长棍,齐声怒喝,“咄!” 贺金虎脸孔涨红了起来,“好,好,好,我就看着,看你怎么打。不过,可有言在先,我也是对新村负责,如果你不行,那就换我来。 你不体恤战士性命,可我曾经带兵,心疼得紧!” “若我全歼这第一波城头来犯所有敌人,你又如何?” 李辰冷冷地看着他。 有些人,必须得怀柔。 有些人,就不能惯着! 军伍之中,必须要让他们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大小王! “全歼?哈哈,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你真能做到,我愿做你麾下一小卒,你手指方向,便是我冲杀的方向,赴汤蹈火、万死不退!” 贺金虎狂笑道。 “很好,且看着。” 李辰冷冷一笑,转头道,“传我命令,第一营、第二营全员上阵,必须全力顶住鄂金人的第一波进攻。 只要守住,我们就胜了!” 李辰喝道。 “喏!” 侯小白几个人热血沸腾,齐齐叩胸道。 “贺将军,不妨,你也来吧!” 李辰整理了一下衣襟,缓缓地道。 …… 远处,一千五百人的满甲骑兵正轰烈奔至,已经距离玉龙河的隘口城关不足两里了。 待行进到一里的距离后,整支骑兵部队停了下来。 “你们确定,这是木儿村?” 甲主茂林盯着远处的隘口城头,眯起了眼睛,眼中有震惊的神色。 那座城关至少十丈,并且城关两侧全都是百丈高的山头,笔直陡峭,全都是光滑的石头,连树木都没生长,根本翻不过去。 这道城关卡在这里,完全就是天险一座,想进村,必须攻下它。 他玛德,一个小山村,居然建起这样一座宏伟的城头来? 这个村子要干啥?里面的人有皇位要继承吗? “千真万确,就是木儿村……” 旁边的一个专司斥侯打探情况的录主也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的城墙,低声回答道。 “葛运嘎(狗操的),怎么回事?这是一个村子能建起来的?” 茂林一指那高达十几丈的城墙,骂了句脏口。 他们原本以为不过就是个小山村罢了,骑兵大举推进就是了。 所以,一路雷霆奔袭而来,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 现在面前突然间出了这么一座城关,那就有些麻烦了! 第185章 攻城 “这,我们也不清楚。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村子,所以我们只顾着派探马去探周围青州和平阳县城的情况,目前青州倒是派来了大批府兵,紧急增援,但这里却并没有详探!” “废物!” 茂林狠狠地一鞭抽在了他的身上,那个录主不敢闪避,硬接了一鞭,痛得一咧嘴。 “巴彦,你探敌不明,就罚你攻城,天黑之前,必须拿下。否则,不要回来了,你死在城下吧!” 茂林转头盯向巴彦,眼神阴冷地道。 “是,甲主。区区一个小破村子,就算有城关又能如何? 天黑之前,我必攻上城头,将所有村民的脑袋砍下来垒成京观,以宣军威。” 巴彦也憋了一口恶气,一低首道。 随后转头,望向了周围的人,挥手喝道,“还在等什么?马上到周围的村子里去找器械,一个时辰后,攻城!” “是,录主!” 他带领的那一牛录的战士轰然喝道,随后战马四散开去,到周围的村子里抢器械去了。 茂林坐在马背上,凝神向着城头望了过去,就看见,城头上只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手持着破烂刀枪,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那是李辰为了诱敌深入而刻意示弱,营造出来的氛围。 离得这么远,仿佛都能感受到他们心里的恐惧。 看到这里,茂林不禁轻蔑地一笑,他都懒得前去让人问话——不管苏苏在不在这里,直接屠了村子就是,反正这个村子敢收留苏苏,那就不必留了! 至于,他们还敢反抗? 连那些精锐的府兵都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就凭着这群饭都吃不饱的山民,哪怕拥有这般雄伟的天险城关又如何? 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只要有十个战士攻上城头,他们的噩运便到了。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 周围的老百姓早已经得到了示警,并且他们千余骑兵威势滔天奔袭而来,哪个老百姓还敢在家里待着,全都有多远跑多远的逃走了。 不过,各家各户的各种器具倒还在。 没过多长时间,一具具梯子、绳索之类的已经被运了过来,还有人直接拆了几栋房子,将房梁取了下来,用多匹战马拖回来,以充当撞城椎。 十几截梯子结成了一条勉强可用的云梯,房梁也被安上了把手,二十人提着就可以撞城门了。 “儿郎们,谁先攻上城头,村子里十八岁以下的女人,可随意挑十个带回去生儿子! 谁要是先抓到了苏苏,我的位置给他坐!” 巴彦见工具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挥舞着弯刀,看着城头上的那些破衣烂衫的百姓,手中的刀一挥,狂笑道。 “呼啦!” 三百鄂金人齐齐狂吼,缓缓弃马,抬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冲向那边的城头。 “这些鄂金蛮子,简直太残暴了,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上来就攻城?要不是有城关,他们甚至长驱直入就开始屠村了。” “没人性的东西!” 一群人在城头上眼神愤怒! 事实证明,所有人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献不献出苏苏,都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下方,因为城关太窄了,只有三十几丈,根本无法全面展开兵力。 所以,鄂金先头部队的三百人有二百人去攻城,五十人作为箭手在城下仰射压制,另有五十人提着撞城锥开始直奔城门而去,要撞破城门。 眼看着,撞城门的那些战士已经到了城下,开始提着简易的撞城椎疯狂地撞击城门了,并且,一具具云梯也都搭起来了,二百战士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往上爬,就要爬到城墙上去了。 城墙下的弓箭手纷纷射箭压制。 可是,城头上现在居然毫无动静。 “哈哈,儿郎们,那些山民都已经吓傻了,给我冲上去,杀,杀,杀!” 巴颜在城下挥舞着长刀狂笑道。 看到这里,远处的茂林唇畔已经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居然连弓箭压制都没有,更没有滚木擂石沸油金汁,甚至任凭他的儿郎们直冲到城下开始撞击城门。 甚至,还有山民惊惶失措地在城头跑来跑去,边跑边喊,“不得了了,鄂金人攻城啦……” 看到这一幕,他想笑。 这些山民,简直太业余了,他们来守城头,简直就是个笑话。 甚至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战士如果有一个死在这里,都是他这一甲喇的耻辱! “轰轰轰……” 城下,那些战士在奋力地用房梁做成的撞城椎撞击着城门,不过,那城门却是纹丝不动。 城门里面,王寿带着人守在旁边,看着用超过三千斤的石块封堵住的城门,咧嘴直乐,“妈了个巴子的,累死你们也撞不开! 撞开了你们也进不来!” 眼看着,开始有密密麻麻的鄂金战士叼着刀,爬上了城头,率先跳下城去,即将展开杀戮! 刚刚跳下去的那十几个人,才将刀握在手中,眼中凶晴闪烁,就要四下寻找砍杀的目标。 可是他们刚刚一抬头,眼神却凝固了。 就看见,宽阔的城头上,对面二十几步外,在一座座木棚掩体下,正有超过二百名战士眼神冷厉地盯着他们。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些战士居然人手一把大弩,弩上的箭锋森寒冷厉,指向了他们。 十几个鄂金战士悲愤交加,靠你玛呀,难怪攻上城头这般容易,连半点抵抗都没有,却是人家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并且,这是不是太他妈看得起他们了? 这边就十几个人攻上城头,那边却有超过二百名弓弩手瞄着他们?并且只有二十几步远,只要不瞎,乱射一气都能将他们全部干掉! 一时间,先攻上城头的那十几个鄂金战士手举着刀,身形凝定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了。 只是,他们不动,对面的人居然也没有动,森冷的箭锋依旧指着他们。 就在这一刻,陆陆续续的,就有更多的人攀上了城头,跳了下来。 然后,他们同样举着刀,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眼神震惊。 一滴滴汗珠从他们的额畔淌下,他们不敢动弹半点! 场面十分诡异。 “怎么回事?” 正在城下怒吼的巴彦侧耳倾听了一下,却是有些奇怪了起来,城头上,居然没有响起兵器格挡和喊杀之声? 这什么情况? 按理说,不应该啊,现在儿郎们不应该是正在大杀四方,城头上那些山民们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地摔落下来才是吗? 怎么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眼看着,那二百攻城战士已经爬上去了一半,上面依旧没有动静。 而由下向上望过去,高大的城墙还有墙垛掩住了后方所有人的视线,让他们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更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第186章 无声湮灭 此刻,城头上,那些攻城的鄂金战士一排排站在那里,举着刀,退又退不下去,可进又无法进,一时间,挤成一堆堆的,冷汗,从每一个人的额上冒了出来。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守城的,居然把他们全都放进来打,而且,二百把大弩指着他们。 这哪里是一群村民啊? 分明就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部队。 而且,这是哪里来的部队?简直太可怕了,居然拥有了这么多的弩? 还有这么多的弩手? 这也让他们生起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攻上的城头应该不是木儿村,而是,北雁关? 可他们哪里知道,就算是在北雁关,想造出这么多先进的强弩,也绝不可能。 要知道,这些日子,李辰一直要求匠作工坊在全力生产弩弓、箭矢,至少生产弩弓六百具,箭矢超过十万枝。 别说打一场千人规模的守城战了,就算打一场万人规模的大战也不在话下。 就算李云龙来了也要感叹一声,从未他娘的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杀啊,跟他们拼了!” 终于有鄂金战士按捺不住,狂吼着,就要冲出去。 可是伴随着对面一声森冷的怒喝,“放箭!” 刹那间,箭雨纷飞,漫空都是弩箭的锐啸声,他们每一个人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处于狂风暴雨之中,抬眼望去,满天都是一枝枝急速在眼帘中放大的箭。 那密集的箭矢宛若密雨敲窗,天大地大,却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扑扑扑扑……” 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器入肉乱响,刚刚攻上城头的那一百二三十人,全部被钉死在城墙之下,有倒霉的人身上中了四五箭,变成了一只刺猬也似。 没办法,弩太多、箭太密、距离太近了,而且全都是半自动的弩,上弦速度极快,哪怕是冲得最猛最快的几个鄂金战士,也才冲出了七八步远,可对面已经至少射出了两轮箭雨。 那就是四百多支箭,这么近的距离,谁能逃得过去? 几乎是不到三个呼吸,这一百多凶猛的鄂金战士全都死绝了。 可后面的爬云梯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爬,前赴后继地往城头里跳。 他们还在纳闷呢,前面这仗打得也太过顺利了吧? 怎么都没有拥挤的感觉,爬云梯没有半分阻滞呢?几乎是顺风顺水地就上来了。 当然,顺风顺水地上来结局就是,顺风顺水地死去。 二百人,全部爬上城头,然后全部葬身箭雨之中。 弩弓手可不像是弓箭手,培养起来根本不费事,只要熟悉操作之后,就算是个孩子都能轻松上手,区别就在于准头而已。 所以,弩在民间就是这个时代的众生平等器,是严令禁止制造的,除非是猎户。 这些日子以来,三个营的战士几乎天天都在摸着弩弓进行训练,握弩弓握得都要吐了。 更何况,才二十几步的距离,对面的人群还那样密集,就算闭着眼睛射都能射中。 “马上打扫战场,回收箭矢,搬尸体,未死的抓起来,带到后面去审讯。 装死的补刀,不使脱逃一个。” 赵大石喝了一声道。 “喏!” 旁边出现了一批战士,在赵大石的带领下,持木盾向着前方走了过去,边开始拖拽尸体进行收箭,边紧密观察尸堆中敌人的动向。 一旦有装死的,立马就乱刀砍死。 纵然是在这般大胜的情况下,依旧小心谨慎,力争没有半点失误。 这也是辰哥无数次向他们强调的,无论何时,尤其是在将胜时,更须谨慎,不能掉以轻心,要知道在这个时候犯下错误,才是最容易致命的。 所以,一群战士都牢记李辰要求,没有半点马虎大意。 他们的小心谨慎收到了效果。 那些鄂金人果然狡诈多端,有几十人居然真的是在装死,一见那些战士走过来拖拽尸体,立马就跳了起来,抡刀想要砍杀他们。 不过,那些战士早有准备,持盾一挡,劈刀就砍。 耳中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片乱响,对面那些鄂金人尽皆傻眼。 因为,他们手中的刀连人家一刀都挡不住,全都被劈成两段。 难道这些村民握着的都是绝世神兵吗? 一怔神的功夫,那些战士掩杀过去,将那几十人全部乱刀砍死! 而城下,那些鄂金人还在疑惑,怎么一直静悄悄地,偶尔间响起轻微的喊杀声便轻瞬即逝了? 这是什么情况? “二百人,将近一牛录的鄂金人,全部歼灭,我方无一伤损!” 赵大石握着长刀,大步向着李辰走来,一叩胸道。 “继续准备迎敌。” 李辰点了点头,依旧云淡风清,浑不在意。 可是,旁边所有观战的人,此刻已经瞠目结舌,连眼神都凝固了起来。 贺金虎震撼地望向李辰的侧脸,艰难地喘着粗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百人哪,二百个凶猛无比的鄂金战士啊,就这样被李辰悄无声息地干掉了? 而自己一方无一伤损? 这哪里是在打仗? 简直就是在单方面的屠杀啊! 并且,从来没见过这样打仗的啊,居然一下弄出了这么多的弩弓和弩手,连给对方近距离交战的机会都不给,就是直接一通乱箭射杀。 这,这仗打得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难怪,辰哥坚持要将城头拓宽,至少达到三十丈。最初我们还以为是容易展开部队,没想到,却是要充分配合这种战法来杀敌啊!” 马武提着一柄滴血的李家刀走过来大笑道,佩服得要死要活。 他刚才亲手斩杀了两个鄂金蛮子,俱是一刀断兵,一刀砍头,痛快至极! “城墙窄狭,二百弩手足能守住。 有远程武器,又何必近身厮杀? 优势的狙击远比近身的鏖战更具优势。 所以,放进来打,让他们来送死好了。 反正,他们也没有投石机等大型攻城器械!” 李辰淡淡一笑道。 现代战争的理念就是非接触式战争,利用武器差代际降维打击才是最好。 凭什么有远程武器不用非得跟对方大刀片子对砍? 那不是脑子锈逗了么? 所以,李辰的理念就是,非必要不接触,海量远程武器碾压,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贺将军,如何?” 李辰转头望向了一直在质疑自己的贺金虎,微笑问道。 “可是,这样大量耗费箭矢是不可持续的……” 贺金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向李辰叫道。 他不服,仗不是这么打的,就不是! 第187章 全歼一牛录 话还没说完,一直在沉默着的侯小白却是走到了一个高高的垛子旁边,“哗”地一下扯下了上面盖着的大块麻布。 下一刻,成千上万枝堆得整整齐齐的箭矢就已经出现在了贺金虎的面前,锋锐的箭芒晃花了他的眼睛。 “贺将军,你觉得,这些箭够不够?如果不够,那边,还有!” 侯小白向着旁边一指道。 远处,像这样的箭垛,至少还有四个。 而下方,还有更多的箭矢,随时可以运送上来。 并且,大部分箭矢还能回收回来! “这,这……” 贺金虎眼神震撼了。 “我要的战争,在可能的情况下,永远是优势装备的辗压,极致的优势装备才能赋予我们的战士更强大的信心与能力,也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我们自己的伤亡。 贺将军,在这方面,恕我直言,你的认识与战法,已经落后了!” 李辰看了贺金虎一眼,缓缓地道。 “我,我……” 贺金虎涨红了脸孔。 半晌,怒吼了一声,“给我武器,将我编入军中。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阵前一小卒!” “倒也是个军人!” 李辰微微点头。 这个贺金虎虽然自负莽撞了一些,但言出必践,确实有着铁血军人之风。 “葛运嘎!到底怎么回事?” 巴彦在城下怒吼道。 眼看着那二百人已经全都进去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是被一张巨口给悄无声息地吞了进去,他快要疯了。 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诡异的仗。 “轰、轰、轰……” 下方那五十名鄂金人还在抬着房梁,猛攻城门。 可是城门太过坚固,仿佛生铁铸就一般,根本撞不动,五十人每二十五人一组轮番上阵提着撞城椎猛撞,可撞城椎都撞秃了,大门也只是撞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大坑,依旧无法撞开。 “放下撞城椎,随我一起,杀上去!” 巴彦怒吼道。 随后,带着剩下的五十人弓箭手,还有那撞城门的五十个鄂金人,直接爬上了云梯。 他不冲也不行,如果不冲,临阵退缩,那就等于是侮辱了勇士之名,回去也是要自杀谢罪了。 甚至,茂林都不会给他自杀的机会,而是直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当巴彦冲上城头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两百人爬上去居然悄咪咪地,连个动静都没传出来。 对面那二百个弩弓手,让人绝望到几乎窒息。 如果可以,巴彦宁可转身跳下城头去,也不愿意在这狭小的城头面对这般多的弩弓手。 不过,他也当真豪勇,只是僵了一下之后,立马就带人发起了冲锋。 当然,结局也是注定的。 因为他身材尤其高大,而且特别豪勇,所以,他也被格外关照。 等巴彦倒地时,他身上至少中了六箭,被射成了刺猬也似。 “告诉我,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巴彦口里吐着血沫子,临死之前还在问这个问题。 “他叫,李辰!” 已经冲过来的马武怒吼着,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三百人,尽皆战死,说惨真惨。 玉龙河,初战大捷,欢呼震天! 第一轮放箭时,那些初登战场的战士们手还有些抖,还拿不稳弩弓。 可是,经历了最初的恐慌、紧张和胜利之后,第二轮放箭时已经稳定得多了。 就像是平时练靶子一样,只不过平时的靶子是死的,这一次的靶子是活的,区别仅此而已。 而经历了两次放箭,亲眼看见敌人倒在眼前,每一个战士心理上都直接迈过了新兵的那道坎儿,向着老兵的标准高速迈进。 并且,看到传说中残暴强大的鄂金战士也不过如此,同样是血肉之躯,中箭了同样会哭嚎、流血乃至死去。 顿时,每个人心头的畏惧恐慌一扫而空。 原来,鄂金战士也就这样嘛,没什么了不起的。 强大的自信正在逐渐树立起来,战无不胜的荣耀感也开始点点滴滴在心头累积氤氲! 一种叫做士气的东西在成长,一种叫做军魂的东西在形成。 假以时日,不,只要再打上几场酣畅淋漓的胜仗,独属于玉龙河战士的傲然无畏气质便会真正形成! 这,才是李辰真最想要的! …… 远处,一里之外给巴彦掠阵的茂林,亲眼看到巴颜他们杀入城头之后,居然就那样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就算是以他的身经百战,也依旧困惑不已。 “你们看到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巴彦他们整整一牛录的人,半点动静都没有?” 茂林疑惑地问道。 “看不出来。” 剩下的四个录主俱是摇头,眼神同样困惑。 “难不成,这里有精兵驻守?就是要吸引我们不断添油进去,消耗我们的有生力量?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 哪怕是三百头猪扔进去,现在上面也应该乱成一团,怎么可能这般无声无息?” 茂林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仰头望向那巍峨的城头,心中逐渐有阴影覆起。 这个隘口城关,有些棘手! 思忖片刻,他转头望向了一个录主,“安巴达,再带百人,冲上城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切记,我只要消息,不要无谓伤亡。” “得令,甲主!” 另外一个录主低首应道,带上了百人,再次上阵,手拿着盾牌,在身后弓手的掩护下,向着城下再次冲了过去。 “辰哥,这一次,怎么打?” 赵大石问道。 “敌人必有察觉,弓弩手撤开,步卒上,这一次,近身博杀,不必放箭。” 李辰负手道。 赵大石顿时精神一震,终于到了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手握长枪,“儿郎们,建功的机会到了,做好准备!” “喏!” 身后响起了一片轰然应声。 彼时,那百人部队已经冲到了城下,开始顺着云梯,快速向上攀爬。 伴随着旁边瞭望楼上的不停报着敌人的距离,那些战士们握着武器的手已经开始攥起了汗水,滑腻腻的一片。 这一次,可是真正近身接敌的血战了! 贺金虎却是听得满头雾水,转头望向了李辰,不可思议地道,“你……大执事,末将不明白,若如你所说,却又为何不利用我们的优势放箭去打了?偏偏还要近身而战?这,这与你刚才的战法,完全相悖啊!” 第188章 准备退兵?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现在,敌人已经有所怀疑了,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暂停了添油进攻,派这百来人,不过就是探听虚实,并不是博命来的。 所以,不妨近身博杀一下吧,以便于迷惑敌人,吸引更多的敌人进来,再次实施刚才的战术。 正好,也让我们的战士真正体验一下近身博杀,演练一下新战术,顺便也看看那些鄂金人,是不是真的能以一当十!” 李辰这一次很是耐心地解释道。 他并不只是讲解给贺金虎听,同时,也是讲给所有人听。 “真真假假,不断地吸敌人上当,在此过程中,不停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贺金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神色也逐渐开始凝肃了下来,试图去深入理解李辰的话。 “还有一丈,先头敌人将杀到,做好接敌准备!” 瞭望塔上还有城头两侧的观察员同时狂吼起来。 “长枪列阵,刀手准备。” 赵大石喝道,已经还刀入鞘,长声喝道。 “呼!” 伴随着周围战士们们的喝声,“唰”,两百柄长枪竖起,直指前方,七十把战刀同时抽刀出鞘,发出了整齐划一的金铁交鸣声。 贺金虎的眼神震撼了。 我的妈啊,那大枪,足有两丈长,比他见过的任何大枪都要长。 身是木杆,枪头铁制。 甫一举起来,长枪如林,极具视觉震撼性。 似乎,这长枪已经将整个隘口城关铺满! 下一刻,十几个敌人已经从城头探出身来。 可是每一个人刚一探头,眼前便是一花,至少七八柄长枪齐齐捅刺而来,瞬间穿透了那些鄂金人的身体,将他们挑了起来,扔出城外。 “退,退!” 下方的录主安巴达终于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长声喝道。 同时,云梯上的人开始倒着向下爬,而下方的弓箭手也极力地向城头看不见身影的敌人放箭,掩护己方人撤退。 “他玛德,这就跑了?” 赵大石极其愤怒,还没过瘾呢,怎么这些人就跑了? 他刚要带人去追,用石头把云梯上的人砸下去,李辰却喝了一声,“石头,穷寇莫追,回来。” 赵大石只能带着人撤到了城下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去。 可就在他们刚刚撤出,“唰唰唰”,几十枝箭射了过来,无论位置还是时机,卡得都十分精准。 如果他们真敢探出头去,下一刻就要被射穿了。 “该死,这些鄂金人真是狡猾毒辣。” 赵大石骇了一跳,不禁低骂道。 “无论任何时候,永远不要低估敌人!” 李辰凝神说道。 “是,辰哥,我记住了。” 赵大石重重点头。 “这,这是什么战术?太可怕了……” 贺金虎十五年军旅生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战术,一时间都看直眼了。 原本,他还做好了要小卒身份拿着大刀冲过去跟鄂金人拼命,甚至把刀都举起来了。 可是下一刻,他就傻眼了。 因为,根本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啊。 “马其顿方阵,哦,应该叫做,玉龙河枪阵。” 李辰微微一笑道。 马其顿方阵,自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长枪阵,战士用的都是七米超长枪,当年吊打了整个地中海,连庞大的波斯帝国都在如林长枪之下灰飞烟灭! 但李辰这一次来了个活学活用,直接在城头上用上了长枪阵,而不是在开阔地带。 在狭窄的城头之上,对手闪无可闪、避无可避,长枪阵更显威力! 只可惜,刚才过来的敌人太少,而且还是试探性进攻主要来探听消息的,打得不算过瘾。 但好歹,也算是让战士们初初体验了一下长枪阵的威力,为下一次使用增长经验值。 毕竟,武器与战法的运用,是需要不断地通过实战进行调校的! …… “茂林甲主,我看清楚了,他们布的是长枪阵。 天哪,他们用的枪,足有两丈长,而且城头总共三十几丈宽,我们根本无法展开兵力,他们却可以可以从容地展开兵力,并且还能在任何方向都能够保持以优势兵力以长武器攻击我们。 我们的战士虽然能跳上城头,却也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被他们活活刺死。 之前巴彦他们的人,应该就是被这种战术歼灭的,无论是谁攻上城头,都要同时面对好多长枪,就算最精锐的战士也无法躲避。 这根本就是送死啊!” 安巴达半跪在地上向茂林喊道,愤怒地以拳砸地! 刚才他的十几个最勇猛的战士,刚探出身来连声没吭一声,就被那无数长枪扎死! 茂林抬头望向了高大巍峨的城墙,眼神冷厉。 情况正如安巴达所说,在没有重型攻城武器,只是轻骑兵的情况下,想啃这座坚城,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现在,附近青州的府兵肯定已经出动了,甚至北雁关的精锐恐怕也会出城驰援,阻止我们直突内地。 而眼前这座城,单靠我们一支轻骑,恐怕无法攻下这座城了,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制造足够多的武器,才能打下这座城。 否则,我们全都葬送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茂林深吸口气道。 虽然他生性残暴、作战勇猛,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他坚决不会去做。 已经折损了三百多人,再派人上去送死,那是愚蠢的行为! 至此,他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不想再打下去了。 “命令部队集结,我们去镇州,与阿纳古他们会合,再商议攻打此村。” 茂林挥手喝道。 “啊?甲主,王上可是亲命我们必须拿下苏苏的,如果拿不下她,我们会被王上惩罚的。” 其他几个录主不禁吃了一惊,急急地叫道。 想起王上索拉图的狠辣,他们不禁胆颤心惊。 “城关坚固且窄小,根本无法展开兵力,我们又没有携带重型攻城器械,只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更何况,我严重怀疑,苏苏现在不在这关口之中,这个关口埋伏有精锐重兵,就是想将我们吸引在这里,不断添油进去,耗损有生力量。 所以,我们撤。 等与其他部队汇合之后再说! 到时候,我们击溃各路府兵会合之后,再来此地,就算苏苏上天入地,也必被擒拿!” 茂林冷哼一声,已经做出了决定,便要让下属吹起号角,集结出发。 此刻,远处城头上的李辰一群人正望向一里开外的鄂金骑兵。 “大执事,他们好像被我们打怕了,马上就要退兵了!” 宋时轮此刻也已经登上了城头,看到远处敌人正在集结,不禁惊喜交加地道。 第189章 好像骂得很脏 “是啊,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无可奈何,准备要跑掉了。” 其他人也兴奋了起来。 这一次,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跑了这些鄂金人,杀了对方三百多人,自己一方无一人阵亡,战果如此辉煌,简直堪称大胜啊。 “不!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退兵,还得打!” 李辰神色却是肃重了起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啊?还要打?” 周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对,不但要打,还要狠狠地打,必须将他们全部歼灭于此地!” 李辰重重地点头。 所有人眼神茫然,鄂金人都已经偃旗息鼓地准备退兵了,大执事怎么还要打? 他这么喜欢打仗么? 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啊! “大执事,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此刻,一个声音传来。 李辰回头,居然又是贺金虎。 “说吧。” 李辰点了点头。 “我就不明白了,鄂金人明明已经退兵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打下去? 我们的目标不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歼灭他们,而是保卫村子的安全,对吧? 虽然刚才大胜,但这并不意味着,继续打下去,我们就不会有半点伤损。 如果还要再打,就算我们最后赢了,但徒增伤损,又有何意义? 他们走了,我们太平了,岂不是更好?” 贺金虎望向了李辰,拱手说道。 胸口起伏,看上去颇有些意难平。 原本,他对李辰的印象已经有些改观了,觉得他指挥若定、战法超前,颇具大将军风范。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好大喜功、罔顾将士伤损的人而已。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加个人威信和名号罢了。 这样的人,跟朝廷中的那些不顾官兵死活好大喜功的烂人,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有了刚才的教训,所以,尽管心中不齿李辰的行为,但他依旧保持着克制,没有像之前那般辞锋犀利! 原本以为,李辰会愤怒,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李辰这种好大喜功拿战士生命不当一回事的可恨行为。 可他却没想到,李辰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得很好。” 随后,李辰望向了周围所有人,“你们,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周围一片沉默,尽管大家都崇敬他、服气他,但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却依旧还有些不太理解。 “贺金虎,我问你,索拉图这一次出动了多少兵马?” 李辰望向了贺金虎问道。 其实刚才通过审讯尚还活着的鄂金人,已经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索拉图这一次出动了将近四万兵马,俱是上马轻骑、下马悍卒的勇武战士,可谓精锐尽出。 “四万精锐。” 贺金虎皱眉回答道,心想李辰问这些大家都知道的问题,有个毛意思? “好,那我再问你,原本是水草丰美的季节,他们应该在放牧,为了储备冬粮做准备。 却突然间出动这么大规模的部队,他们倒底想干什么?” 李辰再次问道。 “不就是抓白额真的王女苏苏吗?” 贺金虎有些茫然地看着李辰,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既然如此,你觉得,他们扔下三百多人的尸体就退了,可能吗?” 李辰冷冷一笑,望向了贺金虎再次问道。 “这……” 贺金虎心中一惊,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好像,这里面确实有问题。 “绝对不可能!” 旁边沉默半晌的宋时轮眼前一亮,突然间出声喝道。 随后,他向贺金虎道,“老贺,你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们退了,我们就胜了? 不,绝对不可能。这般大动干戈,如果没有一个结果,他们怎么可能轻易退却? 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苏苏,那很显然,他们不抓到苏苏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 同时,我相信,北莽必定是给足了索拉图压力的同时,也许诺了他们相应的丰厚条件,这也才让索拉图心动,大军压境。 但越是这样,越证明了,他们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 茂林,是身经百战的大甲主,他勇猛,但绝对不愚蠢,知道靠自己这群轻骑兵是肯定拿不下我们的隘口城关的,可苏苏也是必须要抓到的。 老贺,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办?” 宋时轮望向贺金虎问道。 “这……如果换做是我,必然是要汇合其他部队,聚集更多的强大力量,再返玉龙河新村,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里,抓到苏苏! 我明白了……老天,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加可怕了,我们到时候要面对的可就不是这千余轻骑,而是声势浩大的几千人大部队,那时候……” 贺金虎反应也不慢,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额上登时汗水涔涔而落,失声惊叫道。 周围的人也全都听明白是怎么回去了,原来这些鄂金蛮子见强攻不成,居然是准备要走,去找更多的帮手回来再打他们啊。 “玛了个巴子的,不能让他们走,如果他们去而复返,到时候会找来更多的蛮子兵,那时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周围一群人群情汹汹,全都叫了起来。 “大执事,我错了,不该再次质疑你的决定,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贺金虎也不是矫情之人,知错便改,向着李辰单膝半跪,一叩胸,心悦诚服地道。 这一刻,他服了! 随后,他又抬起头来,眼神急切,“可是,可是这些鄂金人的腿是长在他们自己身上的,不是我们想让他们留下就能留下的吧?” 其他人眼神里也是一片焦急,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将这些王八蛋留下来,继续打,直到将他们全部歼灭为止。 否则,让他们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想让他们留下来,很简单,刺激他们一下就好了。” 李辰微微一笑。 所有人不解其意。 李辰也不解释,转头望向了苏苏,“该你了,尊敬的白额真王女。现在,所有人都是为你而战,你应该尽一份心力了。” “没问题,我的爱根!” 一身戎装的苏苏右手叩胸,重重一点头。 随后,英姿飒爽地走到了城头,素手向着远处的鄂金人一指,然后,疾快无比地说出了一大串叽哩咕噜的鄂金语,顺着风,飘出去了很远很远。 虽然听不明白她说的倒底是什么,不过看她的表情和语气,一群人都能感觉到,她好像骂得很脏。 因为对面的那些鄂金人先是一怔,紧接着,一片哗然,勃然大怒,群情激愤…… 第190章 夜色中的冷箭 对面的鄂金人当然听懂了。 苏苏骂的是,“你们这群草原上的阉牛、阉羊、阉狗,没有卵子的男人还能叫男人吗? 姑奶奶现在就在这里,你们敢过来抓我吗? 猪猡一样愚蠢的东西,如果真被你们抓到,那简直就是我一生的耻辱。 早知道是你们这群奇蠢如猪的东西来抓我,我现在宁愿去茅坑里蹲着闻屎的味道,也不愿意看到你们这些狗东西!” 她骂得简直太脏了,是满语里所有脏话的集大成者。 尤其是骂那些自认为是草原巴图鲁的骑兵们是阉割的牲口、没卵的东西,更让他们愤火高炽,简直出离愤怒——严重被刺激到了。 “混账,那个鬼女人是谁?居然还懂得鄂金语?还用这么肮脏恶毒的话来骂我们?” 其中一个录主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好像是,白额真的王女苏苏?” 有人震惊地叫道。 “这见鬼的女人果然在这里!” 茂林死死地盯着城头上的苏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能被这个女人所激怒,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撤退。 可是出离的愤怒和苏苏那恶毒的咒骂与侮辱,已经成功地激怒了他,让他逐渐失去了理智与判断。 毕竟,苏苏骂得实在太过恶毒了,这简直就是对他们这些草原上来的男人最刻骨的侮辱! “甲主,我愿带属下一牛录人马,冲上城头去,就算是死,也要把她抓回来!” 有一个录主请命道。 “我们也是,愿死攻城头,抓到苏苏!” 周围的那些录主纷纷怒吼道。 茂林眼神阴森,阴阴地盯着远处城头上的苏苏,怒火终于压过了理智,“啪”地一拍马鞍,怒喝道,“全体下马,继续赶制云梯,这一次,全员攻城!” “是!” 周围那些录主怒火滔天地吼道,各自领命,带人又去了周围村庄,一通搜刮,寻找梯子。 …… “爱根,我骂完了!” 苏苏在城头骂得口干舌燥,却是极为兴奋。 转头望向了李辰道。 “骂人的功夫也不错,看样子,他们确实不准备走了。” 李辰向着远处望了过去,点了点头道。 周围的人也向着苏苏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赏。 这也让苏苏大为兴奋,感觉开发出了第二技能,望着李辰跃跃欲试地道,“要不然,为了保险起见,我再骂一轮?” “不必,他们已经准备开始全员攻城了。” 李辰捏捏眉心,看起来,女人都有着骂街的天性啊,尤其是骂男人! …… 茂林这边已经发了狠,开始疯狂制造云梯。 周围几个村子里几乎所有的梯子包括能做梯子的木头全都被找了过来。 简单的制造过后,又有二十几架云梯被制造出来,但茂林还不罢休,依旧在制造不停,甚至去远处伐木造梯。 远处,便听见叮叮当当的伐木敲砸声,不绝于耳。 云梯终于造完了。 而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无风无月,唯有满天星辰,却并不甚明亮。 远处,吃过饭后,茂林的部队也已经开始全面集结。 这一次,他们留下了六百骑兵,剩下的五百多人,开始扛着几十架云梯,向着城头冲来,架好了云梯。 “共有四十架云梯,全部是并排竖起,而且下方还在联结绑起,让云梯更加牢固,甚至可以在云梯上来回蹿跃换梯。” 高楼中的瞭望兵不停地传回来消息。 “丝……”一群观战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茂林,倒是想出了个好办法,并排云梯,不但更加稳固,并且还可以同时上来好多人,最大限度地展开兵力。 如果不是他们有这么多的弓弩手,恐怕面对那些凶狠的鄂金战士,就算天险绝壁,也未必能守得住啊。 “已经开始攻城,那些鄂金人都集结在城下了,远处地面上还有弓箭手压制,城头战士小心露头!” 高处的瞭望兵不停地喝道。 “弩弓手,做好准备,这一次,只要有敌冲上城头,直接射杀,不必再等敌人扎堆!” 侯小白已经摘下了背上的弩弓喝道。 “喏!” 所有弩弓手都已经端起弩来,弩已上弦,杀气腾腾地对准了对面的城关口。 “长枪手,做好准备,一旦有未死之敌,枪阵伺候! 刀卒做好准备,随后准备近战,斩杀突破箭阵和枪阵之敌。” 赵大石在战阵前巡视着,大声喝道。 “喏!” 长枪如林,再次竖起,同时,中间有刀手已经抽刀盯着对面,随时准备砍杀冲过来的敌人。 原本这些日子就已经在无数次地演练守城之战,并且还经历了刚才几次真刀真枪地厮杀,战阵运转已经愈发熟练了起来。 所有战士,再没有一人紧张害怕,坚决准确地执行着不断下达的命令。 不过,就在赵大石举火把巡视怒喝道。 突然间,李辰怒喝了一声,“石头小心!” 随后,他从旁边人手中抓过了一只盾牌,直接甩飞出去。 下一刻,“扑!” 那支盾牌已经挡住了一只来袭之箭。 赵大石也反应了过来,贴地一滚,“叮叮叮”,几只箭矢几乎同时暴射在地上,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来,骇得他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刚才辰哥那一记盾牌外加示警,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被抬下去了。 没办法,他身材高大威猛,而且在队伍前走来走去发号施令,一看就是带兵之人,所以才被对方的冷箭重点照顾。 “他玛德,哪里来的高处冷箭?” 侯小白骇了一跳后,已经出离愤怒了,端起了弩弓,四下望过去。 城下射箭根本不是这般的直射,这必是高处射来的冷箭! “所有人,熄灭火把,举起盾牌,注意冷箭!” 李辰长喝了一声,同时让身后的人撤退,而他则擎起了弩弓,半跪在了地上,只略瞄了一下便是一扣扳机,“唰”地就是一箭。 稍后,对面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嚎,然后地面上传来了沉闷的“轰隆”一声响,像是有人砸在了地面上。 而与此同时,远处有冷箭不断地“嗖嗖”射来。 第191章 小决战,将至 幸好李辰及时示警,所有人令行禁止,反应迅速,俱都举起了盾牌护在身上。 可就算这样,依旧有两个战士被冷箭射中,痛叫着摔倒在地上,被人赶紧抬下去紧急医治。 李辰一刻不停,不断上弦、射箭,“唰唰唰唰唰唰……”连续六箭,对面惨嚎声响彻不停,一个又一个人似乎从高空跌落,摔在地面上。 “居然是远处山壁?玛德,他们居然趁着夜色掩护,竖起了高梯,借助鄂金强弓来压制我们!” 侯小白顺着李辰的方向,终于发现了远处两侧山壁上各有高出城墙一大截的云梯竖了起来,共有六架,加在一起,上面至少站了二十几个人! 他端起弩弓,和李辰一起,与对面的弓箭手进行对射! 而与此同时,喊杀声响了起来,却是城下的鄂金蛮子已经开始攀着云梯攻城了! 此刻,城外一里地处,茂林正凝神盯着远处的几架云梯,眼中冷光闪动。 “建起高于城池的云梯,直接搭在山壁上进行远程压制。 甲主,这个办法实在太好了。 他们以为城坚枪锐就可以守得住了? 这实在太天真了。 只要我们的箭手登于高处,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那些大衍的草鸡弱兵,都开不上一石强弓,箭程达不到七十步。 而我们的箭手在八十步外,况且还借着夜色隐于黑暗之中,可以随意狙杀他们。 他们就算看到了,也根本够不到我们,无能为力。” “既然他们据险而守,那我们也可以寻隙一击,这就是战术战法的运用。 大衍人,俱都是读书读多了的傻子,脑筋迂腐、战法死板,岂是我们鄂金勇士的对手? 等到箭手压制让他们的长枪兵无法施展开、而我们的勇士踏上城头时,他们,全都要死!” 旁边的两个录主咬牙切齿地道。 居然在一个小破村子里折损了超过一牛录的战士,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们现在恨不能冲上城头去,杀这村子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全员准备,一旦攻上城头、城门大开之时,便杀入村中去,今夜,血洗全村,除了苏苏,鸡犬不留。 哦,将带兵的那个将领给我留下来,我要亲眼看看,他是个什么人物!” 茂林眼中凶光闪烁,怒喝道。 只不过,刚喝到这里,便听见远处空中遥遥地传来了惨叫声。 紧接着,便看见那些站在高梯上居高临下正在放冷箭压制城头部队的箭手,居然一个接着一个,跟下饺子一样掉了下来。 瞬间,无论是茂林还是那两个甲主,眼神凝滞了。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强弓?还有这样能开强弓的战士?并且还有这样可怕的准头?” “八十步外,精准狙击,难度比我们居高临下向城头射箭大得多了,难道,这城中有大哲别级别的箭手吗?” 稍后,两个录主同时吼了起来。 可就在他们狂吼的时候,便看见那六架云梯上的二十几个精锐的箭手全都掉了下来,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成了一堆堆血肉碎糜! “再上,必须压制他们,否则我们的战士危险了!” 茂林瞳孔猛地缩紧起来,本能地感受到了危机。 他不顾一切地狂吼道。 “我们亲自去!” 两个录主怒吼道,挂起了盾牌,奔了过去,开始攀上了云梯。 与此同时,鄂金的先头勇士已经跳上了城头。 可是,率先迎接他们的是死亡箭雨。 对面的守城战士们一言不发,只听闻令人头皮发麻的崩弦之声。 劲弩攒射出的弩箭力量太过恐怖,甚至都能直接破甲。 这些只着皮甲的轻骑兵以血肉之躯硬抗,悲惨至极。 锐器射中肉体的“扑扑”声不绝于耳。 那些鄂金人成队成队地扑上城头,然后成队成队地赴死。 偶尔有漏网之鱼,嚎叫着,挥舞着战刀扑了过来,却又被密密麻麻的长枪或是刺死或是挑飞。 就算有更勇猛者,能够冲到近前,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群如狼似虎、更加恐怖的刀手。 他们手中的一柄柄长刀,简直就是神兵利刃,只要兵器交击,他们的铁刀基本就是被一刀砍断,然后被人砍下头颅,踹倒尸身! 这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守城的人对攻城的人单方面的屠杀。 只要你攻,便死。 就这么简单。 而李辰和侯小白两大神射手同时发威,几乎不到十息的时间,便将那六架云梯上的所有箭手全部射了下来。 贺金虎在身后看着两个人与对面那超过二十人的箭手对射,尤其是看着那些箭手跟下饺子一样纷纷向下掉落,眼神已经凝固了。 “八十步开外,暗夜狙射…… 天哪,这个侯小白,至少是介乎于小哲别和大哲别之间的神箭手,而大执事……怕是射雕者,甚至是……更强的箭神? 他们,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这一刻,贺金虎已经彻底震撼了。 曾经从军十几年,他当然清楚,哲别级的箭手,在军中意味着什么。 “嗖嗖……”两枝箭矢突然间暴射了过来,分别射向了侯小白和李辰,虽然都射在了旁边有战士举起的盾牌上,这也足让人心悸。 这两枝箭弓劲更盛、威力更强、准头更佳。 显然,对面也有高手出现了。 李辰却收起了弩弓,站起身来,看了侯小白一眼,微微一笑,“小白,都留给你吧。” “辰哥,那就,看我的!” 侯小白应了一声,直接走出了盾牌之外,突然间贴地一滚,“叮叮”两声,两枝箭已经暴射在了地上。 而侯小白翻身而起,一扣扳机,箭矢暴射而出。 又再贴地一滚,滚动时已经拉弦上箭,再次举起大弩又是一箭。 稍后,对面传来了两声惨叫,人体坠地的闷响声传来,远处一片哗然。 但城头上的人并不清楚,那是两个录主被侯小白射下了高梯。 城头守军的单方面屠杀实在太过迅急,又再干掉了两百多人后,云梯上的那些鄂金人已经崩溃了,根本不敢再往上爬,全都发了一声喊,掉头向下,最后,五百多人只逃回来不到二百人,剩下的三百多人全都永远地扔在了城头之上。 “终于,快要结束了。” 李辰伸展了一下身体,“传令下去,让骑兵部队做好准备,投石机部队,等待发射信号! 下方,打开城门,石头、猴子,随我出城。” 城头上的人,呼吸一阵急迫,他们都清楚,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到来了。 第192章 覆盖打击? “二百弩弓手……两丈长的长枪阵……还有堪比大哲别级的神箭手……真是见了鬼了!” 远处,茂林看着惊慌失措败退而回的不到二百战士,又望向了马下两个被拖回来,已经死得通透的两个录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城头的守军,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戏耍着他们,让他们不断地添油进去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甚至最希望的就是他们能够全员攻城,那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弩弓威力,大规模射杀他们。 就看整个过程中,他们连滚木擂石金汁这种基本的守城武器都没有使用,甚至连他们架在城头的云梯都懒得去推倒就能一窥端睨了。 甚至最后还让苏苏激怒他们,让他们重新聚集兵力,大举攻城。 可恨,自己最终还是上了这个恶当。 而那个守城的将领,杀人诛心,好生可怕。 他,倒底是谁? 至此,手下五大录主,全部阵亡,同时还折损了六百多战士,这其中还有近乎全部的神箭手。 可以说,他遭遇到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这个守城部队是哪里来冒出来的?太可怕了! 难道,他们是北雁关来的精锐,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就在这里建起了隘口城头,一直等着他们的到来? 黑额真素来以勇猛著称的茂林心下间冒起了阵阵的寒气,尽管他明知道苏苏就在这里,但现在,他也不敢再攻下去了,那纯粹是送死。 “收拢部队,留下斥候随时监测情况,我们走!” 茂林一咬牙,知道已经不可为,当机立断,转身就要走。 不过就在这时,他突然间无意中看到两侧的山顶上似乎有火光闪动,看不真切,但好像是在发送什么信号。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见两侧山峰上,包括城池后方,几乎是同时响起了“轰隆隆”的巨响声。 紧接着,天空似乎都是一暗,所有人纷纷抬头望了过去,然后,他们就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们突然间看见天空中飞过来密密麻麻的无数黑点儿。 那些黑点儿正由远及近,在眼帘中高速扩大,向着他们砸了过来。 下一刻,“噼哩啪啦”那些黑点儿已经化作了一个个的大石头块子,直接砸下。 那些石头块子,轻的有两三斤,沉的怕是有七八斤重。 就那样从几十米的高空砸下来,无论砸在哪里,都是筋折骨断。 砸在脑袋上,直接脑浆迸裂。 茂林就亲眼看见,身畔的一个近卫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正好砸在后背上。 甚至他能清晰地听见“咔嚓”一声响,那是脊柱被砸断的声音。 然后,那个近卫就栽下马去,浑身抽搐着,动也不能再动了。 还有另外一个近卫,刚刚回头要向他说什么,却被一块斜着飞下来的石块直接击中了脖子。 那石块边缘处锋利如刀,居然一家伙便将他的脖子削断了一半,直接嵌在了上面。 那近卫捂着兹兹冒血的脖子,仰面朝天倒下了马去。 “投石机?葛运嘎,他们怎么会有投石机? 那可是玉寒关和北雁关才能有的大型武器。 天哪,这,这还是他玛德一个小村子吗?” 茂林狂吼道,简直要疯了。 但就算是投石机,也没有这样用的啊,一般来说,都是弹射那种几十上百斤的大石弹子,通过滚动杀伤。 哪有这样铺天盖地打石头块子的? 并且,还能打得这么高、这么远? 那些石头块子化作的石雨,经过精准的弹道计算后,石雨飞起,完全笼罩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圆几百丈的区域,基本做到了无死角、大范围、覆盖性杀伤。 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收拢兵力,准备撤退。 结果就在部队聚集、清点人数、重新编队的时候,被这铺天盖地的石雨给覆盖打击包饺子了。 “哈哈,打中了,打中了,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老子也能打仗了,还创造了辉煌的战果!” 秦七韶站在高塔上拿着望远镜瞭望过去,手舞足蹈,嘴里不断地喝道,“右调四度,仰调十度,石弹延伸,放!” 然后,恐怖的石雨再次向前延伸,直接延伸到了最大攻击距离七百步远,将近一里半,在这个范围内石雨纷飞,中间还间杂有巨大的石弹轰隆砸在地上滚过,一时间,茂林的部队伤亡惨重! “这,这……投石机所投的石弹,简直闻所未有!” 贺金虎震撼地看着那漫天石雨从城关后方还有两侧山峰上飞起,向着下方稀里哗啦地一通猛砸,已经目瞪口呆了起来。 “辰哥儿说了,覆盖性攻击,就算威力一般,但也比单点攻击取得的效果要好。 所以,辰哥儿将巨型石弹与小型石弹相结合,覆盖攻击。 事实证明,辰哥儿就是神,说得半点都没错。 看看那些伤兵就知道了,就算他们没死,现在也丧失了战斗力,连个娘们儿都打不过了。” 旁边的马武指着下方的那些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伤兵,哈哈大笑道。 “又是大执事发明的战法?他……” 贺金虎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或者说,他已经麻了。 这一仗,又是全弩战术,又是长枪战阵,中间还显示出了堪比箭神的实力,最后,这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投石机又再横空出世…… 他已经被震撼得有些麻木了,确实见怪不怪了。 “这简直就是,战神!” 贺金虎长长叹息,面对种种奇迹,他无法不服! “撤,撤,马上撤出投石机攻击范围。” 茂林怒吼着,带着残余人马,顶着铺天盖地的石雨,向外疯狂逃窜。 终于撤到了三里开外,几乎快要到官道上了,他们这才松口气。 可是收拢残兵,茂林的一颗心几乎要跌入谷底。 刚才还有八百骑兵,可是现在,仅仅只有不到五百人了。 仅仅只是刚才这一瞬间,便又造成了将近三百人的巨大伤亡,士气已经低落至极点。 甚至,他们听闻着身后受伤的战士们惨苦的嚎叫声,都不敢回去收拢伤员,生怕遭受投石机的二次打击。 远远地望向了那隘口城关,听着城头上发出来的那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无法形容的耻辱涌上心头。 他死死地咬牙,再次狠盯了一眼那城头,喃喃地道,“别得意,我会回来的!” 随后,他拨转马头,喝了一声,“走!” 可是,刚喊出这一句,猛地抬头,他的眼神凝固了。 就看见,前方,灿烂的星光下,正有一队黑甲骑兵,默默地矗立在官道上,领头之人,正持一柄斜斜垂下的长枪,远远地望向了他们,眼神如燃烧的火! 第193章 冲锋号,吹响 前方的官道距离这边一百多丈,星光下,也能将那些影影绰绰的骑兵看得清楚。 居然,有超过一百骑! “玛德,这又是哪里来的骑兵?” 茂林感觉自己要疯了。 先是这个让他损兵折将的隘口城关,然后又是一通猛烈的远程覆盖打击。 而现在他不想打了正要撤退的时候,这里居然还埋伏了一支骑兵? 并且,这支骑兵究竟藏在哪里?怎么之前探子居然并没有发现? 不过,细细看去,这支骑兵居然只有区区百余骑? 茂林眯起了眼睛,有些不太相信,再次打量了过去。 确实,只有百余骑而已。 并且,后方宽阔的原野一览无遗,根本没有任何伏兵。 “区区百余骑,竟然敢拦我们的路?还真是,找死啊!” 旁边茂林的一个近卫磨着牙道。 在他们眼里,大衍骑兵,连茅坑里的蛆都不如,就是一堆肉虫子,只要冲过去便能碾碎他们。 “如果他们窝在城里,仗着城坚器利,我们无可奈何,也便罢了。 可现在,他们居然敢露出头来,那真的就是找死了。 传我命令,两路绕行,中间直击,冲过去,包围他们、杀光他们,一个也不要让他们逃掉!” 茂林正憋了满肚子的火。 打了大半天的时间,几乎连一个近身博杀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折损了那么多人。 现在,这些骑兵居然狂妄到敢以百余骑来拦他们的路? 那正好,杀光他们,将他们全都砍成碎片,以泄心头怒火! “呜……” 苍凉的号角吹起,那是进攻的号角。 “呼啦……” 所有鄂金人纷纷呼喊起来,纵马疾行,要冲过去,将他们所有人砍成一堆烂肉。 可是,前方那队骑兵,居然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宛若一尊尊雕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这也让一群鄂金人心下间狐疑。 如果,他们真的是一群勇士,那他们现在也应该策马与自己进行相对冲锋,可是,他们居然一动也不动,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冲锋,弄得一群人感觉自己像是一群嗷嗷乱叫往前狂奔的傻子。 下一刻,他们终于发现,自己真的是傻子。 “轰隆”“轰隆”…… 连串的战马摔倒声响了起来,震人心魄,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成片成片地摔倒的,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战马就已经摔倒了。 在摔倒前,只是感觉战马的腿莫名其妙地就是一软,然后摔倒在地上。 无论是左侧还是右侧亦或是中间的骑兵,稀哩哗啦地摔倒了一大片。 而后方的战马冲过来时,除非是原地止步,否则,只要冲前一步,依旧摔倒。 就好像,这一片区域被人施了魔法一般,无论什么战马奔过来,都站不稳,一定会摔飞出去。 茂林虽然刚才侥幸躲过了铺天盖地的覆块式石块攻击混合地面上的石弹滚动,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下被摔倒的战马甩飞了出去,跌在地上,摔得七萦八素,险些都忘了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干什么! 就在鄂金人战马狂摔的时候,对面,就看见一个战士突然间跃众而出,居然直接站在了马背上。 然后,他拿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小铜号,仰面朝天,奋力吹去。 下一刻,一阵阵尖锐凌厉的号角声响起,“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那号角声,刺破夜空,直抵苍穹,是那般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一听之下,甚至让人热血沸腾,能够忘记害怕、忘记畏惧,只想着如何冲锋陷阵、一往直前! 那是,冲锋号! 李辰亲自谱曲造号的,冲锋号! “杀!!!!” 那些骑兵终于动了,他们齐声怒吼,百余条嗓子汇聚成了一个声音,惊天动地,在那冲锋号角的鼓舞之下,战马如龙、铁蹄雷鸣,挟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以一个巨大的锐角形状,向他们狂冲而来。 对面的那些鄂金人已经摔得乱七八糟一大片,剩下的鄂金骑兵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惊恐地望向地上的战友和对面轰轰烈烈杀过来的骑兵,一时间不知所措。 难道,那些骑兵不害怕栽倒在这片诡异的地上吗? 而那一刻不停响起的冲锋号,更是在这一刻深深地刻印进了他们的脑海里,让他们永远记住了这个如夺命死神一般的恐怖声音! “按各牛录组织队型,不要停留在原地,冲起来,一定要冲起来,不要让他们直接冲散我们!” 茂林看着对面骑兵那滔天的气势,狂吃一惊,再顾不得摔得浑身上下筋骨欲断,一跃而起,扬起手来狂呼道,同时向前奔去,要扑上一匹无主的战马。 作为百战老将,他当然清楚,一旦自己一方失去了速度而对方的骑兵速度冲起来的话,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恐怖的马速会给马上的骑兵灌注超人的力量,哪怕只是拖刀而行,一刀下去也能将人轻松砍成两截。 他边呼喝着,已经到了那边马儿身畔,脚下用力一踏便要跃上马去。 可是突然间脚底下就传来了一阵无法形容的锐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地扎穿了坚硬的鞋底,几乎要刺穿脚掌。 他脚下一软,不自觉地伸手抬脚在脚下狠狠一抓,终于将那个东西抓在手中,仔细看去,却是头皮发麻。 只见,那居然是一个四个尖儿的铁蒺藜! 他也终于恍然,正是这个不起眼的东西扎穿了他们的马蹄,让他们的战马成片地摔倒! 借着星光向着周围望过去,就看见地面上草丛里,一片尖刺的利芒,遥遥远远、密密麻麻,根本看清楚有多少,他更不知道这些铁蒺藜是什么时候布下来的。 可是,对面的那些马队奔过来,难道他们就不害怕这铁蒺藜? 只是现在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眼见对面的骑兵已经冲出了高速,向着他们狂奔而来,他强忍剧痛翻身上马,怒吼道,“列队,冲起来,冲起来!” 说到罢,死死地一咬牙,别管战马是不是会再次被扎到蹄瓣了,必须要将速度冲起来,否则,对面骑兵一旦狂冲过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被直接凿穿、冲散、被屠杀的噩运! 后面的那些骑兵也反应了过来,怒吼着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疾冲。 虽然有战马不停地摔倒,可是在不计伤亡的情况下,速度算是冲起来了,也证明了茂林带兵的能力确实不弱。 可是,他们刚刚将速度冲起来,对方人马已经接近到了一百五十步外。 然后,耳畔猛然间就感觉有“唰唰唰”地风声响起,抬眼望过去,他胆边生寒。 就看见,夜色中、星光下,百余枚箭矢几乎是同一时间,暴射而出。 借着马速,更增三成的射程与威力! 第194章 敢问对面哪位将军 “唰!”无数长箭瞬间掠过了茂林的身畔,就像死神挥舞镰刀收割生命的稻谷,伴随着凌厉的风声,身后的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大排。 “该死,这是什么弓?怎么如此强劲?居然借着马力加乘可达百五十步开外?” 茂林狂吃一惊,怒吼道。 他早已经摘下了弓来,可是离得太远了,根本够不到人家。 刚说完这句话,“唰……” 又是一排弩箭再次带着惊心动魄的风声掠过,茂林再次侥幸躲过,可是回首望过去,身后的战士又再倒下了一大片。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震惊,“唰……” 第三次,一排弩箭飞攒而至,身后战士的惨嚎和战马的悲鸣声再次响起。 “这倒底是什么弓?不但威力这般强劲,还有这样恐怖的射速?” 茂林真的要疯了。 就算强如他这般的鄂金战士,在马背上奔驰的时候,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也就是三箭罢了。 可是,对面的那些骑兵,就连最普通的战士居然也能射出三箭? 这倒底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拿的是什么弓? 不过,三轮箭雨过后,双方已经堪堪接近到了百步之内了。 “放箭!” 茂林怒吼道,张弓搭箭,一箭便射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箭术极其自负,况且对方的阵型如此密集,无论如何,也能射下一个骑兵来。 可是哪想到,远远地一箭射出,依稀就看见,那一箭正中一名骑兵的胸前,却是“叮”一声溅起了几点火花,而那个骑兵却像没事人似的,依旧在冲锋,并且,还在马背上端起了一柄模样古怪的大弩,向着他就是一箭射来。 “老天啊,我没看错吧?他们的衣物内衬里,居然是铁甲?” 茂林目眦欲裂,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什么样的骑士,才能人手一具铁甲护身?就算是北雁关的骑兵也做不到这般奢侈吧? 难道是关内最精锐的皇室禁军重骑兵来了? 可那些禁军骑兵不是保护着大衍皇庭的那些老爷们渡过大江天难,跑到南边去了吗? 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并且,他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用的是弩,是弩啊。 可是,马上用弩,居然还能达到如马弓般的射速? 一时间,茂林脑袋里瞬间多出了无数个震惊的问号! 对面弩箭呼啸而来,他不得不一个蹬里藏身躲了开去,可身后的一个亲随却遭了殃,直接被一箭射落马下。 四轮箭雨密集攒射之下,再加上之前脚下专扎马蹄的铁蒺藜肆虐,此刻,跟随在他身后的骑兵已经不足两百骑了,不是摔飞就是被箭矢射落。 而对面蹄声怒雷般响起,双方俱是高速冲刺之下,已经快速接近了。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那恐怖的号角声愈发近了,仿佛就在耳畔响起,炸心碎胆! 然后,两支骑兵已经疯狂对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令茂林眼眶几乎要瞪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骑兵,居然人手一柄丈八长枪,在战马的高速冲刺下,一掠而过,让拿着长刀的鄂金战士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一枪一个,挑飞下马去。 并且,那些恐怖的骑兵枪法极其精妙,并不是直接持枪冲刺,那样会因为反作用力而直接将自己带下马来。 他们居然是左手控缰、右臂挟枪,尽可能地侧面刺挑,一旦刺中,人随马力、稍微松手、手随枪滑,顺着势子向肩上一举,在将人挑飞的同时,巧妙无比地卸去了所有的力量,拖枪向前,顺势横枪,又再顺举,一番令人眼花撩花却又迅急有力的操作,再次握枪冲锋。 整个过程,从刺中人体到重新握枪冲锋,不足两个呼吸,显示了精锐强悍的战斗力和控枪技巧。 这简直让茂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这哪里是一个小小山村里的骑兵啊? 就算是北莽王庭中最强大的精锐骑兵,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技巧。 正看到这里时,一个厉咤响起,“鄂金蛮子,受死!” 那居然是一个清脆无比的女声。 随后,“嗖”地金刃破风声响起,一匹战马载着一个女将飞驰而来,一枪向他刺出。 茂林胆寒之下,伸刀一挡。 “当”,一声狂响,巨大的力量传来,他的刀向上一抬,险些被崩飞,而对手的枪上,闪现出一溜的火花。 那居然,是一柄铁枪? 全铁制造的枪?! “便宜你了!” 双马对冲而过,那女子犹自不甘心地厉喝,随后,一枪挑飞一个他身后的鄂金战士,淹没在人海之中。 与此同时,周围已经响起了一片喊杀声,中间还有金铁交鸣的声音,一片片火花激荡而起。 老天啊,那些骑兵使用的,居然全都是铁枪? 光是看到举枪架刀时溅起的火花就知道,那铁枪是何等的强韧坚硬! 天哪,那得多少铁能打造出来这样一堆骑枪来? 战马呼啸而过,茂林回首望过去,在他几乎凝固的眼神当中,那些骑兵已经在这片刻之间,借着高速的冲锋,直接将他们的骑兵部队全部杀穿。 而这一个冲锋之下,至少有五十个骑兵被长枪挑飞,落在马下,身上多了一个透明窟窿,死得不能再死了。 勒住了马缰绳,茂林喘着粗气,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刀来,便看见长刀上居然在刚才猛烈的碰撞中,硬生生地撞出了好大的一块缺口,如果再来一枪,怕是就要断掉了! 回首望去,茂林眼神一片凄然,因为,身后的骑兵已经不足百五十人。 而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拥有千五骑兵! 兵器不如人、武技不如人、战术不如人、气势不如人…… 这一刻,茂林只感觉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变得陌生,不再像以前般熟悉。 对面的骑兵并没有再次发动冲锋,而是在对峙中,等待着什么。 稍后,便听见后方“轰隆隆”作响,却是城门打开了,紧接着,在茂林悲愤沉重的眼神中,居然又有百骑驰出,在前方三骑的带领下,向着这边驰来。 对面的骑兵自动分开成一条空白胡同,百骑驰至近前,自动汇入骑兵队伍之中,开始列阵,一骑离众驰出。 星光下,便见那人,铁甲白马、亮银长枪、丰神如玉! 正是李辰。 此刻,李辰提枪控缰,遥遥望向了对面的茂林,眼神冷冷。 茂林一咬牙,控马冲出,至五十步外停下,与李辰遥遥对望。 “敢问,对面是大衍哪位将军?” 茂林一拱手,用大衍语长声喝问道。 草原上最敬重的就是能征善战的巴图鲁,对方这个战将光明正大地在战场上把他打服了,让他不自觉地带起了十分的恭敬! 第195章 一枪,人马俱飞 “吾乃布衣,并非将军。玉龙河,李辰,向茂林甲主问好!” 李辰遥遥一喝。 “玉龙河李辰?” 茂林皱起了眉头,一介布衣?他是哪路神仙?这个名字,根本就没听过! “你,是北雁关来将?” 茂林借着星光看去,还是企图发现什么蛛丝蚂迹。 他确实发现了一些蛛丝蚂迹——那就是,这些人的马就站在刚才的那片布满铁蒺藜的区域之中,居然根本不害怕被扎马蹄。 玛的,他们的马蹄是铁做的吗? 茂林简直要疯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想像! “已经说过,吾乃布衣,从无功名。” 李辰淡淡一笑,却是暗中打着手势,让旁边的骑兵部队趁机展开队形,毕其功于一役,务必要将这股部队全歼。 否则的话,但凡走掉一人,玉龙河新村也必要再迎大战。 毕竟,索拉图不抓到苏苏不会善罢甘休! “李辰……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茂林狠盯了李辰一眼,可是借着星光,他分明已经看见对面的骑兵部队正在排兵布阵,明显就是要将他们包围全部吃掉的意图。 当机立断,他一拨马头,怒声道,“李辰,再见面,我必杀你!撤!”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远处,却传来了李辰轰轰烈烈的长笑声,“茂林,已经迟了!” 下一刻,“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那荡气回肠的冲锋号已经再次响起,伴随着冲锋号的声音,“杀……” 对面的战士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随后,两百余骑兵,竟然冲锋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分成三股,向着他们包抄袭来。 “撤、撤、撤,分散多股,能跑一个是一个,将我们的消息传给其他几路部队,告诉他们苏苏就在这里,让他们过来抓她!” 茂林怒吼一声,随后,他居然不避不让,已经转过身来,狠命地盯向了李辰,带着十几个亲随,居然不再撤退,而是发了悍性,居然就迎着李辰对冲过去。 “倒也是条汉子,那便,留你个全尸!” 李辰声音朗朗响起,战马飞驰而来。 “李辰,若你也是个汉子,和我两两对决!” 茂林以刀拍马,加速冲锋,遥遥怒吼道。 “顾所愿也,不敢从尔!” 李辰纵声大笑,同样半点速度也不减,向着茂林冲了过来。 二马相错,茂林眼中凶光大盛,但他并没有举刀,而是直接伏在了马背之上,手中长刀刀尖向后,正握手中,居然向着李辰直接拖割而去。 这就是茂林常年征战的老辣之处,见李辰枪长兵利,并不直接对决,而是拖刀要借马势直接将他拦腰斩成两截。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对冲在一起,李辰手中的长枪似乎失去了目标,依旧低垂向地。 茂林心中狂喜,只要再近三丈,李辰就算不被斩成两段,也至少要被他砍断一条腿。 如果抓住了李辰,最后的战局,可就未必是什么结果了。 可就在这时,李辰却是一声长笑,“茂林,死吧!” 说到这里,他低垂于地的长枪突然间如灵蛇跃起,居然斜下向上,未待两马交错时,直接对准了茂林的马喉,一枪挑出。 两马对冲之势是何等之快? 下一刻,“扑”,这一枪便已经直接从马喉处斜斜刺入,余势不绝,居然直接将茂林的身体穿透,将他和胯下的战马一起串成了糖葫芦! 两马交错驰出,李辰双臂上青筋骤然间绽起,怒吼了一声,“起!” 胯下的夜照狮子一声长嘶,四蹄都向下一挫,然后人立而起。 而借着战马奔驰与人立之势,李辰,居然生生地一枪将茂林连同那匹重达千斤的战马,直接挑飞起在空中。 浩瀚星辰下,就看见少年将军、白马银枪、对空长嘶,一枪直接将对方的战马和战将挑飞。 这一幕,在所有参战战士的脑海里,形成了永生永世的定格。 于玉龙河新村的战士而言,这一刻的画面,便是他们永远的信仰和图腾。 于那些鄂金战士而言,这一刻的画面,却像是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每午夜梦回,那少年将军神力盖世的场面,都会惊得出他们一身的冷汗,打下了无法战胜的精神烙印! “轰!”战马凌空飞起,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砸在地上。 茂林也随之跌落地面,已经死得通透了。 “杀!”星光下的李辰,手持银枪,向前一指。 “杀!!!!” 身后二百骑兵热血沸腾,策马狂奔,今天,就要跟随这少年将军,杀他一个翻江倒海、杀他们一个天翻地覆! 这一刻,就连胯下的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贲张的血脉、沸腾的热血,齐齐一声嘶鸣,加快了奔袭的速度。 对面的鄂金人,被全歼的结局在这一刻已经注定了! “辰辰,你抢我生意,他应该是我的!” 白玉香从李辰身后奔出,满眼幽怨地看着他。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李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指刚才骑兵对冲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白玉香却还是没有一枪刺死茂林。 “不一样啊。 你英雄盖世,一枪能解决掉他。 可人家是女孩子,总要多几枪的嘛。” 白玉香嘟起了红唇看着他撒娇道。 可是此时此刻,她脑海里犹自回荡着刚才李辰连人带马一枪挑飞茂林的画面,简直,就是绝世豪杰啊。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强啊! 一双大眼中的春水,此时此刻都快要漫溢出来,真的很想现在就扑倒他,咬死他,唔,不行,咬死不行,那就咬个死去活来吧! “想超越我,就拿出超越我的本事了吧!” 李辰看了她,淡淡地道,说罢,纵马而行。 “就烦你这种臭屁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枪挑战马吗?我也能,大不了回去练就是了。等我练熟了,就来挑了你……唔,或者你挑了我也行。” 白玉香咬了咬唇,在他身后娇哼一声,跟着他,继续前冲。 这一轮掩杀,倒是颇耗时间,因为要将所有鄂金人一个不留全都斩杀,确实是有难度的。 直到天明,最远的都追出去了四五十里外,几乎将那些鄂金战士或擒或杀,但还是跑掉了几个! 当最后一队战士拖着三具尸体、抓了两个活着的鄂金人回来的时候,漫天的欢呼声响彻整个玉龙河新村。 大胜! 并且,他们还创造了大衍的历史! 这可是大衍与鄂金或北莽人战斗中,头一次全歼一支完整的骑兵部队,并且,足有一千五百人啊! 就算大衍最精锐的部队,哪怕是北雁关的部队或者皇廷禁卫重甲骑兵,也没有过这样的战绩! 这不仅仅是胜利,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狂胜! 第196章 俘虏,怎么办? “辰哥,对不起,还是有五个鄂金蛮子跑了,我们已经尽全力了!” 刘晨旭和赵大石还有侯小白以及程广几个人围在了李辰身畔,低头惭愧地道。 他们很清楚,一旦这些人跑掉,后果是十分严重的,有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鄂金蛮子。 李辰摆了摆手,“第一次这样大规模的战斗,只跑掉了五个人,已经相当于全歼,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那些跑掉的,会带来更多的敌人……” 几个人眼神都有些沉重起来。 “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便是了。 我相信,今天的胜利,只是第一次而已,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李辰微笑道。 看着他脸上弥漫起的强大自信,一群人不禁心情激荡,重重点头——跟着这样的强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敌人是不能战胜的?! 接下来,打扫战场,收拾残局,同时将那些铁蒺藜、碎石弹全部重新收集起来。 因为以后还会用到。 得了这个空儿,李辰赶紧回去了战地医院那边,去看那些战士。 这一役,最后还是出现了战损,虽然没有人阵亡,但还是有十九个战士受伤,包括城头守军的八个战士,以及骑兵的十一个战士。 好在,伤势都不算重。 城头守军因为有盾牌保护,伤的基本都是四肢,全都是轻伤。 骑兵的十一个战士有七个是因为冲得太猛或者因为枪术不精反作用被撅下马来,马踏致伤——枪术还得练。 还有四个是因为近身之战时,长枪不便回旋,没有及时抽刀,被对方砍伤。 不过,伤势都不重,最重的一个是在后背,也只是砍在左肩胛,只要养好伤就没问题,依旧生龙活虎。 “不能置信,简直不能置信! 骑兵对决,不但全歼对手,而且己方只有十一人受伤,并且全都是轻伤……简直,闻所未闻!” 辣手神医许圣微边给战士们上着金创药,准备包扎伤口,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没在军伍中处置过伤员,说实话,这种战绩,打死他都不信。 要说北莽人最精锐的骑兵对大衍骑兵取得这样的战绩,那倒是有可能的。 “嘿嘿,许大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的战士,身上可是有防护的!咱们挑他们,那是一枪一个。可他们砍咱们,却是十刀都未必能破防。”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啊?这是咋回事?” 许圣微一怔问道。 “许大家,来,看看我身上!” 赵大石哈哈一笑,解开了衣襟,得意地向他展示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许圣微一眼望去,登时眼神凝固了。 就看见,赵大石居然穿了一件铁衣。 准确地说,是一件衣服,但衣服上全都是一个一个的口袋,里面插满了铁片,都是弯弧形,将背部和胸腹保护得牢牢的。 无论刀砍枪刺,都能直接滑出去,轻易不会受伤。 这样的话,就算双臂和两腿受伤,也不致死! “铁甲?” 许圣微恍然大悟,好家伙,里外都是铁甲,难怪这些战士一个未死,顶多轻伤罢了。 “这是辰哥发明的,也不算是铁甲吧,因为全是铁甲的话,实在太过笨重了。 用辰哥的话来说,这叫,防兵衣。前后加在一起,也就二十斤,谁都能能轻松挂在身上。 而且穿起来特别省事,不用像盔甲似的,只要往身上一套,就可以直接作战了!”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得意地转了两个圈儿,让许圣微看得更清楚。 “这大执事,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许圣微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前些日子,李辰还教给了他一套战场急救知识,让他大开眼界,感觉像是打了一个新世界。 现在可倒好,又弄出来一个防兵衣来! 但他哪里知道,这就是后世的防弹衣理念罢了,被李辰巧妙地运用到了古代之中。 这样一来,既能极大地避免重量的堆积,又能避免钢铁的浪费,最重要的是,轻快便捷,随用随穿,比起重甲部队穿铠甲就要一刻钟比起来,简直不要太省事。 同时,防护力比铠甲毫不逊色,并且,也不会给战马和战士都带来巨大的重量负担。 “许大家,这些战士的伤口,需要缝合,不能这样简单地涂抹金创药包扎。” 李辰看着几个皮开肉绽的战士,缓缓说道。 “啊?缝合?”许圣微一怔,没听说过啊。 “就是,像缝衣服一样将伤口缝起来,这样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同时不会落下残疾,更重要的是,不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李辰详细地解释。 “这,这……” 许圣微捋着胡子,瞪大眼睛,满眼的惊奇。 “我来吧!” 李辰点了点头。 随后让人拿来了普通的针和较为光滑的线,没办法,现在只有这种条件,没有特制的缝合器具,只能凑合用了。 好在,只要做好消毒,效果倒是一样的。 随后,他让人拿来了一坛一直备好的烈酒进行消毒,然后,给几个战士上好药后,开始缝合。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他一口气帮四个刀伤较重的战士缝好后,将线打结。 “一直持续上药,七天后,伤口基本就能找好了,到时候再把线拆掉。” 李辰说道。 “七天就能好?” 许圣微再次傻眼了。 “没问题的。当然,许大家,如果中间哪个战士出现了感染,伤口化脓,一定要按照我教你的办法,用已经提纯好的青霉素,给他们消炎。” 李辰再次嘱咐道。 “好,好!” 许圣微不停地点头。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李辰好像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也让他心莫名的兴奋期待! “辰哥,这一次咱们真的发达了,哈哈哈哈,总共抓到了六百七十六匹上好的草原马,半点无伤,拿过来打上马蹄铁便能用。 还有三百六十二匹是马蹄受伤的,但只要治好了便依旧能用。 只是,剩下的将四百多匹马,却不行了,要么断了腿,要么被砸死了,真是可惜了。” 刘晨旭已经清点完战场,跑过来兴奋至极地道。 “断腿及死马,有多少?” 李辰思忖了一下问道。 “断腿的有二百四十三匹,死掉的一百八十九匹。” 刘晨旭精准地报出了这个数字来。 “死马及伤太重无法救治的,风干起来,留做粮食。 断腿的马,只要还有救,便尽最大限度去救治,毕竟,以后就算不能上战场,但咱们也要有拉车、纺车、冶炼的役马,这样的话可以节省下大量的人力,还能增强效率。” 李辰点头道。 “好嘞,辰哥,我马上派人救治。要不然,还想着这些马怎么办呢,虽然断了腿,就算治好也上不了战场了,可就这么杀了,也实在白瞎了。” 刘晨旭眼前一亮,赶紧点头道。 因为他可是清楚,辰哥正在设计新款的畜力织布机、冶炼风箱、磨面机等,如果有了这些役马,那可是能极大增加效率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收获?” 李辰问道。 “其他的,倒也没啥了,就是一堆破烂皮甲,那玩意,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不过,留给村中的妇女少年三线部队用倒也可以。 还有一堆破烂刀枪,也没啥用,直接扔给赵大叔他们了,把他们乐得不行,说又有新铁料了,大概加一起,大概有五千多斤吧,倒也不错。 还有就是,他们随身带了不少粮食和肉,还有草原上的马奶酒,加在一起,一万多斤粮食和肉呢,一千两百多壶酒,不少还都没喝呢,倒是便宜咱们了。 倒是,收获了一百四十八柄步弓,同样数量的马弓,还有五千多枝箭,啧啧,别说,无论是弓、箭,做工都挺精良的。 尤其是箭壶,比我们做的确实精良多了。 那强弓,确实比我们大衍的弓好啊,弓力十分强劲,有效射程七十步。步弓也能达到百步左右。” 刘晨旭笑道。 “步弓马弓各留下十柄用做训练,剩下的,全都拿到匠作坊去改造成滑轮复合弓,这样也能节省不少的工时,省得我们再造费时间。” 李辰说道。 “收到。” 刘晨旭一叩胸道。 “宋执事,按照我们之间的抚恤标准,给这些受伤的战士及时发放抚恤,务必不能让战士们寒心。 今天晚上,留下战备值班战士,剩下的人,全员聚集,军民大联欢,庆祝首战胜利,不醉不归!” 李辰挥手道。 危险暂时解除,需要适时让军民稍微放松一下了。 要不然神经绷得紧容易断掉,尤其是这些第一次亲身经历战争的人们。 “抚恤银钱已经带来了,由我亲自发放,现在就发。 酒席已经安排完毕,正在做饭,炖了三匹马,今天晚上,以肉为食,全村尽欢!” 宋时轮微笑道,随后,开始给那些战士发放抚恤,轻伤三两银子,重伤六两,落下残疾的发放二十两,并且会由村子里终生保障生活。 不过,这一战并没有落下残疾的人。 所有银钱,都从卖布分成和肥料分成中支出。 现在的玉龙河新村,因为有了几大支柱产业,可以说,有钱,杠杠有钱,发得起! “哈哈,终于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啦!” 一众将士噢噢怪叫,挥舞着双手叫道。 此刻,李辰便感觉到有人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一回头,居然是苏苏,她声音低哑地道,“爱根,你来,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李辰看了他一眼,随着她走了出去。 此刻,夜幕降临,空中一轮圆月皎洁当空。 到了外面,苏苏带着他,一直走到了临时建起来的战俘营那边,坐在一个小树林边,看着战俘营里面那些或坐或躺,两眼无神的战俘,低声问道,“爱根,那些俘虏,你打算怎么办?” “嗯?”李辰心头一动,转头望向了她。 第197章 似乎要生吃 “你想怎么办?” 李辰看着她问道。 “其实,他们也只是苦命人。如果可以,谁想打仗?谁不想和家人一起,赶着牛羊、唱着牧歌,走在广阔的大草原上,谁想跑到别人家里去打生打死?” 苏苏眼神黯淡地道。 “于我而言,他们是敌人。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李辰冷冷地道。 如果苏苏要他放了这些人,那绝对不可能! 这些人既然是敌人,就没有心存怜悯的可能。 要么全都杀了,要么赶到黑风寨当奴隶,去铺路挖矿。 就这两个处理结果。 “如果我说,把他们交给我,我带他们回去草原,甚至能吸引更多的人去我们白额真部落,然后,我们红黄白三额真,一起对抗北莽和鄂金东南五部,替你们寒北分担压力,是否可以?” 苏苏抬头望向了李辰,咬了咬牙,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嗯?” 李辰一怔,这一点,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他脑海里开始快速考虑得失。 如果,苏苏真能带着这些人回去,三百多人,就是一牛录的完整建制。 但是,这些人若是能真心归顺苏苏的话,那这三百多人回去草原,就能带动更多的人,甚至是,几个小部落。 若是吞并了这样的小部落,白额真的实力便能恢复不少,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发展起来。 如果白额真几个部落发展起来,能和北莽还有东南五部相持,那就有好戏看了。 最起码,玉寒关的边境相对安全。 若是再往深里想一层,苏苏若是能和自己联合,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一条退路——若寒北发展不顺,他可以随时随地北上草原。 若是自己发展得顺利,苏苏那边也能坐大坐强,那就相当于自己拥有了一股隐藏的实力,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搅动草原与寒北风云。 想到这里,他面色沉肃了下来,不得不承认,苏苏极具战略眼光,这一句话便戳中了他心里最想要的东西。 苏苏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是在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不禁急急地道,“爱根,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 李辰看了她一眼。 “第一,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能说服他们。 第二,相信他们的忠诚,他们会永远归顺于白额真。 第三,相信我对你的忠诚,我是你的右尔汉,你是我永远认定的爱根,至死不渝。 第四,相信白额真的未来,我们,一定能够抗衡凶残的北莽与邪恶的黑额金索拉图,在草原上打出属于我们的一片天空。 第五,相信我的承诺,你所说的一切,就是指引我前行的方向,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苏苏急急地道。 李辰继续沉默着,半晌,才缓缓问道,“你们白额真,不是几近于全族灭亡了吗?” “不不不,我们被屠戳的,只是白额真当中最大的王庭部落,当时有近万人。但是,我们还有几个小部落,加在一起,也超过万人。同时,王庭部落还有残余两千多人,已经和其他部落汇合,和黄额真与红额真一起,去向了更加遥远的北方以避灾祸。 而三个部落加在一起,也有超过三万人,有超过一万名战士,在草原上,任何人都不敢小瞧我们的。” 苏苏赶紧说道。 “不多,但也确实不少。” 李辰缓缓点头,略有意动。 思忖一下,他再次问道,“我如何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他刚说到这里,苏苏“唰”地一下拔出把腰间配着的那柄镶金错玉的银刀,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划,任凭血流,向着天空张开了手掌。 “我,白额真王女,以至高神阿布卡之名,面向最圣洁的月亮发誓,从现在开始,李辰就是我的爱根,我就是李辰的右尔汉。 在此,我发下血誓,愿嫁给他,爱根李辰是世间最强巴图鲁,他就是我心中的大树,我愿做树上的一根藤,攀绕他、依附他,直到永远。 此生,我的贞洁、我的灵魂、我的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所说的一切,我都会无条件地去做,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义无反顾! 如果违反了我的誓言,我,宁愿被草原上的烈火烧成焦炭!” 说到这里,苏苏将刀向李辰一递,“爱根,该你了。唯有当着圣洁的月亮,以至高神的名义发下血誓,手掌相对,十字相合,才能完成这个仪式!” “非要这么做吗?” 李辰有些动容。 “这是草原上最圣洁的誓言,也是最毒的誓言。 当然,你不必发誓,这是我对你的宣誓!” 苏苏道。 李辰眯了眯眼睛,丝毫不再犹豫,当机立断,接过刀来,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划,鲜血涌出。 他将手掌与苏苏的手掌相对一贴,望向空中圆月,出声道,“我,李辰,愿娶苏苏……为妻,她的事,便是我的事,义不容辞。” 手掌相合,血液交融。 这一刻,苏苏的眼神亮了起来,看着李辰,眼底深处,有着无限惊喜。 李辰被她明亮的目光盯得略尴尬,“我没怎么发过誓,更没用这种方式去发过誓。” “爱根,你刚才,可以不必发誓的……” 苏苏眼神灼灼地望着他。 “你发的誓那么毒,我不回应一下,不好意思。” 李辰轻咳了一声道。 “既然你发了誓,那就要践行誓言!”苏苏盯着他道,眼神愈发灼烈。 “嗯?” 李辰一怔,怎么感觉她现在好像有些危险起来,颇像是一头游走在暗夜丛林中的母豹,而自己已经成为了她的猎物和目标。 “刚才你说,你愿意娶我为妻,可是以至高神的名义,当着圣月说的,那现在,你便要履行爱根的诺言,和我行夫妻之事!” 苏苏突然间跃起,一下扑在了他的身上,强行将他压在了下面。 搂着他的脖子,苏苏眼神愈发灼烈。 “等等,我怎么感觉,这好像是个陷阱?你绕来绕去,好像目的并不完全是要带走那三百多的鄂金人?” 李辰被压在下面,少女娇柔却又狂野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脸上,他心中也涌起了一阵阵的炽烈! “反正,你已经发誓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苏苏的眼睛明亮得像是两颗近在咫尺的星辰,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狠狠亲在了李辰的唇上。 这一刻,似乎,要生吃了他! 第198章 驱狼赶虎 天当被、地当床,月光为媒,松涛琅琅。 歌一场、舞一场,星夜初啼,只为王上!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苏苏将一张锦帕扔在他脸上,转身便跑了。 只不过跑路的姿式有些古怪! 李辰穿好了衣服,站在树林里环顾四周,兀自有些发懵。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苏苏算计了。 可是,他又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吃什么亏。 反正,这种感觉挺拧巴的。 看了看手中的锦帕,上面依稀有血迹,他吐出口长气去。 回看了周围一圈儿,他摇头苦笑,“这也太草率了。” 此刻,远处奏乐声已经响起,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盛大的玉龙河庆功大会开始了。 李辰也只能放下心思,先赶过去,参加这场大会。 他是主事的人,如果去晚了实在不好。 晚上炖了三匹马,那可是三千多斤,玉龙河新村的人,大平均几乎是至少一人一斤多的肉了,毕竟,还有几十个奶娃娃呢。 盛大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子时结束,大伙儿方才散去。 美美地睡了一大觉,第二天,继续整休战备。 期间,李辰找到了宋时轮,与他商量了一下让苏苏带走那些鄂金人的事情,没想到,这个提议刚说出来,还没等李辰细分析这件事情呢,宋时轮就是眼前一亮,大声赞好。 同时,他将种种利害关系分析了出来,居然与李辰和苏苏所想,一般无二、不谋而合。 “宋执事,有你在,真是让我心安哪。” 李辰不由得赞道。 “大执事,你无论在哪里,都是人心安稳。” 宋时轮望向了李辰笑道。 这一刻,两个人眼中俱是涌起了惺惺相惜的神色。 “接下来,怕是我们还要继续战备。毕竟,跑掉了五个人,消息一定会传出去的。” 李辰看着寒北郡县志上撕下来的地图,缓缓说道。 “其实,就算不跑掉这五个人,消息也依旧会传出去。” 宋时轮却摇了摇头。 “何以见得?” 李辰问道。 “因为,必定会有人想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的! 甚至于,来自内部的压力和麻烦,恐怕马上就要到了!” 宋时轮缓缓地道。 “那,哪个麻烦先来,哪个麻烦后来呢?” 李辰凝神思忖了一下,再次问道。 现在,宋时轮已经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谋议者。 毕竟,刘晨旭虽然资质超凡、文武双全,但他还是太年轻了,缺少了社会的历练和对世事的洞悉。 其他人,也自不必说。 而宋时轮不一样,那可是经历了一番朝堂恶斗,甚至是先帝变法的主力,对于人心的把握、世事的通透,那可是这个世界上顶尖儿的人物。 所以,和他商量事情,才能真正谋议到一起去。 “这就未必了,看谁的速度更快吧。但无论是谁先来,麻烦都足够大!” 宋时轮抬头望向了窗外,眼神沉郁了下来。 正午的阳光很烈,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相反,他感受到的,只有荫翳和肃冷。 一只大掌拍在了他的肩头,倒是给他平添了一丝力量和暖意。 回头望过去,就看见李辰微微一笑,“没关系,宋执事,兵来将挡,水来土囤!” 看着李辰坚定而自信的眼神,宋时轮不禁心中恍乎了一下,他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的居正兄,看到了那个为国为民,不惜身败名裂也要全力去博一次的引路者。 他,会是另外一个他吗? 哦不,他,好像更强? 因为,他能给自己更强烈的信心,更强大的勇气。 尽管,还不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 “大执事,如何破局,你想到办法了吗?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或许苏苏走了,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好的交待! 最好,营造出一个她逃跑的迹像,才是最好!” 宋时轮思忖了一下,小意地道。 “暂时,不必。因为,她收服那些鄂金人,还要一定时间。既然答应了她,那便给她这个时间好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那,如果……” 宋时轮低声问道,但话至半途,却咽了回去。 “没关系,无论哪个麻烦先到都可以,到最后,没准儿会凑到一起。 那时候,或许我们还能看上一场好戏,也未可知。” 李辰微微一笑道。 “嗯?你是说,驱狼赶虎?” 宋时轮一怔。 “知我者,宋执事也。” 李辰哈哈一笑。 “大执事,高!” 宋时轮瞬间已经想通了关键节点,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大感佩服! …… 玉寒关。 鲜血喷溅、尸积如山。 惨烈的攻防大战正在一刻不停地上演。 鄂金人如同疯了一般,不计伤亡、不计代价,疯狂攻城,几乎是一刻不停。 玉寒关从来没有见过鄂金人这般不要命地攻城,一时间,压力重重。 幸好寒武郡主和张巡将军同在,共同指挥之下,才保得玉寒关不失守。 正在两个人带着诸多将士,在城头杀敌之际,突然间,东北角一阵欢呼声混合着喊杀声响起。 有两个浑身浴血的战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口中急道,“郡主、将军,大事不好,西北角的城门,突然间就被攻破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城门都已经被巨石和各类废车堵死的,怎么可能被攻破?何景明那王八蛋呢?明明是他驻守西北城门的!” 张巡狂吼道。 何景明是他的下属归德郎将,带一营兵卒,镇守西北城门,按理说,本应牢不可破,怎地突然间就失守了? “何将军说,他,他要带兵出去杀上一阵,挫挫敌人的锐气,让我们搬开巨石杂物,哪想到,城门刚刚打开,外面的鄂金人就冲了进来,兄弟们拼死抵挡,死伤惨重,却也挡不住了。 鄂金人仿佛知道城门要开,居然重兵埋伏,直接冲了进来……” 那个战士声嘶力竭地狂吼道。 “我草他祖太奶奶,这个叛徒、狗贼、衍奸!” 张巡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纵声狂骂道。 “给我一营兵马,我去将他们杀出去!” 梁红玉手中红枪一抖,已经挑飞了一个敌人,将长枪在地上一顿,向张巡怒吼道。 “不,郡主,你留下,我亲自去,不杀那何景明、将那些鄂金蛮子堵回去,我提头来见。” 张巡怒吼道。 可就在这时,喊杀声起,大批的鄂金人已经从西北城门涌入,如水银泄地,四面八方,又哪里能堵得回去了? 玉寒关,危矣! 第199章 破关! 北雁关。 王府书房内。 此刻,书房里的氛围一片肃杀,明明是六月初的天,可屋子里却是一片冰寒,氛围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砰!”镇北王梁天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本王?谁能?”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垂下了头去,没人敢说话。 三天前,鄂金人突然间大举进犯边境,居然包围了玉寒关,红翎急使跑死了三匹马,八百里加急赶了回来。 北雁关方才得知,鄂金人不但包围了玉寒关,日夜攻城不断,而且,寒武郡主梁红玉也被包围在关内。 并且,有三股骑兵居然向着关内一路烧杀抢掠而来,关天佑已经带了千余骑兵追击缠斗,现在情况不明。 那三路骑兵有两路势如破竹,居然一路击溃了多支府兵,杀穿了半个寒北,如入无人之境。 甚至其中一股骑兵已经冲到了西北的平阳县,而平阳县,距离北雁关,不过两百多里,一天一夜快马便能赶到。 只是不知道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可鄂金作乱也就罢了,关键是,北莽西院王庭的大军,居然在后撤百里之后,又开始起兵,向着北雁关而来。 尽管他们还未到,可是大战已经不可避免,沉重的压力如乌云般笼罩在北雁关所有将士心头,也令北雁关根本不敢分兵去剿灭那些鄂金蛮子。 更可恨的是,郡主梁红玉身陷玉寒关,现在生死不知。 怀化大将军关天佑与东路的鄂金骑兵缠斗,同样生死不知。 两员大将现在消息全无,这两个俱是梁天的心头肉,更何况北莽再次蠢蠢欲动,做出双线夹击之势,让他怒火焚天却又忧心不已,简直都要发疯了。 这两天,他已经生生地拍裂了两张红木大桌。 “王爷请息怒,目前情势虽然危急,但也未尝没有可解之法!” 此刻,一个声音朗朗响起。 梁天转头望过去,居然是王府长史,赵子文。 “嗯?赵长史,你有何高见?快说来听听。” 梁天精神一振。 赵子文素来才思敏捷、政务能力极强,将寒北吏治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明知道他是朝廷派过来监视自己的人,但梁天一直也对赵子文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很有能力。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是自己的老丈人,东府宰相徐阳的门下高足。 “鄂金、北莽齐动,看似巧合,但绝非巧合,恐怕其中必有内在关联! 所以,如果捋着这条线去想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未尝没有破解之法了。” 赵子文缓缓说道。 “说。” 梁天缓缓点头。 其实这也是他几天心头疑惑的地方。 怎么偏就这么巧,北莽、鄂金同时行动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鄂金白额真王女苏苏刺杀了西院大王阿日斯兰,北莽震动,必定是向鄂金施加了压力,甚至不排除盛怒之下要向鄂金动武。 而鄂金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要抓到苏苏,将其献给北莽以平息战争。 所以,鄂金突然间大举进犯玉寒关,也就可以解释了,必是知道了苏苏在寒北境内,想抓捕苏苏,而据说苏苏现在就在平阳县城。 所以,其余两路骑兵是佯攻,吸引注意,直扑平阳县城的那路骑兵才是主力。 而北莽同时而动,怕是也是在适时营造压力,与鄂金联动,压制北雁关,让鄂金能够从容擒拿苏苏。 王爷,您以为然否?” 赵子文望向了梁天问道。 “我前后思虑,确如长史所言!” 梁天缓缓点头,赵子文的思路,与他不谋而合。 关天佑和女儿红玉俱不在,赵子文是个能商量事情的人,也让他愈发欣赏! “王爷,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现在我们重中之重,就是要抓到苏苏,然后以苏苏为交换条件,逼迫鄂金人退兵,这样的话,玉寒关之厄,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甚至,已经失去了西院大王的北莽,恐怕也会因为半年来在北雁关折戟沉沙久攻不克,不愿再打,不再佯动,再次退兵。” 赵子文掷地有声地道。 这个思路一提出来,屋子里所有人全都是眼前一亮,甚至梁天也不觉微微点头。 赵子文,头脑清晰得很,几句话便将思路理得清清楚楚! 甚至提出了解决之法。 “可是,本王已经答应了放苏苏而去,这前后言行不一,怕是徒增世人耻笑。 况且,以一个女子媾和鄂金蛮子,让本王情何以堪?” 梁天却是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其实脸面倒是其次,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是隐隐间感觉到有些不妥当,甚至是极度的不安和危险!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玉寒关急报!” 外面有人禀报。 “讲!” 梁天浓眉一挑,急急地道。 “王爷,玉寒关归德郎将何景明临阵变节,打开城门,鄂金人疯狂涌入。 守将张巡身中七箭,力战而死,玉寒关,失守……” 红翎特使急报道。 “哗……”屋子里瞬间乱成了一片,万万没有想到,牢不可破的玉寒关,居然失守了? 可是赵子文眼睛却是眯了一下,里面透出了针刺般的寒芒来。 何景明这颗棋子,埋了多年,终究是用上了。 梁天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勉强扶着桌子才能站稳,他急急地怒吼道,“红玉呢?我女儿,我女儿怎么样了?” “王爷,寒武郡主威不可挡,率一卫残兵,直接杀穿敌阵,突围而去,但目前下落不明。 而鄂金人始终五千骑兵不停急追……” 传令兵急报道。 “扑……” 梁天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喷在了桌面的地图上,“红玉,我的儿啊……” “王爷……” 所有人狂吃一惊,赶紧扶住了梁天。 “王爷,情势紧急,必须要做出决断了,既是为了玉寒关,也是为了寒北北境安危,更是为了寒武郡主。 现在,必须要将派人擒拿苏苏,哪怕用她换取寒武郡主的性命!” 赵子文急急地叫道。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便着即派人去平阳县,务必要将那苏苏重新擒拿,以救我儿。诸臣,你们,谁去?谁能替本王解忧?” 梁天缓缓站直身体,左右望去。 众人眼神决然了起来,刚要群情汹涌地请缨,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来,“父王,孩儿宏德愿往,擒拿苏苏,救我阿姐!” 第200章 北雁关,出兵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居然是王府世子梁宏德。 梁宏德今年十八岁,长得不像梁天那般威猛,倒是像王妃徐婉容多一些,脸若冠玉、目若朗星,当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不过熟悉的人都知道,这货,完全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因为,他从十四岁能行男女之事时开始,便是流连于勾栏瓦肆,乐不思蜀,甚至在青楼开无遮大会,整夜狂欢不回家。 被梁红玉几次三番地从青楼中拎回家中,梁天无数次暴打,却依旧习性不改。 并且,还和人开设赌坊,抽水赚钱,弄得北雁关中不少富户输得倾家荡产,不得不卖房地妻女还赌债。 为追赌债,甚至几次逼死过人命。 无论梁天动用何种办法进行教育,哪怕是扒掉了他一层皮,梁宏德却依旧死性不改,口中答应得好好的,明天就能带伤跑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而梁天又不能真的杀了他,毕竟,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更何况,每一次暴怒揍他时,王妃徐婉容都会出现,拼死垂泪护着她儿子,娇惯纵容下,以至于梁宏德愈发骄狂,在北雁关中得了个混世魔王的外号。 提起他来,百姓家中能止小儿夜啼,足见其残暴狠辣。 与那般出色的女儿比起来,梁天可谓是失望透顶,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若他不是自己亲生儿子,梁天早就剥了他的皮了。 而今,梁宏德突然间跑出来,慷慨激昂地要替父分忧,带人去抓苏苏。 这也让所有人惊愕非常。 难道,这位花花公子、混世魔王,居然转了性子了? “你?不行!” 梁天转头望向了已经走进了屋子里的梁宏德,却是一皱眉头,摇头道。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岂是这么一个混吃等死、无恶不作的废物点心能做得了的? “父王,那可是我姐姐,是我亲姐,近日我来,我听闻玉寒关消息,亦忧心忡忡、茶饭不思,现在终于有了解救姐姐的办法,我与阿姐,姐弟情深,并且已经成年,做为王府世子,必须尽起家族男人担当,亲自前去,擒拿苏苏,解救阿姐!” 梁宏德向着天空一拱手,琅琅而道,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可是,私下里却有人暗中撇嘴。 拉倒吧,别特么说得好听了,这小子昨天晚上还在青楼彻夜狂欢呢,据说一夜征战数女,连睡了四个花魁。 没看那眼眶现在还是青的,连走路都打飘。 说他忧心家国,担心姐姐,谁他玛信哪? 但无论如何人家都是世子,尽管众人腹诽不停,却是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梁天却是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当然如此。父王,请给我一支兵马,我带人亲去抓捕苏苏,必定不辱使命。” 梁宏德道。 “国难当头、家难燃眉,你居然有了这般担当,倒是,长大了啊。” 梁天望向了他,缓缓点头,眼中现出了欣慰的神色来。 “王爷,既然世子这般担当,那我也愿随世子一起去平阳县城,抓捕苏苏。” 长史赵子文向梁天拱手道。 梁天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一点头,挥手道,“给你们三千精兵,随你们点将,即刻出发!记住,事关玉寒关危亡与红玉和天佑生死,千万千万,不得大意!” “是,王爷(父王)!” 两个人齐齐拱手,而梁宏德则喜上眉梢,这一次,终于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看着两个人出了书房,梁天轻擦了下唇畔血迹,眼神忧虑。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自己亲自去救女儿红玉。 可问题是,现在北莽大军正缓缓行军,向北雁关压迫而来,随时可以由佯动变成实攻,他只能坐镇指挥,不敢妄动,也只能由他们两个去抓苏苏、救女儿了。 幸好,有长史赵子文这个足智多谋的人跟着一起去,应该没事。 “但愿,红玉能平安归来!” 梁天望向了窗外夜色,沉沉一叹。 随后,他继续和一众将士研判当前情势,如何加固城防,应对北莽大军随时可能发动的二次进攻。 …… “娘亲,成了,成了,那老不死的真的同意我去抓苏苏了。 哈哈,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个草原上的白额真王女长得什么样子,闻闻她身上是不是真有羊膻味儿,比那青楼的花魁能如何!” 梁宏德手舞足蹈地走进了屋子里,在俏丫鬟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走向了母亲徐婉容。 那丫鬟痛得眼泪汪汪的,却是声也不敢吱,如果敢尖叫半声,怕是就要被王妃命人拖出去杖责。 而身畔的赵子文假装瞎了,什么都没看见。 “瞧你这孩子激动的,这只是第一步罢了,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得有个将军的样子,不能再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了,知道吗?” 徐婉容抿唇一笑道。 向他招手,“宏德,你且记住,这一次任务,关系到你的未来,所以,你一定要听从长史大人的意见,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千万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了。” “安啦,娘亲,我明白。” 梁宏德咧嘴笑道。 “长史大人,这一次,就要拜托你了。真若事成,我答应你,以后必不仅局限于一地长史!” 徐婉容望向了赵子文,微笑说道。 “王妃娘娘请放心,我肯定拼尽全力玉成此事,且护佑世子周全!” 赵子文重重地点头。 两个时辰后,三千精兵,从北雁关出发,向西北平阳县城而去。 三千精兵中,有两千精锐的步卒,一千骑兵,共计一厢人马。 有这些百战精兵在,梁宏德心里也有了底,顶盔贯甲,持着长刀,兴奋地在队伍中跑来跑去,不时地装模作样呼喝一声,“快走,快走。” 不过一刻钟不到,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梁宏德就累得呼哧带喘,卸下了甲胄,扔掉了军刀,跑到马车里去抱着两个私下带出来的花魁玩古代车震去了。 赵子文骑在马上,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世子,不禁摇头。 这货,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 夜幕降临。 玉龙新村,却是星火点点,尤其是隘口城关之上,巡逻的战士巡回往复,一双双眼睛警惕地盯着远处。 隘口下方远处的临时大营里,李辰正在和一群村里的重要人物举着灯火,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军事地图,村里人赞叹不停。 “贺将军,不错啊,你居然把这幅周边的地图完全复刻下来了,还画得这样大,倒是看起来十分方便呢。” 徐江看着地图笑道。 这幅地图是贺金虎几天亲手所作,为的就是更大,看起来更加直观方便。 并且,地图做得十分精细,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已经足够目前所用了——军事地图,无论前世后世,行军打仗中都是重中之重! 就连李辰也没有想到,贺金虎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第201章 再来一次 “过奖过奖……我其实,就是不想吃白饭而已。” 贺金虎摸了摸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望着李辰的眼神,却十分渴望得到他的肯定。 李辰微笑点头,“确实不错!” 这一句赞,让贺金虎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差得太远了,大将军亲手画的地图我看过,精准得可怕,完全可以直接图上作业,我这属于班门弄斧了。” “有时间,我们一起探讨。”李辰微微一笑道。 他倒是没想到贺金虎居然是个军事地图方面的人才,这样的话,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情,教授他办法,以后让贺金虎在寒北全境走上一圈儿,更加精准地描出东北大平原的地图来,对于以后行事有大助益! “我们的斥候已经前出百里打探情况,情势确实不妙。据说,玉寒关已破,主将张巡战死。 寒武郡主梁红玉率残兵突围而去,目前好像是进入了六鼎山,在山中与追兵周旋。 而怀化大将军关天佑据说正率一卫骑兵与向东南而去的鄂金骑兵纠缠,双方发生多次恶斗,目前情况不详。 但,中路向正南的一队骑兵还有追击梁红玉的一队骑兵,好像都已经得到了茂林折于玉龙河新村的事情,所以,现在好像汇合起至少四千人的部队,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现在距离我们至多还有三百里,最快,将于后日中午到达。 与此北雁关居然也出兵了,带队之人是世子梁宏德,还有长史赵子文,率三千精兵,正在向我们玉龙河新村赶过来,现在还有两百里。 估计,正所辰哥您所料,应该是想抓捕苏苏。” 刘晨旭指着地图说道。 周围的人心头压抑。 两股大军,一内一外,如乌云一般笼罩过来,这局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夹在中间的玉龙河新村,应该怎么办? 没想到,李辰却笑了,转头望向了宋时轮,“时轮兄,看起来,我们所料不错啊,两个贼同时把手伸到一个口袋里来了。” “确实如此。” 宋时轮也微微一笑,神态轻松。 这也让一群人糊涂起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明白,局势这般紧张,怎么两个人还在这里谈笑风生的? 刘晨旭反应极快,略一思忖,震惊地道,“辰哥,宋执事,你们的意思是,或许,他们可以先行接触,打上一仗?” “那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宋时轮哈哈大笑,赞许地望向了这个年轻人。 说实话,刘晨旭的能力和机敏,一直让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那个大山深处的根据地,新香寨,建设得不要太好,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尤其是跟着李辰,以后会有更大的机会展现他的能力! “虽然鄂金人距离稍远,但骑兵马快。 而梁宏德和赵子文虽然距离稍近,但有两千步卒。 让你们猜猜,谁会先到?” 李辰赞许地看了刘晨旭一眼,望向了其他所有人,微笑道。 “肯定是鄂金人哪,遭受这么大的损失,并且北莽给了他们那么大的压力,他们怎么可能不急?如果有翅膀,他们现在怕是都想飞过来。”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我倒是觉得,梁宏德会先到,毕竟,他们也有一卫精骑,千余人,完全可以先行赶到,向我们索要苏苏。” 侯小白却给出了不同意见。 随后,其他人也分成了两派,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无论哪一方先到,我们备战就是!” 李辰凝视着地图,眼神冷冷。 随后,一群人开始讨论起各种战术的应用,这一次应该怎么打,重点应该提防什么。 李辰则走到了窗畔,抬头望向了远处天空中的月亮。 明天应该有风,因为月亮毛茸茸的一团,周围还有风圈。 凝神看着那月亮,李辰好像看到了一张英气逼人的少女脸庞,旁边还有一个始终笑呵呵的巨汉。 “梁红玉、关天佑,愿你们安然无恙!” 李辰心下间默念着,这一刻,他心思沉沉。 …… 忙活了这一切之后,李辰终于回到了家中。 小婢妻今天应该是乏了,居然没等他,早已经熄了灯睡觉了。 李辰也没打扰她,先在外面打了桶水将自己的一身热汗冲洗干净,随后,他轻手轻脚走进屋子里,脱掉衣服,上炕睡觉。 不过,就在他刚刚躺下没多长时间的时候,一个光滑的身体突然间就钻进了他的被窝,伏在了他的身上。 “嗯?你没睡吗?” 李辰一怔问道。 朦胧月光下的小婢妻只是摇头,黑发挡住了她的脸,她伏在李辰的身上,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今天倒是好兴致,不累啊?” 李辰抚着她的黑发,反将她压在了身下,可是借着月光,刚将眼前的人看清楚,他不禁略惊,就要抬起身体。 “苏苏?怎么会是你?婉儿呢?” “婉儿在隔壁,爱根,你,来……” 苏苏死命环抱着他的腰,不让他下去。 “婉儿……” 李辰长喝了一声,他担心苏苏对玉清婉做了什么。 哪想到,玉清婉怯怯的声音却响起在隔壁,还有小虎不满地叫声。 “官人,我在呢,我,我有点儿不太舒服,今天让苏苏陪你吧。” “怎么回事?”李辰恚怒。 “爱根,昨天,不够。 我必须要怀上你的孩子,所以,再来……好吗?” 苏苏道。 “你把我当什么了?肆意播种的牲口吗?” 李辰怒哼了一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爱根,求你!况且,我们昨天已经发过十字血誓的了……” 苏苏突然间一下又翻转过来,将他压在了身下。 “爱根,求你……” “你还真是……执着啊!” 夜色中,传来了李辰的叹气声。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吮花髓,恋甜狂蜂隐蜜窠! 又是一夜春宵! 第二天晨起要训练时,李辰却发现,枕弯玉人早已经不见。 他穿衣起床,走到外面,就看见苏苏和小婢妻正蹲在墙角,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而小虎则撵着院子里的一只大鹅,打着生死仗。 第202章 两军来袭 一见李辰出来,两个人登时站起来,俱是面若朝霞,苏苏咬了咬唇,突然间转身便跑,而小婢妻则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娇怯怯地喊了一声,“官人!” “她许诺了你什么条件?居然能让你让出枕席?” 李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 “也没什么啦,就是,一枝金簪,值好多钱呢。官人,你也知道,最近银钱甚紧,我也是想,补贴一下家用!” 小婢妻挽住了他的手臂,嘻嘻一笑道。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李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如何不知道小婢妻是在胡扯? “奴家知道官人生气了,可是,官人,若你有了一个子嗣,成为草原上的雄鹰,以后也是咱们的一条退路,不好吗?不要生气啦……” 玉清婉轻摇着他的手臂,娇嗲地道。 “你啊,让我情何以堪?!” 李辰叹了口气,抚了一下她的黑发,望向了远处。 而苏苏此刻正躲在树林中的一株大树后,露出了两个眼睛,偷偷地向这边看着。 碰上这么一对活宝,李辰也真是无奈了! …… 北雁关相距玉龙河新村不过二百里出头,梁宏德和赵子文原本是下午出发,按理说,不眠不休,第三天清晨肯定能够到达。 可是梁宏德身娇肉贵,嫌夜里行军太苦,强令部队晚上埋锅造饭休息,赵子文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他的。 也气的随军的那位游骑将军赵明德暗自里把梁宏德祖坟都掘冒烟了。 军情十万火急,早到早完成任务,去救寒武郡主和关天佑,包括解了玉寒关之围。 可是梁宏德居然以为这是游山玩水哪? 不紧不慢的,还带了两个女人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货?! 但梁宏德是世子,谁敢不听他的? 就算是赵子文也得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这一夜休整的,梁宏德把两个花魁弄得嗷嗷地叫唤,也不知道是动用了何种不为人知的手段,俩女人叫的都不是人动静了,险些把周围的狼招来。 结果就是,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在赵子文苦说苦劝之下,梁宏德才懒洋洋地起来穿衣服、吃饭,直至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军才开始重新开拔。 然后,又是一夜休整,好在可能是白天行军累着了,梁宏德晚上倒也消停,俩花魁也不叫了,第二天梁宏德起得也不算晚,继续行军。 “世子,前方二十里外,就是玉龙河新村了,不若,我先带一千骑兵去,让那些村汉将苏苏交出来,然后回来向您复命!” 赵子文向梁宏德低声道。 “不,我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那个玉龙河新村是个什么鬼样子。” 梁宏德喝了一碗人参燕窝汤,精神抖擞,站起来道。 “刚刚收到战报,据说,玉龙河新村居然打退了鄂金人的进攻,看起来,那些村民应该是极为彪悍,世子,为了安全起见,你暂时停在这里统率大军,继续向前推进,由我和赵将军带一千骑兵去看看情况。” 赵子文神色凝肃地道。 他确实收到了战报,玉龙河新村居然打赢了一千五百名鄂金骑兵? 这件事情实在非同小可。 要知道,正规部队,就算是他们这一千骑兵再加两千精锐的步卒,也就勉强跟那一千五百名鄂金骑兵打个来回而已。 这玉龙河新村,倒底是什么来路?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派过去的下属收拢了老龙口和玉屏沟的两伙土匪,甚至送出了一百五十匹上等军马,只为了让这些土匪将苏苏劫回来。 可倒好,现在消息全无,那些人仿佛全都人间蒸发了一样,包括自己的那个心腹下属,也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他心下未免就有些紧张起来,看起来,这个玉龙河新村,不一般啊,有可能要遇到什么麻烦。 正因为如此,他不想让梁宏德涉险。 无论那货倒底有多不堪,但究其根本,也是自己的少东家,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否则自己的前程就全都毁了。 哪想到,梁宏德一听就不乐意了,瞪眼骂道,“放屁,老子有一千骑兵保护,有什么不安全的?我就要去看看,那个鬼村子是什么样的,还要亲手给白额真的王女做个体检,看看她跟我们大衍女人的身体构造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子文无语凝噎。 这他玛倒底是个什么货?真的是英明神武一辈子的镇北王之子? 感觉自己确实有些不敬,梁宏德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赵长史,我的意思是说,那些鄂金蛮子居然被一群村汉给打败了,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不过,我倒是可以去抚慰一下他们,毕竟,他们可是我们属地的臣下之民,世子驾到,进行嘉奖,他们自然会欢天喜地的开门迎接我,事情也才会更加顺利嘛。” “是是是,世子,那你我便同去吧,不过,烦请世子千万要听我的安排。” 赵子文无可奈何地道。 “行啦,别唠叨了,比我娘还烦。” 梁宏德不耐烦地道。 随后,穿上衣服,骑在马上,跟着赵子文而去。 他嫌盔甲太过沉重,穿着不便利,便只穿了常服,那锦衣华服一穿,倒是人模狗样,远远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不过也确实够显眼的。 …… 此时此刻,如果从高空看过去,便能清楚地看见,以玉龙河新村中心,由西南方向,一支大军开了过来,其中上千骑兵离队而出,向着玉龙河新村疾驰而去。 而东北方向,则同样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至少四千骑,卷起漫天黄龙,向着玉龙河新村进发。 两者几乎是齐头并进,距离差不多少,但西南方向的骑兵部队还是稍快一筹,已经快要抵达玉龙河新村了。 那是梁宏德一部。 而东北方向,却是鄂金部队。 …… “山主,前方三十五里,就是玉龙河新村。 我们已经探得清楚,村口居然有一道十几丈的城关,并且就建在隘口之中,两侧是光滑山壁,猿猴难攀,并无它路可以入内,只能强攻。” 一个人从前方疾驰而来,到了中军,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一个马上的大汉汇报道。 鄂金人每三百人为一牛录,统兵者为录主。 每五牛录为一甲喇,统兵者为甲主。 每五甲喇为一固山,统兵者为山主。 而端坐马上的,正是黑额真索拉图帐下的五大山主之一,托伦! 第203章 献苏苏 这一次,他亲率中路千五轻骑,向南直插,就是为了吸引寒北的注意力,给茂林创造擒拿苏苏的条件。 却没有想到,茂林居然折在了一个小小的村头,并且全军覆没,只逃出来五个战士。 托伦一听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茂林可是他下属五大甲主之冠,最为能征善战,功勋卓著,为黑额真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甚至,托伦一直将茂林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接任这一固山。 却没有想到,茂林居然死了,而且全军覆没。 听回来的战士说,茂林居然还是在一对一的冲锋之中,被一个白马银枪的少年,一枪挑死。 据说,那一枪,连人带马,直接挑飞。 而茂林这一甲喇的全军覆没,也让托伦心如刀割,他立马整斥部队,并且又从追击到六鼎山的部队之中抽调两千五百人,组成四千轻骑部队,这一次,他要血洗那个村子,不,是血洗整个平阳县,为茂林报仇! 听到探子来报,托伦抬头望向了远处,目光似乎能穿透遥遥的空间,直刺玉龙河新村。 半晌,他举手向前一挥,“全军进发,半日之内,我要你们,打下这个村子,给茂林报仇!” …… 玉龙河新村。 “报,大执事,西南北雁关大军就在二十里外,先头一千骑兵已经快速接近,马上就要抵达城关。” “报,大执事,东北鄂金大军,足有四千骑,在三十五里之外,正在全速前进,预计,半个时辰后,先头部队必会到达!” 玉龙河新村的战前指挥大营之中,探马不断来报,甚至于,两侧山壁上持着望远镜观察敌情的人,都已经能通过望远镜看到两个方向来袭的部队拖起的滚滚尘烟。 “来得好!”已经整装待发的李辰微微一笑,向外喝道,“备马,我要出城!” “大执事,你真的要,亲身而往?” 宋时轮在身畔眼神复杂地望向了他。 李辰,完全颠覆了他曾经在朝堂上对上位者的认知。 上位者的认知当中,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甚至整个朝廷面对双蛮乱世,畏死避战,不敢硬碰,远远逃离。 可倒好,这个乡野之中的少年英雄,当真豪气冲天,越是危险艰难,越是向虎山独行。 别的不说,单就这份豪气,就实在令他无法不钦佩! “是啊,辰哥儿,这太危险了,你现在可是玉龙河新村的主心骨啊,没你可不行。 要不,我去吧,我死无所谓,你不能有事!” 徐江看着李辰,真心地道。 “辰哥,我去最合适,要不我来吧!” 刘晨旭、侯小白和赵大石包括其他一众人等,全都围着他,真的不想让他去。 从昨天开始商量战术,到今天,已经劝了他一天多的时间了,可李辰却依旧坚持。 “诸位!”李辰压了下手,待周围鸦雀无声,他才微微一笑道,“唯有我去,才合适。因为,我是现在玉龙河的主将,同时,我也是苏苏的爱根,若我不陪她去,没的让她小瞧了我大衍男人,认为大衍男人都是窝囊废。 诸位,可懂否?” 没人说话了。 李辰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谁还能说什么? “去便去吧,千万,小心!” 徐江一声长叹道。 虽然徐秀儿还没入门,可他已经把李辰当成了姑爷了,不,甚至是当成了半个儿子,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让李辰冒这种风险! …… 城关外,蹄声隆隆,梁宏德和赵子文已经带着千余骑兵,到了城关外面,远远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颇具气势。 抬头打量着那隘口城关,赵子文的眼神倒是愈发冷肃了起来。 虽然他不懂军事,但也清楚地知道这处隘口城关对于守住这个村子倒底有何重要意义。 尤其是,城头上,那些往回巡逻的战士……怎么说呢,有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铁血肃杀的气质,那是一种与他身后带着的那些战士完全不同的特殊气质,就算隔得这么远,都扑面而来,让他心下发寒。 “真是好一处一夫当关、万夫不克之天险,尤其是那些战士,好像个儿个儿是百战精兵……难怪,千五鄂金骑兵都要在这里折戟沉沙。” 赵子文缓缓地道。 “那是他们的鸡儿不够硬,所以才折了,老子来了,再硬的城关都能给他们捅开,直达中心。” 梁宏德哈哈大笑。 随后,纵马向前,拿着马鞭向上一指,颐指气使地喝道,“那些村汉,都给我听好了,老子是镇北王府世子梁宏德,你们的父母官!赶紧把这破城门给老子打开,把那个苏苏给老子送出来,老子要给她做体检。 事关重大,耽误不得,否则,要你们整村都在寒北消失!” “这他玛倒底是个什么玩意?” 后方的游骑将军赵明德羞惭得几乎要将脑袋插进裤裆里,哪里有半点王府世子的风范?连乡野泼皮都不如,太特么丢人了。 赵子文在身后低下头去,他玛德,这个王府世子,简直狗屁不是,嚣张霸道就算了,还在老百姓面前耍这种威风,满口污言秽语,丢尽了镇北王府的脸。 如果不是为了前程,他真是羞于和这种纨绔子弟为伍! 城头上,那些战士只是眼神冷冷地望向了下方,似乎根本没听见这货在喊什么,又似乎,他们听见了,却不屑于听见。 所谓世子,在他们眼中,算个屁?! 就算皇帝老子来了,他们也只认大执事,只认辰哥! “他玛德,你们耳朵聋了?老子喊话呢,听见没有?” 梁宏德见没人鸟他,登时暴怒了起来,挥舞着马鞭怒吼道。 正在此时,“轰隆”一声,城门打开,随后,两匹马驰了出来。 其中一匹是头雪白高大的骏马,上面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一看这少年,梁宏德都有些嫉妒起来了。 他自负风流倜傥、玉面俊颜,纵横北雁关中,江湖人送外号玉面炮神,可跟这个雄壮如山、俊逸如风的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渣。 不过,再次转头时,他登时眼睛亮了起来,旁边的马上,坐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被倒剪着双手,绑在马背上,由那男子手扯缰绳牵马而来。 那女子杏眼桃腮、美艳无匹,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野性美,让男人看上一眼,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种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那娘们儿是谁?” 梁宏德心底下“轰”地腾起了一团火焰来,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甚至都不问男子何人,先问那女子是谁。 第204章 反擒世子 对面的李辰看着梁宏德,眼神十分“震撼”。 说实话,他真的没想到,梁宏德居然是这样一个不堪的顽劣人物,甚至,他很怀疑,眼前这个人倒底是不是梁宏德! 之前听楚青松说起过王府家事,也听说过梁宏德的种种不为人齿的事情,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粗鄙下作甚至都谈不上半点家教的东西。 这居然,是一个王府世子? 简直连普通人家的子弟都不如啊! 并且,他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孤身冒进,当真是十足的大胆。 甚至之前他已经做好了种种充分的预案,可现在,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啊! 现在的梁宏德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予取予求,之前所想的一切,根本就是浪费心机了。 早知道这样,都不费那个事了。 不过,就在这时,梁宏德身后轰隆隆驰来一群人马,长刀出鞘、箭指李辰,一个大汉远远长喝,“来者止步,报上姓名!” 那是赵明德。 无论世子如何不堪,他终究还是要负起自身的职责,保卫世子。 赵子文也纵马过来,冷然望向了李辰。 李辰暗自里点头,身后这个将军,倒是保持着军人的警觉。 于是,他在三十步外停下了马,一拱手道,“各位官爷,我是玉龙河新村的村民,叫李辰,刚才听闻,这位是,王府宏德世子?” “当然是我……”梁宏德一直贪婪地盯着苏苏,眼神在人家胸腹之间巡回不停,出声道。 不过刚说到这里,便已经被赵子文打断了,赵子文生怕他再丢丑,这可实在太难堪了。 轻咳了一声,纵马向前,赵子文一拱手道,脸上春风和煦地笑道,“哦,原来是辰哥儿,真是风彩照人。我是王府长史赵子文,身后这位是游骑将军赵明德,现在特奉急命,在世子带领下来到此地,擒拿苏苏。 目前鄂金人南下,已经攻破玉寒关,就为了白额真王女苏苏而来,苏苏此女,关系到寒北北境安危,还请辰哥儿将苏苏交与我们,王府必有厚赏!” 简单几句话,言简意赅,将核心要义说清楚了。 就看这个李辰是否识相了。 远处的李辰一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白额真王女苏苏在此,此女简直祸害,我们现在也巴不送交王府定夺,已经被我们绑了,现在便交由你们。” 说罢,李辰一指旁边被绑着双臂的苏苏道。 苏苏脸上一片木然,仿佛认命了。 “倒是没想到,玉龙河新村百姓如此识得大体、深明大义,本官代王爷和世子表示感谢。” 赵子文拱手笑道,做足了表面功夫。 同时,他留神观察着李辰,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害怕了,并且见自己一群人是王府来人,本能地有一种敬畏和信任感,所以直接打开城门迎接。 至于旁边那个女人,看那满身桀骜不驯的野性样子就知道,应该就是白额真的王女苏苏,绝对错不了。 玉龙河新村的这些人,倒算是识相,也让他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刻,他心下间倒是略略松了口气。 只是,此番这般轻松,还是令他心头有些疑惑,隐隐间有些不安。 为了预防万一,他转头看了赵明德一眼,赵明德会意,点了点头,“我见过这个苏苏,确实就是她。” 随后长声喝道,“站在那里,不要动,让她自己过来!” “没问题。” 李辰微微一笑,持起马鞭在苏苏马股上一抽。 战马吃痛,向前蹿了出去,苏苏依旧被倒剪双臂坐在马上,随马儿起伏,动也不动。 不过,身后的十几个战士都持刀搭弓望向了她,依旧保持着警惕。 “哈哈,小美人儿,快过来,啧啧,这身体一看就强健得很,肯定很劲道,来来来,本世子帮你好好地检查一下身体!” 梁宏德两眼冒火,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起来,简直是丑态毕露。 而远处的李辰冷冷地盯着他,眼底深处,泛起了一抹森寒的冷意。 眼看着苏苏骑着马已经到了近前,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擒拿过来!” 赵子文紧紧地盯着苏苏,不敢有半点放松。 毕竟,苏苏可是杀了北莽西院大王的人物,武艺高强,绝不能松懈。 几个战士已经骑马到了近前,毫不客气地伸刀架住了苏苏的脖子,将她裹挟着,走到了赵子文的面前。 “一群懦夫,居然拿刀对着这小娇娘?都给老子闪开,老子要好好看看这小美人。” 梁宏德此刻已经纵马过来,怒哼了一声,强行拨开所有的刀去,望向了苏苏,甚至贪婪地伸出手去,要先给她体检一下。 不过就在这时,苏苏突然间身体一紧,身上早已经动了手脚的绳索陡然间寸寸崩裂,她玉臂长伸,喝了一声,“小子,给我滚过来!” 也就在这一刻,身后的赵明德一声怒喝,“就知道你这小娘皮有鬼!” 早就盯着苏苏的赵明德持着一柄大铁枪,一枪就要砸向他的后背。与此同时,周围几个战士齐齐怒喝,用刀背砸向了苏苏。 可就这时,远处突然间就响起了锐啸之声。 他心中陡然间生寒,转头一看,就看见,居然有四枝箭,同时暴射而出。 而那四枝箭,居然是同一个人射出来的,正是三十步外的李辰。 “四箭齐发,满天星辰?我的天,是箭神!” 赵明德惊骇交加地狂吼,也来不及去砸苏苏,下意识地挥枪一格。 “当!”射向他的那枝箭矢飞了出去,可是,剩下的三箭,瞬间俱中。 三个战士翻身掉落马下,而苏苏此刻已经一把擒到了梁宏德,毫不客气地一肘砸在了他的后颈上,登时将他砸晕过去。 随后,苏苏掳了梁宏德,双腿一夹,战马立即飞驰而出。 “哪里逃?给我留下来!” 赵明德惊怒交加,狂吼道,就要追过去。 可是下一刻,“嗖”,一声锐啸响起,紧接着,胯下战马痛嘶一声,前蹄跪地,赵明德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在地上一滚,勉强爬起来。 却看见,正是李辰又发一箭,射穿了他的战马右前腿。 随后,李辰已经纵马赶上了苏苏,手中持弓,轰烈大笑,“赵长史、赵将军,想要世子活命,来追我们吧!” 说罢,他已经和苏苏并驾而驰,居然并未回城,而是向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第205章 所以,战斗吧 “这胆大泼天的狗贼……给我追!” 赵明德狂吃一惊,调转马头便追了过去。 “赵将军,小心有诈!” 赵子文在身后大叫,奋力纵马跟上。 “有诈也得追啊,要不然,那个废物真有什么事情,咱们就全都完了!就算王爷不罚,可是王妃也饶不了咱们。 草他玛德!” 赵明德愤怒地骂道,快马加了一鞭,拖起一道烟尘,向前驰去。 不过,他情急之下骂这么一句,倒是有欠考虑。 毕竟,梁宏德的妈可是王妃,除非他想取代王爷的床位。 身后的赵子文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李辰和苏苏,心头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李辰居然狗胆包天,利用这种办法抓了世子。 可是,他非但没有带着苏苏往回跑,却偏偏往城关外跑,是什么意思? 可要命的是,世子就在他们手里,自己一群人不追还不行,万一世子有个好歹,那一切全都毁了。 回头望了一眼城关,他皱起了眉头来,就看见,那城关早已经彻底关闭了,城头之上,无数战士来回地搬运着物资,像是要打大仗一般。 这些人,倒底在干什么? 还有,这个李辰倒底是谁? 怎么就有这样大的胆子? 领头的这些人调转马头向着李辰狂追,身后的那些骑兵也不明所以,只能跟着策马向前疾驰。 不过,无论是李辰的那匹夜照狮子,还是苏苏的那匹原本属于茂林的草原大马,都是难得一见的骏马! 无论耐力、速度和爆发力,全都是一流,所以,就算苏苏马上载了两个人,依旧疾若奔雷,和李辰的夜照狮子并驾齐驱,逐渐地,已经将赵明德他们甩在了后方。 两个人纵马疾奔,远远地,便已经听见东北方向,有马蹄的轰鸣声,如打雷一般,“轰隆隆”地作响,并且,密集不停,卷起了漫天的烟尘,明显也是在向着这边高速前进。 李辰则在马上已经掏出了望远镜来,远远地看了过去,顺着辽阔无比的大平原,已经看到了对面处正有大队的骑兵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他们来了。” 李辰微微一笑,揣起了望远镜,不闪不避,继续纵马向着东北方向疾驰,甚至还有意放缓了马速。 “爱根,你实在太厉害了,一切都被你算到了。” 苏苏满眼崇拜地望向了李辰,她的男人,不仅是这世间最强巴鲁图,而且还是世界上最有智谋的男人,简直智深若海、算无遗策! “我终究还是没算过你。” 李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苏苏咬了咬唇,吃吃一笑,野性的美艳中带着万种的风情,“草原上有一句话叫做,男人的家伙再大,也会被女人套住的。所以,男人算不过女人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 这个车开得猝不及防,险些让李辰从马上栽下去。 草原人性格粗犷豪野,连车速居然都是如此之迅捷快速。 “走,我们去看看那些骑兵是什么情况。” 李辰率先纵马而出。 苏苏也紧随其后。 …… “该死,他们的马太快了,我们居然追不上!” 赵明德在后面气得三尸神暴跳,怒骂声声,马股都被马鞭抽出血来,奈何李辰两人的马实在太快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拉开了百丈的距离,勉强只能看到两个人的影子了。 赵子文是个文官,如此高强度的马上运动,以他的身子骨,都快坚持不住了,巅得两个屁股都要碎成无数片了。 “赵将军,不对劲,前面怎么有那么剧烈的马蹄声,还有那样大的烟尘?好像,大股部队来袭?” 赵子文被巅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已经顾不得了,望向前方,震惊地道。 不过一张嘴,却吃了满嘴的沙子。 “草他玛,一定是那些鄂金人。 之前探子来报,说鄂金人大股骑兵正在向着这边奔袭,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奔着玉龙河来的,来得还这样快。” 赵明德大骂道。 “啊?该死,那李辰和苏苏,一定是想引诱我们和鄂金骑兵大战一场,他才能渔翁得利。我说,他怎么掳了世子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回城,而是去向了东北方向。 该死,这个李辰,早有预谋啊,就是想借刀杀人,让鄂金人将我们全都杀了。 快,快,赵将军,快些调转方向,我们回去与步卒汇合,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们只有千余骑兵,根本不是鄂金大军的对手啊。” 赵子文一下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登时面无人色地狂吼道。 “那世子怎么办?”赵明德面色凝重起来,开始压低马速,转头望向了赵子文。 “听天由命吧,我们总不能将这一千精锐骑兵折损在这里,先回去与步卒汇合,固守而战,再从长计议。” 赵子文咬牙道。 心中却破口大骂,你个傻逼,自己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魏宏德?还不快跑,再等一会儿凶残的鄂金人杀过来,咱们都得死。 可是,赵明德却缓缓摇头,面色坚毅地道,“不,世子是王爷的子嗣,我们不能放任不管。” 赵子文急得都快跳脚了,这个紧要关头,还卖弄这愚忠有屁用? 只不过,刚说到这里,前方的李辰和苏苏突然间就已经折返回来,随后,在他们前方五十丈向右横掠,踏着原野而去。 远远地,响起了李辰轰轰烈烈的笑声,“各位官爷,前方有鄂金人来袭,已经不足两里了,你们是追我呢,还是迎战呢,亦或是逃命呢?” “该死的田舍汉,居然这般耍弄我们,若我抓到你,必定千刀万剐!” 赵子文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回头望向了赵明德,怒喝道,“赵明德,我现在以长史之名,命令你,不要再去追,马上撤退。” “世子,我可以不追不救了,但,撤退,是不可能的! 如果现在后撤,我们两个或许能够逃命,可是我们后面的部队不明所以,阵型必乱。而在这种情况下,鄂金人直接一个冲击,他们全都将惨死鄂金人刀下! 为了自己逃命而将这些热血儿郎葬送掉…… 我不能这样自私,更不能当一个没种的懦夫! 所以,准备战斗吧!” 赵明德缓缓说道,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了个圆,那是准备直接突进,迎敌战斗的命令。 第206章 武官舍命,文官畏死 “你疯了?那可是鄂金人的骑兵,比北莽更可怕,这样迎头对撞过去,就是找死! 如果现在掉头,我们前面尚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这些小兵癞子,死也就死了,这是他们的命,有他们抵挡一阵,我们还能活得下去。” 赵子文狂吼。 赵明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一笑,“贪生怕死之辈,去你玛德!” 随后,他拉下了面罩,举刀长吼,“杀!” “杀!!!” 漫天的呼喝声响了起来,千余骑兵,重新提起了速度,面对对面的鄂金大军,非但没有后退或是闪避,反而迎着大军,义无反顾地高速冲了过去。 如果在高空中望去,对面的鄂金大军宛若一块巨石滚滚而来,而赵明德他们就像一根脆弱的木条。 现在,这根脆弱的木条居然毫不畏惧地迎难而上,想要拦住甚至撑起那块巨石。 “疯了,全倒玛疯了!本长史可不陪你们去送死!” 赵子文胆战心惊地骂道,死死地一咬牙,向旁边一侧策马而出,早已经脱离了队伍,向着东南方向驰去! 他并没有选择向后跑。 虽然后方还有两千步卒,可是鄂金大军来袭,那般凶残暴虐,无论是前方的骑兵还是后方的步卒,肯定俱都玉碎,没有幸免的可能。 所以,他就算跑回去也是送死。 既然如此,不如向东南而去,错开鄂金大军攻击的所有方向,到卫州去避难。 那里城池坚固,府兵精锐,在那里肯定确保无忧。 至于现在这里…… 去他娘的,自己先保命再说吧,管他洪水滔天?! 而远处,正向后方疾驰的李辰已经看到了赵明德居然率领着这支骑兵,迸发出惨烈的杀意,毅然冲向了对面的鄂金骑兵,与之硬刚。 不由得眼前一亮,缓缓地点头,“是员不怕死的猛将!” “爱根,快看,那个什么长史跑了?” 此刻,苏苏突然间伸手向着远处一指。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就看见王府长史赵子文策马向着东南一路仓惶而去,居然丢下这个烂摊子不管了。 “武官舍命、文官畏死,当真可耻!” 李辰摇头一叹,“不去管他,我们马上去后方!” 随后,两个人纵马向前疾驰而去,居然并没有回去城关,而是直接奔着那两千还在后方行军的步卒而去! 此刻,马蹄如雷、箭若飞蝗,前方两支骑兵,已经直接交上了手,就像是两只铁拳轰然对撞在一起。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双方都没有准备。 但双方也都知道,对方是敌人,自然不可能留余手。 先是相互交换箭矢,然后,双方接近,血腥而残酷的战斗瞬间爆发! 赵明德的部队凭着一腔血勇,还有比对方大军早了一段时间的冲刺,战马的速度已经到达了巅峰,相比之下,鄂金人的先头部队有些准备不足,马速还没有冲起来,结果一个照面就吃了个亏,被赵明德的部队如劈波斩浪一样,直接硬生生地居中豁开,然后,劈至中途,马力下降,这才右转,兜了半个圈儿,将右侧的一股骑兵干脆利落地吃掉。 这也显示了赵明德的勇猛和凌厉的战阵指挥能力。 仅仅只是这一波攻击,便将右方一百多鄂金人埋葬在马蹄之下,说猛真猛。 可是,后方的鄂金大股部队已经奔袭而来,如浩荡江河,要将他们彻底吞没。 而左侧已经打散的先头部队重振旗鼓,已经开始冲锋,如果这个时候再硬刚的话,势必要被对方杀穿后包围,到时候彻底完蛋。 赵明德虽然勇猛,但也不是无脑匹夫,吃掉那股骑兵之后,直接带着部队,向着正南方向直接疾驰而出,无论如何,先保存有生力量再说。 而后方大股骑兵恼羞成怒,衔尾疾追。 双方你追我赶,不时有人坠落马下,在声声惨叫中,被战马踏得骨肉成泥。 场面凄厉血腥。 “这股骑兵,是哪里冒出来的?真是好生精锐,居然正对着我们的大部队,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托伦坐在马上,冷冷地望向了南方滚滚烟尘,寒声问道。 “刚刚探明,是北雁关来的部队,应该是驰援玉龙河的,后方,好像还有两千步卒,正在高速行军。并且,斥侯部队居然发现了苏苏,好像正在和一个男子绕着后方跑掉了。” 有探马禀报。 “苏苏,果然在这里。” 托伦精神一震,不过,稍后脸色又阴郁了起来,“还有两千步卒?这一仗,有些难打了!” 托伦眯起了眼睛,眼神沉重——情况不明之下,他误会了,以为是北雁关增援玉龙河新村的部队到了。 真若如此,那两千步卒一旦进入了城关之中,按照那城关天险的难度,怕是至少八比一的战损比才能攻下城头。 就算鄂金勇士再骁勇,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 半晌,举起手来,向西南一指,“命令巴克什继续追击那股残兵,务必死死咬住他们,若能吃掉最好,吃不掉便将他们缠住,不使其部扰乱我们的部署。 其他各部,高速前进,务必要在城关之外,击溃那两千步卒,否则,一旦步卒进入城中,城关将更难攻克!” “是,山主!” 传令兵分散而去。 托伦想了想,转头又道,“拿纸笔来!” 旁边有下属递过了纸笔。 托伦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大意是,“王上,已经发现苏苏,正在进攻。北雁关出兵,拒险而守,情况突变。为防万一,再调一万精兵,星夜赶到,迟则有变!” 随后,将纸条塞进了竹筒中,向天空望去伸出手臂,一只在空中盘旋已久的海东青飞落下来,落在手臂皮套上。 托伦将竹筒绑在鹰腿上,向着天空一举,海东青遥遥飞起,转眼不见。 此地距离玉寒关不过几百里,以海东青的速度,三个时辰便能飞到。 而王上若是即刻发兵的话,那一万精兵,星夜赶路,两天之后,也必能赶到! …… 李辰此刻和苏苏此刻已经快马加鞭,奔向后方北雁关来的那些步卒。 那两千步卒行军速度倒也不慢,已经全都赶到了玉龙河隘口城关外,包括各种粮草辎重车队也都运了过来,一群战士正在原地休整。 此刻,一个骑着马的将军正在凝神打量着玉龙河的隘口城头,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直觉地感到,城头巡逻的百姓,对他们的态度好像并不算友好,甚至隐隐间带着些敌意。 甚至于,城门也在紧紧地关闭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而最令他困惑的是,怎么赵将军还有长史大人以及世子,包括前面的千余骑兵,居然都不见了?哪里去了? 他们不是来这里抓人的吗? 而远处,隆隆不休的马蹄声,让他心惊不已。 行伍多年,他当然听得出来,那喻示着至少三千匹以上的战马同时奔驰时,才能发出来的巨响。 甚至,连大地都在微微震动不休! 正当他策马走到关口,要向城头的战士问话时,突然间,远处两匹快马疾驰而来,蹄声急促如密雨敲窗。 第207章 诱拐两千步卒 那两匹战马居然径直奔到了他的面前,远远地,白马上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长喝道,“来人可是孙万江孙将军?” “正是本将军,你是何人?” 孙万江转头望向了李辰和苏苏,点头道。 与此同时,他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马背上的梁宏德身上,不由一怔,诶,那人虽然脸朝下趴在马背上,可这背影,锦衣华服,好像有些眼熟啊! 李辰现在已经将梁宏德挪到了自己的马背上,重新将苏苏身上绑了绳索,就是为了骗过孙万江。 “我叫李辰,是玉龙河新村人氏。 刚才王府世子魏宏德携王府长史赵子文及游骑将军赵明德前来此地,想带走白额真王女苏苏,以解玉寒关大噩。 原本,我已经将苏苏送出,可就在这时,远处鄂金大军杀到,足有四千骑兵。 赵将军为护佑全村人安全,带骑兵无畏迎战,同时也为你们进入城关争取时间。 赵明德将军让我传令于你,必须马上进入城关,整军备战,不能让鄂金人攻入关中。 他还说,你必须要入城,否则,两千步卒,在平川地带根本无险可守,在鄂金骑兵眼中,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羔羊,你们不要做无谓牺牲,马上进城,守住关口。 快,快入城!” 李辰怒吼道。 因为,东北方向的鄂金大军已经快杀过来了,再迟个一时三刻,一旦步卒后尾被鄂金大军咬住,那就麻烦了。 不过,李辰这也是临时的灵机一动,充分利用信息差,骗他们入城帮着驻守城关。 反正孙万江他们身在后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能稀里糊涂地入了城,有两千精锐步卒在,兵力充足,扼守城关,那可就稳了。 大不了,就用世子威胁孙万江就是了,料他不敢不从! “什么?赵将军还有长史大人他们亲自率军迎敌去了?” 孙万江狂吃一惊,急急喝问道。 “是!但鄂金人足有四千骑兵,而赵将军只能缠斗先头部队罢了,剩下的大军,还在向着这边赶过来。 哦,对了,王府世子刚才一时急迫,不小心摔落马下,昏迷了过去……” 李辰面不改色地道。 可是刚说到这里,马上梁宏德身体却是一动,就要醒过来。 李辰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死死地掐住了他的颈动脉,两息过后,梁宏德又无可奈何地昏了过去。 “不对啊,世子那般人物,怎么可能亲自涉险?他应该,和长史大人一起归来才是……” 孙万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时,远处马蹄声不停响起,已经清晰可闻,最多不超过五里地。 “孙将军,赵明德将军拼死为你们这些步卒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如果现在你还不组织人马入关,待到那鄂金人到了这里,骑兵冲击之下,那这两千步卒,必定会葬身于此,甚至连累整个玉龙河新村被血屠,到时候,若赵将军真的归来,首先就会问罪于你! 这是世子梁宏德,难道你不认识他吗?” 李辰怒吼道。 双臂一较力,已经架起了梁宏德来,将他举起在面前,怒吼道。 此时此刻,远处蹄声撼人心魄,时间紧迫,孙万江也极为清楚,如果再不入城,他们这些步卒面对人家精锐的骑兵,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况且,他也看清楚了,李辰举起的人就是梁宏德。 当下,再不敢有半点犹豫,挥手怒喝道,“忠字营、卫字营、坎字营,距城墙三十丈布防,竖起盾牌,支起长枪,依托城关迟滞鄂金人的速度,务必不能让鄂金人高速冲击。若是接敌,先以弓箭拒之! 通字营、榆字营,马上进城,上城头布防,弓箭手先上城头,仰空抛射阻止敌人冲击我们的部队。 辎重营,率先进城,快快快快快!” 时间过于紧迫了,尽管心下间存疑,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一旦部队被堵在城下,那就不可避免是被全歼的噩运,他心急如焚,怒声吼道。 这临敌应变的指挥能力,李辰就看出来他的本事了,孙万江绝对是员良将,临危不乱,一板一眼,极有章法。 尤其是以步对骑,他巧妙地运用隘口城墙和狭小地带的优势,不远不近隔了三十丈,并且层层设防,让敌人的战马根本无法冲得起来。 这也让李辰心下赞赏,果然,北雁关里出来的将领,既有血性,也有能力,镇北王梁天将他们调教得确实不错! 就是……教子无方啊! 而趁着这个时间,李辰已经随着辎重营入城而去。 “这就拐回来两千步卒帮我们守城?大执事,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宋时轮看着他,直吐长气,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简直妙算无穷啊! 刚才的一切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就把两边的大部队全都耍了,而且还把北雁关的精锐步卒给拐进城里打白工来了? “也没什么,信息差而已。” 李辰哈哈一笑,已经将跳下马来,手里依旧拎着手脚耷拉着的梁宏德,跟拎着小鸡崽子的,一百多斤的体重在他手里,轻飘飘的,宛若无物。 “马上安排这些步卒上城头,先打一波,我们观战。等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再言其他!” 李辰喝道。 “是,大执事。”周围一群玉龙河新村的将领喝道,随后下去安排——那些北雁关战士已经收到了带兵将军的命令,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在他们的指引下,带好武器,向着城头火速奔去,开始全面布防。 “这些辎重粮草,暂时便由我们来接管吧,你懂的!” 李辰向着宋时轮有趣地眨了眨眼睛。 “明白。”宋时轮低低一笑,点头带着人下去了。 “爱根,你,是最伟大的巴图鲁。” 此时此刻,苏苏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经拉丝儿了。 她是亲眼见证了李辰是如何创造了这个奇迹的,对李辰已经崇拜爱慕到要发狂了。 “可我还是算不过你。” 李辰瞥了她一眼,再次重复道,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怨念的。 苏苏低下头去,吃吃一笑,“女人,天生就是用来套住男人的。” 李辰捏了捏眉心,这小娘们儿,居然又开车! 远处,轰隆隆巨响,烟尘漫天而起,那是鄂金骑兵,终于在这一刻赶到了! 而此时,刚刚有三个营进入了城中,城下还有布防的三个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沉重的压力让城下那些北雁关的战士全都不停地咽起了唾沫,急促地喘息着。 大战,一触即发! 第208章 北雁关精锐的震惊 不过就在这时,突然间后方和两侧的山壁上,突然间腾起了一阵并不起眼的黑点儿。 那些黑点儿飞起在空中后,便又高速下坠,散落在地面上,叮当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冰雹了呢。 随后,又是一片黑点儿从后方和左右两侧腾起,落在地上。 于是便看到,那些黑点儿密密麻麻地均匀铺展在了前方两百至五百步内,在三百步的大片区域上做到了全覆盖,可以说完全将隘口处的前方给堵住了。 那是玉龙河新村的铁蒺藜,这玩意最近造出了海量,不敢说要多少有多少,最起码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仗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是东西?从哪里飞过来的?” 孙万江左右看了过去,满眼迷惑,这个村子里的人在搞什么? 并且,他们是用什么东西将那些黑点儿扔出来的?这些黑点是什么玩意?在这种时候搞这种花巧的东西有什么用?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了。 此刻,前方大队大队的鄂金部队已经向着这边冲击而来。 “吹号角,前进、全速前进,务必不能让他们的步卒进入城中,能歼灭多少是多少! 同时,要趁城门没有关闭,冲杀进城中去。 谁能第一个冲进城关,赏牛羊百头!” 开始靠前指挥的托伦已经看清楚了前方的形势,怒吼道。 苏苏就在城中,而这些步卒万万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城关难攻,要死上无数精锐。 苍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那是鄂金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发起进攻的号角。 那些鄂金战士精神一振,眼中凶光大盛,齐声呼喝起来,已经纷纷擎起马弓,加速向前冲刺。 哪怕对方的那些步卒后方就是城墙,就算凿穿也有可能直接撞在城墙上人马俱伤,但这些鄂金人全都悍性发作,不管不顾,依旧疯狂向前冲锋! 只要到了近前,他们便能先来两轮箭雨压制,然后就能全面直接展开攻击了。 “城头弓箭手准备,近身两百步,直接抛射。城下三营弓手准备,近身百步开始,步弓压制。 长矛竖起拒马。刀盾手做好防护及近身博杀准备,快快快快快!” 孙万江拔出刀来,怒吼道。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些开始发起冲锋的鄂金战士,喉结上下滑动着,每个步卒的手掌心里都滑腻腻的,出了一片的冷汗!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冲进了前方那片黑点儿覆盖的区域时,突然间,“扑嗵”“扑嗵”,开始有大量的战马悲嘶一声,腿一软便摔倒在那里。 远远地望过去,那场面极为壮观,对面的那些骑兵几乎是前赴后继,成片成片地摔倒。 而后方的战马正在高速冲锋中,也根本来不及闪避,或者是直接踏在了前方摔倒的骑兵身上,碗口大的马蹄踹得摔倒的骑兵肠穿肚烂,或者干脆被绊倒。 就算没有被绊倒的战马,也依旧刹不住势子,继续向前冲锋,但结果就是,再次踏入了前方阔达三百步的区域,然后,战马在悲鸣中不断倒下。 鄂金人冲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整支先头部队足有千骑,都在前方疯狂地冲锋,结果,踏入了这片马儿禁区之中,几乎是没有几个骑兵能够幸免,稀里哗啦,成片成片地摔倒。 没办法,这片区域的铁蒺藜密度实在太大了。 刚才十几台投石机,经过观察员用望远镜进行精准验校弹道,连续不断地抛射下,将足足一万枚铁蒺藜撒在了这片区域上。 而这样密集阵型的骑兵冲锋,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样的。 最后,一千多骑兵,只有一百多骑冲过了这片可怕的禁足封锁区。 后方的大部队,见状也只能止住势子,不敢再往前冲锋,怕造成更重大的伤亡。 孙万江和所有北雁关来的步卒看得目瞪口呆,老天啊,玉龙河的村民,难道会法术吗? 抛下那些小黑点儿,就能让这些骑兵摔成这个德性? 那可是千余骑兵啊,摔得只剩下一百多骑…… 这简直,太可怕了。 但那些冲进来的骑兵也真是悍勇非常,丝毫不顾后方战友,依旧狂吼着,开始张弓搭箭,向前冲锋。 只不过,迎接他们的,先是城头一轮又一轮抛射的密集箭雨。 那是先入城的两个营的箭手都已经到了城头,大概有一百人,在长官的指挥下,开始进行反复抛射。 与此同时,对面的通字营、卫字营、坎字营一百五十余箭手也同时开弓放箭。 虽然这些弓箭手的准头委实不敢恭维,战弓弓力也一般,只有少数是精锐箭手,大部分箭手都是挫子拔大个儿凑数过来的,但城头城下,胜在数量多。 于是,几轮箭雨下来,居然也摞倒了五十余骑骑兵。 但剩下的那些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开始了惨烈至极的博杀。 因为刚才实在太过匆忙,连拒马和鹿角都没有竖起来,这些骑兵得以长驱直入。 虽然有十几骑骑兵直接被竖起的长枪直接穿透,挂在了长枪上,但还有三十余骑兵直接冲破匆忙布置的阵营,借着高速向前冲去,一路挥刀砍杀,瞬间便造成了几十个战士的伤亡。 “草泥玛!” 孙万江的眼睛瞬间红了,提起了一柄长刀,怒吼了一声,“忠字营,跟我冲过去,借城墙阻拦,将他们全部斩杀!” 随后,他一跃而起,带着后方的忠字营,三百多人,怒吼冲杀过去。 那些骑兵骑术极为精湛,冲到了城头之下,却齐齐地向着两侧控缰偏转,险险地擦着城墙绕了个直角大弯儿而过。 随后,就要再次提起马速进行冲锋。 不过,忠字营已经杀到,瞬间,这三十几个骑兵就陷入十倍于己的步卒绞杀之中。 当骑兵一旦无法将速度冲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个巨大的肉桩子。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骑兵便已经被忠字营三百多人连人带马砍成了肉酱! “孙将军,趁这个时间,让你的人,马上入城。 弓箭手,优先入城,随后上城头进行警戒。其他步卒,循序而入,快!” 城头上,李辰的喝声遥遥传来。 那声音居然带起了说不出的威严与不容置疑,以至于,孙万江不自觉地以手叩胸,应了一声,“喏!” 应完那一声后,孙万江才反应过来,靠,自己居然以臣将之礼回应李辰? 简直有点儿扯淡了。 第209章 人间地狱 一怔之下,孙万江倒也没时间想那些事情,挥手怒喝道,“弓箭手,迅速入城,直接上城头,远程拒止鄂金骑兵。 卫字营再入城,坎字营随后有序进入,忠字营负责殿后!” “喏!” 一众战士齐声应道。 然后,人群开始络绎不绝地进城。 而此刻,对面处,托伦望着木儿村,神色凝重。 他知道,这个时候再次发起冲锋已经不可能了。 对方的步卒已经有部分进城,开始在城头布防,冲过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同时,前方那片区域实在恐怖,未等接触,步兵就已经一片片地摔倒,简直不可思议,他不敢命战士贸进,必须要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再说。 所以,现在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步卒进入城关之中,却不敢追击。 “山主,这是在刚才那片区域发现的武器,居然是带着四个尖刺的铁器,正是因为这种铁器,才造成了战马大量伤损,未战先摔!” 一个下属递过来两个铁器,托伦看在眼中,眼神一片凝重。 “世间居然有这般巧匠,能制造这种专扎马蹄的铁器?” 他喃喃地道。 抬头望向那座城关,便看见,正有一个银甲少年,负手向着这边望过来。 尽管遥遥远远,看不清楚,但他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无形而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狠狠地握住了那个铁蒺藜,任凭尖刺扎出手掌之中,流出血来,他咬了咬牙,缓缓地道,“去,将我们受伤的战士救回来!” 现在,除了少数瘸着腿跑回来的战士之外,前面还躺着七八百生死不知的战士。 无论如何,托伦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必须要将他们救回来,哪怕他们都变成了尸体,也要将他们抬回来,将他们埋葬在草原上的家乡。 “是,山主。” 周围的一群甲主领命下去,命人前去救援躺在前面的那些战士还有战马,包括清理战场上的铁蒺藜。 于是,大群的鄂金战士纷纷下马,向前走去。 毕竟,这片区域离城头最近的地方也有二百多步,最远也有近五百步,城头上无论什么箭矢都射不到这么远的距离,除非是床弩。 但那玩意一次只能射几枝而已,用来打这些小兵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而远处所有北雁关来援的步卒都已经入城而去,并没有什么部队前来狙击,看上去很是安全。 所以,鄂金战士也没什么顾忌,舍弃了马匹,大片大片地涌入战场,开始对那些受伤的战士进行救援。 李辰站在城头上,眯起眼睛,唇畔勾起了一抹冷意,已经缓缓地举起了手来。 眼看着,至少有近千名鄂金战士已经涌入了那片区域之中,有人在清理地上的铁蒺藜,有人牵着马过来救治伤员。 并且,后面还有人络绎不绝地涌进来。 眼看着那片区域都已经被人群铺满了,李辰高高举起来的手猛然间向下一落。 就在这一刻,后方十四台投机台齐齐地发出了轰鸣声,一片片特制的石弹被疯狂地投掷了出去,瞬间便已经覆盖了前方二百步至五百步远的整片区域。 而两侧山峰上,也早已经各自安装了两台投石机。加在一起,四台投石机,同时发出了怒吼声,疯狂地向着远处延伸打击。 这几天来,木匠工坊疯狂地开工制造那些投石机,原本只有十台,现在已经增至了十八台了。其中地面十四台,两侧山顶各两台——没办法,山顶上太过狭小,最多只能摆下两台投石机,再将那些石弹运上来一摆,连点多余的空地都没有了。 地面上的投石机最近只能将一百三十斤左右的石弹抛射在五百步的距离,可是,两侧百丈高的山顶上的投石机,居高临下,足能将距离翻一番,将一百三十斤的石弹打出一千两百步的效果。 如果少装一些,距离还能更远! 而这个距离,已经足能够打到后方掠阵的托伦他们了。 刹那间,山呼海啸,无数石弹疯狂抛射而出。 但是,那绝对不是重型的一整颗石弹,而是由一颗一颗大大小小的散碎石弹组成,平均重量都是两斤左右,但被投石机抛投至十丈高空弧线下落时,砸落重量可以达到五十多斤。 五十多斤是个什么概念? 就相当于直接将一袋子面抡在人脑袋上,而且这袋子面还是石头做的,就算不死,也要筋折骨断。 而两侧山壁上砸下来的那些石弹则更加恐怖,那可是从百丈高的高空砸落下来的,所产生的重量至少相当于两百八十斤。 哪怕是钢浇铁打的,这一记石弹下来,也给你砸烂掉。 更何况那些纯肉做的人体? 挨上一下,立马被洞穿。 几乎是一瞬间,近距离的那片区域,天空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石弹给遮蔽住了。 稍后,无数石弹如雨点儿一般,疯狂地砸击下来,完全覆盖了城关前的这一片区域。 那些鄂金战士犹自不觉危险降临,还好奇地抬头望向了天空,下一刻,噩运降临。 “砰砰”“啪啪”,恐怖的击打声响起,顿时将那些战士打得头破血流,一个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没办法,石雨太密集,而人员也过于密集,覆盖打击面太广,逃都逃不掉。 点背倒霉的,被直接击中脑袋或者是要害部位,当场断气。 稍微幸运一些的,被打中了躯干四肢,直接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空旷地带,无遮无避的,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挨。 还有些命运的宠儿,或是只是被石弹擦伤,或是干脆没被砸中,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哭爹喊娘地往远处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可是,后方地面上的投石机三波齐射之后,开始通过重量调节,进行梯次火力覆盖。 装一百斤的,打六百步。装七十斤的,打七百步。 然后,千步之内,听看空中石弹纷飞,密集如雨,一刻不停。 这边负责救援的那些鄂金战士,超过千人,包括还有牵着的三百多匹马,除了少数不到百人跑回去之外,剩下的人,全都被打倒在了城关往外二百步到一千步的广大区域之内。 甚至连那些皮糙肉厚的战马禁不住一石头,直接就打躺下。 一时间,惨嚎声声,血流成河,宛若人间地狱。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山顶上的那四台投石机。 因为所在的高度,装填上石弹之后,那可不是伤人了,而是直接杀人了。 第210章 托伦山主,可敢一战 山顶上的每台投石机每次都能打出至少六十多颗的石弹。 四台投石机加在一起,一个波次就是二百四五十颗。 每台投石机由十五人操作,重新装填进行发射只需要十个呼吸的时间。所以,三十息时,总共有七百多枚石弹从高空飞向了托伦所在的掠阵之地,当石雨呼啸砸下来时,恐怖血腥的一幕发生了。 百丈高空砸落的石头,平均两斤重,而且还带棱带角甚至带着锋刃的。 托伦正在后方皱眉观战,猛然间听见锐啸声声,天空中已经落石如雨。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砰砰砰砰砰……”无数石弹已经砸落。 在托伦震惊的眼神中,他亲眼看到身前的一个亲随刚刚喊出了“山主小心”,就被一颗石弹直接砸在肩上。 顿时,他如同挨了一记重锤也似,登时将肩膀砸塌半边,声也没吭就倒在地上。 而左侧的一个战士,被一颗带尖儿的石弹居然直接穿透了脖子,半边脑袋耷拉了下来,垂在了胸口。 因为他们在这附近实在太过密集,结果这一个波次的覆盖打击下来,就有超过一百五十个鄂金战士倒在了地上,血肉模糊,无比凄惨——有的石弹甚至做到了一穿二、一穿三! “投石机?他们怎么会有投石机?怎么会打得这么远?这,这还是一个乡野穷村吗?” 托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甚至有些恍乎起来,感觉自己打的不是什么玉龙河,分明就是打到北雁关来了! 老天哪,一个乡野穷村,居然还有投石机这样恐怖的武器? “山主,快走!” 身畔的两个未死的亲随拼命地扯着他的马缰绳怒吼。 托伦这才反应了过来,怒吼道,“散开,全都散开,不能这样密集。” 随后,他策马向外狂奔。 可是,第二波次的石弹再次飞了下来。 结果,又造成了至少七八十个战士的恐怖杀伤。 不过,第三波石弹却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只杀伤了三十多人,打死了十几匹马。 因为这时人员都已经散开去了。 但是,前方那些战士和他们比起来,算是幸运的了。 因为那些战士就算中上一记石弹,也未必当场就死,可是这边无论人马,只要中上一记,必死无疑。 甚至更惨烈的是,有的人被稍大些的石弹打得身体直接残缺一块,甚至托伦看到了一个甲主被一块石弹直接击中后心,那石块居然直接将皮甲和身体打出了一个透明的窟窿,顺带还击碎了马头。 人马俱殒! “阿布卡在上,这些人是恶魔,恶魔!” 托伦喘息着、狂吼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奔袭过来的四千人的部队啊,在之前与赵明德所部的对冲中,被斩杀一百余人,抽调出去一千人继续追击赵明德。 剩下的两千八百人的部队,有将近两千人直接被打躺在了城关前方那片广阔的区域之中,剩下的这九百多人,又被高空石弹砸死近半。 现在,算上刚刚从前面跑回来的那些战士,他只剩下六百多人的部队了。 而这些人现在也全都惊魂未定,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已经斗志全无。 甚至,托伦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回头望向那城关时,眼神无比的惊恐,仿佛看到了魔鬼。 托伦很清楚,这些战士的斗志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因为,刚才这根本就不是战场,而是血肉磨坊——磨尽他们鄂金人血肉的恐怖磨坊! “这里,完全就是个阴谋,是镇北王梁天借苏苏来吸引我们、消耗我们有生力量的阴谋。 收拢部队,马上和的部队汇合!” 托伦剧烈地喘息着,怒吼道。 旁边还残存的一个甲主应了一声,赶紧去收拢部队。 可就在这时,托伦无意中回头望过去,遥遥地,他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隘口城头的大门早已经打开,一队不过百人的骑兵部队,就那样向着他们缓缓走了过来。 而后方,大批的步卒也从城中涌了出来,正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那片广阔的区域之中,开始擒拿捆绑大批大批的鄂金人。 失去了战马的鄂金人,况且还都受了伤,步卒对步卒,那些鄂金人哪里是那些步卒的对手? 敢于抵抗者,尽皆被当场斩杀。 在惨嚎声中,那百人的骑兵部队,居然丝毫无惧地上的铁蒺藜,趟过了千步的空间,走到了近前,与他们遥遥相对。 此刻,双方距离不过三百步。 “托伦山主,可敢一战?” 李辰已经摘下了环钩上的银枪,望向了远处的托伦,微微一笑,长声喝道。 “你是何人?” 托伦怒吼道。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战马的马蹄,又看着手中那带血的铁蒺藜,心中既震撼又疑惑,怎么他们的战马,就没事呢? 这个细节,之前茂林那几个逃回去的战士惊恐过度,倒是没有和他汇报过。 所以,他心中兀自疑惑。 “我叫李辰,玉龙河李辰! 托伦山主,向你问好!” 李辰竖起长枪,微微颔首施礼。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一位草原上的山主,放在大衍,那就是统一方军队的大将军,必须要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李辰……原来,你就是李辰,茂林,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下?” 托伦死死地咬了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他终于知道这个丰神如玉的年轻人是谁了,正是那个直接枪挑茂林的,玉龙河,李辰! “正是! 托伦山主,可敢一战?” 李辰长枪指地,远远地再次长声喝道——刚才通过降卒,他已经知道了这一次带兵的人是谁——居然是黑额真索拉图帐下的五大山主之一,托伦。 这还真是条大鱼啊! 对面,托伦瞬间被激怒了。 他们,仅有一百余骑,却敢狂妄地向自己六百余骑发出挑战? 可是当他眼神穿透整个战场、将局势一览无余时,怒火瞬间被理智的冷水扑灭。 因为他分明看到,李辰身后的那些步卒,正有千余人在结阵,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李辰他们的身后,拒马枪高高举起,刀盾手整装就位,弓箭手殿后搭弓。 如果,他们敢和李辰的骑兵进行对冲,就算凿穿了李辰他们,可马势不止,随后便要面对那些已经列好队的步卒。 其实这也没什么,六百骑,杀穿这些步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可怕的是,杀穿这些步卒之后,他们就会不可控制地再次冲进那片有着古怪小铁器的区域之中。 到时候,战马摔倒的惨烈一幕又会再上演。 脑海里将整个局势分析一遍,托伦瞬间冷静下来。 好一个李辰,布下三重杀招,计算如此之深,这哪里是一个山野小子? 简直就是个身经百战的恐怖战将啊! 第211章 追击与反追击 “葛运嘎!” 托伦身后仅存的一位甲主眼中喷火,怒声骂道。 在他们眼中,大衍人孱弱不已,只敢依托城关而战,哪里敢在平川四野跟他们进行骑兵对冲?只要敢这么做,必定杀得他们血流成河。 之前赵明德悍不畏死的骑兵对冲,只不过是一次偶然事件罢了,现在想必他们也在和巴克什的缠斗下,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 可是现在,这个也就弱冠之年的小崽子,带着百余骑,居然就敢狂妄地向他们发出挑战? 如果不应战,这简直就是草原汉子的耻辱! “山主,我带百骑,将他们砍成碎片!” 那个甲主向着托伦一叩胸,满眼怒火地吼道。 “不!”托伦却是摇了摇头,“这是他的毒计,我们不能上当。” 随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李辰,“我记住你了,玉龙河、李辰,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随后,他直接调转马头,挥手喝了一声,“撤,去和巴克什合合。” 纵马疾驰,他居然直接撤退。 那些鄂金人现在已经被打怕了,魂儿还没飞回来呢,原本就不想战,一听撤退的消息,如蒙大赦,转身跟着托伦便要撤退。 李辰一怔,万万没有想到,托伦居然这般决绝,虽然还有六百余骑,是自己一方人数的五倍多,居然硬生生地压下了复仇的怒火,没有选择跟他们打,而是转身便撤。 能这般审时度势、控制情绪,及时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个老将还真不是普通人! 不过,他们这一退,却也让李辰的计划暂时落空,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了。 他命旗手打出旗语,随后,也带队开始纵马疾驰,不徐不陈地吊在后面。 而托伦的骑兵队伍向着疾奔,沿着官道向着东南方向疾退。 可还没等马速拉起来的时候,远处突然间从右侧茂密的树林里斜刺冲出了一百余骑,领头的居然是一个健美野性的女子,黑马黑甲,持一柄大弩,长声咤道,“此路不通,回去!” 伴随着喝声,百余骑发出长喝,“呼!” 那支部队居然不闪不避,向着他们当头撞来。同时,人人持起了一柄大弩,在马上保持着稳定,已经开始向着他们瞄准了。 白玉香死死地盯着托伦,马速超快。 她心下间默念,“老家伙,你是我的,我的!” “山主,他们居然还敢追上来?还敢派人拦截?那就是找死了。 你先走,我砍杀他们后与你会合!” 仅剩的一名甲主眼中凶光大盛,怒吼道。 “不,阿尔哈图,我们不是要走。 那个年轻人,太气盛自大了,以为我们遭遇了败仗,一定会落荒而逃,他们正好乘胜追击,我们偏不,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托伦眼中寒芒迸射,边继续纵马疾驰,边低声道。 说实话,他心下间实在窝着一股子怒火,这辈子就没打过这样窝囊的仗。 他一生戎马,近五十岁,几乎半辈子都是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度过的,从来没有以后背示敌。 可是这一次,除了最开始的骑兵还有后来城下的那些步卒之外,他几乎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跟敌人接战,便折损了大半人马。 这还不算,现在对方加在一起两百余骑,却追着他们六百余骑打,撵得他们狼奔豕突,这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 不过,现在李辰居然那般狂妄自大,敢向自己进行追击,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样一来,李辰就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步卒的保护和那片可怕的拒马区域。 而失去了这样有利的战场条件,他们区区二百四五十骑就想吃掉自己这一群人? 简直就是做梦! 托伦对自己的骑兵有着绝对的信心。 他的战士都是草原上最精锐的勇士,给他们一个机会,甚至他们也能如北莽那般,直接杀穿半个大衍。 大衍的步卒虽然精悍,若据城而守,尚可一战。 可是,大衍的骑兵却是孱弱得出了名,也就是北境的骑兵还能勉强靠着人数和血性跟他们打一打,出了北雁关,大衍其他地方的骑兵简直孱弱得可笑,一个鄂金骑兵能打他们十个。 就算李辰的骑兵再能打,可是,他能比得过刚才敢向自己大部队发起冲锋的那些大衍骑兵? 那些骑兵可是来自北雁关的精兵,经受过严苛的训练,就李辰的这些乡勇民兵,怎么可能跟他们比? 莫不是,李辰真的认为弄几个人骑上马,就是骑兵了? 真是,笑话! 如果被这样一群人追着打,那他简直不要活了。 所以,托伦准备吃掉他们。 如果,真能抓住那个李辰,这一仗就败得不算彻底,甚至,还可能因为抓到李辰、换回苏苏,反败为胜。 想到这里,他眼中精光闪烁,紧张地思考着战术战法。 “山主,您就说,怎么打!” 旁边的那个甲主阿尔哈图也是憋得狠了,咬牙切齿地道。 “你向右,带百骑,故意佯做断后,拦住前方那女子的百余骑,甚至可以引诱他们进行对冲,必要时让他们凿穿。 我向左,佯做继续奔逃,吸引李辰。 等李辰的部队与凿穿的那支部队在中间汇合后,我反向包围杀出,你带剩余战士,在其后拦截,哪怕给我战至最后一人,也必须要截住他们的后路,不让他们马速冲起来。 到时候,我们一路掩杀而至,定能将他们全部绞杀!” 托伦紧急进行战场部署。 “是,山主!” 阿尔哈图重重地一点头。 回过头去,他一举马弓,向着天空一举,“传令下去,一甲百骑,随后冲杀,截住那些狂妄的大衍小羊羔们!” “呼啦!” 百余骑精兵同时举弓狂吼,鼓起最后一丝余力,直接脱离大部队,向着远处的白玉香毫无花哨地对撞直杀过去! “该死的,马上就能抓住那老山主了,你们居然敢拦住姑奶奶?抢了姑奶奶证明自己、坐了辰辰的大好机会。 都给姑奶奶去死!” 白玉香登时大怒,明眸中闪动的都是骇人的杀机! 打败辰辰、坐到辰辰,已经成为了她现在心中的执念! 第212章 这打的是什么仗! 两边骑兵高速对冲,阿尔哈图的骑兵呈现一个大锐角,直撞过去,眼见对方的骑兵居然形成了一条散兵线,向着两侧运动起来,阿尔哈图不禁狞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娘们儿啊,居然排成了最孱弱的散兵线,就像那层膜,老子一捅就破了,哈哈。” 眼见已经不足两百步了,他举起了弓来,狂笑道,“儿郎们,一轮箭雨,咱们便杀穿他们!” “呼啦!” 身后那些战士齐声高呼。 随后,脚后根轻磕马腹,举弓搭箭,继续排成锐角阵,向前狂飙猛进。 哪想到,就在对冲对百五十步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那些骑兵,突然就举起了手中那些奇形怪状的大弩,“嗖!”漫空长箭射来,居然先他们一步开弓放箭。 “一百五十步外就放箭?能射到老子的一根毛都算我输。 你们以为自己用的都是铁胎弓么?哈哈,真是一群嫩雏儿啊。” 阿尔哈图不禁放声狂笑,这些乡勇民兵,实在太弱了。 他玛德,居然在这帮业余到令人发指的乡勇手里折损了两千余精锐骑兵,简直太耻辱了。 可是一句话还未笑完,一枝弩箭已经暴射至面前。 他狂吃一惊,百忙中低头,“唰”,长箭一掠而后,身后的一名亲随闷哼一声,胸口中箭,直接从马上翻了下去。 而掉落地面他才看清楚,那一箭居然如此凌厉,直接透胸而出,在后背上露出了长长的箭头。 “葛运嘎,这是什么见鬼的弩弓?百五十步外,居然就能有这样恐怖的劲道?” 阿尔哈图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怀疑自己看错了。 自己一群人的弓还要再进六十步才能勉强进入射程,可倒好,人家直接就开始箭雨覆盖了? 弓力简直将近他们的一倍,这是什么见鬼的弓? 就算是借着马势,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看着射畔的部属至少有二十余人中箭倒地,阿尔哈图怒发如狂,举起弓来狂吼,“冲,冲,杀穿他们!” 可就在这时,便看见前面的那条散兵线,突然间居中断开,分成了两条散兵线,向着两侧飞驰过去,好像要脱离战场一般,无形当中,也保持住了百步之外的距离。 下一刻,又是一轮箭雨射了过来,登时又有三十几个鄂金骑兵倒了下去。可是,他们的人并没有受伤,而是战马被射中,摔倒当场。 这一次,白玉香学乖了,专门射马,目标更大,更好射中。 “聚成一队,给我追击那个娘们儿,她不敢与我们近身接战,怕被我们砍成碎片! 抓住她,要活的,今夜她是你们集体的新娘!” 阿尔哈图愤怒得几乎要吐血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打仗方式? 骑兵对骑兵,不就应该是热血对决吗? 怎么这帮奸滑的乡勇,居然就是不跟他们近距离接触,只靠强弩在远距离击杀他们,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啊! 自己这边,就在这里玩儿命地跑,累得马舌头都伸出来了,可始终追不上人家,连一箭都没有射出去,反倒是直接折损了小半精锐。 阿尔哈图简直要疯了,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可是,那些骑兵带着他们远远地兜了一个大圈子,居然又带着他们跑了回来,就是不与他们接触。 与此同时,他们充分运用强弩,在敌人够不着他们、他们却能够到敌人的情况下,从容地对那些追兵展开狙杀,大部分人都有斩获。 只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阿尔哈图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到不到三十骑了。 可是,鄂金骑兵却一直在吃敌人的尾烟,连敌人的边儿都没有摸到。 并且让他们难受得要吐血的是,追不上也就算了,每每他们稍歇的时候,对方却又摸了过来,围着他们转圈儿放箭,他们不得不再追出去。 可追出去的结果就是依旧摸不着人家的边儿,却被一箭一个,从容放倒。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李辰这一套结合后世蒙古铁骑放风筝战术与教员游击战术精髓被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就是遛着你打。 至于无脑对冲……看上去很热血,实际上很傻逼。优势在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对着干? 就像后世的歼十C有能射小二百公里的霹雳十五,体系支持下凭什么要跟你三哥的阵风狗斗? 结果,百骑对百骑,毫发无损,可阿尔哈图这边已经折损大半! 看着身畔不到三十骑的战士,阿尔哈图在愤怒绝望中,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终于明白,知道这是敌人的阴谋,就像是放风筝一样的遛着他们,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自己一群人全都要葬送在这里。 自己这边已经失败了,就看山主那边能不能挽回颓势了。 死死地一咬牙,“退!” 他狠狠一勒马缰绳,转身便退。 可远远逸出保持着距离优势的白玉香骑兵,这一刻却马蹄隆隆,疾追过来。 现在,对方可是有着百五十骑的优势,而他们这边只剩下不到二十骑了,根本没办法再打。 阿尔哈图只能带着部属疯狂前奔,企图与左侧应该和李辰交上手的托伦山主会合。 远处,战马奔腾,就看见托伦正在向着这边赶了过来,阿尔哈图一眼就看到是自己一方的大旗,他心中大喜,加速冲了过去,终于和托伦会合。 托伦山主没事儿,那,他一定是大获全胜,将那个李辰斩杀于马下了吧? 可是,及至近前,却发现,托伦一群人,极为狼狈,托伦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而他身后的部属,顶多剩下三百骑了。 阿尔哈图狂吃一惊,“山主,这,怎么了?” “那奸滑的小子实在该死,居然像是在草原上遛牛羊一样的遛着我们,根本没有往咱们预定的战场方向走,始终与我们保持着距离。 他们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强弓劲弩,居然能在百五十步外,借助马力直接冲射。 并且,射上一箭就跑,我们来来回回地追逐,可是始终摸不到他们的边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会儿摸上来射一轮箭雨打完就撤,我追他们便逃,我停他们便反冲锋,我撤他们便追击。 这群不敢我们对决的懦夫!” 托伦愤怒地狂吼道。 他现在已经快要气疯了。 第213章 明眸烈焰,战马如风 这打得到底是个什么仗? 从到了这城关开始,就一直没摸着敌的边儿,可自己的儿郎却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哪有这样打仗的啊! 如果可以吐血,他真的要吐血三升了! “我们……也是!” 阿尔哈图颤声说道。 连山主居然都被这种战术险些拖垮了? 这,这还是一群山野乡勇吗? “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阿尔哈图心中升腾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远处蹄声隆隆,李辰和白玉香两股骑兵已经会合。 两个人并排而立,遥遥而望。 从这边望过去,少女黑衣黑甲、美艳动人,少年白马银枪、丰神如玉,当真是合璧良人! 托伦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眼神狞厉。 “辰辰,这套战术,简直不要太强了,看把那老头儿给遛的,舌头都快伸出来了呢。” 白玉香笑嘻嘻地转头望着李辰道。 这仗打得太爽了,跟吃饭喝水似的,就来回跑几圈儿,别让他们抓到自己,然后你追我赶的,像射靶子一样地放箭就可以了。 “临阵对敌,切忌轻敌,尤其是敌人困兽犹斗时,更要小心谨慎!” 李辰盯着对面的托伦,缓缓说道。 “噢,知道啦。” 白玉香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应了下来。 稍后,眨巴了两下眼睛,“辰辰,那个托伦,让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会将他活捉过来的。你就让我赢一次嘛。” 李辰看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不。” “啊?你也忒小气了吧?” 白玉香嘟起了红唇。 “你,不是托伦的对手。”李辰摇头。 “就那老头儿,我一枪能捅死八个,怎么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白玉香娇哼一声,不服气地道。 “战阵对决,岂能仅仅只是个人武力? 他绝非普通甲主可比,临敌战术、指挥经验,你都差得太远。这一仗,听我指挥,不得贸进,否则,军法伺候!” 李辰喝道。 “好嗒。” 白玉香表面应了下来,可心下间就是有些不服,咬了咬唇,她怎么也要跟托伦打过一场才行! 远处,阿尔哈图死死盯着对面的二百余骑,低声道,“山主,现在怎么办?是撤还是打?” “撤?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的马匹经过长途奔袭,还有刚才的剧烈追逐,已经不堪重负,而他们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我们跑不过他们,并且还要被他们像遛牛羊一样的遛死,最后,连冲锋的余力都没有了。” 托伦缓缓摇头,脸上一片凝重。 “山主,求你了,你撤吧,我在这里断后。只要你能与巴克什汇合就安全了。我拖住他们,能拖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 阿尔哈图死死地咬牙,两块腮肉怒突出来。 “没用的,他们分兵追击,就算凭借马力,也照样能耗死我们。” 托伦继续摇头。 “真是,该死啊。我们堂堂的鄂金勇士,如果近身,一个能杀十个大衍小羊羔。 可现在,却被他们奸滑似鬼的战术打得这样狼狈、无可奈何! 我,恨啊!” 阿尔哈图狠狠地用长刀在空中劈去,悲愤交加! “这就是战争,而对面的那个少年李辰,更非普通人物,我有预感,如果他能一直活下去、成长下去,将会成为草原人的噩梦,无论是鄂金还是北莽。” 托伦看着对面的李辰,语气凝重地道。 凝重的同时,却也不乏激赏与赞叹。 如果这少年是草原上的儿郎,该有多好?! “阿尔哈图,与我最后一博吧。我现在,试图上前激怒他,他中计,我们便与他对冲,凭借最后的马力,凿穿他,看能否反败为胜。 如果他不中计,那我们索性不回头了,直扑那边的城关,城关外还有千余步卒,杀光他们,捍卫鄂金骑兵最后的荣誉! 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鄂金人,没有退缩的懦夫,只有战死的勇士!” 托伦抽出长刀,缓缓地道。 “是,山主!” 阿尔哈图举起了长刀。 身后的鄂金战士,人人脸上涌现出悲壮的神色,他们知道,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但是,没有人退缩,俱都默默地举起了长刀,刀锋指向了对面的李辰,仿佛要隔空将他千刀万剐! 随后,托伦脚后根一磕,马儿缓缓向前,单独出阵而去。 “诶?那老头出来了?看起来想单挑?我出阵去迎战他,可好?” 白玉香眼睛亮了起来,转头望向了李辰。 “不,他只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困兽犹斗,你不可轻举妄动坏了整体安排部署,否则,军法处置!” 李辰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着浓烈的警告意味。 “噢,知道了。” 白玉香这才强自摁捺,抬头望向远处。 就看见,托伦已经行至两军中间,距离他们至多百五十步,已经堪堪进入了战马冲锋时弩弓攒射的极限距离了。 “辰哥,我想冲一波,射死他!” 侯小白在李辰身后,颇有些跃跃欲谢。 “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李辰不置可否地道。 “李辰,可敢与我一叙?” 托伦望向了对面,提气扬声喝道。 “有话说吧,这边听得见。” 李辰并未前出,只是勒住马缰绳,冷冷哼道。 “大衍人,果真都是懦夫啊,我一人独行前出,你却连军阵都不敢出? 亏你刚才还问我可敢一战,原来,只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还算不算个吊卵的男人? 如果你不行,让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来吧,我的儿郎们会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男人。 你,不行啊!” 托伦纵声狂笑道,直接进行言语刺激。 草原人在上一朝曾经被打下来统治过两百年,所以基本上都会汉话,交流起来无障碍! “没卵的男人,那不就是太监么?” “没错,据说他们大衍最喜欢太监,不光皇宫里用,甚至还有专门把鸡儿割了给男人用的太监。” “那叫兔子,我以前也跑到大衍境内用过,啧啧,滋味比女人好得很,他们都说,三扁不如一圆。” “那李辰,这般白净好看,莫非也是个兔子?” “必是必是,原来是兔子李辰、没卵男人,怪不得他不敢直面咱们山主大人。” “要不,一会儿把那太监兔抓过来也试试?你都说了,三扁不如一圆嘛。” “试试就试试。” “哈哈哈哈……” 后方的鄂金骑兵也纵声狂笑,极尽恶毒嘲讽之能。 “我草泥玛!” 赵大石两块腮肉怒突出来,握着大枪的手已经抖了。 身后的玉龙新村的所有战士,愤怒粗重的鼻息响成一片,比战马喘息得还急,没有一个不是眼中冒火,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他们全都撕碎! 原本还笑盈盈的白玉香眼神逐渐冷厉肃杀了下来。 侮辱谁都行,哪怕是她。 但,侮辱她的辰辰,哪怕只是口头侮辱,哪怕她明知道这是敌人的伎俩,也不行! 辰辰,是她的辰辰。 她可以死,但她绝不容忍谁对她的辰辰有半点不敬! 她的身体开始寸寸降低、缓缓下伏,如一匹狩猎的母豹,只要扑出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这只不过是敌人激怒我们的伎俩罢了,保持冷静克制。” 李辰却是冷冷一笑,对这种无聊的伎俩不屑一顾。 这种套路,几千年的中外战争,经常用到,如果当了真、上了当,那才是傻逼。 可就在他回头安抚众人之际,突然间身畔马蹄声隆隆响起,李辰吃了一惊,“豁”地一转头,结果就看见,白玉香已经如离弦之箭,持枪向着远处的托伦直冲了过去! “托伦,你这老匹夫,敢辱我家辰辰,今天,我必一枪刺穿你那张臭嘴!” 白玉香厉咤道。 狂风烈烈,漫卷黑发。 这一刻,明眸如烈焰,战马如狂风,她必须要,杀了那个嘴脏如粪坑的老匹夫! 第214章 可怕的女人,可怕的冲锋号 “白玉香!” 李辰怒喝一声,却哪里能喝止得住? 白玉香的马速早已经提了起来,如风似电,微伏身体,持着那柄黑色长枪,疾驰而去,他根本追之不及! 看见白玉香居然向着自己冲锋而来,托伦笑了,可笑容却极度寒冷。 对面,白玉香胯下战马已经卷起了一道黄沙烟尘直袭而来。 那战马冲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两息之间便已经冲出了六十余步,速度还在疯狂拉升,只需要再有两息时间,便能杀到托伦身前。 在这种高速冲击下,想骤然间停下或者是调整方向都已经不可能了。 托伦却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放声狂笑,高高地举起了马刀,骤然间向下一劈。 身后陡然间便响起了苍凉至极的号角声,随后,残余的四百多鄂金骑兵开始列成三队,拉起马速,进行冲锋。 三面合围之下,无论如何,白玉香都逃不掉,哪怕是她杀了托伦。 可是白玉香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她眼里喷射着怒火,死死地盯着托伦,“老匹夫,敢辱我家辰辰,你,受死吧!” 白玉香厉喝了一声,她已经奔至了托伦面前,黑色长枪举起,借着马力,一枪刺去。 “你这小娘,上当了!” 托伦大笑道,一个蹬里藏身,力争避开长枪,同时一搂战马的脖子,战马灵活转身,瞬间就已经让白玉香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这,就是托伦要做的。 他并没有选择与白玉香正面硬刚,那是智者不为。 他只需要以单挑之名,外加侮辱挑火,将白玉香或者李辰骗过来,然后身后的骑兵发动冲锋,就可以了。 只要自己避过白玉香的这一击,以白玉香的速度,一击不中,便会错失所有的机会,战马在惯性之下,只能继续向前,至少要四十步远才能彻底停下来,调转马头继续攻击或者是逃命。 可托伦身后的骑兵哪里会给白玉香这个反应时间? 双方相向对冲之下,三个呼吸间必至。 到时候,白玉香就会陷入四百骑兵的人潮之中,瞬间就会被拿下。 想逃都不可能! 除非她杀穿敌阵而去。 可是,就算是盖世英雄,怕也是没有那个能力可以直接与四百骑兵对冲中杀个对穿。 除非是个万人敌! 似乎,结局已经注定了,藏身在马腹下的托伦脸上的微笑已经开始扩大。 现在,他就等着白玉香一击不中擦肩而过,然后陷入他身后的骑兵浪潮之中。 但下一刻,白玉香却是一声厉咤,“托伦,你真的以为你赢了?” 托伦一怔,心中突然间寒意大盛,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他直觉地感到可怕的危险降临。 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下马去。 可就在跳下马去的那一刻,“扑”,一截染血的枪尖儿从马腹中穿出尺长,如果托伦要是刚才反应稍慢,这一刻已经被这一枪直接连人带马全部刺穿,变成了人马葫芦了! 白玉香,原本就没打算直刺托伦,而是要学着李辰的样子,一枪挑飞人和马。 只是,运气不佳,被老奸巨猾的托伦直接躲了过去。 同时,她的力气比起李辰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一试之下,根本无法将人马挑飞。 但她牢牢握着枪柄,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势在马上一跃,可怕的冲击力传导过来,枪柄瞬间弯了过来,然后打直,将白玉香弹飞在空中。 可早有准备的白玉香却借着冲击力和枪杆弹力,在空中轻盈地飞起,将冲击力直接化为跃空的高度,足足跃起了四米多高,半空中,已经撒手长枪,擎起了一把长刀,刀若秋水,映着日光,她口中喝道,“老匹夫,受死!” 她在空中,宛若天外飞仙,双手握刀,向着托伦一刀劈了下去! 托伦狂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女子居然如此悍勇! 眼见白玉香那一刀刀势实在太过凶猛,闪避根本来不及了,死亡的阴影在刀光中游走闪烁,托伦突然间一扯身畔那匹已经被一枪洞穿、摇摇欲坠的战马,战马不觉迈出一步,恰好就挡住了白玉香的那一刀。 “唰!”一刀劈下,简直可破山岳。 只可惜,这一刀终究没有劈中托伦,而是将那匹战马的马头一刀斩落,鲜血瞬间疯狂喷涌而出。 这一幕落在了身后那四百鄂金骑兵眼中,无比震撼。 居然能一刀劈下马头? 老天啊,这,这倒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悍勇女子啊? 这还是传说中那孱弱堪比羔羊的大衍人吗? 连一个女子都是这般的恐怖? 白玉香终于落地,却是银牙紧咬,骂了一句,“好奸猾的老匹夫。” “哗”,鲜血漫天喷溅,喷溅了托伦满脸满身,他也彻底被这一刀给震慑住了,心中寒意大盛,不断后退。 而白玉香早已经猱身而上,手中长刀舞成了一片雪亮的光,向着托伦冲杀过去,托伦不停用手中长刀抵挡。 “当当当当……”金铁交鸣声急促地响起,托伦踉跄着退了几步,再一看手中的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手中的刀,已经只剩下小半截了,居然硬生生地被白玉香的那把刀砍断三截! 她,她手里握着的倒是什么绝世神兵?怎地这般锋锐? 白玉香手里的刀,自然并非凡品,而是李辰改良过后的二代李家刀。 二代李家刀,对砍一代李家刀都是四砍三断,而一代李家刀对付普通兵器,同样削铁如泥。 可想而知,二代李家刀该有多锋锐! “敢辱我家辰辰,托伦老匹夫,受死!” 白玉香豪勇前进,狂冲而去,根本不管身后四百骑兵已经杀到。 “兀那女羊羔子,受死!” 阿尔哈图眼看托伦就要被白玉香斩于刀下,急得眼中喷火,还有三十步的距离,他狂吼着,拼命纵马直袭过来。 可就在这一刻,远处,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凄厉、锐利却让人心潮澎湃激荡的号声,“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第215章 我来教你以枪挑马 “天哪,冲锋号,那是玉龙河的冲锋号! 这号角一旦响起的时候,玉龙河的乡勇就会把自己当成是死人来冲锋,他们这一刻就是死神的使者,那冲锋号就是死神的召唤,是天神阿布卡来了都无法拯救我们的噩运……” 身后冲锋的骑兵之中,有两个是曾经茂林的下属,一听到这冲锋号响起,瞬间面无人色,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不能控制地尖叫道。 没错,就是冲锋号,那表明,玉龙河战士已经不再玩儿什么战术,开始和他们堂堂正正地对决冲锋了! “杀!” 对面的玉龙河战士已经疯狂冲了过来。 第一轮箭雨,若漫天飞蝗,铺天盖地而至,并且专门射马,超过三十个鄂金战士随着战马摔飞出去,摔得筋折骨断。 第二轮箭雨,再次飞至,将近五十个鄂金战士再次摔飞出去,有的甚至是被强劲的箭矢直接洞穿。 两轮箭雨过后,才到了那些鄂金骑兵马弓的射程之内,可是,第三轮箭雨又再到了。 又有六七十个鄂金战士摔飞出去。 然后,鄂金战士才射出了第一轮箭雨,可是有的箭矢明明射中了对方骑兵的前胸,却只是激荡起几点火星,便偏飞出去,几乎都是如此。 而射在战马身上的箭矢,除非是无巧不巧射在了马腿上,否则,马儿的前脖子和两腹上,都用麻布包裹东西挡着,箭矢射在上面同样只看到几点火花儿,然后马儿继续安然无恙地向前奔驰,甚至速度越来越快。 “人马俱甲?他们,他们是重骑兵?可是,这奔驰的速度和打扮,根本不像是重骑兵啊……” 鄂金战士眼神震撼地望着对面玉龙河战士,宛若看着一群怪物。 而战马速度何等之快? 转眼间,便堪堪要接触上了,也就在这时,白玉香已经再次劈断了托伦手中的长刀,就要一刀结果了托伦,托伦眼中已经泛起了绝望的光芒来。 就在白玉香兴奋地尖咤着,一刀劈下的时候。 可哪想到,一柄亮银长枪直接伸了过来,“当”一声,便已经荡开了她的长刀。 随后李辰如疾风般掠过,伸手一探,便已经将她抓在马上,放在自己的身后。 “辰辰,你耍赖,我就要赢他了,马上就能坐到你了!” 白玉香怒咤道,心有不甘。 “别说废话,留着他,有用。”李辰长喝。 而身后,赵大石已经冲了过来,伸手一抓,蒲扇大的大手已经抓住了托伦颈背,直接擒拿于马上,一肘子砸下去,托伦险些颈骨折断,已经昏迷。 “他有屁用?唯一的用处就是让我赢你一次!” 白玉香愤怒不已。 “闭嘴!”李辰怒喝,头也不回地继续喝道,“你想学我以枪挑马?我,教你!” 随后,战马疯狂提速,一骑当先,已经和对方的鄂金战士堪堪接触,而对方率先冲过来的,正是眼珠子都已经红了的阿尔哈图。 “看清楚!” 李辰长喝了一声,战马继续加速冲刺,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他猛地向一侧伏身,单手持枪,亮银长枪猛地暴刺而出,借着马速和兵长的优势,一枪便从马脖子下穿出,将正在举刀欲臂的阿尔哈图直接洞穿。 而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再次坐正身体,双臂青筋暴起来,怒喝了一声,“起!” 就看见,长枪弯如满月,一枪便将对面的那匹战马还有阿尔哈图挑飞离地,向着旁边一甩。 “又是枪挑战马……天啊,他是战神,是世间最强巴图鲁!” 那两个曾经月夜中亲耳听过冲锋号、亲眼见过李辰枪挑茂林的鄂金战士,已经浑身哆嗦,不可遏制地狂叫了起来。 信心、勇气,在这一刻,在他们心中,全面崩溃。 眼前这个人,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就是永远不可战胜的战神! “轰!”人马摔在了地上,阿尔哈图仰面朝天,满嘴喷吐着血沫子,眼帘中映出了李辰继续向前飞驰的身影,喃喃地道,“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随后,他脑袋向着右侧一偏,断了气。 两位主将,一死一遭擒,再加上之前的惨败,剩下的二百多骑兵早已经丧失了斗志。 并且还有李辰这样能够枪挑战马的绝世勇者,彻底震憾了他们的灵魂。 于是,骑兵对冲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那些马力都快耗尽的骑兵居然大批大批地开始扔掉了武器,举起了双手,跳下马来,跪倒在地上投降了。 而玉龙河战士也毫不客气,直接将他们全部擒拿,串成了一串串的,拖在马匹后面,带了回去。 “耶,大胜!” 白玉香搂着李辰粗壮的腰杆,在李辰身后欢呼着。 可是李辰挂起了亮银枪,却突然间转身,将她一下提了起来,直接横在了自己的马鞍前,脸朝下摁在了那里。 “啪啪啪!”李辰举起了手来,狠狠地在那挺翘的臀上拍了三大巴掌。 这三大巴掌力度绝对不小,登时打得白玉香眼泪汪汪了起来。 “你,你敢打我?”白玉香拼命地挣扎着,尖声叫道。 “第一,你不听将令,导致战场局面瞬间失控。 第二,你擅自冲锋,破坏整体战术安排。 第三,因为救你,而导致我们临时调整战术,造成部分无谓伤亡。 若不是念在你将托伦打落马下、斩杀其马,让他无法逃走,我今天,必要对你军法处置!” 李辰怒喝道。 “他那般辱你,我不杀他,难泄心头之愤!” 白玉香拼命踢腾着两条腿怒叫道。 “战场动情绪,是兵家大忌,白玉香,你不配做一个领兵之将,降为普通一兵。 从现在开始,新香寨主将之位,由刘晨旭暂代。 此间战事过后,你领二十杖责!” 李辰提起她来,毫不留情地将她抛下马,扬长而去。 白玉香站在那里,捂着犹自疼痛的臀,琼鼻中咻咻地喘着气,愤怒不已。 路过的一群降卒哆哆嗦嗦地看向了她,眼神震撼。 天哪,这样一样威武神勇的女将军,却被那位战神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狠狠打了屁股?跟大人打小孩子似的? 战神……不要太强了吧? 瞬间,战神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再次疯狂扩大十倍,如顶天玉柱,可破天膜! 第216章 他是,战神! 程广和刘撼东悄悄地牵着马,胆战心惊地从白玉香身畔远远地绕开去,企图避开她的视线,免得被迁怒在自己身上。 可是白玉香一回头却已经看见了他们,怒咤了一声,“给姑奶奶滚过来!” “头儿……”程广和刘撼东脸色登时一苦,只能低着头牵马走过来! “他打我,你们看到了吗?” 白玉香一指李辰。 “没、没看见……” 两人拼命地摇头,腮帮子上的肉都快甩飞出去了。 靠,开玩笑,这种事情,看见了也得当自己眼瞎了啊。 “算你们识相!” 白玉香怒哼了一声,直接一脚踹开程广,跳上了他的马,只不过刚一坐在鞍上,却不禁“哎哟”一声,屁股太疼了。 该死的,他下手可真重啊! “让你们走慢点儿,你们偏不听。” 刘晨旭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摇头晃脑,嘲笑不停。 “靠!” 程广和刘撼东齐齐怒目而视。 李辰正在策马前驰,身后是一队队的鄂金战士。 战果还是颇为令人满意的,大半天的时间,全歼了鄂金两千六百多骑,缴获物资无数,尤其是战马。 他估计,这一次战斗,完好无损的战马至少超过了一千匹。 那可是草原上最好的战马啊,依靠这些战马,再配合上他发明的那些装备,组成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指日可待。 只不过,这一次却出现了不小的战损,至少有二十几个战士在刚才的冲锋中跌落马下,生死不知。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愤怒——按照他的想法,依旧使用放风筝的战术,吊着打。 毕竟,他们一直是在养精蓄锐,而托伦他们却是长途奔袭、疲惫之师,况且李辰还拥有强大的武器射程优势。 直到最后托伦他们马力耗尽的时候,骑兵会直接变成步卒,那时候,才是冲锋决战的时候,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托伦的部队全歼。 可是白玉香被激怒后,突然间的贸然冲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也只能用看似热血其实最愚蠢无脑的方式和对方骑兵冲锋对决。 好在,白玉香还算将功补过,险些将托伦一刀断头,震撼住了对方的骑兵,尤其是在阿尔哈图连人带马被李辰一枪挑飞之后,那些骑兵终于全面崩溃,不战而降。 否则,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胜这一仗。 正想到这里,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将军……” 李辰一怔,这是哪位?玉龙河还没人这么称呼自己的呢。 一转头,他不由得一怔,居然是那位来自北雁关的孙万江,孙将军。 “哦,是孙将军。” 李辰向着孙万江一拱手笑道。 心下倒是有些好笑,孙万江居然叫上自己将军了?摆明了就是将自己摆在了下属臣将的位置在跟他说话,也不知道他这是谦虚还是客气。 没想到孙万江慌乱摆手,跟说绕口令似的道,“在将军面前,我可不敢自称将军,你才是真正的将军!” 同时,眼神极度震撼地望向了李辰——刚才他一直带着十几个步卒骑上了几匹未有伤损的鄂金战马,远远地观阵。 结果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李辰居然撵得托伦狼奔豕突,随后,又跟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 紧接着,就跟放风筝遛牛羊一样,将托伦他们牵着鼻子遛了一圈儿又一圈,最后,又在人数不到敌人一半的情况下,悍然与对方骑兵对决发起了冲锋,直接擒获了两百余骑。 尤其是李辰枪挑阿尔哈图那一幕,看得他血脉贲张,连灵魂都被震撼了,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可怕了,太震撼了,也太过瘾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挑飞战马的猛将,就算怀化大将军关天佑都无法做到! 大半天,仅仅大半天的时间,他就将两千六百多强大的鄂金骑兵全歼于此,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战绩。 因为,这些年来,鄂金人不是没有南下攻袭,北境骑兵号称大衍最强,可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甚至面对百人的小队鄂金骑兵,都必须要出动五百甚至更多以上的骑兵才能堵截,却根本做不到围剿。 而每一次超过千人以上的大规模骑兵对决,鄂金总是以少胜多,打得他们大败亏输。 尤其是步卒面对鄂金骑兵时,更是无比绝望,那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寒北近三十年的历史上,面对鄂金骑兵,还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胜,如果能歼灭一个牛录以上的鄂金骑兵,哪怕自己战损比两倍以上,就北境来说,那都是绝世武功! 鄂金骑兵,来去如风,凶残暴烈,甚至比北莽骑兵还要恐怖! 可是现在,李辰在大半天之内,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了两千六百多骑兵,甚至还生擒了对方一位山主,那可是仅次于部落之王的存在啊! 这般智谋勇力武功,简直…… 孙万江对他的敬服已经无法形容了。 战神! 这是孙万江对李辰唯一的评价! 幸亏,李辰是大衍人。 如果他生在草原,将是整个天下的噩梦。 军伍中人,最敬佩崇尚的就是勇武之人,尤其是李辰这般勇冠三军的人物,直接就用实际战力把孙万江折服得不行不行的,由心底往外,都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正因为如此,纵然李辰不在朝中,甚至无名无号,他也甘将俯身躬首,称李辰一声“将军!” 李辰微微一笑,摆摆手,“孙将军过誉了,让李某甚是惶恐。” “不,我是真心的敬服,将军!” 孙万江以军人的马上礼节,叩胸俯首,再次道。 李辰知道他应该是被震撼到了,可在当下的情况下,他若不尽全力就会败,到时结局凄惨。若尽全力,那必然会被看到甚至大肆宣扬,他再想低调都难,就是现在的结果。 他也很无奈。 笑了笑,李辰问道,“孙将军,接下来如何打算?” “这个,还要问问世子殿下。同时,也要等长史大人还有赵将军归来。” 孙万江眼神茫然了一下,半晌才回答道。 “那便在村中多盘桓几日吧,或许,还有大军袭来,尚未可知。玉龙河,需要你们这些真正的军人的保护!” 李辰点头道。 “还有大军来袭?” 孙万江吃了一惊。 “当然!” 李辰重重地点头,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天空,“若不出意外的话,或许,更大规模的鄂金部队,快要在路上了。 而接下来的这一战,将会极为艰苦!” 他轻叹了一声道。 第217章 妙人孙万江 “还会有大军来袭?〞 孙不江震惊地问道。 “鄂金人此番这般大动干戈,又折损这么多的精锐,怎肯善罢甘休?玉寒关必会大举增援!” 李辰遥遥望向远方,眼神冷肃。 转头看着孙万江,恳切地道,“孙将军,玉龙河新村需要你们,请你们务必留下来,帮助我们,保护我们!〞 “保家卫国是我们军人的职责,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 孙万江重重地一叩胸,神色肃重地道! “我替玉龙河两千余百姓,谢谢你,孙将军!〞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孙万江,骨子里有担当、有热血,是个真正的军人! 其实他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唇舌甚至以世子粱宏德威逼利诱,现在看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有了这两千精锐步卒再加玉龙河的先进武器,安全无忧。 毕竟,北雁关绝不可能面对这种情况而坐视不理!哪怕北莽大军异动,形成压力,也必喝令各地府兵不断汇聚、星夜驰援。 在缺乏后勤补给的情况下,鄂金骑兵哪怕再想抓住苏苏,久攻不下也必须退兵,否则就会陷入重重包围,处境危险。 “不不不,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如果不是您强逼着我们入城,我们这两千步卒怕是早已经被鄂金大军剁成肉酱了!” 孙万江慌乱地摆手,望着李辰激动了起来,甚至语声都有些哽哽咽起来。 李辰却是望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孙将军,难道你没怀疑过什么?〞 孙万江轻咳一声,正正颜色,一本正经地道,“我只知道玉龙河新村救了我们,我们与村民乡勇共抗强敌,其他的一切并不清楚。〞 “哦?那孙将军不记得自己的任务了吗?〞 李辰挑眉问道。 “我一个步卒的领军,哪有资格知道什么任务?让我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况且,军人的第一职责是保家卫国!〞 孙万江咧嘴一笑,眼神却可堪玩味,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个真正的军人!〞 “将军过誉了!” 孙万江受宠若惊! “我是什么将军啊,如刚才所说,孙将军别再这样称呼我了,闻之有愧啊!〞 李辰哭笑不得,这个孙万江还没完了。 “在我心中,你是真正的,将军!〞 孙万江望着他,眼中有着崇敬的光! “算了,还是叫我名字吧,否则有违律法礼制,怕是会为你带来麻烦!〞 李辰摇摇头,神色严肃地道! 孙万江若有所思,缓缓点头,“您这般替我着想......也罢,便唤您一声大执事吧。否则直呼其名,实在不敬!” “随你!”李辰一笑。 “大执事,你们的投石机,为什么能打那么远?而且,模样还那般古怪,简直闻所未闻。” 孙万江骑马跟在李辰身畔,落后半个身位,代表他现在对李辰由心底往外的尊敬。 虽然他比李辰大了十几岁,但战场之上,不论年纪,只论智谋勇武。 李辰所展露的军事才华和盖世勇武,早已经将他和包括那些步卒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折服了。所以,他这种尊敬是发自内心的不自觉举动。 他满眼崇敬地望向了李辰。 李辰却是向他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孙万江顿时恍然,登时就是一拍额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执事,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会再犯蠢了。 同时也请您放心,我一定约束我的部属,绝不会再靠近那投石机包括任何村中机密之处!”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孙将军,真是个有血性担当,又有智慧韬略的人!” “大执事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 孙万江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同时喊来了对面的传令兵,当着李辰的面儿严厉地嘱咐了下去,没有村中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再靠近村中武器或者是机密之处,违令者,杖二十! 传令兵赶紧下去传令了。 李辰一竖大拇指,无话可说。 这个孙万江,有勇有谋、玲珑剔透,绝对是个识好歹、重恩情、知荣辱、懂进退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必须要为他所用。 不过,现在还不宜做什么,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 “孙将军,接下来的这一仗,恐怕是要面对的是准备充足的鄂金大军,必定会十分艰苦。 所以,我们从上至下,都要精诚合作,万万不能发生不必要的龃龉,甚至在关键时刻离心离德!” 李辰缓缓说道。 “我正要和将军……不,和大执事禀报此事。 大执事,为了指挥方便,我愿奉您为总指挥,您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令行禁止,绝不含糊。 如果皱一下眉头,那我们就不是北雁关来的军人!” 孙万江一叩胸道。 “好,那我也不矫情,只不过,就要委屈孙将军了,我们一起商量着来。” 李辰重重地一点头道,对孙万江愈发欣赏 “如果,明德兄在,就好了,他肯定,和我一样,以能与大执事并肩作战为荣!” 孙万江轻叹口气,眼中现出了一丝担忧。 现在赵明德的部队已经被一千凶悍的鄂金骑兵给咬住了,不知道战果如何! 他当然清楚赵明德他们的实力,差距很大。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 不必,孙将军不必太过担忧,赵将军他们养精蓄锐已久,而鄂金人一直在奔袭赶路,所以,就算打不过,凭借充沛的马力也可以摆脱他们。 倒是,那一千鄂金骑兵也是个麻烦,一直游弋在外,如果可以,真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全都消灭掉,我们才能安心。” 李辰说道。 “如此,最好!我的步卒之中,也能挑出五百人可做骑兵,再加上大执事这精锐到令人发指的两百骑,或许,趁鄂金大军未来袭之前,有吃掉他们的机会也未可知。” 孙万江摩拳擦掌地道。 “不,好钢还是用在刀刃上吧。这些活儿,我们来干,你们只管守好城就可以了。” 李辰说道。 “明白,大执事。” 孙万江一点头,不过心里多少有些惭愧,他倒是忘了,自己的步卒临时改成骑兵,并且战术战法远远落后于李辰的二百骑兵,恐怕真要打起来,反倒要成为累赘了。 “对了,大执事,刚才您提到了精诚合作,我这里当然没问题。 不过,您还要当心……我们的监军,也是皇廷派来的御史刘玉亮刘大人,他也是此次行军的监军……” 孙万江低声说道。 第218章 还不跪下?! “监军刘玉亮?” 李辰眯起了眼睛,记住了这个名字。 因为他恍然间记起,当时自己去找孙万江的时候,孙万江身畔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白面无须,鹰眼勾鼻,一直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后来一见鄂金骑兵杀过来了,他居然跟着辎重营先跑进了城里,甚至还为了抢着入城,抽了辎重营的战士几大鞭子,那些战士也是敢怒不敢言! 若是作为监军,这种行为多少令人有些不齿! “对,就是他。他也是随长史大人一起由朝廷派来的,负责监察寒北番王属地,以促政风清明!” 孙万江低声说道,尽管语气平淡,什么都听不出来,但话语却是可堪玩味,别有深意。 “知道了。” 李辰缓缓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两个人边说边聊,已经回到城关下。 就看见,大片玉龙河新村的百姓已经涌出了城关,正在地上捡拾着石弹还有那些扎马钉铁蒺藜。 本着的就是半点不浪费的原则,二次回收利用。 这一点倒是与李辰心有戚戚,他喊住了一个小孩子问他是谁让大伙儿来的,当听说是宋执事要求大家来的,必须要全部拣回去回收利用,他不觉会心一笑。 宋时轮,真是个心细如发、能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物! 此刻,所有的战俘都有序地押进了村中早已经临时建好的战俘营里,十个一组,全都用铁链在脚上绑好串起来,保证他们绝对跑不掉。 刚入城,正在带着合作社的一群副执事还有参事与村老们组织村民们紧张高效做事的宋时轮便激动地奔了过来,“大执事,这一次的收获,实在是……” 只不过话刚说到这里,看到了孙万江,他轻咳了一声,才接了下去,“……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孙万江心思极为玲珑,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向着李辰一拱手,“大执事,我去安排防务,有事命人唤我便成。” 随后转身离去。 宋时轮望着他的背影,不觉地点头,“这个孙万江将军,倒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才,并且,我对他印象很深刻,当初,我们乍到北雁关时,是他先打开的城门,放我们这些流民进来。 也为此,据说他被长史赵子文状告到了镇北王那里,最后还挨了十军棍。” “还有这事儿?” 李辰一怔。 “千真万确,因为,是当着我们这些流民的面儿打的,鲜血淋漓,我们这些流民苦苦求情,镇北王才命令住手。” 宋时轮点头道。 “他是个真正的军人!” 李辰缓缓点头。 “先不说这些闲话了,大执事,这一次,咱们真的发达了。 别的不说,光是砸死或重伤无法救治的战马,就足有七百六十七匹,这些马肉吃不了的晒成肉干,咱们村民天天吃马肉都能吃两年,哈哈。” 宋时轮最担心的粮食问题瞬间就迎刃而解,以至于这位曾经官居从二品的朝廷重臣都不禁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大笑起来。 “马肉不能常吃,还要间杂粮食和蔬菜,否则容易引发败血症。” 李辰点了点头,嘱咐道。 “败血症?”宋时轮一怔,这个医学术语他倒是不太懂。 “就是一种血液疾病,所以,让大家一定注意吃马肉的问题。” “明白!” 宋时轮牢牢地记在心里。 “还有就是他们随身带的口粮,都是各种牛羊肉和炒面等,加起来也有将近三万斤,过冬的粮食问题,已经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了,当然这是不算养马的前题下。” “各类刀具铁器,也超过三万斤,冶炼工坊那边现在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战马,草原上最好的战马,大衍境内根本比不起的战马,全都是三岁到七岁口的,正值壮年,总共有一千九百三十三匹。 虽然其中有些马受伤救治后,恐怕也上不了战场了,但完全可以做为役马使用,有了这么多的畜力,咱们村子里的生产能力会大幅提升的。 剩下的那些完好无损的战马,至少有一千一百匹左右,加上之前那几百匹,现在已经突破两千匹大关了。 唉,就是不知道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骑兵啊。 要不然,咱们完全可以组建一卫骑兵还带弯儿的呢,到时候,在整个寒北,咱们都可以横着走了。” 宋时轮叹息道。 不过说到这里,却看见李辰正用异样却有趣的眼神看着他。 宋时轮登时就是轻咳一声,“大执事,听前面的话就行,最后一句就当我没说,不用听。” “哈哈!” 李辰手指着他,不禁大笑。 宋时轮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主臣二人,瞬间心灵相通,不必多言。 “要说麻烦的,就是那些战俘虏了,算上之前的战俘还有受伤的那些,加在一起,现在总计有一千七百多名战俘。 留着也不是,因为咱们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他们。 不若,全杀了?” 说到这里,宋时轮眼神凶狠了起来,望向了李辰。 “不,留着,我有大用!” 李辰微微一笑。 怕宋时轮担忧粮食的问题,他微微一笑,“放心吧,留不了几日的。” 宋时轮一怔,琢磨着李辰的话,却是没太想明白。 李辰也不解释,就准备去看看自己这边的伤员。 刚才在行军途中他就已经知道了伤亡情况,战死一人,伤者四十六人。 这是玉龙河新村乡勇部队还有新香寨部队组建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单次战斗中遭遇这样的伤亡。 不过,就在他要起身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却不料,远处却走过来一群人,几个文官打扮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白面男子走了过来。 “李辰,站住。” 那个白面男子远远地怒喝了一声道。 “嗯?”李辰皱眉望去,而宋时轮登时脸色就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道,“刘鸿鹤,这是玉龙河,辰哥儿是我们合作社的大执事,你说话最好客气一些,别这么颐指气使的。” 对面几个人登时哗然起来,其中一个人指着宋时轮怒骂道,“混账东西,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居然敢直呼刘大人的名字,还摆出一副教训的口吻?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里是玉龙河又怎么了? 一个两个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该死的贱民,见了刘大人还不跪下?” 可他刚说到这里,旁边一个黑影瞬间就笼罩住了他。 第219章 刘大人说话要小心 在旁边冷眼旁观许久的赵大石早就横跨两步过去,一把就抓着那个态度嚣张的家伙后颈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玛了个笔的,再说一遍,你让谁跪下?” 赵大石神力惊人,直接将他提起在空中,怒视着他道,轻松得就像拎着一个小鸡崽儿似的。 “你,你……” 那个人脸孔涨红,踢腾着两条腿在空中拼命地挣扎着,勒得都喘不过气来了,哪里还能回答赵大石的话? “哪里来的山野莽夫,赶紧放下徐大人,否则将你就地砍杀!” 白面无须的刘鸿鹤怒吼道。 周围其他人刚要扑过来解救那位徐大人,可赵大石眼神只是一横,那些人立马吓得远远逃开去,再也不敢上前。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罢了,谁敢跟身高八尺、像座小山一般的赵大石硬撼? 那不纯粹是找死么? “李辰,那可是朝廷命官,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你,还有这个莽汉,必要吃不了兜着走。 还不快让这莽汉放手?” 刘鸿鹤眼看那个人勒得脸孔已经成为了酱色,马上就要被勒死了,急急地向着李辰怒吼道。 可是李辰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抬眼望天。 眼看那个人都快要勒死了,刘鸿鹤急得大脖筋都蹦起老高来。 如果下属死在了这个见鬼的村子里,他却无能为力,以后谁还敢跟着他? “你,你,你还有你,赶紧过来,制伏那个莽汉,救下徐胜!” 刘鸿鹤看见旁边匆匆走过来的几个北雁关来的战士,登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吼道。 可是那几个战士却是相互间望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对不起,大人,我们只听我们孙万江孙将军的。” “我他玛是步卒监军,比他的官儿大,你们得听我的,赶紧救人!” 刘鸿鹤急得跳脚怒吼道。 “那,那您就找孙将军吧,孙将军下命令了,我们才能救!” 几个战士依旧摇头。 “我……” 刘鸿鹤简直都要气疯了,眼看徐胜就要被赵大石举在空中活活地用他的衣领子给勒死了,他却毫无办法。 正这时,旁边的宋时轮却是悠然开口道,“刘大人,如果你真想让这位满嘴喷粪的徐大人活下去的话,不妨试着求求我们大执事可好? 其实我们大执事这个人,向来面善心软,吃软不吃硬,如果你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当然,你说不出口,那就证明,你拿下属的命根本就没当做一回事。 如果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下属死在你的面前,你却为了自己的面子连句软话都不说,宁可他被勒死也不肯自己丢面子…… 唔,这般无情无义,以后,谁还会跟你做事呢?” 宋时轮这番话极为毒辣,登时,周围几个跟着刘鸿鹤的下属言官,眼神就变了,有些异样的看着刘鸿鹤。 论起官场斗争智慧来,就算十个刘鸿鹤捆在一起,也不是宋时轮的对手。 刘鸿鹤见情况不对,只能咬了咬牙,向着李辰一拱手,语气生硬地道,“大执事,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我向你道歉。让你的人放开我的属官,我……求你!” 说完这句话,他简直羞愤欲死。 玛了个巴子的,他堂堂一个正五品的御史,居然要向一个山野村夫小崽子低头哀求,如果传出去,他简直都不要活了。 一直负手望天的李辰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向赵大石淡淡地道,“大石,不得无礼。” 赵大石咧嘴一笑,“俺没有无礼啊,辰哥,我是在跟这位徐大人闹着玩儿呢。” 随后,他手一松,徐胜登时“扑嗵”一声坐在了地上,两手捂着脖子,狂吸着气,一副死去活来的样子。 “徐大人,在玉龙河,说话要注意啊。如您所说,这里全都是贱民刁民,命不值钱,一冲动就容易死人的。 可是,您不一样,身娇肉贵,没必要瓷器非得跟着瓦罐碰,死在这里嘛。” 宋时轮微笑道。 “好,好,好,我记住你们了,李辰,还有你,你叫什么名字?” 刘鸿鹤死死地盯了李辰还有宋时轮一眼,向宋时轮咬牙切齿地问道——宋时轮十年前失意退隐江湖,那时候刘鸿鹤只知其名,未见其人,倒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曾经就是朝堂中曾经大名鼎鼎的从二品大员,副宰相宋时轮。 宋时轮却是微微一笑,“山野村夫,贱名不足挂齿。” 刘鸿鹤咬了咬牙,望向了李辰,“李……大执事,我想问一下,我们的宏德世子,现在在哪里?” 李辰瞟了他一眼,都懒得回答他,转身便走。 一个手缚鸡之力的言官罢了,让他用哪只眼睛看这个人呢? “李辰……” 刘鸿鹤被直接无视了,登时勃然大怒。 “嗯?” 赵大石眼睛登时立了起来,大步向着刘鸿鹤走了过来,那蒲扇大小的巴掌已经举起在空中了。 刘鸿鹤吓得一个哆嗦,瞬间态度放软,“李辰……大执事,鄙人身为这一厢军伍的监军,职责所在,必须要知道宏德世子的实时行踪,还请告知并让下官见世子一面。” 见他态度放软,赵大石这才怒哼了一声,止住了脚步。 “他没空儿!” 李辰遥遥扔下了一句话,已经走得远了。 再想问宋时轮,宋时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得无影无踪了。 “我……他玛德!” 刘鸿鹤气得手都哆嗦了。 “贱民,贱民,一群该死的贱民!” 他在心下间破口大骂,却不敢在面儿上表现出半点,否则他真怕赵大石上来就把他掐死。 原本,他还想见世子,同时再威逼利诱李辰将苏苏交出来,回去北雁关覆命,抢上这一大功。 到时候,就算是长史赵子文和游骑将军赵明德能活着回来,这个功劳也是他的了。 一方面,他能向镇北王示好,让镇北王梁天狠狠地欠他一个人情。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能够和赵子文在王妃面前争个宠,没准儿王妃一高兴,求求自己老爹徐阳,就可以把他调回到东府去,甚至未来能成为一方大吏也未可知。 可哪想到,这些山野村夫,根本油盐不进啊,想威胁他们却连嘴都没张开,就丢了这么一个大脸,他都想死! 磨了磨牙,他一挥手,“走,我们去找孙万江,他是来保护世子、抓捕苏苏的,居然在这里布防上了,真以为他是来保护这些贱……”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转头,见周围并没有那个大个子莽汉在盯着他,这才继续咬牙切齿地道,“真以为他是来保护这些贱民的吗?” 第220章 找马粪,要新鲜的 临时建设的战地医院。 当然,所谓战地医院,这是李辰记忆中的名称,其实这个时候叫做庵庐。 辣手神医许圣微正带着一群郎中和新培训的女医官们(护士)紧张地忙碌着,在给伤兵们包扎救治。 算上之前的伤者,现在已经有将近六十人的伤亡了。 战士们痛苦的低吟声回荡在整个诊所之中。 “战士们的情况怎么样?” 李辰向满头大汗的许圣微问道。 “大多数战士受伤并不算重,不过有几个战士被护身铁甲挡滑的箭矢刺入了身体之中,确实是有些麻烦,虽然已经挖出来了,但稍不注意就会发生疮疡。 还有几个战士刀伤较重,伤口创面很大,同样也面临疮疡的危险。 并且,之前有两个战士已经发生了疮疡,普通的金创伤药未必有效。” 许圣微呼出口长气去,忧心忡忡地道。 “带我去看看。” 李辰心头略略一紧。 随后,许圣微带着他来到了两个已经有了发生疮疡征兆的两个战士面前。 两个战士挣扎着还要站起来给李辰敬礼,却被李辰摁住了,让他们好好地躺着。 细细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口,李辰发现,伤口确实已经开始化脓了,虽然不断的清脓,但不解决感染这个根本性的问题,还会继续化脓并且愈发严重。 李辰看了一圈儿之后,心头略有些沉重。 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古代战争,其实战斗减员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非战斗减员。 也就是那些受了伤的战士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导致大量的死亡或者是残疾,这才是一支部队兵员锐减、战斗力下降的关键。 战时医治,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这关系到部队能否始终保持高度战斗力的关键,必须要极度重视。 “青霉素呢?现在有没有使用?” 李辰问道。 “大执事,药效还没有经过验证,用药量实在不好掌握,我真的有些不太敢用。” 许圣微有些羞惭地道。 他以前确实有些辣手神圣的称呼,用起药来毫不含糊,甚至极为虎狼。 但那是建立在他对自己的药方和药物有着充分信心的基础上。 现在这种青霉素根本就没有经过验证,他实在不敢用,真要医死人,怕是玉龙河的村民们能将他给活撕了。 “那就用活人验证好了。” 李辰挑了挑浓眉,淡淡地道。 “啊?用活人验证试药?那,那我更不敢了……” 许圣微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 “鄂金伤兵,不是有伤重的么?不治也是死,活下来便是便宜。” 李辰看着许圣微道。 “诶?这个行,这个太行了。” 许圣微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 “加快验证药效和用量,多用几个重伤的伤兵也无所谓。 还是那句话,活了是幸,死了是命。 真要救治成功,他们还要感谢我们呢。” 李辰淡淡地道。 “明白,大执事。” 许圣微重重点头。 “对了,注射器具的问题,可以尝试用骨针与牛羊膀胱煮沸消毒后进行注射使用,每用一次都要进行煮沸消毒,不能多人共用一套器具。 融解液体也要用煮沸清水,注射时千万注意不要打入空气。 同时,还要注意保存青霉、现制现用。” 李辰叮嘱道。 前些日子他已经跟许圣微详细探讨过这些细节问题了,许圣微已经牢牢记在心中,并且让匠人们赶制出了多套注射工具出来。 “好!” 许圣微应了一声,说干就干,随后,他就出去找人运鄂金伤兵了。 反正伤兵有的是,现在一千七百多战俘,有超过千名是受伤的,其中至少有三百多人是重伤濒死的。 用他们试药,当然再合适不过了。 出了庵庐,李辰信步向前走去,到了城关远处进入原木儿村前方的一所民居。 门口正有几个玉龙河村汉拎着柴刀把守在那里,不时地扒门缝儿看看,里面不断地传来伊伊唔唔的声音。 几个村汉见李辰过来了,立马站起来亲切地笑道,“辰哥儿。” “张大叔、李大叔,辛苦你们几个了。” 李辰笑道。 “看着一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有啥辛苦的? 倒是你,这两天净在外面打仗了,而且今天还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胜仗,据说以骑对骑、以少胜多,带着两百骑就把对面一千多骑都险些杀光了,还抓了一个山主回来,大伙儿都传疯了,都说你是战神再世呢,你可真是咱们玉龙河的骄傲!” 几个原木儿村的村民笑道。 “哪有大伙儿传得那么神啊,不过就是幸运罢了。” 李辰摇头道。 向木门勾了勾下巴,“先把门打开,我去看看这位世子。” “什么狗屁的世子啊,满口的污言秽语,甚至还叫嚣着要杀了我们,呸,他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去跟鄂金人使?跟咱们老百姓耍什么威风?” 张大叔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边打开锁头,边不屑地道。 李辰一笑,也不理会,走进了屋子里去。 一进屋子,就看见,梁宏德此刻正被吊在房梁上,整个人晃晃悠悠的,一堆个头儿极大的绿豆绳围着他嗡嗡乱叫。 细细一看,李辰不觉有些好笑。 因为不知道是谁嫌他骂得太烦,将一条裹脚的臭布塞进了他嘴里,那味儿大得他站在门口都闻得清清楚楚。 那堆绿豆绳就围着裹脚的臭布转悠个不停,大概是想吃顿可口的。 梁宏德胡乱地摇着脑袋,尽力地躲着那些绿豆绳,满眼的恶心。 “将他解下来,嘴里的布拿出来。” 李辰进了屋子道。 “好嘞。”旁边有人赶紧过去解开了绳索,将嘴里的那块裹脚布拽了出来。 哪成想,那块布刚一拽出来,梁宏德坐在地上还没等松绑着呢,就满眼怨毒地盯着李辰破口大骂,“呸呸呸……敢用那狗犊子的包脚布塞我嘴,李辰,你这狗娘养的田舍汉、王八蛋、烂蛆,居然敢这般对我?等我回到北雁关告诉我娘,定将你抽筋拆骨……” 只不过,他刚骂到这里,李辰剑眉一挑,“去,到外面找块马粪喂他,要新鲜的!” “好嘞,辰哥儿。” 几个村汉登时兴致勃勃地冲了出去。 梁宏德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急急地叫道,“别别别,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辰哥,我刚才一时激愤,我不对,别这么干,那玩意,不好吃……” 第221章 原来如此 “哦?现在不骂了?”李辰瞥了他一眼。 “必须不能啊,我一定好好说话……” 梁宏德站起来,陪着笑脸道。 “嗯,那就好。” 李辰点了点头,“我问你几句话,希望你如实地回答我?否则……” 正说到这里,几个村汉兴冲冲地跑回来了,每个人都用大板锹端了一锹粪回来。 “辰哥儿,粪端回来了,有牛粪、马粪、猪粪,老王更狠,从旁边的旱厕里弄了一锹人粪……草,离我远点,太他玛臭了!” 外面响起了周大叔的喊声。 李辰略一点头,再次望向了梁宏德,“否则,你就都吃了吧。当然,我给你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先吃哪一种粪。” “我,我肯定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梁宏德看着外面的那一锹锹的大粪,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道。 “你们为什么要抓苏苏?” 李辰缓缓问道。 “因为,因为玉寒关破了,梁红玉……啊不,我姐,还有关天佑好像都有危险,我爹想抓到苏苏,去跟鄂金人谈判。” 梁宏德赶紧回答道。 李辰不自觉地向着东北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略有些沉重,半晌,才继续问道,“谁建议镇北王这样做的?” “是,是长史赵子文。” 梁宏德赶紧道。 “果然是他……”李辰眯起了眼睛,眼中有寒芒迸射。 这个赵子文,怕不是什么善类。 思忖了一下,继续问道,“为什么玉寒关遭遇如此危机,北雁关却还是不肯出兵?只派三千兵马来抓苏苏?” “因为,因为北莽大军已经再次开拔,向着北雁关进发,我爹不敢擅动,怕北雁关失守……” “那镇北王为什么要派你这种废物领军来擒拿苏苏?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儿子有多不堪?” “没人派我,是、是我主动要来的……” 梁宏德被骂得面红耳赤,却半点不敢发作,小声地道。 “你有这个胆子?” 李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有着毫不加掩饰的不屑和嘲讽。 梁宏德哭丧着脸,“其实我也不想来的,可是我娘说了,只要我一切听赵长史的,来到这里抓了苏苏,再去玉寒关找鄂金人谈判,鄂金人就会退兵了,我就能兵不血刃,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立下不世功勋。 到时候,王府中的丹书铁券就能传于我,我以后的位置就稳了!” “原来如此!” 李辰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楚青松还有宋时轮分析的大差不差,基本没错,果然是镇北王府内部的争权夺利,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后果。 只不过,这一计可真毒啊,算准了梁红玉要到玉寒关,然后直接通报鄂金人,就是要借刀杀人,然后再让梁宏德立下大功,坐稳这个位置! 眯了眯眼睛,李辰为了确认,再一次问道,“你那个姐姐梁红玉,据说也是一员猛将,现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猛个屁,就仗着我爹宠她,天天在我和我娘面前摆着一副臭脸,仿佛她天下第一似的。 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死娘们儿、男人婆,我巴不得她死了。 如果她活着,我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上。” 提起了梁红玉,梁宏德一下跳脚起来,破口大骂道。 李辰终于确认,没错,这场战事,完全就是他玛德一场,人祸! 而人祸的罪魁祸首,定是那王府中的王妃,而赵子文,就是帮凶! 只不过,派了梁宏德这么一个草包废物来,实在……别的不说,都有碍观瞻啊! 没想到,一生英武的镇北王居然有这么一个儿子,英姿飒爽的梁红玉居然有如此不堪的一个弟弟? 实在让人跌破眼镜。 如果现在这个时代有眼镜的话! 看了梁宏德一眼,李辰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辰哥、辰哥,你、你不能就这么关着我啊,啥时候把我放出去啊?” 梁宏德急急地叫道。 “外面战事吃紧,世子在这里还是比较安全一些。” 李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向外走去。 “别呀,辰哥,我……” 梁宏德刚追到他身后叫道,李辰突然间站住,回过身来望向了他。 这一眼,梁宏德遍体生寒,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瞬间扔在了冰窖之中,连一根小指都无法动弹。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李辰早已经出门而去了,不见踪影。 “他玛德,李辰,你……” 梁宏德跳脚大骂。 不过刚骂到这里,便看见几个村汉大板锹端着大粪向他虎视眈眈。 梁宏德瞬间就退回到屋子里去,无比乖巧地用绳子把自己一圈圈地套上了,可是看见几个村汉还端着大粪死盯着他。 他一咬牙,从旁边地上捡起了那块臭哄哄的包脚布,闭着眼睛就塞进嘴里,往墙角一靠。 “这小子,还不蠢。” 周大叔哼了一声,这才将一铁锹牛粪扔到了旁边去。 彼时,李辰已经重新回到了城关那边,正要走上城头,却看见刚才的那个御史监军刘鸿鹤正抓着一个军士,又是气喘吁吁又是暴跳如雷地问道,“你们,你们这群浑蛋,敢欺骗本官,我已经上上下下跑了十几趟,就是找不到孙万江,他到底在哪里?” 李辰看着好笑,不禁转头望向了旁边一直抱着肩膀盯着他的赵大石,“他在干什么?” 赵大石咧嘴一笑,“他一直想找孙万江,想撤兵,可这些军士都不愿意告诉他,却不敢不回答,就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而孙将军居然也是个好样儿的,东躲西藏跟他玩捉猫猫,甚至都躲到箭垛子底下趴着去了,把这个白脸子都快累成狗了,看,他舌头都要耷拉出来了,哈哈!” 彼时,那个军士还在苦着脸向刘鸿鹤道,“大人,我只知道孙将军在城头上,别的我真不清楚啊。” “玛德,你,你们这些赤佬,等我回去禀报王爷,将你们个儿个儿军棍打死!” 刘鸿鹤怒骂道。 不过一回头,他就看到了李辰,刚张嘴要叫,可想了想,却看见了赵大石,登时没敢放肆,想了想,他居然堆起了满脸笑容,走过来向李辰一拱手,“大执事,向你问好。” “哟,学会说人话啦?” 赵大石看得直乐。 刘鸿鹤当他放屁,略躬着身道,神色肃重地道,“大执事,现在军情这般吃紧,我看,还是有必要回去北雁关,禀报王爷,发兵救援。要不然,玉龙河危矣!” 第222章 心有灵犀 “哦?倒是难得监军大人这般重大局、识大体。” 李辰一挑眉头,略有些讶然地道,似乎没想到刘鸿鹤居然会有这样的态度。 “国事为重,子民性命为重啊。所以,刚才我也想找到孙万江将军,当面跟他说清楚,要他先留下来,预防敌人大军来袭,助你们守城,我先回去禀报王爷。 不过,我并没有找到孙将军,但时间紧迫,军情危急,我必须要赶回去向王爷汇报。 所以,大执事,请给我们几匹马,我们马上赶回北雁关,再回来时,必带万千救兵,解玉龙河大噩。” 刘鸿鹤肃容说道,满腔热血、正气凛然。 “好,好,难得监军大人襟怀宽广而且这般为玉龙河着想,李某感激不尽,不言谢了。” 李辰拱手点头,回头喝道,“将刘大人他们的马牵来,送大人出城为我们搬救兵。” “是,大执事。” 身后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牵过了四匹马来——那也是他们之前骑来的马。 刘鸿鹤一群骑上了马,向着李辰一拱手,“大执事,保重!” “刘大人也保重!” 李辰拱手答礼。 刘鸿鹤一拍马股,喝了一声“驾”,向城关外驰去。 “怕死畏战逃命去了,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切!” 旁边的赵大石不屑地撇嘴道。 回头望着李辰,他眼神有些迷惑,“辰哥,这就放他们回去了?” 他实在弄不明白辰哥是怎么想的。 还是,辰哥另有安排? 李辰并没有说话,可是身后却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来,“放他们回去当然没问题,不过,他们能不能回到北雁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随后,宋时轮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身畔,看着四个人远去的背影,眼神冷冷。 “啊?” 赵大石一怔,瞬间醒悟了过来。 “石头,让我们的骑兵,挑最好的马,带足至少七天的食水,集结。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接下来,我们要出城几天了。” 李辰伸了个懒腰,向着赵大石说道。 “喏!” 赵大石惊喜交加,这是又要出去打架了? 哈哈,太好了吧? 他就喜欢打架,这些日子打架打得还是不过瘾呢。 随后,他颠儿颠儿地就跑出去了。 “刘监军他们的马,我亲手安排的,马料里已经下了巴豆,保证跑不出去十里地就会蹿稀,到时候他们只能停下来等你们了。” 宋时轮走到了刘卫东身前,见四周无人,微微一笑道。 “宋执事,当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啊。” 李辰忍不住笑道,说不出的感慨。 能找到一个心灵相通、干什么事情都能不谋而合的人,简直太不容易了。 “这几个小杂碎,当然得死。不过,死在咱们玉龙河,多少就有些脏了这块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了。 所以,就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在城外吧。 就是,要劳烦大执事动手了。” 宋时轮有趣地向着李辰眨了下眼睛。 “那是我的荣幸。” 李辰回应了一个同样的表情。 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谈笑风生间,两人便已经决定了某些人的生死,甚至表情毫无波澜。 随后,宋时轮神色肃重了下来,望向了李辰,“不过,大执事,你必须要出城吗?我略觉不妥。” “你又猜到了我要去做什么?” 李辰挑眉问道,这一次,真是有些惊讶了。 说实话,他刚才一直想找宋时轮说这件事情来着,只不过太忙,没抽出时间说呢。 “无外乎是救人。一是救赵明德,二是救关天佑,三,也是最重要的,你要救梁红玉。” 宋时轮微笑道。 “智多近乎妖……宋执事,厉害!” 李辰竖起了大拇指,真心赞道! “大执事都说了,与我心有灵犀嘛,我自然也要有所回馈,也不枉了大执事赞我一回。” 宋时轮笑道。 “我其实反复考虑,也纠结半晌,最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几个人,我必须要救。救赵明德和关天佑,能整合他们的部队,形成一支可观的骑兵部队,唯有如此,才能来去自如,保证有兵可用。 救梁红玉,更是重中之重。 唯有救下她,才能护佑玉龙河的绝对安全。 否则,就算我们打退了鄂金大军,但北雁王府妖风太重,难免会吹到玉龙河。 上面的一粒沙,落在我们普通百姓身上,就是一座压得我们无法翻身的山。 所以,我别无选择!” 李辰轻叹了一声道。 “我理解,大执事。所以,我向你保证,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会竭尽自己所能,护佑玉龙河的周全!” 宋时轮望着他,眼神肃穆了起来。 “拜托!” 李辰拱手至眉间,神色凝重。 “保重!” 宋时轮望向了他,眼中有着风萧水寒送将军的肃重! “希望,我能赶在鄂金大军到来前,回来!” 李辰望向了天空,之前还一片晴朗的天空居然阴沉了起来,似乎要下雨!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一片哭声来。 李辰循声望了过去,就看见,远处聚了一群人,俱是悲恸落泪。 甚至,有不少已经开始集结的战士也闻着哭声赶了过去,神色凝肃地站成了一片,看着那群人。 “过去看看。” 李辰大步走了过去,宋时轮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乃至近前,李辰才看到,居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领着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跪在地上,三人面前是一具简易的担架,上面盖着一片麻布! 李辰眼神略有痛苦,微闭了一下眼睛。 因为他知道,那是他骑兵部队中唯一个战死的战士,叫刘顺子,今年刚刚二十岁,曾经是流民。 这个战士是为了掩护身畔的战友,奋不顾身地替战友挡了一刀,结果砍在了脖子上,当场英勇牺牲! 跪在身前的,必是他的母亲还有两个弟弟。 见李辰走了过来,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李辰径直走到了刘顺子的尸体前,望向了痛哭失声的母子三人,心头恻然。 稍后,他突然间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举动——他向着刘顺子的尸体,缓缓跪了下去,跪在了尸体前,也跪在了刘顺子的母亲面前! 第223章 玉龙河,子弟兵! “大执事,不可啊……” 周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赶紧去扶李辰,包括宋时轮。 可李辰双膝如同生了根一般,任是谁都扶不起他。 他轻轻一展双臂,周围所有人都不由得退开了半步,而后,李辰双手撑地,向着刘顺子的母亲,缓缓磕下一个头去。 “大执事,你,你不要这样……” 刘顺子的母亲捂嘴哭泣,另一只手去扶他。 可她如何扶得动李辰? 李辰依旧将那个头磕完,这才望向了刘顺子的母亲。 “对不起,我将您的儿子带了出去,却没有平安地将他带回来,身为统兵之人,这是我的错。” 李辰缓缓地道。 “不,大执事,我能理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大执事,你这样做,让妾身实不敢当……” 刘顺子的母亲掩面哭泣道,泪水顺着面颊向下流淌。 “我不仅是为了顺子,也是为了顺子的母亲。 唯有这样英雄的母亲,才能生出这样英雄的儿子! 这一叩首,是为了顺子,也是为了,所有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那些受伤或牺牲的战士。 他们是英雄,他们的家人,同样也是英雄!” 李辰缓缓说道。 刘顺子的母亲轻泣着,望向了李辰,两眼有泪怔怔流下,“大执事,我不言其他,只想问你一句…… 我儿勇否?” 李辰动容,深吸口气,长声道,“他勇冠三军!” “那就好!我儿顺子,是个好样的,他是为了玉龙河而死,为了保护战友而死,虽死犹荣! 大执事亲临,妾身,还礼!” 刘顺子的母亲擦净泪水,一扯旁边的两个少年,向李辰叩首。 李辰没有去扶,只是跪直在那里,受了这一记还礼。 刘顺子的母亲起身后,站了起来,也扶起了李辰,随后,将身畔的两个少年向李辰一推。 “大执事,我们本是流民,原本就要死了。 是您收容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个家,甚至,给了我们尊严与荣耀! 我没有别的,只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战死,虽死犹荣。 他们两个,大执事也收了吧。 我一个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请大执事好好地教导他们,上了战场,英勇杀敌。 不为了什么朝廷,只为了玉龙河,为了我们的家! 你们,去!” 刘顺子的母亲将两个孩子往李辰身畔一推,面容决绝刚烈地道。 “大执事,收了我们,我们请战,愿以死护卫玉龙河,护卫老少亲朋,护卫娘亲!” 两个孩子也跪倒在了那里,脸上泪水直流,望向了李辰,小小年纪,俱是眼神刚烈! “我,收了! 从此以后,你们便是我的亲传弟子,贴身亲兵!” 李辰重重地点头。 “谢大执事!” 刘顺子的母亲万福拜谢,眼中的泪水流得更急! 李辰搂着两个孩子,沉默半晌,缓缓转身,望向了周围早已经大群大群聚集过来的玉龙河百姓们,在他们的注视中,他缓缓开口,“你们,是玉龙河的子民,不分村民和流民!” “是,我们是!” 周围的百姓不觉地点头,众声应道。 李辰再次转头,望向了那些战士,“你们,是玉龙河的子弟兵,不分是否生长于斯!” “是,我们是!” “那就大声地告诉我,你们为谁而战?” “玉龙河。” “还有谁?” “玉龙河的子民!” “你们,是谁?” “我们是,玉龙河的子弟兵!” “很好,记住了,玉龙河的子弟兵们,从此以后,跃马刀兵、纵横天下、渴饮敌血、饿食仇肉,我们,只为了玉龙河,为了守护这一方的安宁! 谁敢动这里,动我们的家人,我们就跟他们拼命! 有我们,玉龙河,永在!” 李辰牵着两个少年的手高高举起,纵声长喝! “有我们,玉龙河,永在!永在!!永在!!!” 一群战士热血沸腾,长声狂喝! 刘顺子的母亲,泪水流得更急! 周围所有人,无不动容,跟随着李辰,拼尽全力地狂吼。 吼声响彻天空,一时风云变色,天空中依稀有雷霆、闪电、暴风。 似乎,苍天也动容! “接下来,我还要带你们去战斗,我将尽全力将你们都带回来。” 李辰望向了所有的战士道。 “愿随大执事征战,虽死无憾!” 一众战士纵声高呼! “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李辰已经平静了下来,下达了军令! 一众战士热血沸腾而去。 “大执事,你这一跪,感天动地!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将军!” 宋时轮站在李辰身畔,动容地道。 “我不是将军,只是个带兵的人。”李辰摆了摆手,随后轻声一叹,“如果一跪便能还清这债,我愿长跪不起!” 宋时轮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将军,给我一匹马,我愿与你同往,纵死无憾!” 身畔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异常激动的声音来。 李辰转头一看,却是游骑将军孙万江,他正激动地望着自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圈儿也是红的。 显然,刚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了他。 岂止是他? 还有他身后大批大批来自北雁关的战士,都用崇敬的眼神望着他。 都说爱兵如子,可军营行伍之中,有几个将军真能做到? 克扣军饷、动辄打骂、待兵如猪狗,甚至因为一个小错误就杖杀的,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也就是孙万江和赵明德的部队还能好一些,其他的部队之中,这种情况太多太多了! 起码,这些糙汉子们没见过真正爱兵如子的人! 唯有李辰,玉龙河的李辰,让他们真正地体会到了,爱兵如子这四个字,真正的情感和重量! 无人不动容! 无人不感动! 如果真能跟着这样的将军去战斗,他们也会像那些狂热的战士们一样,纵死无憾! 李辰却是摇头笑笑,拍了拍孙万江的肩膀,“不,孙将军,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将军但请吩咐,万死不辞!” 孙万江一激动之下都忘了李辰曾经嘱咐过他的话了,还是叫起了李辰“将军”。 “玉龙河,还需要你来守护。希望,你能和玉龙河的战士们一起,并肩而战! 等过了这一役,和平到来时,我请你喝酒!” 李辰笑道。 “好,不醉不归!” 孙万江重重点头,眼中已经带起了狂热的神色来。 第224章 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一次出关,非同小可,甚至关系到了玉龙河的未来,全村人的命运,李辰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现在,他只祈祷,梁红玉没事。 否则,就算救下了赵明德和关天佑,怕是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临行,自然少不了家里爱妻的依依惜别。 小婢妻玉清婉在他怀里哭了一场又一场,把他的衣襟都湿透了。 但,该走还是要走! 正当李辰整装待发之时,身畔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爱根!” 李辰回头,便看见苏苏正站在身后,招手唤他。 随着苏苏走到了旁边无人之处,还没等李辰说话,苏苏突然间就一下冲过来跳起,两条长腿盘住了他的腰,搂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吻上了他的唇。 奔放如江海,激情似火焰! 一番激吻,都让李辰心跳略乱。 草原女子不拘泥传统的豪放,相比于这个时代,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爱根,你要活着回来,要亲眼看到,你的儿子如何成为草原上的雄鹰!” 苏苏搂着他的脖子,眼神痴痴地道。 如果不是李辰马上就要出征,她真的很想再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这男人,简直勇猛得像一头最雄壮的牲口! “我会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已经不在玉龙河了。” 李辰将她放下来,微微一笑道。 “是,到时候,我一定会走的。不过,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苏苏望向了他,眼神坚定。 “为什么?”李辰倒是有些好奇。 “因为你会想我,会想念你的儿子。” 苏苏轻捂小腹,脸上现出了一丝青涩的母爱笑意。 “你有了?不可能吧?这才几天几次?” 李辰怔然。 “相信我,我能感受得到阿布卡大神的眷顾!” 苏苏轻摸了一下他的脸,眼中有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爱根,我已经和托伦山主谈好了,他愿意跟我走,摆脱黑暗的索拉图,只要我们西北三部能收容他们部落全部的子民。 有他在,这些东南五部的战士全都会跟他走的。 宋执事也答应我们了,再等几天,只要这边大战一起,我们便走!” 苏苏说道。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李辰有些吃惊。 “其实,索拉图的残暴和黑暗统治,已经让许多人萌生了反意!” 苏苏缓缓地道。 “托伦,可信?” 李辰思忖了一下,皱眉道。 “可信!他向阿布卡大神立下的血誓。 况且,我还会将他的家人全都接到我们的部落去。” 苏苏重重地点头,眼里闪动着深刻的智慧。 想来,她在说服托伦这方面,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李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那一切便听宋执事安排吧,他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爱根,保重!” 苏苏又再搂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他一口,转身便跑远了。 李辰凝视着她的背影,半晌,他走向了战俘营,到了那里,让人喊出了托伦。 托伦戴着一副铁链踉跄着走了出来,到了李辰面前,却并没有像其他的鄂金人那般桀骜不逊,而是单膝跪地,右手叩胸,俯首沉声道,“向王女夫婿,以及世间最强的巴图鲁,致敬!” 这一仗,他算是被李辰彻底打服了。 况且已经被苏苏说服,并知道了苏苏和李辰的关系,无形当中,他已经隐隐间将自己当成李辰的下属了。 李辰负手站在那里,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沉声道,“托伦,我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不管如何,若苏苏有事、我儿子有事,我,将屠尽东南五部,尤其你出身的部落,寸草不留! 这是我的誓言,你,可听清了?” 托伦一惊,抬头望向了李辰,瞬间便看到了他眼中暴闪的寒芒,登时打了个寒战,重重点头,“我以阿布卡大神的名义起誓,舍弃此命也要护佑苏苏周全,如违誓言,五马分尸!” “记住你的誓言,尤其记住我的话!” 李辰转身便走。 托伦缓缓起身,望向了他的背影,眼中敬畏交加。 他,比东南五部的王上索拉图还要令人窒息,但那并不是因为黑暗的手段导致的恐惧,而是因为,强大! 无比的强大! …… 城关已经打开,即将远征的部队在亲人的送别中,缓缓出城。 不过,他们刚刚出关,远远地,便看见对面官道上驰来了一大队人马。 那车队居然浩浩荡荡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的还以为鄂金人来袭呢。 及至近前,李辰倒是看得清楚,那是白玉香带着一票人马,护卫着林灵儿到了。 前天李辰便已经命人去往了平阳县城,紧急告知楚青松马上疏散城中百姓,因为鄂金大军一旦至此,可不仅仅只针对一个城关,甚至有可能直接攻下平阳县城,以做临时据点。 所以,他未雨绸缪,让楚青松马上组织百姓疏散。 毕竟,平阳县城城墙低矮,城中仅有几百新招募的乡勇,面对如狼似虎的鄂金大军,肯定守不住。 到时候,一旦城破,结局就是无比凄惨。 以鄂金人残暴的性子,必定会屠城! 所以,李辰才事先通知楚青松,同时让白玉香赶紧把林灵儿接回来。 “不是说上午便能回来的吗?怎么今天才回来?” 李辰迎了过去,皱眉道。 “问你的小灵儿吧。 这个小奸商,人家都在忙着逃命,她却在拼命地收物资,一直收到现在,咱们带去的车子都不够用了,好在她从畜坊里把所有的大车和牲口都买了,这才勉强凑足了运输的车辆。” 白玉香耸了耸肩膀道。 “官人……” 林灵儿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提着裙裾向着李辰飞快地奔来。 李辰便抛开了白玉香迎了过去。 白玉香翻了白眼儿,一撇红唇,“切,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别忘了你第一次骑的是我,不是她!” “怎么才回来?不知道情势紧急吗?” 李辰扶住了林灵儿,有些不满地道。 同时望着后面的车队,小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车? 看样子,足有上百辆,浩浩荡荡的一个大车队! 第225章 你好下作 “官人,你可是不知道,现在大伙儿都为了逃命,拼命地把东西贱卖带着银两跑路。 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于是,我能买的全都买了,包括粮食、马料、蔬菜什么的,这些可是头等大事啊,打仗就得吃饭嘛,我把那几个大粮商能卖的粮食几乎全都买下来了,加在一起,五十万斤呢。 还有做布匹用的原料,足足买了十七万斤。 这样的话,就算咱们一边打仗,一边也能组织生产。 等战事平息了,咱们也攒够了好多布料,那时候,就是发大财的时候了。” 林灵儿欢喜地扯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道。 李辰看着这个如百灵鸟儿一般的女孩儿,有些怔然,这跟以前那个心性狠辣、手段凌厉的少东家形象,完全不贴边儿嘛! “我留下来的银两,好像不够吧?” 李辰不由得一怔。 “当然不够啦,小灵儿是倒贴的呢,不但把这些日子卖精盐的钱都搭进去了,并且还花出去了不少身家。 对于这个小奸商来说,这算是出了血本了。” 白玉香在旁边叼着根草棍儿道。 李辰深深地看了林灵儿一眼,“委屈你了,灵儿。” “哎呀,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话嘛。我的,不就是你的?” 林灵儿抿唇一笑,毫不在意地一挥小手道。 看了李辰一眼,见他戎装打扮,不由得一怔,“官人,你这是……要去打仗吗?” “是,我要远出几天,接下来的日子,你一定要听从宋执事的调度安排,千万不能任性乱跑,切记!” 李辰缓缓点头。 “你,你何时归来?” 林灵儿咬了咬唇,小声地问道。 “少则五日,多则……不知!但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辰向她一笑。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就算残废了,也得跟我回来,哪怕我养你!” 林灵儿眼圈儿一红,两行清泪扑落落地掉了下来。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咱官人英雄盖世,怎么可能会有任何事情?” 白玉香在旁边一通乱啐。 李辰伸手轻轻抚去了她凝脂般粉腮上的泪水,“我会回来的,相信我!” “嗯!” 林灵儿使劲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重重地点头。 儿女情太长,眷恋思故乡,李辰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翻身上马,回首望向城头,遥遥的一拱手,“拜托了!” “哗!”城关上一片兵戈响起,所有战士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长喝,“请大执事放心!人在城在!” 李辰毫不磨叽,轻挥马鞭,喝了一声,“驾”,纵马前行。 身后骑兵跟着他,轰隆隆驶出,胸中热血激荡,卷起漫天烟尘! 看着林灵儿在那里垂泪不已,骑兵都奔出去好久了,她还在那里挥手告别,不肯进城,白玉香转了转眼珠,凑在她耳畔轻声道,“灵儿,以后他回来,你得找个时间,把他给骑了。” 正在担忧悲伤的林灵儿猝不及防,登时粉脸通红,怒啐她一口,“去去去,这个时候说的什么鬼话?” “我是说真的嘛。他这成天东跑西颠儿的,都没个消停时候。 家中一个小婢妻也就算了,三村拔尖儿的大美人徐秀儿也盯着他呢,估计好事将成了。 而那个白额真的王女苏苏更猛,据说直接就把他给骑了,获取了主动权。 咱们两个可倒好,还没有一个得手的呢,多亏呀。” 白玉香笑嘻嘻地道。 “啊?苏苏都已经……” 林灵儿瞪大了眼睛。 “嗯,千真万确。” 白玉香重重地点头。 “那……那……可我爹还未回来,他还没有娶我呢……” 林灵儿有些小忧愁地道。 “有些事情,得灵活变通,不能一成不变嘛。” 白玉香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你说的,好下作啊……” 林灵儿脸儿红红地看着她,一时间倒是冲淡了不少因为李辰出征的担忧与悲伤。 “我还能有辰辰下作吗?你可不知道,他为了得到我,当真好不知羞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摸我的屁股,又抓又揉又拍的……唉,我这该死的、无法隐藏的魅力啊。” 白玉香非常忧愁地叹息道。 “呸!当我不知么?你那是胡搞一气乱冲锋,结果打乱了官人的计划,官人是在惩罚你!” 林灵儿怒啐了她一口。 “什么惩罚呀,就是借机卡油,占我的便宜。” 白玉香不自觉地夹紧了两腿,现在两瓣娇臀还有些麻酥酥的呢。 “别说这些没羞没臊的了,赶紧进城关吧!” 林灵儿瞪了她一眼道。 …… 李辰带着骑兵部队,上了官道,却是径直向西而去。 这一次,他带了三百骑兵,但其中,一百五十人是新香寨那边还有村子里这边经受过严格马战训练的骑兵。 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是玉龙河的步卒部队中抽调出来的精锐力量。 之所以带着他们,一方面是让他们经历战火淬炼,快速成长。 另外一方面,也是让他们做好照看马匹的任务,临时发挥辅兵的作用。 毕竟,此时奔袭,光靠一人一匹马是不够的,李辰的配置是,一人两马。 一旦发生战事,骑兵部队前冲鏖战,剩下的马匹就由二线部队看管。 若是骑兵有伤损,便会由二线部队选人进行补充,又或者,可以一批批地轮战,进行锻炼! 所以,这支部队虽然只有三百人,却足有六百匹马,并且带足了半个月的口粮与各种军用物资,保证至少能打三场以上的大战! 马蹄轰隆,一群人向西而去,行进了二十里之外,李辰却停了下来,一竖拳头,马队瞬止——经历了几场大战之后,他的骑兵部队愈发精锐起来,已经能够完全做到令行禁止了。 “暂时休息,等待前方斥候消息。” 李辰说道。 于是一群人纷纷下马,给马儿喂草料,找水源让马儿喝水。 李辰则拿着贺金虎亲手复刻的地图,脑海里不断地分析着种种发生的战场可能。 远处,马蹄声响起,稍后,侯小白走到李辰身畔,低声道,“辰哥,探子来报,刘鸿鹤几个人就在前三里处的一片树林里,因为马儿拉稀走不动路了,他们一直走走停停。” “嗯!” 李辰应了一声,收起地图站起来,“石头!” “在,辰哥!” “随我一起去!” 李辰已经翻身上马。 “好嘞!” 赵大石已经站了起来。 第226章 欲杀沈半城 树林中。 刘鸿鹤正皱眉看着地上已经趴窝的那几匹马,嘴里骂道,“该死的,这些马怎么会突然间蹿稀?” 才跑出了不到二十里,这些马居然就一股股地开始蹿稀,到了这里就彻底趴窝动弹不得了。 也让刘鸿鹤四个人愤怒不已。 “定是那些山野村夫们搞的鬼。那帮贱民,就是不想我们好好地回北雁关,无耻地用这些下作的手段在马身上动了手脚。” 之前被赵大石险些掐死的那个“徐大人”怒声骂道。 “这帮王八蛋! 他们不但欺辱我等,还敢关押世子,以要挟两千步卒,甚至孙万江也隐隐有不轨之心。 等我回去禀报王妃,动用些手段,定要这玉龙河,鸡犬不留!” 刘鸿鹤咬牙切齿地骂道。 “刘监军,这般背地说人,不太好吧?” 此刻,一个声音传来。 刘鸿鹤等人吃了一惊,俱都转头望向了声音来处。 便看见,两骑骏马已经从旁边缓缓走来,一个丰神如玉,正是李辰。 而另外一个高大如半截黑铁塔,甚至就算胯下骏马是千里挑一的高头大马,被他一衬,也显得有些矮小。 那位“徐大人”一看,登时就觉得喉咙口发紧,正是那个险些把他掐死的赵大石。 说话的人正是李辰,他骑在马上,缓步而来,口中微笑道。 “啊?你……大执事……这个,这个,我并没有不敬,而是这些马匹实在不争气,在骂这些牲口呢。” 刘鸿鹤深吸了口气,赶紧脸上陪笑,拱手道。 “哦?刘大人真是好大的气性啊。” 李辰微微一笑,手中动作不停,已经摘下了一柄长刀。 刘鸿鹤眼神眯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他,惊惧交加地往后退去,口中怒道,“李辰,你,你要干什么?把刀放下!” “刘大人赶路不畅,我来送刘大人一程。” 李辰笑了,眼神中的寒芒几乎凝成实质。 刚才他已经在树后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听到刘鸿鹤居然要将玉龙河鸡犬不留,胸中更是怒火升腾。 原本还想给他留个全尸。 现在看起来,大可不必。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派赵大石带人前来杀刘鸿鹤的,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动手,不使留有半点后患才可以。 同时,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此番只有他带着赵大石前往。 而旁边的赵大石眼神也涌起狞厉的光芒来,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不过,当他抽刀而出的时候,大手却变得极为稳定了,甚至可以说是坚若磐石。 “李辰,我可是朝廷派来的言官御史,你敢杀我,就不怕诛灭九族?” 刘鸿鹤恐惧地狂吼道。 回答他的,却是马蹄声骤然间响起来,然后,他只来得及看清楚马上的李辰一挥刀。 下一刻,一道寒芒掠过了刘鸿鹤的脖子,刘鸿鹤只感觉到骤然间自己就飞了起来,越飞越高。 随后,他清楚地看到,下方,赵大石已经冲了过来,连续三刀,直接将三个下属言官全都从肩到胯,斜斜地劈成了两大块,死得惨烈无比。 他还看见,自己那具无头的尸体,腔子里正向外喷着浓烈的鲜血! “嗵”,刘鸿鹤的脑袋终于落地,滚了两滚,嘴唇无声地蠕动,好像是最后的咒骂。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 “劈骨如流水,刀过血不存,当真是好刀啊!” 赵大石竖起刀来,看着刀上的血珠儿滚滚而下,毫不停留,不禁大声赞道。 二代的李家刀,简直太锋锐了,堪称绝世神兵! “确实是好刀。” 远处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冷哼来。 赵大石一惊,抬头向着远处望过去,他玛德,怎么林深草密的,居然还被人发现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向着远处望过去。 就看见,一条比赵大石还要威猛的大汉骑着一头大马,顶盔贯甲,提着一柄大刀,缓缓驰了过来,盯着他们的眼神十分凌厉。 “沈半城,沈兄?” 李辰一愣。 对面的沈半城当看清楚杀人者是李辰时,也不禁吃了一惊,喝了一声,“李辰?” “是我!” 李辰纵马驰了过去,赵大石也跟在他身后向前疾驰,不过眼神凛然地盯着这条大汉,心下间直喝彩,当真威猛,居然比他还要高壮。 “光天化日,你敢拦路杀人?真是,没有王法了!” 沈半城盯着李辰,怒声道。 “沈兄,我要杀之人,必有应杀的道理。” 李辰沉默了一下,向他一拱手道。 “你所杀之人,为何人?” 沈半城盯着他看了半晌,又转头望向了对面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皱眉问道。 “朝廷派驻北雁关的御史刘鸿鹤,及下属三个言官!” 李辰毫不掩饰地道。 同时,紧紧盯着沈半城的眼睛。 事关重大,他必须不留后患。 纵然与沈半城相识一场,但若他真不识趣,非要去北雁关告他的话,那,说不得,便埋了他吧。 大不了,留他个全尸,不让他曝尸荒野便是! “刘鸿鹤?为何要杀他!” 沈半城死死地盯着李辰,眼神震惊。 “说来话长,我只能说,刘鸿鹤为人阴毒,想要回北雁关兴风作浪,告我们一状,若让他回去,玉龙河将血流成河、寸草不留。 所以,为了几千村民,我也必须杀他!” 李辰说道。 “那可是朝廷命官,敢杀他,你不怕诛连九族?” 沈半城盯着他问道。 “除了你知道之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吧?” 李辰微微一笑。 赵大石早已经会意,策马绕过林畔,向外转了一圈儿。 “哦?李辰,听你的意思,是想杀我灭口?” 沈半城眯起了眼睛,手中的大刀已经斜举了起来,身上战意澎湃。 此刻,远处的赵大石纵马绕驰一圈儿,便向李辰打了个手势,示意并没有其他人在这里。 李辰放下了刀去,已经摘下了特制勾环上的亮银长枪,“沈兄,我无意与你为敌,但,你确实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所以,只能请你上路。” 他的眼神已经酷烈了起来。 “送我上路?不念旧情?” 沈半城盯着李辰,眼神冷冷。 “别无选择,只能不念! 抱歉!” 李辰长枪已经斜斜平端起来,望向了对面的沈半城,“沈兄,给你个机会,你先出刀!” “好狂妄的小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吧,来吧!” 沈半城狂喝了一声,脚后根一磕马腹,已经冲了出去! 第227章 杀得好! 李辰眼神已经冷酷了起来,同样脚后根一磕马腹,手中枪平端,冲了出去。 “小子,看刀!” 沈半城及至半程,两马交错间,率先出手,一刀劈下。 李辰却突然间闪电般一甩枪,“当”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那一枪已经抽中了沈半城刀柄,让那气势如虹的一刀居然没劈下来。 下一刻,李辰双手较力,“啪”地一枪已经砸在了沈半城的右肩上。 这一砸,如山似岳,登时将沈半城砸得一个踉跄,从马上跌落下来。 此刻李辰已经交错而去,在前半兜了半圈儿,又再回来,手中的枪遥遥指向了以刀支地,半跪在地上的沈半城。 “上马,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辰冷喝道。 “马上马下我都打不过你,还给个屁的机会。 不打了!” 沈半城吐出口长气去,直接扔了刀,怒视他一眼道。 随后,他低头看向了右肩,摸了摸已经凹陷下去一大块的铁甲,牙疼似地吸了口凉气,“他玛德,好精的枪术,好大的力气,老子服了!” “沈兄,服,我也要杀你!为了玉龙河!” 李辰却半点不受其扰,以枪指向了他。 “行啦,咱俩目的一样,你杀我干个毛?徒造杀孽而已。” 沈半城翻了个白眼儿,走到了刘鸿鹤那边,踢了那颗脑袋一脚,嘴里道。 “嗯?” 李辰有些不明其意。 “知道我为什么满身战甲、提刀而来,并且还是独自一人而来?” 沈半城指了指身上的铁甲还有马上挂着的大刀问道。 “不知。” 李辰摇了摇头。 不过他的眼神狐疑了起来,刚才他一直纳闷沈半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顶盔贯甲,这副全副武装的打扮? “还是刚才那句话,咱俩目的一样,都是奔着杀人而来。 不过可惜的是,你先得手了,让老子白跑一趟。” 沈半城哼了一声道。 李辰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皱眉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老子以前可是个真正的将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王八蛋,怎么可能直接退役转隶文职,成了一个看守铁场的铁务官?” 沈半城指了指地上刘鸿鹤的那颗脑袋,愤怒地骂道。 “继续说,我在听。” 李辰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沈半城。 “四年前,这厮下属的一个言官强占民女为妾,被我发现,被我杀了。 这个王八蛋便盯上了我,抓住了我有一次在出城巡逻中饮酒的机会,狠狠地告了我一状,并且还有那个狗屁的王妃也给他帮腔。 结果,老子直接被揍了二十军棍,削去军职,转为文职,扔到那个破矿场做铁务官了。 要不然,现在守着玉寒关的就是我,就不是张巡那莽夫猪脑袋,有老子在,玉寒关怎么会被破城? 要知道,老子当初可是正三品下的怀化将军,要不是因为脾气不好,老子可就坐到怀化大将军的位置上了,可不是关天佑那小子。 现在这个死掉的王八蛋,误了老子半辈子的前程,当真该杀啊! 原本以为,这辈子报仇无望了,没想到,刚才我的人外出探报,发现这几个人居然在此地守着几匹马不动了,回去后当笑话跟我说了。 我一听就是他,便说自己亲自出来巡视,若是有鄂金蛮子进犯,就砍几颗蛮子头回来。 不过,我就是杀人而来的。 否则,我这般打扮做甚? 结果,在这里就发现你居然提刀杀人。 杀得好啊,可惜,没有亲手摘下这几个王八蛋的脑袋,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沈半城踢了踢刘鸿鹤的脑袋,恨然骂道。 “你为什么派人探报?” 李辰眯眼问道。 “废话,这外面连续打了两大仗,据说死了几千鄂金蛮子兵,我的矿场就在这里往西二十里的地方,能不紧张吗? 必须时时派人探报,看这边情况如何。” 说到这里,沈半城抬头望向了李辰,眼神中带起了一丝惊悚,“据说,那些鄂金蛮子就是冲着你们玉龙河去的,莫非是你……” “是!” 李辰重重地一点头。 “哈哈,老子知道,就是你! 翻遍这周围八百里,这么能打的,也就是你了,那可是三四千的鄂金蛮子兵啊,一个不剩让你给生吃了? 牛逼!” 沈半城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道,看那激动的样子,比他自己打了胜仗还过瘾呢。 “准确地来说,是将四千五百多鄂金蛮子兵,并且,有一个山主,六个甲主!” 李辰不动声色地道。 “我的妈啊……你,你是战神在世吗?这是咋做到的啊?我曾经行伍十几年,就从来听说过,咱们两仗能歼灭四千多鄂金骑兵的。 要知道,这帮草原蛮子,可是比北莽还狡猾、还凶悍呢!” 沈半城咧着嘴,满眼震憾地望着他。 打死他也想不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想知道?” 李辰盯着他,挑眉问道。 “想!” 沈半城重重地点头。 “那就带齐你的人马,跟我走,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做到的!” 李辰缓缓地道。 “跟你走?你要去干啥?” 沈半城上下打量着他。 “去打鄂金蛮子兵,救寒武郡主!你不是喜欢打仗吗?便随我去吧。” 李辰看着他的眼睛道。 “靠,说来说去,你还是信不着我呗? 狗屁的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就是想把我囚禁起来,防止我走漏消息,甚至不排除战场上直接让我战死,人死了就不会泄密了,对吧?” 沈半城一撇嘴,直接戳破李辰的想法。 “不得不防。”李辰也不否认,直截了当地点头承认了下来。 “你倒真是直接……”沈半城一翻白眼,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行,老子跟你走。” 李辰倒是没想到,沈半城居然这样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思忖了一下,“也好,走吧,我陪你去铁场。” “先等我一下!” 沈半城一摆手,随后走到马畔,直接抓起了挂在钩环上的大刀,这也让李辰眼神一紧。 不过下一刻,沈半城却挥起刀来,将刘鸿鹤的无头尸体一刀劈成两段。 一抖刀上的血珠,转头望向了李辰,咧嘴一笑,“这一次,事情可就是咱哥俩儿做的了,你也甭担心我会告发你了。” 李辰沉默,稍后,将银枪挂回了鞍下,用特制钩环套好,向着沈半城一拱手,“沈兄,原谅我质疑你的人品,抱歉!” 第228章 一群军痞 “知道你是咋想的,搁我也是如此,小心驶过万年船嘛。” 沈半城挂回刀去,哈哈一笑,襟怀肚量倒是令李辰侧目。 “你应该早说……刚才若不是念及旧情,我第二枪,便会刺死你了。” 李辰吐出口闷气去,略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念及沈半城的豪爽大气,他刚才的第一枪,确实就险些将他捅个对穿了。 “我就是想伸量伸量你的马上功夫嘛。事实证明,你是这个!” 沈半城哈哈一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叹服地道。 “既然如此,沈兄也不必跟我们走了,回吧。” 李辰一点头,已经彻底相信了沈半城的话。 哪想到,沈半城登时就急了,“放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老子是什么了?” “嗯?” 李辰再度一怔。 “刚才你可是说了,要老子带齐人马跟你去打仗,现在,你变卦了?那可不好使,老子跟定你了。在这等我,半个时辰,我齐点人马回来找你! 这一次,我必须要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你要敢走放老子的鸽子,以后黑水铁场,你也甭来了!” 沈半城怒睁铜铃大眼喝道,随后,转身一拍马,便急驰而去。 李辰双目瞠然,这大哥,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他,可信否?” 赵大石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懵地问道。 “可信,等他吧。” 李辰点了点头。 让赵大石收拾了这边的残局,将几个人全都扔到了树林深处的一个大坑里点火烧了再埋上。 随后,又让赵大石牵起已经略有好转的四匹马,回去了骑兵队那边。 其实就是吃了巴豆而已,只要弄些冷开水灌下去,立马就会止泻,再喂上些精马料,便会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毕竟,这可是四匹上好的军马,李辰可舍不得浪费掉,拿来当役马驼东西也是好的。 沈半城果然信人,半个时辰后,他便已经回来了。 身后带着一百二三十人,骑着马,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那些人俱都有些年龄偏大,基本都是三十岁往上,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八岁了。 “嘿嘿,兄弟,我来啦!” 沈半城远远地便大呼小叫了起来。 李辰向后一看,倒是略有些惊喜,沈半城带着人,居然都是骑兵? 这可太省事了。 “你哪来的这么多马?还有这么多的骑兵?” 李辰疑惑地问道。 而且,看这些马的质量,都很不错,是军中在役的军马。 “兄弟,你这是小瞧了我们场卫啊,我这个铁冶使虽然是文职授身,但整个铁冶场却是不折不扣的军产,隶属于军方直接管辖。 既然是军产,自然要驻兵的嘛,因为其重要性,必须步卒和骑兵都要配备。 当然,只给我配了五队六十匹马,但老子就是骑兵出身,以前可是所有骑兵的头儿,怎么也得配上一团的马匹才像话嘛。 所以,剩下的马,是我悄咪咪地跑到以前的老下属那里要过来的。 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狠狠地操练这些场卫,反正铁场里地方也大,正好也过过瘾。 千万别小瞧我亲手训练出来的这些儿郎们,这一团人马、百二十人,足能挡得鄂金……一牛录……半牛录吧,半牛录是没问题的。” 沈半城将胸口拍得“砰砰”响,大话说得满天飞。 不过说到一半突然间想起来,鄂金人一牛录可就是三百人哪,他这百二十人场卫,估计挡不住,就改口半牛录了。 李辰一笑,点头道,“我信!” “一看你就不信,说不得,要真打起来的时候,我得让你见识见识军中真正的骑兵战术!” 沈半城跟了过来,有些不服地道。 李辰转身望着他,肃容道,“沈兄,打仗可以,但必须听从指挥,我让你怎么打,你就得怎么打,不能擅自做主,坏了全盘计划。 否则,你便回去吧,我不想带一个随时会破坏我行动部署的人!” “别别别呀,我这都憋了四五年没打架了,好不容易有重新上战场的机会,你别把我撵回去啊。 我听你的,一切全都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 如果不听,你就军棍子抽我,这总成了吧?” 沈半城大急,赶紧道。 “那你的部队,便独成一团,听我号令。有一说一,真若违反军令,沈兄,别怪我手黑!” 李辰说到这里,猛地盯向了沈半城的眼睛,稍微运用了一下精神震慑的力量。 刹那间,沈半城只感觉到李辰身上的气势威如狱海,整个人都是一僵,甚至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恐惧地嘶鸣了一声,居然向后退了几大步。 其实李辰也不想用这种办法,但战斗无小事,他必须要直接震慑住沈半城,给他打下牢牢牢的精神烙印,防止他渴战坏事! 直到李辰挪开眼神,继续向前而行时,沈半城才逐渐缓了过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沈半城心中犹自被震慑恐惧,好家伙,刚才他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一座山峰马上就要迎面倾倒。 那种震慑感,无法形容! “沈兄,你的这些兵,都是从哪里来的?” 李辰随口问道。 “基本上,都是在军中犯了事儿,被发配到这里当场卫的。 我这种鬼地方,又能给我派什么好兵?” 沈半城犹自还未从那种震慑中走出来,喘着粗气道。 “嗯?都是刺儿头?”李辰一怔。 “可以这么说。反正,都有两下子,一个个天不服地不怕的,杀了舍不得,不杀又没办法用,索性都发配到我这里来了。 那也正好,老子天天操练他们,累他们个半死,不服就揍,看他们还敢不敢起刺儿。” 沈半城哈哈一笑道。 “原来如此。” 李辰点了点头,心中恍然,倒也难怪沈半城刚才牛皮吹得满天飞。 敢情,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不过,他们现在可都服了你了,没事的时候整天叨叨你,一个个惊为天人的样子。 没办法,前些日子,你一个把他们全都捋了一遍,挨个打服,这帮赤佬军痞,最服气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当然,也包括我。 哈哈。” 沈半城大笑道。 第229章 特殊的气质 “对了,兄弟,你之前说,咱们要去救寒武郡主?寒武郡主怎么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沈半城与李辰并肩而行,急急地问道。 “说来话长,我慢慢讲与你听。” 李辰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什么,便将因为苏苏而引发的这一系列事情,全都讲给了沈半城听。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王府内斗才导致的这一系列恶果的真实原因——让沈半城自己想去吧。 同时,也没有细说他借苏苏抓了世子梁宏德的事情,先走一步看一步! 哪想到,沈半城听完之后,狠狠地一拍马鞍,胯下骏马都是一声痛嘶,险些尥起了蹶子。 “玛了个巴子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徐婉容那臭娘们儿想扶自己的儿子上位,并借机除掉咱们的郡主将军,所以才联合那个狗屁的长史赵子文,唱了这么一出毒计!” 沈半城破口大骂道。 “小声!”李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兵,纵马往前疾行几步,与那些兵拉开了距离。 “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咱们自己人,有不少就是被找了个理由排挤下来的基层军官,而被排挤下来之后腾出来的位置,全都被徐婉容和赵子文安插进去了他们的人。” 沈半城跟上了他的马,哼了一声骂道。 “嗯?他们,居然在渗透?” 李辰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啥渗不渗透的,反正,那个徐婉容还有赵子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合起伙儿蒙骗王爷,不断地往军中掺沙子,搅和他们自己的人,可恨王爷还挺信任这两狗男女,就连寒武郡主劝他都从来不听。” 沈半城骂道。 “他们,倒底想干什么?” 李辰眯起了眼睛。 “说白了不就是想增强对军队的控制力,压制住寒武郡主么,唯有这样,才能保证那个狗屁的世子以后地位牢固。 可那整天就知道玩儿女人的狗犊子世子是那块料么? 如果没有他姐姐寒武郡主给他撑着镇场子,一旦王爷百年以后,面对北莽大军再次来袭,恐怕他特玛第一个就要夹起尾巴跑路了,还能指望他守住北雁关? 我呸,那简直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沈半城一提起这个就来气,破口大骂道。 “原来,哪里都是这般乌烟瘴气!” 李辰摇头一叹。 “算了,不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寒武郡主、红玉将军,那可是真真正正少有的奇女子、好将军啊,这全天下,就没有几个像她那般爱民如子、爱兵如子的,只可惜,那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必是响当当的下一任镇北王。 所以,她可不能有事儿啊,必须得救。” 沈半城急切地道。 “必须的!不过,在救寒武郡主之前,还要先去救一个人。” 李辰道。 “救谁?”沈半城问道。 “赵明德。” 李辰说道,同时拿出了地图,指了指一个方位,“赵明德现在正在我们东南方向和鄂金的骑兵鏖战,不知道是否已经完全摆脱,我们先往这个方向寻找,救下他,最大限度地增强我们的力量,顺手解决那股游弋在外的鄂金骑兵,然后,直奔六鼎山。” “好,听你的。 赵明德那小子,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兵,现在出息了,居然是个领一卫骑兵的游骑将军了,不错不错!” 沈半城大笑道。 说着话间,一群人已经来到了前方侯小白他们的聚集地。 当看到那些玉龙河战士的时候,无论是沈半城还是他身后的那些刺儿头兵,眼神不由得都震憾了一下。 这些兵,清一色的黑色布衣,好像并未着甲,但明显应该身上有别样的防护。 同时,他们的马上俱是挂满武器,一枪两刀,一弩一弓,并且一人两马,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战士,身上有着一股子无法形容的特殊气质。 怎么说呢,他们每个人单看过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可是聚合在一起,骨子里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傲狷狂。 每一个人坐在马上,脊背都挺得笔直,眉宇间都英气逼人,不用说话,表情仿佛都告诉了任何人,老子天下第一! “你的这些兵,是哪淘弄来的?” 沈半城戎马半生,带兵无数,这些兵身上与众不同之处,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单凭这股子气质他就确定,这是一支战斗力爆表的部队。 面带惊悚,他转头望向了李辰。 “我自己带的一些乡勇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辰微微一笑道。 “乡勇?登不上大雅之堂? 拉倒吧,这分明就是经历了无数次战火淬炼、百炼成钢的精兵啊! 我有点儿明白了,你是如何弄死那些鄂金骑兵的。 不过,也不对啊,这人数实在太少了些,单靠他们也不可能啊。 你那仗,倒底是怎么打的呢?” 沈半城想破了头现在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恨李辰就是跟他打哑谜,一直不跟他说。 他都快急死了。 “你会知道的。” 李辰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沈兄,你的部队是第三团,也是预备队,必须严格按照命令行事,否则,军法不容!” 说到这里,李辰神色肃重了下来。 “喏!” 沈半城一敲胸甲,重重点头。 这表明,他已经认可了李辰总指挥的地位! “方向,东南,出发!” 李辰挥手长喝,部队开拔。 …… 刚下了一夜小雨,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一支鄂金骑兵沿着官道,向西北而去。 一阵疾驰后,放缓速度,让马儿稍歇,同时那些骑兵开始在马上喝水进食。 “该死的,如果不是马力耗尽,那帮大衍骑兵会被我们全部歼灭、砍成碎片!” 中路,甲主巴克什边嚼着一块牛肉,边恨恨地骂道。 这两天的战斗中,虽然给赵明德的部队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最终,赵明德的部队还是凭借着比他们充沛一些的马力,成功逃脱,让巴克什愤怒不已。 没办法,他也只能先去玉龙河与托伦山主的部队会合再说。 “甲主,距离玉龙河还有九十里,斥候已经全都撒出去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旁边一个录主道。 “继续前进!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托伦山主交待! 葛运嘎!” 巴克什愤怒地骂道。 正在这时,前方斥候来报,说北侧三里外,有一个村子,大概百余户人。 “有村子?好,很好,走,放松一下,打打草谷。 去屠了这个村子,把能拿走的都拿走。唔,看上哪个女人就去玩儿吧,速战速决,别玩起来没头儿就是。” 巴克什兴奋了起来,眼神残忍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乎看到了许多大衍女人白花花的身体! 第230章 刀起,人头落 一夜向东南顶雨行军八十里,不眠不休,李辰终于带着部队在一处小山畔,但李辰并未停留,还要继续行军。 不过,那些铁场来的刺头兵却怨声载道,不干了。 “疯了吧?哪有这么行军的?再这样,我他玛不干了,回铁场去睡觉。” 一个刺头兵骂骂咧咧地道。 “就是,老子困死了,不走了,现在就要睡觉。” 另外一个刺头兵也骂道,翻身下了马。 有这些人带头,其他的那些铁场刺头兵全都下马,往地上一坐,不走了,吵吵嚷嚷的,就要吃饭睡觉。 “玛了个巴子的,瞅你们那点儿出息,你看看人家的兵。 人家那可是玉龙河的乡勇,而你们是曾经所谓军中的精锐。” 沈半城破口大骂道,过去挨个儿将他们踢起来骂道。 一群人纷纷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就看到,玉龙河的乡勇部队,经过了一夜的急行军后,居然依旧排列得整整齐齐,人人端坐于马背之上,脊背挺得笔直,宛若一柄柄标枪也似。 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就有刺头兵不服,嘴里骂道,“摆样子装像谁不会?有个毛用啊。真打起仗来,装个逼摆个造型就有用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人家可是击溃了几千鄂金蛮子兵的,战斗力能差到哪里去?再不济也比你们这帮整天就知道吹牛逼的赤佬兵痞强。” 沈半城破口大骂! 李辰早已经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 侯小白在旁边一撇嘴,“一群军纪废弛的废物,还想跟咱们比个高低上下的,有这个资格么?” “老子的兵一个能打他们十个,不,二十。” 赵大石也哼了一声,眼神轻蔑。 李辰刚要说话,突然间,前面马蹄声响,稍后,有斥候来报。 “大执事,前方七里,有个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但村子后方,有大队鄂金骑兵,至少有八百之众,正向着那个小村子方向驰来。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是追击赵明德将军的巴克什一部。” 斥候半跪报道。 “向小村方向驰来?他们,这是要劫掠屠村!” 李辰眯起了眼睛,眼底有冷厉的神色一闪而过——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遭遇战! 随后,他一拨马头,便已经到了远处沈半城那边。 “兄弟,啥情况?” 沈半城见李辰神色肃重地走过来,便知道有事,登时精神一振道。 “斥侯来报,有八百鄂金骑兵向前方七里的小村而去,恐怕要屠村。 无辜百姓眼看便要葬身虎狼之口,我们不能不救!” 李辰肃重地道。 还没等沈半城说话,旁边就有一个刺头兵跳了起来,“说得容易,怎么救?那可是八百鄂金蛮子,精锐至极的骑兵。我们只有四百人出头,并且一夜顶雨强行军,人困马乏,跟士气正壮且人数是我们一倍的鄂金蛮子打? 疯了吧? 爱他妈谁去谁去,老子不去送这个死。” “你叫什么名字?” 李辰转头望向了那个刺头兵,眼神冷冷。 “我叫马大彪,咋了?你一个乡野山民,还真当自己是盖世英雄了? 就算我打不过你,可老子以前也当过仁勇副尉,你少跟我乍乍乎乎的。” 那个刺头兵发了悍性,抱着肩膀,斜着眼睛望向了李辰,周围的一群刺头兵也全都起哄,反正就是不去。 沈半城大怒,刚要发火举起马鞭抽他们一顿,李辰却一伸手,阻止他了。 他眼神平静,望向了马大彪,“哦,马大彪,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最后问你一句,保家卫国、护佑百姓,是军人的职责。 你,确定不去?” “还是那句话,爱他玛谁去谁去,老子就不去,吃饭、睡觉!” 马大彪抱着肩膀,挑衅地望向了李辰。 可刚说到这里,“唰”,一道寒芒闪过,马大彪人头飞起,鲜血从颈子里怒喷起三尺高,溅了周围的那些刺儿头满头满脸。 李辰持刀,并未抬头,只是看着刀上血珠汇聚于刀尖,向下滑落,当血珠滴在地上时,他方抬起头来,平静地问道,“将命不遵,是违反军令、动摇军心。遇敌不接,是临阵脱逃、畏战怕死。 他不配被称为军人。 所以,他得死。 我再问一句,还有谁?” 他的眼神从对面的每一个刺头兵脸上掠过去,那些被震憾得瞠目结舌的刺头兵每一个人都感觉到眼睛像被利针刺痛,直抵灵魂,不由得恐惧地低下头去,没有人再敢说话。 “沈兄,我杀了你的人,你有意见吗?” 李辰转头望向了沈半城。 沈半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猛地一抱拳,“将军,他们都是你的人,包括我在内,触犯军令、畏死避战,违者必死。所以,属下没有任何意见!” 这一刻,他再也不敢称李辰为“兄弟”,甚至不觉地称为“将军!” “整装,出发!” 李辰还刀于鞘,看也没看他一眼,调转马头而去。 “你们,你们这群孬种、王八蛋,真是,朽木不可雕!” 沈半城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随后,翻身上马,“都给老子上马,跟着将军,踏平这些鄂金蛮子!” 马大彪的无头尸体还在地上摆着冒血呢,触目惊心。 那些刺头兵哪里还敢有半点不从? “是!” 所有刺头兵都老实了起来,应了一声,纷纷上马,只不过,心中还是不服,尽管已经被震慑,却依旧腹诽不停——这也让沈半城有些没脸见李辰,前脚刚说过这些兵已经被李辰打服了,后面他们就出幺蛾子,刺头就是他玛德刺头啊。 十息过后,马队整装完毕,轰然出发。 “辰哥,怎么打?” 侯小白问道。 “这支鄂金部队必是追击赵明德所部的部队。 所以,石头带三十辅兵,带所有辅马径直前冲,营造出百余骑的气势。 对方斥候必定以为你们是赵明德的部队,一定会衔尾追杀,你的任务就是,耗尽他们的马力。 我和猴子各率一团,左右伏之。 猴子先出击,但切记,接敌便退,扰乱敌方阵型,待我接敌时,你们向南绕半圈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等我从前方绕回来与你会合时,双方夹击,冲垮他们,然后,转身冲锋!” 李辰说道,详细讲解着这场遭遇战的打法。 第231章 上马刺,激马力 沈半城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我的天哪,这是要以三百骑兵,还是乡野山勇,硬撼鄂金八百骑兵? 不过反复一想,他登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急急地问道,“兄……将军,那,那我呢?我们这一团干什么?” 谁想到,李辰却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的兵怕死,那便去村子里藏好了,别出来!如果有落单的鄂金兵进了村,倒也不妨捡个漏。 如果我们败了,你们也便逃走吧!” “我,我……我不服!” 沈半城脸上热得发烫,扯着脖子狂吼。 后面那些刺头兵原本还有些抗拒,可是一见李辰居然对他们这般不屑,一个个的就又不服起来,同样叫了起来!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李辰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是!” 沈半城狠狠地一咬牙,转头怒骂,“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东西,让人如此看轻了我们,我,我好恨!” 说罢,他带队向着那个小村斜刺里驰去。 “辰哥,你把沈大人刺激到了。” 侯小白轻笑了一声道。 “辰哥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们,都是这个!” 赵大石哈哈一笑,向下竖了竖大拇指。 “玛了个逼的,真他玛丢人啊!” 沈半城回首望去,依稀能看到两个人的表情,恨然骂道。 “大人,那李辰刚愎自用,居然敢以三百之众其中还有半数是辅兵,就敢向八百鄂金骑兵发动攻击,简直就是个无脑莽夫。 并且,他还拒绝了我们参战,玛德,恐怕他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旁边一个刺头兵磨着牙向沈半城道。 “去你娘的,等你也能带兵歼灭了五千鄂金骑兵后再来跟老子放这个屁吧!” 沈半城满腔怒火没地方渲泄,狠狠地一马鞭抽在了他身上。 那个刺头兵吃痛,却依旧不服地道,“我就不信真有五千鄂金骑兵,保不齐,他刻意夸大数字就是为了吓唬人的,也就五百多说了。 夸大战功,咱们也不是没见过、没做过!” “那就瞪大你的狗眼看着吧!” 沈半城怒骂道,都懒得再打他了。 琢磨了一下,他转了转眼珠子,“李浩然,你先带五十人去村子里,守着老百姓,我带剩下的人,就要去看看,我那兄弟是如何打胜这一仗的!” “对,必须要去看看,那小子也太狂了,就三百人,敢向近三倍于己的鄂金骑兵发起进攻,他莫不是疯了?” “如果他不行,那就得咱们上了。” “对,让他看看,真正的爷们儿是怎么打仗的!” 一群刺头兵也纷纷叫道,无形当中,倒是被激起了好胜心与血勇来。 随后,大部分刺头兵调转马头,在沈半城的带领下,向着远处的一处小山岗上摸了过去,就要看看李辰是如何碰个头破血流的! …… 此刻,巴克什的部队正行进在小村外,高速奔驰了十几里了。 就在这时,前面一骑斥候奔来,在马上急急而报,“巴克什甲主,前方发现一支百余骑兵队,正从西南方向着我们斜刺迎来,目前不足五里,但因地势原因,他们尚未发现我们!” “嗯?是哪支部队?” 巴克什一怔,急急问道。 “没有旗帜,并且尽皆黑衣,无法判断,但半刻钟后,便会与我们目视相触!” 斥候道。 “不管是谁,吃掉他们,先热个身,好歹也算有个战绩,向托伦山主也能勉强交代。 传我军令,全速前进,歼灭未明身份之敌。 干掉他们之后,咱们再进村享受。拿首血者,拥有先进村抢掠玩女人的资格!” 巴克什高声喝道。 “呼啦!” 八百鄂金骑兵兴奋地高声欢呼,马队自动散开左中右三个方向,向前狂飙突进。 果然,越过前面地势较高的一片山岗后,便看见山岗下,远远地,居然有百余骑正迎面奔来。 不过,大概是发现了他们这大股的骑兵,那百余骑在前方紧急兜了个圈儿,向来的方向逃走。 “吹号角,杀光这群大衍软蛋!” 巴克什举刀怒吼。 “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震撼人心。 八百鄂金骑兵由高处冲下,如三股洪流,呼啸奔腾,向着赵大石的部队全速追击而去。 他们是由高处冲下的,战马借势而冲,并且是全力冲刺,三股部队分开三个方向,势必要将前方面骑兵包围,让他们无法逃脱! “跑啊,跑……” 赵大石大呼小叫,带着人掉头就跑。 他们已经换乘了另外一匹辅马,保证了马儿充沛的体力。 后方追击的一人一见他们骑的居然也是军中良马,速度极快,除了最初全速爆发追上一段距离之外,接下来,他们始终差着一里,还是追之不上。 “该死的,上马刺,全速爆发,追、追、追,不能让他们逃掉!” 巴克什久追不上,愤怒异常,狂吼道。 马刺,是草原骑兵独有的一种激发马速的装备,说白了就是一个并不算尖锐的、能滚动的小木轮。 平时不用时可竖起来紧贴于马靴根部。 当需要不断刺激战马加速冲锋时,伸手一拨便能放平。 不过,一旦运用到马刺,那就是不惜马力要进行决战了。 原本巴克什的骑兵已经高速奔驰了十几里,刚才又爆发了一波,现在用马刺再爆一波速度,除非是现在就追上前方那些骑兵。 否则,等马力耗尽时,可就彻底追不上了。 下一刻,所有鄂金骑兵全都在右马靴上一拨,将竖起来紧贴在靴根儿上马刺放下,用力在马腹上一磕。 战马吃痛之下,登时再度全速爆发,于是,距离逐渐缩短,还差两百步,便要追上前方百余骑了。 “再刺,务必追上他们!” 巴克什怒吼道。 那些骑兵纷纷再次用脚后根的马刺踢刺马腹,战马吃痛,疯狂地加速,眼看,先头部队已经追到了百步之内。 只要再一波冲刺,便能进入马弓的射程之内,到时候,务必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可就在这一刻,左翼突然间马蹄轰鸣声响起,随后,一队百余骑兵居然气势如虹,向他们直击而来! 第232章 一股又一股 “居然有埋伏?才百余骑?真是找死! 令博西勒率部接敌,将他们吃掉。” 巴克什高声喝道,传令兵匆匆而去。 下一刻,博西勒已经率三百骑向着那队骑兵冲杀了过去! 而巴克什理也不理,继续向前方那百余骑追击——在他眼里,大衍士兵就是土鸡瓦狗,更何况三百骑对百骑,没全歼他们都已经是一种耻辱! 可是,左翼的那百余骑兵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大威力的箭矢,居然在一百五十步外,直接开始飙起了箭雨。 正当鄂金骑兵俱都纷纷嘲笑这帮大衍骑兵是不是吓傻了,居然这么远就开弓? 可是下一刻,强劲的弩箭雨点儿飞过来,“唰唰唰……”登时就有三十几个骑兵中箭,连人带马直接摔倒在地上! 鄂金骑兵狂吃一惊,如梦初醒,那些骑兵居然真的有大威力战弩。 他们拼命冲过去。 可是,那百余骑兵却在冲击中,居然分成了两列,一列向左,一列向右,转成了两个圆儿,掉头向后逃走了。 “给我追,不能让他们逃了!” 博西勒怒吼着,带着属下纵马疾追,靴后根儿的马刺已经将马腹踢得鲜血淋漓,这个时候,就算把马跑死,也得追上他们。 可那百余骑兵马力居然极为充沛,两批战士在后方重新汇聚起来,却依旧排成了散兵线,在奔驰过程中,最大限度地发挥全员箭力,保证每一轮都是全员出箭。 就看见在回身过程中,他们始终保持着与博西勒一百步的距离,同时不断上弦,向着身后追击的鄂金骑兵一轮又一轮地释放箭雨。 不断地有鄂金骑兵倒下地来,连续七八轮放风筝似的箭雨,至少射倒了一百多个骑兵。 尤其是最后方的一个骑兵,简直箭法如神,只要放箭就必有人倒地,迄今为止,他已经射倒了至少八个鄂金战士,气得录主博西勒眼珠子都红了,狂吼着继续带队前冲! 但对方靠着充沛的马力,不断维系着与他们的距离,就是保持在一百步左右,让他们六七十步的马弓根本够不到自己,而他们完全可以从容而有效地射杀那些鄂金骑兵。 就这样牵着他们的鼻子,由西北向东南,划了一个大圈儿,引得他们在身后拼命地扑腾,却始终没办法追上他们。 “扑嗵!” 就在博西勒怒发如狂地追击时,身畔的一匹战马突然间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马上的骑兵也被摔了下去,脖子都摔断了。 经过了之前十几里地的高速奔驰,再加上接下来的两轮高速爆发,最后又是被马刺踢腹拼命激潜,结果这匹马已经耗尽了马力,直接摔倒在那里,站不起来了。 “扑嗵扑嗵……” 身畔连续不断地有战马摔倒,非战斗减员一刻不停地开始了。 博西勒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暂缓速度,停止追击。 可是,前方那些人却奸滑似鬼,一见他们居然停了下来,居然斜刺里转过一个弯儿来,又奔着他们反追击过来。 远远地便开弓放箭,趁他们纷纷躲避,到了近前离着他们七八十步直接擦肩而过,呼啸而去,就是不跟他们近身接触。 博西勒恨得牙齿咬碎,可是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就像没头苍蝇一般,东扑一下、西扑一下,连人家的毛儿都摸不着。 这种非接触式战争,已经让博西勒有些崩溃了。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打仗了,更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武器! 而前方的巴克什也越来越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该死的,前面的那些人,怎么好像是在故意吊着自己,自己快他们也快,自己慢他们也慢,仿佛是在遛着自己一群人玩儿似的。 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已经开始不堪重负,甚至个别马匹已经摔倒下去,口吐白沫。 “山主,这样追下去不行啊,我们的马已经受不了了!” 旁边的一个录主忧心忡忡地道。 巴克什刚要说话,突然间右侧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居然又有一支小股骑兵部队冲了过来,这一次人数更多,居然有百五十人,呼啸着向他们冲杀而来。 那是李辰的部队已经杀过来了。 “葛运嘎,这些王八蛋倒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股又一股的?” 巴克什怒吼道。 可是眼见那股骑兵气势汹汹,居然直接在他们斜后方呈一条散兵线扑了过来,然后,衔尾疾追,借着马势,远在一百二十步外便已经端起了一柄柄的大弩,开弓放箭! 就在一个愣神儿的功夫,后翼刚刚降下马速准备转身迎敌的骑兵成片地倒了下去,登时整支队伍的大后方出现了一片空白地带。 “降速,散开,集中所有力量,歼灭这支部队。” 巴克什心惊胆颤地怒吼道。 该死,这是什么部队?什么弓箭?这般犀利强劲? 剩下的四百多骑兵分成两股洪流,在前方降速转身,在奔袭中划了两个圆圈儿,向着后方两侧兜了过来,想要将李辰他们的部队全都围包围圈中。 可是,战马的体力已经耗到了极至,几乎被侯小白要拉爆了。 尽管战术思想是好的,但他们的战马在强弩之末,根本没办法完成战术机动。 非但如此,在继续疾速的奔跑中,也开始有战马不堪重负,一匹接着一匹摔倒。 而李辰的部队则在他们的后方从容地划出了两个完美的弧线,掉后向头,汇聚在一起,奔了出去。 放风筝战术,再次被完美地运用。 并且中间过程中,充分利用马速和强劲弩,再次射倒了三十多个骑兵。 到最后,等巴克什的部队终于完成了战术机动,马头向后,在后方汇聚起来去,已经有七八十匹战马摔倒在地上,算上之前被射落马下的七八十个骑兵,他们的部队瞬间就已经折损了一个可观的数字,还剩下三百人出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对面那些人,倒底是什么来路!” 巴克什目眦欲裂,勒令部队停下,望向前方,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衍的骑兵,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 第233章 戟手而骂 这些无名无号的大衍骑兵,简直比他们的骑兵更加精锐,武器比他们更加恐怖,战术比他们更加先进! 他们倒底是什么人? “一片黑衣,无甲无旗,根本无法判断他们是哪支部队!” 旁边一个录主心惊胆战地道。 前方,就看见李辰他们已经停了下来。 遥遥地,巴克什便看见一匹白马从队伍中缓缓驰出,随后,向着这边望了过来,突然间提起了手中的银色长枪往地上一插,随后,一手叉腰,一手向他们一指。 周围那些战士也纷纷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然后放声大笑,笑声中不尽的嘲讽! 戟手,那是骑兵中通用的侮辱性肢体语言,一旦使用出,就代表着那是对敌人的骑兵最深刻、最恶毒的咒骂与侮辱。 “哗……”鄂金部队一片大哗,每一个鄂金战士都怒发如狂,这种侮辱让他们无法忍受! 下一刻,就看见对面那些不知名的骑兵再次纵马,向前疾驰而去,而身后还有骑兵不断地在做出“戟手”这个极度侮辱的动作。 “追上他们,我要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下来,当成夜壶!” 巴克什怒吼道。 这一刻,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必须不计任何代价,冲过去,用手中的长刀将他们砍成碎片! 至于这是不是敌人故意遛着他在耍阴谋,他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可是,原本就是连续几天超强度的作战,马匹就没有缓过精力来。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休息一晚,但也勉强缓过来一半罢了。 结果今天早上,从奔袭十几里开始,连续不断地几次暴力加速,最后还上马刺进行加速,却被赵大石遛到了马力耗尽,现在又再全速冲刺,鄂金骑兵的马就算再耐操,也根本禁不起这般折腾了。 所以,刚一起步,就相继有战马不断摔倒。 等追出了不到两里地外,巴克什的部队已经稀稀拉拉,拉成了长长的一条线,完全不成阵型了。 也就是马力最强健的五六十骑还能勉强跟得上巴克什而已,剩下的人,胯下的战马全都跑不动了,甚至半数都已经开始变成了步卒,牵着马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巴克什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那些人,不停地用马刺狠磕着马腹,拼命往前赶。 素来孱弱的大衍战士,只敢据险而守,平原遭遇战中,几乎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逃。 可是这一次,却敢接二连三地偷袭他们。 并且,还敢对他们戟手,极尽侮辱? 这简直就是不能承受的耻辱。 必须追上去,杀、杀、杀,杀光他们! 不过就在这一刻,远远地,巴克什已经看到李辰他们前方,居然出现了一支骑兵部队,大概一百骑左右,现在正呈现散乱不堪的阵型,乱七八糟地向着这边奔了过来。 那是博西勒的部队。 在这支骑兵的后面居然还不徐不陈吊着一支部队,不时地冲上来放一波箭,射倒几个人再退下去,根本不恋战,就这样,一点点地耗着那支骑兵部队。 博西勒的骑兵部队转身追,他们就跑,根本也追不上,弓箭也够不着,再转身,他们又回来了,几次折腾,马力也濒临崩溃,跑着跑着就不时地摔倒一匹马,然后落马的骑兵被后面追过来的人乱枪捅死,他们却无能为力,眼看着就撑不住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又遭遇到了李辰的部队,正向着这些士气极度低落的骑兵部队迎头冲了过去。 只是,巴克什离得太远,中间又隔着李辰的部队,只能看个大概,根本看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 一见那支部队,并且李辰居然毫不避让,直接撞了过去,登时大喜过望。 “那是博西勒的部队,吹号角,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与那支该死的大衍骑兵对冲缠上他们,为我们争取时间,杀光他们! 这些只会逃跑的王八蛋,根本不敢与我们正面接敌。 孱弱如牛卵子一样的东西,哪怕我们现在只有五十骑,只要近身,他们就会被我们砍成碎片! 吹号角!” 巴克什咆哮着,愤怒得眼珠子都已经红了。 他玛德,这一仗打得实在太憋屈了,连敌人的边儿都没摸着,居然就要被硬生生地遛败了。 怒火与耻辱,已经让他彻底丧失了理智,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过去,不计代价地冲过去,用手中的铁刀,将他们一个个剁成肉酱。 至于实力如何,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呜、呜、呜……”短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那是给对面的博西勒在发信号,让他们马上缠住李辰的部队。 博西勒的部队此刻被候小白遛得已经完全处于强弩之末了,马都跑不动了,速度更是拉不起来。 眼看着对面又有一支部队正气势如虹地冲过来,速度快逾奔雷,这样的速度冲击之下,他们想跟人家玩儿对冲,就是找死。 可号角军令已经响了起来,没办法,博西勒狠狠地咬牙,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草原的勇士们,杀光这些大衍猪!” “杀!” 周围的那些鄂金战士奋起了余勇,拼命磕踢马腹,往前冲去。 可哪想到,对面那支部队也同样有那种可怕的战弩。 同样在一百五十步外,借着马势就开弓! 一片箭雨过后,登时就射翻了一群鄂金战士。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波箭雨再至。 然后是第三波。 三波箭雨过后,已经造成了至少六十人以上的杀伤——不是李辰的部队不精准,而是他们这边的人太少了,而且稀稀拉拉,根本不密集,命中几率自然大幅下降。 在对方箭雨的压制之下,博西勒的战士甚至只敢伏在马背上,连战弓都不敢举起来。 等到箭雨停歇时,双方已经近距离接触了。 “我乃黑额真托伦山主麾下录主博西勒,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博西勒精神一振,终于短兵相接了,他怒吼着,一骑当先地冲了出去。 第234章 飞枪一击 却看见对面一匹白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银枪,向着他对冲而来。 同时,轰轰烈烈的声音响了起来,“玉龙河,李辰!” 然后,在博西勒震惊的眼神,那个李辰距离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居然身体大幅后仰,宛若一张巨弓拉至极限满弦,随后,李辰居然将那银枪当成了标枪,一枪向他掷了出来。 人马合一,枪借狂力,“唰”,那柄银枪在空中化作一道银光。 博西勒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枪便已经透胸而过,带起一溜血泉,狠狠地扎在了后面的草地上。 “好快的……枪!” 博西勒满口吐血,最后看了李辰一眼,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而李辰从他身畔一掠而过,奔向后方时,直接伸手抓住了枪柄,只一甩,便甩去了枪上的血迹,继续前冲,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握着枪柄平端起枪来,直接冲向了前方,向前一送。 “扑”,那一枪直接捅穿了一个刚要举弓射向他的鄂金骑兵。 可是李辰却是毫不停留,捅穿那个骑兵的胸膛后,马势奔雷般向前,而他的手掌一推,银枪从那个鄂金骑兵的背后直接穿越飞出,被他再次握在手中。 隆隆的马蹄声响,百余骑已经呼啸而过。 而博西勒那些强弩之末的骑兵,哪里禁得起这般虎狼战兵的切割砍杀? 就像狂风刮过平原一般没有丝毫阻滞,那些骑兵连半点麻烦都没制造出来,直接就被李辰的骑兵带走了所有人的生命,一个都没活下来,全都在怒马奔雷中被长枪捅死。 而李辰的骑兵,无一伤损。 这一幕,看得对面的巴克什目眦欲裂,可一股股寒气却由心底疯狂涌起。 他麾下最强的博西勒,居然在那个白马银枪少年的面前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被远远地一枪贯胸。 刚才听他自报家门,说他是玉龙河人,叫李辰? 李辰倒底是何人? 简直勇冠三军! 就算在草原上,也没有见过这样强大的巴图鲁! 随后,李辰的部队与侯小白的部队汇合起来。 “伤亡情况怎么样?” 李辰与他会合在一起,转头问道。 “辰哥,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打这么一群弱鸡,遛射就遛死他们了,还能有伤亡?但凡咱们的战士闪个腰、岔个气,都算我输了!” 侯小白嘿嘿一笑道。 “那就好。” 李辰点头。 两股部队已经汇聚在了一起,朝向对面已经开始停下来,所有的战士都遥遥地望向他们对面的巴克什所部。 “燕尾阵排列,速战速决,务必全歼。 全体都有,持枪!” 李辰长喝了一声。 “唰……”几乎是同一瞬间,长枪如林,斜斜举起,二百余战士,动作整齐划一,宛若一个人也似,看得对面的一众鄂金骑兵惊心动魄。 “吹冲锋号!” 李辰再喝。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惊心动魄的号角声响起,直冲天穹、荡气回肠,令玉龙河战士热血激荡,令对面的鄂金战士胆战心惊。 “杀!” 李辰长枪一指,骑兵部队排成了“W”型的燕尾阵,宛若长江大河,向前浩荡奔腾而去。 对面的巴克什也拔出了长刀,双目尽赤,狂吼一声,“杀!” 他拼命催动胯下的战马,带着尚还能跟上的战士,向着李辰冲了过去。 如果从高空看去,李辰的部队宛若一场浩荡的黑色风暴,呼啸漫卷过去。 而对面那些已经被遛得歪歪斜斜、不足百人的骑兵部队,就像是一株株风中的小草。 北风吹地百草折! 结局已经是注定了的。 当李辰的部队呼啸掠过之后,巴克什的战士尽皆被挑落马下。 就算他们满血状态下与李辰的骑兵对冲,都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更何况李辰这边足有两百七十人,并且士气如虹、马力充沛,而巴克什这边只有不足百人,而且战马多日征战,极度疲劳,尤其是刚才至少五六轮的极限爆发冲刺,再加上马刺激潜,根本冲不起速度来。 所以,败亡! 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全都被长枪刺穿身体,远远抛飞出去。 而李辰的部队继续如狂风漫卷,向前掩杀过去。 “换刀!” 李辰长喝。 便看见,所有的战士在完成这一波刺杀之后,在行进中整齐划一地挂枪,换上了特制的弯刀。 那是专门用来对付步卒的弯刀,而并非二代的李家刀。 因为,马上弯刀更有利于横拖、劈砍。 “三人一队,相互掩护,杀!” 李辰已经握起了弯刀,战马蹄落如雨,向前冲去,在马上随便俯身一刀轻挥,便将一个扑过来的鄂金战士连人带刀砍成两半,甚至上半身还向前飞出了半丈远。 最后方的那些鄂金战士马力已经耗尽,战马或躺或卧,足有两百多人由骑兵变成了步卒,并且拖成了散漫、凌乱一大片,在李辰这些如狼似虎的战士面前,俱如待宰的羔羊,甚至连他们的反抗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赵大石高呼酣战的声音传来,那是他带着剩下的三十个战士反身冲锋了。 两下骑兵夹攻,况且那两百多个鄂金战士全都变成了步卒,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无法再打了。 接下来,便看见漫山遍野,俱是李辰的骑兵四下追杀鄂金战士的景象。 远处的高岗上,沈半城率领着的那些铁场的战士,已经全都看傻眼了。 从战斗开始时,他们便开始倒吸凉气,然后,一直吸到现在,已经吸了满肚子的凉气,今天晚上怕是要集体拉稀了。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李辰生生地将那些鄂金战士遛成了狗,然后反身一个冲锋,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所有还能骑马作战的鄂金骑兵、开始漫山遍野地追杀剩下变成步卒的鄂金战士时,每个人的眼珠都凝固了。 这,这简直超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老天哪,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啊不,这是大衍的骑兵能做到的吗? 那可是,号称骑兵甲天下,甚至能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跟北莽抗衡多年的鄂金骑兵啊! 第235章 砍人头,垒京观 “看到了没有,我兄弟胜了,大胜! 三百之数,击溃了八百鄂金骑兵,并未一人未损,简直,战神哪!” 沈半城看得热血沸腾,眉飞色舞地道。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那些刺头兵,一撇嘴,“来啊,你们不都是挺牛逼的么?刚才不还极尽嘲讽之能甚至敢违抗军令么?现在呢?怎么不吱声了? 说话啊,倒是有人放个屁啊!” 所有的刺头兵俱都默不作声,每个人脸上都是羞愧难当。 该死的,他们刚才居然在出声嘲讽一位战神? 简直,自不量力地到姥姥家去了。 “如果不敢放屁了,就跟我一起下去,帮着打扫战场吧,省得连口汤都喝不上! 对了,回去村子里,把剩下的人都喊过来,帮忙打扫战场,动作要快!” 沈半城怒哼了一声,一挥手,带着铁场的刺头兵们下去了。 那些原来还牛皮哄哄的刺头兵,再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全都焉头搭脑,灰溜溜地跟着沈半城涌了下去。 不多时,沈半城便已经带队奔至李辰身畔,咧嘴笑道,“兄弟、啊不,将军,沈半城带部向你报到。” 正看着部队像宰杀羔羊一样追逐砍杀鄂金战士的李辰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是让你们进村护佑百姓么?沈兄,你这一次,可是带头违抗军令了!” “将军,违抗军令,我认罚,你亲手抽我!” 沈半城已经翻身下马,将鞭子递给了他,毫不含糊地向地上一跪。 李辰沉默了一下,将马鞭扔还给他,“暂且记下,如果下次再犯,一并罚之!” “谢将军!” 沈半城接住马鞭,一跃而起,随后搓着手、涎着脸笑道,“那个啥,将军,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我们也喝口汤吧。这帮小子已经好久没开荤了……” “去吧,但要小心困兽犹斗,不要有伤损!” 李辰点头。 “哈哈,小子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跟我上!” 沈半城翻身上马,一抡大刀,狂笑道。 “杀!” 那些铁场的刺头兵早已经急不可耐,纷纷跟着沈半城冲了出去。 不过李辰细细看去,倒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些刺头兵虽然个个脾气暴躁、满身毛病,但不得不说,单兵作战素养极高,马上功夫极为娴熟,配合也不错,六人一火,分成二十伙,形成了交叉的包围圈儿,迅速向着远处逃逸的鄂金骑兵追杀过去,而且,很有默契地凭借马速,将一群群鄂金士兵圈了回来。 遇见敢负隅顽抗的,直接杀之。 至于跪地投降的,分出一火人绑好拖回。 有了他们的加入,速度极快。 不多时,便已经将残余的鄂金战士全部擒拿剿杀。 而其他的战士也开始回收箭矢、打扫战场、收集物资。 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李辰却一直未动,而是抬头遥遥地望向了西北处的一座山峰。 随后,他掏出了竹筒望远镜来,遥遥望了过去。 便看见,七八里外的那座山峰上,正有一队人马正遥遥望向这边。 那队人马,衣甲鲜明,都是大衍制式铠甲,领头的一员武将一身玄甲,头顶红缨盔,正望向这边。 其实李辰早在战斗打响之初便已经发现了这支部队,就在那山峰之上。 原本他吃了一惊,以为又是鄂金人的部队,后来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居然是大衍骑兵。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是赵明德的部队。 虽然已经摆脱了鄂金骑兵,但依旧偷偷地摸了回来,想时刻寻找机会,偷袭这支鄂金骑兵。 这也让他暗自点头,虽然战斗力不行,可胆子真是不小,而且还有军人血性。 不过,赵明德的部队大概是没判断清楚怎么回事,一直按兵未动。 等到后来发现李辰的部队居然全面与鄂金部队接火,他们似乎吃了一惊,要下来帮忙。 可还没等他们冲下来的时候,战斗基本上就已经接近尾声了,他们只能站在那座山峰上,大概是看傻了。 正想到这里时,侯小白、赵大石还有沈半城全都回来了。 “辰哥,战斗结束,那些鄂金蛮子一个都没跑掉,死了六百多,还剩下一百多活的,怎么办?” 侯小白问道。 李辰转头望向远处,一百多个鄂金骑兵此刻全都抱头跪在地上,周围是一群虎视眈眈的战士。 “都杀了!” 李缓都没犹豫半点,直接下令。 “啊?” 沈半城傻眼了,刚要说话,可是侯小白和赵大石齐齐垂首叩胸,“喏!” 随后,两个人遥遥地举起手来,重重向下一劈。 “杀!” 那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战士眼神更冷,手起刀落,血光迸现。 刹那间,利刀砍肉的声音响成一片,中间夹杂着痛苦的嚎叫声还有求饶声。 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手软。 每一个战士都如同杀戮的机器,面无表情地砍杀着面前的那些鄂金战士。 刀落、血流,尸体横遍野。 漫空的血腥味儿扑鼻而起,撼人心魄。 转眼间,一百多人便如同一百多头牛羊一般被宰杀完毕。 “砍下所有人头,垒起京观,告诉那些还敢来犯的鄂金人,只要敢来,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李辰喝道。 “是!” 所有战士应了一声,开始提起一具具尸体割下脑袋,垒起京观! 纵然沈半城身经百战,在战场中经历了无数次残忍与血腥的事情,可是他还头一次见到大衍战士垒京观! 包括他身后所有的刺头兵,也全都急促地喘息着,艰难地咽着唾沫,每个人望向李辰的眼神,已经涌起了深深的敬畏,还有恐惧! 他不仅是战神,更是,魔王! “沈兄,敌人狠,我们就要比敌人更狠,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胆寒,不敢来犯! 你,懂否?” 李辰知道已经彻底将沈半城包括铁场的这些兵,全都震慑住了,微微一笑道。 “我懂,懂了。” 沈半城重重点头,随后,一咬牙,提起了大刀,“妈了个巴子的,铁场的兵,都跟老子走,砍脑袋,垒京观! 老子,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头一次这样爽! 一起来,一起爽!” 第236章 死亡的阴影 远处,马蹄声轰隆隆响起,玉龙河的战士们还以为又有敌人来犯,登时翻身上马,持起长枪,转眼间便已经集结起来,形成了几十个小队,反应之迅速,简直若雷霆闪电。 反观沈半城的兵,居然还傻乎乎地抬头望着远处,犹自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少数警惕的,翻身上马,却是一片散乱,根本不成阵型。 沈半城心下间长叹一声,“这兵,是怎么带的啊?也太牛了!我不及也!不,天差地远!” 李辰轻压双手,示意放轻松。 随后,他挂好了枪,空着两手,骑马缓驰而出,迎向了那支骑兵部队。 不多时,那支骑兵部队已经到了近前,放慢了马速,缓缓走来,摆明了没有敌意。 李辰也制止了自己战士的躁动,单骑而出,待行进至二十几步时,遥遥地拱手笑道,“赵将军,别来无恙?” 对面来的人,正是赵明德! 此刻,他眼神极度复杂地盯着李辰,里面有震惊、有敬佩、有骇然…… 尤其是,他的眼神掠过身后那座八百颗人头垒起的京观时,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他不想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但刚才亲眼看到李辰是如何如切瓜砍菜般,仅凭三百人便将那八百鄂金战士全部干掉的整个经过,也不由得他不信。 要不是始终咬着舌尖儿,时刻提醒自己这就是事实,他现在还感觉自己在做梦呢。 要知道,这几天巴克什的部队缠着他们不放,对他们穷追猛打,要不是凭借比他们充沛的马力终于摆脱了他们,天知道会不会被他们全歼。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依旧损失不小,现在仅存近五百骑而已,损失超过一半。 现在这个冷兵时代,战场上战损超过百分之二十,部队就已经崩溃了。 还能继续保持建制、人心未散,赵明德已经算是带兵有方、难能可贵了! 赵明德眼神从那座巨大的京观上收回,长长地出了口气,也向着李辰一拱手,“勉强活着,比不上你,仅凭三百人就歼灭了八百鄂金骑兵。 相比之下,简直羞煞我也!” “赵将军自谦了,我们不过占了出其不意偷袭的便宜罢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高大的少年匆匆走过,单膝跪倒,“大执事,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据初步统计,剿杀鄂金战士八百零三人,包括一名甲主、三名录主。 缴获战马八百零六匹,其中完好无损的有四百六十二匹,剩下死马与伤马三百四十四匹。 只不过,完好无损的马匹基本都是马力耗尽,要缓上一天、喂足马料,方可行动。 缴获口粮四千余斤,箭矢两万三千枝左右。 我方大部分箭矢都已回收,残余箭矢不得寻。 同时,我部有十二人受伤,俱是轻伤,不影响战斗。 除此之外…… 无一牺牲!” 最后一句话,那个少年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就是要让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辰不禁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侯小白。 刚才打扫战场的事情就是侯小白做的,现在他让人唱这么一出,分明就是故意的。 “全歼八百鄂金骑兵,仅受伤十二人,还没有阵亡者……” 赵明德眼前一黑,几乎栽倒马下。 老天哪,这支部队,人人都是兵王战神吗? 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战损比? 这简直颠覆了他对战争的认知! “知道了,让战士们辛苦一下,将还能够痊愈的伤马运到旁边村子里老乡那边寄养,并置换粮食和马料,费用是五十匹死马。 无法痊愈的伤马立即宰杀,充作口粮。 先在这里埋锅造饭,吃上一顿,休整一天后,明晨待所有马力恢复,我们即刻起程!” 李辰点头下达命令道。 “喏!” 那名战士退了下去。 “赵将军,你部应该也是人困马乏吧? 这里已经安全了,不妨稍歇,与我们一起,吃肉喝汤,饱食一顿。” 李辰笑道。 赵明德胸口起伏,眼神犹自惊骇地看着李辰,半晌,才咬了咬牙,“不必了。李辰,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何要护着那白额真王女苏苏,甚至不惜擒拿世子? 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说到这里,他眼神凌厉了起来,直视李辰。 而他身后的那些战士也全都神色一紧,盯向了对面。 李辰却并未立即答话,只是沉默着望向了赵明德。 可他身后的战士却是一个个眼神俱都冰寒了起来,下一刻,便看见他们每个人都已经动作整齐划一地端起了一柄大弩,弩已上弦,森寒的箭芒映入了对面那些战士的眼帘,瞬间便寒彻了他们的心肺。 弩,那可是弩啊! 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弩? 并且,这样近的距离,只要他们敢稍有异动,一片箭雨下来,这些人至少报销一大半。 “所有人,把手拿开,谁敢摸一下刀把,别怪老子的弩箭不长眼!” 赵大石扬声喝道,单手握弩指向了赵明德,眼神睥睨嚣张,只要李辰一声令下,他会毫不犹豫直接扣动扳机。 管你娘的对面是什么狗屁的朝廷将军,照杀不误! 赵明德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心中早已经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可是,当这些人全都未得号令之下举起弩来对准了他们,一时间,他心里震骇交加,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该死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冷傲狷狂、漠视生死,他们这些朝廷的官军,在玉龙河战士的眼中,连个屁都不算。 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李辰之外,他们就没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支部队放在眼中,只要李辰一声令下,他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就会屠光他们! 并且不会考虑任何后果! 这支部队,实在太可怕了! 汗珠儿一颗颗从赵明德的额上滴落,他身后的每一个战士更是胸口急促地起伏不停,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一瞬间,死亡的阴影便已经将他们完全笼罩住了。 面对这样一支部队,每个人心中涌起的只有两个字,绝望! 这是一支什么部队啊! 第237章 你不信也得信 李辰在沉默,只是望着赵明德。 赵明德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无形的压力如山岳一般疯狂逼迫而来,他的一颗心不断地沉入谷底,汗水流得更密、更急,甚至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还敢质问李辰,这不是找死吗? 这简直就是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刻,甚至,他都想让李辰给他一个痛快的,弄死他算了,就算死了也好过这般被逼迫着,伸着脖子等死! 就在他脸上的汗水在下颌汇聚,“吧嗒”一声滴在马鬃上的时候,便看见李辰缓缓向后一抬手。 令行禁止,所有的大弩俱都放下! 刹那间,对面长松口气的声音响成一片,跟拉风箱似的,所有人都吓坏了,感觉像是从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儿回来。 赵明德也同样一口长气缓缓呼出,不自觉地抹了下脸。 他的脸上,满是暴雨般的汗水! 就算是这两天面对鄂金人的凶猛进攻,无时无刻不是在恶战,甚至随时会死掉,赵明德也没有感受到这样沉重可怕的压力! “我知道,镇北王府和鄂金人,都想要苏苏,甚至包括北莽人,因为苏苏杀了北莽的西院大王阿日斯兰。 但是,我不能给!” 李辰抬头望向了赵明德,终于说话了。 但他的语气无比地坚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为什么?” 赵明德不自觉地问道。 刚问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也就在这一刻,李辰身后所有人,眼神一瞬间,“唰”地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并且,尽皆集中在了他的脖子、心脏等要害之处。 这一刻,他有一种被万箭穿身的感觉。 尽管没有再举刀兵,可是被这么多杀神般的兵们齐齐盯住,刚才那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怖感觉,又再涌上心头。 他额上再次涌起了一层的冷汗,他都怀疑这样流汗流下去,自己会不会脱水! 好在,李辰再次缓缓开口,“因为,苏苏是我的妻子。任何一个男人,头可断、血可流,但唯独不能将自己的妻子、家人,献出去以求一时和平,那是,毕生无法洗刷的,耻辱!” “啊?” 赵明德瞪大了眼睛,狂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关系居然如此复杂。 “可是,可是……,如果不将苏苏给那些鄂金人,那,那鄂金人就不会退兵,寒北就会同时承受北莽和鄂金的压力,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赵明德期期艾艾地道。 其实这番话完全是从大局大势考虑,本没有错,可问题是,他现在总觉得说出这番话,无论政治上再正确,也委实有些说不出口! 李辰静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随后淡淡一笑,突然间问道,“赵将军,你是军人,对吧?” “我当然是!”赵明德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国!” “那,靠出卖一个女人而乞求和平,你觉得,这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这……” “真正的军人,是在面对危难和外敌入侵时,不怕流血牺牲,奋起反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就比如,这人头京观!” 李辰向后一指。 赵明德循指望去,尽管刚才已经看到了,但再抬眼望去,依旧眼神震撼! 他真的是头一次见到鄂金人的人头京观,这是寒北之地,从来未有的壮观景像,可以说自大衍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辉煌战绩! “文本平心,武在止戈! 真正的和平,是打出来的。 而,靠出卖一个女人来换取所谓的和平,那不仅是男人的耻辱,更是军人的耻辱,也是国家的耻辱! 赵将军,你,以为然否?” 李辰缓缓问道。 赵明德沉默良久,长长地出了口气,抬头望向了李辰,“那你擒拿宏德世子,只为了一个苏苏?难道,不怕镇北王府的怒火吗?” “我没有擒拿宏德世子,只不过是用我的方式请他去玉龙河做客。 等我救回寒武郡主,便是功过相抵。 而我若击退鄂金人,则更是大功一件。 功大于过,况且还给鄂金人造成沉重打击,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轻犯寒北。 如果我全都做到了,王爷还是要迁怒于我,那,怕是会寒了寒北之境全体百姓的心吧?” 李辰再次道。 “击退鄂金人?” 赵明德怔怔地看着他。 尽管他亲眼看到了李辰确实勇武过人,但,他还是觉得,李辰好像是在说笑话,甚至是在说梦话。 人可以有梦想,但总不能像做梦一样胡思乱想! 如果,说这番话的不是李辰,换做另外一个人,哪怕是关天佑将军来了,恐怕他已经肚皮都要笑破了。 “你不相信?” 李辰挑眉问道。 “我……不敢相信!” 赵明德摇了摇头。 如果真能击退鄂金人,王爷又怎么会被逼无奈,靠擒拿一个女人去换取耻辱的和平? “三德子,你他玛不信也得信! 老子可以给将军做证明!”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正是沈半城。 赵明德转头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失声叫道,“长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他直接翻身下马,紧走两步,半跪在了沈半城的面前,手拱过顶,激动地道,“长上,好久不见!” 沈半城却是让向了旁边,根本不受他这一躬,摆了摆手,“得了得了,赵将军,你现在可是正五品的游骑将军,老子只是一个正七品的冶铁使,可当不得你这般大礼。” “长上,莫要这般说话,我是你带出来的兵,一日为长上,终身为长上!” 赵明德却是固执地转身,面对着他,依旧半跪过顶拱手。 而此刻,赵明德身后的那些骑兵也纷纷下马,除了少数还有些发懵的,剩下的人,全都激动地半跪在地上,行过顶拱手礼,齐声尊道,“长上!” 因为,这些人以前都是沈半城曾经带过的兵! “嗬……没看出来啊,这个傻大个儿居然在军中还有这般威望。” 赵大石一咂嘴道。 “你也是个傻大个儿。” 侯小白斜了他一眼。 “我个儿大,但不傻。” 赵大石愤怒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最烦别人说他傻。 “哈哈,行,三德子,你小子没变,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罢了,这一礼老子受了。 起来吧! 唔,你们也起来吧。” 沈半城哈哈大笑,终于不再避让,扶起了他。 身后那些战士也才纷纷站了起来。 第238章 跪拜吧 随后,沈半城一指李辰,肃容道,“三德子,先声明一点,不管你认不认,但现在,我认李辰为将军,哪怕他现在无官无职,只是一介布衣,但在这支部队里,他就是领兵的统帅,就是我的长上!” “啊?”赵明德再次狂吃了一惊。 转过头去,震憾地望向了李辰,打破他的头也无法想象,那般桀骜不逊、勇武超人的沈半城,居然和李辰走到了一起,并且还奉他为“将军”?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要知道,沈半城能力超强,但性子也极为暴烈,在军中,也就是小郡主能压得住他,剩下的,就没有一个让他服气的! 哪怕是面对关天佑,沈半城也是一口一个“老关”地叫着,从来没有喊过他一声“将军”。 这,这…… 简直太魔幻了! “三德子,我知道你脑子里有很多问号,但我就跟你说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他确实抓了世子……呃,是请世子去玉龙河做客,但,一方面他是为了自救,另外一方面,他是为了救孙万江那两千步卒。 否则,鄂金人的四千骑兵冲过来,两千步卒瞬间就会血流成河,一个不剩,俱被砍成肉酱。 是他以世子为要挟,逼迫两千步卒入城关,才救下了那两千人。 第二件事情,是他做了一件不敢说震古铄今,但起码也是前无古人的、轰轰烈烈的大事。 那就是,他前后干掉了将近两股鄂金部队,将近六千人的鄂金精锐骑兵,并且,这其中包括一个山主,六个甲主! 不,不对,如果加上今天这八百骑兵,那就是六千多。 这个功绩,绝对称得上前无古人。 放在当今的朝廷,敢问有哪个武将敢说自己有过这样的战绩? 他,是当之无愧的将军! 不,是勇冠三军、天下无敌的冠军侯! 所以,我现在给他证明,他说能救下寒武郡主,就一定能救下寒武郡主。 他说能击退鄂金大军,就一定能击退鄂金大军!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所以,三德子,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加不加入我们? 不,说错了,应该是,你加不加入将军的部队,去跟随将军打一场天大的胜仗、共同去见证一场伟大的奇迹的诞生?” 沈半城望向了赵明德,眼神炯炯,如灼灼火焰,直抵赵明德的内心,烧得他一颗心都火热了起来。 “他,真能做到?” 赵明德喃喃地问道。 “是将军!” 沈半城纠正了他一下。 “将军……啊?长上,你刚才说什么?他,他打败了六千多的鄂金骑兵?” 信息量太大,赵明德终于反应了过来,刚才沈半城的话里蕴含着堪称恐怖的一个信息。 “是全歼!至于怎么全歼的,我刚才也只是问了几个战士,只言片语,很难说得清楚,但,他就是做到了,毋庸置疑!” 沈半城重重地点头道。 赵明德太清楚沈半城的为人了,表面上看去鲁莽粗野,其实内心中清高孤傲,就打仗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服过任何人,哪怕是关天佑。 他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早就被李辰彻底折服了。 尤其是,听说李辰居然要突破重重的围堵去救寒武郡主,甚至还要打败鄂金大军,还北境一个清宁,他的一颗心更加狂热了起来。 事至如此,他早已经不再有任何怀疑,重重地点头,“我,加入!”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李辰,眼神也狂热了起来,一躬身,“愿与将军同往!” “嗯”,李辰一点头,淡淡地道,“跪拜吧!” 只要赵明德毫不犹豫地跪拜,就证明了他的认可与臣服,指挥起来就方便了。 如果他稍有犹豫,那……就另说。 没想到,赵明德二话不说,一撩甲摆,单膝跪倒,拱手过顶,“将军,请允许我们加入您的部队,成为您的兵,将军刀锋所指,便是我们前进的方向,粉身碎骨亦不皱眉,马革裹尸虽死无憾! 请将军,成全!” “请将军,成全!” 五百名战士随着赵明德共同跪拜,齐声长喝。 “收了,起来吧!” 李辰一点头。 “谢将军!” 赵明德重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激动与喜悦。 “开饭喽,各位将军,兄弟们,吃饭啦!” 远处,响起了后勤辎重营的呼喝声。 “去吃饭,边吃边议!” 李辰下了马,一挥手道。 赵明德身后的那些战士闻着空中传来的香气,俱是满嘴水,馋涎欲滴。 说实话,当时他们被李辰摆了一道,直接与鄂金部队对撞上的时候,身上带的口粮有限,因为粮食基本都在辎重营呢。 连续与巴克什的部队战斗两天一夜,虽然摆脱了危机,但已经人困马乏,却没有任何补给,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现在一听说吃饭,顿时,肚子里骨碌碌地一通乱叫,结果可倒好,近五百人同时肚子里乱叫一气,听上去简直像是进了一片大池塘,听取一片蛙鸣声。 听得李辰那边的战士一片压抑的哄笑声,也臊得赵明德那帮兵们羞惭地低下头去,太么丢人了。 “笑个屁,都憋回去。 这才吃饱饭几天,就忘了你们之前挨饿时的鸟样儿了? 没有辰哥,你们现在都不知道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还有脸笑话别人?” 赵大石瞪起眼睛骂了过去,一群人才不笑了。 随后,一群战士们开始有序地围着一口口的大锅打饭,手里拿着木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马肉汤,甚至里面还有大块肉,用筷子串着两个大馒头,找到个地方就是稀里呼噜地一通吃。 而李辰则带着沈半城和赵明德一起排队,不需人让,该轮到谁就是谁,根本不讲究什么上下尊卑。 李辰带来的战士似乎也早都习惯了这一幕,居然没有人让李辰,证明了李辰这根本就不是在做样子,这也更让沈半城和赵明德包括一众基层军官暗自吃惊的同时,更加敬佩! 这才是真正的与兵同吃住,爱兵如亲子啊! 拿着大碗,喝着马肉汤,只不过,刚喝了两口,赵明德和沈半城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好像碗里有着光不出溜的大美人似的。 别说他们,其他的那些沈半城还有赵明德带来的战士,全都边喝边瞪着眼睛看碗,与长官的动作一般无二…… 第239章 你们居然吃精盐? “长上,是我太饿的原因吗? 怎么这汤,如此鲜美?” 赵明德看着汤碗,眼神有些惊悚。 “不,不是因为饥饿。事实上,我喝这汤第一口的时候,就感觉咸香鲜美,他玛德,一碗马肉汤,居然能做得这么好喝?” 沈半城端着碗,无比震惊地道。 “原来长上也是这样的感觉?这也太好喝了,我刚才险些都咬了舌头。” 赵明德也不停地点头道。 周围的那些战士边沿着碗边转圈儿地喝汤,边赞不绝口。 “一群乡巴佬。” 赵大石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咧嘴偷笑。 沈半城和赵明德喝完了那汤,恋恋不舍地正要放下碗,旁边就有伙头军喊道,“来来来,有没吃够的,肉汤还有呢,尽情地喝,别浪费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不过看到对方都站起来了,也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长上,给我吧,我帮你去盛。” 赵明德接过了沈半城的碗笑道,于是沈半城坐了下去,赵明德拿着两个大碗去盛汤——原本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亲自去盛汤的,更不可能跟一群基层战士坐在一起吃饭,那是要单独开小灶的。 可现在连李辰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去就跟战士们一起吃饭拉家常,吃饭是大锅饭、排队是自己排、打饭也是自己打,上行下效,他也不自觉地这样做了。 到了一口大锅前方,赵明德就递过碗去,那个年轻的伙夫拿着大瓢给他舀汤。 赵明德轻咳了一声问道,“小兄弟,你们做饭用的是什么佐料啊,怎地这汤,是如此的鲜香可口,好喝得不行?” “没搁什么嘛,都在这里放着呢,就是盐啊,一些周围野地上薅来的野葱野蒜野韭什么的。 将军大概是饿了才会吃得这般可口鲜美吧?” 那个伙夫笑着回答他道,同时指了指旁边案板上的那些调味品。 赵明德转头望了过去,看了半天,他有些奇怪地道,“这哪有盐啊?” “喏,这就不是盐嘛。” 那个伙夫一指旁边的一个大木罐子,赵明德向着罐子里定睛一看,下一刻,他不禁失声惊道,“这,这是精盐?” 只见,那个大木头罐子里,大半罐精盐,怕不是有十多斤? “确实是精盐。” 伙夫点头笑道。 “啊?你们,你们平时居然吃精盐?还是特意为了这一次行动而特殊配备的?” 赵明德震惊地问道。 “嗨,将军,啥叫特殊配备啊,我们家家户户平时都吃这种精盐啊,只不过辰哥说怕扰乱市场,所以每天只是定量供应,不能外销。 至于打仗,都是免费供应的啊,随便敞开了吃。 今天这一锅马肉汤我们没炖好,盐搁多了,结果那帮家伙还埋怨我们呢,说搁太多了都把他们齁着了……” 那个伙夫笑道。 随后向着身后一指,结果赵明德就看见,后面还有很多个大木罐子,每一罐都能存上二十斤盐的那种。 “我!#¥%……” 赵明德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应该说什么了。 日他姥姥的,这精盐在北雁关里,那可是达官显贵才能吃得起的,甚至还要算计着吃。 因为太贵了,到他们手里至少要十五两银子一斤啊。 至于行军打仗吃精盐…… 搁这扯王八犊子哪? 别说精盐了,就算他玛德粗盐一般情况下也要省着吃,甚至有时候就拿块醋布往锅里蘸一蘸、对付一下,能调个味就行。 可倒好,玉龙河的战士,居然是日常用品?就差他玛德当饭吃了。 他们这哪里是在吃精盐啊,完全是在吃金子啊! 难怪他们这么强壮有劲儿,每个人都龙精虎猛的! “这,这……” 赵明德“这”了半天,最后灰溜溜地无语回去了。 将汤碗递给了沈半城,坐在那里,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就去盛碗汤而已,怎么还焉头搭脑的了?” 沈半城看着赵明德,边有滋有味地喝了口汤,边有些好笑地问道。 “长上,我终于知道这汤为什么这般鲜美了。”赵明德抬头看着他。 “为啥?”沈半城急急地问道。 他现在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因为他们用的是精盐,而且还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那种。” 赵明德缓缓地道。 “我槽……”沈半城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啥,行军打仗,这么多人,居然吃的是精盐? 这简直……闻所未闻。 “聊什么呢?” 李辰此刻端着碗汤走了过来,旁边有战士给他搬了个小马扎,他坐下来笑问道。 “啊,没聊什么,就是,将军,你们的武器,能否借我们一观?感觉,威力太强大了。” 赵明德赶紧说道。 旁边的侯小白和赵大石眼神略略一紧。 李辰却是浑不在意,一勾下巴,“去拿,让两位仁兄看看也无妨。” “是!” 侯小白再不犹豫,一点头,牵过一匹马来,将自己的武器装备全都卸了下来。 当他把武器抱了一堆一一摆放在沈半城和赵明德面前时,两个人的目光已经凝固了。 一把样式奇怪的弩,一把同样样式奇怪的备用马弓。 同时,还有一柄长枪,居然是可以接驳的两柄枪。 不接便是马上长矛,接上就是丈八长枪。 还有两把刀。 一把是直中带弯的长刀,一把是略短一些,刀背稍厚的弯刀。 “马上远战用弩,力争不接敌拉开距离遛战。 如果近敌,在对方射程内,便用马弓,射速快。 马上用长枪,马下用短矛,也可以投掷杀伤。 若遇步卒,马上冲锋用弯刀。 当被迫下马成为步卒时,近战以矛配合长刀。” 李辰指着几种武器,一一介绍道。 沈半城拿过自己的佩刀与弯刀和直刀分别对砍了一下,结果,他的刀断成了四截。 这也让赵明德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天,这武器如此精锐,难怪能将那些鄂金骑兵杀得血流成河,可他们却几乎毫发无损。 “可是,将军,那马上长枪,未必好用吧?难道玉龙河战士天生个儿个儿神力,才能在冲锋中抵住枪身,不使脱落或者被撞下去?” 沈半城发出了疑问。 “是啊,就算马上使用长枪,我们以前倒也试验过,铁枪不行,想要结实的话,就会太过沉笨。木枪倒是也可以,但太脆易折。 而马槊造价实在太高,并且太耗功夫,一个铁匠一年才能造出一把来,好用但根本不可能大规模使用,所以,骑兵都用铁刀!” 赵明德也疑惑地问道。 第240章 有灵魂的部队 “哦,那你试试这枪,是否沉重。” 李辰一笑,将一把铁枪扔给了赵明德。 赵明德接在手中一掂,却是吃了一惊,“这枪,最多才,五斤?这怎么可能?” “中空,不过为防断折,中间嵌入柳木棒,用起来更结实。” 侯小白道。 “啊?可以造中空的铁枪?这,这是咋造的?” 这一次,连沈半城都震惊了起来,因为这多少已经涉及到他现在管理的专业了。 中空铁管,这,这好像都没听说过啊。 李辰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灌钢法加标准化生产,现在已经成为玉龙河冶炼的独家秘方了,就算告诉他们,短期内他们也不可能制造出来。 更何况,这方面,玉龙河是下了封口令的,没人会泄密。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知道问到玉龙河的秘密了,这实在是有些冒失。 沈半城轻咳了一声,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小声问道,“将军,可就算是中空的铁管中间嵌入柳木棒了,可看起来也不算粗,却为什么那么结实呢? 刀砍、冲击,甚至枪挑重物都不断折,这,有点儿不可思议啊。” “因为,这是钢管,纯钢的!” 赵大石在旁边嘿嘿一笑道。 这不算啥,倒是可以说。 “啊?钢管?那刀,也是钢刀?” 沈半城和赵明德齐齐惊叫,宛若两个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 “必须的嘛,要不然能这么硬这么锐?” 赵大石得意洋洋地道,终于显摆了一回。 “丝……” 沈半城和赵明德牙疼似地倒吸凉气,旁边的一群基层军官也是直咧嘴,气都喘不匀了。 老天哪,这得多少钱? 钢,他们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见过。 但锻钢的良品率实在太低了,品质也实在不敢恭维,这也导致真正的钢制品价格极其高昂,部队里的战士能用上铁制的武器都已经不错了,纯钢的武器,怎么可能普及?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谁家的部队装备的清一色全钢的武器? 别的不说,光是这套武器都要把财政压垮了。 所以,现在的部队里,基本就是木枪和大铁刀。 “另外,用枪也是有讲究的,马上冲锋的直刺当然不行,辰哥说了,反作用力会将人推下去,我们不服气也试过,结果就是,有的人躺了好几天才能起来继续训练。 所以,我们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枪术!” 赵大石得到了李辰的点头肯定后,便继续说道。 正在这时,远处就响起了雄壮的歌声来,开始时,是细细听去,一群人不觉得怔了。 只听那些战士们唱道,“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鄂金鼠尾蛮,消灭了土匪军。” 初时,只有十几个战士在唱,稍后,只要是听到了唱歌的那些玉龙河的战士们,无论在做什么,全都站直了身体,齐声跟唱了起来。 “我是一个兵,爱村爱百姓。血火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嘿嘿嘿枪杆握得紧,眼睛看得清。谁敢发动战争,坚决打它不留情,不留情! 歌词极其简单,完全就是口水歌,奇怪的是,朗朗上口,韵律铿锵,而且歌词之中饱含着对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村庄的浓浓深情。 越唱声音越大,越唱歌声越宏,那歌声,到最后居然响遏行云,闻者动容。 “他们,他们……” 沈半城和赵明德被震撼了,那些他们带来的兵们,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惊讶却又复杂地看着那些纵声高歌的玉龙河战士们。 当兵,对他们来说,难道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面对着时刻将会到来的受伤乃至死亡,他们居然这样无所畏惧,甚至有空儿的时候还会放声歌唱?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兵? 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与所有见过的军人完全不同的、特殊的气质? “这帮小子,吃完饭没事儿居然开始拉歌了。” 李辰摇头笑道。 “这歌,是谁教给他们的?” 沈半城深吸了口气,望向了李辰。 “当然是我们辰哥嘛,我们辰哥在跟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教会了他们唱这首歌,还有好多首呢,这首歌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侯小白在旁边得意地道。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间便响起了奇怪的号声,三长一短。 下一刻,还没等沈半城、赵明德还有他们的兵们反应过来,便看见所有的玉龙河战士们,上一刻还在唱歌,下一刻居然翻身上马,持起了武器,甚至已经十人一伙、三十人一队,自动分出了队伍,呈现戒备队型,高度警惕地望向了对面。 只是十息之间,他们居然全部完成了战备,随时可以应对出现的敌人,随时投入战斗。 反观沈半城还有赵明德他们的部队,有的战士连碗还没有放下,还有的战士吃馒头噎着了,正拍着胸口往下顺呢,散乱一片,和玉龙河的这些战士,简直没办法相比。 不,是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李辰也抬眼向着远处望了过去,皱起了眉头。 “我去看看!” 侯小白早已经收起了武器,大步向着远处走去,高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稍后,他回来了,骂了一句,“靠,是行商的马队听闻附近有战斗,吓得一路疾驰,引起了咱们警戒的战士吹起了战备号,虚惊一场,真他玛丢人!” “你管这叫丢人?那我的这些兵,算什么?” 赵明德转头看着那些重新下马,继续吃饭忙着事情、仿佛都没有发生过的那些战士,再看看自己那些还往嘴里塞着馒头、眼神傻萌地四下望过去的战士,捂起了眼睛。 “这是一支,已经有了灵魂的部队! 在你的带领下,它将战无不胜!” 沈半城长叹了一声,这一刻,他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将军的部队能够战无不胜……能加入这样的部队,哪怕只是暂时的,那也是我们一生的荣幸!” 赵明德把气喘匀了之后,也长长地一叹。 看着李辰,他终于彻底相信,李辰确实歼灭了那近六千的鄂金蛮子! 甚至,他已经狂热地毫不怀疑,李辰说过,要彻底打败鄂金蛮子,打到他们退兵的那句话! 第241章 三次生命 吃过饭后,所有的战士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喂马的喂马,担水的担水,还有的战士继续打扫战场、寻找箭矢。 沈半城和赵明德的部队也在两个人的安排下加入了那些战士当中,力所能及地帮忙。 “沈兄、赵兄,让你们的战士别忙了,过来领武器吧。” 李辰向他们招手笑道。 “武器?”沈半城和赵明德惊喜交加,他们之前可是见识过了李辰的单兵装备有多么精锐豪华,如果能像他们一样配备这样的武器,哪怕战斗力依旧不如那些战士,也会全面提升的。 “这些刀,是给你们带的,拿着吧。” 李辰让人指了指地上已经堆积如山的长刀道。 他这一次出来,就是为了收拢赵明德的残部增强力量的,自然也要增强他们的战斗力,尽可能不让他们拖自己的后腿。 要不然,他们的部队一触即溃,实在影响整体战斗效率。 所以,他也给这些部队带来了武器。 不过,给他们的武器自然不能是最好的装备,所以,只是第一代的李家刀而已——这批带出来的玉龙河子弟兵们换装之后,第一代李家刀已经全面被替代了,除了留在村里一部分之外,李辰还带出了五百柄,正好,都给这些战士换装用了。 “啊?这些刀,给我们了?” 沈半城和赵明德大喜过望。 说实话,他们对玉龙河部队的装备实在眼馋得紧,任何一件装备,对他们来说,起码现在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 “给你们的,不过,品质上未必如我们的战士,但绝对要比你们现在的装备强得多。” 李辰点头道。 “哈哈,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沈半城大笑道,二话不说,大踏步走了过去,抓起一把刀来,抽刀出鞘。 刀一出鞘,便是一声刀啸,啸声清越激昂,虽然确实不如二代的李家刀,但比起他们手里那些可怜巴巴的大铁刀来,简直强上的不是一点半点。 “将军,仗义!” 赵明德已经无话可说。 连这一点都想到了,心思无比缜密,这种帅才,简直可遇不可求啊。 “其实还想给你们准备长枪和弩弓,但考虑到你们的战士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不会使用,甚至效果不如使用原来的武器。 所以,便没给你们配备。 另外,弯刀也没有给你们配备,因为你们接下来的作战任务,主要就是缠斗袭扰,目前不涉及冲击步卒方阵。 所以,只给你们换了一把刀,希望两位仁兄别在意。 当然,这刀,砍断鄂金人的武器是毫无问题的,只要注意使用方法,保证不会断折!” 李辰微笑道。 “在意?他玛德要饭吃还能嫌馊?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现在连看一眼这刀的资格都没有,还在意个毛线啊。” 沈半城挥舞着长刀,感受着刀的锋锐还有与自身的契合度,简直不要太趁手了。 用它来劈砍鄂金人的脑袋,绝对刀落头断,毫无问题。 随后,指了指远处赵明德的一群战士,“我看你们的战士基本只是身着皮甲,唯有将官才有铁甲……” 刚到这里,沈半城不乐意了,“将军,什么叫你们的战士?是咱们的战士,好吧?” 李辰忍不住点头笑道,“也对,是咱们的战士。” 他继续道,“这种皮甲防护力太低了,所以,这些防兵衣,也给战士们配发下去吧,最大限度地做好防护!” “防兵衣?” 两个人向着旁边看过去,就看见,一件件带着长条口袋的古怪背心堆积在地上。 赵明德好奇地拿起了一件,入手却是沉甸甸的。 他仔细一看,登时狂吃了一惊,从口袋里抽出一块寸宽的铁板,失声叫道,“这是,铁板?” 沈半城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一下,不停地牙疼地吸着凉气,“这防兵衣完全能护住胸腹后背要害,绝对的刀枪不入,总重才五六斤而已,防止了战马和战士负重过大。 尤其是,他玛德的穿起来也方便啊,就跟穿坎肩似的,一套就行了。 想脱下来也简单,跟脱衣服似的,一脱就完事儿了。 哪像咱们的铠甲,光是穿上去就得一刻钟。 这,这也太……这谁设计的?而且,全都是铁板啊……这得多少钱哪? 简直太奢侈了……” “当然是我们辰哥设计的。至于铁板……辰哥说了,跟人命比起来,钱算什么?人活着,钱才有用。” 侯小白在旁边笑道。 “做你的兵,简直太幸福了!” 沈半城和赵明德看向了李辰,半晌,才长长地叹气,无比感叹地道。 “还有这弓,从鄂金人那时缴获来的,马弓步步也都给你们了,同时每人配发三十枝箭矢。 那些缴获的四百六十二匹战马,也都给你们了,基本相当于一人两马,轮换使用,可以大大节省马力。” 李辰笑道。 沈半城和赵明德均自沉默了一下,眼里有着无比感动的神色。 马,对骑兵来说,就意味着生命。 没有马的骑兵,还叫个毛的骑兵? 一人双马,这太奢侈了,相当于,李辰给了他们第二条命。 而那件防兵衣,则给了他们第三条命。 什么是爱兵如子? 这就是爱兵如子! “愿为将军赴死!”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决绝。 于是,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单膝跪倒,一手扶膝,一手叩胸,那是军中可以说是表忠诚的最高仪式了。 如果说之前赵明德的一拜,表示的是臣服,那现在,沈半城和赵明德的这一拜,却是死心塌地的跟随,无论以后如何,这一次跟着李辰,他们愿效死力! “为了寒北!” 李辰扶起了他们,喟然一叹。 “为了寒北?” 沈半城和赵明德对望一眼,俱是心中震撼,这少年将军,格局好大啊! “玉龙河是我的家,寒北是玉龙河的家。 寒北兴亡,野民有责。 于我,如是!” 李辰绽颜一笑。 …… 虽然军情急迫,但要恢复马力和人的体力,必须要好好休整。 休整半天一夜后,第二天天刚亮,一阵号声吹响,“嘀……嗒……嗒……嘀……” 悠长激越,穿透力十足,却并不是惊心动魄,仿佛是有人在耳畔轻声地呼唤,“都……起……床……啦!” 号声中,就看见所有玉龙河战士都已经起床,整理装备,喂马吃料喝水,一切都是井井有条,训练有素。 沈半城和赵明德的那些兵,一个个犹自睡眼惺松,傻乎乎地坐在那里四下张望着呢。 稍后,他们终于清醒过来,看着那些玉龙河的兵们训练有素的行动,他们羞惭不已,赶紧起身,整理装备,做好出发准备。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玉龙河战士们的对比带动之下,那些战士,包括沈半城带的那些刺头兵,全都有样学样,再没有一个敢惫懒偷闲! 不知不觉中,这支临时整合起来的部队,无论是军纪还是精神面貌,已经开始发生着细微却又逐渐显著的变化! 因为,悄然间,有一种叫做军魂的东西,细无声息地注入进来! 第242章 叛将何景明 玉寒关。 “咔嚓!” 刀光暴起,鲜血迸溅,一个原属于托伦的部队、刚刚逃回到玉寒关的鄂金战士被拦腰砍成了两段。 怒吼与咆哮响起在整个玉寒关头。 “离上一次报信,才仅仅过去了两天,托伦就已经全军覆没?六千精锐,那是六千精锐的鄂金骑兵!” 黑额真的王上索拉图暴怒,垂刀于地,刀尖儿上犹自在向下滴着鲜血。 而周围所有人噤若寒蝉,包括其他几个额真的王,均自一言不发,脸色沉重。 他们都能理解索拉图的愤怒! 托伦,那可是黑额真中最为能征善战的大山主,可以说黑额真现在可以一统东南五部,托伦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现在,托伦居然全军覆没不算,还被人生擒去了? 索拉图的愤怒可想而知! 原本,上一次接到托伦用海东青的报信后,他就已经十分愤怒了。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凭借托伦那四千多的精骑,无法拿下一个小村子。 托伦这样的大山主,居然向他求援,要求他发一万精兵帮助他,他觉得托伦简直就是疯了。 所以,他给托伦回了一封信,严厉斥责,要求托伦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那个村子,否则提头来见。 可是海东青飞去了两天的时间,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也让他开始有些焦虑起来,正在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再增派一支部队去看看情况。 哪想到,还没等到他考虑好的时候,结果,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他简直怒无可怒! 稍后,待索拉图怒火稍歇,旁边一个高大的草原汉子走了过来,低声道,“哥哥,请息怒,我愿带五千精兵,去攻打那个村子。 北雁关现在已经出兵,但肯定出兵不会太多,按照托伦所说,也就两千精兵而已。 毕竟,北雁关现在面对北莽大军的压力,不可能抽调太多兵马。 那些精兵据城而守,托伦又没有攻城器具,再加上对方还有多支精锐的骑兵,所以,无论是茂林还是托伦,都吃了大亏。 我这一次去,带足各种攻城器械,保证大胜而归。” 那个高大的鄂金人叩胸道。 “高格勒,我的亲弟弟,我给你一万精兵,去,把苏苏还有托伦都给我带回来,我要你,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就像飞越农田的蝗虫,把一切都给我吃掉。 鄂金大军行过之处,都要变成一片白地,寸草不生!” 索拉图怒吼道。 “是,王上!” 高格勒重重点头。 “王上,我也愿率属下一千精兵,随高格勒山主共同前往,擒拿苏苏,救回托伦山主。” 此刻,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向着索拉图一拱手道。 那个男子穿着打扮明显是大衍朝的打扮,可是头发却剃得一片乌青,只留下了顶上一小撮头发结成辫发,宛若鼠须,垂于脑后。 “何将军,倒是难得你有此心,也罢,带着你的下属,便随同高格勒一起,杀去玉龙河!” 索拉图看向了那个男子,一点头道。 “谢王上给下属这个机会。” 那个中年男子躬身道。 稍后,高格勒和那个中年男子走下了城头。 高格勒转头望向了那个中年男子,眼神中却带着鄙夷,口中哼道,“何景明,你是真心想助我,还是想与我抢功?” 如果死去的玉寒关守将张巡在这里,必定会怒目圆睁、生啖那中年男子血肉。 因为,那中年男子居然就背叛大衍的降将,何景明。 倒也难怪高格勒那般鄙夷——虽然何景明打开了城门,帮助他们拿下了玉寒关。 可是,在最重名誉和忠诚的草原上,这样的行为是最令人不齿的。 尤其是这种临阵变节的叛徒!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想证明我对黑额真还有王上的忠诚。” 何景明赶紧摆手,堆起了笑脸道。 “那你便带着你的人打头阵吧!” 高格勒冷哼了一声道。 “其实我有另外一计,或许能够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也未可知,不知您可否采纳。” 何景明毫不动气,依旧陪着笑说道。 “嗯?” 高格勒看着何景明,眯起了眼睛,站在那里等着他说下去。 “或许高格勒山主对于玉寒关内的地理情况并不算熟悉,但我是关中人,在多个州府驻军过,对于关内的地理情况还算了解。 据我所知,玉龙河新村那边,一河两山,唯有一个出口,虽然关口险要,但也不是全然无懈可击。 玉龙河新村背靠玉龙河,同时周围群山环绕,看上去是所谓的天险,但实际上,中游地带,还是有一处滩头水势较缓,完全可以行舟渡河,从玉龙河背后绕过去,发动攻击。 若是可以,属下愿领一卫兵马,渡河而击!” 何景明谄媚地笑道。 尽管他背叛之后,索拉图给了他一个山主之位,甚至还许诺给他两个小部落。 但是,在王弟高格勒面前,他还是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这个态度倒是令高格勒很满意。 不过,更令他满意的是,何景明提出的这个建议,很有道理。 沉吟了一下,高格勒一点头,“好,那你便率你的人马,去绕河而击。 同时,我还会拨出一甲喇的部队和你一起行动,咱们兵分两路,双线夹击,这一次,必破玉龙河新村。” “属下愿向王弟效死力!” 何景明躬身叩胸道。 高格勒大力地一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果然,那句老话说得好,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凶残,何将军,哦不,何山主,你是一个合格的叛徒。” 随后,他大笑离去。 何景明缓缓起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走下了城头。 …… 辽阔的北方大平原上,一支骑兵正向前疾驰,正是李辰的部队。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已经撞入了眼帘。 “那就是六鼎山,七年前我来过一次,风景倒是不错。” 沈半城眼神沉肃,以手遮阳,望向了前方的六鼎山。 第243章 便死在这里吧 “六鼎山,连绵起伏,但山势独特,但由东南向西北,只有一进一出两个山口。” 赵明德望着山峰道,随后转头看向了李辰,眼神中有着困惑,“将军,您为什么判断关将军就一定会在西北附近呢?” “因为玉寒关破,寒武郡主被逼入六鼎山中,关天佑必定会收到消息,以他的忠诚和血性,必定会拼死来救。 但是,六鼎山东南入口距离玉寒关实在太近,并且周围必定有追击寒武郡主的大军在此守候。 关天佑再急,也不可能在与东路佯攻的骑兵纠缠中一头撞进那支部队的后腰。 那样的话,必定会直接困死。 所以,他一定会选择沿山势继续前驰,一直绕到西北入口这边,循入口而进,去接应寒武郡主。 所以,咱们循着这个方向向六鼎山的西北入口而去,必定能循到蛛丝马迹,甚至救下关将军。 当然,如果我的判断有误,那也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先行进山,先救下寒武郡主再说。” 李辰放缓了马速,让马儿恢复体力,同时向周围的人详细解释道。 “将军,那,依您的判断,寒武郡主现在……是如何情况?” 沈半城深吸口气,眼神焦虑地望向了前方的六鼎山。 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是心急如焚——寒武郡主,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和关天佑应该说,都是寒武郡主的长辈,情感深厚。 抛开其他的一切不谈,就算是只从情感上来讲,他也不愿梁红玉有事。 否则,他怎么可能一听说李辰要来救寒武郡主,居然带齐了兵马,就要跟他一起行事? 那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手痒想打仗,而是因为,他确实忧心小郡主! 李辰盯着远处的六鼎山,缓缓说道,“我相信,寒武郡主不会有事的,因为,她很聪明,居然在杀出了玉寒关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回北雁关或者是其他州府。 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必会引动大军来袭,根本逃不出去。 索性,选择了百里之外的六鼎山,直接弃马入山。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直接拉平她所率的部队与鄂金骑兵的战力差距,另外一方面,还可以利用复杂山势和地形和敌人开展游击战,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最重要的是,她在拖延时间。 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就对她越有利。 因为北雁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去救她,更不可能任由鄂金人占据玉寒关而不闻不问。 只要能挺到北雁关发兵与鄂金人鏖战,那她就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听到这里,沈半城眼前一亮,拊掌大笑,“哈哈,对头,对头,将军说得太对了,小郡主自幼聪慧无比、饱读兵书,长大也硬生生地打下了赫赫威名,成为了镇北小将军,以她的本事,怎么可能折在这里?” “将军分析,确实丝丝入扣,发人深省、让人心安!” 赵明德眼睛也亮了起来,重重地点头。 “稍事休息,等前方斥候来报!” 李辰一笑道。 不过就在这时,前方突然间传来了快马疾奔的声音。 稍后,一匹战马疾驰而来,一个斥侯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将军,前方发现一逃一追两股骑兵,逃者是大衍部队,应该就是关天佑将军一部,不足三百人。 追者是鄂金骑兵,至少两千骑。 他们距离我们现在还有……大概二十里,正在向着左前方一追一逃而去。” 听到斥侯的报告,侯小白和赵大石倒是没什么,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李辰的算无遗策。 可是沈半城和赵明德相互间对望了一眼,再次被震憾了。 将军,当真是神机妙算,刚刚说到在这里有可能遇到关天佑的部队,就真的遇到了? 这也太神了! 李辰倒是一怔,没想到自己只是概率计算罢了,却真是在这里迎头撞上关天佑的部队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他吐出口长气去道。 不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按理说,追击关天佑的不应该仅仅只是一甲部队,千五人左右吗?现在居然两千余骑? 凝神望向前方,他开始紧张地思虑,这一场遭遇战,应该怎么打! …… 马蹄轰鸣,拖起烟尘滚滚。 两股骑兵正在一追一逃。 被追的那股较少的骑兵终于上过了一个坡后,终于借着下坡的加速冲势,冲进了前方的一处山坳里,开始在山坳处紧急设防。 后方数量较多的骑兵追到坳口处,倒是不急于进攻,而是与对面的那些骑兵遥遥相对,等待着后方的骑兵汇合过来。 被追的人,正是远处玉寒关与东路鄂金骑兵纠缠的关天佑所部。 当关天佑得知玉寒关被破,寒武郡主梁红玉领着一卫人马破关而出,在被追击中不得不弃马进入了六鼎山的消息后,登时狂吃一惊,拼命向着六鼎山这边奔了过来,想要与梁红玉会合,给她解围。 可是,此刻经过了五天的鏖战之后,关天佑原本所辖的一卫骑兵,现在只剩三百人了,而且箭矢射尽,剩下的人,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没办法,鄂金的骑兵实在太厉害了,并且,还在追击他们的过程中,正追击梁红的部分骑兵听闻消息也加入了进来,就算关天佑带兵能力再强,可是兵员素质不如人家、骑术不如人家、箭术不如人家、近战凶悍不如人家、骑兵数量不如人家,几样加在一起,他的部队还能剩下这三百多人,逃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就算战斗到现在,他也一直没有摆脱那些咬尾狠追的鄂金蛮子。 现在,身后足有两千骑兵,将他追到了这里。 而几天来,他绕着六鼎山几乎转了小半圈了,却根本没有入山的机会! 关天佑拄着刀,四下里望了过去,就看见,与其说这是一片山坳,不如说就是一个山壁的凹陷罢了。 除了前方之外,其他方向都是山,前方也是山,唯有一个小小的山坳,不过百丈方圆,堪称倚天绝壁,无路可逃。 此刻正值盛夏,山谷中倒是开满了花朵,青草肆意疯长,一片生机盎然。 “这地方倒是不错,行了,就死在这里吧,也算是老天对我的厚爱。 以后这地方,就叫天佑谷好了,证明是我关天佑的埋骨之处!” 关天佑四周打量了一圈儿,哈哈一笑道,眉宇间,凛然无畏! 第244章 吹锋号,再响 “将军,咱们再冲一次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冲出去了,您就往北雁关而去,我们,宁死也要掩护您!” 旁边的一个下属低声道。 “对面是两千骑兵,我们又被人堵在这死胡同里了,冲不出去了。 况且,凭我们现在的马力,还有这些残兵败将,就算勉强冲破了重围了,又能跑多远? 所以,不冲了,全体下马,咱们就准备,都战死在这里吧。 毕竟,如果当了鄂金人的俘虏,活着会比死了还痛苦!” 关天佑摇了摇头,惨然一笑。 旁边的下属都悲怆地垂下头去,知道已经无路可逃了。 “来吧,都守在谷口。 现在地势不平,马匹无法冲锋,这一次,咱们跟他们近战。 就以步卒对步卒吧,这样的话,也能最大限度地抵消他们骑兵的优势。 接下来,兄弟们,死战吧!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只可惜,我兄弟赠我的这柄好刀啊,我老关埋没它了,没让它杀掉更多的敌人!” 关天佑持起了刀来,仰天长笑。 此刻,对面的骑兵已经纷纷下马,变成了步卒,随后,大批的步卒开始涌过来,涌向了谷口。 他们人人眼中闪动着凶光,今天,必须要将这三百多残兵败卒砍成肉酱! “杀!” 带队的鄂金甲主怒吼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铁刀,这一次,倒要让这些大衍软蛋看看,他们鄂金勇士是如何下马战斗的! 下一刻,喊杀声四起,两股人马即将绞杀在一起,做最后一博!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响起了激越高亢的铜号声,“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稍后,喊杀声响起,战马蹄声如雷,疯狂奔袭了过来。 此刻,后方鄂金骑兵还被前方的战况所吸引,准备随时下马投入战斗。 等他们回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身后居然有一支骑兵部队向着这边冲锋过来,要直击他们的后阵。 一旦让他们凿穿后阵,前方下马的步卒全都会暴露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中,到时候就会血流成河。 统兵的甲主吃了一惊,不过凝神望过去时,发现那些骑兵仅有四百余骑,不禁眼中凶光大盛,怒吼道,“上马,掉头,不管他们是谁,包抄过去,杀光他们!” 鄂金骑兵不愧是训练有素,纷纷调转马头,迅速组合排阵,然后,呼喝起来,向着那些人对冲而去。 “按照原定计划,不可恋战,不要接敌,诱攻骗走他们!” 赵明德在奔驰中狂喝。 所有骑兵令行禁行,下一刻,居然在奔驰中,分成两股,一向左,一向右,拐了个大弯儿,掉头又向来路回奔而去。 “居然临阵逃跑?真是,大衍小羊羔,一群懦夫!” 那个统兵的甲主狞笑着,举起马弓来,“变阵,中路我带一百亲随,剩下的两翼包抄合围,上马刺,务必追上去,全歼这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骑兵!” “喏!” 手下几个录主怒吼道,分成了两股部队,直接开始向着两翼包抄而去。 而那个统兵的甲主则带着百余人马,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前方玩命地跑,后方玩命地追,这一追一逃,几乎是瞬眼之间便已经出去了三四里地,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大平原上。 就在那些骑兵已经上了马刺、踢得马腹已经出现血道儿,马上就要追上前方的那些骑兵时。 突然间,斜刺里在山坡上,马蹄隆隆,一支小股部队居然斜刺里冲了过来,疾若奔雷。 那支小股部队从山坡上急冲而下,起速极快,转眼间便已经将马速加到了最大,恍然间,几乎就是一眨眼,便已经冲到了右翼部队的前方。 而彼时,右翼鄂金骑兵正在用马刺将马力加到最大,全速向前冲击,根本来不及转弯儿或是兜转迎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向着自己的中腰拦腰冲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率先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波强劲的弩箭。 那居然是在百五十步外暴射出来的劲弩! 并且,这可是由侯小白带着玉龙河最精锐的战士射出来的箭矢,准头极为可怕! “唰……”就像秋风扫过落叶,又像镰刀割过麦子。 下一刻,足有三十几个鄂金战士全都是战马中箭,轰隆隆地摔了出去,被砸得筋折骨断,登时就将他们的中腰打穿了一个窟窿! 可侯小白却并没有直接穿过那个窟窿,而是略略转向,向着右翼骑兵的后方掠去,始终保持着百步的距离,但这一次,他们瞄准的是右翼那些鄂金人的尾阵! “唰……” 又是一排弩箭暴击。 这一次效果更加明显,足有超过五十人的鄂金战士被射翻在地上,人马俱摔! 而侯小白从右翼尾阵掠过,居然在最后方横向斜斜穿插,这一次,自由攻击。 “唰唰唰唰……”箭雨一刻不停,仅仅是从右翼横掠跨过整个战阵到了左翼尾阵的时候,便又再射出了四轮箭雨。 再次有超过百名鄂金战士摔倒在地上。 这一招,实在太阴损了,就是借着你们马力冲起来不能转旋回头的一瞬间,横穿中腰、杀至尾阵、横跨战场,杀你个措手不及,让你都没办法反应。 这百人骑兵,那可是玉龙河在一个月来经历了连血的血战成长起来的精锐老兵,这套战法战术早已经烂熟于胸。 百余骑,侯小白甚至可以指挥到基层的一伙,百人行动,简直如臂使指。 更可怕的是,经过多番血战,这些战士早已经在实战中战力呈现几何指数上扬,连番的胜利让他们早就养成了独有的骄傲与强大的自信,更是让他们运动战中的箭术飞速提升,准头可怕得吓人。 稳健的心理、保家卫村的决心,再加上强大的半自动弩弓的加持,这一刻,让他们成为了战场上最恐怖的杀神! 所以,这一次中腰突袭,直接造成了超过一百五十人的鄂金骑兵伤亡,可对他们来说,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第245章 希望破灭 “不要恋战,向左前方直穿,吸引左翼骑兵过来追我们!” 侯小白喝道,手中的大弩抬起,“唰”地就是一箭,将一个刚刚勉强掉头过来要去截住他们的鄂金骑兵射落马下,纵马向前疾奔。 “喏!” 后方骑兵轰轰烈烈地回应道,一群人继续向左前方疾驰而去,居然毫不恋战,打了便走,直接脱离战场,凭借高速消失在了前方的一个高坡之后。 他们宛若一场来去无踪的大风,甫一出现,便摧毁了面前所有的一切,然后消失无踪,等他们再一次出现时,还会一如之前,摧毁前方的任何敌人! “该死的,那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部队?怎么有这样强大的武器和箭术?” 那个位于中军的甲主怒吼着,但同时却有些胆寒。 这百余精骑,简直如草原上的飓风,瞬间出现,斩杀了他们百五十人,然后就径直消失了? 甚至现在只能听到他们的马蹄声,都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真是,该死啊! “这是他们刻意的伏击,我们进入了他们的预设战场!甲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旁边一个录主疾驰了过来,怒吼道。 “他们这一轮全力高速冲击已经耗了不少马力,现在已经脱离战场,再想追上我们,需要下一轮马力爆发。 只要在他们追上我们之前,我们先追上前方的那支部队,咬死他们,近身缠斗,他们就算追过来也不敢再放箭,只能跟我们近身博杀。 那时候,就是我们的勇士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所以,继续加速,不顾一切,向前冲!” 那个甲主怒吼道。 “是!” 那个录主举刀狂吼,向前一指,“冲,咬住那些小羊羔,杀了他们!” 那些鄂金骑兵也被刚才的这一击刺激得发了狂,怒吼着向前冲。 如果从临场指挥而言,那个甲主的指挥绝对没有问题,并且对于马力的判断也绝对精准。 但是,战场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无数的因素可以导致一场战争的胜利或者失败。 侯小白带队直冲上对面的高坡后,那高坡后方,早已经有辅兵牵马过来,这支精锐的部队迅速换马,十息之内便已经重新换马完毕,进行集结。 而后,再次从左侧直接加速爆发,与鄂金骑兵在两里外,左翼平行向前疾驰飞奔。 新换的马儿精力满满,全速爆发之下,已经遥遥地跟上了左翼的那些骑兵。 随后,又如之前的战术,直接高速穿插,击穿了中腰,再由后方斜掠而出,消失在了右侧。 这一轮冲刺,又让鄂金骑兵再次扔下了一百多具尸体,气得那个甲主三尸神暴跳,可打破他的头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骑兵的马是铁做的吗? 怎么在这样高速的运动中,还能两次疯狂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高速,完成了堪称教科书一般的两次穿插,给他们造成了如此重大的杀伤? 难道他们骑的都是汗血宝马吗? 这一次也实在让那个甲主受不了了,咬牙切齿地命令部队变阵,这一次,必须要追上侯小白的部队,先吃掉他们再说。 可是,当他们临时变阵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灭亡的结局! “儿郎们,咱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向右前方掉头,主客互易,咱们去咬他们的尾,两下夹击,干掉他们!” 赵明德是百战将军,瞬间便已经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战机,兴奋地狂吼一声,指挥部队转向截击,就要趁着他们变阵混乱的这一刹那,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 五百大衍骑兵这一刻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血性和凶悍,怒吼着,跟随着赵明德,在疾驰中转向,开始对那些鄂金骑兵反向咬尾! …… 就在后方骑兵奔驰血战中,前方的步卒之战,也进入到了极为惨烈的阶段。 关天佑手持长刀,怒吼连连,相继斩杀了十几个步卒之后,终于带着人杀退了鄂金人的第一波攻击。 可是彼时,他身畔三百多来自玉寒关的战士,却也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原本,冷兵时代,若是战损比超过百分之二十,就要全军溃败了。 可是,这三百残兵倚天绝壁,抱着必死信念之下,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拼着伤亡过半,居然硬生生地将两倍于己的鄂金人杀退,就算是鄂金人也没有在平川地带见过这般勇悍的步卒。 “葛运嘎,这帮羊羔一样的大衍士兵,怎地如此勇悍?” 另外一个鄂金甲主怒吼道。 原本以为一波攻势便能将关天佑他们全部斩杀,却没有想到,他们死死地守住了谷口,将自己的部队生生打退回来,还造成了百余人的伤亡。 “关天佑,确实名不虚传,他实在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杀了我们十几个人。 尤其是他那把刀,实在太凌厉了,斯堪录主在以刀对刀中,居然被他一刀劈断了手里的刀,然后将脑袋砍飞出去。 在他的带领下,那些大衍士兵也十分血勇,抗住了我们的第一波攻击。” 旁边一个录主喘着粗气,眼神惊悚地望向了对面拄刀而立的关天佑,低声道。 “他们还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我们还有将近八百人,就算堆也要堆死他。如果能杀了关天佑,就是大功一件。 后方那些想驰援关天佑的人,先过阿昌甲主那一关再说吧!” 那个鄂金甲主咬牙切齿地道。 “吹号角,让所有战士都下马,将预备队全部调上来,这一次,全面进攻,一人不留!” 他举起了手中的刀,怒吼道。 前方,关天佑拄着刀,凝神望向了远处,眯起了眼睛。 刚才听见了那清越激昂的号角声,他却有些疑惑,居然有援兵来此? 可是,当居高临下,看到千余鄂金大军直袭而去时,他原本涌起的一丝希望被掐灭了。 因为他很清楚鄂金人的战斗力,那些骑兵就算再勇悍,也根本不可能是鄂金骑兵的对手,除非数量大大超过鄂金人。 但,这怎么可能? 现在北雁关必定是压力重重,不敢轻易调兵出关。 这些骑兵顶多就是玉寒关被破后,汇聚起来的散兵游勇,就算想救自己,也回天乏力。 第246章 骑兵对步卒 关天佑长长地出了口气,望向了对面的鄂金人,抬起了手中的长刀来。 那长刀是李辰赠与他的,一代李家刀。 纵然是宝刀,可是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血战,刀身上已经出现了多处缺口,但,依旧锋锐! 伸指在刀上一弹,关天佑听着龙吟般的刀啸,他笑了。 “兄弟,谢谢你赠我的这把刀!你我惺惺相惜,可叹不能再次把酒言欢了。 既然如此,我便用你赠我的这刀,再多杀几个鄂金蛮子吧,待来世,再寻你喝酒!” 关天佑缓缓抬刀,指向了对面的鄂金人,豪勇大笑,“兄弟们,人生在世,命长命短,终究不过一死尔,敢不敢随我冲上一场?要叫这些鄂金蛮子知道,大衍战士,同样是吊卵的好汉!” “愿随将军赴死!” 周围所有战士俱都站了起来,握紧了武器,脸上俱都现出了毅然决然的神色,热血沸腾地怒吼道。 前方,所有的鄂金人都开始向着这边运动集结,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到来。 可就在这一刻,后方突然间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远远的,居然有两百骑战马奔驰而来,距离他们眼看只有百步之遥了。 那个鄂金甲主向后一望,登时骇得肝胆欲裂。 就看见,足有二百骑兵,正轰轰烈烈地向他们冲杀而来。 那可是骑兵啊,二百骑兵,剿杀他们这八百步卒,简直就如切瓜砍菜,尤其是在平川地带,更是挡无可挡。 虽然他们前方就是高坡,战马冲过来需要仰攻,可是,他还有超过五百的战士在坡下得到命令后刚刚下马集结,正要向高坡进发! 在这种刚刚下马集结的混乱状态下,对方已经不足百步,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对方倒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战机选择得这样精准?简直有些恐怖! 百骑之首,是一位少年将军,白马大弩,正是李辰。 “一轮弩击!” 李辰长喝。 下一刻,“唰……”一百枝长箭暴射而出,那是玉龙河部队的强弩,剩下的百人,是沈半城的部队,他们虽然现在拿着鄂金人的马弓,但威力有限,根本够不到对方,只能眼馋地拼命加速,等到了七十步以内,才可以放箭。 第一波箭雨疯狂掠来,瞬间便将那密集结的鄂金战士射倒了四五十人。 此刻已经七十步内了,沈半城的部队马弓已经足能够到那些鄂金战士了。 “弓弩齐发!” 李辰再喝。 下一刻,箭雨数量暴增,二百枝长箭铺天盖地袭来,那些鄂金战士再次倒下了七八十人。 两轮箭雨过后,双方已经接近不足三十步了。 “藏弓拔刀!” 李辰第三次长喝,已经挂起弩来,拔出弯刀! “唰”,所有战士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同一动作,置弩弓、拔刀! 刀出鞘声响起了一片龙吟,宛若腊月里呼啸掠过高岗的寒风! 不过,玉龙河战士拔出的是弯刀,而是沈半城的战士则直接就是步战刀——他们现在倒是愈发眼馋玉龙河战士们的装备了,这也太牛逼了,啥武器都有啊。 “上坡,都往前冲,抓住关天佑,逼他们就范!” 那个甲主一看情势不妙,拔出刀来怒吼道。 说罢,他看也不看,直接就带着所有人,向着关天佑的残兵冲了过来。 “来得好,哈哈,杀,杀,杀!” 关天佑见坡下居然来了一股骑兵,这简直就是大旱逢甘霖、寒贫捡金条啊,生的希望油然而起,带来的就是为了活下去而拼死一博的血勇! 但是,因为角度问题,他看不清楚那是哪支部队,但他发誓,只要能活着回去,这支部队,要什么有什么! 而下方,李辰已经带着两百战士杀入了鄂金部队之中。 玉龙河战士的弯刀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一刀下去,借着马势,几乎能将人劈成两半,但弯刀却毫无阻滞卡顿,哪怕是劈在盾牌上,也只是略略一弹,拖刀而走之下,还能将人横斩得开膛破肚。 这就是马上弯刀的威力,尤其是骑兵对步卒! 相比之下,沈半城的战士所用的一代李家刀威力就稍逊一筹,但也那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 因为,他们的刀简直太过锋锐,劈砍之下,只要对方格挡,几乎就是瞬间断兵,然后一刀削头带走。 “好刀,好刀,好他玛德刀啊!” 沈半城狂笑道。 手中长刀疯狂挥动,在他可怖力量的加持下,东一刀、西一刀,砍得人头滚滚、鲜血喷溅。 两百骑兵,只是一个冲杀,便已经将后方将近五百的步卒瞬间杀穿,直接砍下了将近二百颗脑袋,然后,那些鄂金人连马都上不去鬼哭狼嚎地四下奔逃,直接被杀散了。 这个结局已经是注定了。 “沈兄,这里交给你,就记住一点,不要下马,全力追击杀,能杀几个是几个!” 李辰喝道。 “喏!” 沈半城狂吼,带着他的一百骑兵,四下掩杀过去,砍得那些鄂金人血流成河。 “玉龙河战士,全体下马,挂弯刀,持矛和直刀,冲坡!” 李辰怒吼道。 已经下了马去。 所有战士迅急下马,持矛抽刀,三人一队,在李辰和赵大石的带领下,向着坡上冲去。 马枪并没有接后段,持在手中,便是丈二长矛。 三人一队中,一个矛兵、一个刀兵、一个弩兵,远中近三个距离相结合,产生了恐怖的杀伤速度。 他们先是一轮箭雨,冲上高坡,紧接着,分成了三十几个小队,呈一条直线并排前进,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弩兵完全不避顾虑误伤队友,尽情地射杀来敌。 就算再差劲的弩兵,二十步之内,也足以保证准头与杀伤! 高坡上鄂金战士的后阵不得不转过头来,迎向李辰的部队。 几个鄂金战士挥舞着铁刀怒吼着扑了过来,可是还未等到近前,“扑”一枝劲弩便将当头一人射杀。 趁着剩下的两个鄂金战士大骇之际,矛兵已经突破,战士眼神刚硬如铁,双手稳定如山,长矛在空中一晃,便已经拉出一道残影,一枪便将左侧的一个鄂金人捅了个对穿,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第247章 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 而另外一个鄂金战士刚刚反应过来,趁着他尚未拔枪,扑过来就是一刀要砍死他。 可矛兵身后的刀兵却是疾快突上,反刀一撩,“当”的一声已经砍断了他手中的刀,刀势不绝,横向一抹,一刀便已经将他的脖子砍断了大半,登时栽倒在地上,眼见不活了。 这样的一幕,在直线推进的战线上不断上演。 李辰的部队,不陈不徐,却如一座大山般,缓缓压倒下来,却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无法阻挡,令人窒息绝望! 战阵之中,李辰带着赵大石,两员猛将,更是劈波斩浪,杀开了一条血路,如入无人之境。 李辰手中的长枪上下翻飞,一枪接着一枪挑飞了一个又一个鄂金战士,根本没有能挡得住他的人。 而赵大石手中一把长柄朴刀,疯狂抡砍,更是杀得鲜血漫空扬洒,虽然杀伤效率不如李辰,但场面比李辰更加恐怖血腥。 因为那大刀无论砍在谁身上,无论砍在哪里,都是一刀砍断,就看见,他所到之处,俱是四下里激飙的鲜血和横飞的残肢断臂,他浴血而战,宛若人间杀神! 眼看着被夹在中间的鄂金人已经越杀越薄,部队马上就要被杀穿,关天佑即将被接应出去了。 “对面来援的是何人?” 关天佑狂喜过望,怒吼道。 “关大哥,我,玉龙河,李辰!” 李辰长喝。 “哈哈,兄弟,好兄弟!” 关天佑狂笑,一听到李辰的声音,他就知道,稳了,这一次自己肯定活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对面响起了一个暴吼声,“关天佑,你想活,没那么容易!” 那个鄂金甲主已经带着十几个人冲破了对面拦截的战士,一刀将关天佑的一个亲随砍下了脑袋,随后,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势若疯虎,一刀劈下。 关天佑刚刚一刀刺穿了一个鄂金战士的身体,来不及攻击,只能拔出刀来,横刀一格。 “当!”手中刀一声悲鸣,那个鄂金甲主居然靠着蛮力一刀劈断了他的刀,“扑”地一下,砍在了他的肩膀,鲜血飞溅,关天佑踉跄后退。 不是关天佑的刀不够硬、不够利,而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的刀已经达到了极限、布满明暗伤,这一刻,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一击,硬生生被砍断。 “关天佑,你去死吧!” 那个甲主狞笑怒吼着,也不抓活口了,玛德,今天杀了你,跟你同归于尽,那也是他此生的殊荣! 他豪勇挺进,一刀向着关天佑劈下。 关天佑捂着肩膀踉跄后退,却不料被石头一绊,一下栽倒在地上,看着空中劈落的那一刀,关天佑知道根本避不过去了。 他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喊道,“兄弟,来生再见吧!” 而远处,李辰和赵大石已经杀到了十步开外。 眼见对面的关天佑就要被一刀砍杀,李辰浓眉一挑,向前方喝了一声,“石头!” 怒喝声,他已经奔了过去,向着空中一跳。 “辰哥,俺在,俺助你!” 赵大石早已经与李辰心意相通,已经扔了刀,弓步扎马,两手向下,正在这时,李辰已经一脚踩在了他弓起来的腿上,另外一只脚踩在了搭起来的手上。 “起!” 赵大石狂吼一声,双臂上青筋爆起,拼命向上一抬。 李辰已经借着奔跃之势和赵大石的神力,如离弦之箭,瞬间便已经遥遥飞越十步的距离,单臂持枪,宛若天外飞鸿。 白日烈阳,少年银枪,翩鸿一击,战神飞天! “关大哥,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杀!” 人在空中,李辰一枪送出! “扑”那一枪从那个甲主后心捅出,前胸透出,亮银枪尖儿上,犹自向下滴血不止! 那个甲主持着刀,尽管拼尽全力,却是无法再动分毫。 他低头向下,看着那成串向下滴落血珠儿的枪尖儿,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去,头一垂,死了。 可他依旧保持着举刀欲劈的姿态。 而那把刀,距离关天佑的鼻尖儿,仅有寸许! “玛德,好险!” 关天佑呼出一口长气去,拨开那把刀,站了起来。 “唰”,长枪从那个甲主身后抽了回去,那个甲主应声而倒。 李辰持枪在地上一顿,枪头成片的血珠四下散去,憾人心魄! “关大哥,又见面了!” 李辰站在远处,持枪而立,微笑道。 关天佑偌大的一条汉子,瞬间眼圈儿便红了,大踏步走上去,他不顾肩膀疼痛,死命地将李辰一把抱住。 “兄弟,这几天,夜里时,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少年将军,会来救我,救下郡主! 没想到,是你。 好兄弟!” 关天佑死命抱着他,借机在脸上抹了一把,将血泪混杂,不让人看到他的动情之处。 他并不是为劫后余生而落泪,自从入了军伍那一天开始,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落泪,是因为梦境居然与现实相重合,现在却又那般清晰明了,有人来救,还是故人,还是心中钦佩认可之人。 这一刻,他无法不动情! “关大哥,还有余力否?” 李辰笑问道。 “有!” 关天佑站直身体,怒声道。 “你那刀已经断了,我便再赠你一把,与我一起,杀光这些蛮子!” 李辰摘下了佩刀扔给他,一振长枪,怒喝道。 “顾所愿也,不敢从尔!杀!” 关天佑抽出刀来怒吼道! 除非必要,否则玉龙河的部队不要俘虏。 正因为如此,关天佑的部队亲眼见证了一百悍卒是如何如狂风卷落叶般,将对面残存的二百多鄂金战士全部杀光的。 他们的杀戮速度堪称恐怖,他们的战技战法惊心动魄。 三人一组、六人一队、十二人一伙,百人便是一道钢铁洪流。 远弩中矛近刀,小战阵所向披靡,大战阵运转如意,全方位无死角碾压剿杀,鄂金人哪里禁得住这样战阵的切割? 不到一刻钟,全员战死——被堵在谷口,逃不掉、跑不开、拼不过,他们只能死! 就算投降的,玉龙河的部队也不要,钢铁洪流向前,一刀砍掉脑袋,眼睛都不眨一下,踏着敌人的鲜血,他们步步向前,只为了最后的胜利! 战斗,终于结束了。 关天佑捂着肩膀,看着那些面无表情依旧在检视战况、遇到不死的鄂金人上去补刀的玉龙河战士,眼神惊悚震撼! 第248章 解释就是掩饰 “关大哥,让我看看你的伤!” 李辰走了过来,帮他卸下了铠甲,查验肩头上的伤。 说来也是关天佑倒霉,那一刀居然无巧不巧地避开了两片铁肩甲,从铠甲的夹缝儿中劈了进去。 不过好在之前已经有关天佑的那一刀挡格,倒是没有太大的力量了,并且,那铁刀经过多次战斗,也已经满是缺口,并不算锋锐。 所以,只砍开了左臂皮肉,伤口并不算深,但依旧鲜血淋漓。 “关大哥,你忍着些!” 李辰拿过了一个铁壶来,拧开了盖子。 关天佑掀动鼻翼,登时满眼惊喜了起来。 因为,那铁壶里居然有阵阵酒香传来。 已经几天没喝酒了,肚子里的酒虫在作祟,勾得嗓子眼儿直痒痒。 “哈哈,莫不是你要将我灌醉,然后再给我包扎?不过,这是什么酒?怎么闻起来如此之香?” 关天佑大笑道。 “酒,以后再喝,现在不是时候。” 李辰哈哈一笑,将酒倒在了他的肩头,却是有意无意忽略了他的问题。 他手里拿的可是自酿的纯白烈酒的蒸馏酒头,相当于高浓度酒精了,可不能喝,只是让战士们带在身畔,用来进行消毒的。 “丝……” 关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后,李辰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又在旁边拿过了刚刚用沸水煮好的针与线,开始给他缝合伤口,听上去“哧哧”作响,鲜血四溢,十分吓人。 “这是做甚?莫非,兄弟要在身上给我做套人皮衣服?” 关天佑果然是条好汉,适应了疼痛之后,居然面不改色起来,边看着李辰给他缝合伤口,边笑道。 “这是缝合伤口,跟一个游方郎中学的,可以让伤口更快地愈合!” 李辰笑道。 缝了十二针,将伤口缝好,打了个结,随后又上了可以消炎的军中药膏,李辰给他包扎了起来,将胳膊吊在了胸前。 “七天之内,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要乱动,那样会导致崩线,影响伤口愈合。 七天之后,我再给你拆线。” 李辰笑道。 “真没看出来,先生是全能啊,居然什么都会。” 关天佑有趣地向李辰眨了眨眼睛。 大战过后,他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个样子。 “逼不得已,不得不会。” 李辰摇头笑道,见关天佑还是这般活蹦乱跳的,也不免心中喜悦。 “兄弟,你们又是骑兵又是步兵的,哪来的兵啊?感觉像是凭空掉下来的呢?” 关天佑皱起了眉头,有些纳闷地问道。 “先不说这些,自有人会来跟你解释。 关大哥,我想问你的是,追你的倒底是谁?怎么有两千骑兵这么多? 按理说,极限数值也就是千五左右,但经过跟你的一番鏖战之后,顶多还剩下千人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多追兵?” 李辰摆了摆手,皱眉问道。 “鄂金人攻打玉寒关后,居然有三股骑兵冲出来,分兵疾进,我无法分身,只能缠上了东侧的扎库台一部。 原本打得如火如荼,虽然我的兵弱打不过他,但好歹也能纠缠一下,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可是后来听闻玉寒关居然被破,郡主杀破重围,弃马进入了六鼎山,我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回兵直奔六鼎山。 可是扎库台死咬在我后面不放,然后,没等我到六鼎山的东北入口呢,居然就有另外一股负责外围警戒的骑兵发现了我,直接和扎库台会合一处,往死里追我。 我心急郡主安危,又无法从东北入口进入与郡主会合,索性,直接奔西南入口这边而来。 就这样,三天中,边打边逃,狂奔三百余里,可实在逃不动了,并且,我这边只剩下三百人出头,而扎库台的两股骑兵有两千之众,追到这里,已经把我彻底合围了,我跑不掉了,也进不了山。 索性,便在这里跟他们决一死战吧!” 关天佑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也听得李辰浓眉激跳。 不得不说,关天佑确实够生猛。 如果搁在一般人身上,两千多人追他,早就直接歼灭了,可他还是能带着这股残兵,且战且退逃到三百多里外,不得不说,确实不愧为怀化大将军,绝对有水平。 转头望向了周围的山壁,前世的记忆不断地脑海里浮现出来。 上一世,因为是佣兵出身,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爬山、野外探险。 所以,每到一地,他先要将周围的山爬上一遍,然后再去做事。 这六鼎山,他也来过。 当初在这里,他还用半个月时间徒步横穿了整个六鼎山,对六鼎山的情况倒是十分了解。 眼前这座山峰,上一世因为长得笔直陡峭、如一座座竖起的门板,便叫做门板峰,不过现在倒是不知道叫什么! 这门板峰左右绵延开去,会入远处大山,而另外一个出口,则是百里之外。 而他记得很清楚,六鼎山很特别,因为这座山居然有一条由东北向西南纵贯过来的大峡谷。 只要沿着这条峡谷走,就能从一边入口走到另外一边的出口,所以,想出来也容易,只要找到那处峡谷,那就沿着峡谷走就能出去。 现在这里,居然正是里面峡谷的一侧山壁,若是能从这里翻进去,便可不用再绕行百里,而是直接进山了,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意动起来。 “兄弟,你此番从天而降,莫非,就是来拯救咱老关的么?” 关天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兀自问道。 “当然。”李辰笑着一点头,“同时,也要救郡主!”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郡主的!” 关天佑狠狠地一拍大腿,喜上眉梢,显然,他误会了。 不过他动作太过剧烈,牵动了伤口,登时疼得呲牙咧嘴了起来。 “这个,我……” 李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想解释。 “甭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不过,你可真是神了,居然直接就杀到这里来,救下了我,难怪小郡主说你神机妙算,初初一见,便惊为天人,果然,果然哪!” 关天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李辰也无法再解释,否则就是越描越黑了。 也只能一笑,闲话再不多说。 第249章 最近的路 “兄弟,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西北入口,救小郡主? 你,你可不知道小郡主有多想念你……嗯,有多欣赏你,你做的那首诗,她走了一步、吟了一路,欣赏得紧呢。” 关天佑急急地道,眼里带起了一丝焦虑和担忧。 他真的担忧,小郡主出事。 不过,看到李辰和小郡主心意相通、郎情妾意,那也便好了,有李辰这般猛将在,必定能救下小郡主的。 只是,哎哟,郡主入门,怎么办啊?这小子已经娶了老婆了,郡主总不能做小吧? 可依李辰的那性子,这事儿,还不好说呢。 一时间,他心里居然乱七八糟地忧烦起来。 李辰如果知道他一瞬间能想到这么多,估计会喷出一口老血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想这个? “郡主,当然要救,不过,时间紧迫,咱们就不绕路了,直接,就从这里杀进去!” 李辰一指对面的山壁,眼神肃杀地道。 “啊?从这里过去?这,这怎么可能?山壁陡峭、猿猴难攀啊。” 关天佑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没关系,我有办法。” 李辰微微一笑。 关天佑刚想再问,远处,一阵带着血腥气的旋风刮了过来,随后,一个大嗓门儿也响了起来,“老关,你死了没有?” 一抬头,居然是沈半城回来了。 关天佑一见居然是沈半城,登时狂吃一惊,站起来叫道,“沈半城?你这浑不吝居然也在这里?这戏法是怎么变的?” “哈哈,一切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跟你细讲。我先向将军覆命!” 沈半城大笑道,与他一抱,随后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没什么大事,这才点头道。 “靠,你我同时从军入伍,一起攫升提拔,都是军中老家伙了,就算你现在被贬了,咱们也是战友、兄弟,叫什么将军?” 关天佑还以为沈半城的那一句“将军”是在叫他,不禁摇头笑道,连连摆手。 两个人在还是小兵时,就同生共死,相互间挡过刀,绝对的过命交情。 并且,沈半城能够惹下大祸不死,这其中也有一半的功劳是关天佑的。 哪知道,沈半城却理也没理他,松开他后,径直走到李辰面前,单膝跪地,双手一拱,“将军,属将半城向您覆命。” “讲!” 李辰点头。 “斩杀鄂金贼子五百零六人,逃走四人,我部阵亡三人,伤九人。缴获完好无损战马八百零三匹,其他武器和粮食等,尚在统计,我先行回来向将军覆命!” 沈半城道。 “你的兵,不错,沈兄,起来吧!” 李辰微笑扶起了他。 旁边的关天佑已经看直眼了,望向了沈半城,语调干涩地道,“你,你,怎么唤他为将军?他何时从的军?” “老子喜欢,就愿意做他的兵,你管不着。” 沈半城脖子一仰,傲骄地道。 “草!” 关天佑粗野地骂道。 可刚骂到这里,远处,脚步声传来,大批战士回来了。 关天佑定睛望过去,领头的那个,居然是游骑将军,赵明德。 赵明德大踏步走了过来,一见到关天佑,登时眼前一亮,疾步跑过来,不过,到了近前,却犹豫了一下,他可不似沈半城那般可以倚仗老资历的豪放,索性就直接半跪在远处,手一拱,“向将军覆命!” 关天佑翻了白眼儿,望向了李辰,“兄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明德这一拜其实是在拜你,我只不过是恰好在你身边吧?赵明德这小子,倒也滑头。” “哈哈,老关,算你知趣,来来来,这边站,有些话我还要跟你说说。” 沈半城大笑道,将他扯到了一旁去。 “禀报将军,刚才一役,歼敌九百五十三人,逃脱三十余骑,缴获完好无伤战马七百零四匹,我军获大捷。 但其中,侯小白所部虽然人少,却是主力,歼敌超过五百,剩下敌人,是敌军溃败时,我部对冲掩杀所至。 所以,此一役,侯小白所部居功至伟!” 赵明德道。 “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李辰凝神问道。 “我部伤四十七人,阵亡二十四人,侯小白部,六人受伤,无一阵亡……” 赵明德神色一黯,低声道。 那是他们返身与鄂金部队对冲时,鄂金人也发了悍性,尽管赵明德所部刀利马快,并且士气极旺,还有侯小白他们在旁边反复冲阵助攻,但也依旧造成了一些伤亡。 但是,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可以说,在寒北大衍的历史上,大规模骑兵作战中,正规军的部队里,他还是头一个。 尤其是,这样的战损,相比较以往的战例,简直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李辰却是略略摇头,沉默了一下,轻叹道,“赵兄,代价有些大!” “是!” 赵明德羞惭地垂首。 说实话,如果放在平时,这哪里是什么代价?简直就是一场堪称酣畅淋漓的大胜。 但是,在李辰这里,确实堪称惨重的代价。 尤其是,和侯小白所部比较起来——侯小白的部队只有百人,却给敌军造成了超过半数的重大杀伤,甚至毫不客气地说,就是他们直接击溃了敌军,才让赵明德有机会与鄂军人对冲并取得胜利。 可是,侯小白的部队,却只有六人受伤,无一阵亡。 相比较而言,他们差得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甚至,赵明德暗自里比对过,如果自己的部队遇上侯小白的部队,恐怕,会被打得全军覆没,而他们却连跟侯小白的部队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赵大石的部队,面对那么多敌人,而且还是步卒对步卒,听说也是一人未损,只有七人受伤! 没办法,这就是差距。 甚至,让他郁闷的是,就算是沈半城,也比他强得多,虽然占了骑兵对步卒的便宜,但也只是阵亡三人伤九人而已。 “让受伤的战士马上过来,按照我们的方法进行处置,千万不能造成伤口疮疡、败血而亡。阵亡的战士,将尸体装入我们备好的尸袋之中,载回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他们,要让他们回家!” 李辰轻出口气,缓缓地道。 “将军仁义,我替阵亡的战士,谢您了!!” 赵明德眼圈儿一红,垂首道。 “我只愿这些英勇的战士,来时忠义、去时安详,无论如何,不能寒了那些在天英灵的心!” 李辰长叹了一声道。 上一世,他就是带兵之人,纵然见过无数生死,也依旧无法坦然面对自己战士的阵亡。 所以,这是他的真心话! 第250章 要不你也叫将军? 刚说到这里,关天佑已经走了过来,面带惊悚地望着他,眼神震撼,“兄弟,听说,你,到现在为止,算上今天的战果,已经干掉了将近九千鄂金蛮子了?” “大概是吧。” 李辰并无所谓的笑笑,看向了沈半城。 那个大嘴巴,保证什么事情都藏不住,肯定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全都跟关天佑说了一遍。 不过,这样倒也好,省了许多解释的麻烦。 “大概是吧?兄弟,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大衍成立以来,面对草原人,最为辉煌的战果?简直是史无前例,凭借这个战功,你甚至都有资格进入凌烟阁了!” 关天佑眼神几乎都要凝固了。 “无论什么阁,我都没兴趣,当务之急就是,救下寒武郡主。” 李辰摇了摇头道。 “啊,对对对!太对了,我就知道,先生对小郡主最为挂怀!” 关天佑一拍大腿叫道,满眼兴奋,却不料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咦?这里头有事儿啊。” 瞬间,沈半城眼里就涌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凑过来看着关天佑道。 “嘿嘿,那是自然。” 关天佑咧嘴笑道。 “没想到,你们军中之人,居然也都这般喜欢嚼舌八卦么?真是……” 李辰一阵无语。 一想到一群粗豪大汉在那里窃窃私语,讨论的居然是某个男人跟某个女人的事情,他身上就一阵恶寒。 “对了,兄弟,刚才你说到救小郡主,要从这里攀过去?” 关天佑看着李辰。 “是!”李辰点了点头,“从这里攀过去,才是最近的路。” “啊?这,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至少两百丈的陡峭山壁啊,怎么可能攀得上去?” 关天佑满眼不能置信地叫道。 “诶,老关,你咋说话呢?质疑我家将军吗?别人做不到,可不代表我家将军做不到! 熟归熟,你再敢这样质疑将军,别怪老子不客气!” 沈半城怒横了关天佑一眼。 “不是…… 来来来,老沈,你牛逼,你爬一个试试。” 关天佑不甘示弱转头怒视着他。 “我没说我行,但将军肯定行!” 沈半城仰起了脖子,哼了一声道。 “为啥你这样确定?” 关天佑瞪着他。 “因为将军从来不说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沈半城望向了李辰,眼中满是崇敬! 他是彻底被折服了! 有生以来,就没这样服过一个人,李辰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毕生唯一的一个! 关天佑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李辰,满眼疑惑。 他咋上去? 飞上去吗? 李辰却已经开始给他们进行下一步部署了。 “接下来,我会带小白还有还有大石,带玉龙河一百精锐,攀岩而上。 你们马上打扫战场,然后在附近隐蔽,等我们两日。 如果,两日未归,必不能再等,因为这里损失了大批的部队,并且还有鄂金残兵逃走,恐怕不日便会有大军发来,要围剿你们。 所以,你们继续向西边出口而去,做出要去西出口入山接应寒武郡主的假象。 如果敌人真要派兵前去,你们就分出一支小部队在那里绕圈子,遛着他们走。 但是,剩下的人,要秘密潜回此处,因为,无论我是否救到寒武郡主,都从这里回来……” 李辰详细将自己的计划讲解了一遍。 “不是,兄弟,你真要爬上去?那可是两百多丈啊,而且,你还要带着一百多人?这,这……” 关天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实在不敢想象。 “放心吧,关大哥,我能做到。” 李辰微微一笑。 随后,他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了一应工具。 此次,为了入山救寒武郡郡主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所以,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尤其是攀岩的工具,准备了很充分。 就看见,他拿出了一大堆的东西,包括铁榔头、岩钉、岩钩、岩塞等,还有一副系于腕上方便助力的铁爪,看得一群人云里雾里,都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随后又让侯小白他们从马的背囊中拿出了一盘盘的粗长大绳。 做好一应准备后,李辰挑选了一个地方,开始向上攀爬起来。 现在,他的体魄素质已经恢复到了上一世全盛时期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了,攀岩而已,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不犯错误,就保证没问题。 别说这六百多米的悬崖,他曾经徒手攀上过大漂亮家里加州的酋长岩,那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单体花岗岩,高近千米,并且,难度可比这个大多了,整个岩壁光滑陡峭,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突起或者裂缝。 相比起来,这个岩壁虽然很高,但攀爬难度上,委实不算什么,因为可以借力的地方太多了,甚至岩壁上居然还有零星的松树生长在那里。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就看见,李辰如猿猴般敏捷,逐渐爬高,遥遥地,已经爬上去了三十丈高。 随后,将这里作为一个锚点,他开始打岩钉、岩塞、挂绳子。 将绳子挂好,他继续向上爬去,用一根长长的细线扯着下方的另外一段绳子。 再爬三十丈,继续挂好。 循环往复,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居然就已经爬到了山顶上去,随后,摘下了背后取自北莽王庭那位小哲别的强弓,一箭射向地面,发去暗号。 当看到箭矢钉在了面前的地上时,一直提心吊胆的关天佑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喘着粗气,喃喃地道,“这,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飞天将军啊!” “要不,你以后你也跟着我,一起叫将军?” 沈半城揽起了他的肩膀,嘿嘿一笑道。 关天佑脸色肃重地点点头,“这个问题,我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沈半城一怔,翻了个白眼儿,“靠,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但,我不是!” 关天佑缓缓摇头! 而周围的那些战士,看得目眩神摇,再一次被李辰所创造的奇迹震撼得心神不能自持! 老天哪,将军,简直神人也! 而看到他们那眼神,早已经习惯了亲眼见证辰哥创造奇迹的一群玉龙河战士,顿时更加傲然,心中豪气顿时,一个个身板拔得笔直,脖子仰得高高的。 因为,那是他们的辰哥!! 而周围那些战士,毫不掩饰地看着他们,眼中有着羡慕嫉妒恨——他们咋就这么命好?跟了这样一位强大的将军。 如果能成为这样一位勇冠当世的将军麾下一兵,那该是怎样的荣耀和骄傲?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侯小白点齐了百名战士,开始攀着绳索,一个个无比敏捷地向上攀爬而去…… 第251章 难道,是他? 关天佑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站在二百多丈悬崖上的战士们,再看看自己那帮同样傻愣愣地抬头看着崖顶的士兵,不禁摇头长叹了口气。 “先生就是先生,不仅治世有方,并且,连训出来的兵都非人哉!” “先生?这是啥称呼?莫非,真有事儿?” 沈半城凑了过来,眼神炯炯地望着他。 “也不算有事,就是,小郡主曾经想请先生入府。” 关天佑苦笑了一下,遂也不隐瞒,将之前的事情和沈半城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沈半城恍然大悟,他之前还在纳闷,怎么关天佑跟李辰这般熟悉呢,却是之前就差拜把子了啊? “他们玉龙河,只有几百乡勇,两千余村民,却在先生的带领下,取得了这样辉煌的战果,相比之下,真是令我们汗颜哪!” 关天佑叹息道。 旁边久未出声的赵明德不停地出着长气,看着那些已经逐渐消失在悬崖上面的乡勇民兵们,感叹地道,“玉龙河民兵不过万,过万则无敌!” “哈哈,好一句民兵不过万、过万则无敌,形象!” 沈半城大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句话,与他心有戚戚焉! 如果,玉龙河真有万人部队,怕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马屁精了?” 关天佑斜了两个人一眼,眼神很不屑的样子。 “那你承认这是事实不?” 沈半城怒横他一眼。 “当然是事实,并且我觉得还要再加上一句,不仅天下无敌,而且这样的先生、这样的军队,天下无双!” 关天佑嘿嘿一笑。 “靠!” 沈半城倒竖大拇指,这马屁拍得比他还响呢。 就连赵明德都忍不住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几位将军,马上打扫战场、进行隐蔽吧,辰哥说了,让咱们在这里等两日,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并且还要做出我们已经离开的假象,总之,不能乱了辰哥的部署。” 赵大石走过来,向几个人道。 “明白!” 几位军中的大人物全都一齐点头,也让周围的那些战士跌破了眼镜。 什么时候,一个小兵癞子这般跟几位上位者说话,几个上位者却是这般谦怀有礼、从谏如流了? 要知道,在军中,上下级的等级观念简直重若山岳,下级向上级说话,必须要半跪,否则就是不敬,甚至可以直接杖杀! 随后,一群人抓紧整斥部队、打扫战场、做好迷惑假象,最后进行隐蔽,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 站在悬崖上向下望过去,远处近处,所有风景一览无遗。 不得不说,站在高处向下望的确实很爽,仿佛有一种天下尽在掌中的感觉。 崖上,大风烈烈,吹得百来人似乎摇摇欲坠,但每个人心中都是豪情万丈,甚至莫名的热血奔涌。 向着下方望过去,对面,同样是一片陡峭的山峰,连绵不绝,两片山峰中间,夹杂着一条巨大的峡谷。 或许这里原本应该是一条河道,现在河水干枯,唯剩下一堆堆椭圆形的大小石头堆在峡谷中间。 “辰哥,你说寒武郡主现在到哪里了?我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她呢?” 侯小白拿着望远镜向下望过去,搜寻着目标,低声问道。 “如果按照时间推断,寒武郡主应该已经快到此地了。但不知道具体状况如何,所以,下去之后,我们也只能先按照这条必经之路向前搜寻。” 李辰说道。 梁红玉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无法具体推断,只能大概猜测罢了。 不过,于他而言,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就足够他做出相应的判断了。 兵贵神速,只要一切抢先,抢在判断的结果发生之前行动,就足以能改变其结果! “走,我们下去,注意安全,要时刻挂好安全绳,防止坠落。” 李辰整理好背囊和武器,手一挥,当先就向着下方攀去——下方已经放下了十几条绳索,依次攀下去便好。 周围的人纷纷效仿,跟随着他,向下攀去。 不过,正攀至半途,突然间,远处喊杀声响了起来,剧烈的刀兵撞击声依稀传来。 稍后,远处的山坳转弯处,便有两群人,一追一逃,向着这边奔了过来。 前方逃亡的人,大概有百人左右,后方追击的人却足有四五百人之众。 并且,后方那些人,居然有神箭手,在疾奔之中,不停地放箭,每一箭射出,前方必有一人倒下,准得令人发指! “辰哥,你也太神了,居然,这就撞上了?” 侯小白在空中拿着望远镜一看,不禁狂喜过望。 就看见前方奔逃的那些人俱是身着大衍戎装,尤其是当前一人,手持一柄红色长枪,在所有人掩护下,不停向前奔逃。 而后方的那些人,全都是鼠辫皮甲,打了这么久的仗,一看就知道那是鄂金人。 现在,两伙人一逃一追,已经快要逃到他们这边来了,而李辰他们距离这里,高处临下的距离,仅有不足百丈! “还真是巧了,传我命令,向下攀,同时,传递信号,让寒武郡主迅速向我们靠拢!” 李辰精神一振,一切俱如自己的想像。 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多少有些巧合,如果不是为了救关天佑,他也不会来到这里,那至少也要两天以后才能到达入口处。 以现在梁红玉的状态,能否撑到两天以后、在出口处被他们救到,那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吹号,打大衍旗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往这边跑。 垂下所有绳索,所有人悬于绳上,再索降三十丈,距离地面二十丈,借高处由下,准备箭击!” 侯小白长声喝道。 “喏!” 崖上所有战士应了一声。 稍后,号声响起,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吹锋号,而是类似于大衍收兵金锣的节奏。 号声清越激昂,并且在高处,传得更远,下方两伙人几乎是同时听到了号角声。 梁红玉抬起头来,不禁神色一愕,“那是什么人?好像是在,呼唤我们过去?” “不像咱们大衍人,也不像鄂金人……郡主,要提防有诈,不能轻易过去啊……” 旁边一个下属喘着粗气,挥刀挡掉了一支鄂金士兵射来的长箭道。 梁红玉仔细望了过去,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当她的目光集中在了最下方的一个人身上时,瞬间心头悸动,看不清面目,但离得这么远,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气质。 就好像,那天她在木儿村崖下,回头望去时,那里有一位布衣少年站在崖上,负手而立。 那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一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哗”地一下从心头涌起来,她的手不禁颤了一下,难道,是他? 第252章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是友非敌,去崖下!” 梁红玉一声清喝。 “是,郡主!” 所有人精神一振,居然还有援兵? 不过,这援兵是哪路天兵天将啊?居然从那么高的崖上攀下来的? 简直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 “快、快、快,包抄过去,他们有援兵,务必不能让他们会合,一定要赶在那些人攀下崖时,将梁红玉擒拿!” 对面处,一个手持精良步弓的高大鄂金人怒吼道。 同时,他张弓搭箭,再次一箭射去,七十步开外,居然一箭射翻了一个逃之不及的大衍战士,箭术可怖! 此刻,梁红玉已经带队奋力向崖下奔去,但身后的那些鄂金人越追越急,并且箭出如雨。 大衍战士在山中跟那些鄂金人缠斗多时,箭矢早已经射光,根本没办法还击,只能拼命向前奔跑,不时有战士倒在箭雨中。 眼看见,后方的战士已经愈发稀薄,梁红玉所部已经不足百人,追兵却如虎狼,距离梁红玉这边已经不到四十步了,对面箭雨更急! “寻找掩体,躲避箭矢!” 李辰在上方遥遥呼喝。 虽然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但梁红玉却分明能真切地感受到李辰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心意相通,反正,在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李辰的意思。 “找掩体,躲箭矢!” 梁红玉长喝道,已经藏身于一块大石之后。 而后方,那些追兵已经赶了过来。 “放箭!” 李辰一声长喝,擎起了长弓,已经挟起了四枝长箭,居高临下,弓弦怒炸,四箭齐发! 虽然上方悬崖距离下方直上直下的距离足有二十丈,再加前后距离,已经超过一百五十步,这已经远超过箭矢狙击的有效杀伤距离了。 但那是在平地。 现在李辰居高临下,完全可以不必考虑这个问题,他只需要考虑风速和风向而已。 可对于他这种超级兵王来说,这根本不算问题。 居高临下,四箭齐发,快若闪电,“扑扑扑扑”,刹那间,四个鄂金战士胸口溅血,齐齐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不过,与此同时,侯小白他们也是弩箭齐射,再加上距离过远,这漫天星辰的一手虽然惊世骇俗,可是下方的那些鄂金人倒是没看清楚他是四箭齐发,还以为是上方的人同时射来的箭矢而已。 否则,他们早就惊慌地寻找掩体闪避了。 接下来,便看见崖上百人,百箭齐发。 居高临下,再加上弩弓强大威力的加持下,箭落如雨,射距更增一倍。 虽然有谷风影响,但在迅速调整之后,再加上这并不像是马战,在运动中射击,崖上射击,相对稳定。所有人的准头都有所增加。 四轮箭雨下去,已经摞倒了几十人。 那些鄂金人终于大骇,呼喊着各自寻找掩体躲藏起来,也顾不得再去追击梁红玉了。 可就在他们慌乱之际,崖上又射下来两轮箭雨,他们再次扔下了十几具尸体,各自寻找掩体而去。 “葛运嘎,这是哪里来的神箭手?这么多人?而且弓力如此之强?” 领头的那个鄂金大汉躲在一块岩石下,咬牙切齿地骂道。 眼见就能抓到梁红玉了,却在这一刻功亏一篑,他实在不甘心。 有鄂金战士不甘被这样压制,站起身来射出几箭。 可是,由下至上射,箭速、箭力俱都衰减严重,再加上谷风影响,根本射不到那些人。 就算偶尔有弓力强劲者勉强够到他们,但准头实在感人,并且,上下落差二十丈,平地距离还有超过五十步,就算能够到崖上的战士,也只不过是挨个边儿便箭力衰竭掉落下去,根本造不成半点伤害。 “小白带五十人负责警戒狙杀,我带人下去杀上一阵!前六队,跟我走。” 李辰喝道。 “喏。” 下一刻,一群人矫健如猿猴,沿着已经结好的长绳攀了下去,侯小白带着四十人进行警戒压制。 下方的那些鄂金战士刚要露头,上面便是一片箭雨射落,又射翻了七八个鄂金人,剩下的人不敢再动,只敢远远地看着李辰他们攀下来,却是无可奈何。 到了下方,李辰向着梁红玉疾奔过去,梁红玉一见真的是李辰,惊喜交加,不由现出身来,远远地叫了一声,“先生。” 这两个字甫一出口,她居然极其不争气地眼圈儿一红,眼泪扑落落掉了下来,其实她很想再问一句,“你怎么才来?” 可是这句话来得太过莫名其妙,话至口边,她强压了下去,羞于出口! 眼看就要奔至李辰身畔,李辰突然间怒喝了一声,“小心!” 下一刻,对面响起了怒吼声,“梁红玉,去死!” “嘣!” 弓弦怒炸声响起,离得这么远都能听见“仙嗡”一声,一枝劲箭如风似电,直射向梁红玉的背心。 而彼时,梁红玉刚刚奔至李辰身前,甚至都来不及转身。 眼看那一箭便要射中梁红玉的后心,梁红玉心中一寒,凭着风声便能听得出来,那是此番带队的鄂金人大哲别级神箭手亚巴尔射出的一箭。 这一箭,自己根本躲不过去了。 算了,躲不过便躲不过吧,只要能再次见到那个温润如玉却又霸气无双的男子,此生,也便无憾了! 她站在那里,唇绽微笑,面若桃花,轻声问了一句,“公子,你还好吗?” 但这一刻,李辰却如奔雷而至,伸手一揽她的细腰,双目骤然间寒芒暴闪,已经盯住了远处的那一箭。 一瞬间,那枝箭在眼帘中急速放大,看在瞳中,宛若一根檩木也似。 “破!” 李辰怒喝了一声,一刀劈出。 “叮”地一声响混合着“哧啦!”一声裂帛般的声音,这一刀便已经将那如风似电的一箭由箭尖儿处直接劈成两片。 两片残箭向着旁边掠了过去,打在了石头,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梁红玉在李辰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脸,这一刻,已经痴了起来。 从天而降,刀劈迅箭,这男人,好强大,好帅气! 李辰却轻轻一松手,已经摘下了背上的长弓,口中喝道,“亚巴尔,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与我斗箭,可有胆否?” 他早已经从俘虏那里得知,这一次带队擒拿梁红玉的,正是黑额真索拉图帐下第一神箭手,大哲别,亚巴尔! 第253章 你这人,好生无礼! 对面的亚巴尔被天空中暴射下来的几轮箭雨逼得躲在大石头后,喘不过气来,不过,随着李辰这一声长喝,空中的箭雨顿时一止,亚巴尔终于能从石后站起来了。 “孱弱的大衍小羊羔中,居然也能出现你这种不怕死的勇者?倒也令人佩服!便与你斗上一箭,又有何妨!” 亚巴尔手握着强弓,站在远处,眼神冷厉地望向了李辰,眼神中倒是带起了些许敬佩。 这个大衍人,倒当真血勇,放弃了空中压制的优势,要专门与他斗箭?而且明知道他是鄂金东南五部第一神箭手、大哲别,居然还敢跟他斗箭? 这也让他刮目相看。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敢否?” 李辰挑眉道。 “你若想死,我便成全!” 亚巴尔怒声道。 这个大衍少年太狂了吧? “向前各走三步,第四步放箭,不死不休!” 李辰喝道。 “怕你不成?” 亚巴尔冷笑不停。 在草原上,从小到大,他在箭决中射杀无数对手,从军后更是经历了无数生死,早已经养成强大的自信,万人之上的大哲别箭手的骄傲,不允许凡人践踏! 两个人拎着弓,向前各走三步,第四步时,几乎是同时开弓放箭。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唰”,箭矢在空中交换而过,但亚巴尔放出第一箭后,贴地一滚,手指中已经夹住了一枝箭,就要第二次击弦。 第一箭他根本就没想过能直接射杀李辰,因为这样级别的对手,同时发箭,这么远的距离,在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能够击杀对手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第二箭才是重点。 他相信李辰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猜中了开头,却并没有猜中结局。 李辰也确实是在跟他拼第二箭。 可是,第一箭射去,李辰居然根本就没有躲,而是挺胸迎向了那一箭,视若无物。 “叮”地一声,那一箭射在他胸前,迸溅起几点火花来,击破了布衣,露出了里面白亮亮的一条钢板。 可趁着亚巴尔贴地一滚这个时间,李辰已经开始了连珠速射。 高手相争,只在毫厘之间。 眨眼转瞬,生死已定! 彼时,亚巴尔刚半跪于地举起弓,准备用速射箭,连珠速射,死死压制住李辰,然后再获取胜利。 可是他的弓刚抬起来,李辰的第二箭已经到了,“啪”,射在弓上,他手中的劲弓登时炸裂。 第三箭,一箭穿胸。 然后,李辰就那样冲了过去,手中的箭矢一刻不停,箭若连珠,“唰唰唰唰……” 就在他奔至亚巴尔身前时,便已经一口气射倒了八个对面犹自还在傻愣愣地看着这边决斗的鄂金战士。 路过亚巴尔的身畔,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满嘴血沫、躺在地上挣扎难起的亚巴尔一眼,继续连珠速射,一刻不停。 奔出了十几步,他一口气射空了箭壶里的二十枝箭,对面倒下了十九个人,箭无虚发。 而此刻,他已经冲进了那些鄂金人中! 手一振,长刀掠起,一颗人头向上而飞,满腔热血空中暴洒。 脑后如长了眼睛,回刀向后一捅,一个刚刚凑近过来举刀要杀的鄂金人被直接捅穿。 毫不停留,抽刀欺身,一路杀了过去。 一步杀一人,十步杀十人,尸体不停倒下,鲜血不断喷溅,短短十步,已经血染全身。 但,那是敌人的血!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冲锋号再次响起,振奋军心、寒敌胆魄。 李辰身后的那五十人,已经各自展开队形,从他身后杀出来的那条血路,一路向前,已经跟上了他的步伐。 枪挑、刀劈、弩击,小战阵所向披靡,大战阵运转如意,五十人,硬生生地杀出了五百人、五千人的气势。 一路上人头滚滚,鲜血激飙,惨叫声声,他们豪勇前进,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肉胡同,杀穿到了人群对面。 看得梁红玉带着的那些兵目瞪口呆,老天啊,他们以五十之众,面对十倍之敌,就那样杀过去了? 可他们杀戮的速度,简直如热刀子切牛油,毫无阻滞、半步不停,好像是在一路跑步前进、前进中顺便杀人! 这一波攻击,至少超过一百五十人倒在了李辰所部的剿杀之下。 带队的亚巴尔已经死了,是在公平公正的两两对决中被对手射死的。 而对面的这支部队,如狼似虎,恐怖的杀戮速度简直如阎王递帖。 所以,当李辰的部队杀穿到对面时,这支刚才还豪勇追击的部队,终于崩溃了。 那些曾经狠辣嚣张的鄂金人,哭爹喊娘地开始四下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梁红玉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抢抓战机,举枪一喝,“杀!” 所有大衍战士如梦方醒,同时也是被李辰的部队激起了一腔血勇,怒吼着,举起刀枪冲了出去,拼命追杀那些鄂金人。 直追出去两里地,杀得尸横遍野,四五百人的鄂金部队只剩下了不到六十人逃了出去,这才罢休。 回到了悬崖下,刚刚逃出生天的那些战士兀自傻愣愣地看着那些打扫战场、收集有用物资的战士,尤其是看着李辰,宛若做梦一般。 他们,是神兵神将吗? 从天而降,就这样杀溃了敌人,救下了他们? 他们是谁? 此刻,梁红玉站在李辰面前,犹自双目怔然地望着李辰。 李辰正用一块从鄂金人身上撕下来的麻布擦着刀上的鲜血。 杀尽鄂金四百兵,手上宝刀血犹腥! 擦完之后,才还刀入鞘,望向了梁红玉,微微一笑,“我还好,劳烦郡主挂心了。” “什么?”梁红玉一怔,半晌才反应了过来,敢情,他这是在回答自己之前问他的那句“公子,你还好吗?” 登时,她不禁大嗔,使劲一跺脚,“你这人,好生无礼。都快半个时辰了,才想起回答人家的话?” 只不过,这一嗔,却让身后那些偷眼瞄向这边的大衍士兵们,眼神都直了。 又美又飒的郡主将军,居然也有这般小儿女般的憨态? 而玉龙河的战士则是两两相视一笑,看起来,玉龙河又要多一位辰嫂了! 第254章 降将的怨毒 “刚才情势太过危急……” 李辰微笑答道,不徐不陈,看在梁红玉眼中,如明月清风! 不过随后梁红玉就有些后悔,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不知羞,怎地刚才居然做出这般羞人的姿态? 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梁红玉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深深地望着李辰,眼神中涌起了震惊,同时也恢复了以前对李辰的称呼,“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又是……如何攀过这里?” “情势危急,危险还没有过去,此地不宜多叙久留,稍事休息,出去后,我再向郡主详述。” 李辰微笑道。 其实他不是不想说,但有些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如果由他自己说出来,未免太过玄幻了,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所以,不如就让关天佑和沈半城他们来说吧。 那样的话,更有说服力。 “好!” 梁红玉尽管心中太多的疑惑,但还是强压了下去,重重地一点头。 毕竟,她所带的那一卫战士,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就算这些人,也依旧是人人带伤,五天四夜的厮杀,疲累不堪,如果再不休整一下,几乎都撑不下去了。 稍后,李辰带来的那些战士已经埋锅造饭,饭菜的香气弥漫而起,也让梁红玉那些原本饥肠辘辘的战士肚子里叫成了一片——他们已经干粮吃尽,两天没吃饭了。 这顿饭,用的都是那些鄂金战士带来的牛羊肉脯做的,几乎口口叨肉,而那些米粮精盐则是李辰他们带来的,咸香可口。 那些战士几乎个儿个儿吃撑着了,都有些走不动路了。 反正现在峡谷内的危险已经解除了,索性,李辰就让他们好好地休息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休息,而是带着侯小白和几个团、营军官去站岗了。 这也是玉龙河一直以来的正在逐渐养成的传统,常态下,战士休息、军官站岗。 看着李辰在远处高地站岗的身影,梁红玉恍然间看到了一座山,一座真正的、军人的山! 而那些战士也在李辰他们站岗的守护下,抱着武器,安然入睡,就像是一群窝在父亲怀里的孩子一般,睡得那般香甜。 这一刻,爱兵如子,在李辰和这些战士们的身上,具象化了! 睡了一个时辰之后,所有的战士终于恢复了精力体力,于是,在李辰简单的教授之下,一群战士开始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在傍晚申时,终于攀下了对面的山去。 当梁红玉出现在关天佑他们面前时,所有人最开始的反应不是激动欢呼,而是震惊错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待于终于相信这是事实后,欢呼声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几乎遏止行云! 关天佑、沈半城、赵明德几位将领跪倒在地上,几乎是泣不成声。 他们终于见到了小郡主活着回来了,心绪之悸动,几乎无法形容! “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现在,整斥部队,集体上马,我们,回家!” 李辰翻身上马,让司号兵吹响了集结号! 号角吹响,所有人上了战马,撒出了斥侯,向着远方驰去。 星夜之中,战马之上,梁红玉听着沈半城几个人的讲述,心神摇憾。 望向了前方的那个男人,她的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最后,被一种叫做崇拜的东西充斥于中。 而崇拜的顶点,又是什么?! …… 万人的部队星夜赶路,直奔西南方向的玉龙河而去。 中军,大纛上,黑旗飞扬,画着一头神骏的苍鹰。 高格勒在大纛下策马缓行,转头望向了旁边的何景明,微微一笑,“何山主,在这里,我们就要分兵而攻了。 如你建言,我在城关主攻,你从后方迂回,祝你成功。” “是祝我们成功。休戚与共,一体同心。” 何景明在马上躬身,谦卑地道。 “真会说话,你们汉将就是不一样,比我们这些直来直去的草原人强多了。” 高格勒哈哈大笑道。 斜望了他一眼,“不过,为了保证你的万无一失,我再配给你千五精兵,就由哲克瑟甲主与你同去吧,希望你们从后方杀穿玉龙河!” 随后他转头道,“哲克瑟,你要听从何山主的指挥,不可擅自行动,听到了吗?” “喏!” 旁边一个粗豪大汉向着高格勒叩胸俯首道。 何景明脸色不变,甚至眼中涌起惊喜,叩胸道,“谢谢大帅的信任,景明必将不负重托,助大帅打下玉龙河,擒拿苏苏!” “唔,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那就等你的好消息,就此别过。” 高格勒向着他点头道。 随后,大军继续开拔,但有两千五百人则分兵而行,向西北,绕路玉龙河! “哲克瑟甲主,前方绕出一百五十里,便是玉龙河,兵贵神速,我们最好加快行军!” 何景明到了哲克瑟身畔,抱了抱拳道。 哲克瑟却是大剌剌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老子做事,还要你这个没卵子的降将来教吗?” 这番话非但是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赤裸裸的侮辱——草原人,对于没骨气的降将,素来鄙夷不屑,临阵变节,那是他们最大的耻辱。 所以,虽然他只是一个甲主,但对何景明却是半点也不假以辞色! 何景明却是毫不动气,只是微微一笑,“哲克瑟甲主,我当然清楚您的勇猛与智慧,所以,做为同僚,我只是尽到应尽的职责而已。” 若是论起级别来,何景明可是汗王索拉图亲赐部落的山主,哲克瑟按理来说都应该下跪和他说话。 但面对哲克瑟这般轻蔑不屑的态度,何景明却是毫不动怒,甚至依旧保持微笑,别的不说,这份养气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哲克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好的,哲克瑟甲主。” 何景明微笑退下去,可低头的一瞬间,眼神闪过了愤怒与怨毒。 两千五百人的军队,一千降兵,一千五百鄂金勇士,向着前方缓缓提速,疾驰而去,带着凌厉的杀意,拖起浓重的烟尘! 第255章 你去杀光他们 月光下,马蹄裹了棉布,李辰千人的部队暗夜行军,前方有斥侯匆匆疾驰而来,在马上躬身而报。 “报将军,前方三十里外,发现鄂金人的部队,足有万人之众。但到了惠州一带,却兵分两路,大股部队继续向玉龙河西南而去,却有小股部队,大概两千五百人左右,向正西偏北而去,不知有何企图。” “嗯?兵分两路?”李辰勒住了马缰,眯起了眼睛向着前方望了过去,眼神凝重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鄂金人的战略意图,那也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 那就是,鄂金人径直向西的一路,必定会绕路玉龙河后方,从水上发动进攻,前后夹击,直接将玉龙河打穿。 尽管之前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但他不知道玉龙河会不会因为前方城关那边压力过大,而忽略了这边的防卫工作。 如果稍有疏忽,那玉龙河可就完了! “鄂金人是不是想绕路玉龙河,从水上发动进攻?” 此刻,身畔响起了梁红玉的声音。 李辰转头望去,就看见月下的梁红玉正紧蹙黛眉,担忧地看着他道。 “是,他们必定是这样想的。” 李辰缓缓地道。 “鄂金人来自草原,都是旱鸭子,难道他们真想渡河? 要知道,玉龙河可是水流湍急,河面宽阔,如果不是精擅水性之人,轻易不敢渡河!” 沈半城也策马与他们并行,皱眉道。 “他们这一次肯定是急了,打发了性子,无论再难,他们也要渡河而击。 那边,有准备吗?” 关天佑也担忧地看着李辰问道。 “倒是有准备,不过,我担心双线夹击,前方城关压力过大而导致忽略后方防守。” 李辰凝神望向远方。 “不若,我们在他们身后发动进攻,直接将他们干掉不就结了?一千对两千五,平均一个才打两个半,优势在我。” 赵明德眼神凶狠地一握拳道。 “你这是膨胀了啊?忘了自己一千对一千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了?” 关天佑看了他一眼,教训地道。 赵明德尴尬地咧嘴笑道,“这不是有郡主和将军在嘛,还怕什么?” “打,是必然要打的。不过,不是现在。” 李辰思忖着,眼里闪动着智慧的火花。 稍后,他向传令兵喝道,“传我命令,转向西北,跟踪那支小股敌军,部队尽量收缩,注意隐匿行迹,不要暴露,随时做好接敌战斗准备。” “喏!” 传令兵下去了。 “来,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打这一仗! 此番,务必不能让这些人跑了,更不能让他们打过玉龙河去。” 李辰翻身下马,拿出了一幅地图,转头向一群人道。 于是,借着火光,一众将领研究起来这一仗如何去打。 梁红玉更是满心期待——没有亲眼见证过李辰是如何创造奇迹杀了超过八千鄂金蛮子的,现在,终于要跟随李辰,亲身经历这以少胜多的一仗了,她无比渴盼! 或许,那将是永生无法磨灭的记忆! …… 向玉龙河沿途而去,是辽阔的大平原,有一个无名的村子正好位于两千五百名鄂金部队行进的路上。 此刻,村中火光冲天而起,鄂金人已经杀进了村中——王上索拉图有令,只要路过有人烟的地方,全都要杀光抢光、烧成一片白地,所以,鄂金人正在执行着索拉图的命令。 不过,村中人倒也甚是警觉,居然发现了有鄂金人的大股部队来袭,提前拖家带口地逃走了。 “葛运嘎,这帮大衍的小羊羔们,倒是长了副狗耳朵,居然全都跑了。” 哲克瑟骑在马上,看着空无一人只有冲天火光的村子,怒声喝道。 何景明沉默着,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驰马过来,“甲主,发现了那些村民,居然就在右侧半边高岗后的一片树林里,大概有四百多人。” “居然发现这些小羊羔了?哈哈,好好好,我们去杀光他们,让勇士们的刀头也见见血!” 哲克瑟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兴奋举起刀来。 “甲主,发现那些村民的同时,还发现了不少身着玉寒关守军服饰的大衍战士,大概有五百人左右,正掩护着那些村民撤退。” 那个传令兵继续禀报道。 “嗯?”哲克瑟皱起了眉头来。 五百多人,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如果杀光他们,会浪费一些时间,要是延误了战机,也确实是个麻烦。 要知道,高格勒大帅可是同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若是耽误了事情,他有可能会掉脑袋的。 并且,渡河而击、打穿玉龙河这一功,他必须要抢,怎么可能让何景明这个降将专美于前? 思忖了一下,他转头望向了何景明,阴阴地一笑,“何山主,之前你也说了,兵贵神速,但这些残兵败将如果不解决掉,终究也是个麻烦。 不若,你去解决掉他们吧,顺便杀光那些村民。 我则带兵继续前进,到时候,你再赶过来与我汇合。” 何景明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心中暗骂,但表面神色不动,深吸了口气,“哲克瑟甲主,既然兵贵神速,那依我看,便别再这里与那些根本上不得台面的残兵败将纠缠了,还是继续前进吧,争取今天晚上抵达玉龙河东岸,直接发起攻击。” “葛运嘎,何景明,你敢不听从命令?摆清楚你的位置,老子可是来监视你的,一切行动要听从我的指挥。就算你是山主,但现在这支部队,是我说了算! 如果你敢不去,就是违抗军令,我可以随时砍了你的脑袋!” 哲克瑟大怒道。 何景明微眯了一下眼,却并未动怒,只是躬身叩胸道,“是,哲克瑟甲主。” “滚过去,杀光他们,不杀光他们,不要回来!” 哲克瑟骂道。 何景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调转马头,带走了自己的一千降兵。 “爹,实在太屈辱了,我们不如走吧,何苦受这鸟气!” 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握着拳头,死死地转头盯着远处的哲克瑟,愤怒地道。 他是何景明的儿子,何乾! 第256章 舌灿莲花 看着自己的儿子,何景明心思沉重,当初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以为赵子文背靠王妃还有徐阳,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所以便投靠了赵子文,甚至以自己的儿子做为质子。 却不料,赵子文居然在暗地里将他的儿子送到了草原上去,在索拉图帐下做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少年仆兵。 这也导致赵子文和索拉图都可以时时利用他、拿捏他,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这一次,他也是在幼子就在鄂金大军之中,不得不打开城门,以变节来救儿子。 儿子是回来了,并且一直带在他的身畔,让他心中稍安,但结果却是,天大地大,却无自己立锥之地! 索拉图给自己封的那个所谓的山主,连个屁都不算,甚至一个甲主都可以对自己呦喝凌辱! 他长叹了一声,摸了摸何乾的头,“儿子,暂时隐忍吧,一切,待日后再说!” 说罢,他抬头喝了一声,“传我命令,全速前进,若遇玉寒关降卒,先进行劝降。不降者,杀!” “喏!” 其他降兵齐声应道。 这些降兵是何景明亲手带出来的兵,对他忠心耿耿。 在玉寒关当兵实在太苦了,随时随地都会把性命搭上不说,而且到手军饷所剩无几。 虽然张巡是个忠诚的好将军,但带兵这一块,却压榨得太狠,甚至也默认各级军官克扣军饷,导致基层的官兵怨声载道。 不过,何景明却一直对下面的兵很好,从不克扣军饷,而且发放及时,有什么好处也是第一时间给这些兵,也让这些粗汉子们感激涕零,再加上何景明许诺过他们,只要跟着他走,到了草原上,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人人都有官做、有饭吃、有女人睡。 所以,这些兵才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成为了叛军。 这支部队,也是何景明现在最大的倚仗。 否则的话,他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索拉图账下的山主,更没有资格跟他讨价还价。 但心底,对那个摆了他一道的赵子文,何景明心下间怨毒极深。 如果不是赵子文,自己也不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要玉寒关不破,他保证就能官升一级,食禄更高。 现在,却寄人篱下,被人像狗一样呦来喝去,他实不心甘! 不过,好在儿子已经回来了,就被他带在军中,带在身畔,这也算是一个安慰,起码以后他不必被人要挟了! 心念沉沉中,他带着手下的兵,向着前方驰去,远远地,已经看见了那片树林,也看见了那些残兵败将。 此刻,那些残兵败将正在树林外列阵,在与何景明的先头部队对峙。 他们衣甲破烂,身上血迹斑斑,站在树林边儿上,紧张地望向了他们。 看人数,大概有近五百人,远处,是一群向着高岗后拼命奔去的老百姓。 “你们是玉寒关哪支部队?谁的部下?” 何景明越众而出,骑在马上,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他的千余战士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儿,将那四百多残兵困在其中。 那些残兵只有百来匹马,面对他们这些如狼似虎的骑兵,想逃都不可能,只能据林而守。 “我们是城中散兵,一起逃过来的,没有什么头儿,最大的官儿就是冯长富,冯都头。” 有几个人握着刀,紧张地叫道。 “冯长富?”何景明一皱眉头,应该是个下级军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略一点头,“我是玉寒关内归德郎将何景明,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 对面气息一窒,稍后一众人大哗,“原来,你就是何景明。 该天杀的,你怎么不去死?要不是你打开城门放进了鄂金蛮子,玉寒关怎么会被破? 你这个叛徒!” 对面有人悲愤地怒吼道。 这些人的反应都在何景明的预料之中,他丝毫没有动怒,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我儿子何乾被王府长史赵子文送给索拉图做质子,要求我做卧底,如果不从,就杀了我儿子,换做你们,你们怎么办?” 一群人面面相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逐渐安静了下来。 “兄弟们,在大衍当兵有多苦,那些当官的对我们有多狠,你们也不是不清楚。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跟着我,一起干,去打玉龙河。 打完这一仗,咱们就到草原上去,做自由自在的神仙。 至于大衍,至于这个他玛德朝廷,他们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唯有饥荒和苦难,甚至皇帝老儿都已经越过黄江,跑到更南的地方去了,把大片的北地扔掉了。 这该死的朝廷与皇帝,不值得咱们为他们效死力。 与其为他们打生打死,不如咱们就为了自己而活! 如果你们跟着我,我保证,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我有一两银子,就掰开来跟你们一起花。 但是,如果你们不从,那就是一个字,死! 为了这根本不顾咱们死活的朝廷去拼死拼活,不值得! 况且,玉寒关破了,鄂金人长驱直入,北雁关震怒之下,你们这些散兵日后也必治罪,跟我们顽抗到底是死,哪怕你们打胜了也是死,那你们还图什么? 不如跟我走,一起干,在草原上,咱们纵马而歌,天高地远,谁也管不着。 愿意听王庭的,就听。 不愿意,咱们就往北打,打到更远的地方去,建立属于我们自己逍遥自在的领地,岂不是更好?” 何景明大声喝道,那叫一个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 别的不说,糊弄一帮没读过什么书的糙人大兵,根本不在话下。 果然,对面的那支部队就迟疑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在动摇。 “当啷!”一个身形并不强壮、长相极为俊朗的兵扔掉了手中的刀,向着前方走去,“都说何将军对兵可好了,俺信何将军的,愿跟何将军走,反正这狗日的朝廷,咱们这些小兵癞子,就算为它拼命也没啥好下场。” 那个兵口中喝道,直接扔掉了刀,向着何景明走了过去。 第257章 随机应变,巧若吹灰! 何景明脸上绽开了一丝微笑,有一就有二。 果然,旁边连续不断的有人扔掉了手中的刀,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何景明脸上的笑容在扩大,望向了最开始那个向他走过来的兵,“你叫什么名字?”他准备好好地奖励一下他,因为他起了个好头儿。 那个兵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不足五步远了,向他咧嘴一笑,“回何将军的话,我叫李辰,玉龙河,李辰!” “李辰?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何景明皱起了眉头,下一刻,他狂吃一惊,“你……” 他终于记起来了,这一次大军出征,目标不就是那个敢窝藏苏苏、甚至葬送掉了近九千鄂金大军的玉龙河李辰吗? 可他刚转过了一个念头,李辰已经两脚一蹬,凌空跃起,半空中已经抽出了掖在腰带后方的两把短刀。 下一刻,他已经直接扑在了何景明的马鞍后,一刀逼在了何景明的喉头,一刀指向了周围的那些战士,怒喝了一声,“都别动,谁敢动,我先杀了他!” 周围的那些战士一片大哗,惊怒交加中,纷纷抽刀拉弓指向了他。 “你就是,玉龙河,李辰?” 何景明粗重地喘着气,却不敢回头,因为那刀刃贴在脖子上实在太紧,若是回头便会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是我,何将军。” 此刻,他身陷于重围之中,却是半点不慌,只是骑在何景明的马后,微微一笑道。 “你不应该在玉龙河吗?怎么会在这里?” 何景明咬了咬牙问道。 玛德,真他娘的点背,怎么在这里撞上了李辰? “我专程来拜会何将军,不可以么?” 李辰微笑道。 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带领一支部队,快马加鞭,在凌晨时,已经悄悄地绕到了这支鄂金部队的前方,准备寻找有利地形,实施突袭,后方梁红玉带兵策应,直接将这股骑兵击溃。 但没想到的是,前方居然有一个小村子,而他很清楚,以鄂金人的狠辣,凡过之处必屠村。 所以,他让部队紧急掩护老百姓撤退,而他们则装扮成了散兵,守在这片林子边儿。 如果,那些鄂金人还不罢休,必定会派人来绞杀他们的。 但是,军情紧急,那些鄂金人绝对不会全部来袭,只会派出一股部队杀光他们再赶回去汇合攻击玉龙河。 所以,李辰临时决定,若是鄂金人真敢分兵来犯,那他也不介意集中优势兵力,直接吃掉他们。 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何景明这支叛军部队来袭,更没有想到,何景明居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劝降他们?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辰就势来了个顺水推舟,直接演了一出好戏,孤身而出,结果,不费吹灰之力,擒下了何景明! 过程之顺利,连他都没有想到。 看起来,彻底围歼这支部队,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一步一步地做! “李辰,你抓了我也没用,缺我这一千人马,也影响不了大局。 因为,前方还有千五鄂金骑兵,准备渡河而击,玉龙河城关处,还有近九千大军,恐怕现在已经到达关头,全面展开攻击了! 玉龙河,保不住了,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跟我走吧,我们带着这千五人马,去草原,去更北方的地方,那里才是广阔的天地,大有可为!” 何景明出了口长气,缓缓说道。 “何将军,你觉得,这些话对我有用?” 李辰微笑问道,手中的刀更紧。 “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何景明气息一窒,急急地问道。 “我想要你,带我去追上前方那个带兵的鄂金头子,抓住他,让他撤军!” 李辰淡淡地道。 他的手稳定如山,气息绵延悠长,没有半点紧张慌乱,相反,有的是渊沉岳峙般的沉静! 何景明的一颗心向下掉落,他知道,这个李辰,实在不简单! 沉默了一下,他缓缓地道,“那是变节,我不能这么做。” “你已经临阵变节了一次,再变节一次,将功补过,又有何不可呢?” 李辰语带嘲讽地道。 “你……” 何景明羞愤交加。 就算脸皮比城墙还厚,可他也不愿意别人这般嘲讽。 “唔,看起来你还要些脸面,倒也难得!” 李辰哈哈一笑,随即再道,“刚才,听说你儿子曾经做为质子,要挟你,倒真舐犊情深啊。他在哪里?” “他不在这里,依旧在玉寒关。” 何景明身体一僵,缓缓地摇头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 他是何等人物? 离得这么近,从何景明身体的反应,立马就感受到了何景明内心中的恐惧! 眯了眯眼睛,他肃容喝道,“命令你的部队,全体都有,放下武器,否则,我将你就地格杀!” “不可能,我……” 何景明刚说到这里,李辰已经一刀刺在了他的右腿上,鲜血激飙而出! “啊……”何景明纵声惨嘶。 李辰用的是特种兵特殊的手法,一旋一扭,能将人的痛苦瞬间放大三倍! “爹……”旁边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旁边一个少年骑在马上,距离这边不过五步远,情急叫道。 “滚开!” 何景明大吃一惊,不顾疼痛,向儿子怒吼道。 可说时迟、那时快,李辰在马鞍上双腿一缩一蹬,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纵身跃起,已经直接扑向了五步之外,一把便将那个少年何乾扯下马来,手中短刀已经逼在了他的喉间,纵声长笑,“何将军,你刚才好像是在说谎啊!” “李辰,你放开我儿子,有种向我来,这般对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何景明怒吼着,已经跳下马来,可是中刀的右腿一软,根本支不住身体,踉踉跄跄地奔出两步,半跪在地上。 “兵者,诡道也。这一招,赵子文和索拉图可以用,我凭什么不可以用?” 李辰挑了挑眉毛,哈哈一笑道。 “你……”何景明死死地握着拳,眼中喷射着怒火,却是无可奈何。 “何将军,让你的人,全部下马,放下武器!我只说一次!” 李辰眼神森冷了起来,缓缓举起了刀来,对准了那少年的肚子。 只要何景明敢说一个“不”字,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一刀捅下去。 第258章 郡主大智 “李辰,不要动手,我听你的!” 何景明急怒攻心。 刚才,哪怕是李辰抓了他,他也没有任凭摆布,而是在急切地想着办法。 可是,当他的儿子被擒时,何景明却无法再保持理智了,瞬间乱了方寸。 “所有人,下马,放下武器,不要反抗!” 何景明怒吼道。 周围的那些叛军面面相觑。 不过,当对面那些残兵变戏法儿般从树林的更深处又牵出百多匹马齐齐上马时,当周围居然有埋伏在田地里的骑兵缓缓围过来时,当看到他们手中那一柄柄大弩时,尤其是他们的人数居然跟自己不相上下,但武器更加精良,一群叛军开始恐惧起来。 再加上何景明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下了马,放下了武器! “扒下他们的衣甲!” 李辰喝道。 “喏!”对面的一群战士走了过来,开始扒他们的衣甲,并将他们绑了起来。 “李辰,你不要欺人太甚,抓便抓了,这般侮辱我们做甚?” 何景明怒吼道。 李辰连理也不理。 稍后,一群人的衣甲已经全都剥了下来,而李辰让自己的一群战士全都换上了他们的衣甲。 此时此刻,何景明才反应了过来,这是李辰居然想要假扮他们? 他心中一寒,这小子,胆大心细,而且胸有韬略,真不是简单人物啊! 正想到这里时,李辰已经将何乾交给了身畔的人,同样换上了一副何景明下属的衣甲。 随后,他望向了何景明,“何将军,还要请你帮个忙。” “你,想让我配合你,拿下哲克瑟?” 何景明咬了咬牙,盯着李辰道。 “没错,何将军真是个聪明人。”李辰微微一笑道。 “我能得到什么?” 何景明死盯着他问道。 “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李辰一怔,上下打量着何景明,不得不说,何景明确实是个人物! “如果没有我,你们想突袭哲克瑟,也必付出重大代价。 玉龙河兵员有限,你们不可能随意损失。 更何况,时间紧迫,一旦哲克瑟他们哪怕是只有两百人杀进村子,那也是一场灾难。 他们会扰乱后方阵线,而在前方猛烈进攻之下,你们再想守住玉龙河也不可能。 所以,你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只有依靠我,去兵不血刃拿下哲克瑟! 如果我拼死不从,你亦无可奈何。 所以,现在就算是你抓了我,也不可能轻易杀我。” 何景明深吸口气道。 李辰饶有兴趣地轻拍手掌,点头道,“何将军说得不错。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活着,放我和我的儿子,还有这些战士们走,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何景明盯着李辰道。 “可以。” 李辰毫不犹豫地点头。 “啊?你,真的答应了?” 何景明吃了一惊,他倒是没想到,李辰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 “为什么不呢?” 李辰淡淡一笑道。 “我是叛国者,也是变节者,你,不杀我?” 何景明眯起了眼睛望着李辰,惊疑不定地问道。 “那不是我能关心的事情,我是个功利主义者,只考虑眼前,不考虑未来。” 李辰淡淡地道。 “先生倒真是自谦。” 旁边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女声来。 何景明转头望了过去,登时吃了一惊,居然是寒武郡主,梁红玉! 身畔,还跟着怀化大将军,关天佑! 他不由自主地半跪下去,口中轻喝,“郡主……关将军……” 那是习惯成为了自然。 “玛了个巴子的,还敢叫老子将军?你这个叛徒。” 关天佑怒吼道。 拳节捏得嘎崩崩作响,如果不是情势不允许,他现在真想上去活剐了这个王八蛋。 何景明低下头去,眼神复杂,没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李辰退了半步,接下来,谈判的主角就不应该是他了,而是梁红玉。 尽管事先并没有商量什么,但他确实与梁红玉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相通。 “何景明,我以寒武郡主的身份答应你,如果你配合先生……李辰,完成此次任务,那,我便留你和这千个战士的命。” 梁红玉望向了何景明道。 “郡主怕是还有附加条件吧?” 何景明不停地深吸着气,缓缓问道。 同时心中震撼,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城破之后,寒武郡主不是被逼入了六鼎山生死不知吗? 而据说关天佑也被多路骑兵围追堵截,甚至传出了他率部众已经被堵住,即将被歼灭。 怎么,他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这戏法儿到底是怎么变的? “没错,确实有附加条件。”梁红玉点了点头,“事成之后,我会将马匹和武器还给你,你可以带着你儿子还有你的战士离开。 不过,你们要绕过玉寒关,北上草原! 那里天大地大,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烧杀抢掠,亦和大衍没有关系了!” 梁红玉缓缓地道。 听到这里,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撼地望着梁红玉。 而李辰负起手来,抬头望着空中的一朵白云,心中却是击节而赞,好一招驱狼赶虎。 其实对于何景明还有这千余叛军,既成的事实,杀了又能如何?徒然泄愤罢了。 可是,如果将他们扔到草原上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如果事成,索拉图知道何景明再次叛变,必定暴怒,如果他在草原上,索拉图必尽起精锐追杀他,无论天涯海角。 若是何景明足够命大活下来,也必将和索拉图死磕,到时候,草原上无形当中便又多出了一股力量来,始终牵制着索拉图,让他不敢再轻易南下,怕何景明抄了他的老巢。 与此同时,因为两次变节的何景明,索拉图和王府长史赵子文之间,必生间隙,以后再想合作,里应外合,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也相当于斩断了赵子文与草原上的联系。 并且,从李辰的角度,若是再往深里想一层,有何景明牵制着索拉图,对于苏苏的西北三部,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逐渐壮大发展。 梁红玉,真不愧为寒武郡主、女中豪杰,这一石多鸟之计,绝对是大谋略、大智慧! 李辰在心中击节而叹,看着梁红玉的眼神充满激赏! 第259章 尽杀! “我可以做到,但,郡主如何保证确实可以放我们过玉寒关?” 何景明捂着伤腿,眼神几番闪烁变化,最后深吸口气,望向梁红玉道。 “青天白日在上,我以寒武郡主之名,向苍天发誓,刚才所言,句句是真,若违反约定,五雷轰击,身化齑粉!” 梁红玉缓缓举起手来,向着天空艳阳,郑重发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誓发的,可够毒的。 并且,是以寒武郡主之名起的誓! “郡主誓言这般毒辣,我信了! 并且,我更相信,素来仁义无比的郡主将军,不会骗我! 谢郡主!” 何景明双手扶地,磕了头去。 “谢郡主!” 周围那些战士也都跪了下来,向寒武郡主叩首! “去吧,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去吧!” 梁红玉转身离去。 马蹄隆隆,何景明已经带着一千“降兵”追上了大军前行的哲克瑟。 那一千“降兵”在散在后方,却隐隐间已经分成了两列,形成了两条漫长的散兵线,缓缓向着两侧漫溢开去,这已经是近身战斗队型了。 但那些骄横的鄂金骑兵都懒得拿眼看他们,只是盯着驰入了中军的何景明还有他身畔的几骑,浑然不知危险已经开始降临! 哲克瑟不禁皱了下眉头,暗骂了一声,“葛运嘎,这没卵子的东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非要跟我抢功么?” 他却不得不放缓马速,转头望去,“何山主,情况如何?” 何景明与他并驾而行,低头谦卑地道,“已经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这么快就杀光了?”哲克瑟皱起了眉头。 按他的估计,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然后再追上他们,怕是也要两个时辰,这个时间里,他们的先头部队应该都快赶到玉龙河进行渡河了。 可何景明这么快就回来了,让他很愤怒。 “杀些残兵败将和普通贱民,没什么难的。” 何景明望向了他,抬起头来笑道,居然露出了两排发黄的牙齿,这一刻,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狰狞。 “玛德,你敢这么对老子笑?” 哲克瑟怒骂道。 可刚骂到这里,突然间,鞍上一沉,身后居然有人跳到了他的马上,同时,一柄短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谁?敢持刀胁迫我?” 哲克瑟狂怒,不顾脖子上被割出了一道血痕,拼命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一张帅得令人发指的半张脸与他面面相对。 “玉龙河,李辰!” 李辰凝视着他,眼中瞬间寒芒迸射,直望进他的灵魂深处去。 精神震慑。 下一刻,哲克瑟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冰寒,如坠冰窟之中,好像看到了一尊无法战胜的魔神一般,连呼吸几乎都停顿了。 “让你的人,全部下马,放下武器,不得反抗,否则,我割断你的脖子!” 李辰冷厉无匹地道。 那声音是如此的冰寒,并且透着无法抗拒的威严,已经被精神震慑到了的哲克瑟不自觉地就喊道,“传我命令,所有人,全部下马,放下武器,不得反抗!” “啊?”周围的几个拿刀指着李辰的录主震惊地望向了哲克瑟,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们不听话啊,哲克瑟甲主。” 李辰冷冷一笑,手中的刀再次一紧,切进了皮肉,鲜血横流。与此同时,他再次抓过了哲克瑟的辫发,强行拉下了他的脑袋,居高临下,盯向了哲克瑟,眸中寒意狂绽。 双管齐下,哲克瑟已经哆嗦了起来,狂吼道,“传我命令,放下武器,谁敢不从,我砍他的脑袋!” 原本,他并没有这般不堪。 可奈何李辰有精神震慑这种逆天能力的存在,直接进行精神压制,再加上手中的刀切入皮肉,痛感比平时更增七分。 所以,这一刻的哲克瑟是崩溃的,连半点拼命的想法都不敢涌起。 他是行军主官,连续两次下达命令,那些录主也不敢不从,只能放下武器,下了马,同时喝令身后的部队层层传达下去,要求放下武器,全部下马。 “人马分离,人向左,马向右!” 李辰盯着哲克瑟,再次下达命令。 哲克瑟在他精神震慑的压迫下,无法不从,继续下达命令。 于是,大批的战马被驱向了右侧,剩下的那些鄂金战士手无寸铁,拥挤到了左边,形成了一个圆圈儿,满眼茫然地看向了这边,有些人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而刚才已经排成了散兵线的那些“降兵”们,此刻已经完成了包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将他们圈在了其中! 此刻,他们终于露出了獠牙,人人擎起了战弓战弩,箭已上弦,对准了那些人。 李辰眼中掠过了一抹冷笑,突然间长喝了一声,“动手,一个不留!” 他一刀便捅进了哲克瑟的脖子。 而他周围的几个“亲兵”,其实是关天佑、沈半城、赵明德还有梁红玉几个人。 他们俱是发出了一声怒吼,刀枪齐下,旁边的几个领兵的录主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直接砍杀。 与此同时,李辰带来的千余战士,一同动手,千箭齐发,毫不留情。 耳畔,只听得箭矢“咻咻”破空声响个不停,同时伴随着那些鄂金人的惨嚎声。 这般近的距离,简直跟射靶子一样。 这般的箭雨之下,绝对无人可躲。 就算有人想拼命地跑出来,也根本不可能,突破外围的包围圈儿,被几枝箭几乎是同时照顾,射成刺猬一样。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沈半城倒吸了一口凉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 他之前不是没有执行过李辰的杀戳过,可是,这一次,杀得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是一千多都没有跟他们动过手、自动放下武器投降的降兵啊! 一时间,他心头恻然了起来! “嗯?”李辰转头望向了他。 沈半城蓦然醒悟,心中一惊,低下了头去,“将军,我错了!” “沈半城,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当上怀化大将军吗?” 李辰边看着对面的杀戮,边缓缓问道。 “我……”沈半城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 “你看郡主、关将军,甚至赵明德!” 李辰一指。 第260章 我有一个女儿 沈半城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梁红玉几个人俱是面色木然、眼神畅快,显然,这杀戮于他们而言,是解恨的,并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我,明白了,将军!” 沈半城垂下头去,低声道。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无情。 春天的温暖是留给自己人的,秋风扫落叶的冷酷是面对敌人的,否则,就是愚善!” 李辰冷喝。 “是,将军!” 沈半城半跪于地,满面羞愧! “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李辰缓缓地道,不再看他,而是望向远处的屠杀,仿佛是在欣赏风景! 何景明望向李辰,满眼震撼! 不仅仅是因为沈半城这样的人居然能被李辰训得这般没脾气,更重要的是,他那句话,“对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向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直击他的心灵! 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什么,眼神若有所思,当他终于想明白时,再次望向李辰时,已经不仅仅是震撼,而是,敬服! 一切,终于结束了! 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时辰。 李辰一兵未损,而哲克瑟所部千五骑兵,全军覆没! “接下来,沈半城,由你带队检视尸体,我要求你,不许逃脱一人,所有人头垒成京观。否则,自己去领军法!” 李辰负手道。 “喏!” 沈半城站了起来,手提长刀,杀气腾腾,亲自带队去检视了! 既然已经想清楚了,明白了这一切应该如何去做,心结既解,那便无虑可顾! “痛快啊,痛快!玛了个巴子的,这群王八蛋烧杀抢掠,所过之处,一片白地、尸横遍野,他们连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一刀枭首,他们根本不配被称为军人。 这就是他们应得的下场,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呱呱叫!” 关天佑眉飞色舞,直拍大腿的喊痛快! 梁红玉望向了李辰,什么都没说,但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她不是残忍嗜杀之人,但对这些拿大衍百姓如牲畜般的鄂金人,绝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文本平心,武在止戈! 仁慈是仁慈者的墓志铭,残忍是残忍者的通行者。 对残忍的人,永远要以更加残忍的手段,让他们害怕! 有资格原谅他们的只有他们的天神阿布卡,而我们的职责就是,送他们去见阿布卡!” 李辰看着远处正在翻拣尸体、毫不留情地一刀刀砍下尚有一息者脑袋的沈半城,冷冷说道。 “说得……真他玛好啊。 兄弟,不,先生,啊……将军,我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了,你若不嫌弃的话,我想将她送给你做……” 关天佑已经听得彻底激动起来,头脑一热之下叫道。 不过刚叫到这里,突然间他感觉到有杀气,猛烈的杀气,从身畔传来。 他斜眼一瞥,就看见梁红玉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宛若要吃人。 关天佑面色不变,无比丝滑地接下去道,“送给你做徒弟,行不行?” 杀气瞬间敛去,但梁红玉的眼神犹自有若一柄宝剑,时刻横在他的后脖颈上! “我不收女徒弟,关大哥,你留着自己教吧!” 李辰哈哈一笑道。 “将军,幸不辱命,无论死活,全都砍下脑袋,垒成了京观。 请将军欣赏一下,这京观垒得整齐否!” 半个时辰后,沈半城此刻终于回来了,手中长刀犹自在滴血。 他刀插地下,向李辰半跪覆命! 所有人向着远处望了过去,只见,一座巨大的人头京观出现在对面,前方还竖起了一根旗杆,从上面串糖葫芦一般串下来六颗人头。 由上至下,分别是甲主哲克克瑟和五名录主的脑袋! “不错!”李辰点头,“再给你们半个时辰,收集所有有用物资,我们继续上路!” “啊?”所有人不由得一阵错愕,难道不是渡河而过,助守军据守城关吗? 李辰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微微一笑,“这一次,我们偏不渡河回去,而是直击高格勒后军,我倒要看看,这位王弟高格勒,倒底是个什么人物! 既然要打,就彻底打疼鄂金人! 如果可以,就将这一万鄂金精兵,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这一刻,他负手遥望远方,所有人望向他的背影,心神摇撼,不能自持。 算上何景明的降兵,也不过区区两千人出头,居然就要留下那近九千的鄂金战士? 可偏偏,没人怀疑他是在口出狂言! “喏!” 所有人热血沸腾,尽皆拱手。 包括梁红玉在内,都不自觉地以属将身份拱手应命。 这一刻,所有他身畔的人,都以能跟随他为荣! 战神! 这就是每一个人心中反复回响的两个字! …… 鄂金的近九千大军已经挟着滔天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先是直接占领了平阳县,以作为临时的据点。 只不过,平阳县居然空无一人,甚至连半点有价值的东西都不存在了,耗子进去都得含着一包眼泪出来。 把高格勒气得三尸神暴跳。 要不是得留着这里作为据点,他现在恨不得将这里一把火烧成白地。 携亲卫入城,三千大军围困城关,剩下的部队东西摆放,其中一甲喇部队摆在了西北方向,重点防御北雁关的援军。 这一甲喇也是骑兵部队,机动性极强,四下横掠游走,起到了区域拒止的目的。 不过,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北雁关并没有出兵的打算,因北莽大军已经行军到距离北雁关不足二十里的地方了,大战即将再起,北雁关面临的压力极大。 高格勒要不是顾虑到之前王兄跟他说的,只打玉龙河,不允许再生战事打别的地方,他都恨不得打到北雁关去。 机会千载难逢啊。 两下夹击,直接让北雁关破关,那该有多痛快? 当然,他也记得王兄怒火过后冷静下来时跟他说过,北雁关不能破,还要留着镇北王以拒北莽,给北莽施加压力,形成三角关系。 否则的话,一旦北雁关不复存在了,北莽立即就会发兵彻底灭了他们鄂金五部,到时候,他们连跟北莽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高格勒也只能按捺下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先攻下玉龙河再说。 第261章 攻击暂停 “让谷科罗进攻,告诉他,不计代价,必须给我攻,不停地攻! 攻到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哲克瑟跟何景明吧。 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站在平阳县的城头,望向下面一片黑压压的大军,高格勒冷酷地道。 “是!” 下属匆匆离去,传令前方的统兵山主谷科罗! 那也是黑额真帐下的五大山主之一! 前方,惨烈的攻城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说起来,这应该是玉龙河面临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惨烈大战。 鄂金大军没有半点迟疑,甚至根本没有试探,上来就是火力全开,疯狂攻城。 不过,鄂金人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之后,倒是学精了,并没有大片大片的战士不加任何防护就从对面跑过来扛着云梯就开始攻城。 而是坐着轒轀车跑过来的。 那些轒轀车很是庞大,都是用木头扎起来的,而且上面还蒙着厚重的牛皮,如果不是重型石弹的话,仅仅靠那些几斤重的小石弹,根本打不透。 这车子就相当于古代的装甲运兵车了,一辆车能运送十几个人,一趟接着一趟地运,投石机打了两轮之后没有收到太明显的效果,刘晨旭发现不对,干脆不打了,紧急叫停,节省石弹,让他们等待命令。 这也让那些鄂金战士更加嚣张了起来,一个个嗷嗷叫着,沿着云梯爬上了城头,与守军的士兵展开了血战。 谷科罗的战场指挥能力很强。 一方面,他采用了之前茂林用过的战术,那就是在两边山壁上竖起了高于城墙的云梯,凭借弓力,疯狂放箭,进行覆盖压制。 另外一方面,也搭建起了一条又一条的云梯,无数鄂金战士开始密密麻麻地开始不要命地往城墙上攻。 其他器械还在组装中,总之,这一次,鄂金人打疯了。 不过,让高处的鄂金箭吐血的是,那城池之上,居然建起了一长溜的小房子,房盖和一道道墙垛能有效地挡住箭矢,同时,中间露出来的一条条阔口完全不阻挡射界,可以让箭手从容地探出身来射杀攻上城头的那些士兵。 同时,里面还藏着枪兵和刀手,只要有鄂金战士冲过来,无情的长枪捅刺之下,会瞬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那些鄂金箭手射出来的箭矢,除非是极其精准的神箭手,能够射进那一道道预留的阔口之中,否则根本射不中,箭矢只是徒劳地打在墙面上,叮当作响冒出阵阵火花罢了。 就算射进阔口之中的箭矢,除非是直接射在面门上,否则,就算是射中了那些战士的身体,也只是冒出点点火花儿,然后就滑落一旁去了——因为他们都穿了防兵衣,装备奢侈的令人发指。 而那些持着大弩的战士们,几乎完全可以心无旁骛地对攻上城头的那些鄂金战士进行点射。 并且,甚至还有余力抽出人来,专门与攀在崖壁上的那些鄂金战士进行对射。 一个有掩体、一个没掩体,一个有防护、一个没防护,并且,玉龙河的战士弩劲极强,远超那些鄂金战士,每一次对射,基本上都是以玉龙河战士的最后胜出为结果。 这个办法还是李辰走之前特意交代的,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加强战士的防护,保存有生力量。 所以,玉龙河的村民们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紧急修建起了这些小房子,全面提升防护能力。 这一招,目前也收到了奇效。 玉龙河依旧用之前的那一招,放进来打。 反正城头就这么大,你兵力也展不开,任你攻。 只要你敢上城头,我就箭雨招呼。哪怕你杀过来了,我这边也有长枪手,密密麻麻一排排的长枪,就问你怕不怕? 侥幸过了两关的鄂金战士,同时还要面对骤然间冲杀出来的刀手,至少三个对一个,而且持着的至少也是一代的李家刀。 战术无解、兵器锋锐、局部兵力占优,如果这样打下去,怎么打都输不了! 惨烈的攻城战只打了半个时辰,鄂金人就扔进去了千具尸体,城头的尸体可以被称为堆积如山,谷科罗不得不暂时叫停。 这么打下去,有多少鄂金战士也不够死的。 站在对面竖起来的楼车上,谷科罗远远地观望着战局,眼神沉重。 难怪以托伦山主那般能征惯战,都在这玉龙河前折戟沉沙,这个城关实在太难啃了,谁想来啃,都要崩掉几颗牙齿。 尤其是看着旁边竖起的那些云梯上的箭手一个接着一个地跌落下来,他心情更是沉重。 “该死,我们的箭手没有防护,而且弓力也不如他们的弓力强劲,这样的对射只会徒增消耗,根本没用,让他们全都下来,等冲车箭楼组装后运过来,有了箭楼上的掩体,再让箭手和他们对射!” 谷科罗深吸口气道。 思忖了一下,望向了那个城关,他眼神更冷,“我们的投石车呢?为什么还没有运上来?” “正在组装,共计十台,马上就可以运过来,投入战斗了!” 旁边的一个甲主躬身道。 “那就让我们的战士先停下进攻,等投石机将城楼上的那些该死的掩体全都砸碎之后,再让箭手和士卒同时进攻!” 谷科罗眯起了眼睛道。 “是,山主。” 一群人下属应道。 …… 城头上,刘晨旭和孙万江还有贺金虎望向了远处退去的鄂金士兵,终于松了口气。 “统计伤亡,检查武器,有序换防!” 孙万江连续发布了三道命令——李辰走之前,将城防重任直接交给了孙万江,但无论是刘晨旭还是贺金虎,都没有丝毫异议。 因为孙万江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 贺金虎已经在象山学院当先生五年了,五年时间里没打过仗,只讲兵法理论来着。 而刘晨旭还太年轻,这样的战阵根本没有经历过,只依靠想像和血勇打仗更是不行。 所以,李辰的直接将城防总指挥的重任交给了孙万江,因为孙万江不仅能力强,而且人品也确过硬,所以李辰对他很放心。 事实证明,孙万江确实是把打仗的好手,尤其是在拥有了强大的武器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刚才这一仗,无论是依托李辰之前的箭攻、枪林和刀手的战术,亦或是随机应变,组织弩箭手与对面高梯上的弓箭兵对射,战场指挥能力确实出色,尤其是在这种城头上,甚至可以指挥到每一个小队,让刘晨旭也学习到了太多的东西。 有了战场的实践和眼前这个现成的师傅,刘晨旭,正以飞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防备的是对方的箭楼还有投石机部队。 箭楼推上来的时候,就可以居高临下,同时借助箭楼上的掩体,对我们城头的战士进行正面压制,这不是我们的掩体房能完全挡得住的了。 而他们的投石机部队一旦组装完毕上来,开始发射重型石弹,在这个狭小的城头上,势必会造成重大的伤亡。 所以,旭哥儿,让我们的投石机部队一定要严防死守,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就看住对方的箭楼还有投石机部队。 只要对方敢行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打掉他们的箭楼尤其是投石机,否则,必定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孙万江肃容道。 “明白,孙将军,我再下去叮嘱一番。” 刘晨旭重重地点头。 “贺将军,近身刀手,就全都交给你了,一旦有人冲上来,必须要堵住他们,不能让那些鄂金人对我们的弩手造成杀伤。 我要你,无论哪里出现问题,都要第一时间冲过去,将那些敌人干掉!” 孙万江向贺金虎道。 第262章 弹无虚发 “明白。” 贺金虎一叩胸道。 “宋执事,还要劳烦你,保证后勤供给、伤员运输等诸多事宜。” 孙万江转头望向了宋时轮。 宋时轮点头一笑,“应该的。” “敌人暂时退去,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怕了或者是喘息一下,而是在酝酿新的战法攻击,最大的可能就是如我刚才所说,他们在等箭楼和投石机,千万盯死。” 孙万江再次嘱咐了一遍。 正在这时,远处,轰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便看见,遥遥地,有十架高达十几丈的箭楼在几十匹战马的拖动下,向着这边驶了过来。 后方,还有至少十架投石机也被马车拖了过来。 投石机的后方,还有运输石弹的部队紧紧跟随! “孙将军,你所料果然不错,他们真的开始运送那些那些箭楼和投石机了!” 刘晨旭心下佩服得紧,竖起了大拇指。 “旭哥儿,马上打旗语,让山峰的投石机部队开始进行远程打击,先不要管箭楼,就打投石机!怎么打,你自己定!” 孙万江脸色沉重了下来,转头急急地望向了刘晨旭道。 “明白!” 刘晨旭重重地点头,走到了旁边的旗语手身畔,紧急交待了起来。 随后,不放心之下,他甚至沿着小路匆匆地跑上了左侧山峰之上,亲自安排部署! “山主,共有十架箭楼、十架投石机已经组装完毕,正在向前方运送。” 一个甲主上了楼车,向最上方的谷科罗俯首道。 “让我们的箭楼还有投石机部队全都分散开,不要堆在一起,否则容易被敌人的投石机集火打掉。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至少有半数的投石机和箭楼运过去,到时候,有了投石机助力,就一定能够砸碎城头上的那些该死的掩体,将他们的箭手暴露出来。 那时,我们才有攻下城头的可能!” 谷科罗沉声道。 “是,山主!” 那个甲主重重点头,下去安排部署了。 谷科罗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城头,眯起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投石机和箭楼开始分散开来,向着两边运动,并且,分批次向前运送了过去。 眼看着,投石机向前不断地挪动着,已经行进到了距离城头一千五百步的距离。 只要能再向前行进一千两百步左右,就进入到了他们的投石机的攻击范围。 因为他们的投石机现在只能够将一颗百斤重的石弹打到三百步左右的距离。 一旦投石机能发威,连绵不断地投射石弹,砸碎城头上的掩体,箭楼的箭手就能够居高临下地射击,那时候,攻下这个城头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看到着投石机向前移动,谷科罗终于缓缓地松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葛运嘎,这该死的城关,哪里是一个小村子能够建起来的?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玉寒关! 难怪,托伦也折在了这里!” 就看见,那些箭楼和投石机继续运动,全都已经行进到了一千步以内,不过,敌人的投石机目前并没有动静,大概也是在等着他们进入到射程之中。 “快些,再快些!”谷科罗不觉地握住了拳头,死死地盯着那些他寄予厚望的攻城器械。 可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两侧的山峰上,遥遥地就出现了一堆黑点儿,由远及近,快速地从两百丈的高空抛射砸了下来,正覆盖向最前面的几辆箭楼还有投石机。 “该死,那是什么?” 谷科罗吃了一惊,怒吼道。 下一刻,无数石弹“噼哩啪啦”砸了下来,最前方的四座箭楼和三架投石机尽在覆盖范围之内,被砸得木屑纷飞,梁断木折。 “这是什么该死的投石机?就算是在山峰顶上,也不可能打得这样远!而且还打得这般精准?” 谷科罗怒骂道。 不过好在那些石弹都是些小型的石弹,并不算大,所以,没有对箭楼和投石机造成什么重大的损毁,只对人员造成了伤损。 这不算什么,兵员嘛,鄂金人现在有的是! 这也令谷科罗松了口气,怒吼道,“快,让他们加速,向前运送投石机和箭楼!” “山主,好像大部分拉车的驽马还有不少我们的战士都被砸伤了,无法再行动了。他们刚才的验校弹道,是个阴谋,就是要将我们的投石机打瘫在那里无法动弹,然后再精准狙击!” 身畔的人眼利,急急地叫道。 “不能停在那里,他们的投石机打得这般精准,通过第一次攻击验校弹道后,如果发射重型石弹的话,下一次就有可能会造成重大损失。 必须要全速前进,到达预定地点与他们展开对轰,迟了就来不及了。 传我的命令,不计伤亡、不计代价,务必要将投石机运送到前线斜角山壁下。 这样的话,就可以进入他们城内投石机和山峰投石机的打击死角,我们也可以勉强展开攻击了! 快,快!” 谷科罗怒吼道。 “是,山主!” 旁边有人应道,匆匆下去传令了。 可是已经迟了! 经过了第一轮的弹道较正之后,同时对鄂金人的投石机部队进行了重大的杀伤,让那些箭楼和投石机暂时全部瘫痪在那里,无法动弹。 没等后续的部队带着马匹跟上的时候,第二轮打击再次开始了。 这一次,装填的是重型石弹,四架投石机齐齐怒吼,将四枚重达一百三十斤的石弹送上了天空。 在令人目眩神摇的弧线中,四颗石弹在双方瞭望员拿着跨时代的望远镜指挥之下,精准地砸中了一架投石机和一座箭楼。 那大石弹从天而降,就算砸在城墙上都能砸碎出一个巨坑来,更何况是这些纯木头做成的攻城器械? “轰……”伴随恐怖的巨响声,中弹的箭楼和投石机俱都被砸得粉碎,旁边刚才还侥幸未死的战士被箭楼和投石机直接埋在了下方,有的甚至被巨大的震力直接震飞上了三四丈高的天空,惨叫着摔了下来,砸得筋折骨断! 就算是那两颗没砸中箭楼和投石机的大石球,也依旧在剧烈的滚动中,碾过了几个走避不及的战士,将他们直接碾成了血肉碎糜。 其中有一颗还撞上了后方的一架箭楼,结果,那架高达十五丈的箭楼,直接倒了下来,不但摔得稀碎,而且还砸坏了旁边的一辆尚还没有拉开距离的投石机。 这相当于,这一轮攻击,直接毁掉了两座箭楼和两架投石机,堪称弹无虚发! 第263章 试试? “快,将我们的投石机抢回来,否则,若是再造,就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谷科罗狂吼道。 可是,已经迟了,远处的投石机已经较准了方位,于是,一颗接着一颗的巨型石弹砸了过来。 看着一辆又一辆的投石机还有箭楼被摧毁,谷科罗目眦欲裂,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在战场之中,现在可没有玉龙河那么多的工匠,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再造出一台投石机来。 “轰轰轰轰……”巨响声不停,远处的投石机一架架地被摧毁,他简直要疯了。 没有投石机、没有箭楼,这城头,他根本就攻不上去! 不过,砸了半天之后,上方的投石机部队居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哑火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居然不再投射石弹了。 而尘埃落定之后,谷科罗惊喜交加地发现,下方居然还剩下了两座箭楼和一辆投石机。 不过,隐隐间,他心中有些不安定的感觉,总感觉这像是敌人的圈套。 可是,下方的鄂金战士眼见两侧山壁上的投石机哑火了,带队的甲主还以为是他们没有石弹了,毕竟,山顶上的空间应该是有限的,运送大型石弹也很困难,应该是打空了? “去,都去,把剩下的箭楼还有投石机全都抢回来!” 那个甲主怒吼着,带着一群鄂金战士,牵着几十匹驽马就冲了出去。 “先不要过去,预防敌人故意设下陷阱!” 谷科罗眼神一狞,在楼车上怒吼道。 虽然看不清楚山上的情况,但他隐隐间已经感觉到了有危险。 可是传令兵跑下楼车是需要时间的,而在这个时间里,已经有四五百个鄂金战士涌进了战场之中,套好绳索,就要策动马匹去拉动箭楼和投石机。 但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中又开始飞射过来大片大片的小黑点儿,却并不是巨型石弹,还是散碎石弹。 那两三斤重的石弹从两百多丈的高空抛洒下来,简直就是一场无法形容的噩梦。 四台投石机同时发威,登时便将这一片区域全都覆盖到了。 “他们完了!” 楼车上的谷科罗痛苦地一闭眼睛。 耳中就听见雨打芭蕉般的“噼哩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连续三个波次的攻击,那四五百个鄂金战士包括牵着那五十多匹挽马几乎都被砸翻在地上,鲜血横流,只有少数二十几个幸运儿逃了出去。 而彼时,他的传令兵才刚刚到。 “狡猾的大衍人,阿布卡大神应该降下天雷劈死他们!” 谷科罗眼珠子都红了,愤怒地咒骂道。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就损失了四五百个英勇的战士,他愤怒的同时,一股寒意从心下间涌了起来——大衍人的武器装备,什么时候这样先进了? …… “哈哈,痛快,痛快至极!” 左侧山峰上,秦七韶边指挥着人和右侧山峰的投石机部队打掉剩下的箭楼和投石机,边手舞足蹈地大叫道。 最近这位数学大家已经迷上了投掷武器,整天不是在计算弹道轨迹、总结办法,就是在培养炮手,这种大家一旦钻研进去,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其实不光是他,格学家沈恬还有大工匠喻浩也都被这种武器吸引住了,比他还狂热呢,不光跟他一起研究打炮,而且还在不断地制造和改进投石机! 而刚才,刘晨旭上了山峰,也是刘晨旭告诉他,不要全都打掉,留下几台,等鄂金人再上来时,再打三波,最大限度地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 秦七韶从谏如流,立马照做,收到了这样的奇效,也让他兴奋不已。 之前投石机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眼看着帮不上城关那些战士的忙,秦七韶都觉得心头有愧。 现在,终于能轮到他们发威一下了,而且取得了这样辉煌的战果,秦七韶这才长松口气。 不过,这种办法只能用上一次,敌人第二次绝对不会上当了,也让他有些小遗憾。 “旭哥儿,你这办法,太牛了,你真有大将之姿啊,难怪大执事那么看重你。” 秦七韶向刘晨旭笑道。 “这都是辰哥教的,我只不过是照搬照抄罢了。” 刘晨旭谦逊地一笑道,随后又嘱咐了几句,便下山而去了。 打掉剩下的箭楼和投石机后,秦七韶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在望远镜里盯着对面那座高高竖起的箭楼,尤其是盯着箭楼中的一群鄂金首领,直磨牙。 “狡猾的鄂金蛮子,倒真是狡诈,知道咱们有投石机,居然跑得那么远。 如果他敢再近两百步,老子一炮轰了他们!” 秦七韶愤怒地骂道。 山壁上的投石机能借助高空助力,将一百三十斤的石弹抛射打出去一千两百步。 但是,早就得知了消息的谷科罗已经学得乖了,遥遥地将自己的楼车生生地挪到了两千步左右——虽然他并不认为玉龙河的投石机能打到这么远的距离,或许跑回玉寒关去的那些战士有些夸大其词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这样做了。 虽然站在箭楼上只能勉强地影影绰绰地看到城头上的战斗,所有讯息还需要退下来的战士不停地汇报,不过这也足够用了。 但这样一来,也让秦七韶有些郁闷。 “先生,要是我们就装一颗十斤重的石弹呢?大概就能打到两千步左右了,那样行不行?” 下方的炮手建议道。 “理论上可行,但事实怕是不好办。 高空气流复杂,风向不定,石弹太轻的话,覆盖攻击倒是可以,但精准打击还是太难了。 尤其是打中两千步外的箭楼,太难!” 秦七韶吐出口闷气去道。 “试试嘛,试试又不损失什么。” 下方的炮手跃跃欲试地道。 “可是旭哥儿走的时候说了,一定要等到他们的投石机和箭楼运来的时候,再集中攻击,现在没有得到命令就攻击,这属于擅自行动,是要受处罚的!” 秦七韶其实也很想试试,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 “试试嘛,先生,先打一波也不影响什么。他们就算还有投石机怕是也要好长时间才能运上来呢,肯定不会耽误事情就是了。” 下方的几个炮手都打上瘾了,央求着秦七韶道。 第264章 天外飞弹 “那就,试试?”秦七韶也颇有些意动。 “试试嘛,先生,咱们肯定不会误了打他们的投石机的。” 几个炮手极力撺掇着秦七韶。 “行,那就试试。打旗语,告诉对面,瞄准两千步外的那座楼车,全都只装一发十斤石弹,要圆的,自由攻击,先较正角度方位进行瞄准,等我的命令,共同集火! 你们几个,左侧投石机,方向正南,向右三度,向上两度…… 右侧投石机,同向发力,向左两度半,向上三度半……” 他不断地计算着弹道轨迹,较正着方位,虽然没什么信心,但姑且一试好了! 有望远镜在,指挥起来运转如意,如果没有望远镜,这件事情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下方,一左一右两台投石机,都换装上了十斤的石弹子,全都固定好了。 炮手开始按照他的指令,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对面山峰上也打旗语表示准备好了。 “稍等一下,我再测测风向风速!” 秦七韶用李辰教他的办法,从旁边薅下一根草来,又在空中测量着风向风速,同时再次微调两台投石机,准备适时而发。 等到他确认可以发射的时候,大喝了一声,“发射!” 旗手的旗子向下狠狠一压。 “嗖、嗖、嗖、嗖……” 四发石弹几乎是同时从左侧山顶遥遥飞起,向着远处的箭楼飞空掷去! 此刻,谷科罗还在箭楼上咬牙切齿。 他现在切齿的同时真的是很犯难,失去了箭楼和投石机,他不可能打胜这一仗,就算把他这一固山的部队损失殆尽也无法抢占城关。 可是,如果不打就这样耗着的话,后方的高格勒怕是会向自己兴师问罪。 高格勒的性格与他的王兄一样残酷暴烈,一旦发起脾气来,就算自己是山主,也后果难料。 “现在,只祈祷哲克瑟和那个降将何景明,能够成功!” 谷科罗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叹了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传令兵匆匆前来,“报山主,高格勒大帅有令。” “说。”谷科罗心下间一沉,深吸口气道。 “大帅说,你必须要进攻,不断地进攻,不计伤亡代价,一刻不停。 拿下城头最好,如果拿不下城头,也能为哲克瑟创造机会。 如果敢不攻,那就等着……大帅的军法!” 传令兵低声道。 “知道了。” 谷科罗面无表情地道。 稍后,等那个传令兵下去之后,谷科罗却是怒无可怒,一拳砸在了楼车的栏杆上,“啪嚓”地一声,居然将儿臂粗的木杆子生生砸断。 “葛运嘎,这怎么攻?让他来试试能不能攻下来! 就为了给后方的进攻创造条件而不计伤亡? 上面的大人物,难道就真的拿这些草原勇士们的命不当命吗? 他们不是牛羊,是我们的儿郎、战士,是草原上的雄鹰!” 谷科罗脸色铁青,愤怒至极地道。 身畔的几个甲主眼中也均有愤怒之色。 “山主,现在怎么办?”旁边一个甲主低声问道。 谷科罗愤怒归愤怒,但恢复理智之后,他也清楚,其实高格勒的办法也目前最好的办法,双线夹击,佯实同动,这样才有可能一举击破这个玉龙河新村。 “我们还有几台投石机?”谷科罗凝神思忖了一下问道。 “只有两台了,还在组装。”旁边的甲主回答道。 “不要组装了,全都拆下来,用多辆马车分别运送各个部件,这样的话,他们的投石机就算再快,也打不到我们。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部件运送到两侧悬崖下方,也就是对方的投石机射角够不到的盲区。然后,在那里,让我们的工匠现进行组装。 这样的话,等到天黑时,就可以组装完毕,原地发射石弹。” 谷科罗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老将,思忖半晌后,终于想出了这个办法。 “可是,如果在他们两侧山壁和城关中的视线盲区之中,我们的投石机就算组装起来,若是原地打击也打不到他们啊。” 旁边的几个甲主听得一头雾水地道。 “没关系,我们不进行直接打击,而是瞄准两侧的山壁进行折射打击。 左右两侧同时进攻,石弹砸到山壁上后,无论是掉落的石弹,还是砸碎掉落的山石,都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只要我们的投石机发威,给他们造成重大的伤损,那,这一战,我们就胜了。 到时候,我们和那降将,还不知道谁先能攻破玉龙河呢。 无论如何,不能让那降将专美于前!” 谷科罗缓缓说道。 “是,山主!” 几个甲主听得精神一振,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 “我马上下去让工匠停止组装、进行拆卸!” 其中一个甲主匆匆地便往下走。 毋庸置疑,谷科罗的这个灵光一现的战法,绝对是多年积累的战场经验和智慧的象怔。 一旦成功,对于城头的打击不敢说是毁灭性的,但起码也能覆盖住城关两侧加在一起小一半的面积。 到时候,在不计伤亡、不考虑误伤自己人的情况下,很有可能,那些鄂金战士会在投石机的掩护下,由两侧成功登城并聚集,甚至能在城头组织起规模可观有效的攻击。 那个时候,对玉龙河真正的考验就到来了。 不过,就在那个甲主匆匆向下走、要将这道命令传达下去的时候。 无意中他一抬头,结果就看见,遥遥的,远处的天空中,分成两侧,各自四颗黑点儿“嗖嗖”地飞了过来。 “那是,鸟儿?可什么鸟儿这么大?” 那个甲主根本就没有想到是投石机打出来的石弹,毕竟,距离实在太远了,他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可怕的投石机。 所以,他还在疑惑呢,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那些黑点儿飞速地在眼帘中扩大,他终于看清楚了,不禁震撼地叫道,“是石弹,投石机打出来的石弹啊……山主,小心……” 刚吼到这里,“轰!” 头两颗石弹先到,第一颗擦着楼车的边儿飞了出去,可是第二颗,却是直接穿过楼梯,砸在了楼车最上方的木楼的下方起支撑作用的一根立柱上。 登时,楼梯直接粉碎,而那道立柱也悲鸣一声,虽然没有当场被打断,但也立柱也有一半被剐砸出去,剩下一半勉强支撑! 然后,第三颗第四颗石弹到了。 第265章 大纛出城 前两颗石弹是右侧山壁上打过来的,虽然是秦七韶通过旗语指挥的,但他们下手却稍早,几乎是这边旗语刚刚打过去,那边就迫不及待地发射了。 而这边秦七韶直接指挥的投石机反倒是稍慢了半拍。 但相比较于前两颗石弹,通过秦七韶亲自指挥的这两颗石弹,准头却是令人发指。 “轰轰!” 两声巨响,俱都命中。 第一颗石弹居然打中了楼车的顶端,巨响声中,从栏杆上直掠而过,将一个甲主拦腰打断,带着两截尸体又撞碎了斜后方的栏杆,直接飞了出去。 第二颗石弹虽然瞄着楼车顶端打的,但并没有打中,但位置略低了一点儿,无巧不巧,直接打中了楼车下方的另外一根立柱。 伴随着“啪嚓”一声巨响,直接将这根立柱打碎半边。 如果仅仅只是这根立柱碎了半边的话,楼车顶端的棚子倒是可以勉强支撑。 可问题是,一共就四根立柱,还有一根立柱已经被另外一颗石弹打碎了一半。并且,楼车还是在十几丈的高空之中,原本就被大风吹得飘飘乎乎的,不胜风力。 现在可倒好,两根立柱都少了一半,那可就再也禁不住风力了,三摇两晃,还没等上方惊魂未定的谷科罗几个人反应过来,“咔嚓”一声响,剩下的两根立柱禁不住风力,直接断掉了。 登时,在惊叫声中,楼车顶端的那个塔子直接掉落下去,摔向了地面。 这么高的高度,就算谷科罗是铁做的,怕也要摔变形了,更何况,他只是肉身而已。 而下方那个甲主眼睁睁地看着谷科罗跌落下去,悲痛无比地喊道,“山主……” 可刚喊到这里,上方的一根巨柱掉了下来,“哐”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结果他一下就沿着楼梯滚了下去,然后被卡在了半空中飘来荡去,生死不知! “哈哈,打中了,打中了!” 秦七韶站在对面,通过望远镜看着投石机的战果,欣喜若狂地吼道。 “真的,打中了?” 下方的几个战士也兴奋不已,纷纷遮阳望了过去,却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对面的楼车好像顶端断掉向下摔落,其他的,根本看不清楚。 “哈哈,老子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打中了。 啧啧,这第二批望远镜就是好使啊,十里之地都能依稀看清楚对面有多少部队了,看两千步跟玩儿似的。 有了它,以后我们可以精准狙击了,谁敢靠近两千步以内,保证他脑袋开花,哈哈哈哈!” 秦七韶狂笑道。 下方,城关上的刘晨旭一群人也是目瞪口呆。 正拿着望远镜向对面瞭望的孙万江震惊地看着对面的楼车倒塌的惨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旭哥儿,这是你,让人打掉的?” 孙万江急促地喘着粗气,转头望着刘晨旭。 “不是我啊……应该是秦先生他们擅自行动,结果阴错阳差,打掉了对面的指挥部!” 刘晨旭也无比震惊地道。 “这简直……太他玛牛逼了,我要奖励他们,狠狠地奖励他们。要银子给银子,要娘们儿给娘们儿! 哈哈,太牛了!” 孙万江终于反应了过来,狂吼道。 一激动之下,他倒是忘记了这是在玉龙河的城头,直接爆起了粗口来。 这一刻,所有的战士也都听闻到了这个消息,好像投石机部队直接打掉了敌人的指挥部。 登时,欢呼声响彻天宇! 还有什么是比干掉对方主帅更激动人心的呢? …… 高格勒脸色阴沉着,看着面前抬回来的几具尸体,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但眼神却是不能置信。 “他们,居然是在两千步以外,精准地打掉了我们的楼车?你们确定,真的是这个距离?” 高格勒深吸着气,转头望向了旁边的战士。 “是,是这样的……” 旁边的几个小兵心惊胆战地道,眼神中写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们深知高格勒暴怒的时候一定会杀人,现在,高格勒就处于暴怒的边缘,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果然,高格勒一声狂吼,“葛运嘎,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投石机会打得这么远,更不会打得这样精准!去死,都去死!” 他“铮”地一声抽出了手中的刀来,连续两刀砍翻了两个战士,将带血的刀掷于地下,怒吼道,“传我命令,出城,我要亲自指挥,打下这该死的城头! 一旦双面夹击,攻破玉龙河,我要玉龙河连一只鸡都剩不下,全都屠尽,将这里烧成白地!” …… 鄂金部队围困玉龙河城关的共有九千人。 但并不是说是这九千人全都聚在了城头前方,人头攒动,那是瞎他玛扯。 九千人的排兵布阵也是极其有讲究的。 先头部队三千人,在城头外扎下大营,一刻不停地攻城。 西侧是一甲喇部队,一千五百人,距离城关十里,扎下大营,护卫左翼,同时做为骑兵机动,来回游弋。 东侧也是一甲喇部队,在同样的距离下扎下大营,护卫右翼。 而剩下的三千人则进入了平阳县城,做为后翼部队,一方面防止后方有部队偷袭,另外一方面也起到了策应和后备的作用。 此刻,李辰的部队已经静悄悄地潜伏到了距离东侧右翼大营二十里开外的距离。 在这个范围内,完全可以保证不被对方游弋的斥候所发现。 李辰在一株十几丈高的大树上,透过繁枝茂叶,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他现在已经带着人秘密地潜伏到了敌军右翼大营三里外的一片树林里。 在望远镜里,他正凝神观察着敌军的动向,心中不断地反复思量这一仗应该怎么打。 突然间身畔的侯小白一声低叫,“辰哥,不对啊,怎么平阳县城那里,烟尘滚滚,好像有部队出来了?” “嗯?” 李辰一怔,拿着望远镜向着更远处的平阳县城看过去。 他拿的也是二代望远镜,十里地内,已经能看清楚对方部队的大概数量了。 这一望之下,他眉头紧皱了起来。 因为,他分明看见了城中居然有一面黑色的大纛正伴随着大股的部队涌了出来,向着前方的战场不停地移动着。 “大纛军旗都动了?那可是高格勒的帅旗。难道,高格勒出城了?可他不应该是在平阳县城中指挥吗?前方应该是山主谷科罗,怎么就出城而去了? 倒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军最高统帅、王弟高格勒出城,亲临前线?” 李辰心中疑惑。 第266章 那叫你什么 盯着已经出城,立于前方的大纛,李辰心下间疾快地思忖着,稍后,他与侯小白下了树去,骑上马蹄已经裹上了厚厚麻布的战马,向着后方自己的部队驰去。 “将军,情况如何?” 关天佑几个人一见李辰回来了,登时围了过来,急急地问道。 其实之前李辰说他要和侯小白一起去打探消息,一群人根本不同意。 哪有一军主帅去亲自干斥侯这个活儿的? 但李辰还是坚持要自己去。 没办法,一群人也只能焦急地在这里等待。 当看他平安无恙地回来时,一群人才如释重负。 “高格勒居然动了,直接出了城,并且已经到了最前线!” 李辰将一群人聚拢过来,点着地图,缓缓地说道。 “什么?高格勒到了最前线?他做为一军主帅,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群人都吃一惊,急急地问道。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可以肯定,那就是高格勒!所以,我们原本已经决定的战法,现在要适时进行一下改变了。” 李辰神色凝重地道。 原本,面对这九千人的鄂金部队,他们的想法暂时按兵不动,如果城关那边一直坚守不破,那就让鄂金人打去吧。 耗到一定时间之后,他们必定会承受不住损失,甚至玉龙河东岸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搞不好他们就会因为损失巨大而撤退。 只要他们敢撤退,李辰就会两翼迂回,迎头痛击,直接将这些鄂金人杀散。 到时候,原本已经撤退的大军就已经士气低迷,若是这一乱起来,溃败必不可免,算上何景明的这两千骑兵,到时候他们四下追杀便是了,保证鄂金人大败亏输。 如果他们能够趁乱抓捕到高格勒,那接下来,想将鄂金人驱退出玉寒关,就更加容易了。 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变了,高格勒居然亲临前线指挥作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李辰在与侯小白回来的路上,直接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改变战术了。 “怎么变?” 梁红玉看着他,其实心下间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答案。 其他几个将领都是带兵多年,打仗的好手,同样有了答案。 不过,他们有些不太敢去想这个答案,因为,这实在太疯狂了! “既然高格勒出城,那咱们,不如就直取中军,杀穿他们,直接奔着大纛而去,擒拿高格勒! 只要抓住了高格勒,这场战争便结束了!” 李辰握了握拳,缓缓地道。 “丝……”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旁边的那个叛将何景明——李辰根本不避讳,让他在身畔旁听。 其实所有人都猜中了这个答案,但正是因为猜中,却惊骇震撼。 那可是要靠两千人去硬杠九千的敌人啊,而且还是要直接杀穿? 这已经不是在冒险了,是在博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博命啊! 可是,这豪勇狂放之处,简直令人想一想都热血奔涌! “将军,你确定要这么做?我们,可是只有两千人啊!” 关天佑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 转头看了一眼何景明,眼里掠过了一抹不信任,又再轻声道,“况且,还有一千曾经的叛军。” “够用了!” 李辰淡淡地道。 “你的计划是什么?” 梁红玉凝神望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缓缓问道。 “简单粗暴一些吧,我玉龙河所部为前军,郡主和关将军跟着我,何景明的部队为左侧翼,沈兄率赵将军为右翼,三角阵形,暗夜偷袭,马踹连营,直捣中军,擒拿高格勒!” 李辰重重一砸拳道。 “暗夜之中,如何辨识高格勒方位?” 梁红玉再次问道。 “跟着我就行,我必能找到那大纛,找到高格勒!” 李辰神色冷肃地道。 这双眼睛便是他的秘密武器杀手锏,就算是在暗夜之中,借助望远镜之下,他也能将远处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况且,白天已经标定了大纛的位置,不会再前移了。 所以,只要高格勒还在城外,他必能找到。 “我同意!” 梁红玉重重地点头。 “我也同意,玛德,好久没打仗了,没想到,上来就是这样一场令人热血奔涌的大战,老子豁出这条命来都干了!” 沈半城狠狠握起了拳头,磨着牙道。 “同意!还是那句话,将军刀锋所指,便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赵明德狠狠点头,眼里已经涌起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 跟着这样的将军,他玛德就算死了都痛快啊! “兄弟……不,将军,如果真胜了,你就是寒北每一个军人心中的,冠军侯!” 关天佑竖起了大拇指,真心叹服道。 “你呢,何将军?” 李辰转头望向了一直坐在稍远处,捂着已经包扎好的伤腿默默无语的何景明。 “我?”何景明一怔,随后苦苦一笑,“我一个叛将,有这个资格表态吗?” “不管你过去如何,现在在这军中,你就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你有这样的资格!” 李辰微一点头道。 何景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涌起了真诚的感激神色。 他真的没有想到,李辰居然会问到他。 说实话,现在在这里,他是耻辱且自卑的。 无论如何,他都是叛军之将! 但李辰却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 于他而言,这简直不敢想象! 恍然间,他好像想起来了,李辰除了最开始抓捕自己时,除此之外,自始至终,也没有对他有任何鄙夷之色,甚至后来还将武器、衣甲和马匹还给了他们,并给予了他们同等的待遇,甚至允许他们同锅吃饭! 那饭,那盐,真好吃啊! “只要这一次事情做好,何景明,你必可带着你的儿子和你的部队,自行离去!” 梁红玉望向了何景明,再次做出了承诺! “谢郡主,谢将军,我同意,且愿赴死一战!” 何景明不由得强忍伤腿疼痛,单膝跪了下去,重重垂首叩胸道。 “吃干粮、养马力,养精蓄锐、暗夜破营!” 李辰传下了军令! “喏!” 周围所有人俱是应了一声,分头下去准备了。 梁红玉走到了李辰的身畔,轻声问道,“将军……” “郡主,别这么称呼我,事实上,我无职无权,将军也只是他们的戏称罢了,您这么说,可是有些让我汗颜了。” 李辰收起了一直在看的地图,望向了梁红玉摇头一笑道。 “那叫你什么?” 梁红玉轻抿红唇,微微一笑问道。 “叫我名字吧。”李辰道。 第267章 鄂金毒计 “对于你这样能翻江倒海的奇人来说,直呼其名,未免就有些太不敬了。所以,我还是叫你一声‘先生’吧,如何?” 梁红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随你。” 李辰一笑,耸耸肩膀道。 “你确信,何景明,他没有问题?这样的人,如果再临阵变节怎么办?” 梁红玉正了正颜色,再次问道。 刚才的承诺,只是基于她对李辰的肯定与军令的尊重,但不代表她确实完全相信了何景明。 “郡主刚才没直接当着众人面问我,是害怕扰乱了军心、也连带地影响到何景明吧?” 李辰笑问道。 “是。”梁红玉直截了当地点头应道。 “不必担心,我相信,如果何景明足够聪明,他便会效死命跟我们打完这一仗。” 李辰缓缓地道。 “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他现在无路可走了?还是因为我们给了他一个承诺,激起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梁红玉有些好奇地问道。 “都是,但不全是。”李辰摇了摇头。 “嗯?”梁红玉一怔。 “因为,有三十个人,始终以保护之名,昼夜围在他儿子身畔,就算是在他军中,只要他敢稍有异动,除非他瞬间将这三十人都杀死,只要剩下一个,他儿子也死定了。” 李辰展颜一笑。 “原来,你还真有后手……”梁红玉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疑惑,“既然你已经决定这样做了,为什么不将他儿子直接带在身边做质子,反而要费这个事呢?这多少有些欲盖弥彰吧?” “我只是想告诉他,效死命则我必践诺,敢异动则刀不留人。 我是否信任他,不取决我,而取决于他!” 李辰挑眉道。 梁红玉思忖片刻,吁出口长气去,“高人行事,果然高深莫测。不过,虽然有些深奥,但我居然有些听懂了。” “郡主大智,不过就是捧着我说话罢了。” 李辰呵呵一笑。 “在你面前,岂敢称智夸勇?徒增笑料耳!” 梁红玉莞尔一笑。 不过,得了李辰一句夸,她居然很是开心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打赢了这一仗,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梁红玉再次问道。 “万里长征,只不过刚至中途罢了,就算打赢了这一仗,后面还要面对高格勒。 所以,做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吧,以后怎样,我无暇多想。” 李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 “什么是万里长征?” 梁红玉一怔问道,怎么李辰嘴里总是时不时蹦出几句新名词儿呢?让人不太好理解啊。 “这……只是一个比喻,就是形容做一件事情艰难困苦的过程。” 李辰轻咳了一声,解释了几句。 “万里长征……别说,这个词,既朗朗上口,又发人深思,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呢。” 梁红玉点头笑道。 “古时明月今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塞北热血在,不叫鄂金度玉寒!” 李辰倒是有感而发,不自觉地吟出了这首曾经著名的出塞诗,不过他稍加改动了一下,否则又要引起别人猜测了。 “古时明月今时关……”梁红玉极是聪慧,听了一遍便记住了。 反复吟诵了几遍,只觉得一股悲壮沧凉却又让人热血奔涌的豪情壮志涌上心头,让她心头酥酥地如过电一般,当真是直击灵魂,撼人心魄! “契情应景,正如当下。 先生,你嗯?先生……” 梁红玉激动叫道,可是一抬头,却发现李辰已经走得远了,却是到了旁边去照看一个伤兵,亲手替他换药布!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李辰,你必须属于北雁关,属于大衍!” 梁红玉盯着李辰的背景,咬了咬红唇,两手死死交握了一下! 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呃不,这个将军,她要定了! …… 高格勒骑在马上,却不敢再往前,只敢在两千五百步开外,盯着远处的城头,眼神狞厉。 “葛运嘎,玉寒关我们都打下来了,就不信,拿不下你们这个小小的玉龙河城关! 何景明、哲克瑟,你们别让我失望,否则,我必会砍了你们的脑袋!” 高格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其实来之前,他还是很自大的,觉得大军至此,还有这么多辅助的攻城器械,拿下玉龙河绝无问题。 但没想到,现实居然是如此的严峻,让他碰了个头破血流。 到了前线他才发现,难怪谷科罗一筹莫展,这城头确实太难打了,尤其是对方还拥有那般准度惊人的投石机! 他现在几乎已经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绕去玉龙河东岸的那支部队身上,但他现在却又不得不打。 否则围而不攻,在这种情况下,敌人肯定会觉得有诈。 他自己都有一种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吉布森,谷科罗山主之前面对这种情况,有没有想到什么攻城的办法?” 高格勒在杀了几个人、发泄一通怒火之后,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转头望向了身畔的一个甲主。 吉布森就是之前在楼车上被柱子砸中、倒挂在柱子上的那个甲主。 当时楼车只是上半截的棚子塌断下来,他虽然被柱子砸中,但卡在半空中,下半截楼车也未倒,所以他倒是侥幸活了过来。 现在,他已经恢复了过来,满身缠着血迹斑斑的麻布,跪倒在那里,“大帅,谷科罗山主之前确实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利用马车将剩下的楼车部件分批次,快速拖到那两侧的山壁下方去,那里也是对面远程攻击武器的盲区,同时在快速移动中完全可以避开对方远程武器的打击。 待组装好后,发射石弹,但并不直接去砸城头,而是直接砸城关依托的两侧山壁。 到时候,利用山壁上掉落的碎石还有折弹出去的重型石弹对敌人进行杀伤。 甚至,我们的石弹也可以涂满火油,点燃之后,若真能落在城关上,滚动之下,不但会对那些大衍人造成重大杀伤,甚至还能将城头燃起一片大火! 我们那时就可以趁乱攻击了!” 吉布森低头道。 “谷科罗,不愧是我黑额真账下第一山主,没想到,他居然命丧于此,真是……可叹啊!” 高格勒仰天长叹。 稍后,他持起了马鞭,向后方一指,“传我命令,马上组织工匠还有辅兵,用马车分装投石机部件,即刻出发,到达山壁下进行组装。 我要他们在天黑时必须组装完毕,然后,我们趁暗夜攻击!” “是,大帅!” 周围所有鄂金将领轰然响应! 第268章 宁死,勿退! 夜。 戌时刚过,亥时才临。 搁在往常,这早已经是山野村中万籁俱的人定入睡之时。 可是,玉龙河城关之上,却是灯火通明。 “该死的,那些狡猾的鄂金人,居然趁着我们不备,直接用马车拉着那些投石机的散碎部件,生生地闯过了我们投石机的覆盖打击范围,跑到了那边的山壁之下进行组装。” 贺金虎骂道,却是有些无奈。 在四炮掀飞了楼车顶棚、好像打死了几个前线指挥的重要人物之后,鄂金人出奇地消停了下来,并没有再组织进攻了。 但越是这样,所有人越是高度戒备,生怕这些鄂金人再搞出什么妖蛾子来。 结果,正当天色将黑未黑之时,突然间大批马车就动了起来,几十辆马车拖起了烟尘,居然直奔进入城关前面的区域。 虽然投石机部队反应十分迅速,几乎是瞬间便开展了覆盖打击,可他们几乎是以拼命的架势赶着马车疯狂地向前突进,根本不考虑是否会被砸死。 结果就是,虽然扔下了几辆马车和一堆尸体,但大部分马车还是赶到了两侧山壁下的打击盲区,然后两侧山壁上的战士分别看到了对面山壁下方的那些鄂金工匠们开始组装起投石机来。 孙万江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包括两侧山壁上的投石机调整角度,尝试进行打击,可均自无功而返。 在山壁的掩护下,射击角太狭小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到。 后来刘晨旭也亲自带人,在相关的角度下,尝试在峰顶推下大石,对他们进行打击。 可这种办法也没用。 因为,那山壁看似陡峭笔直,其实是有弧度的,尤其是中间部分,是往外略微鼓起的。 这个鼓起的弧度虽然远远望过去并不起眼儿,但落石下去,被那个弧度一弹之下,根本就没办法直接落在山壁正下方,全都远远地飞出去了至少十几丈开外,砸不到人。 刘晨旭也是真急了,他已经想到了敌人要组装投石怎么用了,带着一批箭手,向着远处开始放箭。 可两侧相隔那可不是城关的距离了,而是两个开阔的大广角,至少在一百丈开外,那可是相当于两百多步以上的距离了,可那只是两侧相对的直线距离,算上山顶向下的距离,至少还有两百多丈。 虽然居高临下,理论上够到,但这样远的距离,又是在这么高的山峰,中间又是混乱的高空气流,箭矢一出去就发飘,甚至都不知道射出这一箭会飘到哪里去,就算是箭神来了也不可能将一枝小小的木箭射得中目标。 所以,一群人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刘晨旭愤怒至极,他极其后悔,因为太费工时,居然没有让工匠造出床弩来。 如果有床弩在,在这里放上两具,居高临下毁伤那些投石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这场战争,也真真正正地用实践教会了他,如何去打仗。 眼看着随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已经在鄂金人用来照明的火把中看得极其清楚,那两台投石机已经基本组装完毕了,但他们实在无法阻止! “战士都已经撤离城头的两侧山壁了吗?” 孙万江转头问道。 “已经分别撤开了五丈的距离,同时,也开始堆积土袋减缓重型石弹落下来的滚动速度……” 刘晨旭看着左右两侧垒起来的几道高高的减速土墙,神色凝重地道。 他们都在静待着去评估一个结果,看那投石机如何运作,能造成多大的杀伤范围。 此刻,下方的投石机已经轰隆隆地运作了起来,紧接着,左右两侧,各有一发涂满了油脂已经点着的校正弹如天外流星一般,呼啸着砸了过来。 “轰、轰……” 两声巨响,校正弹分别砸在了两侧的石壁上。 刹那间,烟尘滚滚,落石如雨,无数石块砸落下来,同时,两个大火球,一个砸偏掉向了城关下方去,但另外一个却从石壁上掉落下来,直接砸塌了一处临时搭建的防箭掩体,轰隆隆地向着里面滚了过来,连过了两道土袋墙,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一时间,威势惊人。 尽管所有战士都已经向着中间处聚拢了,并且纷纷拿起了盾牌抵挡飞石。 可是乱飞的石雨杂物还是砸伤了两个防护不及时的战士。 看着远处燃烧的那两个大火球,一群守将心头沉重。 尽管有临时搭建起来的阻拦土袋墙,可是这两片区域,已经无法再轻易过去了,因为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生命的禁区。 正在这时,远处又再响起了木轮车的声音,却看见,好大一片轒轀车又再向着城关这边运动过来。 尽管山壁两侧和后方的投石机及时发现情况,轰轰隆隆地开始投射大型石弹,但也只能毁伤其中的小部分而已,大部分轒轀车还是安然无恙地抵达了城关之下。 然后,千多名鄂金战士从车上取下了云梯,一节节地组装起来,但装好的云梯却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城关靠着山壁两侧的位置,因为那里的城头在投石机的覆盖打击下,已经无人防护。 还有很多箭手已经重新开始向着靠向山壁的云梯攀爬,与集中在了中间区域的那些玉龙河战士展开对射。 现在中间处虽然依旧有掩体,但人数太多了,掩体中根本放不下,有更多的战士只能站在掩体之外。 与此同时,鄂金人两侧的投石机,再次发出了怒吼声,又是两团大火球从空中划过,砸在山壁上,火光冲天,乱石纷飞。 可是,在那火光与乱石中,那些鄂金人居然不要命地顶着石雨爬上了云梯。 说起这份悍勇来,确实令人恻目! “高格勒真是疯了,居然让他们的战士不顾误击伤亡,就要从两侧爬上来聚集!” 孙万江钢牙咬碎,怒吼起来,拔出了长刀。 “兄弟们,这一仗,怕是很难打了,不过再难,咱们咬碎了牙也得挺过去,因为咱们后方就是乡亲们,就是老百姓。 宁可全员战死玉碎,也不能让这些鄂金蛮子冲进我们的家园烧杀奸淫! 兄弟们,宁死、勿退!” 孙万江举起了长刀,怒吼一声。 这一刻,这个来自北雁关的将军,血液奔涌,他已经将这些当成了自己的家! “宁死,勿退!” 所有的战士们全都举刀怒吼。 无论是来自北雁关的战士,还是玉龙河的本土战士,都在这一刻,成为了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一个整体,成为了肩靠肩、背靠背、浴血而战的一家人! 第269章 极度疯狂的黑 杀声震天、惨嚎震天,火光冲天! 城上城下,惨烈无比的攻守之战再次开启。 这一次,因为了有了投石机的压制,大批大批的鄂金战士在每一次投石机投掷出火球石弹的那一刻,拼死爬上城头。 就算被碎石和石弹误伤不少,但剩下的总是大部分,只要站稳脚跟,便开始缩在角落里,拿起战弓与鄂金战士对射。 同时,两侧山壁上的那些鄂金战士也不顾一切地开始居高临下进行箭雨压制。 下方的轒轀车不断地运送兵员过来,鄂金战士源源不断地攻击而至。 逐渐地已经开始有鄂金士兵分别在两侧城头站稳了脚跟,开始疯狂地向着里侧中间位置冲杀而来。 而中间位置,也不断有鄂金战士向城头攀爬,跳上城头,给中间段的守兵施加压力。 真正的近身接触战,开始了。 “贺金虎,带一营,守住右侧。 刘晨旭,带一营,守住左侧。 王长顺,你给老子守好中路,将那些鄂金冲下去,金汁、滚木、擂石,往下砸,守住城墙中段,不能让那些鄂金人再冲过来。 记住将军部署的战术,箭雨压制、长枪拒敌、刀盾兵近身,相互配合好,无论如何,不能乱!就这样给老子杀、杀、杀!” 孙万江已经红了眼睛,挥舞着战刀,已经一马当先冲至城头,一刀便将对面的一个鄂金人连刀带人劈成两段。 刘晨旭和贺金虎已经分别带着两旁的战士,不顾乱石和兀自燃烧的火球,杀了上去,不断地将那些已经聚集起来向着这边冲过来的鄂金人杀下城头去。 城墙中间段,大片大片的煮沸的粪汤金汁开始向下不停地泼洒,被浇中的那些鄂金战士皮肉瞬间溃烂起泡,在惨嚎中掉下云梯去,十丈高的城墙,砸在地上,筋折骨断,无法再活。 而大片大片的滚木擂石也砸了下去,被砸中的人同样无法幸免,掉落地面。 可是,两侧云梯上的鄂金箭手疯狂攒射,城头上也不时有玉龙河战士中箭惨叫,被同僚拖了下去,送到后方战地医院紧急治疗。 一时间,攻防大战打得惨烈无比,每一时一刻都有人在伤亡,鲜血,从城头流到了城下,这注定是一个血火交融的夜! 但是,在高格勒怒发如狂的强令下,那些鄂金人不能后退,只能进攻,死战不停,敢后退者,死! 并且,他许下了重诺,谁先第一个杀下城关,冲进玉龙河村中,无功名者赐录主,赏一个小部落。 有功名者官升一级,赐中部落一个! 于是,源源不断的鄂金人在这样史无前例的刺激之下,都开始发疯了,他们疯了一般地往上攀爬,冒着石雨的误伤和玉龙河强力的狙击,不停地攻上城头。 尽管一堆堆的尸体在城头城下已经累积成了一座座小山,可是鄂金人的进攻,还在继续,源源不断、无休无止,似乎永远都不会停! …… “那些鄂金人,简直就是疯了,他们这般不计伤亡、不计代价,甚至让他们的战士冒着自己投石机砸出来的石雨去冒死而战,高格勒,简直就是个疯子啊!” 侯小白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城头上惨烈的攻防战,呼吸已经急促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掌心里已经抓出了一把汗来。 “如果高格勒不疯,我们就没有机会。现在他疯了,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李辰伏在一株大树的枝干上,拿着望远镜望向远处,缓缓地道,语气依旧稳定。 “可是,这样下去,我们的人支撑不住了啊。现在那些鄂金人已经在两侧的城头开始站稳脚跟了,并且在向内侧挤压,随时随地都会突破我们的防守,杀乱我们的防守阵型。 辰哥,我们什么时候进攻啊,每等上一刻,我们就要死上好多人啊!” 侯小白看着城头惨烈的战斗,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心如火焚! 那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他的袍泽! “等,等最适当的时机,等鄂金人被城头最大限度地消耗有生力量。” 李辰的声音略有些冰冷,甚至冰冷得有些残酷。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他们,真的支撑不住了啊。 辰哥,求你,我们进攻吧!” 侯小白的眼泪已经在模糊了视野,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停地掉落下来。 “临阵之前,动情绪是大忌! 我跟你说过无数遍! 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平心静气,那你的判断就会出问题,甚至会破坏整体战略部署。 猴子,你,还需要再练!” 李辰拿下了望远镜,转头望向了侯小白。 “是,辰哥!” 侯小白狠狠地一抹眼睛,辰哥是他心中的神,他相信辰哥的判断。 可是,他一次次地拿起望远镜去看,却一次次地又放下了望远镜不敢看——每看一次,他总能看到有玉龙河的战士惨死在敌人的箭下、刀下! 他不断地擦着眼睛,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无论如何,他终究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半大成年人! “什么时候你收泪不哭了,什么时候我们回去,准备进攻。” 李辰放下了望远镜,转头看了他一眼道。 “我错了,辰哥,我动了情绪。 我不哭了,就算血流干了,我也不哭了!” 侯小白最后一次狠狠地一抹眼睛,几乎是咬着牙,低声道。 “很好,那,我们回去吧,准备战斗!” 李辰揣好了望远镜,攀下了大树。 …… “大帅,谷科罗山主生前留下来的战术终于成功了,我们的勇士们已经能够在城头站稳脚了,只要源源不断地杀上去,再坚持不超过一个时辰,我们必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杀尽这些守军,杀入城中去!” 旁边的一个满身染血的甲主回来秉报道! “好,让我们的战士,进攻,一刻不停地进攻,不管哲克瑟跟何景明能不能成功,我们,必须要成功,要给谷科罗和托伦他们,报仇!” 高格勒已经疯狂起来了,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怒吼道。 “可是,大帅,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已经伤亡了超过两千多的战士了,战士的尸体在城下已经堆积如山,先头部队快要打光了,我们已经从西侧大营中抽调了一千战士,投入了战斗之中,但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够……” 另外一个甲主眼神惨痛地道。 “再从东侧营中抽调一千战士,赶过来,立马投入战斗。 死多少人,我不管。 哪怕所有的战士全都打光了,我也要攻上这该死的城头,我就要是看看,那个李辰,倒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我要将他身上所有的肉都一条条地剐下来,再挖出他的心肝来炒吃下酒!” 高格勒眼珠子已经变得血红一片,疯狂地挥舞着铁刀。 人的眼睛是黑的时候,心还是红的。 当人的眼睛变红之后,心就是黑的——极度疯狂的黑! 第270章 狂飙突进 鄂金人的东侧大营。 现在,东侧大营之中,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先头部队的三千人,据说已经损失殆尽,现在已经开始抽调两翼部队补充进去,上城头进行惨烈的攻城战。 鄂金人素来以骑兵运动战为主,步卒扎营的水平实在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稀烂。 东侧大营这边,说是大营,连木栅栏都没有建起来,只是一堆又一堆的帐篷扎了起来,更别有壕沟、拒马和鹿角了。 如果有骑兵突袭,瞬间就可以长驱直入! 不过,那些鄂金人很是自信。 因为马匹就拴在每一个帐篷旁边,只要稍有异动,立马就会翻身上马,与来敌战斗。 此刻,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已经抽调出去了一千人,因为要步战登城,所以并没有骑马,骑马去,马匹的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所以,这些人将马匹都留在了大营之中,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举着火把,开始出营而去。 剩下的那五百人,眼神凄然地看着那些战友,他们知道,这些人当中,会有很多很多人,一去不返! 而这样的命运,将来或许就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兔死狐悲,他们默然送别这些马上就要走上战场的同僚们。 但,骑兵化为步卒,并且还是离营而出,正在赶路,这个时候,就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李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远处,李辰的两千骑兵静静地站在高岗上,站在夜空下,站在冷月光辉中,向着远处望去。 那些骑兵都已经成为了步卒,举着火把排成一队队走出大营,目前已经出了大营两里地了。 李辰缓缓地拉上了尘巾,遮住口鼻,缓缓抽刀,斜斜高举。 身后的部队,所有人,都在抽刀出鞘,举起刀来。 “唰唰唰”,暗夜里,金铁交鸣声响成一片。 这一次,是直接暗夜突袭、马踹大营、击杀步卒,所以,他们用的都是弯刀! 弯刀如林,映着冷月之光,寒彻人心! “这一战,是生死之战。 或者,他们死。 或者,我们死! 但我相信,死的一定是他们,而胜利,属于我们! 为了玉龙河,杀!” 李辰弯刀向下一劈,怒吼道。 “为了玉龙河,杀!” 两千条嗓子喊成一个声音。 下一刻,马蹄如雷、勇者化风,已经休整了一天一夜的战士们精力体力都已经攀至了巅峰,士气正旺、战魂已燃、热血奔涌,向着前方疯狂策马冲了出去! 因为抽调战士的原因,鄂金人的斥候部队都已经撤了回去,同时大营闻讯而动,所以连明暗哨都省掉了。 结果就是,等大营之中留守的那些战士发现李辰的骑兵部队已经借暗夜掩杀而至时,瞬间兵荒马乱,根本来不及反抗。 几乎是一个冲击,两千骑兵如水银泄地,便已经杀破了大营,呼啸而去,大营,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从开始发动击、冲进大营到屠营而去,仅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可是这一炷香的时间里,那些留守战士,几乎被屠戮殆尽,没剩下几个人了。 虽然有剩下的残兵败将,但时间紧迫,李辰已经没时间去管他们了,两千骑兵一刻不停,疯狂冲上前去,早已经追上了前方的那支正在向着城关进发的部队,全面袭杀! 两千骑兵对一千步卒,还是咬尾疾追,步卒还是正在行军中没有丝毫防备,下场可想而知。 两千骑兵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锐角攻击阵型,李辰率着三百玉龙河战士,作为箭头,跃马扬刀,直接扎进了步卒大部队之中。 然后,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杀,直接杀穿这支部队,继续前进,一刻不停地前进,直至杀到高格勒面前,生擒那个残暴的王弟为止! 若是从高空看去,便能看到,这支铁血的部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字型,先头部队如一枚锐利无比的箭头,一瞬间便凭借着风一般的马速深深地刺入了步卒大军之中,并且,速度半点不减,就像热刀子切牛油一般,直接将那支部队劈开。 然后,左翼何景明的部队,右翼沈半城和赵明德的部队,拖开了两条侧翼,就像是河里撒下的绝户网,将前方箭头劈开了的那支步卒军队直接再犁一遍。 前面杀穿,后面横拖,杀的时间越长、速度越快,杀伤效果越大! “杀、杀、杀!” 李辰的先锋部队狂飙突进,速度居然半点不减。 马上,人人横刀正握,凭借着马速,在不断挡格步卒武器的同时,拖刀横砍。 锋锐无比的弯刀再加上高速冲击的马力,赋予了弯刀强大的杀伤力,马儿掠过之后,便看见一道道寒芒闪过,人群之中便是一蓬蓬血雨纷飞。 而对方那些失去了战马的步卒根本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弯刀从胸口掠过,切开自己的皮甲、砍断自己的胸骨,内脏从伤口挤压而出,然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有些悍勇的步卒扑过来拼命,可是,他们的刀枪偶尔砍在了那些战士们的身上,却只能在暗夜之中溅起星星点点的火花罢了,根本无法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那是李辰发明的防兵衣,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战士们的安全,现在,已经收到了奇效! 战马呼啸而过,如狂风掠过大地,又像镰刀割过麦田,一片片的步卒倒了下去,一蓬蓬的鲜血激飙了出来,而李辰,继续狂飙突进,转眼间,便已经掠出了十里,眼看,高格勒的大纛军旗就在前方飘扬。 凭借着强大的目力,他分明看清楚了,那大纛尽管一片黑色,但上面绣着一头血色巨鹰,扑翼而起。 没错,就是高格勒的大纛,而高格勒移前指挥,必在大纛之下。 至多,还有两里地! 而此刻,李辰已经杀穿了那支部队,作为箭头的先锋部队,正在高速向前激飙之中。 不过,也就在这时,前方突然间从南侧大纛的后方,轰隆隆绕过来一支骑兵部队,人数不详,但应该是高格勒的亲兵卫队,向这边疾驰而来。 第271章 城关,生死关头 “让何景明过来!” 李辰神色冷厉,长声喝道,传令兵疾驰而去。 稍后,就在身后不远已经追上了李辰先头部队的何景明赶了过来。 “何景明!”李辰再喝。 “末将在!”何景明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怒吼道。 “那支骑兵是你的,我要你全部截住他们,有信心吗?”李辰喝道。 “宁战死至最后一人,也再不做降兵!”何景明狂吼,这一刻,他有一种久违的热血沸腾! “去战!”李辰再喝。 “愿效死力!”何景明以刀拍马,左翼部队斜刺里向着那支骑兵冲杀过去。 暗夜之中,宛若两只铁拳,轰然碰撞,撞出了一片血花! “不好,将军,后方已经被杀散的步卒居然被重新聚拢起来了,并且攻破的营中残卒带着大批战马赶到,那些步卒已经上马,已经冲过来了,大概还有四百余人,马上就要咬住我们的尾巴了。他们没有完全溃败,大概是知道一旦高格勒有事,他们全都要死,所以宁死也要跑过来救援!” 后方,沈半城大吼道。 “沈半城!” “末将在。” “带着你的铁场刺头兵们,去战,不说他们都有两下子吗? 我现在,就给他们一个让玉龙河战士看得起他们的机会,让我知道他们没有怂包!” 李辰再喝。 “末将遵命!”沈半城狂吼,一调马头,“铁场兵,跟我来,今天,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一群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狠气的二百铁场兵狂吼着,纷纷调转马头,换上长刀,向着后方那四百多骑兵冲杀而去。 此刻,前方城关下还有大批待战的步卒一见这边情势不好,立马调转阵型,向着这边涌了过来。 “梁红玉、关天佑、赵明德!”李辰长喝。 “末将在!” 三人热血奔流地齐吼。 “带着你们的部队,我要你们,冲破右翼步卒方阵,掩护我,让我擒拿高格勒!” “喏!” 梁红玉三人带着汇聚起来的六百余人,向着那步卒方阵,直接冲杀过去。 无论如何,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掩护李辰,斩将夺旗! “吹冲锋号,玉龙河子弟兵听号令,我们杀过去,擒拿高格勒!” 李辰已经换上了长枪,向天一举!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冲锋号吹起,几乎是一瞬间,二百七十条嗓子喊出了同一个声音,“杀!” 下一刻,二百七十铁骑,狂飙突进,继续呈现一个锐利的箭头,直取中军! …… 此刻,玉龙河城关之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在鄂金人疯狂的、不计代价的攻城之中,玉龙河的部队也开始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毕竟,投石机投掷出来的火球石弹绝对不是闹着玩儿的,尤其是砸下来的那漫天石雨,更是恐怖,造成了更大范围的溅射杀伤! 就算是一颗小小的石块,如果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之下,砸到人身上,都会造成重大的伤害。 迫于无奈,玉龙河的部队也只能向中间收拢,避免无谓的战损,可这样一来,那些悍不畏死的鄂金人却不顾石弹杀伤,从两侧的城头上爬上来,在火球石弹和两侧箭雨的掩护中,已经开始聚成了一队队的,有组织地向着这边发动了进攻。 他们已经彻底杀疯了,根本不考虑什么伤亡了,疯狂地向着守城部队扑了过来,甚至于,有人就算被长枪刺中,口中也是嗬嗬大叫,眼中凶光迸射,居然硬生生地沿着捅穿身体的枪杆奔过来,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砍上对面的战士一刀。 在他们疯狂的冲击中,玉龙河的守军毕竟是以孙万江那些战士为主,尽管有三村及流民的战士压阵,但在鄂金人一波又一波的不要命冲击中,尤其是在对方居高临下的箭雨压制中,在各处都开始涌上鄂金士兵的情况下,九只盖子捂不住十口锅,防守已经开始松动起来。 “旭哥儿,你那边,还能否坚持住了?” 孙万江怒吼道。 “放心吧,我能!除非我们全员战死,否则,没有一个鄂金人能跨过我们的防线!” 刘晨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怒吼道。 “贺金虎,你那边情况如何?” 孙万江向右侧遥遥喊道。 贺金虎终于带队将右侧的一队鄂金人尽数斩杀,转头望过去,却是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这边已经只剩十几个人了。 “孙将军,我的战士几乎伤亡殆尽,给我人,我要人!” 贺金虎吼道。 可他刚喊到这里,两侧的投石机又开始怒吼了起来,巨大的火球砸在了山壁上,又是无数落石砸了下来。 同时,箭矢如雨,隔空飞射过来,然后,又有大批的鄂金士兵从两侧山壁的城头和中间处爬了上来。 孙万江还没来得及回应贺金虎,“扑”,一只冷箭正中他的左臂,箭矢直接穿透过去,箭尖儿上血珠子成串滴落。 他痛吼了一声,却是咬牙一刀斩断了那只箭,手中刀一指,“箭阵!” 身后弩箭齐射,将攻上中间处城头的鄂金战士摞倒一片,可天空中锐响声声,几十枝箭矢射过来,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身后的有几个战士被射翻在了地上,痛苦地叫了起来。 而对面残余的几个鄂金士兵已经缩在一堆的尸体后方,开始与他们进行对射,掩护着后方更多的鄂金士兵爬上城头! “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杀光!” 孙万江带着刀手前扑,必须要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贺金虎就狂吼了起来,“孙将军,人太多,我这边,撑不住了,快来人援助!” 孙万江一转头,就看见贺金虎浑身浴血,他身畔原本属于北雁关的十几个战士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而一队鄂金士兵已经杀了过来,足有三十多人,贺金虎真是势若疯虎,一人一刀,疯狂地挡着他们,可他再勇悍,也根本不是三十几个人的对手,砍倒两个人后,被人一刀砍中右肩,直接后仰滚下了台阶去。 而这三十多人,一旦杀穿他们,那些鄂金人就会直扑城头中军,到时候,在他们的冲击下,只要中军阵型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第272章 玉龙河,必将惊天动地 “冯远疆,带五十人,给我杀退他们!快!” 孙万江身陷敌群之中,无法抽身出来,狂吼道。 可后方的一队战士刚刚冲了出去,下一刻,就看见那些鄂金人先是打出了一波箭雨,随后,他们居然并没有奔中军来,而是沿着台阶杀了下去,就要杀入城下的后方之中。 那里可全都是手无寸铁的后勤百姓,要是让他们闯进那里,无异于是虎入羊群,到时候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部队,还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可怜的百姓! 孙万江目眦欲裂,一刀劈死一个鄂金人后狂吼道,“冯远疆,我嘈你玛,你在哪里?给我拦住他们……” “将军,我,不行了!” 远处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孙万江转头望过去,就看见远处那个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冯远疆捂着兹兹冒血的脖子,上面,是一枝已经射穿脖子的冷箭! 随后,他倒了下去。 没办法,现在敌人多路齐攻,尤其是远处箭雨疯狂飙,不要命地狂攻,如果不是头足够宽阔,现在都已经攻破城头了。 而那些最精锐的玉龙河战士都已经被李辰和侯小白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二线的部队,在这支部队之中,那些箭手虽然持着弩弓,但箭术并不太精良,白天尚可,可是夜晚之中,他们在火光冲天的城头被狙击,而对面的箭手却隐于黑暗之中,还是居高临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与那些箭手的对射,效果只能说是一般,甚至已经被对方压制住了。 孙万江部队之中的箭手水平还不如这些持着弩弓的箭手。 结果,在对方的箭雨之中,守城,格外艰难,总是有战士被冷箭射中,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正是因为在石弹火球和箭雨的掩护下,那些鄂金人才能不断地爬上来,不要命地向他们发动进攻! “远疆……” 孙万江狂吼,可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鄂金人以极快的速度下了台阶,就要一路冲杀过去。 虽然援兵及时地追赶过去了,可是,已经空无一人的右侧城头,再度有大批的鄂金战士冒出头来,远远地便弓搭箭射来,弩弓手不得不掉头与他们进行对射,先把他们阻断再说。 而那些援兵却因为这一阻隔,而无法下城追击,必须要将这些敌军全都杀掉! “杀杀杀!” 孙万江狂吼着,拼命斩杀了几个敌军,将鄂金人顶了出去,然后,带着部分部队沿着满是尸体的城头向着城关下追击而去,但一回身之后,却看到中间城头处又再有大批的敌军冒出头来,单凭那些战士,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 没办法,他只能再度折返回来,可听着身后城下的惨叫声,他的心在滴血。 那肯定是鄂金人在肆虐,他甚至已经可以想像得到,鄂金人杀到那些可怜的百姓当中时血光冲天的场景。 可是正当他想到这里,身后,却突然间传来了厉叱声,“鄂金蛮子,都去死吧!” 然后,他震惊地回头看见,一个满身红衣的少女手舞长刀,手中长刀舞得泼光见雪,已经带着一群人杀上了城头,居然硬生生地将那些鄂金人堵了回来。 身后,是一群十四岁至十八岁的少年,大概三百多人,脸上兀自稚气未脱,甚至还有年轻少女,人人持弩挎刀——那是最最危难关头才会派上来的预备队,玉龙河的少年兵,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将他们派上城头的。 因为,那是孩子,是种子,是希望,是未来! 哪怕就算是现在,孙万江也舍不得让一群孩子冲上城头与悍勇的鄂金人厮杀! 可是,这些孩子为了保护家园,还是冲上来了,并且,他们居然将那些鄂金人杀得节节败退,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玉龙河的少年们,这里是你们的家,为了你们的家,杀呀!” 那红衣女子怒吼道,手中刀舞出了道道寒芒,势若疯虎,带着那些少年兵直接撞进了鄂金人当中。 在她的激励下,那些少年也全都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转眼间,居然就将那些鄂金人给杀光了。 “白玉香?” 孙万江惊喜交加,轻松了口气。 “是我,孙将军,我带一营少年兵,助阵来了!” 白玉香展颜一笑。 孙万江这才看得清楚,原本,她身上穿的是一袭白衣,结果现在已经杀得满是鲜血,硬生生地染成了一片红。 可想而知,她刚才杀了多少人! “贺金虎,怎样了?”孙万江问道。 “还好,已经抬下去救治了。” 白玉香已经带着少年兵向着右侧扑去,协同作战,弩射齐射,然后冲锋,硬生生地将那些鄂金杀退至一个角落里,然后弩箭攒射,将他们全部干掉,随后又疾快地退回到了中间的位置来。 “可恨,如果不是我们抽调了两营兵力防守玉龙河西岸,又岂能兵力这般捉襟见肘。 现在,居然要让你带着一群娃娃兵来帮我们守城! 他们,可都还是些孩子啊! 我,无能啊!” 孙万江看着那些十几岁的孩子,鼻子就是一酸,眼眶红了。 什么时候,打仗要用童子军了? “将军,切莫这般说话,你已经足够英勇了,你们的战士也足够血性,可恨的是,鄂金人真的打疯了,而且他们的计策太阴毒。 你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 至于这些孩子,如果城破了,他们以后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不如,就让他们和你们一起,放手一博! 下命令吧,孙将军!” 白玉香向孙万江摆手道。 “不愧是香寨的头领,更不愧是将军的女人,好样的! 右侧,交给你们了!” 孙万江一竖大拇指,毫不废话,直接向着右侧一指。 “孩子们,告诉孙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做?” 白玉香转头望向了那些少年兵们。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永远的玉龙河,永远的少年兵!” 三百个稚嫩的嗓子喊出了虽不惊天动地,却荡气回肠的口号! “孩子们,随老娘一起,杀蛮子!” 白玉香长喝! “杀!” 那些孩子热血沸腾,跟在白玉香身后,向着另外一波已经冲过来的鄂金人冲了过去。 “连玉龙河的孩子都是这样…… 未来的玉龙河,必定惊天动地!” 望着奋不顾身冲杀过去的少年兵们,孙万江这样身经无数生死的人,都不禁动容起来。 第273章 城关还在,玉龙河还在,我们依旧能战! 玉龙河现在城头的兵力大量损耗之下,实在是捉襟见肘了,就算有三百多个孩子冲上来,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跟正式军人相比,勉强只能守住一侧而已。 远处少年兵稚嫩的喊痛声、濒死的惨叫声,让孙万江眼中热泪滚滚,口中钢牙咬碎,那都是些孩子啊! 并且,在越来越多的鄂金人冲击之下,他们能防到什么时候,都是个未知数。 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 眼见,越来越多的鄂金人已经开始从城头冒头,在震天的厮杀中,孙万江的一颗心已经逐渐沉了下去。 整个城头,现在已经剩下了不到一千人了,如果鄂金人再这样打下去,他们真的,撑不住了! 实在不行,他真的要将后防线上的那两营人马调回来了。 可就算这样,能守多久,他也不知道! “孙将军,你要撑住,不要丧失信心。 你要相信,辰哥会回师来救我们的,一定!” 远处,正在与敌军厮杀的刘晨旭看到了这边拄刀而立、眼神逐渐开始绝望起来的孙万江,不禁高声长喝了起来。 “将军……他任务更重,那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真的能回来吗?” 孙万江喃喃地念道,眼看前方自己的战士已经撑不住了,他不得不再次举起刀来,可是举刀的那一刻,他脑际一阵眩晕,身体晃了一下。 连续一天一夜的高强度作战,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同时,左肩上的箭伤还有其他几处地方的伤势一并袭来,光是流血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 孙万江以刀支地强行控制着身体,拼命指挥着,可是眩晕一浪高过一浪地袭来,他甚至有一种想立马就睡上一大觉的冲动。 可他知道,城头需要他,他不能睡。 “将军,你会回来吗?” 他喃喃地念着李辰的名字。 也就是在这一刻,似乎李辰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声,远处突然间就响起了惊心动魄的铜号声,“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是我产生幻觉了吗?那是,玉龙河的冲锋号?” 孙万江一怔,强行抑制着眩晕的感觉,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城头上,所有的战士也都依稀听到了铜号声,同样不能置信地在厮杀中抬头望向了远处。 “那是咱们玉龙河的冲锋号吗?” 白玉香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刀劈死一个敌人,转头望道。 “香嫂,是的呢,那就是咱们玉龙河的冲锋号,辰哥,回来了。 我们的部队,回来了!” 一个耳利的孩子侧耳细听之下,不禁惊喜交加地叫了起来。 那冲锋号由远及近,更加嘹亮,哪怕城头上喊杀震天,却也掩不住那清越激昂的铜号声。 “冲锋号,那就是我们的冲锋号。” “辰哥回来了!” “将军回来了!” “我们的部队回来!” “哗……” 城头上所有的战士都是精神大振,每个人都激动得难以自持,有些女孩子都已经激动地哭泣了起来——边哭泣着,她们边熟练地拉动弩弦上弦,将一枝枝弩箭发射出去,将远处冲过来的鄂金人射倒在那里。 “将军,真的回来了,给我吹响冲锋号,回应将军,告诉他,城头还在,玉龙河还在,我们依旧能战! 杀!” 孙万江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举起了手中的刀,发出了声声怒吼! …… 何景明的部队此刻已经接敌,两支部队轰然撞在了一起,然后就是毫不留情地相互纠缠、斩杀。 “杀杀杀,兄弟们,迸发出你们的血勇,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个未来。唯有挡住他们,我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就算不为别人,哪怕只为自己,杀啊!!!” 何景明不顾伤腿剧痛,纵着战马,狂吼拼杀道。 他眼珠子已经红了,知道现在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挡不住这票骑兵,让他们拦住了李辰的部队,李辰若是完了,也意味着他不会再有未来。 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是生死关头的最重要一刻,每一个人都迸发出了史无前例的血勇还有惊人的战斗力来,与对面的敌军绞杀在了一起。 虽然武器没有换装,但他们身上穿着的是李辰同样赠与了他们的防兵衣,在血战到底的这一刻,防兵衣发挥出了近乎恐怖的作用,几乎替他们抵挡住了七成以上的伤害。 这也让他们更加勇气倍增、血气奔涌,疯狂冲杀起来。 梁红玉六百余铁骑对上了对面的两百多匆忙上马的骑兵还有近两千的步卒,同样血花四溅。 玉寒关破后,又被围追堵截,险些命丧六鼎山。 无论是梁红玉还是关天佑,心中这一口恶气早就憋得狠了。 尤其是见过了鄂金人烧杀抢掠,惨无人道地祸害寒北百姓,那种仇恨更加无法形容。 现在,他们终于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古时明月今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塞北热血在,不叫鄂金度玉寒! 杀,杀,杀,杀,杀!” 梁红玉口中长吟李辰的诗,手中红枪狂舞,豪勇无比,每吟一句,便挑落一个敌军骑兵,四句诗吟完,四个敌军尽被刺穿胸膛,挑落马下! 而关天佑和赵明德手中长刀猛劈,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全都是一刀两断,根本不给对方再攻的机会。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关天佑大笑问道,“郡主,这又是将军的诗吧?” “如果不是他,还有谁能作出这般惊天动地的诗作?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他!” 梁红玉长笑道,再次吟诗,在诗中前进、在诗中杀人! 剩下的骑兵俱是手持一代李家刀,豪情迸射,疯狂突进,跟随着主将一路砍杀过去,血流成河。 对面的那些鄂金人无比错愕,无论是与何景明的部队还是与梁红玉的部队战斗的鄂金战士,每一个人在震惊中都涌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还是曾经他们认知中的大衍兵吗? 曾经那些人,不全都是一群一触即溃的小羊羔吗? 怎么今天,他们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变成了另外一群人? 此刻,李辰与他的二百七十铁骑已经毫无阻滞地杀到了中军之前。 剩下的千余鄂金亲兵卫队,怒吼着扑了上来,要迟滞住李辰的脚步,保护他们的大帅高格勒。 而高格勒在大纛之下眼神惊悚,借着微弱的火光,望向了对面,就看见烟尘滚滚中,一支豪勇精锐到令人发指的骑兵部队,已经在血与火中,生生杀开一条道路,冲了进来。 “那是谁?怎么玉龙河关外,居然还有这样一支部队?” 高格勒怒吼问道。 可是,周围并没有人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远处隆隆的马蹄声,还有不断传来的己方战士濒死的惨叫声! 而李辰的部队,已经就在百步开外,几乎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第274章 高格勒,我来了! “大帅,来敌势汹,我们先暂退吧,回去平阳县城。” 高格勒身畔,有几个亲兵急急劝道。 “不,我就要在这里,我必须要看看,对面来的人到底是谁?就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攻破我近千亲兵卫队! 只要缠住他们,我们就成功了,他们也全都要死!” 高格勒咬牙切齿地道。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那支部队,居然已经狂飙突进到了六十步开外,甚至有冷箭“嗖嗖”地射了过来,周围有亲兵不断格挡出去。 “大帅,您是千金之躯,不必要与这等小人物恃气,你们还是先回平阳县城。 这边战事暂时交给我吧,待平定一切之后,我取了敌方将领的项上人头,给您佐餐下酒!” 身畔一个山主苦劝高格勒。 那是一个老资格的山主,而高格勒冷静下来之后,发现那些人居然还在逼近,让他隐隐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而此刻,对方那近三百铁骑的先头部队,居然已经势如破竹,冲杀到了四十步外了,这也让高格勒心中悸动。 深吸口气,高格勒望向了那个山主,冷哼了一声道,“也罢,阿楚晖山主,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希望,明天早上,这里多出来一座京观!” “请大帅放心,明天早上,保证有一座足令您赏心悦目的京观就堆在这里,就堆在这玉龙河城关之外!” 阿楚晖一拍胸甲道。 “也罢,我们暂回平阳县城!” 高格勒一点头,调转马头,便要往回走。 不过,就这时,远处居然一骑铁骑疯狂激飙,已经突进到了二十步外了。 同时,遥遥地,在喊杀声中,便有一个厚重的喝声响了起来,“高格勒?你要是逃了吗?哈哈,原来,被喻为草原雄鹰的王弟高格勒,不过就是个畏战怕死的懦夫而已!” “葛运嘎,那是谁?谁在侮辱我?侮辱强大的王弟高格勒?” 高格勒一怔,随即大怒,拨转了马头,向着远处望了过去。 就看见,一个麻衣少年,浑身浴血,居然已经匹马单枪,直接杀进了二十步以内。 “你是谁?敢这般辱我?” 高格勒怒吼道。 “玉龙河,李辰。高格勒,你敢驻足与我一战否?” 李辰轰轰烈烈的长笑声传来,撼人心魄。 “大帅,切莫中了敌人的激将之法,他就是不想让你后撤,想斩将夺旗,你必须要走!” 身畔的阿楚晖急得低声吼道。 “不,我不走了,我偏要看看,这个李辰倒底有什么本事,看他能否杀穿我这亲兵卫队,到我身畔来! 草原勇士的尊严,不容大衍牛羊侮辱!” 高格勒死死地盯着远处在人群中银枪上下翻在战斗的李辰,咬牙说道。 他就不信了,现在的李辰,已经完全脱离了大部队,几乎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呢,离他最近的部队也在几十步之外,就凭他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杀穿这重重围困,到达自己的身边? 难道他真有霸王之勇? 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扬声高喝道,“原来,你就是李辰,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有本事,你便来吧! 到时候,看你的枪利,还是我亲兵的刀锐!” “哈哈,高格勒,你倒还算是一条汉子,好,说到做到! 我、来、见、你!” 李辰轰轰烈烈的长笑声传来。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夹马腹,胯下的那头夜照狮子早已经与他心意相通,猛地一声长嘶,奔出两步后,居然奋起所有的力量向前一跃。 而李辰早已双膝曲起,凭借飞纵而起的马力,同样向前一跃。 爆炸般的力量将他凭空送了出去,连自身力量借着马力,这一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令人惊心动魄的弧线,在所有人目眩神摇中,直接飞越出去了七八步远。 人在空中,李辰已经向下掷下长枪扎在地上,持起了一柄长弓,手挟四枝长箭,怒喝了一声,“中!” “唰”,四箭齐飙,高格勒身前的四个亲卫齐齐捂着脖子翻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想生擒高格勒,李辰现在就能一箭射死他! “天哪,他是箭神,大帅,快走,走!” 阿楚晖看得心胆俱裂,向高格勒怒吼道。 而高格勒也没想到,李辰居然是这样一位箭神。 他瞬间胆寒,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跑。 可是身后全都是亲兵卫队,为了保护他,挨挤在一起,这个时候反倒是成了累赘! 高格勒想要集体调转马头逃跑,短时间内是不根本不可能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 李辰落下地来,一声长笑。 不过,现在距离高格勒还有十步! 十步之内,还隔着密密麻麻的亲兵卫队,俱是举刀向他杀了过来。 “来吧,来吧!” 李辰狂笑,这一刻,他血脉贲张,可眼神却更加平静冷酷。 十步。 贴地一滚,便已经抽出刀来,一个贴地滚刀,对面三个亲兵俱是断腿摔倒在地上,狂嚎不停。 九步。 他人化狂风、刀化大雪,豪勇突进。 道道寒芒中,劈倒两个。 八步。 他已经抓住了刚才扎在地上的银枪,一枪疾刺,瞬间将三个人捅成了一串,手一推枪杆,长枪带血穿出,再次扎在地上。 七步。 面对密密麻麻涌过来的亲兵,他一个大旋身,刀随人走,那刀光如四射的电光,瞬间削断了不知道多少兵器、砍落了不知几条臂膀。 六步。 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大纛下高格勒那恐惧的眼神和强装的镇定。他拔出地上长枪,枪影吞吐如毒蛇出洞,几个亲兵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五步。 还有五步,这已经是李辰凭个人勇力的极限了。 因为,他前方的亲兵已经人挨人、人挤人,连个多余的空间都没有,他已经无法再向前突进一步了。 可就在这时,李辰却后退一步,持枪于手中,枪尖支地,枪杆弯如满月,然后,在所有人目眩神摇中,他居然撑枪而起,依靠冲劲和枪力,再次跃起在空中,径直飞越过了那密密麻麻的亲兵卫队。 在地面上所有人仰面朝天、瞠目结舌中,飞到了高格勒的头顶。 轰轰烈烈的长笑声再次传来,“高格勒,我,来了!” 第275章 胜,大胜,狂胜! 下一刻,李辰长刀早已经擎在手中,寒光迸射间,宛若两道激电突射,两个周围的亲卫溅血掉落马下。 而李辰已经借着冲势,一把将高格勒扯下马来,背靠战马,李辰刀指高格勒,长喝了一声,“谁再敢动,我必杀之!” 几乎是一瞬间,万籁俱静。 每个人望向李辰的眼神都已经凝滞了。 他,居然接连两次飞跃,硬生生地杀穿了这近千亲卫,直接擒拿了高格勒? 他,是人还是神? “可以跪下向我请安了,高格勒。” 李辰望向了刀架在脖子上的高格勒,微微一笑道。 “你们大衍有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我……” 高格勒咬牙切齿地望着李辰。 但下一刻,李辰眼神骤然间一寒,深深地盯进了他的眸子里。 他不由得神魂震憾,仿佛看到了草原上最可怕的魔神,不自觉地缓缓跪倒了下去! “告诉他们,停止进攻,全部投降。 否则,我不仅杀你,更要杀光他们!” 李辰手中的刀一紧,同时依旧死盯着他们的眼睛。 高格勒身体一颤,不自觉地喊道,“停止进攻,投降!” “大帅……” 旁边的甲主阿楚晖狂吼了一声。 可是李辰手中的刀轻轻一拖,高格勒的脖子上瞬间鲜血直流,他的那句话戛然而止。 “我说,投降!!!” 李辰长喝了一声,突然间一个大旋身,一刀便砍在了旁边的大纛之上。 那二代的李家刀是何等锋锐? 宛若镰刀割麦,一刀便已经将那大纛砍断,金色的大鹰似乎发出一声悲鸣,在军旗烈烈飘扬中折翼,向下跌落,砸在地上。 大纛,是军旗,是士气,更是军魂! 旗落,便是气衰,更是魂破! 周围所有人瞬间气息一窒,看着跌落地面的军旗,眼神哀恸。 主帅遭擒,战旗被夺,这支部队,已经完了。 所有人,开始默默地下马,丢掉了武器,任凭发落。 在阿楚晖悲怆的命令下,身后的号角手也开始吹起了悲怆低沉的号角声,那是让所有人停止进攻、放下武器、原地投降的号角。 这,是鄂金人无法形容的耻辱,更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惨败。 他们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可没办法,这,就是事实! “敌军大纛被斩,军旗跌落,所有亲卫都已经下马投降,那必是将军做的。 将军,简直勇冠天下! 赢了,我们赢了!!!” 孙万江强忍着左肩上的痛楚,拿起了望远镜向着远处望去,一望之下,先是不信,再是确认,最后狂喜过望,纵声长呼! 城头上,原本还有两伙负隅顽抗的鄂金人。 可是当听到那号角声时,他们先是满眼错愕、不能置信,然后望向城外,见一片片的鄂金士兵已经放下了武器,束手而立。 他们终于相信了这个不能让人接受的事实,扔下了手中的刀,捂住了脸,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可是一支强大的、骄傲的鄂金部队啊,怎么突然间宣布投降了? 耻辱! 这简直就是刻入灵魂的耻辱! 远处,看着一群群已经开始放武器投降的鄂金战士,梁红玉长出了口气,一顿手中的红枪,转头向着远处高格勒那边望远去,尽管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仿佛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看到一位少年将军,手持长刀,杀破重围,将高格勒擒于马下! “他,真的做到了!” 梁红玉缓缓吐出这句话来。 “他,好像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关天佑闭起了眼睛,一声长叹。 后方,沈半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前方已经开始扔下武器跪倒的鄂金人,看着身后的一群兀自喘着粗气、剩下了不到八十人的铁场刺头兵,狂笑了一声,“将军,做到了。但是,我们,也做到了!” 刚才他们以二百之数硬抗对方近六百骑兵,生生地将他们拦阻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但,依旧替李辰牢牢地守住了后方,为他擒拿高格勒争取到了时间。 “他,是人还是神?” 何景明聚拢起残存的部队,大概还有六百之众,转头望向了远处大纛被斩之处,虽然看不清楚,但听到那号角声,他便知道,李辰已经创造了一个令人无法想像的奇迹。 此刻,有二十几人的骑队从旁边驶出,领头的一人,向何景明一拱手道,“何将军,我家辰哥说了,只要你做到了,那便去吧。 自此,天高水长、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我们,也完成了任务,不再保护小将军何乾了!” 说罢,人群分开,何乾纵马而出,喊了一声,“爹”。 稍后,那二十几人已经退去,悄无声息地掩于夜色之中。 “从现在开始,我们能活下去了,而且是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了。 欢呼吧,战士们。为了自己,为了未来,也为了,将军!” 何景明蓦然间举起了长刀,一声长喝。 下一刻,漫天的欢呼声响起。 没人想到,最开始欢呼庆祝的居然是何景明的部队。 而由他的部队起了这个头儿,登时,关内关外、漫山遍野,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天地之间,甚至能驱散黑暗,迎来黎明!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剩下的那些鄂金战士被梁红玉他们有序地驱赶到了城关之下,乌央央的,剩下了近五千人。 城关已经打开,大批的战士和百姓蜂拥而出,他们先做的事情居然不是迎接李辰,而是一个个手里拎着一捆捆的绳子,满眼仇恨、咬牙切齿将那些鄂金战士不分是否有伤,一个个绑起来,然后再串成了一串串的,每百人一队,绑成了一堆堆的,只能背靠背坐在地上。 周围则有全副武装的战士们看守着他们,只要他们敢有异动,下一刻就是毫不留情地一刀砍过去。 不包你死,但保证给你留下一个永生无法磨灭的记忆! “你,就是李辰?” 高格勒跪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李辰。 他无法想像,就这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弱冠少年,居然就能带着一堆杂牌军和乡勇,生生地将他们过万鄂金精锐打得落花流水,甚至将自己直接擒拿? 这简直就是奇迹。 不是,是神迹! 第276章 所谓的忠诚,一钱不值! “是我,高格勒王弟!” 李辰已经收起刀来,还刀入鞘,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可能打败我们?怎么可能?” 高格勒尤自不能相信,死死地盯着李辰。 “但事实就是,我们胜了,你们败了!” 李辰负手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淡淡地道。 “我不服,这不是堂堂正正的对决,半点没有草原上的勇士精神!” 高格勒怒吼。 “别忘了,这里不是草原,而是寒北。” 李辰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你抓了我,我成为了你的俘虏,现在,我要求赎回我自己还有我的属下,条件,你可以提!” 高格勒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望向了李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当然可以,不过,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之后,会和你哥哥亲自去谈的。” 李辰缓缓点头。 此刻,梁红玉等人已经走了过来,到了近前,齐齐下马,梁红玉带头,居然向着李辰一起单膝跪倒,“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此仗,大胜!” “起来吧。此战,非我一人之功,你们,人人都是英雄!” 李辰望向了一群人,眼神头一次有着感慨的神色,点了点头,向众人说道。 一群人这才站了起来,看着跪倒在那里的高格勒,兀自有些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石头,把军旗收起来吧,这是我们永远的战利品!” 李辰向着旁边被自己斩断的大纛一指。 “是,辰哥!” 赵大石大踏步走了过去,将那面军旗从大纛上扯了下来,然后,猛地向着天空中一展。 “呼!!!” 周围所有战士,齐齐举起了刀枪,向着天空尽情欢呼胜利。 包括那些正在周围绑着鄂金战士的老百姓们,也全都欢呼了起来。 “将军,有事与你相商。” 梁红玉走近过来,向李辰一拱手。 周围很多人,她必须称“将军”,这也足以证明她的聪慧成熟之处。 李辰一点头,随着她走向了远处。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梁红玉转头望向了李辰,深吸口气,换了个称呼,“先生,能否告诉我,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李辰淡淡一笑,“郡主,你想要我怎么做?” “不,你是你,你想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而不是我。” 梁红玉微笑摇头,知性温婉。 李辰望向了远处,目光像是要遥遥穿透夜幕,看到远处的玉寒关。 半晌,他才缓缓地道,“玉寒关,得拿回来。” 梁红玉眼中喜色涌动,款款向着李辰一拜,“先生大义,红玉替寒北和镇北王府,感谢先生!” “但,这只是第一点。”李辰微微一笑。 梁红玉一怔,却毫不迟疑地道,“先生请讲。” “第二点,我要你,拥有自己的食邑封地!” 李辰说道。 “什么?”梁红玉这一次真的有些懵了,怎么,这第二点,好像跟李辰和寒北包括现在的局势,风马牛不相及啊,居然扯到自己身上了呢? “你有封地,就封在这里,我为护卫,可保玉龙河安全!” 李辰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睛。 梁红玉反复深思,一下想到了太多太多,尽管这里面重峦叠嶂、郁郁深深,有着太多的环绕和算计,但她瞬间就明白了,李辰是为了自保,而这个自保,就必须要以她的名义,顶上她的光环。 “先生此战,震惊世界,朝堂之上,也必被震动,可谓旷世奇功。甚至,可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难道,先生自己封侯食邑不好吗?” 梁红玉皱起了眉头来道。 “当然不好。”李辰摇了摇头。 “为什么?”梁红玉盯着他问道。 “因为,我不姓梁。所以,我不可能如你所说,封侯拜相!” 李辰一语道破天机。 “先生,是否顾虑太多了?”梁红玉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 “难道不应该多些顾虑吗?” 李辰抬头问道。 梁红玉默然。 “其实,现在的朝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庙堂之中,腐朽为官。 殿陛之上,禽兽食禄。 豺狼永远不是来自蛮族,而是当道之臣。残暴不止是从西北而来,更是秉政之人! 你,以为然否?” 李辰望向了梁红玉。 “先生所言……有些……不当了。” 梁红玉斟酌了一下用词,轻声说道。 “难道不是吗?远的不言,不说丢下北境南渡的朝廷,单说这镇北王府,就是妖风阵阵。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搅混这一池春水,原本就已经战意停歇。 可是哪想到,却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先是暗自向鄂金通风报信,让你身陷玉寒关,企图置于你于死地。 而后买通山匪,企图屠戳玉龙河,擒拿苏苏,去和鄂金人谈判,立下个所谓的泼天功劳。 他们,算计得好生精准毒辣,所为的一切,不过就是想你死,想有人上位,想硬造出一个功劳。 所以,这场战争,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寒武郡主,梁红玉,你,以为然否?” 李辰望向了梁红玉,神色逐渐冷厉了下来。 “这,这……先生此话,不免有些夸大其词,甚至是挑拨离间了……” 梁红玉死死地咬了咬唇,抬头望向了李辰,断然摇头道。 可是她心里如何不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某些人的算计? 但她现在不可能会当着李辰的面承认这些,因为,那代表着她承认了镇北王府有妖风,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势必会震动寒北,影响寒北民心,造成恐慌! “是么?那我请问,为什么世子梁宏德,现在就在玉龙河之中?” 李辰挑眉望向了梁红玉,冷冷问道。 梁红玉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他不能。 因为,他不能白打这一仗,更不能白死伤那么多玉龙河战士。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讨还一个说法儿——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补偿! 所以,现在他必须要说服梁红玉,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再去直面某些未来的事情。 这些,都必须未雨绸缪! “这……” 梁红玉无言以对。 这一个问题,就直接击穿了她脆弱的防线。 “郡主,我只问一句,你是想屈辱无比地死去,还是想光明正大地活着?” 李辰问道。 梁红玉沉默。 其实明明很好回答的一个问题,可是现在,她无法回答得上。 “你,太善良了,也太喜欢替别人着想了。但谁会为你着想?谁又能真正顾全大局?并且,你真的以为,你的善良可以稳定大局吗? 我不妨告诉你,那永远只是照不进现实的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穿透世间尘烟、守卫家园安宁的,永远只是铁血担当,而不是精致的利己算计! 生于乱世,先为自己,再想格局。连自己都活不下去,要这格局又有何意义? 所以,你所谓的善良与忠诚,在怨毒的算计和混乱的局势中,一钱不值!” 李辰冷笑道。 第277章 苏苏,走了! “够了,李辰,你过分了!” 梁红玉秀眸中怒意一闪,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 李辰却并未看她,而是抬头望向了远处已经被捆好的鄂金士兵。 “我会押送这些鄂金人去玉寒关,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辰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换到了现在的话题上来问道。 “当然!” 梁红玉不假思索地点头。 “好,来去的路上还有很多时间,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要想清楚。 回来后,如何决断,便看你的了。” 李辰说道。 说罢,他转身便走。 看着他的背影,梁红玉眼神复杂起来。 李辰正在向前走去,身畔,关天佑已经走了过来,一抱拳道,“将军,有事禀报。” “关大哥,战争已经结束了,就不必称将军了吧?” 李辰哈哈一笑。 “一日为将,终生属军。不敢再称兄弟!” 关天佑神色肃重的道。 “随你。” 李辰摇头而笑。 “何景明,走了!” 关天佑缓缓的道。 “嗯,我放他走的。” 李辰点了点头。 “真放?” 关天佑深吸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其实这件事情他应该去问梁红玉的,但,他还是来问李辰了。 而答案,果不其然。 “寒北需要这样一位叛将,草原也需要。 多一方势力,就多一个麻烦,当然,这麻烦不是我们的,而是北莽和鄂金的。 这对寒北来说,不好么?” 李辰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他。 关天佑沉默半晌,喟然一叹,随后咧嘴一笑,“俺是个粗人,这些我不太懂,我只知道,将军决定的,必是英明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上怀化大将军的人是你,而不是沈半城了。” 李辰不禁哈哈大笑。 “不会是因为我比较擅长拍马屁吧?” 关天佑一咧嘴。 “因为,你才是惯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而人生,从来都是难得糊涂啊!” 李辰大笑。 “我是真的不懂嘛。” 关天佑嘿嘿直笑。 “算了,关大哥,收拾一下吧,准备再回玉寒关,少不得,还要浪费一番唇舌进行谈判,还要重守玉寒关呢。” 李辰笑道。 “将军所向,吾往之!” 关天佑眼神狂喜,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躬身一拜。 李辰回去了关内,第一时间走上了城关之上,看着之前还威武雄壮,现在却残破不堪的城关,看着上上下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尽管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依旧略有恻然。 可没办法,这,就是战争。 不过,好在他们终于打胜了! “晨旭。” 李辰喊道。 “我在,辰哥。” 刘晨旭在他身畔应道。 “伤亡如何?” 这是李辰最不想问的问题,但,他无法不问。 刘晨旭眼圈儿一红,但强行控制着情绪,声音嘶哑地低声道,“算上孙将军的两千属兵,咱们上战场的共计两千七百人,伤九百四十二人,阵亡六百零七人。 伤者中,玉龙河战士有两百一十人,亡者中,玉龙河战士共计一百一十五人! 孙将军和贺将军都身负重伤,目前在医庐接受治疗!” 刘晨旭早已经将伤亡情况统计清楚了,低声道。 李辰久久不语。 半晌,他转头望向了满身血迹的刘晨旭,“你怎样?” “晨旭无恙!” 刘晨旭挺直了腰杆,如标枪般站在了李辰身前,向李辰叩胸道。 “学到了什么?” 李辰再问。 “很多,很多,很多!” 刘晨旭应道。 “好。带我去医庐。” 李辰点头。 两个人向下走去,宋时轮悄然无息地跟上,低声道,“大执事,有事禀报!” “宋兄,什么事?” 李辰转头问道。 身畔只有刘晨旭,宋时轮也不避讳,低声道,“苏苏……夫人,已经走了。” “带走了多少人?” “凡轻伤以上能动者,全都跟着她走了,共计带走了九百七十一人。 目前伤重不能动者,还有三百六十二人一直留在村中,给许圣微试药。 由王窑村进入太白山,一路向西而去。 进山不便,马匹留下了,但我擅自做主,给他们带走了千柄一代李家刀,同时包括万斤辎重。” 宋时轮低声道。 李辰沉默半晌,转头望向了宋时轮,真诚地道,“谢谢!” 宋时轮笑了,“大执事,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到了城关下方,一路走去,周围的村民一见到李辰,都蜂拥而来,围着他,尽管有悲恸,但更多的是激动兴奋。 李辰不得不停下来,望向了他们,微笑道,“列位,我只想说一句,这场仗,咱们胜了,并且,我可以保证,鄂金人十年之内,绝不可能再犯寒北,玉龙河,十年之内,不会再遭鄂金兵燹,大家可以安心地过日子、享受你们的生活了。” “哗……”所有人顿时再次欢呼了起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谁不想天下长宁? 谁不想宇内和平? 谁不想安心度日? 大执事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顿时心中安定,无比欢欣! 在村民的簇拥中,终于来到了医庐。 一眼望过去,草席上,或坐或躺,密密麻麻的受伤战士一眼看不到头。 不过,一见到李辰,远处的孙万江和贺金虎立马站了起来,叩胸躬身,激动地道,“将军!” 所有战士,刹那间,只要能站起来的,全都站了起来,就算那些站不起来了,也或坐或躺,却无不整齐一划地做出了一个动作,叩胸。 九百余人同时叩胸,便听见“嗵”地一声大响,同时,九百余条嗓子同时激动地喊出了两个字来,“将军!” 兵心归顺之处,让闻者动容! 跟在了李辰身后的梁红玉等人,人人侧目! 说实话,就算是梁红玉和关天佑,在军中也从未这般俘获人望、令兵心齐顺! 这是天生带兵的能力,这是天生的人格魅力! 李辰庄重地叩胸,向他们回应军礼。 随后,依次走过去,查看伤情。 “大执事,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加大青霉素的产量,同时,用鄂金战士试药。 死了五十多人,但也治好了三百多人,总算试出药理药性药量来了,可以普及治疗。 目前,用在了咱们战士的身上,效果奇佳,没有一个发生疮疡,就算必须要割肉断骨的冶疗,也没有发生疮疡,这药,简直神了!” 许圣微在李辰身后,等走出了医庐时,低声禀报道! 第278章 这个局,应该怎么解? “那些鄂金人,他们清楚自己是在试药么?” 李辰以低不可察的声音问道。 “并不知道,他们只是以为我们在给他们治疗。 况且,有不少人,伤重到已经他们自己都放弃了,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结果,还被我们治好了。 结果就是,虽然治死了一些人,但更多好起来的人,对我们感激涕零。” 许圣微低低一笑道。 “结果甚好。” 李辰缓缓低头。 “可是,这些人怎么安排呢?现在若让他们回去,治疗的效果就前功尽弃了,他们中间有不少人还得死,而且将他们送回去,无异于是给自己增加了一个敌人。 可若是不让他们回去,留在村中,也总不至于一直这样养着吧?” 宋时轮在旁边低声问道。 “当然不能这样养着。不过,等他们伤好了,可以带去挖矿嘛,毕竟,我们现在无论是煤矿铁矿,可都需要海量的人手呢。 再不济,也可以让他们开垦农田,增加粮食产量。 总之,白养肯定是不行的。” 李辰一句话,就已经决定了剩下的那三百多个鄂金人的命运。 “与我心有戚戚焉!只要让他们吃饱了,不用付工钱,岂不是妙哉? 大执事英明。” 宋时轮不禁笑道。 “恐怕,宋执事早就想到了吧?” 李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出言点破道。 宋时轮哈哈一笑,半点也不尴尬。 无论何时何地,显锋不如藏锋! 有些事情可以建议,但有些话,还得让更高级别的人物去说。 “宋执事不在朝堂,真是可惜了这满腹的官场智慧啊。” 李辰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 “这种所谓的智慧若是用不到为民为天下去,那朝堂之中待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宋时轮喟然一叹道。 随后,他正了正颜色,转头望向了李辰,“大执事,这边请,有几句真心话想和你说。” “好!” 李辰一点头,跟着宋时轮走到了远处无人的地方去。 “大执事,我想请问,接下来,怎么办?” 宋时轮问道。 “我,不太明白宋执事的意思。” 李辰轻咳了一声,略有些回避这个话题。 “大执事,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宋时轮直视着李辰,眼神灼灼了起来。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宋执事。” 李辰叹了口气,他知道,宋时轮这般的人物,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怕是惊天动地。 果然,宋时轮缓缓说道,“大执事,这一仗虽然打完了,表面上看去我们暂时安全了,但是,真正的危险恐怕还在酝酿中,甚至比起鄂金人的危险更大,搞不好,无论是你还是整个玉龙村,都要面临被屠戮干净的结局。” “哦?何以见得?”李辰沉默了一下,挑眉问道。 “这一切你破坏了某些人的计划,他们必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你擒拿世子,就算救下了梁红玉和关天佑,他们也未必能保得了你平安。 这个仇算是坐下了,只要有机会,玉龙河必遭难! 这柄悬于头顶之上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会斩下来! 甚至,我有一种预感,怕是,北雁关中,镇北王也未必能完全掌控局面。 尤其是,现在朝廷集体南迁,北雁关孤悬北境,朝廷岂能坐视不理? 若是一旦镇北王坐大,甚至有一天一统北境,坐北望南,那这天下怎么办?” 宋时轮望向了李辰,低声问道。 “那也是他们朝廷内部的事情,跟咱们好像并无多大关系吧?” 李辰负手问道。 “大执事,其实论起天下大局大势,我不信你不懂,更不信你没有考虑过。 所以,我要说的是,若镇北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你跟着他,以后或许还有从龙之功。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当飞鸟尽时,良弓必藏。狡兔死时,走狗烹之。 那时,等待你的,也依旧是殒灭之灾。 一方面,你必定功高震主。 另外一方面,也必定会有对你怀恨在心的人,比如王妃,以各种名义吹起枕边风,让镇北王杀你而后快。 当然,这是建立在镇北王有野心的基础之上,灾难还有可能再迟滞一段时间,几年,或者十几年,因为,他要用你。 但如果,镇北王并无野心,那,以他现在的处境,不但他危险了,而且,你也要有危险! 到时候,针对你的人,可不仅仅只是王妃了,更不仅仅是那个徐阳,甚至当朝的皇帝,怕也要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这一场大胜之后,更会让朝廷担忧猜忌。 甚至,以我对当朝皇帝的了解,怕是这一次北雁关报捷之后,他会即刻让梁天出兵,横扫北境。 若梁天做到了,那便让他进京面圣,然后借机杀他。 若梁天做不到,那便借北莽和西胡之手杀他。 反正,梁天不能再留。 大执事,对你来说,如是! 这是阳谋,无解!” 宋时轮缓缓地道。 “若是如此,那北雁关呢?怎么办?” 李辰皱起了眉头。 “相比于朝廷的稳定而言,一个北雁关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北境都丢了,还在乎丢了一个北雁关吗? 堡垒总是由内部攻克的,而内部的矛盾争斗,也永远比来自外部的争斗更加剧烈残酷,甚至凶险十倍!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 当今朝廷可以容忍外族欺辱,但就是不能忍受还有一个梁姓王朝独立于北方,更不可能忍受着要时刻去担忧这个北方的梁姓王朝会不会有朝一日南下,灭了他们的朝廷,替代他们成为另外一个大衍! 内部的矛盾斗争,永远比来自外面矛盾斗争更残酷、更剧烈!” 宋时轮凝神着李辰的眼睛说道。 “若真像宋执事所说的,那,现在的这个局面,看起来好像无解啊。” 李辰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道。 “有解无解,就要看大执事想不想解了。我不信,大执事从来没有考虑过天下大局,考虑过后续之事!” 宋时轮掷地有声地道。 “那如果我问,面对着这个几乎无解的局,宋执事,你认为,应该怎么解呢?” 李辰眼神淡淡,望向了宋时轮,负手问道。 第279章 以死明志 宋时轮略一俯首,随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李辰,眼神变得灼热炽烈了起来,“大执事,若你真心问我,宋某不妨直言,那就是,不如我们,便反了他娘的,你来做皇帝。 凭你的文武之能,不做皇帝,岂不是屈才?更是这天下苍生的大不幸! 若你做上皇帝,那就看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再来算计于你! 如您说过的,穿越历史迷雾、能够拯救苍生的,永远不是算计,而是责任与担当! 这句话,时轮一直牢记在心中! 现在,大执事,该你来担当了!” 宋时轮情绪激烈了起来,甚至,直抒胸臆地爆起了粗口来! 面对宋时轮炽烈无比的眼神,李辰沉默了一下,望向了宋时轮,却摇了摇头,“宋执事,这句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也暂且忘了吧。” “大执事,你文治武功无不惊世骇俗,如果你不当这皇帝,就是在逃避这责任!” 宋时轮死死地咬了一下腮,两块腮肉怒突而出,他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为什么要让我当皇帝?” 李辰负手而望。 “因为,你能让这天下苍生,过得更好! 在我心里,谁有这样的本事,谁便应该当皇帝,而不是由一群尸位素餐之人掌握天下人的命运。 对有能者来说,那是耻辱,更是不幸!” 宋时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李辰面色平静,“刚才你说到了担当,可现在,我拿什么担当?” “你仅凭玉龙河两千余流民、七百余精兵,便能大破鄂金一万七千人。 而现在,孙万江和他的部队已经彻底臣服,全加在一起,我们便有了近两千精兵,稍加整顿筹划,瞬间便可攻破多个州府。 不,只要我们先攻破青州,再强占玉寒关,攻破玉寒关附近的平州,拥有了两州之地,横向贯通,然后,瞬间便会拥有过万兵马。 那时候,我们挥师南下,先东去,攻占沿海两个州,这样我们就拥有了四州之地。 以大执事盖世之勇,有了这四州之地,两个月,只要拥有两个月的时间,便又能训出至少两万精兵。 到时候,三万精兵在手,大执事可破天下,区区一个北雁关,又算什么? 只要将整个寒北掌控在手中,在我们的经营下,固若金汤。 再发展上一年的时间,那时,兵强马壮,直接出关,逐鹿中原,救万民苍生于水火之中,待拥有更强的实力之后,到那时,这天下,舍您其谁?” 宋时轮说到这里,眼神炽烈得像两轮小太阳一般,散射着逼仄的光芒! 李辰略略回避开了他的眼神,却是摇头叹了口气,“宋执事,你怕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大执事,简单困难,只在一念之间罢了。 路虽远,行则必至。 事虽难,做则必成。 艰难困苦,方能玉汝其成。 大执事,就看你,想不想!” 宋时轮道。 李辰看着他,眼神深邃起来,“宋执事,我从来不怕艰难困苦,但,我实不忍天下苍生饱受战火焚燃。” “大执事,您也说过,文本平心、武在止戈,正是因为天下苍生饱受兵燹之苦,所以,更要以武止戈、以暴易暴啊! 唯有短时的阵痛,才能换来长久的安宁!” 宋时轮急急地道。 不待李辰说话,宋时轮眼神已经刚烈了起来,“如果,大执事不相信刚才宋某一片忠言,为防意外,宋某,愿以死明志,只求大执事出手,拯救这天下黎民苍生! 只求,我以一死,能换来大执事意动!” 说到这里,宋时轮连退两步拉开了距离,袖子里一滑,一柄短刀已经出现在手中,他毫不犹豫地向着喉咙一刀刺去。 无论是已经拉开的距离,还是那刀势的凌厉,那都是真的奔着死去的,普通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根本无法阻拦! 但李辰岂是普通人,他长喝一声,“宋执事!” 眼神暴闪,下一刻,宋时轮身体不觉地一颤,动作凝滞起来, 紧接着,李辰便已经到了,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夺下了那把短刀来! 只不过,这也就是他,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哪怕再强,也挽回不了这个局面。 可以见得,刚才的宋时轮,到底有多决绝! 宋时轮满眼热泪,“扑嗵”一声向李辰跪倒,“大执事,您这是,同意了?” “有些事情,宜说不宜做。 有些事情,宜做不宜说。 时轮兄,可懂?” 此时此刻,李辰已经彻底明白了宋明轮的心意,微微一笑,向他问道。 阳光下的少年,明明只是年方弱冠,却像是一座山,一座撑天纬地的山! “是,大执事,臣,不,属下,明白! 我替天下苍生,谢谢您!” 宋时轮热泪已经模糊了眼眶。 情难自禁下,向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李辰却是闪身避过,从一侧扶起了他。 “时轮兄,我现在可不配你这么重的礼,还是起来吧。正好,我还要和你有事相商。” “大执事但请吩咐,时轮无一不从!” 宋时轮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李辰的眼神沉重了下来,指向了远处依稀能传来水声的玉龙河支流,缓缓地道,“时轮兄,就在河边,建一座英烈园吧。 所有的战士,都安葬在那里,长眠于此。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以后,年年组织公祭祭扫,告慰那些在天的英灵,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历史,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大执事仁义无双,属下,必定办得妥当。同时,还有相应抚恤,必会及时发放到位!” 宋时轮感同身受,狠狠抹了一把眼睛,重重地点头道。 “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过,我可以和时轮兄详谈。 当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深挖洞、广积粮、高筑墙……” 说到这里,李辰望向了宋时轮,故意卡在了最后一句上不说。 宋时轮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急急地接上了一句,“缓称王……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我所言对否,大执事?” 第280章 巨额收获 “时轮兄,当真是执宰天下之才啊!” 李辰放声大笑。 宋时轮,简直太合他的胃口了,而且,这个人能力相当强,尤其是对于拯救苍生,有着近乎偏执的情感。 好,这很好! 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将某些事情做到极致。 他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我当然希望执宰天下,不过,我更希望,有一个能让我执宰天下的人,出现!” 宋时轮的眼神又再灼烈起来,望向了李辰。 “我相信,他会出现的。” 李辰微微一笑,负手远去。 “我也相信,他一定会出现。 不,他已经出现了!” 宋时轮喃喃念道,眼中有着喜悦的光芒。 李辰已经回到了前方,又来到了临时安置战死的那些战士的一片空地上。 一块块麻布,盖着的就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现在已经灯灭树枯的生命! 旁边,有不少战士的亲人抚尸痛哭。 李辰默默地看着他们,好久,好久! 良久之后,李辰才默默转身而去,可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些沉重。 义不理财,慈不掌兵,他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其实他从来不是心慈面软之人,上一次二十年的铁血佣兵生涯早已经让他淡漠了生死。 可是,带兵久了,见过的死人场景多了,到最后,他终究发现,他淡漠的不过是自己的生死,至于别人的命,他必须要承认,他真的无法一次又一次亲眼目睹悲伤! 树老枝茂,人老多情,拥有两世轮回的他,更珍惜每一个身边人的生命!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但不应该失去的,就必须要尽最大的能力挽留! 轻声长叹,他默默走过一条又一条田径,穿过一群又一群的人,看过一片又一片的风景,最后,来到了玉龙河河畔。 看着这条宽阔汹涌的大河,他从腰间拽下一壶酒来,拔开了塞子,向那大河一举,“敬,长河风浪! 敬,明月过往。 敬,轮回沧桑!” 他一饮而尽。 扔掉了酒壶,他抬头望向了天空,启明星闪烁,黎明将至。 天,马上就要亮了! …… 天亮了,白沙村议事会。 “大执事,此次缴获的战利品,包括之前的战斗缴获的战利品,所有物资都已经统计出来了,太多了,别的就不说了,挑重点吧。 完好无损战马,目前总计九千四百匹左右。丝……” 说到这里,宋时轮已经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天,万余良马,那可就是万余精骑啊,拥有这股力量,足以撼动一方局势。 “继续说嘛,宋执事,我贪财,所以我爱听。” 李辰微笑道。 “大执事说笑了……那我继续汇报。 役马,或者受伤治疗后不能当做战马但可作为役马的马匹,全加在一起,四千三百匹! 粮食辎重,五十万斤,现在粮食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算上四千余匹死马,晒成肉脯,我们可以撑上两年,不,甚至可以时间更长! 战马精料,三百万斤。一匹战马一天精料就是二十斤,看起来,高格勒是备足了十天的精料啊,再加上附近可寻到的青草之类的作为补充,他之前是想跟咱们打一场至少十五天的大战。 铁制武器,超过十二万斤,赵铁匠已经乐疯了,终于能够不断开工了。 还有其他辎重无数……” 宋时轮拿着厚厚的一摞子资料,向李辰汇报道。 这可是整理了一夜之后的成果,他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睡了,熬得眼睛通红,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不过,因为战果实在太显著了,他现在处于精神极度亢奋之中,都有些睡不着了。 白沙村这边的议事会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却又极度兴奋的声音。 这确实令他们激动兴奋不已,因为,这简直就是巨额的、几乎无法消化的收获啊! 难怪说,打仗就是在打钱,确实费钱,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也确实赚钱! “时轮兄,你还是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吧,仗都打完了,你就别再这么熬了。 还有,你们也是。” 李辰叹口气劝慰道,同时望向了所有人。 “大执事,我们是在想,如果光用银钱抚恤的话,我们现在未必能抚恤得起。 不过,那些役马,反正现在数量已经足够多了,是不是可以做为抚恤金,发放下去,也算是做为一个有益补充?毕竟,我们养着,也是一个负担。” 有村老就问道。 “那倒是可以,不过,那些普通村民,能养得起吗?养一匹马,就算是役马,一年可要不少钱呢。” 也有的村老提出了疑惑。 “这样吧,采取自愿原则。如果有愿意以马做抚恤的,那便发放下去。 如果不愿意的,就以银钱抚恤补贴。” 李辰说道。 “好!” 一群人俱都点头。 “至于我们的马,如何安置的问题,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总之,也得想个办法才可以。包括养马,也是一个笔巨大的开销!” 一提到这件事情,李辰就有些头痛了起来。 他现在倒是有一种感觉,突然间暴富起来了,但是,一回头,钱没地方搁了,搞不好就得堆大道上。 这让他有一种幸福的烦恼,或许,这就是痛并快乐的真实体验吧?! 还有一大堆令他头疼的问题,他发现,若只是他一个人,真的搞不定。 不过,还有宋时轮嘛,索性,让他带着一群村里的头头脑脑去头疼吧。 正好,李辰也躲个清闲。 只是他现在也并不算清闲,因为接下来,他还要和梁红玉押送俘虏去玉寒关。 其实,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就动身了。 可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甚至事涉北雁关镇北王府,就算是他也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完全由他自己来决定! 所以,梁红玉已经带着梁宏德、关天佑、赵明德一群人星夜回去了北雁关请示了,至于孙万江的那一票精兵,他们倒是一个没带,只是带了一群亲卫。 毕竟,现在玉寒关那边的索拉图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要提防他狗急跳墙再丧心病狂地来攻打玉龙河。 所以,这些兵暂时就都留下来了。 沈半城带着剩下的刺头兵,也跟李辰依依惜别,战事结束,他还要回去铁场守卫。 要不然,那可就是擅离职守了,就算是非常时期,那也是要治罪的。 李辰正负手走在田埂上,将脑子放空,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不提防,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还是很多人的脚步声。 第281章 我们想遣返归农 李辰回头望了过去,却是一怔。 不知道何时,孙万江居然吊着一条胳膊,带着十几个人跟上了他。 那居然都是孙万江麾下的那些将官,有大虞侯小虞侯、营正营副、都头副都头之类的,甚至还有队正队副、火长之类的基层军官,让李辰有些惊讶,这什么意思? 此刻,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居然都有些说不出的狂热。 一见李辰回头,孙万江立马单膝跪倒在地上,激动地叫道,“将军!” 其他所有人,全都跪倒一片,口中激动地尊呼“将军!” “战事已平,我已恢复布衣,不再是你们的将军,所以,我不能受你们这一拜!” 李辰闪身躲过,不受这一拜。 可一群人依旧执着地向着他闪躲的方向,继续单膝跪地,大有李辰不承认,他们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也让李辰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那里,受这一拜。 “好了,你们起来吧,有事说事,不要再拜来拜去的了。” 李辰叹口气道。 “将军,我们想遣返归农!” 孙万江低声说道。 “遣返归农?” 李辰不禁一怔。 遣返归农,就是后世所说的退役。 目前军中有两种退役方式,一种是剩员制,已经超过六十岁或者因伤病不能在役时,会被降为“剩员”,保留军藉,但只领半俸,在军中从事杂役,五年后正式退役。 另外一种就是遣返归农,针对自愿退役的军人,朝廷发放粮食、农具和荒地,免除十年租税、二十年丁役,进行安置。 这也算是一种对军人的福利。 “你们遣返归农,应该向北雁关提出申请吧?而不是向我来说。” 李辰有些好笑地问道。 “可是,我们全体,都想遣返归农至玉龙河,不想再回原藉。 如果可以,我们甚至想将原藉亲人迁来,还望将军成全!” 孙万江抬头望着他,满眼热切地道。 “什么?遣返归农玉龙河?” “是,将军,我们已经私下商议过了,并且每个基层火都召开了会议,这是我们的部队,共同的心声。 如果能遣返玉龙河,我们就能一辈子做玉龙河人,一辈子当玉龙河的子弟兵了!” 孙万江激动地望着李辰道。 “孙将军所言,千真万确,我们全体,哪怕是最基层的一伙,都已经开过会了,所有人都想遣返归农,就归于玉龙河。 我们,宁愿做玉龙河的子弟兵,哪怕只是普通一兵! 这是我们全体战士,共同的心声。” 旁边的那些将官,七嘴八舌地道。 “全体战士?你们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辰望向了他们,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怕是,宋时轮早就开始给他们洗脑灌输某些思想了。 以宋时轮的能力,想做通这些思想单纯、为人粗糙的大兵们的思想工作,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宋时轮会说什么让人抓住把柄的话。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下间暗叹,宋时轮,真是不动声色间,就已经事事都做在了前面,他是真的想让自己来个逐鹿天下啊,瞧瞧,都已经开始替自己征兵了。 果然不出李辰所料,孙万江激动地道,“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和玉龙河的乡亲与战士们并肩而战,血火交融,早就成为了一家人。我们真的舍不得这里。 并且,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的兵,每一个都是村里的骄傲,每一个人都获得了空前的荣耀和尊敬。 这是在北雁关当兵,根本无法感受到的。 尤其是,宋执事还说过,在这里当兵,活着不仅有尊严,还有不菲的收入,就算死了,也有实打实发放的抚恤,还能进入英烈园,世代享受供奉,就算伤或残,也有相应抚恤,这,这简直……” 说到这里,孙万江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们在军中,也应该有吧?” 李辰似笑非笑地问道。 “有个屁呀,全都被那些当官的给克扣没了……呃,孙将军,俺不是在说你,你没有,俺是说那些没良心的王八蛋……” “就是,在军中当兵,由孙将军统着还算好的,可是一旦轮换调到别人的部队里,那简直就不拿咱们当人看,非打即骂、克扣军饷,甚至心情不顺都要打我们出气,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在北雁关当兵,我们都不知道为啥当兵,更不知道为啥去死。什么为了朝廷……狗屁,朝廷管我们什么了? 可在这里不一样,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是为了玉龙河,为了乡亲们,为了咱们的家!” 旁边的一群大兵七嘴八舌、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 李辰压了压手,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望向了李辰。 “可是,你们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理由遣返归农吧?更何况,北雁关现在还要面对北莽二十万大军,压力极大,不可能轻易放你们回家吧?” 李辰问道。 “北雁关那边,据说北莽听说这边鄂金人失利,早已经停军不前了,估计,战争应该要彻底结束了,起码寒北的战事快要结束了,应该可以放我们回家了。 就算不让我们回家,可是,我们一个个伤得这样重,都落下了残疾,也不能继续在役参军了,只能让我们遣返归农!” 孙万江急急地道。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我看你们都好好的嘛。” 李辰打量着这些龙精虎猛的汉子们。 虽然他们个儿个儿带伤,但那点儿伤,说实话,对他们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咋不至于?将军,我现在左臂算是废了,你看,被箭射穿了,抬都抬不起来了,以后一辈子就会落下残疾了。” 孙万江指着自己的左臂,急急地道。 可李辰分明看得清楚,那只不过就是穿透了左臂的软肉而已,只要好起来,就没有半点问题。 “将军,俺,俺也是,头碰了一下,现在一看到兵器就迷糊,头疼,恶心,哎哟哟,不行了,我看到将军的刀,我就受不了,俺晕了。” 另外一条生猛得跟赵大石差不多少的大汉一抚额头,两眼翻白地倒在那里。 第282章 那就,收了吧 “我,我也是,将军你看,我这伤多重啊,都快把脚砍断了,我以后一定会变成瘸子的,走路都走不动,还谈什么打仗啊。” 一个小虞侯指着自己的腿道。 可李辰看去,那腿上只是浅浅的一道割伤,甚至都不是兵器造成的,而是被什么锐物给划的,顶多算是一条血道子,要是不及时送医的话,没准儿明天就愈合了。 “还有我,我……” 其他的那些战士纷纷叫嚷了起来。 “这样也行?”李辰啼笑皆非,不过心头感动,看起来,这些兵是铁了心想要跟着自己了。 “将军,我们行,我们绝对行的。 您放心,我们这伤,可以遣返归农,但当我们回到玉龙河时,立马伤就好了,我们向您保证,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两条腿都比马跑得快,指哪儿打哪儿,毫不含糊!” 一群大兵嘻嘻哈哈地笑道。 “真是,服了你们了。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同时遣返归农,好像,北雁关怕是会有所察觉吧?到时候,别再以为我这里要干什么,如果引起北雁关的误会,那就麻烦了。” 李辰说道。 “不会的,将军请放心,我们会先回去北雁关,然后逐批报请,遣返归农! 反正玉龙河这边,关内关外还有大片荒地呢,我们来垦荒就是了,只要能在这里生活下去,无论咋样,我们都乐意!” 一群大兵眼神热切地望着李辰道。 事已至此,李辰也无话可说,那就,收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乐意,举双手欢迎,欢迎英雄的战士们,载誉归来!” 李辰重重地一点头道。 “呼啦,幸福!” “将军硬是要的,巴适!” “俺勒个亲娘累,将军真的同意了?哇咔咔……” 一群统兵的将领,居然一激动之下,冒出了各式各样的方言来,怪叫声响成一片。 连李辰都被他们感染了,不禁摇头而笑。 旭日阳光下,这搞笑的一幕,却是那般情动人心! 孙万江回去如何安排,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李辰索也不去管了,他现在,只等着梁红玉回来,然后一起去玉寒关。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北雁关中,倒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倒是很好奇,梁天如果得知真实情况之后,会不会滔天大怒,亦或是,静悄悄地冷处理? 但他估计,应该是后者! 同时,他还要协助楚青松,去帮助平阳县城人口回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生产生活——毕竟,他还要做生意的,如果没有百姓的安居乐业,他这个生意也无法做得下去了。 并且,他还面临着另外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那就是,十里八乡的流民,现在可都听说玉龙收容流民了,结果,大战之后,很多流民拖家带口地奔着玉龙河来了,不少人现在就守在城关外面,苦苦哀求,想入关去。 一来二去的,外面居然已经聚集了一千多的流民,这附近所有的流民几乎都赶过来了。 一千多人,对现在的玉龙河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李辰有些头疼。 如果收容了他们,首当其冲的就是粮食的问题怎么解决。 但宋时轮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大手一挥,直接全部收容,而他给出的答案就是,有人才有未来。 况且,只要能活下来的流民,无一不是体质强健者,基本上早就将那些体质孱弱或者是老病病残都淘汰掉了,可以说,经过残酷严苛的战火选择,剩下来的基本都是精英。 更何况,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青壮,剩下的人里,至少也还有一多半的未成年小孩子。再过几年,等这些小孩子长起来时,又是新的一批青壮,可以源源不断地为玉龙河提供兵员。 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宋时轮已经心存反意了,甚至都已经心存执念了,所以在不动声色间,借着收容流民开始大肆扩张了。 对此,李辰激赏的同时也由着他去,顺其自然,反正,以后终究也是要走上造反的这条路的,就看时机、就看天意、就看民心。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时,他不介意造个反,一步步走上这世界的巅峰。 毕竟,谁不希望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不想当将军的厨子永远不是一个好铁匠! 他亦不能免俗! 不过,这万余流民,再加上那即将退役的千多战士,可实在是够玉龙河喝上一壶的了,光是如何安置他们,并且还要给他们提供工作,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但这些事情,就留给宋时轮还有那些村里的副执事和参事们去操心吧,他现在想着的,是几天以后,如何跟索拉图谈判的事情。 当然要利益最大化,但是,李辰想着的是,后续的利益。 现在他的精盐生意、布匹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 寒北当然不小,拥有超过百万人口。 可他的产能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张,对内贸易自然是要做起来的,但对外的贸易,同样要做大做强。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他源源不断地有进账,才能养活得起这么多的人。 所以,他也准备好好地跟索拉图谈一谈,就比如,茶马互市之类的。 他可以用自己的盐和布,换索拉图的马,再不济,换来牛羊肉运回来贩卖,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但钢铁和煤炭这种战略级别的商品,是绝对禁止出售的,这一点,李辰当然要做到心中有数。 目前林灵儿已经重新回去平阳县城了,又开始四面八方地派出商队做精盐生意和布匹生意。 白玉香率着护卫,四下奔波。 一切生产生活秩序逐渐开始恢复过来,百废待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欣欣向荣,向前发展。 …… 北雁关。 镇北王府。 书房。 此刻,镇北王梁天脸色铁青地坐在那里,拳节握得“咔咔”地响,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而他身畔,梁红玉、关天佑、赵明德都站在那里,俱都沉默不语。 只不过,每个人眼神都肃重如水! 第283章 跟我说说李辰吧 回来之后,梁红玉其实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是将自己看过、听过、经历过的一切,以最客观的角度阐述了一遍。 但关天佑和赵明德这两个爱憎分明的猛将却是不管不顾,一通疯狂吐槽,甚至矛头直指长史赵子文,隐隐约约地,也指向了王妃徐婉容。 梁天是何等人物,结合所有的情况分析了一遍之后,他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那位爱妃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贱人,她心思居如此歹毒,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那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居然把玉寒关葬送掉了,还葬送掉了三万余军民,这还不包括鄂金人烧杀抢掠造成的损失! 我真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梁天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都已经抖了。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上了一个弥天恶当! 如果放在以前,梁红玉必定会苦劝父亲,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 可是现在,她几次张嘴,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徐婉容这妖妇,如此不顾大局,造成了这般生灵涂炭的恶果,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至于父亲如何决断,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梁红玉不想多言。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要徐婉容给自己一个交代! “王爷,那徐婉容,分明就是先帝为了防备你,硬给你指婚过来的,就是怕你跟那个弟弟抢皇位,让徐婉容过来监视你的,因为她老爹徐阳可是执宰东府的宰相。 她,绝不可信哪! 这一次,她又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搞得整个寒北的人都知道了,这就是由她主导的一场人祸,而非天灾。 在这种情况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军心。 如果她不给个交待,那以后,谁还能替北雁关、替镇北王府效死命? 王爷,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能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啊……” 关天佑火上浇油,苦谏道。 其实这些话他不该说,因为历来忠臣皆恶果,很容易引来烧身之祸。 毕竟,再忠诚的下属也比不过枕边人的温存。 一次负距离的接触胜过百次死忠效命! 但,他不得不说,也必须要说。 因为,这是他现在一定要担负起的责任——如果徐婉容不死,他们所有人都将有难。尤其是他引为平生知己、心中当做兄弟、救他性命之恩的李辰,处境将更加不利! “王爷,若此次没有这番交待,我的那些兄弟可真的就白死了。 若是这样,我宁愿,遣返归农、解甲归田,这个所谓的官,不当也罢!” 赵明德则更是激进——他都听说了,孙万江居然已经有遣返归农之意了,就直接遣返在玉龙河,他也做好了准备。 如果真要是王爷没什么交待,着实让他心灰意冷,那也就罢了,直接回家务农就是,去玉龙河,继续当将军的兵,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够了!” 梁天被两个忠诚的下属直接逼宫,再加上心头愤怒,狠狠地一拍扶手,怒声喝道,所有人瞬间都不说话了,只是拿眼看着他。 梁天急促地呼吸着,半晌,突然间转头问道,“那李辰,倒底是何等样人?再给我说说他,我想听听!” “李辰……” 梁红玉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而是望向了关天佑和赵明德。 “王爷,我来说。将军,呃不,大执事,呸,我这嘴今天有些瓢,一提起李辰来有些激动,王爷莫怪。 那个李辰,简直就是横扫六合、纵贯八方的盖世猛将,他能枪挑战马、飞天遁地,简直就是勇冠三军,无人能挡……” 关天佑唾沫子纷飞,开始一通白话。 “停停停,你在这里讲评书哪?给本王正经点儿,好好说话。” 梁天怒视了他一眼。 “呃,是,王爷。是这么回事,上回书说道……” “关天佑,你皮痒痒了?” “嘿嘿,王爷,这是惯性,刚才说话的惯性,那啥,事实上李辰真是智勇双全啊,这一仗玉寒关之厄,如果不是他,根本就是无解。 没想到,他略一出手,便直接翻盘了……” 关天佑正了正颜色,开始讲述了起来。 期间,赵明德在旁边猛点头,不时地插上两句话进行注解和旁白。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听得梁天脸上不停色变,震撼至极。 这可是来自手底下最勇猛的两员虎将的讲述,他心中早已经信了七八成。 只是,他生性严谨,还是要求证一下。 转头望向了梁红玉,“红玉,他们两个讲述的,可当真?” “一字不差!”梁红玉重重地点头,想了想,“我说的是,刚才关将军最开始说到的,他能枪挑战马、飞天遁地、勇冠三军,无人能挡,这句话,是真的。 剩下的,他们两人的讲述,还是欠缺些东西,无法描述出李辰智勇之十一!” “啊?红玉,我的乖女儿,你,你怎么也和这个关大嘴学上了?” 梁天有些好笑地瞪了女儿一眼。 “父王,我所说的,千真万确。那精盐,就是他发明的。 我要找的那位箭神,也是他。 甚至,我亲眼见证了,他一弓四箭,射出了满天星辰,还在对决之中,杀掉了黑额真索帐下第一神箭手,大哲别,亚巴尔! 并且,玉龙河新村在他的治理下,也是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他,就算是用盖世奇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梁红玉说道。 这一次,梁天真的吃惊了起来,“居然,真有这等奇人?简直,不可思议!” “是,他就是这样的奇人!” 梁红玉缓缓点头道。 “这等奇人,必须为朝廷所用,为我北雁王府所用。 红玉,你必定已经盛情相邀了,结果如何?” 梁天太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了,跟他一样,是极度爱才之人。 见到这样的奇人,怎么可能放过? 梁红玉却摇了摇头,“父王,这如此英伟的男子,就是天上的金雕,地上的猛虎,海里的蛟龙,他怎么肯屈于人下? 所以,我万请不来,他还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宁愿在那个小山村中,看人间烟火,、平安喜乐!” 说到这里,梁红玉神色黯然了一下。 因为,这是真的! 第284章 一房又一房 “我可以许以他高官厚禄,甚至报请当今圣上,封他为,冠军侯,平步青云、一步踏天,他能否愿意入仕?” 梁天再次问道。 “不,父王,他决定的事情,恐怕没人能够更改。” 梁红玉摇头叹息了一声道。 “嗯?你对他,倒是十分了解?” 梁天一怔,上下打量着梁红玉,狐疑地问道。 “哈哈,郡主何止是十分了解啊,那简直就是深入透彻、无比了解!” 这一下可真就挠在了关天佑的痒痒肉上,在旁边眉飞色舞地大笑道。 甚至就连赵明德的唇畔都已经开始微微绽开了笑意。 其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小郡主对李辰的情意。 但这玩意就像大姑娘的裤衩子,都知道有,谁敢揭开去看看? 那不纯纯找死么? “关叔叔,你,你在瞎说什么?再敢胡说,我,我撕了你的嘴!” 梁红玉大羞,狠狠地一跺脚,怒视着关天佑。 “呃,我错了,小郡主,瞧我这张嘴啊……” 关天佑照着自己的脸“啪”地就扇了一下,可看他那副挤眉弄眼的鬼样子,哪里像是知道错了? 梁天轻咳了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红玉,你这些日子也实在是累了,先去歇着吧,有些事情,爹爹想好了,会告诉你我怎么做的。” “是,父王。” 梁红玉乖巧地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关天佑和赵明德见状,也要退出去,但梁天却低声道,“滚回来,话还没说完呢。” “啊?”俩人一怔,赶紧将迈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去看看,我闺女走远了没有。” 梁天向赵明德一勾下巴。 赵明德会意,赶紧跑到窗户那边抻着脖子看去,看了一会儿,咧嘴一笑,“王爷,郡主已经出了月亮门了。” “嗯。”梁天一点头,随后望向了两个人,神色轻松了下来,甚至脸上已经微微带起了笑意,语气好像也略有急迫,低声问道,“那个叫李辰的小子,多高?” “啥?”俩人都懵了,这是个啥问题啊? “身高跟我差不多少,但没有俺老关威猛粗壮,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小白脸。” 关天佑想了想,伸手比划了一下。 “唔,不错不错,那可是够高的了。胡说,什么文弱书生小白脸,当他和你一样都必须是军中莽夫吗?那可是奇人,奇人就应该有飘然逸仙的样子,像你这种军伍粗汉么?” 梁天瞪了他一眼。 随后又再急急地问道,“那小子,长得如何?” “要说长相,怎么说呢,就算这寒北大地,怕也找不出几个那般丰神如玉的公子,俊美异常!” 赵明德在旁边回答道。 “哈哈,好好好。”梁天一抚短髯,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他又再问道,“文采如何?” “文采?嘿,嘿,嘿,王爷,我先念几句诗给你听听。 第一首,迎客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爷,您就说,这诗怎么样? 我这么一个粗人,都觉得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见哪!” 赵明德大笑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诗,好诗!哈哈,简直契情应景,玉寒关破,又逢北莽二次进军,双重压力之下,简直就是山重水复,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却没想到,这小子横空出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这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是什么? 好好好,绝妙,绝妙啊!” 梁天抚掌大笑道,听得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当真好诗! “还有一首边塞诗,古时明月今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塞北热血在,不叫鄂金度玉寒!” 关天佑再次吟诵道。 说到最后一句,“但使塞北热血在,不叫鄂金度玉寒”时,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吼到这里,他回想起了曾经在李辰的麾下跃马持枪、并肩而战的一幕又一幕,全身上下,不禁热血奔涌。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回去,再和将军,去鄂金、去北莽、去西胡,打他们一个,天翻地覆! “慷慨激昂、威武雄壮、振奋人心,闻之,令人血脉贲张! 又是一首绝世好诗!” 梁天狂赞。 “还有一首诗,我就记得最后一句,不太全了,但我清楚地能感受到,那句诗中的侠之大者、怜悯苍生、拯救天下的勇魄。 那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关天佑又道。 梁天反复念诵,重复了几遍之后,两眼中神光迸射,“诗以言情、诗以铭志,能作出这般绝世佳作者,必是心怀苍生天下之人。 好小子,哈哈,好小子!” 他狂赞之后,狠狠地一拍扶手,已经情难遏制地站了起来。 “那小子,今年多大?家中还有何人?” 梁天转头急急地问道。 关天佑和赵明德傻愣愣地相互间对望了一眼,随后关天佑咧嘴笑道,“不是,王爷啊,你啥时候这么八卦起来了?刚才问人家身高长相才情啥的,现在居然又问人家这些,干啥啊?您想给他保媒啊?咦,说起来,王爷,还想求您个事儿,我家中还有小女,年方二八,豆蔻年华,要不,您帮我说合说合?” “放屁,混账东西,敢跟老子抢女婿?” 梁天勃然大怒,甚至都已经失态爆粗口了,不顾王爷身份,一脚就踢了过去。 关天佑不敢躲,其实也是不想躲,只是咧着嘴,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啊?王爷,原来,原来您是想吃独食啊?” “啊?放的什么屁,咳,不得胡言,本王,就是惜才爱才,才多加打听而已。” 梁天不禁老脸一红,俺着轻咳掩饰失言,哼了一声道。 “明白,明白,那俺老关也就实话实说了。 将军,呃不,那小子,对,那小子,他父母早亡,已经娶了一房妻,据说又定了一房妻,并且还有一房妻在路上,另有一房妻估计也快了……” 关天佑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道。 第285章 父王,不可 “怎么一房又一房?他玛德,这混帐东西,居然娶了这么多老婆?跟这么多女人有瓜葛?难道他也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样,是个花心大萝卜?” 梁天听得一怔,随后大怒骂道。 “不是,他不是!” 关天佑和赵明德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地急道,替李辰辩解。 “嗯?” 梁天一怔。 “情况是这样的,王爷。头一房妻,是婢妻,是救下的一个小流民。 第二房妻是预定的,但据说老丈人还没接回来呢,还不能明媒正娶。 第三房妻是个女土匪头子,悍勇得狠,但是那女土匪强追到手里的,那小子也只能默许了。 第四房妻,应该也是板上钉钉,因为那是玉龙河曾经整合前的木儿村村正的女儿,据说与他自幼青梅竹马。 第五房妻……他好像把苏苏给娶了,但据说,那是为了在草原埋下一颗钉子,政治联姻!” 关天佑和赵明德你一句我一句,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混帐东西,这混帐东西,怎么这就五房妻了?我闺女嫁过去,难道要做个最小的,整天受气? 不行,让他全都休了!” 梁天愤怒至极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子,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因为怒了,所以对自己的有些想法已经不加半点掩饰了。 “我看行。”关天佑咧嘴一笑。 “关将军,你不能看热闹不嫌乱子大啊?能是这么回事吗?以将军的性格,就算是王爷,也不能这样逼迫他啊,否则,容易出乱子的!” 赵明德吓了一跳,赶紧扯着关天佑。 他冲口而出一句“将军”,倒是叫得习惯忘了改了。 “什么?居然本王跟他说,他都未必能同意?真是反了他了。 他是当真不知道,这寒北之地,谁最大? 这一次,我就要逼他,看他如何!” 梁天一听,登时急了,怒瞪起了眼睛。 “王爷,您难道是想,将郡主嫁给将军……那小子?” 关天佑瞪大了眼睛,似乎满眼不可思议。 “这有何不可?这般天纵之才,与我女儿红玉,不正是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吗? 我儿红玉,这天下之大,谁能配得上? 也唯有这般人杰,才有资格娶我女儿。 更何况,他八百里奔袭,只为救我女儿,还建下这不世奇功,这也证明他对我女儿的心迹,难得此心,必须成全!” 梁天哼了一声,索性也不隐瞒心迹了,而是直截了当地道。 “行倒是行,不过,王爷,您是不是也要问问小郡主啊? 别再您这边同意,郡主却不同意啊,那岂不是强行拉郎配了?” 关天佑嘿嘿一笑道。 却是极力撺掇,有意玉成此事。 “她,应该也有这般心思吧?毕竟,我可是从未见过红玉这般赞许哪个男子的。这一次,倒是难得我儿动心!” 梁天当然是过来人了,隐隐约约地已经感知到了梁红玉的心理状态,一抚短髯,哈哈一笑道。 “那您可就得找时间问问了,这事儿,谁也不保准儿。 两边都打听清楚了,那才行。” 关天佑咂着嘴道。 “这倒也是,好,我有时间,一定详细问问。” 梁天点了点头。 不过,眼神微侧,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又转头望向了关天佑,重新怒气冲冲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如果我让那小子休妻娶我儿红玉,他敢不从?” “这……” 关天佑一怔,怎么王爷又转回来了? 不过,当他看到梁天向自己一眨眼睛,瞬间恍然,赶紧点头道,“是是是,王爷,那小子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只要他不肯的事情,就是刀架在脖子他都未必肯从。” “那本王就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从不从。 若从,本王就多了一个女婿。 若不从,这世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梁天怒哼了一声道。 “父王,不可!” 不过,他刚说到这里,外面陡然间就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叫声。 随后,门被推开,所有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居然是梁红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父王,你不能逼他,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他,他永远都不会再见我了。” 梁红玉急急地道。 其实她刚才原本已经走出去了。 可是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父王让她出去,好像分明是想支开她的意思——父王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以,出于好奇,鬼使神差的,她又小心翼翼地回来了,就是想听听梁天和关天佑赵明德三个人倒底在说什么。 不过她只听到了后半段话,居然听说梁天要逼着李辰休妻娶自己,如果他敢不从就会杀了他。 登时,梁红玉狂吃一惊,这才不顾一切推门而入——但她哪里知道,梁天早已经无意中发现她回来了。 “杀了他,他又怎么会再见你呢?红玉,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嘛。” 梁天眼中有笑意涌起,但依旧绷着一张脸故意道。 关天佑和赵明德也明白了王爷的心意——敢情,王爷这是在试探自己闺女心意呢。 没想到,王爷居然还有这般的恶趣味。 两个人俱都低下头去,想笑也不敢笑。 梁红玉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亲爹给自己下套呢,还在苦苦劝道,“父王,这般人才,况且还立下这般盖世奇功,怎能说杀便杀?您,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强权霸道了?” “嗬,好你个小丫头,居然敢跟你爹我这么说话了?” 梁天瞪着梁红玉,可心里已经清楚,自己的这个闺女,怕是情根深种了——为了那小子,居然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梁红玉仰起头来,鼓起勇气望着梁天,眼神十分坚定! “可如果你嫁过去,就是做小啊,我梁天的女儿,堂堂郡主,怎么可能给人做小?” 梁天怒哼了一声道,却是将这套儿越下越大了。 梁红玉一时不察,倒是上了个恶当,急急地道,“父王,以李辰的人品德行,是断然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况且,那几个女子我也俱都见过,人也是极好的,我们,也必定能相处愉快!”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梁红玉,眼睛瞪得像铜铃…… 第286章 我要和索拉图见一面 “啊?你,你这可真是……恨嫁了啊,我的闺女,原来,你居然是这般的喜欢他?” 梁天瞪眼望着梁红玉,这一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闺女倒底是怎么想的。 敢情,做小她都乐意啊,这分明就是,彻底喜欢上那个臭小子了! “哎呀,父王,您,您在说什么呀……我,我哪里有……哎呀,您,您怎的这般,这般为老不尊,居然用这种办法来试探你的女儿……” 梁红玉何等聪明?刚才只不过是因为关心李辰而乱了方寸。 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了,登时就是一捂脸,羞不可遏地跺脚叫道。 飒爽英姿的女将军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情窦初开、羞透了心儿的女儿家罢了。 “哈哈,我终究是要知道我闺女是怎么想的嘛,这个不过分吧?” 梁天开心地大笑道。 “没想到父王居然是这样的人……” 梁红玉玉颊羞红,转身便已经跑了出去。 “看起来,这门亲事是必须要结的了,只不过,怎么结、什么时候结,倒也是个问题嘛。” 梁天抚着短髯,看着女儿跑出去的身影,满脸老父亲的慈笑。 “其实,王爷,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啊。 虽然北莽退兵了,鄂金也被将军……唔,被那小子打败了,但这寒北,也未必太平啊!” 关天佑神色沉肃了起来,紧紧扭住之前的那条主线,低声说道。 “那个贱人,居然那般利令智昏,敢搅乱大局只为杀我女儿。 如果不是念在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真恨不得,一刀杀之!” 梁天紧咬钢牙,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杀,未必可行,毕竟,王妃可是徐宰相的女儿。 况且,那可是三品诰命夫人,如若擅自处置不报秉朝廷,会引来太多的麻烦。 但,王爷,还是那句话,若不处置,不足以慰军心、平民愤啊!” 关天佑躬身再进言道。 “那便,让她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禁足吧,就在王府院中东隅的风华园,没有我亲口下的命令,不得擅离一步,敢硬闯,给我打! 这件事情,便由你来做吧!” 梁天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 “喏!” 关天佑重重地点头。 “另外,从现在开始,全面整斥北雁关部队,我要这十万大军,俱是忠诚可靠之人。 谁是王妃的人,谁是曾经长史赵子文的人,俱都给我甄别出来,一个也别放过。 就让他们秘密地消失吧,就像从未来过。 这件事情,明德,就交给你去做吧!” 梁天眼神中泛起了无边的杀气,狠狠地向下一砍掌。 这位素来以能征善战闻名天下的镇北王,已经真正动了杀心——不敢杀你徐婉容,还不敢杀你安插进来的人么? 赵明德却是惊喜交加,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王爷足够的重视,开始在王爷心中拥有了不菲的分量,登时单膝跪倒,拱手尊道,“喏,王爷!” “至于沈半城,那小子窝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动弹动弹了,别在那个铁场闲得长毛了,通知他,让他跟着我,滚去玉寒关,替本王守在那里。 若玉寒关再丢,那本王就要他的脑袋!” 梁天再次道。 这一次,关天佑和赵明德却是齐齐吃了一惊,望向了梁天,震惊地问道,“王爷,您,难道是要亲自去玉寒关?” “为什么不呢?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必须要和索拉图见一面了。” 梁天点头,微微一笑道。 “至于长史赵子文……”梁天说到这里,眼神已经冷厉了起来,“给我发下通缉令,遍布寒北大地,就说他与鄂金人内外勾结,想造反,现在已经潜逃,如有知情者提供准确信息,赏银百两。若能扭送至官府者,赏银万两!” “喏!” 两个人再次齐声应道。 “这一次,我倒要去玉龙河好好地看一看,那个李辰,是何等人物,居然将我视天下男子于无物的女儿迷得昏了头脑,连嫁过去做小都认了。” 梁天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外面,有士兵匆匆走过来,“王爷,王妃娘娘想与您一晤,说就在锦绣园中候着你。” “告诉她,从此往后,永生不见!” 梁天脸罩寒霜,怒哼了一声道。 当一位杀伐决断将军真正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个世间,也没几个人能劝得回他。 尤其是,镇北王梁天! …… 三天后。 镇北王带着两万精锐,出关而来,行军一天一夜,便到了玉龙河。 原本,沿途州府都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各州府和县城闻风而动,那些知州和县令都想借这个机会和王爷亲近一下,不管多远,都蜂拥而来。 结果,他们却统一接到了命令,原话是,没你们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梁天,只想去玉龙河,根本不想和这些下属官员们打交道! 这也让那些知州和县令们全都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地回去了。 “父王,前方就是平阳县城,再远处十里,就是玉龙河了,我们是先在平阳县城暂歇,还是直接去往玉龙河?” 梁红玉问道。 “乖女儿,你想先到哪里?” 梁天骑在马上,转过头去望向了梁红玉,眼神促狭地问道。 “爹!”梁红玉俏脸一红,轻咬下了唇道。 没人的时候,她便直接喊“爹”了,有外人在才叫“父王”。 “哈哈,爹明白,走走走,去玉龙河。” 梁天大笑道。 于是,大军轰隆隆地呼啸而过,转眼间,已经掠过了平阳县城,径直向着玉龙河而去。 “咦,倒是奇怪,怎么本王途经平阳县城,那平阳县令居然没有以地方父母官的身份出迎?” 梁天过了平阳县城,奇怪地看着毫无动静的平阳县城,语气诧异。 “平阳县已经没有县令了,被李辰给杀了,现在是县丞楚青松。那个人呀,跟他一个性子,耿直率真,却又一心为民。” 梁红玉抿嘴一笑道,不知不觉间,倒是语气有些亲昵了起来,唤起了,“他!” 第287章 非我一人之功 “嗬,你又知道了?跟我讲讲。” 梁天倒是来了兴趣,赶紧问道。 于是,梁红玉就趁着还有七八里路才到玉龙河,便跟梁天讲述起了曾经这边发生的事情,也听得梁天浓眉直挑,直喝彩道,“好一个打虎小英雄,好一个平阳清县丞!” 正说到这里,前方,已经到了玉龙河。 就看见,远远地,已经有一票人马迎了过来。 当先一个弱冠少年,一身粗布麻衣,骑在一匹雪白的马上,就在远处,带着不少人,迎了过来。 梁天几乎是一眼望过去,眼神便已经牢牢地锁定了那个领头的少年。 丰神如玉、岳峙渊沉,无论有多少人,他总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哪怕是他刻意收敛气势、隐藏身形,也如锥立囊中、其锋自现! “他就是,李辰?” 梁天远远地望了过去,凝神问道。 心下间不禁赞了一句,真是好一个英风俊朗的如玉少年。 但单看这少年的玉树临风,倒真是很难想象,他居然是一个最多时只带着两千兵马却杀得万余鄂金人大败亏输的绝世将军。 甚至,还生擒了近六千鄂金人! “是他。” 梁红玉低声说道。 远处,已经从铁场正式调任出来、跟随梁天的沈半城早已经纵马而去,远远地居然便下了马去,虽然王爷在场,他有所顾忌,不敢直接单膝跪拜,但依旧俯首,用低不可察的声音喜悦地唤了一句,“将军!” 李辰翻身下马,与沈半城把臂而笑,“沈兄不必难做,唤我名字即可。” 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直接换了高级武将铠甲,不禁绽颜一笑,“沈大哥,看起来这是升官了?” “都是托你的福啊,我不再是铁场的铁务官冶铁使了,而是官复原职,去了玉寒关,守卫那里了,总算能伸伸腰了。” 沈半城大笑。 “我可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王爷慧眼识人、惜才爱才,才让你官复原职。” 李辰微微一笑道。 “走走走,将……嗯,兄弟,咱们去见过王爷……还有小郡主。” 沈半城亲切地一拍李辰的肩膀,扯着他向前走去。 到了前方,一扯李辰的手,李辰便跪拜了下去。 “草民,玉龙河,李辰,拜见王爷。” 李辰手拱过顶道——这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礼节,他不拜也得拜,否则平生事端,没必要。 “免礼,起来吧。” 梁天坐在马上,望向了李辰,眼神炯炯,甚至是有些炽烈,看得李辰想摸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脸上长东西了? 要不然这王爷看着自己的眼神咋这么不对劲呢? 他当然不清楚在王府之中,倒底发生了什么。 而旁边的梁红玉则是不自觉地俏脸微红了起来,咬了咬唇,轻声提醒道,“父王!” 她的意思是,你可别再这么瞅了,都把人家给瞅毛了。 梁天这才稍稍眼神平和了一些,“李辰,本王听说,你率玉龙河八百子弟兵,还有一众残军,从玉龙河杀到了六鼎山,又从玉龙河东岸杀回到了西岸,击破鄂金一万六千余大军,创造了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奇迹?” 李辰站起身来,拱手微微一笑,“非我一人之功,若不是平阳县县丞楚青松的全力支持,若不是玉龙河全体村民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若不是孙万江将军苦守城头,若不是半城兄星夜驰援,若不是明德兄死战不退,若不是关将军奔袭八百里,若不是寒武郡主亲统兵马、持长枪杀破敌围,甚至还有曾经的叛将何景明从旁策应,尤其是王爷您,在北雁关顶住了北莽二十万大军…… 单凭我一人,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做到。 所以,奇迹是人创造的奇迹,更是寒北军民一心、保家卫国的结果。” “哈哈哈哈……李辰、李辰,好一个李辰,你这是,把所有人全都夸了一个遍啊,唯独你自己,云淡风轻、一带而过,你这是自谦过度呢,还是故作姿态呢?” 梁天听得抚髯大乐,这小子,不但脑子好使,而且没有半点自夸,将所有的功劳全都让给了别人,真是谦谦君子之风。 不过,他就是想故意为难这小子一下,倒要看看,他如何回答。 “我,李辰,山村草民、乱世布衣,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有幸见证了这场奇迹的发生罢了。 经历就是财富,与诸位并肩战斗过,这才是我的荣耀!” 李辰微笑道。 梁天眼中神光大放,死死地盯着李辰。 别的不说,单就这番话,就值得他与李辰把臂言欢,浮一大白。 这小子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啊。 有勇有谋、能文能武,谦谦君子、宠辱不惊,绝对是顶级的人杰! 这就是梁天第一次见到李辰之后发自内心的赞叹! 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那个美冠寒北、勇冠三军的好闺女! 难怪啊,那妮子每每一提到李辰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 难怪! “带我去看看那些鄂金人。” 梁天一时间居然被李辰惊艳得有些心怀激荡起来,良久才一点头道。 “王爷,就在那边,请!” 李辰向着东侧一指。 稍后他便带着一群人来到了外面临时关押战俘的地方。 这里并不是战俘营,只是一片开阔地罢了。 那些战俘被逼着去周围砍了树木,围成了一个偌大的临时栅栏,随后,将自己关在那里,人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并且十个人一串,只要跑掉一个,其他那九个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掉。 不过,大概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送回到玉寒北去、逃跑已经没有必要了,这些战俘倒也待得老实,并没有人逃跑。 尤其是,两天一顿饭,饿得他们连路都走不动了,他们就更没有力气逃了。 近六千人的俘虏,黑压压的一片,那场面,极为壮观。 就算是梁天,也从来没有和草原人的战斗中,俘获过这么多的俘虏。 看着远处的人群,梁天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天带来的那些将领和官兵,也全都震撼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些事情,亲眼见到和亲耳听说,那绝对是两回事! 第288章 削指灭兵 “他就是黑额真王弟,高格勒。” 李辰命人将高格勒带到了梁天的面前道。 梁天望向了高格勒,那是一个耳戴金环的大汉。 高格勒也盯着梁天,昂着头,用鼻孔对着梁天,“你就是镇北王梁天?” 他的语气里殊无半点尊敬客气。 “大胆!” 周围的侍卫俱是怒目圆睁,刀出半鞘,死死地盯住了他。 梁天一摆手,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在这种处境之中,居然还敢这般对我说话?” “没什么不敢的。”高格勒嗤之以鼻,哼了一声继续道,“打败甚至亲手抓到我的,又不是你们,而是玉龙河的李辰! 在草原上,强者才值得被尊敬。你没有打败过我们,也便没有被尊敬的必要。” “高格勒,你放肆!” 旁边的李辰冷哼了一声,盯向了高格勒。 一见他的眼睛,高格勒瞬间身上一阵冰寒,心下间念道,“这是魔鬼,魔鬼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躬下了身去,不敢再面对他的眼睛。 “跪下,向王爷请安!” 李辰怒喝。 高格勒咬了咬牙,却终于还是乖乖地跪下了。 这双眼睛的震撼已经深植于他心中,他不得不服。 尤其是,看到这双眼睛,他就想起那天夜里,李辰一个人,单枪匹马、浑身浴血,硬生生地在二十步内杀穿了他超过四百名亲卫,来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将他擒拿。 他永远都不能忘记,李辰一脚踩着他,一刀砍断他的大纛时,宛若天神阿布卡降世一般的英姿! 冷月孤悬,却辉洒世界。 少年只身,但勇破三军! 他真的服了,李辰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让他跪,他便跪! 梁天怔怔地看着脚下跪去的高格勒,又转头望向了李辰,已经无话可说。 半晌,他挥了挥手,让人带走了高格勒,随后,在李辰的陪同下,向着城关那边走去。 走到城关前,他抬头望向了那城关,有些神摇意动。 “好家伙,这是你们村里自己建起来的城关?几乎要赶上北雁关的城墙高度了。” 梁天吃惊地道。 心中也略有些恍然,唯有如此雄关,才能挡住那鄂金大军! 不过,看着那残破的城墙还有旁边的山壁,还有周围地面的血迹,梁天心头悚然。 他带兵多年,凭着这些残迹便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战斗倒底有多惨烈,甚至在这样狭小的地带、这样密集的阵型,怕是,惨烈程度要比北莽攻打北雁关还要更甚! 一路走过来,详细地问了问那些战术战法,梁天听得心怀激荡,若不是怕这小子骄傲,真想击节而叹,对他一番怒赞! 而梁红玉跟着他走在后面,仔细地观察着老父亲的神色变化,也不由得心下喜悦,看起来,老父亲也被李辰给征服了。 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儿之后,原本,李辰早已经做好了梁天看到精盐坊、布坊还有冶工坊之后会提出某些要求的准备。 可出奇的是,梁天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眯眯地一路看过来而已,没发表任何意见。 这反倒是让李辰心头略有不安。 镇北王,倒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物见过这些足以惊世骇俗的产业之后,却半点意见都没有,这绝对不正常! 宋时轮倒是并没有出现,毕竟,曾经同朝为官,梁天当然认识他,他能不见便不见,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梁天只在玉龙河新村待了半天而已,随后,便又带着大批军队,驱赶着那些战俘,向着玉寒关呼啸而去。 当然,他带上了李辰。 “李辰,这一次,你想怎么谈?” 夜里,在临时驻扎的中军大帐中,梁天肃容向李辰问道。 “这要看王爷想怎么谈。” 李辰微笑道。 “你这小子,头脑恁般灵活,不入仕做官,倒真是屈才了。 不过,我是在问你的意见,你是怎么想的,如实回答我。” 梁天指了指他,不禁笑道。 这小子,无论哪个方面,都是人杰,都是红玉的良配啊! 到现在为止,除了他有那么多过门也好没过门也好的老婆之外,还真没半点让梁天不满意的地方。 所谓老丈人看女婿像看仇人,在他这里,倒是不算成立。 “既然王爷问我,那我便说了。 草民认为,我们想怎么谈,应该取决于大局大势,取决于以后我们对鄂金的态度,取决于如何处理北莽的关系,如果这样说起来,话就长了。” 李辰说道。 “无妨,你且说,我在听。” 梁天摆手笑道。 “既然如此,草民放肆。 目前大局,就是保证寒北稳定。 关于这一点,无须草民赘言,王爷作为执棋者,想得比我更多。 所以,我直接说我的想法吧。 那就是,第一,让鄂金赔偿,用于交换俘虏,赔到他们元气大伤,无法再南下侵袭。 第二,边关互市,允许自由贸易,精盐、布匹、肥料、种子、茶叶、漆具等等,向鄂金输出,让他们安居乐业,但又让他们通过贸易形成依赖,无法离开我们。 第三,我们主要交易马匹、肉食、奶制品,让他们变相成为我们的马户,给我们养马,以壮我们的实力。 第四,暗中扶植白、黄、红三额真,使鄂金内部始终不能团结一统,形成多边势力。甚至,我们也可以扶植何景明,让何景明不时袭扰,跟索拉图他们互掐。 而这样一来,北莽也会被逼无奈牵扯其中。 总之,草原上越乱,寒北越安全。 反正,谈别的都是虚的,谈我们能得到什么,才是实的! 其他,草民见识浅薄,暂时还未想到。” 李辰笑道。 “好家伙,让你管索拉图要东西,你居然想到的是寒北大局大势,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梁天长叹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炯然炽烈,真是见才心喜啊,他恨不能现在就将李辰收到帐下,成为了他的女婿,辅佐他,将寒北经营成铁板一块,甚至打穿北莽都不是梦! 不过,他还是强自压下了心头的热念,有些事情,急不得,待到玉寒关之行结束后,再找他好好地“谈谈”! “那这六千俘虏,就这么放回去了?切忌养虎为患啊。他们回去后跃马持刀,又是草原勇士、犯边恶狼。” 关天佑皱起了眉头,还是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能。” 李辰一挑眉毛。 “那要怎么办?” 帐中所有人都望向了李辰。 “削去右手拇指,让他们不能再持刀便是了!” 李辰端起了茶杯,云淡风轻地喝了口茶道。 谈笑间,便已经决定了制造六千伤残人士的计划! 第289章 少年天下无双 “丝……” 一群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李辰的眼神有些惊悚,这个计划,相当毒辣啊。 “要是有左手握刀的呢” 沈半城嘿嘿一笑道。 “沈兄,玉龙河工地还缺几个抬杠的,我看,你去正合适。” 李辰望向了沈半城,忍不住笑道。 周围一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沈半城倒也不以为意,笑得比谁都大声。 毕竟,这只是个善意的调侃罢了,他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我觉得,此计甚妙,等他们赎回人去的时候,明明依旧活蹦乱跳的,还能继续生产,却无法让他们当兵打仗了,无形当中,极大地削弱了鄂金人的力量,却又不至于让鄂金人太仇恨我们。 毕竟,他们进入我们这里烧杀抢掠,我们没把这些战俘全都杀了,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关天佑道。 “好,就按照李辰说的来!” 梁天满眼欣赏地望向了李辰,重重地一点头,这件事情就算拍板定下来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应该怎么向他们要赎金赔偿呢?” 关天佑思忖了一下,抬头望向了李辰问道。 “这个,就得王爷来定了,我不太好说什么。” 李辰微微一笑。 虽然这一仗是他打的,但他知道,这个赔偿绝对不能由着他来要,并且赔偿的结果也不可能给他。 毕竟,这块肉实在太大太肥了,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吞不下去,或者就不适合去吞。 就比如,要求鄂金人给上三万匹良马,他敢要吗?如果要了,个人囤马三万匹,且不说他养不养得起,单说他要了这三万马,是要干什么? 造反么? 要不然,囤这么多马有何用? 如果他真敢要的话,结果就是,没等他拿到马呢,梁天怕是就已经直接从北雁关发兵,先灭了他再说。 所以,与其贪心不足,不过顺水推舟,吞不下的东西就放出去做个人情,倒也不是不行。 若是梁天有情有义,给些钱粮回来,那才是真格的。 做人,必须知进退懂取舍,否则就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从古至今,有多少人聪明绝顶,就是陷进了贪心二字之中,才导致万劫不复! 李辰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直接就将这个人情做出去了。 有舍才有得嘛。 果然,梁天看了他一眼,欣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言其他,思忖了一下,冷冷地道,“既然咱们打赢了,并且还是这般大胜,那就不能客气了。 所以,我准备向他们要十万匹良马! 马不送到,人就不放,直到他们将马送到为止。” “丝……” 一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家伙,刚才还觉得李辰心狠手辣,却没有想到,王爷出手更狠哪。 十万匹良马,鄂金人怕是要把家底子掏空了,才能拿出来。 梁天看见众人神态,不禁笑了,“打仗讲的是你退我进、争勇斗狠,不过既然是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当然,我不奢望他们真能给上十万良马,不过打个对折,五万也行啊,实在不行,三万也可以,其他的,就用银钱牛羊来补好了!” “王爷,您不做生意,倒是真可惜这块材料了!” 沈半城嘿嘿一笑道。 “其实,我是在想,如果,我尽起精锐,不如就打下玉寒关,杀了索拉图,一劳永逸,如何呢?” 梁天往深里更想了一层。 “这个可以有,我举双手赞同。” 关天佑咬牙切齿地道。 玉寒关,军民三万余人,现在恐怕没剩下几个了,尽皆被屠戳。 这血海深仇,做为一个军人,怎能不报? “我也同意,不如借这个机会抽调各路府兵,围城而战,将他们赶尽杀绝,就算不杀绝了,围困住他们,让他们终日惶惶,也能加大谈判的筹码!” 沈半城咬牙切齿地道。 梁红玉虽未说话,却是也颇有些意动了起来。 这可是灭掉东南五部精兵的最佳机会啊——如果索拉图还敢赖在玉寒关不走的话。 可是,李辰却是沉默不语,并未说话。 “李辰,你是怎么想的?” 梁天望向了李辰,缓缓问道。 “王爷,我认为,不妥。” 李辰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嗯?”梁天一挑浓眉。 “其实,我也很想这么做,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但问题是,我们能做到吗?现在玉寒关至少还剩下两万余精锐,若是拼死突围,凭借他们精锐的骑兵,我们根本拦不住。 若是围城,那至少要十万大军才能做到。而我们只有两万精锐,各地府兵,质量参差不齐,一言难尽。 凭借他们,别说十万,就算二十万,也未必能挡得住他们突围。 如果他们真的突围成功了,我们连赔偿都要不到了。 并且,就算我们成功了,杀了索拉图,但也只是重创东南五部而已。 残余的东南五部,面对重重危难,为了自身安全,非但不会分崩离析,反而更加促进了他们的内部整合统一,如果再给他们几年的时间,他们肯定还会再度发展起来,并且还会形成一个更加强大的势力,这当然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如果能让索拉图回去,就算他还能控制东南五部,可是遭遇这场惨败,内部怕是意见重重,甚至有可能分崩离析也未可知! 如果,东南五部分裂了,何景明亦或是西北三部再给他们不断地袭扰和攻击,内忧外患,怕是这东南五部问题可就大了。 堡垒总是由内部攻克的,就让他们自己乱去吧,岂不是更好? 又何必劳心费神、损耗兵力,最后却有可能促成他们东南五部真正的大一统呢?” 李辰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啪!”梁天一拍桌子,指向了李辰,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字,“好、好、好!” 其实,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场考校,但,李辰又过关了,而且,这一关过得甚至让他都有些佩服了起来! 梁红玉怔然望向李辰的侧脸,深思过去,只觉得这一刻,这个少年,天下无双! 第290章 阵前怒吵 “王爷,我提个意见呗,行不行?” 关天佑抽抽着一张脸问道。 “说。”梁天望向了关天佑。 “以后您再想找人议事,就找将军……就找李大执事吧,俺们都是粗人,真是想不到那么深,也看不到那么远,您一找我们议事就暴露我们的智商,多寒碜人哪!” 关天佑翻着白眼儿道。 “滚你的蛋!” 梁天大笑。 周围几个人也不禁摇头苦笑——也就是关天佑敢在梁天面前开玩笑了。 稍后,一切定妥,事情议毕,散会睡觉。 …… 三天后,大军已经行至玉寒关前,而那六千伤残人士,早已经制造完毕,还贴心地给他们包好了手指头、上好了伤药,保证他们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两万精锐,列阵玉寒关南门前,梁天抬头望向了对面,眼神冷冷。 派去了使节进入了玉寒关通报来意,稍后,戒备森严的玉寒关大门洞开,一队精骑出城而来。 后方有扛纛者扛着一面黑色大旗,上面锈着一头金雕,迎风展翅,烈烈飘扬。 “黑额真,索拉图!”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巨汉骑在马上,后方诸多精锐跟随,行至二十步外,向着对面的梁天一拱手道,眼神凝重肃杀,同时还有着深深的忌惮与不甘。 “北雁关,梁天!” 梁天略一颔首,同样神色凝肃地望向了他。 “我已知镇北王来意,也同意休战,换回战俘,但十万匹良马的条件,不可接受。 我东南五部,加在一起也凑不起十万良马,况且这一战,已经损失了两万良马,所以,王爷换个条件吧。” 索拉图盯着梁天,缓缓地道。 “十万良马,十天内送来。十天若不到,每天我便杀五百人,直杀到你将马凑齐了为止。” 梁天神色冰冷,半点也不退让。 索拉图牙齿咬得格格响,望向了梁天,未接这个话茬儿,沉声说道,“请问王爷,我弟弟高格勒呢?我希望,看到活着的他。” 梁天一挥手,身后便有人将高格勒押了上来。 而高格勒最近被单独关押,倒是尚不知道那些鄂金战士被削去大拇指的事情! “王上,高格勒是罪人,不要救我了,让我死在这里,你们走吧!” 高格勒垂下头去,羞惭地道。 “活着,才有未来。死人,一钱不值。” 索拉图瞥了他一眼,见他身上无伤,倒也放下一颗心来。 “王爷,我还想知道,谁,是李辰。” 索拉图深吸口气问道。 “我,玉龙河李辰,见过索拉图王上!” 旁边马上的李辰一拱手,向着索拉图微微一笑道。 “就是你,救了苏苏?还是你,以箭对箭,射杀了我黑额真帐下第一神箭手,大哲别,亚巴尔?还是你,击破万千大军,擒拿了我王弟高格勒?” 索拉图死死地盯着李辰,怎么也不能相信,就是这么一个丰神如玉的弱冠少军,创造了这么多令人无法想像的奇迹! “些许战绩,不足挂齿。” 李辰淡淡一笑道。 “不足挂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很好,李辰,我记住你了!” 索拉图指了指他,将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之中。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梁天,“王爷,十万匹良马,这绝无可能。若你非要用这个条件来交换俘虏,那便开战吧。 但是,即使攻下玉寒关,你们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座残城,我们想退,随时可走,你们拦不住我们。 就算这些俘虏我们不要了,你们也休想再得到半点赔偿。而这些战俘在你们手中,也不过就是烫手的山芋,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留着他们,徒耗粮食,又能如何?” 索拉图冷笑不停地道。 梁天眯起了眼睛,眼中精光四射,却沉默了下来,不说话了。 双方都是人杰,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是都有和谈的意愿,就看条件如何达成了。 梁天适时的沉默,是在给索拉图继续说话的机会,而索拉图也正好需要这个机会跟他继续谈条件。 “一人换一马,就算六千人,换六千良马,如果王爷同意的话,我们马上出关,毫不停留!” 索拉图道。 “不可能!八万,少一匹也不行!” 梁天怒喝。 于是,一幕奇景就出现了。 双方加在一起,连俘虏在内,超过四万人,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两大主帅在阵前吵得唾沫星子纷飞,在那里跟两个奸滑的商人一样,你来我往地一通讨价还价。 看到这一幕,李辰禁不住都有些想笑。 不过回想古今中外,其实莫外如是。 战争的最后,就是利益的分配罢了。 而战争原本的目的,要么就是想上餐桌,要么就是被摆上餐桌,仅此而已。 两个主帅吵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最后敲定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索拉图无条件撤出玉寒关,并且所劫掠的财物均要留下,但这个无法统计,便直接给出五十万两白银便好。 第二个条件,两万匹良马换战俘,索拉图可以将目前军中的两万良马留下,毕竟,剩下的马匹也足可以保证他们回去草原。 第三个条件,双方在玉寒关前共建一座互市的商城,即刻开建,并且均派商旅在这里驻足做生意。 协议成功签订,双方也算是皆大欢喜。 随后,战马放出,俘虏放走。 不过,当索拉图知道这些战士居然被削去拇指之后,无比愤怒,咆哮声响彻大帐。 但最终,他还是捏着鼻子认了栽。 两万匹马都给出去了,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 玉寒关中。 没有大衍降兵,不是没有投降的,而是索拉图嫌战俘浪费粮食,全都杀了,扔到了城中的一个大坑中去。 现在残存军眷也死了超过一半以上,剩下的宛若行尸走肉。 下至八岁的女娃,上至六十老妪,没有一个没被鄂金人凌辱过的。 说惨也确实很惨! 城中终于换防,见到大衍兵终于入城,刹那间,城中哭声震天,闻者凄然! “那些王八蛋,每一个都该死啊!” 关天佑愤怒得手都抖了,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想追出去,将索拉图他们全部杀光! 第291章 前脚打仗,后脚生意 “没办法,这就是战争。” 梁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 事实上,他清楚得很,如果不是李辰的话,别说重回玉寒关了,就算能回来,但想要逼迫这些生性残暴狠辣的草原人签下这般条约,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作为上位者,尽管体恤民情,但他对现在的这个结果,已经足感欣慰了。 “传我的命令,五十万两白银,全部拿出来对城中军户进行抚恤。” 梁天说道。 其实,五十万两白银,对于被劫掠的玉寒关民众包括那三路鄂金人抢掠的穷苦乡村来说,只多不少,毕竟,玉寒关穷乡僻壤,每个月只靠北雁关拨奉度日,除了有些粮草之外,家家户户并没有多少闲钱。 更何况,再加上那两万匹良马。 全加在一起,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对于大衍来说,建国两百年来,还是头一次在对外的战争中要了这么多的赔偿呢。 梁天已经知足了! “嗯?他,在干什么?” 关天佑走到城头,向下望去,就看见鄂金大军正有序退出,在城外集结。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多大衍百姓也跟了出去,并且临时在地上搭上了一块又一块的木板,摆上了一堆又一堆的货物。 不少路过的鄂金战士,居然围在了摊子前,有人在递钱拿货,好像是在做生意? 而领头的,正是李辰。 此刻,他居然和高格勒站在一起说话呢,而且还谈笑风生的。 梁天也好奇地向外一看,同样瞠目结舌。 “这小子,他,他居然是在跟鄂金人做生意?” 梁天震惊地问道。 “啊?郡主居然也在,还在组织战士帮助他运货呢……” 沈半城也向外望过去,却是眼利,一下便看到了小郡主居然也在那边,带着一群群的战士,往外运送货物呢。 “这,这简直就是……千古奇谭!” 梁天一抚额头,李辰这个小子,前脚刚跟高格勒打得天雷滚滚,后脚居然就跟高格勒他们做起了生意?还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的? 这可是某种意义上的国战刚刚结束啊,没到半个时辰,居然就笑逐颜开地做起生意来了? 并且……天哪,自己的闺女什么时候也跟着李辰这般胡闹起来了?还帮着人家运送货物? “王爷,他,他这算不算资敌啊?瞧瞧,瞧瞧,好像还有酒呢,那酒太香了,馋死我了……呃不,气死我了,这个李辰啊,太让人不省心了。 不行,我得下去制止他,他这简直就是在犯罪,对大衍的犯罪,对朝廷的犯罪!” 沈半城满脸的义愤填膺,就要冲下城头去——他可是尝过李辰的酒,知道李辰的酒倒底有多香多醇! 不过刚奔出去一步,被梁天一脚踹在老腰上,耳畔响起了王爷的怒吼声,“王八蛋,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向李辰讨要几坛那酒么? 你今天要是敢下去……就帮我也要两坛,前天尝过,那味道,简直……世间美酒,莫过于此!” 周围的一众将士全都转身去,不敢再看。 没想到,堂堂的王爷还有两位大将军,居然因为两坛酒而闹得鸡飞狗跳的! 简直,有失体统嘛! …… 下方,李辰负手站在那里,望向对面的高格勒,“高格勒大帅,我的货物如何?” “好,好,简直太好了。 那精盐,咸香可口,如果在草原上用来烤全羊,想必那滋味,怕是能将整个儿草原上的狼都能招来。 还有那布匹,简直太好了,比起从你们大衍抢来的……呃,咳咳咳,比起普通的布料来,厚密得多了,而且那花纹也漂亮,简直不要太好了。” 高格勒不停地点头笑道。 虽然被李辰生擒,成为了他手下败将,但最近这些日子,李辰并没有虐待高格勒,而是好生款待,甚至隔三岔五地就去和他聊天。 初时高格勒还满心戒备、横眉冷对,但后期见李辰并无恶意,倒也放松了戒心。 甚至,两个人还喝了一顿酒,自负海量的高格勒被李辰直接给喝服了,抱着大树吐了大半夜。 但高格勒从那开始,就迷上了李辰的这烈酒,甚至问李辰这酒卖不卖。 这也正中李辰的下怀,便和高格勒说起了这酒来,并且还延伸到了精盐和布匹的生意。 虽然是战争期间,但无论是玉龙河还是新香寨,两边的生产都没有摞下。 并且,因为新香寨那边又多了从老龙口那边救来的近百女青壮,产能大大提升。 现在,精盐和布匹的产量实在太高了,尤其是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大生产之后,库存也累积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 现在,他手里足有四万斤精盐,还有六千匹布,可因为打仗,这些东西没法往外卖。 并且战后恢复生产秩序怕也要一段时间,短期内,也是无法卖掉的,所以李辰就把主意打到了鄂金人身上。 反正以后也要互通商市的,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卖精盐和布匹赚钱,那也是不错的,正好消化掉库货。 而且,李辰卖的货物还真不贵,精盐,那可是上好的精盐啊,十六两银子一斤,就比关内贵一两。林灵儿运到这里,加上运费正常售卖的话,也就是这个价罢了。 布匹,二两银子一匹,而且无论是质地、厚度与密度,均比普通的麻布强上不是一星半点。 其实关于这方面的定价,林灵儿是老大不乐意的,她觉得应该再黑心一些,卖它三两银子一匹。 但李辰却不同意。 毕竟,与鄂金人的生意,并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开拓鄂金人的这个市场。 另外一方面,如果卖得价格太高,便会催生出黑市来,到时候,黑市通过各种渠道低价购入货物,再以低于他们销售的价格卖给鄂金人,导致市场混乱,这无异于是自己毁掉自己的生意。 而这个定价,恰恰就符合将货物出厂之后运送到这里的价格,不虞担心价格利润空间导致黑市的出现破坏自己的销售渠道。 林灵儿生性聪慧,倒是一下便懂得了他的意图,最后也同意下来。 第292章 你想要什么奖励 精盐实在太贵了,布匹也不便宜,普通鄂金战士是买不起的,只能买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偶尔有人买些布,但高格勒征得了索拉图的同意后,却是直接以索拉图的名义买下来了。 一方面,是自己的部队需要这些急缺的物资,另外一方面,买下这些物资,也可以用来安抚其他部落的人,包括抚恤那些阵亡战士的家眷。 至于买东西的钱……就算再难,这些钱也是有的,因为他们东南五部之所以兵强马壮,就是因为他们居然拥有一个不小的金矿! 这一次做为军中的大司计,高格勒从部落里带出了十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方面作为军费,另外一方面,也是专门用来赏赐那些最勇猛的战士们的! 一两黄白大概兑换十两白银,这就是百万两白银,买下这些东西绰绰有余,并且,所有的钱加在一起,倒也足够进行赔偿的了。 至于那些战士们自己劫掠的东西,索拉图倒也会收买人心,全都让那些战士自己留着了,并没有要求他们上缴! 毕竟,这一仗打得如此惨烈,而且败得这样彻底,如果再收刮这些战士抢劫来的东西,很容易激起兵变的。 “六十五万两千两白银,折合黄金就是六万五千二百两黄金,半点没错,高格勒大帅是信人!” 林灵儿从旁边走过来,戴着帷帽,强自压抑住激动,向李辰低声道。 “嗯。”李辰微微点头。 “那个,李辰安答,那酒,还有了吗?可不可以,再卖给我们一些?就算贵一点儿也没关系!” 高格勒此刻凑了过来,向李辰搓着手道。 草原上,烈酒是必须品。 马是翅膀、歌是身影、酒是天堂,这就是草原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那酒,高格勒实在是喝上瘾了,简直是从未品过的珍馐! 相比之下,他现在喝一口草原上的马奶酒都想吐,呸,那是什么玩意? 跟马尿似的。 “只有一百坛,再多就没有了。” 李辰摇头笑道,心下间却在慨叹,如果不是粮食不够吃,要最大限度地节约着来,他必须敞开了造酒。 因为,这利润简直太高了。 一坛十斤的蒸馏烈酒,卖到草原上,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 一百坛五千两,高格勒连眼睛眨也不眨就买了,简直就是北方土豪哥、草原狗大户! 而造一斤酒,满打满算才二十几斤的粮食,所有成本加在一起不到一两银子。 这还是因为土法工艺不行,损耗太大。 其中的利润简直令人望而生畏,而成本几乎相当于没有啊。 “一百坛,啧啧,太少了。 那这样,我们留下来一千战士,帮助建设这边的商城集市,尽快建起来,咱们的集市也尽快开起来。 到时候,你们再攒攒物资,以后,我们有专人过来买你们的酒,有多少我要多少,李辰安答,可否?” 高格勒咂着嘴道。 一想到那酒,他就直淌哈拉子,这一刻,在他身上,又哪里能找得到半点草原勇士的样子? 甚至为了这酒,已经喊起了李辰为“安答”来。 “没问题。” 李辰微笑点头。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高格勒与他把臂一笑,转身离开。 看着高格勒的背影,李辰倒是若有所思。 其实这几天与高格勒接触下来,为人品性倒不去说,但从他的思想深处,他能感觉得到,高格勒本身是不愿意打仗的,他更愿意的是稳定地发展,好好地过安生日子,如果可以,互通有无做做生意。 “如果,东南五部若是换成高格勒当家作主,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辰眯起了眼睛,心下间思忖道。 随即摇了摇头,一方面,这件事情太遥远,现在还提不到日程上来。 另外一方面,高格勒倒是还欠缺些霸气,想上位,怕是别人未必服他。 正想到这里,在一旁忙活着的林灵儿又跑了回来。 “官人,这一次,咱们可是赚翻了,至少能赚五十万两银子啊。” 林灵儿在一旁兴奋得鼻尖儿都冒起了一层的细汗。 要知道,这一趟他们带过来的可不止是精盐、布匹和酒,同时,还有茶叶、漆具、针头线脑一大堆东西,都是生活必需品。 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林灵儿趁着平阳县城兵荒马乱大家都想跑,所以低价贱卖的,价格极其便宜,她当时也是通疯狂地扫货。 原本,她将这些东西运到玉龙河,就是无偿资军的,却没想到,一直没怎么用上,这一次,倒是用来做生意了。 结果,那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也被那些草原人一扫而空。 这几十万两银子,赚得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正当林灵儿兴奋地跟李辰汇报呢,结果后面传来了一个喊声,“喂喂喂,兄弟,兄弟,你那酒,还有没有了?可别全都卖了啊,那可不行啊。王爷说了,他也想要。” “不好意思,沈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已经……没了!” 李辰摊开了手去,满脸的无奈。 “你,你……唉,来晚一步,来晚一步啊。” 沈半城站在那里,唉声叹气地道,郁闷坏了。 看着远处运走的一坛坛酒,他满嘴水! “没关系,沈大哥,我以后再有酒的话,肯定会给你送过来的。 反正集市如果开了,我们这边也可以卖酒的。” 李辰笑道。 “那可说准了,不许放我鸽子。” 沈半城登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 “我可以向王爷保证。”李辰忍不住笑道。 …… 玉寒关,将军府。 原本,这里是张巡所在的办公之处。 现在,张巡已经战死,将军府也换了人。 物是人非,令人唏嘘感叹。 将军府现在也作为梁天临时下榻之处。 后花园中,李辰正在陪着梁天散步——当然,是梁天强制李辰来陪自己散步的。 李辰跟在他后面,始终默不作声。 不过他心里清楚,怕是,梁天有些事情要摊牌了。 至于怎么摊、都是些什么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辰,你这一次,面对草原人,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胜仗,甚至后续的谈判思路都是你提供的,尤其是,不仅大胜,还狠狠地要了一笔赔偿,扬了国威、振了士气。 立下了这等奇功,我必须要赏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梁天在一株杏花前面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李辰问道。 第293章 与王爷的交锋 “王爷,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您允许我以后来这里做生意便好!” 李辰摇了摇头,微笑道。 “你不是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么?甚至那样迫不及待,都没等到玉寒关战士的鲜血干透呢。” 梁天眼中冷电乍射,望向了李辰。 “战争的本质就是为了追逐利益,既然已经打完了,那就可以坐下来聊生意了,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若是真被世间虚名所累,那等于自缚手脚,万事皆不可行。” 李辰微笑摇头道。 “哦?看起来,你还真的是一个不受世俗约束的人啊。 既然这么说,那你豢养私兵、蓄养过万良马、私自炼铁,甚至自造弓弩武器,这些事情呢?难道也可以用不受世俗礼教约束、特立独行来解释吗?” 梁天负手望向他了,眼神逐渐肃冷了下来,甚至有些阴森森的。 的确,这几项罪名,无论哪一项,若是个普通人,怕是早已经被扣上谋逆造反的名义,直接诛灭九族了。 不过,对于梁天当面的质问斥责,李辰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那天梁天看过玉龙河的各处工坊之处,一直笑呵呵的,却是一言不发,他就知道,这位王爷绝对不是善茬儿,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提出来的。 现在,他在玉寒关之后终于提出了这些问题。 微微一笑,李辰神色不变,望向了梁天,“王爷,我觉得,想要知道一个人是怎样的人,就不要看他是怎么想的,主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嗯?” 梁天皱起了眉头。 “的确,我承认,王爷所说的这些事情,我都做了,但,我的出发点绝对不是为了要干什么,而是为了自保。 想必,很多事情您都听说了,那我也不再一一解释了。 我只说我做过什么。 第一,黑风寨的匪帮,是我灭的。 第二,背后支持匪帮的县尉吴闯是我杀的,包括他手下豢养的那些恶霸乡勇,还有他那个罪恶的吴氏家族也全都是我灭的。 第三,老龙口和玉屏沟的匪帮,是我灭的。 光是土匪和乡勇,我就杀了超过七百人。 而这些匪帮,全都是横行乡里、作恶多年却一直没有被剿灭反而做大的罪恶势力。 现在,没有了他们,老百姓们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而地方管理也不再头疼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讲,王爷,我有做错什么吗?而那些马匹,都是从那些土匪手里抢过来的,闲时干农活,用时打打土匪,这也没错吧? 可打土匪,就需要乡勇吧?需要武器吧? 更何况,后续的发展,您也清楚,鄂金大军来袭,我不得不临时应对,加大产能,唯有生产足够多的武器,才能将乡勇武装起来,保卫家园,保卫寒北,不使王爷忧心。 最后,您也算是亲眼见证过了,我就是带着这些乡勇,救下了一众将军,包括寒武郡主,打败了鄂金大军。 如果,您认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那,我无话可说了。” 李辰摇了摇头道。 “你,你……”梁天一下被顶得哑口无言起来了,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混帐东西,没老没少的,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我说一句,你恨不得顶上十句。” 李辰一怔,咦,这,这话风有些不太对啊? 不过他倒也没多想,绽颜一笑,“王爷,我这只不过是在向您解释嘛。” “好,这件事情,那就全都揭过,但后续,这些武器装备,包括那些让你训练出如此悍勇的玉龙河乡勇,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你还想自己留着,那,就其心可诛了。” 梁天再次眼神阴森了起来,盯向了李辰。 李辰只是微微一笑,“王爷,这件事情我当然想过的嘛,全都交给郡主好了,郡主本身也是将军,接收这些乡勇成为正式的战士,包括那些武器装备也都可以带回去,这样的话,还不用我们养了呢,我们就可以专心地种地搞生产了。 这年头,填饱肚子才是大事啊,若非得已,谁愿意操那份闲心甚至去打仗呢?” 李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道。 “你倒真是大方,真舍得?” 梁天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当然舍得嘛,如果留下来,那可是贻患无穷。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爷便治我一个想谋逆造反的罪名,直接诛了我九族,那我可就是欲哭无泪了。” 李辰一耸肩膀道,表情无比自然。 舍得个毛线,他当然不舍得。 但有些场面话,他必须要说。 “倒是还有些格局。” 梁天缓缓点头,这一番试探,他倒是觉得,李辰并无二心,也让他放下一颗心来。 思忖了一下,“为什么要交给红玉?难道交给我不行吗?真觉得,我会亏欠了你的这些兵?” “不不不,王爷,您误会了,其实,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势实在太复杂了,而寒武郡主,也有些太可怜了。所以,她得拥有一定的权力甚至是实力,才能自保。” 李辰连连摇手道。 “混帐,我女儿红玉堂堂郡主,我镇北王是她亲爹,你凭什么认为她还需要自保?” 梁天怒目而视。 只不过,他眼神底处掠过了一抹异色,甚至心中很温暖,嘿,这小子,倒真是在为闺女考虑啊,倒是不枉了闺女的这一番情意了。 “王爷,有些话不是我应该讲的,我换另外一个角度说吧,那就是,如果这一次玉寒关之危,若是寒武郡主手下有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部队,您觉得,寒武郡主还会落得这般狼狈的结局,甚至要靠我去救她吗?” 李辰抬头望向了梁天,眼神肃重了起来。 “这……” 梁天怔了一下,神色黯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才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见过面了,以你的能力,肯定知道了一些事情,大概也推断出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些危险,已经彻底过去了,我也坚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只要我在,镇北王府就不会倒,而红玉也不会有事。” 李辰平静地望向了梁天,缓缓问道,“那,若是王爷不在呢?” 梁天愣了一下,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在咒本王早死?” 这一刻,他真是怒了。 玛德,谁希望自己早死啊? 尤其他现在还春秋鼎盛的年纪呢。 第294章 大小老婆,全都休了! “不,王爷,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说,现在的局势不太平,世事太复杂,尤其人心,更是如此。” 李辰摇了摇头,平静地道。 “把话说清楚,否则,本王就会认为你是在咒我,我要你好看!” 梁天想说“杀了他”,但话到嘴边,有点儿舍不得,遂又换了个说法儿。 “王爷,您有没有想过,朝廷衣冠南度,北境大片丢失,但唯独你北雁关屹立不倒,并且还掌控着寒北这片地大物博之境,难道朝廷不会担心你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李辰问道。 “你……” 梁天怒目而视,刚要骂他,李辰却并未管他,而是再次说了下去。 “并且,这一次您西拒北莽二十万大军,保证北雁关不失,北拒鄂金蛮族,还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胜仗。 兵锋、士气、威望,几乎已经到达了顶点,现在消息肯定已经传回到了朝廷去,朝廷的疑心,是不是会更重?” “当前圣上是我亲哥哥,他绝对不会这样想。” “真的吗?王爷?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派御史监视北雁关?先帝又怎么会为你直接指定了王妃娘娘入府?而执宰东府的徐阳徐大人权倾天下,却又是当今圣上一手扶携至现在的位置上的。 您,真的没想过? 还是您觉得,朝廷真的不会这样想? 一个被打得大败亏输不得不南逃的朝廷,面对一个拥关而立接连大胜的藩王,相比之下,哪个才更像执掌大衍的朝廷?哪个是更让人相信且确定必胜的政权?” 李辰连续不断的灵魂发问,直接将梁天问得哑口无言。 平心而论,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想过? 可是,就算他想又有什么用? 毕竟他不是别人,而是镇北王,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令朝廷放心。 “说我女儿红玉的事情,怎么又扯到了朝廷上去?这等大局大势,岂是你这等草民所能操心的?简直胡闹!” 梁天怒哼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王爷,如果有朝一日,我是在说如果,朝廷真的想对你不利,或者以种种理由逼迫您做什么的时候,到那时,您回不到北雁关了,寒武郡主呢? 她怎么办? 原谅我说句实话,世子委实不争气,扶不上墙的烂泥,您膝下唯有这一个英姿过人的女儿,难道,您愿意到时候她受制于人,甚至被别人安排命运,落得一个凄惶无助的下场吗?”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我相信,绝对不会!” “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想像再美好,但在被摆在事实面前映照,瞬间就是苍白无力的。” 李辰摇了摇头,随后继续道。 “但是,王爷,若郡主能有自己的封地,并且在封地之中拥有自卫的实力,就算,您有朝一日有心无力,帮不到她,她也足能自保。 她所拥有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更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郡主,应该有自己的封地了,您,以为然否?” 说罢,李辰望向了梁天,不再说话了。 沉默,长久地沉默,甚至足足沉默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梁天这才缓缓开口,“你,好像很关心红玉?” 李辰略怔,倒是没有想到梁天居然问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思忖了一下,他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地道,“我只是从大局大势出发,说出我自己的观点,恳请王爷仔细斟酌。” “我斟酌个屁!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闺女了?” 梁天突然间怒了,转过头来望着他,几乎是恶狠狠地问道。 “我,我,这个,王爷,好像话题有些跑偏了!” 李辰轻咳了一声。 “你已经把老子惹毛了,再不回答我,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不,不砍你,留着你,我去玉龙河,挨个儿砍你的那些视若亲人的村民,我看你这个什么大执事还敢不敢再逃避我的问题。” 梁天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行伍出身,地道的军人,年轻时比这粗野豪放百倍,现在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性子收敛了许多。 但偶尔一露狰狞,却是把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给直接具象化了! 李辰知道无法回避这个话题了,整理了一下思绪,重重地一点头,“我喜欢她!” 想了想,他又道,“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但,喜欢她,没触犯王法吧?” 没料到,梁天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狠狠地一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饮食男女、男欢女爱,敢想敢说、敢爱敢恨,才是纯爷们儿! 不错不错,这个性子倒是讨喜,甚对老子的胃口。” 李辰有些懵,这什么意思? “行了,看在你喜欢我闺女并且还救过她的份儿上,我也不准备跟你计较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了,不过你给老子记住了,这些话,只许跟我说,并且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永远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 否则,你就是找死了!” 梁天眼中有杀气一闪而过。 他具体是怎么想的,李辰不得而知,但李辰肯定的是,梁天,必定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这也让他心头略安。 只要梁红玉有食邑封地了,甚至直接将封地建在平阳县。 那时候,所有的军队都以梁郡主卫队的名义或者是县城府兵的名义去建,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到时候,军队就在自己的手边,梁红玉必定还是会让自己去操演训练这些军队的。 这支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部队,已经被注入了灵魂,骨子里永远都是他的,都是玉龙河的,而不是镇北王府的,更不是大衍的。 这,就够了! “王爷,草民当然明白!” 李辰重重地一点头。 “既然你喜欢她,唔,虽然你配我女儿,还差那么一点儿意思,不过,勉强也算可以了。 回去之后,就先把你那些大老婆小老婆的,全都休了,然后,找个时间,托好媒人,上我镇北王府提亲吧。 若是你都做到了,我就勉强答应你们的婚事。到时候,报请朝廷,择日完婚。” 梁天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啊?”李辰这一次真的吃了一惊,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建议,居然换来了一个郡主老婆? 不过,梁天的一句“大小老婆全都休了”,却让他皱起了眉头,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而神色逐渐冷肃了下来! 第295章 我来做吧 “王爷,请恕草民做不到。” 李辰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什么?你想娶我女儿,却不休妻,难道你想让我女儿进你家门就做小?” 梁天一怔,勃然大怒——之前女儿就跟他说过,不要用这件事情来逼迫李辰,否则会激起反弹。 他当时还不信这个邪,就要这样逼迫他一下。 没想到,李辰居然真的敢直顶了回来? 他玛德,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我承认,郡主身份尊贵,不同凡人。 但是……”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在这个以男权为主的世界里,在我的那些已入门或未入门的妻子心中,既然我已经娶了她们,我就是她们的天,如果我抛弃了她们,对她们来说,天就塌了。 更何况,她们与我患难与共走过来,早已经情感深厚、夫妻一体、不可分割,如果我仅仅只为了荣华富贵、迎娶郡主就抛弃了她们,那是不仁不义,要遭天谴。 退一万步讲,如果我不顾一切,真的这样做了,那我这种人,郡主能看得上?王爷能看得上? 今日我能为了郡主抛弃一切,那他日呢?我是否可以因为其他任何原因,抛弃郡主? 难道想要一个朝三暮四的乘龙快婿? 而且传至外人耳中,所有人又怎么看待王爷和我?我们在天下人唇齿之间,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李辰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了梁天,不再隐藏锋芒,虽然语声平静,但内里却是暗流汹涌、词锋凌厉! “混帐东西,你敢指桑骂槐?说老子是朝三暮四之人?” 梁天大怒。 “我没有。”李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王爷,您不是那样的人,希望,您也不要逼迫我成为那样的人,否则,我们都会失望的!” 这番话他相当于退了半步,但依旧是绵里藏针,顶得梁天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继续逼迫他,那自己岂不是真成为他口中“朝三暮四”之人了? 不逼迫他,却是心有不甘!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武能上马平天下,文能提笔写乾坤,甚至就连争论都是这样口若悬河、直击人心,甚至能跟大儒坐而论道、争长论短,现在更是将他顶得哑口无言。 他玛德,这小子,还有什么是他不行的? 可越是这样难堪,越是让他愤怒,他的两道眉毛不觉地竖了起来,就要抓邪理了收拾他了。 不过李辰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王爷,其实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的嘛,没有必要非得这样极端地处理问题。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呢?” “嗯?”梁天已经竖到了一半的眉毛又垂了下来,倒是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我们家中,除了原配婢妻清婉之外,其他人,不分大小,一律平等。 就算婢妻清婉,也只是徒有主母之名,并无主母之实。 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甚至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我能迎娶郡主,当然是天大的福分。 若是王爷能将郡主的封地就定在平阳县,食一县之邑,郡主府也定在这里,那在这个家中,她就相当于是独立的、不为任何人所扰的。 您,觉得呢?” 李辰微笑问道。 君子如水,随圆就方,该进的时候一定要进,但该退的时候必须要退,一味的硬顶是无脑匹夫,但一味的退让更是软蛋怂包。 进退自如,自成章法,方能纵横阖合,无往不利。 眼瞅着吃亏还要梗着脖子硬上,那是脑子缺弦的傻逼,这种事情李辰是坚决不会做的。 “你这可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敢情这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占了?” 梁天想了想,这倒确实是个办法,既不失郡主颜面、落了镇北王府的威风,同时又能传出一个王爷和郡主大度的好名声。 只不过,李辰居然敢硬顶着他来,相当于还是没顺从他,这也让他十分不爽,便夹枪带棒地哼了一声道。 “王爷,其实要真的说起来,是您占了大便宜啊。” 李辰叹了口气。 “放的什么屁?老子把闺女都搭给你了,居然还是老子占便宜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梁天气坏了,指着李辰骂道。 “您是把闺女给我了,但,我的万余良马、所训精兵,甚至我把以后余生可都给了镇北王府,给了北雁关了。 以后,但凡北雁关有事,镇北王府有召,我能不去、不做? 而这场天大的功劳,从现在开始,就不是玉龙河李辰打下的了,而是镇北王府的带领下,创造出来的奇迹! 李辰再强,也是镇北王的麾下!” 李辰叹口气道。 梁天一听他这话,反复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心头郁气瞬间散去。 他这种人,面对亲近之人向来喜怒形于色,一旦有些问题想通了,瞬间就不气了,甚至还眉开眼笑了起来,伸手大力地一拍他的肩膀,“唔,小兔崽子,你倒真是把老子说通了。 行吧,你那些大小老婆就留着吧,反正,都是男人,老子也懂你心里那点儿腌臜念头,算了算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就此谢过王爷!” 李辰长揖到地,心下间松了口气。 “滚起来吧。” 梁天口中骂道,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欣赏和喜爱。 这臭小子,怎么越看越稀罕? 要是他儿子就好了。 唔,现在成了他女婿,倒也不错,一个女婿半个儿嘛! “那就还回归到之前的话题上来,就算你以后入门、成了我女婿,可立下这般奇功,我也得赏你。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梁天问道,问题终于又转回到了原点。 “王爷,您都把女儿嫁给我了,我还敢要什么赏赐啊?” 李辰摇头苦笑。 “看起来,你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梁天怒目而视。 “草民岂敢啊?只是草民在想,若是您真有赏赐之意,不若,就将这边关商城经营之权,赏给我吧,也不必通过买扑了,料想别人也不敢做这种生意,那便由我来做吧。” 李辰说道。 第296章 你的胭脂,好甜 梁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半晌,长叹了一声,“李辰啊李辰,你要的这赏赐,可称不上是赏赐啊。战争刚刚结束,这边关商城,错非是你,谁来敢这里做生意?而边关又需要集贸、生意、互市来进行稳定,错综复杂的关系需要用生意去进行平衡…… 你这哪里是在讨要赏赐?这分明就是在替本王分忧啊! 也罢,这件事情便由你来做吧,由玉寒关直接给你签了买扑千照,这里的集市,就由你说了算,你想怎么弄都可以。” 说到现在,梁天真的无话可说了,这小子,处处替他着想,替他分忧解难,有婿若此,夫复何求? 甚至,他都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因为休妻再娶的事情,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分了? “王爷这般夸奖,让草民汗颜,其实,草民主要也是想多赚些钱,再迎娶郡主,说得俗些,我也要攒些老婆本嘛。” 李辰绽颜一笑。 “哈哈哈哈……” 梁天不禁被他突如其来的诙谐逗得大笑起来。 见他开怀起来,李辰借机顺竿往上爬,“既然如此,王爷,那郡主封地的事情,您是不是还要再考虑一下了?说句自私的话,北雁关的事情、镇北王府的事,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家事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我希望,我背靠的是一株大树,更希望,大树下的幼树能茁壮成长,甚至有朝一日反哺大树!” 李辰语带双关,话里有话地道。 梁天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深邃地望向了他,感喟地道,“孩子,我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让所有人倚靠的大树!” 一句话,让李辰瞬间明白了梁天的心意——原来,他对未来,好像也很悲观,并不算是抱有太大的期望? 深吸口气,李辰重重点头,肃容拱手,“王爷,我努力。” “我相信你!” 梁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身离开。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走出了将军府的后花园,李辰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了一株大树,轻叹了一声,“郡主,出来吧!” 大树后面,转出了寒武郡主梁红玉高挑靓丽的身影。 她今天好像经过了特意的打扮。 身着一袭鹅黄长裙,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了修长如天鹅般的颈,还有那美得国色天香的脸蛋儿,还有那几乎与李辰等高的身量,更衬得高贵典雅,有一种大气的美! 她站在那里,轻轻咬唇,眼带惊容地道,“你,你居然早就看到我了?” “也不算是看到,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心灵的感知。” 李辰点头微笑。 “心灵的感知……真会说话呢,难怪,家中养着一群娇妻美妾,就连白额真王女苏苏仅仅去了玉龙河几天的时间,也被你斩落心间,非你不嫁!” 梁红玉抿了抿唇,略带戏谑地道。 “苏苏的情况……不太一样,她是,有求于我…… 其实,我只有婢妻清婉,还有私订终身的灵儿罢了,并不是你想象般的那样滥情!” 李辰捏了捏眉心,有些事情,还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呢。 “哦,她求你保护她,于是你英雄救美,然后,她以身相许,是么?” 梁红玉挑了挑细眉,望向了李辰问道。 “不是……”李辰叹气道。 “那是什么?缘于佳人才子的一见钟情么?” 梁红玉追问道。 “……以后有机会你问她吧,我无法解释。” 李辰有些郁闷,怎么梁红玉别人不盯,就专门盯住了苏苏来说事儿呢? 好在,梁红玉并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凝神望向了他,轻蹙娥眉道,“李辰,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些话,你不应该说?” “比如呢?” “就比如,朝堂对镇北王府的猜忌,再比如,你替我讨要郡主封地,这些,你都不应该说,那是僭越!” “这么说,其实你们镇北王府早已经心有所感、有所顾虑了,是么?” “你……” “其实,我说与不说,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 并且,还要早做预防。 如果有朝一日,真有什么不测的事情发生,最起码,你拥有自保之力,朝廷或许才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那是拥兵自重,并且,对抗只能让事态更糟!” “那你的意思就是束手就擒?而束手就擒,就能事态好起来? 恐怕,那只是最糟糕的结果吧? 与其这样,还不如拥兵自重,让有些人心存忌惮不敢动手呢。” 李辰淡淡一笑。 梁红玉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轻叹了一声,“郡主封地是要报请朝廷的,朝廷怕是未必会同意。” “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寒北之地,还不是你们镇北王府说了算?哪怕朝廷不批,但只要形成你对某地控制的事实,不就好了? 就比如,你完全可以在平阳县落脚。 顶多,就是不食封邑罢了,你又不缺那点儿钱。” 李辰淡淡一笑。 “我怎么不缺?谁嫌钱多了咬手啊?” 梁红玉听他把这件事情说得那么俗气,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 “缺不缺都不要紧,反正,有我养你,怕什么?” 李辰淡淡一笑。 “啊……谁、谁要你养了? 你,你这个人,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就……这样下流起来了……” 梁红玉猝不及防,登时脸蛋儿羞红了起来,一颗心如小鹿般乱撞起来,甚至说话都开始有些不利落了。 “梁红玉,听清楚了,你爹刚才已经把你许给我了,只要我上门提完亲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所以,我对我自己的老婆说话,有什么上流下流的?” 李辰逼近了两步,眼神盯着她,霸气无比地道。 “你,你……好不要脸……” 梁红玉气息急促得像敲窗密雨,连续不停,面对着他压迫式的逼视,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了,小声地道。 可她刚说到这里,李辰一伸手,便已经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强烈的男子体息涌入了鼻腔之中,她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李辰,你敢这般轻薄我……我……唔……” 梁红玉大羞之下,刚想提起勇气训斥李辰几句,可是还没等说完呢,李辰已经低下了头去,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一吻,是那样的霸道且具有侵略性,梁红玉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响,直接炸开了。 天旋地转之间,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自己是谁,正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李辰这才松开了她的腰,舔下唇角,轻轻一笑,“你的胭脂,好甜!” 第297章 你……坏 “去你的……”梁红玉大羞之下,使劲推开了他,可是心下间却是三分娇羞,六分欢喜,还有一分薄嗔。 这该死的男人,那可是她的初吻啊,就这样,生生地被他夺走了? 诶? “夺”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好像,刚才她也没有想起推开他的,甚至还主动迎合他了…… 羞煞! “娘子……” “我,我还没过门呢,不要这般叫我……” “梁红玉……” “你,你居然直呼人家名字……” “那完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叫你了。” “叫我玉儿便好!” 梁红玉羞得头也不敢抬,却小声地提醒了一下他。 “哦,玉儿。” “哎。” “玉儿!” “我在呢……” “玉儿,等我回去,便上门提亲,三书六聘,绝不食言!” “……随你!” “好,就这么定了!” 李辰大手一挥。 又娶一房妻,还是郡主,并且以后他再做什么事情,都名正言顺了,心情一片大好。 “我怎么感觉,好像掉进了你的圈套?” 梁红玉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呢? “喜欢一个人,就要为她费尽心机,难道不是么?” 李辰微微一笑,话里有话地道,但这番话,唯有他自己能懂。 “你,好会说话啊……先生,真是文采无双!” 梁红玉终于从他猛烈的情感攻势与身体攻势中回过神来,定了定神,咬唇不忿地道。 “文采?那索性便与你文采一下,好叫你加深一下对你家官人的印象。”李辰意兴高扬,索性吟去,“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吟罢,望向梁红玉,微微一笑,“玉儿,如何?”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晴……情…… 这虽然是首描景状物的诗,写的是歌声与晴雨的爱情,却吟出了爱恋最动人的时刻,那就是,你以为他无情,却在细节中藏着‘有情’的温柔……当真妙绝!” 梁红玉听得明眸中光芒闪动,反复吟诵,喜不自禁。 不觉抬头望向了李辰,“官人,这,是一首送给我的诗吗?” “咦?娘子,你刚才可说过,自己尚未过门,可不许相互这般称呼的。” 李辰假作诧异地道。 “啊……李辰,你……坏!” 梁红玉登时红霞扑面,故作神色凌厉地怒视向他。 却不提防,李辰又是一搂她的细腰,将她搂入怀中。 她只觉得在这一刻,全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根本无法抗拒。 “那我就好好地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坏!刚才坏得不尽兴,现在我要坏得彻底一些! 你很大,你忍一下,马上便好!唔,我说是的是嘴……” 李辰又是一口亲了下去。 “唉,你这个冤家啊……别让他人看见……” 留连戏蝶时时舞,娇莺自在恰恰啼! 后花园中,明明已是盛夏,却是春意盎然! 仿佛,在这里,春天才至! …… 玉寒关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因为儿女情长耽误太长,倒也没干别的。 可就这算是这样,走下城楼的时候,初尝男欢女爱滋味的梁红玉两条曾经那般有力量的长腿也有些发软,脸颊红如朝霞,眼眸中都滴出水来,看着李辰的眼神恨不能融入他的身体里去。 没办法,就算再强大的女人一旦开始恋爱时,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哪怕是梁红玉,也不能免俗! 还有些城防的事情需要梁红玉去定,就算同在玉寒关内,梁红玉也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李辰。 李辰则来到了玉寒关中一处临时作为存放货物的货栈的地方,只不过,刚到门口,就看到林灵儿正靠在门框上,抓着一把瓜子儿,一双灵光闪动的大眼睛在盯着他看。 瓜子皮儿满天飞舞,就差一块瓜了。 李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在看,我家那只没看好的猫儿好像偷了一锅的腥啊。” 林灵儿笑嘻嘻地道。 “瞎说什么?” 李辰瞪了她一眼。 “就是的嘛,你还不承认?那嘴上还有脂胭呢。那等品级的脂胭,连我也用不起呢。” 林灵儿指了指他的唇角,嘻嘻一笑道。 “有吗?”李辰吃了一惊,赶紧抹了下唇角,可林灵儿却笑得前仰后阖起来。 他登时反应过来,该死,上了这小妮子的一个恶当,被她诈出来了。 “真是无聊。” 李辰哭笑不得,狠瞪了她一眼,就要往屋子里走。 “怎么能无聊呢?当然有聊呀,来来来,官人,快跟奴家说说,你是怎么将郡主都斩落马下的呢?” 林灵儿走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笑眯眯地问道。 “你不许乱说,这可是在玉寒关,影响不好。” 李辰气得狠狠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儿,却是无可奈何。 这个灵儿,性子活泼跳脱,跟人来疯的白玉香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又聪慧又狡黠,让人无可奈何。 “我怎么就乱说呀,这是事实嘛。 官人,你快跟我讲讲,是不是,以后你真的要成为镇北王府的郡马了?” 林灵儿搂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撒手,笑嘻嘻地道。 她跟李辰的关系早已经确定了,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搂着李辰的胳膊也没什么顾虑的。 “做好你的生意,别的事情不要瞎问,否则家法伺候!” 李辰瞪起眼来吓唬她,实则略略有些心虚——毕竟,虽然已经身处这个时代,但现代思维养成的一些小小的惯性顾虑还是存在的。 “哎哟喂,官人,你这话说得这不对了吧?别人问叫瞎问,我问可不是啊,那叫睁着眼睛问。这可是我的职责范围,我得替小婉儿看好你这只大馋猫。” 林灵儿摇头晃脑地道。 李辰一抚额头,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快点儿跟我讲讲,是不是真的把郡主拿下了?我看她刚才走路的样子,都有些站不稳了呢。” 林灵儿满眼兴奋地道。 “不是……你瞎激动个啥劲儿?按理说,就算我和郡主……嗯,你现在应该是不开心吧,怎么还激动上了?” 李辰真有些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 第298章 为什么这样做? “我傻呀?你真要跟郡主有啥实质性进展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还能不开心? 要知道,如果你真成了郡马,嘿嘿,那这玉寒关外的生意,可就是咱们家的了,那就得是我负责了。 那时候,就相当于是两国之间的双边贸易,我要面对的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草原人口,什么生意都可以做。 如果换回牛羊和其他寒北境内缺少的物资,我还能转手再倒卖,那时候,嘿嘿,两边赚钱,岂不快哉? 所以,你必须得把郡主拿下,越快越好。 那时候,这寒北的大生意,只要数得上的,可都归咱家说了算了,不,归我说了算!” 林灵儿兴奋得鼻尖儿上都沁出了一层细汗来,娇叫不停地道。 “你可真是……利欲熏心!” 李辰无语地仰头望向天空。 得,小婉儿是这样,现在又来了个林灵儿,比婉儿更甚,几乎就是钻钱眼儿里去了。 难道,在利益面前,女人都能把男人舍出去? 真服了她们了! “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嘛,赚更多的钱,才能养更多的人。要知道,现在周围好多流民都听说消息,全都跑到咱们玉龙河去了,哭着喊着要咱们收容他们呢。 真收下了他们,养了这么多人,哪里不得用钱?” 林灵儿斜了他一眼,娇哼道。 “这倒也是!” 李辰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他也听说了。 人,他当然要收的,人口可是代表着生产力、代表未来发展的基础,反正现在他已经有这个能力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流民去了玉龙河呢,一想到宋时轮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感觉有些想笑,让那个忧心天下的宋时轮忙去吧,正好他得空偷闲,也不错。 “所以呀,官人,你要加油,尽快将郡主拿下来,然后咱们专心搞生产、做生意,把这寒北乃至鄂金和北莽的生意都掐在咱家手里,做成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商团,那该是多威风的一件事情?” 林灵儿满眼金银色地看着李辰,仿佛李辰这一刻变成了一座无限的金山银山,她说的话声音似乎都发出了纯银般的脆响来。 “服了你了!” 李辰抚额轻叹。 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真不能以常理以度之! 梁天先走了,离开了玉寒关。 毕竟他诸事缠身,能亲自抽身出来一趟,属实不易。 北莽那边,还不知道能否最后退军,他务必要守牢北雁关才可以。 况且,王妃徐婉容那边被打入冷园禁足,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能激起什么样的反弹来,虽然他已经授权给了赵明德,让他全面整斥部队,看着那些文官,但为了预防万一,他也必须要带着关天佑回去亲自坐镇才可以。 他的两万精锐,留下来一万给了沈半城,以后,这一万精锐就负责驻守玉寒关了。 沈半城这一次也重新伸开了腰,意气风发之处,倒也不必再提。 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如果没有李辰,他现在还是矿场的冶铁使呢,对李辰的感激,深埋心中,只待以后去报了! 李辰在这里却又忙了几天,因为他要对玉寒关前方的集市进行选址规划,建立一个大型的商城,同时还要让人回去通知玉龙河,紧急调过一批工匠过来,在选好的地方修建房屋。 同时,还要跟高格勒留下来的人进行对接,让那一千鄂金士兵也干活儿。 总之,忙得焦头烂额。 十天后,他才回去了玉龙河,留下了那批工匠带着鄂金士兵修建商城。 商城选址的地方很精妙,就卡在玉寒关与草原交界那条巨大豁口的最狭窄处,只要在这里建起了大批的商铺、房屋,吸引来大批的鄂金人与大衍人混杂居住,那就好了。 林灵儿并没有跟回去,而是留在了玉寒关——她是主动请缨的。 这个小女子对于做生意,那可是有着天然的执着和热爱,一见到这里面的商机,登时就坐不住了。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可是相当于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了,绝对不是她开个盐铺、布庄在寒北做做小生意能比得了的,一旦这边的生意要是被她垄断了,那可就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往家里淌啊。 她必须要牢牢抓住这个商机,将这里打造成为她梦想中的商业帝国起步区! 李辰也由着她去。 有人替他赚钱,他当然开心嘛,并且赚钱的这个人还是他已经定下来的老婆,这岂不是更加幸福的一件事情? 男人嘛,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江山,至于江山的后院,便由女人说了算吧! 此刻,李辰已经和梁红玉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为什么要让父王封锁所有关于你的消息,还有你即将去镇北王府提亲的消息? 并且让父王传出,要在平阳县建一座郡主府,甚至要对外传出你要将玉龙河精兵和相关产业全都交给即将开建的郡主府? 这些消息传出去,现在已经引得民心异动了,觉得你打了这样大的胜仗,可镇北王府却对你这般严苛,还要建郡主府看着玉龙河,这对你并不公平。 这有些,不太好吧?” 梁红玉骑在马上,转头望着李辰,皱眉问道。 “有些事情,宜说不宜做。 有些事情,宜做不宜说。 现在情势复杂,虽然暂时和平,但暗流涌动,所以,放一波真假莫辨的烟幕,让外人猜去吧,如果有人误判,主动跳出来暴露出本性,岂不是更好?也省得我们逐一甄别了! 总之,在有些事情没尘埃落定之前,外界猜测纷芸,才是最好的掩护。” 李辰微微一笑道。 “嗯?你,有自己的某些想法?” 梁红玉冰雪聪明,隐隐约约已经大略猜到了他的一些意图。 “局部整顿下吏治,也算是帮我未来岳父的一个忙嘛,另外让你即将开建的郡主府更加清静无扰、心无旁骛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也是更好?” 李辰微笑。 “我还是有些糊涂。” 梁红玉摇头。 “等我请你看过一场戏后,你就不会糊涂了!” 李辰哈哈一笑,跃马扬鞭,向前驰去。 “你这人,就喜欢打哑谜,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么?” 梁红玉听得心痒痒的,纵马追在后面道。 “等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李辰一笑,却是语带双关。 “就不信,追不上你!” 梁红玉被他激起了好胜心,于是,烟尘卷起,两骑远去! 第299章 徐婉容的恨 北雁关,镇北王府。 风华园。 近日来,徐婉容和梁宏德母子两个人被强行禁足在了风华园中,没有梁天的命令,坚决不允许他们出去。 甚至,守门的人都已经换成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之前梁宏德还在耍威风,几次三番地要跑出去。 那些士兵开始的时候还苦劝他回去,可是后来梁宏德愈发过分,居然推搡起来,甚至对那些士兵破口大骂,就要硬闯出去。 那些士兵早已经奉了命令,直接就将要跑出去的梁宏德摁在地上一通揍,打得鼻青脸肿,胳膊险些都干折了。 梁宏德这才消停了下来,不敢再跑出去讨打了。 此刻,风华园中,世子梁宏德坐在椅子上,胳膊上包着绷带麻布,上面血迹殷然,而额角也用麻布包着,同样有血迹。 旁边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给他换着药,他坐在那里,唾沫纷飞的怒骂不休。 “玛德,一群狗奴才,不让老子出园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打我?还说奉了父王的命令。 真是反了,反了!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杀了!” 梁宏德声嘶力竭地狂吼道,气得脸色一片铁青。 气到最后,他怒无可怒,一把就扯过了旁边的一个丫鬟,将没受伤的手伸进了她胸口里去,狠狠地抓了下去。 那个丫鬟痛得眼泪汪汪,嘴唇上都咬出了一片殷然的血迹,却是连声也不敢吭。 如果她敢叫出一声来,怕是同样心烦意乱的王妃娘娘就要将她乱棍打死了。 “行了,别在那里乱骂了,于事何补?” 徐婉容坐在旁边,眼神阴沉冷厉地道。 “娘,多大个事儿啊?不就是我想抢个功么?不给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关在这里,还连累了你也被禁足,这简直……我真的怀疑,他还是不是我爹!” 梁宏德终于撒完了气,将那满眼泪水的丫鬟一推,怒骂道。 两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头也不敢回。 可是,听到梁宏德这样说,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徐婉容不由得眼神复杂了起来,甚至连手都轻颤了一下。 转过头去望向了梁宏德,深吸口气,“德儿,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讲,容易引起非议来。” “怕什么?这可是在风华园,就咱们娘俩儿……诶?娘,您怎么脸色这样难看?难道,我刚才说中了什么?” 梁宏德一怔,有些不相信地望向了徐婉容。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只是在担心,你爹原本就因为这件事情而愤怒,如果你再乱说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去,怕是他饶不了你,再跑过来打你一顿,我都未必拦得住啊。 所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徐婉容瞪了他一眼道。 梁宏德拍了拍胸口,“娘,你吓我一跳,整得我刚才真有些怀疑起来,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呢。” “闭嘴!” 徐婉容手又是一颤,怒声喝道。 随即,深吸了口气,“德儿,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并且,这一次事情,其实,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仅仅只是争功救你阿姐,这里面……算了,不说也罢,但你要知道,有你那个所谓的阿姐在,你就算以后当上了镇北王,这王府,也未必是你说了算!” 说到这里,她长叹了一声道。 “啊?娘,您,您的意思是……” 梁宏德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绝对不是傻子,隐隐约约间,他就听出了这话里话外有些不太对劲起来。 “不要再说了,既然你爹已经将我们禁足,并且他还离开了北雁关,那一切事情,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到时候,我再找他谈谈,反正,有些事情是我策划的,但就算我做得过分一些,也是为了他的儿子。 如果,我能说动他,就不必再禁足于这里了。 当然,若是说不动…… 呵呵,那我也要让他知道,或许这镇北王府是他说了算,但这寒北之地,还真未必就是他一个人的。” 徐婉容说到最后,冷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娘最厉害了,什么事情在您面前都不算事儿。” 梁宏德听得眉开眼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儿子,都必须要坐上这镇北王爷的宝座上,寒北,只能是你的,不能是任何其他人!” 徐婉容近乎于发誓般的切齿道。 随后,她转头望向了梁宏德,“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 “娘,那两个人丫鬟,就给我泄泄火吧,我这几天,火气比较大。尤其是从玉龙河回来,那该死的李辰,居然还要喂我吃马粪,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一提起李辰来,梁宏德就咬牙切齿,那个山村刁民,简直视自己这个世子若无物,想一想都让他无比怨毒愤怒! “一个小小刁民,就算走了狗屎运打胜了鄂金人,又有何了不起的? 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想让他死,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徐婉容冷冷一笑道。 稍后,让梁宏德带着两个丫鬟去“休息”了,至于之后两个丫鬟传过来的那压抑不住的惨叫声,她却置若罔闻! 天,渐渐黑了,她就坐在一片漆黑之中,默然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黑暗中,她仿佛将自己坐成了一座雕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黑影悄悄地潜入了王府之中,来到了堂中徐婉容身前,跪了下去,低声道,“拜见长上。” “嗯。”徐婉容这才抬起头来,望向了那个人,缓缓点头,“赵子文,现在在哪里?” “原本赵长史已经去了平州,想要返回北雁关。 但局势变化剧烈,鄂金人不断失利,甚至被彻底打败。 五天前,王爷便已经下达了通缉令,赵长史不敢在寒北久留,早已经去了最东南的威州,并且已经出了呼兰城,去了貊族聚集的陌城。 现在,正在那里等待着您的消息。” 那个人跪在地上应道。 “这个废物,居然被那个山村刁民给狠狠地摆了一道,简直不堪大用。” 徐婉容恨然骂道。 半晌,她才沉声道,“告诉他,就在那里蛰伏等着吧,先和貊族的明蓝接触上,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行踪。 至于后续要做什么,等我的命令就是。” 第300章 流民失控 “是,长上。” 那个人应道。 “至于要喂我儿吃马粪的李辰,让金风楼找机会动手,杀了他!” 徐婉容冷酷地道。 “为了他,要动用金风楼的力量?” 那个人吃了一惊。 “嗯?你在质疑我的话?” 徐婉容眼神一冷。 “不不不,长上,我马上就去办!” 那个人骇了一跳,赶紧点头。 “这边发生的事情,我爹那边,还有……他,都知道了吗?” 徐婉容再次问道。 “我们放飞了四组信鸽,并且已经收到回信,这边的情况,南边都已经清楚了。” 那个人重重点头道。 “嗯。”徐婉容点了点头,思忖一下,郑重地道,“让我们的人,最近都不要妄动,先观察清楚局势、看梁天怎么做再说,不能轻易暴露。 我们要做的,就是忍,忍到朝廷有令、且有人来镇北关,那时,再说!” “我会将消息传达到的!” “当然,若是可以的话,倒也不介意给那个玉龙河的李辰,再光明正大地找找麻烦。 就比如,他不是悲悯苍生、喜欢安置流民么? 那就让他好好地安置一下吧,正好,也让王爷看看他的本事! 当然,如果他还能继续活下去的话。” 徐婉阴沉沉地一笑道。 “明白,长上!” 那人叩首而去。 暗夜之中,居然身轻如燕,一丈多高的围墙,跑了几步蹬了一下,翻身便上,从暗处出去了。 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徐婉容眼神冷厉,自言自语道,“梁天,你真以为,一个小小的风华园便能困住我?只不过,更便于我暗中行事罢了!敢这般对我,呵呵,那你就别怪我了!” …… 玉寒关距离玉龙河四百多里,快马加鞭,况且人也不多,两天便到了。 只不过,还未到玉龙河,仅仅只是在玉龙河新村三里外,李辰便震惊地看到了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同时,更远处,好像还有人在络绎不绝地赶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人?” 梁红玉骑马与他并行,看见前方的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阵仗,比起前些日子鄂金人围城还要来得壮观一些。 远远地望过去,那些人都是面带菜色,走路摇摇晃晃,只不过,他们都围在了玉龙河新村的城关之外,就是不走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应该都是闻讯而来的流民。” 李辰眉头皱了起来。 他想过这里会有很多流民,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流民! “这,这……也太多了,怕不是,现在都要超过万人了?” 梁红玉深吸口气,望向那边的人群,皱眉说道。 过万流民,说起来轻松,可安置起来那却是个天大的麻烦。 别的不说,光是养这些流民,一天就需要多少粮食? 那可是至少万斤以上的粮啊! 并且,一个安置不好,就很容易激起民变来——过万人的民变,想想都是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间就响起了一片喧闹哗然,就有流民愤怒地吼叫了起来,只不过,离得太远,倒是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情绪很激烈。 “事情不太对劲,我去看看。” 李辰皱起了眉头来,翻身下了马,将马儿交给了梁红玉带来的侍卫,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注意安全,千万别逞能!” 梁红玉不放心地在后面叮嘱道,像极了一个小妻子在嘱咐自己的郎君。 李辰心中一暖,不觉地回头望向了梁红玉, 梁红玉俏脸儿一红,却仍旧不放心地道,“流民,饿得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千万小心。” “以后叮嘱我的时候,叫官人,或是相公亦可!” 李辰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这个大坏蛋,总是突如其来的坏!” 梁红玉一扭身体,嘴里恨恨地骂道。 可是转头之间,却看见几个侍卫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有些傻傻的——这,这还是他们的寒武郡主大将军吗? “看什么看?再看本将军大鞭子抽你们?” 梁红玉怒视着他们,举起了鞭子,几个侍卫立马垂下了头去,不敢再看了。 李辰走向那些流民的时候,故意将麻衣撕破成一条条的,同时在地上抓了几把土在脸上胡乱地抹了几下,摇身一变,登时就变成了一个流民的样子,混入流民中间,倒也不显突兀。 他挤进了流民之中,就听见前面有人不停在地在愤怒叫喊着什么,依稀是,“开门,给我们开门,我们要进去!” 诸如此类的吼叫声此伏彼起,络绎不绝,引得那些流民们也一阵阵地哄嚷起来。 李辰眯起了眼睛,左右观察着,同时不断地调整着方向,向着右侧挤了过去。 偶然间,他转头望向了城关那边,就看见,城关的大门紧闭着,城关前正站着一大群人,应该是玉龙河的人,正在向着一群流民解释着什么,他们并没有拿任何武器。 同时,城头上还有村民在向下望过去。 不过,令李辰心头略松口气的是,城头的那些村民并没有持武器,只是向下观望着而已。 这种见识,应该只有宋时轮才具备——唯有如此,才不会轻易制造对立、失去民心,甚至激起民变来。 这方面,宋时轮绝对有着超越普通人的大局观! 远处,宋时轮正站在一辆大车上,向着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大伙儿冷静一下,不要急嘛,我们不是不让你们入城关,而是战事刚歇,玉龙河虽然打退了鄂金人,但同样损失惨重,里面还有不少伤员重症者。 同时,村子里还要恢复生产生活,现在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如果大伙这么多人,全都集体涌进去,村子里一下就乱了套,到时候,吃没吃、穿没穿,谁都活不下去了啊!” 宋时轮心下间无比愤怒,但同时也在纳闷,这些流民倒底是怎么回事呢? 之前,只不过是几千流民涌过来而已,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不到一天的时间,居然涌过来那么多的流民,现在居然有上万之多。 并且,后续好像还在有更多的流民赶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01章 马上破城 非但有更多的流民,并且,现在这些流民好像在有些人的带领下,居然油盐不进! 其实宋时轮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他已经无数次向流民们提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是,这些流民暂时先在外面安置下来,他们也会征集粮食,帮助这些流民渡过难关。 等到村子里研究好安置方案后,马上就对他们进行安置。 可是,每一次他想把方案说清楚,总会有人吼叫着打断他的话,好像故意不让他说下去,然后不断地叫喊着刺激这些已经饿晕了头的流民,就是要入城关! 闹到现在,局面已经有失控的征兆了。 “放屁,你们之前收容那些流民,怎么就活下去了?偏偏多我们这些人就活不下去了?” “玛德,都说你们玉龙河仁义,会收容流民,就现在看,你们仁义个屁呀,都是对外吹出来的,我们都快饿死了,你们都不管的吗?” “凭什么你们可以管之前那些流民,就不能管我们?我们怎么了?都是人,就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那个什么大执事李辰呢,让李辰滚出来,我们倒要看看,这个什么狗屁的民间大将军,对外满口的仁义道德,真做起来就夹起尾巴成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四下里,几个骂声响了起来,混杂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但那骂声却是出奇的大,中气十足,好像特意挑选出来的大嗓门儿似的,震得周围的人都直捂耳朵。 有他们带头,周围的那些流民也或哭或叫,纷纷叫喊了起来,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李辰不动声色,向离他最近的一处的那个叫骂不停的大嗓门挤了过去。 城关前方的面积并不大,再加上那些人都挤在了一起,虽然东一处西一处的,但李辰分辨起来那些声音尤其大的几个家伙倒是并不难。 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他便已经靠近了其中一个嗓门儿尤其大的家伙身畔。 那家伙个子高大,身材极其粗壮,虽然身着麻衣,但看上去并不怎么像流民。 此刻,李辰已经到了他身后,就听他喊叫道,“李辰呢,让你们那个什么大执事李辰出来,倒要让他亲口回个话,我们这些人,他收还是不收?” 就看见这货挥舞着拳头,唾沫纷飞,上蹿下跳,叫得极其卖力。 不过,他正喊得起劲儿呢,便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他玛拍我?闲的啊?”他回头叫骂了过去,便看到一个满脸土色却是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在他身后向他咧嘴一笑。 “去去去,小犊子,没事儿拍你老子干啥?找揍啊? 滚一边待着去。” 那家伙满脸横肉,恶狠狠地瞪着李辰,向他晃了晃沙包般大的拳头。 可突然间,李辰就是闪电般的一伸手,一记寸拳便打在了他的肋下。 瞬间,那家伙只感觉到五腑六脏都移了位,叫都没叫出来,脸变成了酱紫色,弯腰下去。 而李辰已经借机单手夹住了他的脖子,只是轻轻一勒,那家伙便已经两眼翻白,两个呼吸之后,便已经昏了过去。 “借过借过,他好像喊得有些太用力,把自己喊迷糊,晕过去了,我带他去阴荫凉地方清醒一下。” 李辰扶着那个足有一百八九十斤的壮汉,边叫着边向着走去。 刚才他的动作太过迅速隐蔽,再加上流民们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玉龙河的那些人吸引了,所以并没有关注李辰的小动作。 事实上,就算有关注到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甚至都懒得再看。 流民之中,每天发生着无数稀奇古怪甚至骇人听闻的事情,所有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就算是有人当场杀人,他们也不感觉到稀奇,甚至熟视无睹! 将那个人带到了一旁去,正好,旁边有几个外出的玉龙河村民回不去城了,正在树林边纳凉皱眉看着那些流民呢,李辰就奔着他们过去了。 那些人都是原本玉龙河三村的村民,没有一个不认识李辰的。 一见李辰架着一个人过来了,登时吃了一惊,俱都站了起来,刚要叫一声“辰哥儿”,李辰就将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几个人会意,赶紧点头。 “这个人,有问题,还有那边有几个人,都有问题。我已经将这个人打晕了,你们想办法把他们弄进去。 同时,告诉宋时轮他们,让晨旭、石头和猴子出来帮我,要快,越快越好!” 李辰低声道。 “明白,辰哥儿!” 几个人不敢有半点怠慢,赶紧架起了那几个人,靠边儿向着里面走去,力争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心细的,还脱下了外面的布卦子将那个大汉的脑袋蒙上了,不让人看出他是谁来。 李辰就在那里等着,同时,趁人不注意,爬到了一株大树上去,拿起望远镜向着远处望过去。 城关前面的地方就这么大,他在高处,还拿着望远镜,远处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多时,他已经确定了混在最前面的人群里,还有七八个人,连蹦带跳,叫得十分卖力! 并且,李辰也已经一一确定了他们的方位。 稍后,城关里有人从旁边的小角门里走了出来,都是尘巾蒙面,低头弯腰,推着车子,像是卖货的货郎,向外面走来,一切并不引人注意。 不多时,他们便已经弯弯绕绕,到了李辰这边,彼时,李辰已经爬下了树去。 “辰哥!” 一群人压抑不住惊喜地低叫道。 正是刘晨旭他们几个人。 “有些人混在其中,故意挑事儿,必须要抓起来问个清楚。” 李辰言简意赅地道。 “明白!” 一群人重重点头。 稍后,李辰分明将那些人所处方位的、长相特点,都告诉了他们,然后,和他们一起散入了人群之中。 那些流民都已经饿得头脑有些不太清醒了,全都迟钝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混入人群之中。 而那些挑事儿的人则将注意力放在了如何跳骂激怒人群,甚至让那些人冲进城关中去,最好双方能打起来,同样没有注意到这边。 “我饿,好饿。 他玛德,开门,要不然就给我们粮食,否则我们就冲进去,自己拿!” 有人怒吼道。 那些流民已经饿得要发疯了,再加上被人这样挑动情绪,登时全都嗷嗷地叫了起来,一古脑地向着城门那边涌了过去,眼看宋时轮他们便要被包围,被人潮淹没,城关也要被涌过来的流民直接破城了! 第302章 不收,他们都得死 远处的宋时轮气得心下间破口大骂,他玛德,前后几波土匪都没破城,世子梁宏德带三千兵马都没破城,鄂金人前后几波大军,将近一万七千人都没破城。 可倒好,现在居然要让一群流民破城了? 他简直愤怒到要抓狂了。 同时,隐隐约约间,也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眼看人群涌动,就要冲过来了,他眼神一狞,不下狠手是不行了。 向着上方狠狠地一挥手。 上方的村民终于得到了指令,就在流民要涌过来的时候,城头上,突然间“轰隆隆”地砸下了几十块大石头,砸在地面上“嗵嗵”作响,烟尘四起。 那些流民们再是饿得眼睛发蓝,也是怕死的,登时便被震住了,不敢再往前来。 原本,人群中挑事的那些人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继续怂恿这些流民向前,冲进城关,抢粮食吃。 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不落,全都被李辰带着人,在半个时辰之内,全都抓走了——在李辰这种超级佣兵面前玩儿这套,他们倒是还差得远呢。 失去了领头的人,那些最前面的流民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大石头震住了,有些害怕了起来。 正在这时,后方脚步声响起,一回头,便看见大群全副武装的乡勇骑着马奔了过来,领头的人文官打扮,正是县丞楚青松。 “我是平阳县丞楚青松,现在奉官命而来,解决你们的问题。 谁敢乱动闯入玉龙河,便是劫掠之罪,乡勇直接砍杀,毫不留情! 现在,后退,全部后退,退至城关千丈以外,有敢再上前者,杀无赦!” 楚青松怒吼道。 “杀!” 他身后那些乡勇们纷纷举起了刀枪怒吼道。 不过李辰抬眼望过去,却是一怔,晕,什么情况? 那些乡勇,居然就是曾经玉龙河的那些他亲手带出来的兵们! 什么时候,他们就成乡勇了? 看起来,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变化很大呀! 那些流民只是饿得要死,不是真的想找死。 再加上已经没有人挑唆怂恿了,更是心中胆怯。 一见这个阵仗,登时人人惊惧,开始不停地向后退去,乱哄哄地开始向后退去,直至按照楚青松的要求,退到了千丈以外,聚集在那里,席地而坐。 而那些乡勇们则骑在马上,手执各种武器,神色木然地望着他们。 虽然他们心中对这些流民同样悲悯,但是,说得自私一些,为了玉龙河,他们本能地抗拒这些流民入关。 除非是,大执事亲口下命令! “楚县丞,别来无恙啊?” 李辰此刻从人群中走了过去,向着正带着整顿秩序的楚青松一拱手道。 楚青松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稍后便认出他来,登时眼神一喜,不过看李辰这副打扮,他情知有异,也不多说,只是重重点头,“走,随我来。” 随后他下了马,带着李辰便去向了远处城关。 “楚县丞,没想到,你倒是有些本事啊,居然把我玉龙河的兵,全都拐来给你做了乡勇府兵了?” 李辰回头看着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那些兵,再次望向了楚县丞,促狭地笑道。 “这可不是我拐的,是你们宋执事硬塞给我的,说现在多事之秋,玉龙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结果,塞给我不算,居然还跟我要这些兵的薪俸,我也只好按照乡勇的薪俸给他们发钱粮。 不是,你们玉龙河合作社的人,都这么会算计啊?这简直相当于变相地让公家替你们养兵,用的时候你们直接叫回去就用了? 这也太会算账了吧?” 楚青松一提起这事儿就郁闷,狠狠地瞪了李辰一眼道。 “看起来楚县丞心中不忿啊?要不然,这些兵,我带回去自己养?作为玉龙河自己的乡村护卫队,这不过分吧?” 李辰哈哈一笑道。 “哎,你敢?你要真这么做,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楚青松登时大急。 这事儿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些兵一到县衙之后,他就发现,简直太好用了。 这些兵,每一个都可以说是刚正不阿、一腔正气,跟李辰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并且,最好用的是,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一丝不苟,说到做到。 尤其是现在县城里刚刚有人员回流,才恢复生活生产秩序,正是需要这些兵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大的助益。 这个时候给他抽走了,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哈哈,那你刚才还那么多抱怨。” 李辰忍不住笑道。 “抱怨是抱怨,开心是开心,这是两码事儿。” 楚青松哼了一声道。 随后望向这些流民,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来,“真是奇怪,怎么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来了这么多的流民?好像有人故意将他们召集过来似的呢?” “就是有人故意召集的,甚至,不排除是有些人想故意搞事情,煽动这些流民硬闯玉龙河,就是要将玉龙河大好的局面给毁了。” 李辰神色肃重了下来,缓缓地道。 “嗯?这话怎么说?” 楚青松吃了一惊。 正在这时,宋时轮远远地已经迎了过来,当看到李辰后,不禁惊喜交加,“大执事,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不在,我们都跟没了主心骨似的,这个局面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其实有没有我都一样,只要玉龙河有宋执事在,保证无忧。” 李辰笑着摇头道。 随后眼神凌厉再道,“但是,有些事情,潜流暗涌,怕是,未必没那么简单,我们还要回去好好地商量一下。” “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宋时轮咬了咬牙,低声骂道。 这和他的担忧是一样的。 “走吧,进去再说。” 李辰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下,他又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了外面的那些流民,想了想,“咱们的死马,拿出十匹来,大锅熬煮上,先安慰下那些流民,让他们别闹事。 但也不能给得太多,等我们具体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商量个对策,然后,咱们再对他们进行安置。” “啊?不是,兄弟,这可是一万多流民啊,恐怕还会有更多流民涌过来,你,你就这么收了?能安置得了吗?” 楚青松狂吃了一惊,不能置信地转头望向了李辰。 李辰缓缓摇头,“不收容,他们就得死,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都饿死!” 第303章 当众一马鞭 “可是,你们现在的粮食,够吃吗?又能撑上多长时间?” 楚青松满眼担忧地看着他道——那是真真切切地为兄弟担忧。 “目前来看,如果真的供养这些人,省着些吃,再加上五十天后下来的秋粮,撑过这一冬没问题。” 此刻,旁边的宋时轮低声道。 “可是,那些马呢?喂养那么多的马,可是要更多更多的粮食,甚至一匹马每天比人吃得还要多得多啊!” 楚青松深吸口气去,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这都不是问题,我来想办法。如果我想不出办法的话……那就由镇北王府来想办法吧。” 李辰微微一笑,转头望向了旁边已经走过来的梁红玉。 楚青松并未回头,还不知道啥情况呢,犹自在疑惑地问道,“镇北王府?他们现在不是在猜忌你吗?提防你还提防不过来,哪里这个心思帮解决粮草问题?” 说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随后又忿然骂道,“提起镇北王府我就来气,那王爷,也不知道在抽什么邪疯,前几天路过平阳县城,他自己说过,军情紧急、政务要紧,无论来去,不必迎来送往,徒增麻烦。 可倒好,我按令行事,没有迎送,况且事务繁杂,还要疏散民众,真的没有时间理会他。 可他却不乐意了,回去北雁关的路上,他居然在玉龙河转了一圈儿之后,又跑到平阳县城,我正在大街上巡察整顿、处理一应杂事呢,他却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我长了个榆木脑袋,说我拿他这个王爷未当做一回事,还当众给了我一马鞭。 这王爷,简直就是个出尔反尔的疯王爷,真是……” 尽管宋时轮一个劲儿地向他使着眼色,甚至李辰也摸了摸鼻子,甚觉尴尬,但楚青松还兀自没有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宋时轮,“宋执事,您这一个劲儿地眨眼睛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些日子上火把眼睛熬坏了? 哎哟,看你这满眼血丝,定是肝气不足,虚火上扬,得去看看郎中了!平阳县城倒是有一位专看眼疾的郎中,回过头,我去给你找找这位郎中。” “我可谢谢您了,我的楚大人哪!” 宋时轮仰天长叹。 这个楚青松,能力是强,人也是好人,但就是有些时候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实在太一般了。 “这还谢啥,都是一家人嘛。”楚青松笑道。 正在这时,他无意中一转头,便看见了梁红玉,却是不禁愕然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梁红玉一眼,咦,这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这位女将军,好像有些面熟?辰弟,他……啊哟,我的天哪,是寒武郡主,我,我……卑职,拜见寒武郡主!” 楚青松终于认出来了,登时狂吃一惊,心下间暗暗叫苦,纳头便要拜。 我滴个亲娘嘞,自己刚才当众辱骂王爷,却无巧不巧,被寒武郡主听到了——当着人家闺女面儿骂人老爹,还是王爷郡主的,这不是找死么? 这下可惨了! 梁红玉却是怒哼了一声,扬起了马鞭,口中叱道,“好你个小小的平阳县丞,居然敢当众非议王爷,真是胆大包天!” 她“啪”地一马鞭就打在了楚青松的身上。 可是,这一鞭却只是在空中炸起了一个鞭哨,听上去吓人至极,但落在楚青松身上,好像打得特别狠,却只是一挨他的身体便已经掠了过去。 但在外人眼里看去,却是狠辣至极的一鞭。 楚青松原本硬着头皮在那里扛这一鞭子呢,结果这一鞭下去,却并没有什么痛感,他有些发懵,是这位郡主手下留情了,还是因为她一个女人没有多大力气? 怎么打得一点儿也不疼啊? “给我带进村中去,我要好好地整治他一下。” 寒武郡主脸罩寒霜,收回了马鞭,大步向着关中行去。 旁边两个侍卫倒是不明所以,走过来便抓起了他的胳膊,扭着他往里走。 “辰弟……” 楚青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转过头去看着李辰。 李辰却是唇角噙笑,故意不去看他。 楚青松终于反应过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等进了玉龙河城关,去了白沙村的议事厅后,楚青松才被放开。 此刻,屋子里其他人散去,唯有李辰、梁红玉、宋时轮还有楚青松几个人了。 来时路上,楚青松倒是大略知道了刚才倒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屋子里,也终于长松口气,向着梁红玉纳头一拜,有些羞愧地道,“郡主,卑职确实不知道这里面有着王爷还有辰弟诸多深远考量,不当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不知者不怪。 不过,连你都被骗父王骗了过去,想必,其他那些人,也应该如此了。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梁红玉微笑道。 之前李辰再三要求梁天务必要做出种种恶态来遮掩事实,摆出怀疑玉龙河动机、质疑李辰为人的样子。 不过,李辰倒是没有想到,这位王爷倒真是好演戏啊,居然把这场戏一路演到了底,直接当街鞭打楚青松,也逼得梁红玉不得不做出这般姿态来配合着几天前的父王演好这场戏。 想一想,都让人有些好笑。 不过,若是深思下来,李辰也不得不佩服,镇北王,确实不是普通人物,将细节做得这般圆满,让人不信都得信。 看起来,这些上位者,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如果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都被骗过去了。就比如,那青州府的知州贾不韦,混蛋透顶。 近几日来,流民大规模聚集,甚至有不少都是青州府那边跑过来的流民,我见势不妙,赶紧跑去青州府,想向州府讨要些粮食应急。 毕竟,玉龙河一时间肯定不好安置这些流民,而青州府那边本身就应该有安置流民的粮食,哪怕再怎样,也能匀出一些来吧? 可倒好,那个贾不韦却是劈头盖脸地将我一通训斥,说州府也没有余粮,让我自己去想办法。 该死的,明明北雁关每日向各州府拨付五千斤粮食,同时还让地方州府配套打开粮仓安置流民,他怎么可能没有粮? 却偏偏一粒米都没有给我,让我别再去烦他,当真,当真气煞我也! 看起来,他这分明就是知道了我得罪了王爷,怕是要大祸临头,对我避之不及。 可就算如此,这跟流民又有什么关系?避我可以,但总不能饿死那大群的流民吧?” 楚青松一提起这件事情来,就怒无可怒,气得满地乱转。 如果那个知州贾不韦在这里的话,怕是要被他上去饱以老拳都未可知。 第304章 非同小可 “嗯?青州知州贾不韦?” 梁红玉眯起了眼睛,眼神冷厉了下来。 “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李辰转头望向了她。 屋子里都是最可信的人,所以,李辰并不担心会走漏风声,也放心大胆地问道。 “这个人,曾经也是赵长史,唔,赵子文,是他一力提携起来的,可谓是他的亲信!” 梁红玉道。 “原来如此。”李辰剑眉一挑。 “要是这么说,那,这些流民突然间向玉龙河聚集,是不是和他也有着,绝大的关系?” 宋时轮心细如发,急急地问道。 梁红玉望向了宋时轮,眼中现出诧异的神色,嗬,这个人无论才智还是能力,都是一顶一的人才啊——只不过,她年纪尚小,倒是并不知晓宋时轮曾经的名号,那可是十几年前朝堂之上的风云人物! “很有这个可能,不过,具体要等将那些人审讯出结果来再说。” 李辰缓缓点头。 可是,刚说到这里,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稍后,有人走了进来,是刘晨旭。 “现在什么情况?审出来没有?” 李辰问道。 “辰哥,那些人,居然都是死士,我们刚把他们弄醒要动刑,他们俱都咬碎了口中一颗假牙中的毒丸,七窍流血而死!” 刘晨旭低声汇报道,眼神悚然。 “什么?都死了?一个都没问出来?” 宋时轮吃了一惊,急急地问道。 就连梁红玉也皱起了眉头来。 “倒是,变得愈发有趣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冷冷一笑,“我倒真是疏忽了,原来这些人很有些为头啊,带我去看看。” “我也去!” 梁红玉点头道。 当下,几个人齐齐去了临时的审讯地点。 反正都在一个大院内,并不远。 地下囚室之中,一字排开了十具尸体! 十个人,全都躺在木板上,均是七窍流血。 而赵大石和侯小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见李辰进来,赵大石就叫了起来,“辰哥,这些人,也太他玛狠了,我们还没等用刑呢,他们就全都咬破假牙里的毒丸,毒发身死了。” “我知道了。” 李辰点了点头,眯眼看了几个人一眼,眼神缓缓扫了过去,却看见了旁边屋角堆着的一堆东西上。 他走过去将那些东西拨弄了一些,就皱起了眉头。 “这些东西,你们见过吗?”李辰问道。 “袖箭?吹管?迷香?臂弩?淬毒短刀? 该死,这些人,全都是杀手!而且装备如此精良,怕来历绝非普通。” 梁红玉走过去只是看了一眼,登时吃了一惊,低喝道。 “杀手?”李辰眉头皱得更深了,转头望向了那些人。 梁红玉也站了起来,到了几具尸体旁边喝道,“将他们上身的衣服剥光。” “是,郡主。” 赵大石几个人齐齐动手,将几个人的衣服扒了下来。 于是便看见,每个人的后背上,居然都纹着一座小楼,居然还有楼牌,上书三个字,“金风楼”。 “金风楼?是什么东西?” 赵大石看着那三个字,念了出来,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事情有些麻烦了。” 梁红玉神色却极度肃重了起来,转头望向了李辰。 “回去说吧。” 李辰点了点头。 随后,两个人去了议事厅里,但这一次,其他人都没有跟过去,包括宋时轮和楚青松几个人。 “金风楼,是个江湖杀手组织,并且,已经存在了将近百年时间。” 进了屋子里,梁红玉直截了当地向李辰道。 “要照这么说,青州知州贾不韦和金风楼有勾结?若是再想深一层,贾不韦是赵子文提携的,而赵子文的背后是徐婉容。 也就是说,徐婉容和金风楼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她可以直接调动金风楼的人找我的麻烦? 一方面煽动流民,最好让流民把玉龙河抢了,再不济,也要跟玉龙河大打出手,这样的话,不但能给我造舆论,并且还会给我扣上一个滥杀无辜的帽子,将我法办。 另外一方面,如果不成功的话,还可以确定我的身份,暗中组织狙击,将我杀死,以泄心头之愤。 哪怕,那个贾不韦虽然未必知道徐婉容的打算,但肯定也接到了命令驱赶流民,同时对王爷的举动产生了误判,以为王爷真的开始怀疑我,正好借机生事,将青州附近所有尚未安置的流民都弄到这里来! 无形当中,倒是给金风楼的杀手创造了机会。 玉儿,对否?” 李辰转头望向了梁红玉,缓缓问道。 他是何等人物? 几乎是一瞬间,便已经将这其中的许多关键节点分析得清清楚楚! 原本梁红玉听得十分认真,频频点头,可是听到最后一句“玉儿”,登时心头一颤,居然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不禁抬起头来望向了李辰,“啊?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刚才这件事情……”李辰有些纳闷,怎么这种紧要关头,梁红玉居然走神儿了呢? “你的判断我听清楚了……我是说,你叫我什么?”梁红玉咬了咬唇,小声地问道。 “玉儿,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叫的么?” 李辰一阵无语。 怎么女人这种生物如此神奇,任何时候的关注点都有可能会跑偏? “啊……是,嗯,你的判断就是我的判断,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梁红玉终于回过神来,兀自有些俏脸儿微红,点头道——她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这般上口好听啊! 李辰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回归正题,“这个金风楼,你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这个金风楼存在了近百年,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地下江湖组织。 他们专门以暗杀为主,但酬金极高,只杀那些知名人物。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朝堂政要,还是民间名士,亦或是战场猛将,死于他们之手的,不知凡几。 可以说,满手血腥、罪恶累累,可偏偏,他们始终逍遥法外,无人奈何得了。” 梁红玉缓缓地道。 “那现在你明白他们为何无人奈何了么?” 李辰挑眉问道。 “你是说……背后是徐家在支持?” 梁红玉悚然一惊,缓缓地道。 “是,但恐怕,未必完全是! 甚至,不排除有更大的人物或势力,始终在背后支持金风楼。” 李辰深吸口气道。 “更大的人物或势力?啊?莫非,莫非是……” 梁红玉语声有些发颤。 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小可啊! 第305章 天大惊喜 “不要猜测了,这种事情,猜测无用,唯有用事实说话方可!” 李辰摇了摇头。 思忖了一下,他继续道,“或许,只是巧合。但无论贾不韦是否知道内情与金风楼勾连,只要有金风楼的人参与其中,这件事情,他就脱不了干系。 退一万步讲,他也是徐婉容的打手之一! 就算我们这是在强行联系,但内在,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徐婉容,也不得不怀疑!” 李辰缓缓地道。 梁红玉沉默半晌,重重地点头,“我同意!”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郡主去青州府一趟吧,或许,那里可见端睨!” 李辰微微一笑道。 “你,又叫人家郡主?”梁红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郡主就是玉儿,玉儿便是郡主,难道不是么?” 李辰促狭地道。 “你这人……不理你了!” 梁红玉一跺脚,俏脸生晕,转身便走。 看着她的背影,李辰心念微荡,但想了想,非常时期,况且还是郡主,有些事情,倒是急不得! …… 第二天一早,玉龙河倒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居然是关天佑。 这家伙,陪着王爷风尘仆仆地跑到玉寒关,又一路疾驰回了北雁关,可倒好,没待上两天,居然又跑回来了。 回来不算,他还带来了两千精兵,就驻扎在平阳县外,密密麻麻,看上去有些吓人。 “关叔叔,你这一次回来,怎么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来?带这么兵,这是要干什么?” 梁红玉站在平阳县里向外望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错了,郡主,这可是你的兵,是王爷专门调拨给你的卫队,以后,他们就不走了,平阳县将建成一座兵城,做为扼守北雁关的中部要塞,也算是二段防御。” 关天佑嘿嘿一笑道。 “啊?父王这是……” 梁红玉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登时就大吃了一惊——郡主卫队?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建立郡主府,将平阳县城建为她的食邑封地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食邑平阳,但是把卫队都提前建起来了,事实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当然啦,为了提防玉龙河的李辰,也得用这些兵看着他,王爷可说了,要防止这个民间奇人搞什么见不光的东西!” 关天佑嘿嘿一笑,向着她眨了眨眼,故意大声说道。 “关大哥,你这话是专门说给我来听的?” 李辰轻咳了一声,望向了他。 “那是必须的。王爷可是说了,兀那小子,要胆敢搞鬼,这两千精兵,就杀你个血流漂杵!并且,王爷还说了,这些兵的粮草问题,不用地方供养,由北雁关出饷银,可以随时视情况而扩充,一句话,有个数儿就行。 并且,王爷还说了,这里的兵马,李辰那小子得帮着狠抓训练,不但他要老老实实的,而且还要尽到自己的能力和责任。 李辰,哼哼,今后,你要小心行事,否则,这两千兵,可不是吃素的!” 关天佑故意满脸凛然地望向李辰,大声喝道。 “关叔叔,今天风大,您小心些,别闪了舌头啊。” 梁红玉听到这里,怎么可能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 心下间登时无限欢喜,这哪里是派兵看着李辰来的?分明就是给李辰送兵来了。 当然,给李辰送兵,就是给她送兵,在这里埋伏一支兵马,护佑他们的安全。 同时,精兵粮草饷银均由北雁关拨付,这更是爱意深切。 最重要的是,父王可是还有一句话,这部队虽然只有两千人定员,但可以随意扩充,也喻示着他们可以不断增兵,没有上限,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父王,这简直就是将一切做到了极致啊! “哎哟喂,郡主,这可是王爷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啊。 将军,您可不能怪我啊!” 关天佑看着梁红玉,苦起了脸,随后又向着李辰一揖道。 “你这个关大哥啊……真是……” 李辰哭笑不得,这简直就是个活宝嘛。 不过,他心中也甚是惊喜。 看起来,他真的说动镇北王了,或者说,镇北王也已经开始居安思危了,居然给了他们这样大的行事便宜。 从现在开始,这些兵,可就相当于是和他梁红玉的私兵了,但名义上,还是北雁关的,因为饷银粮草可是由北雁关发放的。 李辰不禁心下间感慨,这老丈人,委实太好了,如果可以,多找几个也无妨啊! “当然,这些兵,将军也是熟悉的,你,过来过来!” 关天佑向远处招手喝道。 远处,巅儿巅儿地跑过来一个披甲将官,跑到跟前,向地上单膝一跪,激动地道,“拜见郡主,拜见将军!” 李辰望了过去,不禁唇畔泛起了一丝微笑,微笑中有感慨,有温暖,有感动! 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与玉龙河同生共死的孙万江! 孙万江都来了,想必,他麾下的那些百战精兵,自然也都来了! “孙将军,伤养得怎样了?” 李辰赶紧扶起了他。 “劳将军挂心了,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孙万江站起来笑道,眼神十分激动。 “我只是一介布衣,可别这样称呼我,有关将军和郡主将军在,我这山野乡民又算个什么?” 李辰摇头笑道。 “一日为将军,终身为将军,不仅我认,连关将军都认了,我刚才都听关将军称您为将军了。 现在,卑职带两千旧部,向将军报到!” 孙万江咧嘴嘿嘿笑道,激动不已地道。 “他玛德,你比老子还会拍。” 关天佑瞪了他一眼笑骂道。 随后向李辰一抱拳道,“将军,孙万江这小子耍滑头,带着两卫兵马,居然要集体遣返归农,啥都不要,就嚷着要归农至玉龙河,给他们分块地就行。王爷登时勃然大怒,军中之事岂是儿戏?这简直就是要造反……呃,是要反天嘛。 于是,王爷一怒之下,非但没有同意他们遣返归农,反而将他们发配至这里来了,就让他看着您……咳咳咳……王爷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当然,将军若是心中不忿,可以略施手段,在训练中狠狠操练他们,惩罚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八蛋!” “呃,关大哥,这话居然都可以摆在明面儿上说了?不怕惹人非议么?让我难做啊。” 李辰哭笑不得地道。 “不不不,将军,我们没有一个人非议,您想咋练我们就咋练,我们没有意见!只求您,做我们的将军,永远!” 孙万江激动地叫了起来。 “混帐东西,那我呢?” 梁红玉越听越不对味,不禁杏眼圆睁,怒目而视。 该死的,这些兵名义上可是她的卫队啊。 “您……以后不也是玉龙河的人吗?这还有啥区别?” 孙万江小声地嘀咕道。 “哎呀,愈发混帐了,你,你……罚你今天晚饭不要吃了!” 梁红玉俏脸生满红晕,“大怒”道。 可是,这惩罚听起来实在不疼不痒的,又哪里像什么惩罚? 第306章 青州府 青州。 这座州城也是寒武之地除镇北关之外,第一大城。 城中有人口二十余万,尤其是收容了三万流民之后,州城人口更加稠密。 只不过,虽然收容安置了三万流民,可青州府外,原本还有无法安置的七八千号流民,天天靠州府赈粮,但现在,那些流民已经不在了,俱都去向了玉龙河,这也算是替青州府解了一忧。 此刻,青州城内西南角,一座恢宏的大宅内。 青州巡检王运坐在那里,让郎中给自己的脸上上着药。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痛,并且,脸上还落下了一大条伤疤,丑陋无比,恨得他咬牙切齿。 对面,他的弟弟王启两只手蜷曲得跟两只鸡爪也似,郎中也在给他正骨捋筋上药,他凄厉的嚎叫声几乎要房顶掀开。 “别他玛叫了,再叫我把你两只手都剁了,反正也废了!” 王运怒吼了一声道。 王启这才止住了嚎叫声。 已经回来了将近一个月了,每一次请郎中过来给弟弟看手,王运心底就绝望一分。 因为,每个郎中都说,这两只手,基本上算是废了,就算治好后也就勉强能拿个勺子,甚至连筷子都握不住。 每一次郎中这样说,王运的心都跟油煎一样。 那可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少次的亲弟弟,自幼便跟在他身边,对于父母早亡的他而言,就相当于王启的半个爹。 现在弟弟的手变成这样,说他不心痛,那是假的。 上完了药,王运走了出去,吐出一口恶气来。 自言自语地骂道,“李辰,你这王八蛋,老子必须要你死!你等着!” 对于李辰这个始作俑者,王运心下间的怨毒每一天都在积累,尤其是现在,已经积累到了无法言喻的程度。 带着这份怨毒,他去了巡检司,正好,有一个小吏过来向他汇报。 “王大人,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王爷确实去了平阳县城,向平阳县丞楚青松发了一通火,还大鞭子抽了他一通。 后来,又听说楚青松那厮当着郡主的面儿发起了牢骚,结果又被郡主拿鞭子抽了一通。 并且,现在王爷居然又向平阳县城派了两千精兵,怕是在提防玉龙河闹事,拿这两千精兵看着李辰。 这一次,李辰那小子的风头算是出尽了,但也为自己招来了巨大的灾祸。 要不是看在打退了鄂金大军的份儿上,他一个乡野山民,敢养私兵、造武器,那等同于是谋逆造反,是杀头的罪名啊!” 那个小吏恨恨的道。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对李辰的尊重敬佩,相反,倒是同样充满了怨恨。 因为,他也是那天陪着王启一起在流民营里被李辰怒揍的那些人其中之一。 小人心中,天下大事在个人恩怨面前,算得了什么? 王运听了这些事情,心中那叫一个畅快。 不能亲手干死李辰,但只要听说他过得不好,那就放心了。 “嗤”的一声,不屑地道,“一个山野刁民,仗着有点儿本事,肆意妄为,须知,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头的椽子必先烂!可惜的是,王爷爱惜羽毛、顾虑言论,没有直接办了他。 否则,他怕是死上十个来回都不够的。” “大人说得对,那小子,急强好胜,凡事愿意出头,恐怕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个小吏也磨着牙道。 “对了,那些聚集在州城外的流民,还有没有残余不走的?” 王运再次问道。 “没有了,大人,那些流民全都按照知州大人和您的命令,都驱往玉龙河了,啊哟,不不不,是他们自愿去玉龙河的,因为都听说能在玉龙河安家落户吃饱饭。” 那个小吏阴阴的一笑道。 “那就好,希望,其他的州府也这么做,到时候,那些流民全都聚在平阳县,尤其是聚在玉龙河,我看这个李辰怎么办。” 王运眼中毒光乍射,冷哼道。 “如果李辰敢不收,最好,那些流民愤怒之下被激起民变来,与玉龙河发生冲突,才是更好!” 好个小吏摸着后腰,磨牙道。 后腰上当时被李辰砍了一刀,现在还行动不便呢,对李辰同样恨之入骨! “继续探,再探再报,只要有一点儿关于他的消息,都不要放过。” 王运一点头道。 “诶,大人,我刚才去衙门办事,倒是看到那个平阳县丞楚青松来了,正在州衙里候着呢。” 那个小吏凑近过来道。 “嗯?他又来做什么?难道还是要粮?知州大人不可能给的,他不是找挨骂么?” 王运一怔。 “我听说,确实还是要粮来的。不过呢,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楚青松好像是想要极力察举李辰任平阳县县尉。 并且,还带了一份万民请愿书,就是要将李辰举荐上县尉之职。 这一次,那个李辰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虽然王爷那边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楚青松是向知州大人逼宫了,无论如何,或是准或是不准,知州大人怕是也要有一个交代了!” 那个小吏低声道。 王运眼神几番变化,最后缓缓点头,“嗯,知道了!” 可是那个小吏刚刚出门而去,王运就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将桌上所有的摆件全都扫落地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低声怒吼道,“李辰,凭你也配坐上县尉之职?等着吧,有机会,我必杀你!” 说罢,他整了一下衣襟,不自觉地抚了一下脸上将愈的伤口,一想到李辰,心下间更加暴怒,出门喝道,“备马,去州衙!” 就有人牵过马来,他上马疾策而去。 …… 青州府衙内堂。 梁红玉,关天佑站在旁边,而李辰则稍微乔装改扮了一下,就让人认不出来了,扮做了他们的侍卫,和另外两个真正的侍卫站在了旁边。 这一次,他们是带了足足三百铁血战士,还有一批关天佑从北雁关秘密带过来的专业人士,专程来青州找麻烦的——原本这些人是为了保证平阳县城的绝对安全而秘密带过来的,但现在,倒是在青州先派上了用场。 当然,名义上,梁红玉和关天佑是路过青州府,替父巡视。 此刻,青州的知州贾不韦正满面堆笑,亲手给梁红玉和关天佑奉茶。 李辰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位知州大人! 第307章 知州的狐疑 “郡主、关将军,你们能来在百忙之中视察青州民情,实在是青州上下的荣幸啊!” 贾不韦将茶给寒武郡主梁红玉奉好端去,笑着说道。 他今年将近五十岁,团团圆圆的一张胖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看上去特别喜庆。 “战事刚歇,本郡主也没什么忙的,便路过这里,顺便代父巡视、体察民情而已。” 梁红玉接过茶来浅啜一口,微笑道。 关天佑站在一旁,这位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现在临时充当梁红玉的侍卫。 “郡主大战之后又来体察民情,委实辛苦,车马劳顿,下官这就安排食宿!” 贾不韦赶紧道。 “食宿不忙,我等常年在行伍之中,也非娇贵之人,倒是,我还有些事情想向贾知州询问。” 梁红玉摆了摆手道。 “郡主请讲,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不韦精神一振,赶紧躬身道。 梁红玉刚要说话,外面影壁出现一个人影,低声禀报,“贾大人,平阳县代县令、县丞楚青松求见。” “不见不见,让他侯着去。” 贾不韦不耐烦地挥手道。 这个楚青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又来,打扰他跟郡主与关天佑将军亲近的大好时机。 要知道,在这寒北之地,这寒武郡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实质上的二把手,是镇北王的左膀右臂。 就算长史大人赵子文,在实权方面,怕是也要往后排。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多事之秋,王妃被软禁、赵子文临阵脱逃被通缉跑路,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跟寒武郡主搞好关系。 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才能活得更加长久! 谁料到,那个衙役低声道,“大人,可是那楚青松带来一份平阳县城万民请愿书,说是要为玉龙河李辰察举请命……” 贾不韦怔了一下,有些狐疑地抬头看了梁红玉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小吏,心中就奇怪起来,咦,这两波人,倒是来得时间有些凑巧啊。 难不成是一块儿来的? 可不对啊,据说两天前寒武郡主刚刚揍过那个县令几大鞭子,厌烦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那个楚青松同行? 另外,楚青松是来替李辰请命的?可李辰是什么人?那可是王爷现在最为“看重”的人,甚至不惜派了两千精兵过去在玉龙河看着他。 楚青松是不知死活啊,还是脑子缺弦儿啊? 居然还他么跑过来跟自己替李辰要官儿? 不过,等等,这个郡主在这个时候来青州府又是什么意思呢? 按理说,从镇北王府的角度出发,郡主是最不想看到楚青松那夯货察举李辰的吧? 但她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了,是凑巧呢,还是有意为之呢? “难不成,是王爷那边为防民口舆论,授意小郡主这么做?给李辰一个官儿当当,也算是给了寒北老百姓一个交待,免得他们瞎说一气? 同时,派小郡主来这边看着,看看我倒底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如果,再往深层想想,怕是,这也是对我的一个考验? 毕竟,现在可是多事之秋,镇北王府之内,风云激荡,现在是需要确保所有属官绝对忠诚、保证绝对稳定的时候。 所以,需要对寒北的官员挨个甄别一遍…… 若真是如此,我原本就是赵子文举荐上来,和王妃那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紧要关头,必须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草率处之啊。 否则,易招惹来杀身之祸!” 贾不韦脸上神色不变,但内心深处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一瞬间想到了这许多,瞬间警觉了起来,加上了十万的小心。 思忖了一下,他轻咳了一声,“告诉楚县丞,我这边有贵客,让他先候着,等我忙完再说。” 不过,他刚说到这里,对面的梁红玉却开口了。 “贾知州,那个代县令楚青松为普通百姓察举请官,倒甚是稀奇,正好闲来无事,不若,我们便陪你出去看看吧!” “郡主亲政,自然再好不过,郡主,请!” 贾不韦连连点头,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红玉却摇了摇头,“不,我就不必出面了,只在帘后听着便可。至于贾知州如何处置,我并不妨碍! 权当做,这是视察的部分内容。” “没问题,没问题,郡主。” 贾不韦赶紧点头,心中却更加惊疑不定,寒武郡主搞什么名堂,居然要帘后听政? 这是摆明了考验自己来的! 这也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更加不敢大意了,赶紧鸡啄米一样点头应了下来。 随后,几个人便出了后院,去了前面的州衙大堂。 到了大堂上,梁红玉和关天佑还有李辰在帘后隐蔽望过去,就看见楚青松躬身一揖,“下官平阳县城县丞、代县令楚青松,向知州大人问好。” 贾不韦满脸堆笑,径直从大堂上走了下去,扶起了楚青松,口中笑道,“青松啊,来到州衙就不必客气了。” 楚青松看着他的表演,心中倒是冷笑不停。 玛德,以往来州衙述职的时候,这位知州大人可素来是高高在上,脸绷得跟扇门板似的。 可这一次,知州大人却与往次截然不同,那个春风和煦啊,那个平易近人啊,一张胖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楚青松这一次也是得到了梁红玉,更准确地来说,是得到了李辰的授意,特意来此的。 甚至包括说什么、要怎么说,李辰都和他进行了详细的探讨! 一来这里,倒真是见到了效果。 “来来来,青松,这边坐。” 贾不韦将楚青松拉到一旁边的二堂去,坐了下来。 梁红玉几个人就在影壁后的帘中,倒是也能清楚听见两个人说话。 “知州大人,这一次,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贾大人求援,现在平阳县外,居然聚集了过万流民,其中大半数,都是青州府府外这边的流民,现在都聚在了平阳县。 大人应该清楚,平阳县刚遭兵焚,生产生活秩序尚未恢复,根本没有余粮养活这些灾民,恳请大人拨付赈灾之粮,以救万民。” 楚青松一拱手道。 第308章 莽性发作 “没问题,原本我还想着,这几天就把赈粮发过去,正好你今天来了,便去粮仓取粮吧,一并运回去。 先期,拨付二十万斤粮,后续再付,有什么困难,你来州府,我们共同商议便是。 记住,无论如何,务必将流民安抚好,同时尽最大的力量进行安置。 事关苍生人命,可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啊。” 贾不韦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长叹了一声道。 他居然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下来了。 这也让帘后的梁红玉一怔,不由得转头望向了李辰。 李辰冷冷一笑,低低出声道,“老奸巨猾!” 人是他赶走的,现在他又假惺惺地拨粮赈民,自己给自己发了一张好人卡! 楚青松也没有想到,贾不韦答应得如此痛快,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点了点头,装作大喜过望的样子,“那我替那些流民,谢过知州大人,青天白日,大人悯及苍生,实在也是这些流民之幸!” “还有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贾不韦捋须摆手一笑,随后再次问道。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想再次察举,并且,这一次我是应万民之意,举荐我平阳县城少年英雄李辰,为平阳县尉,希望知州大人能即刻向上报送,以免县尉之职空缺太久,影响地方安定。 这是万民请愿书,同时,这也有我的察举信,还请知州大人顺应民意、百般成全!” 楚青松继续道。 贾不韦拿过了万民请愿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同时细看着楚青松的察举信,不停地点头。 “唔,青松,上一次察举信我就已经看过了,这一次的察举信更是丰富详实,他不仅几次三番惩治那些恶少,还替朝廷分忧、收容流民,简直积德自身、行善天下的典型哪! 尤其是,这位民间奇人、草莽英雄,居然率着残兵打败了鄂金大军,保寒北无忧,简直是寒北的大英雄! 好,如你所说,我即刻向王爷汇报此事,这般大德大才之人,能为朝廷所用,也是朝廷的福份。 而你举荐有功,我也自当一并汇报。 届时,你升任县令之职一事,也自当一并禀报,你和那个李辰,就等着王爷亲面府试吧,长史大人、呃,或许是王爷亲自除授告身!” 贾不韦一副从谏如流的样子。 楚青松神色不变,可心下间却是一怔,贾不韦的反应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轻咳一声,他装做大喜过望的样子站了起来,向着贾不韦深深一躬,“多谢大人成全!” “哪里哪里,惩恶扬善、知人善用,这是为官者必须要做的事情,青松,不必多礼。” 贾不韦扶起了他笑道。 一位清廉公正、开明大度的官员形象,愈发鲜活立体。 “既然如此,知州大人公务繁忙,下官就不多打扰了!” 楚青松倒也干脆,既然他的任务已完成了,便也不再多说,再次躬身一拜,起身便走。 贾不韦边往外送他,边自腹诽不停,“妈了个巴子的,不管真假,你这小子连份薄礼都没备?你当老子是什么?随便就给你许愿升官啊? 我收不收是一回,你给不给可是另外一回事! 要不是寒武郡主就在旁边听着,老子理你个小小县丞老大贵姓?” 当官送礼,千古传承,这楚青松想当官居然还空着两只爪子来的,可把贾不韦给气坏了。 当然,若是楚青松受人指使、别有用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做得滴水不漏、两面逢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挑不出毛病来,当真老奸巨猾不上当啊!” 梁红玉盯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低声道。 “看起来,只能另寻他法了。” 李辰也皱起了眉头来。 原本是想让贾不韦误判形势,直接否决楚青公的提议。 可是,该死的,这个贾不韦也太奸猾了,居然就这样答应下来了,让他们根本抓不住把柄,倒真是有些小瞧他了! 不过,他刚刚将楚青松送到门口,梁红玉和关天佑刚刚避在帘后的时候,外面突然间匆匆走进来另外一人,手中甚至还持着马鞭,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 一见楚青松,登时扫帚眉竖起,冷笑不停,“楚县丞,我们又见面了!” “哦?是王巡检,下官向王巡检问好。” 楚青松挑了挑眉,拱手一揖道,却是连腰都没弯。 来人正是青州巡检司巡检使,王运! “你们认识?” 贾不韦一怔,向王运问道。 王运上些日子被李辰揍了一顿甚至还废了他弟弟的事情,贾不韦倒是并不清楚。 因为王运之前在家中养伤了,后来刚要去贾不韦那里下谗言,结果鄂金大军侵犯北关,然后王运就被迫带兵出城支援玉龙河。 但他故意拖延,后来听说大军来袭,干脆缩回去不动了。 当时局势乱成一团糟,王运倒也没向贾不韦说起这件事情。 “何止认识,我脸上这道鞭伤,也是间接拜楚县丞所赐啊。” 王运阴森森地看着楚青松道。 贾不韦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些烦躁。 玛德,寒武郡主和关天佑大将军可就在旁边听着呢,眼见这俩人好像并不对付,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要是他们两个人真的闹将起来,那也是个麻烦,纯属节外生枝。 “行了,青松,你且回去吧,你所说的事情,我应了,即刻会做。” 贾不韦直接让楚青松走人,免得他们两个斗鸡似的真在这里掐起来。 “下官告辞。” 一直挺胸昂首准备跟王运干上一架的楚青松这才点了点头,一拱手道,转身离开。 “贾大人,这楚青松来干什么?” 王运盯着楚青松的背影,满眼怨毒地道。 这个楚青松和李辰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他自然是恨乌及乌! “王运,你这是在质问本官?本官处置公务,还需要向你汇报吗?本官尚有要事在身,你,即刻离去,召你时再说。” 贾不韦气往上顶,怒斥道。 同时隐蔽地向他做着手势,示意你先滚蛋,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可王运军中莽汉出身,转任地方巡检,哪懂得那些弯弯绕绕。 他可是贾不韦的一条忠狗,为贾不韦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以前贾不韦对他可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现在,居然对他这般说话? 他原本就是挟愤而来,现在被贾不韦这么一激,登时心中怒火高炽。 见左右无人,索性也撒起泼来,怒睁两眼叫道,“贾大人,你啥意思?老子鞍前马后为你卖死命,你今天居然如撵鸡狗般跟我说话?老子偏就不走了,就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贾不韦惊怒交加,他玛德,这个王八蛋真是莽性发作了。 第309章 王巡检,别来无恙? 深吸口气,贾不韦摆了摆手,放缓语气,“王巡检,本官确有要务在身,你若有事便说,没事便回吧。” “少跟老子打官腔,不吃那一套。我就问你一句,楚青松,是不是给那个李辰要官来了?听说,那个李辰还想当平阳县的县尉?你居然还敢应了? 难道你不清楚,那李辰现在已经成为了王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甚至还派去了两千兵马看着他。 他还敢许愿那小子当官?” 王运莽性发作,也不管不顾,反正他看到四周没人,不怕被人听到,他怒哼一声道。 他只是贾不韦的一条浑不吝的忠狗罢了,贾不韦私下里有些极度秘事,他倒是并不清楚,大局大势他更看不明白。 现在脾气发作,当面质问贾不韦,倒也把贾不韦弄得不知所措。 现在贾不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那里,愤怒却又尴尬至极——梁红玉没准儿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如果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岂不是让梁红玉见到自己驭下不严、无法管教下面官员吗? 光是这一条,就足够梁红玉回去镇北王府直接把他拿了的。 可如果不走,这王运还指不定虎逼朝天的做出什么无脑蠢事来。 帘后,李辰站在那里,唇畔噙起了笑意,有趣,这件事情突然间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旁边的关天佑咧开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嘿,正愁抓不着你这老小子的把柄呢,结果,这个王运莽夫冲过来了,看起来,能有一场好戏看? 梁红玉眯起了凤眸,透过缝隙向外望了过去。 那边厢,贾不韦心下间急急思忖,表面上神色冷厉,一拂袖子,“混账东西,怎么跟本官说话呢?况且,本官做事,还要你来教?” “无论你怎么想的,我就一句话,不行!那李辰,不但踩碎了我弟弟的双手,让他们变成了残废,而且在我带府兵寻他去要讨个公道时,他还煽动百姓围攻我,还当众给了我一马鞭,打得我皮开肉绽。 现在,你不仅不能升他的官,并且,还要授我权限,由我再去彻查当初他杀死县尉吴闯之事。我甚至都怀疑,县令汪文泉都是死于这恶徒手中。” 王运就将他堵在二堂的门口,死活不让他离开,怒哼道。 “你不要乱说话,那李辰,可是个大英雄!” 贾不韦惊怒交加,连番向着王运使眼色。 “我怎么就乱说话了? 这件事情,你也不是不清楚,甚至也知道其中怕是有猫腻。只不过你就是担心因为赈灾粮的事情,甚至有可能顺势查到你头上来,所以你直接拍板定论了。 但我弟弟不过纵马流民营中取乐而已,那些流民贱命一条,算得什么?李辰居然废了他的手,还打了我一鞭。 更可恨的是,那平阳县丞楚青松当时还刻意包庇。 原本,我并不想再生事端,想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若是王爷能直接弄死他,那当然再好不过。 可现在,如果你听了楚青松的话,还要报请镇北王府升他们的官,我第一个不答应!” “闭嘴,你这……”贾不韦听得惊怒交加,知道事情大条了,这可全都让寒武郡主听了去啊,如果不是控制情绪,他一句“蠢货”就要骂出口去了。 深吸口气,他疾言厉色地道,“王运,你纵容弟弟马踏流民取乐,漠视百姓生命,李辰惩治你弟弟,也是活该。而你居然公器私用,带府兵去寻李辰的麻烦,更是罪加一等。 身为巡检,知法犯法,罪无可恕! 而你居然自曝己罪,还如此大言不惭,真当本官是吃素的吗?马上滚到外堂去等本官具体审你。” 他边说,边拼命地向王运眨着眼睛、做着手势,示意王运,“你这傻逼,别他玛在这里胡咧咧了,快滚犊子吧,再这样下去,老子不但保不了你,还要被你连累了!” 哪想到,王运听了他的话,登时狂怒,一指他的鼻子,“好哇,你这狗官,现在居然因为一个李辰骂起我来了? 你他玛难道不记得,一年前,有商人携珍珠来此贩卖,你见他富庶且妻子美貌,起了贪淫之心,让我命人偷了人家的税票以其未完税为由将其抓起,没收了那商人所有的珍珠,还掳走了人家妻子供你亵玩,那商人出狱后状告无门,投河自尽。 如果没有我,你如何满足当时那贪淫之心? 还有今年年初,战事刚起,流民入关,上面开仓拨下大批灾粮,你贪墨何其之多?具体不都是由我给你倒卖出去赚了丰厚银钱的?” 王运刚说到这里,贾不韦已经惊得肝胆俱裂,万万没有想到,这蠢货居然这般二逼,啥都往外倒啊! 此刻的贾不韦那叫一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在王运刚刚张嘴还要再说的时候,他实在控制不住,“你这虎逼玩意,竟然敢这般诬陷本官?打死你!” 他扯起袖子,上去就是一个掌心雷抡在了他的脸上。 正打在那鞭伤脸上,疼得王运呲牙咧嘴,哇哇乱叫,“槽尼妈你敢打我?我今天揍死你这恩将仇报的狗官!” 他提起钵子大的拳头,照着贾不韦的胖油脸就是一记冲天炮,正打在贾不韦的鼻子上。 “咔嚓”一声,鼻梁骨断了,鲜血长流! 贾不韦“哎哟”一声大叫坐在地上,捂着鼻子,脑子里似开了个道场,罄、钵、铙一起响。 不过,冷静下来,莽性平复的王运也有些后悔,赶紧去扶贾不韦,嘴里叫道,“贾大人,对不起,我一时鲁莽,可你刚才实在太过分了……” “不过份,半点也不过份!并且,还要谢谢你,让我们看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此刻,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凌厉的语声。 王运一回头,就是一怔。 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美若天仙般的女子站在面前,身畔,还站着一个昂藏八尺的巨汉,看着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冷厉! 但是,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鼻若悬梁、目若朗星,眉眼间,怎么恁地熟悉? “郡主,郡主,你听我解释,是这厮栽赃陷害,他所说的一切,俱非事实啊……” 贾不韦捂着鼻子站了起来,一迭声地叫道。 可此时此刻,他想活剥了王运的心思都有了。 “贾大人,他们,是谁?” 王运见那两个人分外熟悉,可是一时间居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位,是镇北王府寒武郡主,梁红玉。 我叫,关天佑! 你这厮,真不配为青州巡检,给老子拿下!” 关天佑长喝了一声道。 他身后的抢出一个人来,一脚便将王运踹翻在地上,踩在脚下。 正是李辰。 李辰此刻低头在他耳畔轻声一笑,“王巡检,别来无恙?” 第310章 青州大案 王运听那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呢? 细细一看,他终于发现端睨,不禁失声惊叫,“李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再一想刚才关天佑自报家门,他登时惊得魂都要飞了,老天,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旧事未了,怕有余患,我自然要来寻你。” 李辰微微一笑,已经将他卸下了两臂关节,在他的惨叫声中,将他绑了起来。 “至于这狗官,同样抓起来,带回镇北王府去,等待发落!” 关天佑再次一声长喝,又有人过来,将倒霉催的贾不韦也绑了起来,将两人串成了一串。 此刻,就有州衙中人跑了过来,不明所以,还想喊人,可等通判于至城来了之后,登时大吃了一惊,跪倒地上,口尊“郡主”,所有人也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倒。 雷霆大怒的寒武郡主居然抓了他们知州大人还青州巡检,老天爷,这到底,出了啥事啊? “本郡主此番替父王巡察寒北全境,得知青州知州贾不韦公器私用、徇私枉法,伙同青州巡检司巡检使王运栽赃陷害、谋人钱财夺人妻子、贪墨赈灾粮款,且还有其他未明罪名,两人须押送回镇北关审讯! 青州通判于至城何在?” 梁红玉一声长喝。 “卑职,在!” 于至城赶紧爬前几步。 “本郡主责令你暂代知州,行使知州权责,同时,深挖贾不韦和王运之罪孽,即刻起便办,不得延误,无论是谁,只要牵涉其中,必须严办。” “是,郡主!” …… 下午,梁红玉让司法参军将两个人即刻押上了木笼囚车、戴上了木枷铁锁,一切准备就绪,抽调了两百府兵,便要押解两个人直接回镇北关。 两具木笼囚车堪堪只露出了两个人的脑袋,两人相互间怒目而视。 “你这蠢货,把本官连累惨了!” 贾不韦瞪着血红的眼睛,怒视王运,就是离得太远,否则,他现在很想咬死他。 “你更蠢,郡主在,还有那个李辰也在,咋不告诉我?” 王运也瞪眼骂道。 “去你玛德,我tui死你!” 贾不韦想咬他咬不到,一口唾沫喷射过去,被王运偏头闪过。 “就你会tui?老子也会,咳,tui……” 王运报复心极强,圆睁双目,一大团焦黄的浓痰回喷了出去,正打在贾不韦双眉之间,“啪啪”作响,炸开一朵小黄花。 “都他玛消停点儿,吐痰大赛啊?真他玛恶心!” 关天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人赏了一马鞭。 “看起来,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梁红玉看着两个人,满眼嫌恶,摇头叹道。 “真希望,寒北之境,这样的官,少一些,再少一些,像楚青松那样的官多一些,再多一些,才是百姓之福啊。” 李辰也摇头叹息了一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以前让你出山入仕,你缘何不干?” 梁红玉转头瞪着他。 “让我与这些人为伍、受这些人管辖?郡主,你觉得,有可能吗?” 李辰用马鞭指着远处的木笼囚车问道——周围有人,他也不好表现得和梁红玉太亲近,所以还称“郡主”。 梁红玉默然下来,轻声一叹,随后道,“以后,应该不会了。” “但愿吧。可就算寒北吏治清明,这天下呢?” 李辰眼神冷然,望向远处,仿佛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这天下! 梁红玉不再说话了,半晌,才喃喃问道,“难道,这天下的乌鸦,真的是一般黑么?” “有没有白乌鸦我不知道,但那些当官儿的,屁股上就没有干净的。从古至今,莫外如是,一查一个准。 就比如,郡主本想以青州的粮仓,给玉龙河流民调百万斤粮,可那明明二百万斤的储粮,现在却最多只有七十万斤,呵呵,这可真是个大案子啊!” 李辰回想起后世种种,再看看眼下,不禁摇头无奈地一笑道。 “那就查,查个天翻地覆,也要还这世道一个清明。我们管不了天下,但在这寒北,必要政清人和!” 梁红玉狠狠地咬牙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不若兵贵神速,趁着各州尚未反应过来,马上派人去各州府,甚至深入到各县去,检查县里的粮仓,保证,你们有惊喜。 像这样的大案,怕是层出不穷。 正好,也来个真正的颗粒归仓,省得寒北这产粮之地却无粮可用! 同时,趁这个机会,也别管谁是谁的人,光明正大地全都彻查一遍,甚至都不用甄别了,直接就能狠狠地打击某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再借此机会,直接换上镇北王府想要的人,一石二鸟,才能保证寒北接下来的相对太平! 否则,妖风不止,小鬼作乱,这整个寒北不会真正太平下来的。” 李辰说道。 “嗯?”梁红玉一怔,眼中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半晌,重重点头,“我明白了,马上便会回去王府,带人去各地开仓验粮! 也由此,将那些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不敢暴露的人,借机揪出来!” “恭喜郡主,你终于悟了。”李辰微微一笑。 这,才是此番他带梁红玉来此的真正目的。 有些东西,必须要让梁红玉亲眼看见才行! “你这人,总是喜欢打哑谜,不到谜底揭晓,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梁红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轻咬下唇,以低不察的声音问道,“不说这些了,我走了,你……何时去王府提亲?” 李辰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拐到这上面来了,轻咳了一声,“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去?” “我当然想愈快愈好。但,现在的时势,怕是未必容得。所以,缓上一缓吧,待眼前这潜流暗涌的危机过后再说!” 梁红玉眼神黯然。 “也好,再等上些时机,等镇北王府处理完这些事务时,我那边也应该安定下来了,到时候,我去提亲,娶你过家门!” 李辰说道。 “那,一言为定?” 梁红玉面颊羞红,咬唇轻声问道。 “一言为定!” 李辰大笑。 “我等你!” 梁红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纵马而去。 李辰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他的这一次提亲,未必会那么顺利?! 第311章 又多了一万流民 青州知州被直接抓起来了,是人证物证俱全,同时,关天佑也留下了几个得力的人手,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铁血战兵,直接接管了这里的巡检司,抓了里面的一票人马,日夜审讯不停。 而接下来,曾经与贾不韦关系甚密的那些人,也全都挨个儿过筛子,稍有不对的立马抓起来。 一时间,整个青州官场,人心震动,有不少心里有鬼的,日夜担忧、惶恐不安。 但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 “辰弟,真应了你的那句话啊,堡垒总是由内部攻克的。 如果不是那个脑子缺弦儿的莽汉王运,或许,我们想抓住那个青州知州的把柄,怕是千难万难啊。” 回去平阳县的路上,楚青松转头望着李辰喟叹道。 “或许也能寻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没有这个王运,必是要费上好大的一番功夫。” 李辰也点头笑道。 说实话,想要击破王妃在背后多年的暗中布局,委实有些滑不溜手,不容易抓到什么把柄——徐婉容绝对不是吃素的! 但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这般轻易地就将潜在暗处的那抓不着摸不见的暗势力悄悄捋出一根丝来,这还真是天照应! 接下来怎么做,他相信,以镇北王的斗争经验还有梁红玉的本事,应该不难了。 这寒北的妖风,也应该能停歇一下了。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运粮车队,正向着玉龙河方向而去。 “不过,无论如何,从青州粮仓运出了五十万斤粮来,倒是解了眼下的大厄啊,要不然,那万余流民,甚至在被煽动的情况下,还会有更多的流民涌过来,粮食不够吃,一旦饿死人,万民聚集,真容易激起民变来。” 楚青松回头看着粮车,如释重负地道。 “可是,青州的粮仓一开,恐怕青州官场的大地震,还要继续啊。 毕竟,青州是储粮重地,在库粮食按册应该是两百万斤。 可是,多个粮仓齐齐启封,也才勉强凑出了七十万斤粮来,剩下的粮食哪里去了? 这里面,仅仅只是一个贾不韦,怕是未必完全成事,毕竟,下面还应该有好多办事的人,还应该有倒粮运粮的一条黑色的产业链。 真揪起来,怕是青州的那些小官小吏还有大粮商们,也要逮进去一大批去了。没看,当我们刚走,青州府就直接封城了么,关将军带来的那些人,直接关门打狗了。 这个案子,连带查下去,怕是不会小了。 而此,若是王爷足够聪明,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尚未反应过来的各州马上开仓检查,保证,最后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李辰微微一笑道。 “这些硕鼠,全都该死,就让他们全都去死吧!” 楚青松磨着牙,恨然骂道! “他们的命运是注定的,不劳我们操心。不过,当务之急,楚大哥,咱们先顾好平阳县的事情吧。” 李辰捏了捏眉心,叹口气道。 “兄弟,你是怎么想的?” 楚青松转头望向他问道。 “光靠玉龙河种地,怕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李辰肃容说道。 “那是肯定的啊,不过,咱们倒是有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倒是可以给这些流民租让出去,让他们垦荒,必能增加粮食产量,缓解燃眉之急,挺过这段艰难时期。 另外,你那边不是还有很多粮食储备吗?也完全可以挺过这段时间。” 楚青松思忖了一下道。 “我想的倒不是眼前的这个问题,而是以后怎么办。”李辰摇了摇头。 “荒地产出,前两年肯定是不行的,况且还是靠天吃饭,如果明年还是大旱,粮食欠收,虽然我们能挺过眼前这段难关,可是想长久地养活这么多人,仅靠种我们玉龙河这些地,还是不行。” 李辰缓缓地道。 “你想怎么办,就直说吧,兄弟。” 楚青松道。 “现在看起来,唯有贸易,加大对外贸易,哦不,加大与鄂金的贸易,甚至将生意通过鄂金人,直接做到北莽去,换来大批的牛羊粮食,这才能够存够至少两年的粮食,让大家不至于为吃饭发愁。” 李辰说道。 楚青松与李辰交往已久,早已经做到了心意相通,闻言不禁一挑眉,“你的意思是,加大布匹和精盐的产量,运送到草原上去?” “没错,必须要开足马力,进行工业化建设,唔,是工坊建设,将能做工的流民至少吸纳一半进来,长久地解决他们的工作赚钱吃饭问题,然后,通过边境上的互市贸易,将我们的产品全部卖出去。 哪怕卖不到银子,但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换回来大批的牛羊肉与奶制品,缓解我们现在的燃眉之急。 毕竟,现在草原上这几年风调雨顺,牛羊成群,多得不好消纳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买些肉食回来,缓解现在咱们的危机。” 李辰道。 “你就说怎么干吧,我这边全力支持,你想咋整就咋整!并且,我相信,王爷和郡主那边,肯定也是全力支持的,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明着派来两千部队好像是在看着你,实际上是把孙万江他们派过来了? 这就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安宁的,起码咱们是心知肚明的。 并且,咱们是为老百姓做事的,问心无愧,就算那些兵马真的是来看着你的,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咱们为老百姓做事也错了?” 楚青松笑道。 看着楚青松,李辰心下间暗自长叹,“无论哪个时代,如果这样的人多一些,再多一些,岂不是苍生幸事?” “楚大哥,我初步的计划是,干脆,将平阳县城所有的城墙都直接扒掉算了,反正这城墙有等于无,只能防贼,防不了兵马,一攻就破,还不如新建城墙呢。 况且,现在周围还有大批军队驻扎,有什么贼人敢来咱们平阳县? 然后,咱们开始拓展城市建设,建新房子,建完之后,或租或卖给那些流民。 不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平阳县替玉龙河收纳大部分流民了。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李辰转头看着楚青松,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 “玉龙河和平阳县城,已经是一体同身、连气同枝、不分彼此了,兄弟,你说这话,未免有些拿哥哥我当外人看了吧?” 楚青松摇头笑道。 “只要哥哥别多想就好,当然,我们玉龙河也会收容流民,但会通过扩大生产的方式收容。” 李辰笑道,接着说了下去,“这样的话,通过基础建设,简单粗暴,直接给流民做工的机会,增加社会就业。 同时,咱们在东侧,开工建设一个工业园区,将我们玉龙河的精盐工坊和布匹工坊直接全都迁出来,就地扩大规模,马工开工。 这样的话,流民白日在园区中做工,晚上回城中休息。 产品向外一卖,再换回粮食,在平阳县城中售卖,包括我现在储存的粮食,也都可以拿出来卖,这样一来,那些流民家家户户都有工可做、有钱可赚,足以能养家糊口了,并且还能促进商品和银钱流通。 同时,还能引来更多的外地客商,搞活咱们当地的经济,也方便咱们的产品卖往寒北各地,赚足银钱。 同时,那两千兵马,带家眷而来,也可以进行开荒种地,在有北雁关托底的情况下,所产出的粮食更能做有益补充。 多管齐下,一年就能大翻身,两年就能大变样,三年就能上台阶,四年五年,绝对能实现一个大发展……” 李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楚青松尽管早已经知道了这个兄弟绝艳惊才,可是现在听了他的想法,依旧是无比震撼。 好半晌,他才缓缓吐出口长气去,向着他一竖大拇指,“兄弟,我啥也不说了,你带头,我就是个干。 哪怕以后我真当上了平阳县令,这里也是你说了算,你想咋整,咱就咋干!” “楚大哥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为地方发展建言献策、贡献一点自己的心力罢了,可不敢真说了算啊,要不然,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我这岂不是存了异心么?” 李辰摆手一笑,却是半真半假道。 “啥同心异心的,我觉得,只要能让老百姓活下去,让老百姓活得更好,就是好心。玉龙河的老百姓为啥那么拥护你?就算世子来了都不鸟? 不就是因为,你对他们是掏心掏肺地好吗? 老百姓可不管那些,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拥戴谁! 反之,就算是朝廷,如果让人活不下去了,他们也同样会揭竿而起的。” 楚青松哼了一声道,不过,这番话倒是有些上头了。 也幸亏身畔没有其他人,要不然,这也是个麻烦事儿。 “嘘,楚大哥,你可小声些,须防隔墙有耳,可别让人把这话听了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辰竖指道。 “放心,我小心着呢,这周围没有人。” 楚青松哈哈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道。 “那咱们先商量到这里,回去我和时轮大哥再研究一下,搞一个方案出来,咱们再碰一下头。 具体,就不报送镇北王府那边了,咱们先斩后奏,直接开干,反正,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 李辰说道。 “没问题。” 楚青松重重点头。 一提起为民做事,他就心生欢喜,甚至一颗心都热切期盼了起来,就等着回去后,李辰的方案出来了,马上就开工建设! …… 尽管李辰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回到玉龙河的时候,还是不禁大吃一惊。 那些流民,居然数量还在增长,已经由最初的一万人出头,变成了现在的将近两万人,简直相当于一个大县的总人口了! 那叫乌央央的一大片,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简直比鄂金人的大军还要恐怖。 “这,这是咋整的啊?才三天时间,咋就又来了这么多的人哪?” 楚青松看着那些人,也有些头皮发麻。 老天爷,这么多人,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虽然他知道李辰已经有了办法,可接下来真要安置这些人,那可麻烦透顶。 别的不说,将这些人一一落户入藉,府中的那些小吏就得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不得把人活生生地累死啊! 不过,细细地看过去,这些流民倒是井然有序,半点也没乱。 每千人一个区域,在城关前,划出了整整二十个区域来。 每个区域前都有衣甲鲜明的士兵在巡逻执守,防止发生意外事件。 “这孙万江,倒真是有眼力,居然跑过来帮忙了。” 楚青松看清楚那些人之后,不禁如释重负,居然是孙万江的那两卫兵马。 不过后来才知道,是宋时轮把他们调过来的,按照他的策划去做事,也不禁心中感叹,这个宋执事,真是大才啊,感觉他做一切事情都是驾轻就熟! 到了白沙村的议事厅后,一群合作社的副执事和参事们,上来就是一通诉苦。 “辰哥儿,据说现在整个寒北的流民好像都听说咱们玉龙河可以收容他们,结果,那些尚未落藉的流民四面八方地汇聚过来了,短短这三天,就两万人了,这可不得了啊。” “是啊,听说当初涌入北雁关的流民多达三十万,虽然寒北拼尽全力,也才安置了不过二十万人出头,至少还剩下八九万人呢。 如果全都跑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得吃空了啊。” “对啊,辰哥儿,这不公平啊,怎么咱们打了一大仗,可倒好,啥好处没捞着,反倒捞着了这么多的嘴,可实在养不起啊。” “辰哥儿,能不能跟王爷那边说说,咱啥也不要,把这些祖宗送走吧,可不能收啊! 要不然,眼睁睁的好日子,就得让这些流民全都冲下去了,没准儿到最后咱们都得拿个碗要饭去了。” 一群村里人忧心忡忡地道。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村子里已经搭进去了一万斤粮食,二十匹死马,照这么吃下去,他们真的养不起了! 李辰当然理解大伙儿心情,毕竟,别说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放在后世,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苦可以诉、怨可以抱,但人,他还得收,而且是必须收。 这些村民们因为眼光和小农意识的利己主义的局限,从眼前的得失来看问题,当然是不可取的。 无论任何时代,最缺的资源是什么? 就是人! 所以,这些人,必须收! 第312章 大建设大生产,搞起来! 在这个时代,人力资源永远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尤其是在这种生产力低下、人均寿命不高、繁衍能力不强的时代,人口更是稀缺资源。 并且,这些流民可是经历了大浪淘沙般的严苛环境淘汰后剩下来的,从生物学角度来讲,无论智力体力生命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精华人群。 如果能吸纳这些流民,将他们成功地转化为自己人,别的不说,自己的实力瞬间就可以膨胀十倍有余! 要知道,要是放在草原上,这可是相当于一个超级大部落啊,而且基本上全都是优质人口,以青壮为主,那可是最上等的生产力,甚至可以说是最优质的兵员来源! 收容了他们,只要能养得下去,因为对活命的感恩,他们会对这里产生高度的认同感,服从性会更强。 那时候,拥有这么多人口,可就拥有了强大的战争潜力了。 只要将这个地方稳定住,将这么多人口吸纳归化,未来,无限可期。 所以,李辰就算咬碎了牙,也得把这些人全都收了! 要不然,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只是要冒着玉龙河被拖垮的风险干着镇北王府才干的事情,李辰坚决不会这么做! 凭什么朝廷的锅,要让他去背? 于是,接下来,李辰的主要工作就是安抚村民、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 他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语声沉重,时而悲悯苍生、时而感同身受。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就是要让这些村民们真正的同意、自发地接纳这些流民! 并且,李辰着重提出了两个建议,那就是,一方面,他们收容流民只是接受最优秀、最精英的那些流民,其他的大部分流民都会迁到平阳县去。 另外一方面,收容流民,会通过产业收容的办法,直接给他们提供工作,让他们平稳过渡、自力更生、不会闹事! 经过了长达两个时辰的思想工作,期间还伴随着各大执事参事之间激烈的争吵,同时,还有那些原本象山学院的先生们在陆三渊夫子的带领下共同支持李辰,苦口婆心地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念掰开了揉碎了给这些村民又讲了一遍。 最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有人都被李辰的“一腔赤忱”所打动,终于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要收下这些流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在外面。 “一言之辩,胜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师。 大执事,厉害!” 外面,无人之处,宋时轮向着李辰竖起了大拇指。 他当然清楚李辰是怎么想的。 上位者,永远要考虑的是大局,其次才是民众的命运。 如果大局垮了,其他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所以这一点他与李辰不谋而合,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并且,李辰居然真的能说服这么多村里人心甘情愿接纳这些流民,能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实属不易! “有人才有生产力,没人一切都空谈。” 李辰略有些疲惫。 毕竟,做人的思想工作是最难的,刚才实在太耗精力了。 “愿玉龙河,以后成为天下的玉龙河,哦,说错了,应该是这天下,是玉龙河的天下!” 宋时轮望向了李辰,微笑道,笑容中甚是欣慰,因为他清楚,距离未来的目标,怕是,已经踩到了实地上了。 “愿宋执事成为天下的宋执事,哦,我也说错了,应该是宋执事的天下。” 李辰有些好笑,不禁打趣地回道。宋时轮,还真是个有执念的妙人啊。 不过,宋时轮和楚青松,在本性上,倒是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都想天下安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您可就是执天下牛耳者了,因为,宋执事首先是李大执事的宋执事。” 宋时轮见四周无人,低声轻笑道。 “丝……”李辰牙疼似地吸了口凉气,“宋执事,做人做事,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啊。” “放心吧,有些话,传不入人耳,有些事,出不了玉龙河!况且……大执事刚才,也并不是十分谨慎嘛……” 宋时轮打趣地一笑,但对这里局势的掌控,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 接下来的几天里,平阳县居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措,那就是,开始扒城墙。 非但如此,还满城贴告示,要扩建平阳县。 同时,还全面招募工匠,要盖安置房。 并且,着重向那些流民雇佣民夫,扒城墙、建新房——是给工钱的那种,可不是服徭役!当然,伙食自备。 消息一出,瞬间就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那些流民都饿疯眼了,眼看着有这样的工作机会能干活赚钱买粮吃,怎么可能不干? 尤其还是专门面向这些流民进行招工。 这些流民之中,除了老少妇孺之外,居然有着将近一半的青壮,全都被招募了过去。 并且,事实证明,县衙那是真给钱啊,每人一天二十文,只要你干活不偷懒,保证给到位,拿着钱晚上就可以去粮铺买粮。 那些流民感动得不行,尤其是听说,县里根本就没有钱,是玉龙河的大执事、大英雄、大善人主动借钱给平阳县,让平阳县这样做的。 而城里的粮铺盐铺布铺也是他开的,卖的东西比那些黑心粮商们卖宜多了,保证人人干一天活肯定都能吃上至少一顿饱饭! 当听说这些消息后,那些流民对李辰的感激简直无以言表,直接爆棚,天天在工地上被提及最多的名字,就是李辰。 而这几天来,林灵儿也从玉寒关外赶回来了,紧急成立了一个钱庄,专门用来进行专项贷款,就贷给平阳县搞建设,同时把粮铺盐铺布铺之类的也全都支了起来,向所有人发售粮食等各类生活用品。 至于钱嘛,当然是要赚的,区别就在于赚多赚少罢了。 反正在这乱世里,只要卖得比那些黑心商人的东西便宜,这就足够收买人心的了。 至于平阳县衙从她的钱庄里贷的款,完全无息,可是只要流动起来,用来买她的东西,那可就是有钱赚了。 无论怎么流动,灵儿姑娘就是一个字,赚。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搞了建设、活了经济、救了流民、收了人心,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内循环,何乐而不为呢? 也趁着这段时间,李辰也和宋时轮还有楚青松几番规划设计,最后将工业园区直接选址在了城东侧。 同时,李辰的木匠工坊也从流民中招募了大量的熟练工人,开始加紧制造纺车、织布机,同时还上马了提花、印染等多种设备。 这玩意,李辰设计起来实在不要太轻松,毕竟,在现有机械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即可,先可着最简单的来,只能要提升一下生产效率便行。 毕竟,李辰可不想一蹴而就,直接弄出来他所能设计的极限。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逐渐升级,不断用小代差对这个时代的技术进行压制,一步步地发展起来,才是王道。 要不然,直接升级到极限状态,容易造成文明跃迁后遗症,反倒会被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所反噬,那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一句话,大生产、大建设,搞起来! 工业园区的建设并非一日之功,一方面涉及了选址建设、厂房规划、用水照明等等,另外一方面也涉及了设备装修调试、工人培训等等问题,李辰估计,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将一期工程上马。 不过,他并不着急,因为扒城墙、建新房、城市扩建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近万流民都成为了民夫,参与其中,这些流民都有了工作,生活有了保障,怎么也能安稳下来了。 而与此同时,因为扩建城墙、建安置房,也带动了玉龙河红砖水泥生意。 现在,玉龙河的红砖水泥大批量地生产出来,日夜不停地往工地上送,用来盖房子使用。 当然,这一切都是由平阳县出资购买,玉龙河共助合作社往外卖——这笔钱当然是林灵儿的钱庄无息贷款给平阳县城的。 等平阳县城等来了上级拨款,或者是收上来赋税之后,就可以逐年还贷了。 而通过这个过程,玉龙河当然也能赚上一笔,老百姓全都能赚钱,当然开心——无形当中,对于收容那些流民,抵触心理也就不再那样强烈了,甚至已经开始逐渐接纳了新来的那些流民。 至于未来城墙的建设,李辰却并不准备用红砖了。 毕竟,红砖虽然便宜,但用来建房尚可,用来建筑城墙,却只能是用来应急,长远来看,并不结实,还得是青砖夯土才可以。 其实李辰不是没动念用混凝土建城墙,可现在的技术问题不太容易解决,更重要的是,建混凝土城墙势必要用到太多钢筋,以现在玉龙河的产能,是绝对供应不上的。 所以这个方案他舍弃了,和楚青松商议之后,决定还是用老办法,青砖夯土,这样的话,建起来的城墙才会更坚固耐用,甚至不需要怎么维护。 毕竟,李辰心中的想法是,以后这座城市可是他起家之地,甚至不排除这里以后会发生大战的可能,所以,必须要将这里的城墙建得坚固一些,再坚固一些。 同时,城市的规模也要全面扩大,无论现在是否有那么多人,至少,要建设出一座能容纳三十万人规模的城市。 虽然这样的城市在现在这个社会来说,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的了,但为了长远考虑,李辰必须要这么做——先把城市用城墙圈起来足够大的面积,然后再在里面不断地设计规划。 哪里是战时兵营、哪里是居民区、哪里是蓄马区,都要统一规划好。 有备无患! 至于玉龙河的城关,李辰经过再三思量之后,决定舍弃不用、忍痛拆掉。 因为之前的那道城关只是临时建起来应付大战的,简单地来说,是应急用的。 从长远来看,红砖水泥的城关绝对不够结实牢固,应付不了强度更大大的战役。 别的不说,鄂金人的投机机砸过来的大石弹,就已经将城墙的一些部位给压塌掉了,所以这座城关绝不能再用了,也绝对不可能再用红砖水泥来建城关了。 并且,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再建城关,也绝对不是依山而建,而是要远出两侧山峰,在山外建城关。 至于玉龙河,起家之地,这里就变成一座以农为主的农业城市吧,那些城外的流民,也不能全都由平阳县城吸纳,毕竟,那样的话,楚青松的压力实在太大。 所以,李辰这边自然也要吸纳流民的,但吸纳这些人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唯有精英才可以。 所谓精英,第一就是有读过书学识者优先,第二就是各种会手艺的工匠优先,第三就是青壮优先。 并且还要进行详细的甄别! 李辰预计,连家眷在内,收容五千人以上,玉龙河也是没问题的。 只要入了玉龙河的藉,就是玉龙河的人,就会享受到玉龙河的种种待遇。 这里,李辰也刻意设计出了一个等级差,那就是,唯有拥有了玉龙河村藉的人,才能成为合作社成员,才有资格享受到超过其他任何地方百姓的优质社会福利。 通过这个福利差,才能不断地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才涌入玉龙河,将玉龙河打造成为一个精英荟萃之地! 李辰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一定能够将这里打造出一个有别于其他地方的人间天堂。 当然,也完全能够打造出一部潜在的、庞大的,战争机器。 至于新香寨那边,他当然也有考量,暂时不动,做为大山中的另外一个后备基地,继续发展。 同时,也将那里做为了一个练兵之处、藏兵藏粮之地,关键时刻,或许还能派上大用。 所以,那里作为一个主要生产基地,不能削弱,还要加强,还要往那里运送最忠诚的玉龙河人,将这座大山深处的矿业城市,牢牢掌控!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不过,在做着这些工作的同时,却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李辰小小地惊喜了一下。 那就是,增产和肥料的事情,又有了新进展! 第313章 梁红玉再至,带来惊喜 李辰看着曾经堆积如山、现在空空如也的肥料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肥料,真的全都卖出去了?” 李辰转头看着徐江。 “那是必须的啊,辰哥儿,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打仗,但地里的庄稼因为下完了肥,就算暂时没人管,也没什么问题。 咱们还有周围那些村子里的老百姓不是打仗前下完的肥嘛,然后就都跑了。 结果,打完仗了,大伙儿回来之后一看,嗬,这庄稼的长势比往年好多了,那大麦穗子,个儿个儿比往年的大,而且麦粒儿也比往年的多了好多呢。 所以,这些老百姓欣喜若狂,仗刚打完,就有好多的老百姓跑过来买肥了,因为你不是说过嘛,要在灌浆期再施一次肥,这样的话,产量还能提升。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远在百里之外的老百姓都已经知道咱们的肥料好了,全都冲过来要买咱们的肥,就跟抢肥一样,再加上咱们的货郎四面八方地出去卖肥,在这里堆了近千万斤的肥,除了咱们自己村里这一千垧地用的肥都已经下到了地里之外,剩下的肥,全都被老百姓们抢走了,咱们可是大赚了一笔呢。 现在,光是卖肥钱,这一次又毛收了六千两银子,净赚至少超过五千两啊。” 徐江喜孜孜地道。 “其实赚多少钱,倒是无所谓的,主要是,能将平阳县周围的这八百垧地全都覆盖,都能施肥,平均全都能增产,才是最关键的。” 李辰微微一笑道。 如果,平阳县八万垧地,每垧地增收百分之十,一亩假设磨完粉后能增收十斤粮,十亩一垧就是百斤粮,八万垧地,那可就是八百万斤粮啊。 八百万斤粮,足能养活一万人至少两年半的时间。 如果年年都能增收,别的不说,仅靠种地,那就是丰衣足食,人口就会大幅攀升起来,并且还能储粮、引民、打造工业基础。 这,才是李辰最想要的。 “增产,是肯定的了,就看能增产多少了。” 徐江笑道。 提起农学增产来,李辰倒是想起来了,最近那些农学大师陈博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呢,已经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 “陈博先生呢?他在干什么?” 李辰问道。 “那个陈疯子,最近倒是研究上水磨机械了,说是奉了你的命令,天天跑去匠作营磨叽那些匠人们,要他们按照他画的图纸,打造水磨机械,也不知道研究得怎么样了。” 徐江摇头笑道。 “让他研究去吧,就说是我的命令,无论他干什么,合作社全都大力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李辰一笑道。 “这……是不是太惯着他了?别人可都没有这个待遇啊,会不会引起什么非议来?” 徐江一怔问道。 “不会的,他做的事情是如何增产增收、让大伙填饱肚子,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再难,咱们也要全力支持。” 李辰肃重地向徐江道。 徐江见他神色严肃,也不敢怠慢,重重地点头,“好,辰哥儿,我明白,一定全力支持他。” 正说到这里,突然间,有人急报,说小郡主,又回到玉龙河来了,正在外面等他。 李辰迎了出去,在城关外,看到梁红玉正带着一票人马回来了。 不过,李辰细细看去,却是一怔,这一次,梁红玉身后居然跟着至少四五百人,但那些人绝对不是侍卫,而是文官武官都有,乌央央的一大群。 再往后去,才是梁红玉带来的两千精兵,都在后方。 一见到李辰,所有人的眼神全都“唰”地一下望了过来,眼神各异,倒不必再提。 李辰轻咳一声,到了梁红玉身前一拱手,略躬身道,“草民李辰,向郡主问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倒不好和梁红玉表现得太亲切。 梁红玉抿唇一眼,眼神风彩流动,略一点头,打趣地道,“大执事好。” 随后,两个人走到了远处无人得见的角落里,李辰刚一转身,梁红玉一下就扑了过来,身上甲胄哗啦啦地响,一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红唇。 几天不见,她实在太过想念李辰了,回到北雁关密谋完诸多事情之后,她便再次匆匆赶来,甚至还特意绕路玉龙河,就是为了见上李辰一面。 佳人香吻,李辰当然要笑纳。 四片唇瓣如同粘在了一起般,良久才分。 梁红玉一双黑玉般的眸子都已经迷离了起来,若不是公务在身,她真的很想在玉龙河待上几天再走。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村?” 李辰看着梁红玉,略有些埋怨地道。 “我也想,但事情实在太过紧急,我能做到的就是绕路过来,看你一眼,然后便要再次出发。 不过,你猜这一次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是惊喜哦!” 梁红玉抿唇一笑问道。 “粮食?” 李辰略一思忖,迟疑地问道。 “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梁红玉白了他一眼,随后喜孜孜地点头,“就是粮食,足足一百万斤,这下,绝对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了。 不过,这些粮食倒也不能直接给你,而是给平阳县城用的,用来以工代赈,用粮食当做部分工资,给那些流民发下去。 比如,一人一天二十文钱,可以发十文钱,再发一斤粮,就足能保证那些灾民这段时间至少一天两顿饭了。 这样的话,无形当中就可以减轻平阳县和你的压力了。” “无论怎样,只要有粮,当然再好不过了。要不然,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粮。”李辰惊喜地道,这百万斤粮,再加上之前的五十万斤粮,确实是解了他和平阳县衙的燃眉之急了。 如果对鄂金的贸易马上搞起来,粮食、肉食,肯定就是不愁的了,甚至还能有盈余! “这粮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从北雁关调拨过来的军粮么?” 李辰想到了关键问题,赶紧问道。 “那倒不是,北雁关现在虽然储粮充足,但也不能再轻易调拨了,毕竟,关中有二十万人,周围还有十五万百姓,还有部队十五万人,必须要保证关中的平稳。” 梁红玉摇头道。 “那这粮是从哪里来的?” 李辰疑惑地问道。 第314章 我还挺值钱的 “是这些日子从青州府硬生生地抠出来的。那个该死的知州贾不韦,这五年多来,居然倒卖了超过千万斤粮食,并且与城中的大粮商俱有勾结,包括青州府中诸多大小官吏! 这一次,直接关城严查,将整个儿青州都翻了一遍,将那些该死的贪官全部拿下,也包括那些大粮商,所有粮食充公,结果深挖之下,居然起出了六百万斤赃粮,有的粮食都搁得快发霉了,只能喂牲口,那些黑心的粮商却还是不肯出售,就等着粮价全面涨起大赚一笔! 这些该死的蛀虫!” 提起这个梁红玉就心头有气,狠狠地骂道。 李辰沉默了下去,半晌,轻声一叹,“青州府,算是烂到根子了。” “倒也还剩下了一些清廉的官吏,比如通判于至城,还算不错,从来没有同流合污,但也一直倍受排挤。 还有些官吏,不从者,有些被排挤到了清水衙门,无所事事,有些被栽赃陷害安排罪名打入了大牢,这一次,我去了青州,调查清楚后,也全都启用,你放心,青州不会乱的!” 梁红玉道。 “那就好!” 李辰缓缓地点头,看向了她身后的那些文武官员,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父王听到青州的事情后,雷霆大怒,便交待给我,要严密封锁消息,同时将整个寒北之境,六州三十县,彻查一遍。 当然,明面上的意义是这样的,实际上,也是在清理王妃还有曾经的赵子文在这里安插下来的眼线势力,将他们至少也要清理掉大部分才可以! 我带着的这些文武官员,也都是从青州府中精挑细选抽调出来的,一方面是为了整顿政务、彻查粮案,另外一方面,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若各州府有事,让他们直接补缺上位,防止出现权力空虚,出现其他问题。” 梁红玉道。 “王爷,当真有气魄!” 李辰点头,真心赞道。 这可是相当于刮骨疗毒了,绝对会引起一场青州官场中的大地震。 搁一般人,是很难下得了这样的决心的。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金风楼!” 梁红玉望向了李辰,眼神中涌起了担忧的神色。 “金风楼,查得如何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问道。 “从贾不韦那里,倒是没得到什么口供,看起来他也不知道,或许也是没资格知道。 但我们还是以其他方式,得到了某些绝密的消息。 那就是,金风楼,现在已经对你启动了甲等追杀令,金风楼在寒北的杀手已经全都启动了,都在秘密地准备着,要杀了你。 据说,能杀你者,可以拿到万两赏银! 前些日子城关那边的杀手,就是第一批杀手!” 梁红玉说到这里,狠狠地咬了咬银牙,眼神又是恚怒又是担忧! “呵,没想到,我还挺值钱的,居然有万两赏银呢。” 李辰却是哈哈一笑,云淡风轻,根本就没有在乎。 “你,可真是心宽,那可是金风楼,下毒、刺杀、埋伏……一切都无所不用其极,极度危险!” 梁红玉轻跺了下脚,埋怨地道。 “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担忧就不来了。所以,害怕也没用,总之,外松内紧、做好防备就是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随你吧,但,你千万要小心啊!” 梁红玉看着他,眼神依旧忧心。 “现在,剪除你那个后妈在北雁关军中羽翼的事情,做得怎样了?” 李辰再次问道。 “一直在做。不得不说,赵明德确实是个人才,目前已经在军中秘密甄别出将近三百人的各级将领,这些人,都已经秘密地消失了。” 梁红玉一点头道,提起赵明德来,倒是满眼欣赏之意。 “那就好。”李辰点头道,“如此一来,再经过一个月左右的阵痛,大概,北雁关就能一统军心、民心,真正走上正轨了。” “如果不是你,恐怕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的时间,北雁关就会实质上易手,成为王妃和赵子文的天下,无论是父王还是我,恐怕都会被架空。 那时候,我,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官人,真的谢谢你!” 梁红玉看着他,满眼真挚的情感,低声道。 “真的想谢我?”李辰挑了挑眉,眼里掠过了一抹梁红玉好像看不明白却又很懂的光芒。 咬了咬唇,“人家一直在谢你,你还要怎样?” “这不行啊,按照这个时代的思想,你得以身相许才可以的嘛。” 李辰轻咳一声,故作一本正经地道。 “人家……已经以身相许了呀……就是你,你还没有上门提亲……” 梁红玉俏脸红如朝霞,声若蚊蚋般地道。 “你知道我说的以身相许,不是这个意思嘛。” 李辰微微一笑。 “哎呀,你,你……”梁红玉一下捂住脸,跺脚大嗔。 曾经那般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现在却也不过是个娇憨的女孩儿家罢了。 李辰看得大乐,揽过了她的肩膀,不禁笑道,“好了,逗你呢,就算你想以身相许,可现在情况也不允许嘛,你还要赶赴各处州城去整顿政务、粮务呢。” 被他这么一搂,梁红玉在战阵之中宛若钢铁般的娇躯,此刻却是一软,软得像棉花糖一样,不自觉地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男人呀,简直让人爱煞。 “对了,郡主封地这件事情,你爹考虑得怎样了?” 李辰问道。 “什么叫‘你爹’?叫父王!” 梁红玉瞪了他一眼。 “哈哈,好好好,父王考虑得怎样了?”李辰不禁莞尔一笑,看起来这个女将军的一颗心,已经完全系在自己的身上了。 “他说,待到北莽彻底退兵之后,他会报请朝廷,到时候,封地就建在你这里,不但可建郡主府,我还可以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卫队。 到时候,你就来给我做卫队长吧,楚青松,自然是这里的县令,但这个县令的级别得提上去了,至少也和州府的通判一样,从六品甚至正六品。” 梁红玉搂着他的脖子轻笑道。 第315章 竖子安敢欺吾! “你就看着安排吧,无论如何,我想你都不会亏待你的夫君就是了。” 李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 随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玉儿,最近,你也千万要小心。金风楼的目标是我,但也不排除,想对你不利。同时,你此次整顿政务、清除异势力,也千万要小心某些人狗急跳墙。” 被李辰这一关心,梁红玉只觉得心下间甜得不行,点头甜甜一笑,“我会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两千精兵而来。并且这一次,我要和赵明德将军一起,狠狠地整顿一下那些各州的府兵,实在不行,就全都解除重组,只留下精锐的部队,到玉龙河来轮训,你看可否?” “那当然没问题,不过,最近我可能要出关一趟,那些府兵,不必急在一时,等我回来再说。”李辰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个事情,低声道,“玉儿,你有没有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梁红玉一怔,赶紧问道。 “那就是,如果金风楼真的是王妃暗自里所倚仗的势力之一,那,金风楼是如何得到王妃传递的信息的呢? 尤其是,当初王妃还是在被软禁的情况之下?里面围了个风雨不透,王妃又是如何将消息传递了出去的?如果,王妃能将消息传递给金风楼,那,她会不会也将消息传递给她父亲,乃至朝廷那边?” 李辰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到了,所以,这些日子,王府里外松内紧,一直在等着抓捕金风楼的人,不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徐婉容,太狡猾了。” 梁红玉咬了咬银牙道。 “无论如何,多事之秋,纵然北莽撤了围城的大军,但现在关外南边的北境依旧有北莽和西胡大批军队,万万松懈不得。 同时,朝廷那边,还不知道要怎样算计王爷。所以,千万小心,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李辰缓缓说道。 现在他的实力还没有真正发展起来,目前和北雁关,是真正的唇亡齿寒的关系,他当然不希望北雁关、镇北王府有什么闪失。 “父王,已经在做相关的准备了。” 梁红玉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霾,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李辰也没有多问。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知道就好。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出关?往南还是往北?出关去做什么?” 梁红玉想起了李辰刚才无意中提起的话来,不禁关切地问道。 “灵儿的父亲一直身陷在东边的盐田那边,所以,我也不得不去营救,以尽义务。” 李辰轻咳了一声,倒也不得不说,同时观察着梁红玉的神色。 梁红玉却并没有半点不快,反而点头道,“林家膝家无儿,唯有一个女儿,已经相当于许了你,你必须要担起这个责任和义务来。 千万小心,早去早回!” 见梁红玉这般襟怀大度,李辰心下更生喜爱,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估计,若是顺利,月余便能回来。你,千万小心!” …… 北雁关。 镇北王府。 风华园。 此刻,王妃徐婉容正站在园中,抬头看着天边不断变幻着形状的云彩,神色凝重。 “王妃娘娘,王爷拒绝见您……” 一个婢女走过来,站在徐婉容身后,胆战心惊地道。 “嗯,知道了。” 徐婉容点了点头,居然出奇地并有责罚婢女拿她撒气。 那个婢女松了口气,倒退了回去。 “你,会救我吗?不,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因为,这里不仅有我,还有你的儿子。 你一定会救我们的,对吗?” 徐婉容看着天边的云彩,眼神怔然,那云彩形状变幻,在她的眼帘之中,好像变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但,那绝对不是镇北王! …… 永康。 这里是大衍王朝的新都城。 以前大衍王朝的都市是凉京,但双蛮乱世,北境被攻破,大衍皇庭一路南渡,过了黄江,来到了永康,将这里建成了新的都市。 永康原名叫石城,倒并不是说这里全都是石头,而是喻义为像石头一样坚固的城市,也算是讨个好口彩。 因为,石城之前曾经是六朝都城,有六个朝代曾经在这里建过都市,所以,这里历来繁华,甚至堪比曾经的凉京。 后来,大衍得了天下,却并没有定都石城,而是在大衍太祖皇帝“天子守国门”的训诫下,直接定都凉京,对抗北方的北莽。 只可惜,口号喊得再响亮,奈何后人不争气。 现在凉京凉了,直接被北莽攻破,西胡也侵占了西北大片土地,皇庭也只能逃到石城来了,并且将石城更名为永康。 深夜,孤灯如豆,一个清瘦的老者坐在灯下,细看着一张字条,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暴戾。 “梁天,这般时局之下,你居然还敢这般对待我女儿,这简直就是将我还有…… 竖子安敢欺吾? 真是,找死啊!” 那老者狠狠地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怒声喝道。 思忖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就着灯烧掉了那张字条,向外喝了一声,“备车,去卫王府!” “是,大人。” 外面的侍从应道。 稍后,一辆马车从宰相府中驶出,跟着一百卫队,去了卫王府。 …… 一列将近二百人的队伍行进在路上。 这两天下雨,官道还好些,普通的乡野小路泥泞不堪,实在难走。 “这见鬼的天气,真是要命。” 一个高大的男子抖了抖身上的蓑衣,甩去上面的雨水,骂了一句道。 “下雨,那可是好事,尤其是现在庄稼正在生长结实,雨水当然越多越好,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了。”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抬起头来笑道。 那少年目若朗星、面若冠玉,正是李辰。 而他身畔的那个高大男子,居然是赵明德。 “哈哈,将军说得倒也是,雨水越大、庄稼越好。 不过,将军,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我们要不要停下来,找个地方稍事休息?” 赵明德望向了李辰,眼中涌起了发自内心的尊敬,笑着问道。 第316章 同行赵明德 李辰这一次出门,是他的计划提前了,向东而去,去东部沿海搜索林灵儿的父亲林玉枫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是去搜寻救人,也没必要带太多的人去,所以,李辰只点起了百余人的队伍,选了百匹最好的良马还有十几匹专门负责载货的驽马,扮成了行脚商人,拿了路引,向东而去。 不过,这一百人,那可是一群玉龙河刚刚经历了血与火锤炼的骄兵悍将,不敢说人人都有万夫不挡之勇,但这百人队伍,再加上胯下良骑,尤其是配备上了那种种装备,别的不敢说,在这寒北平川地带,就算面对十倍之敌,都可以正面硬刚而破之。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李辰精中选精带出来的,不但全都经历过他手把手的最强特种兵的特训,并且来时路上,也没有放弃训练,时时刻刻处在高度战备之中,精锐程度,令人发指。 一旦有战,这些人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无法想像。 其实在李辰的考量中,原本,还有再过上一个月,他才能去东部沿海救林玉枫。 因为那时大战还未起,他的部队还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要将这些人精训到一个令自己还算满意的程度才能带着他们上路。 可是现在却不必了。 在刀锋前走过,在烈火中趟过,直面过死亡,经历了血火,这些战士早已经破茧而生,成为了一个又一个强大无匹的战士,达到了一个令李辰相对满意的程度。 所以,李辰才决定提前实施自己的计划,去东部沿海走一趟,一方面去救林玉枫,另外一方面,他倒也想见识一下,现在东部沿海的貊族这边,是什么情况,也好为未来做打算。 至于赵明德也在队伍之中,倒是个意外。 因为赵明德是奉了镇北王的命令,帮梁红玉分忧,去最东部的呼兰城整顿军务政务——那里也是寒北最东部的一个关口,因为是边关兵城,属于军政合一,目前驻守着四千精锐的边军,至关重要。 等整顿完那边之后,再由东往西推,转过身来,配合梁红玉跑遍所有州府、县城,将六州三十县俱都整顿一遍,彻底掌控那些基层府兵乡勇。 但离开北雁关后,赵明德却是先跑到了玉龙河,跟李辰道个别。 其实这货也是馋玉龙河的酒了,跑过来蹭酒喝。 结果听说李辰居然也要去寒北东部的沿海地带,登时大喜过望,一拍大腿,吵着嚷着要跟李辰一起走。 就这样,两支队伍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支队伍,向东而去。 由西北向东南,将近千里路,可谓是路途遥远。 毕竟,寒北实在太大了。 现在,一群人已经赶路四天了,因为没有别的负担,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出了九百多里,眼看着已经没有多远便要到达呼兰城了,又恰逢阴雨天,李辰便也听从了赵明德的建议,一群人找了一处林子,随后,搭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 那些帐篷的布面都是用特殊处理的油布制成的,雨水打在其上却不能浸湿,直接滚落下来。 一堆堆的篝火升了起来,所有人都掏出酒壶来喝口酒暖暖身体。 赵明德也拿着一个壶喝了口酒,陶醉地闭起了眼睛,呵出口酒气去。 烈酒在身上燃起的暖意瞬间驱退了所有的寒意,并且那醇厚的酒香也是暖胃暖心,舒服得让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 爽! 好半晌,赵明德这才睁开了眼睛,恋恋不舍地将酒壶塞上瓶塞子,珍之又重地放好,转头笑道,“将军,可谢谢你给我们的这酒了,如果不是这绝世美酒帮我们驱散雨寒和旅途的无聊,真不知道这该死的旅途会是怎样的煎熬。” “省着些喝,这酒现在可没有多少了。想再喝,就只能等到秋粮下来之后,若是真有多余的粮食,才能继续造。” 李辰微微一笑道。 “我可是喝得极省呢,每次只敢喝上一小口,怕喝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若是沈将军或是关将军在的话,怕是几大口就没了,还得厚着脸皮管将军要。” 赵明德咧嘴笑道。 “哼哼,关将军脸皮倒真是可厚了,不但管我家辰哥不断地要酒喝,而且还抢过我的刀,不给都不行。 那么大个将军,欺负小孩儿。” 赵大石一提起关天佑抢自己佩刀的事情,就忍不住一通碎碎念。 “这点儿出息。” 李辰不禁笑骂道。 “将军,我倒是忘了跟您说一件事情了,就是,铁场那边,以后需要多少矿石,您尽管往回拉,我已经把我的人派过去当冶铁使了,也是曾经我带过的兵,呃,当然,也是您带过的兵,就是下面的一个翊麾副尉,因为腿上中了一箭,射断了腿筋,加上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多岁了,便安置到铁场去了。 有他在,那铁矿石,您就随便拉吧,保证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当然,这也是沈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这件事情,我必须办妥当了。” 赵明德笑道。 “甚好!”李辰点头微笑,心中有些感动。 这些军营中的生死战友,真是不白处,连这种细节小事都替他想到了,足以慰暖人心! 回头望过去,李辰有些奇怪地问道,“明德兄,怎么你去呼兰城整顿军务,就带这一点人马?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怕是未必能应付得过来吧?” “没事,呼兰城的守将魏征是我曾经的战友袍泽,无论我到那里怎么做,他都会配合我的。 况且,我带来的这一百人,将军,那可是跟着你从西杀到东、从北杀到南的精兵,再加上你的那一百玉龙河子弟,咱们走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跟着将军,我就要从青州的府兵里抽调千人护卫了。 但现在看起来,没必要费那个事了,有将军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赵明德摇头笑道。 “那可是四千守军,万一有变……你可真看得起我……算了,既然已经上路,便不言其他了,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妙。” 李辰点了点头。 第317章 贪婪是原罪 这一次为了预防万一,李辰也特意去平阳县开了路引,主要是避免一路上遇到的麻烦。 其实大衍朝现在风气倒是十分开放的,尤其是寒北,除非是出很远的远门,否则是不需要路引的。 不过,这一次是要出呼兰城,所以,路引还是必要的。 但有了赵明德在这里,李辰开的这路引现在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一群人熬煮着马肉汤,吃着带来的干粮,小口地喝着烈酒,正畅快之际,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一个尖厉的号子声,那是放出去的流动哨发过来的警报。 不过,并不是最高等级的警报声,而是示意有人向着他们过来了。 赵明德和李辰对望了一眼,都是一怔,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也在雨中赶路。 稍后,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群人已经出现在了李辰和赵明德的眼中。 一见到这群人,赵明德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转头向李辰一笑,“将军,是呼兰城的巡逻军。” 李辰盯着对面的几个人,还有后面牵着马、影影绰绰的一百多人,都穿着呼兰城守军的军服。 他不禁挑了挑眉,“明德兄,这里距离北雁关超过了一千四百里,天高地远,无论任何人,都不得不防。所以,暂时不要暴露身份。” “是,将军,属将明白!” 赵明德一怔,虽然心中狐疑,替呼兰城的部队有些叫冤,但李辰的威严早已经深植于心,不容他自己的情感和理智有半点质疑。 所以,他还是俯首应了一声。 就看见,对面的一群呼兰城官兵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三十岁出头,虽然个子不高,却是一个极为敦实的壮汉。 他上下打量了李辰和赵明德一眼,又看了看他们的帐篷,闻着空气里传来的肉香味道,喉头上下涌动,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皮笑肉不笑地道,“各位,居然炖肉?在这乱世,倒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啊。” 李辰没抬眼头,只是在火上烤着一个馒头,但眼角余光却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赵明德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各位军爷,只是路途遥远跑死了一匹马,没办法,只能剥皮吃肉了。不嫌弃的话,一起坐下来吃肉喝汤?” “好啊,倒是难得这位老哥如此大气,居然这般舍得。” 那个领头的军官哈哈一笑,走进了高高搭起的帐篷之中,脱下了蓑衣,坐在火边烤起手来,边烤手,边四下打量了过去,眼神很是警惕。 “我们是呼兰城的部队,我叫孙威,是这个巡逻团的团正,今天天好我当值。 这位老哥,你们这乌央央的二百多人,从哪里来啊?” 那个领头的军官先是自报家门,随后问道。 “回军爷的话,我们是从青州府来,这一次是运了些珠宝货物,想出关到貊族那边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卖掉,换些钱财或者值钱的毛皮回来。” 赵明德笑道。 “珠宝?什么珠宝?” 孙威眯起了眼睛问道。 “也没啥,就是些水玉而已。”赵明德道。 “水玉?”孙威一挑眉毛,惊讶地问道。 转了转眼珠子,“水玉,那可是好东西,不妨拿过来让我也见识见识如何? 当然,还有你们的路引,我也要看看。毕竟,职责所在,也希望你们能够配合一下。” “当然可以。” 赵明德一点头,随后,便从旁边的货囊里掏出了一串珠子还有路引,递到了孙威的手中。 所谓的水玉,其实就是一串玻璃珠子而已。 现在这个年代,已经能够烧制玻璃了,而烧出来的玻璃,也被称为水玉。 但是,因为工艺太差、产出太少,再加上纯净度不高,所以,玻璃一直没有普及,至于玻璃制品,论质地没有陶器坚硬,论美观没有瓷器好看,自然也被摒弃了。 当然,也有人用玻璃烧成了工艺品,比如珠串,用来进行装饰,也被称为“水玉”。 但是,因为杂质太多、纯度不高、打磨不精,一般都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可是,那些纯度越高,越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却是千金难求,便卖得越贵! 赵明德手里的这串水玉,其实是玉龙河秦七韶这几位大师在李辰的带领下研究出来的。 有李辰这位后世的化工硕士在,虽然想造出类似于后世的高纯度玻璃确实还有难度,但想造出远超过这个时代的高纯净度玻璃来,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玉龙河的望远镜都已经更新到第三代了,能将二十里之内的东西看得极为清楚。 而他们所产出的那些多余的玻璃,也在李辰的建议下,被做成了手串。 原本这高纯度水玉手串是要拿到鄂金乃至与北莽进行交易换取大批粮食、肉食的。 但这一次李辰出门去貊族,倒也带上了一些水玉串子,也看看能不能在这边打开市场。 接过了赵明德手中的水玉串子,孙威就着火光一看,登时狂吃一惊。 就看见,这水玉串子颗颗圆润,晶莹剔透,折射着火光,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来。 仅这一串水玉,那就是价值不菲啊。 一时间,他眼中有极度贪婪的神色一闪而过。 随后,又接过了路引,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原来,各位是来自青州府平阳县,倒真是路途遥远啊。” “确实不近,将近一千里路呢。” 赵明德笑道。 “听说,那里最近可是打了一大仗啊,居然杀退了鄂金蛮子的几万大军,是真是还是假的?” 孙威掂了掂手里的水玉,眼中贪婪的光芒更盛。 这样晶莹璀璨的水玉,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实在太勾人心魄了。 “倒是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打退了小两万的鄂金蛮子。对了,这位军爷,我们的路引没问题吧?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可就要走了。” 赵明德点头道。 可他却皱起了眉头来,因为他看到了孙威眼里的贪婪之色,他心下间“格登”一下,这货,难道真的起了歹心? 第318章 馒头烤好了 “军爷,我们可是正经商人。” 赵明德深吸了口气,补充了一句。 无论如何,这也是他曾经的战友魏征的下属,他不想这些人因为一时的贪婪而丧命,所以,还是想提醒一下他们。 因为他太清楚李辰的性格了,不惹到他,绝对不会有问题。 但只要惹到了,基本就是一个字,死! 如果可以,他现在只想让这些巡逻军走,不想他们命丧于此。 而李辰坐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不紧不慢地烤着馒头,看着那馒头变得一片金黄起来。 孙威却是把玩儿着那串水玉,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老哥,税票呢?也要拿来看看的嘛,职责在身,还请配合啊。 毕竟,现在这可是多事之秋,务必要严查过境客商。” 同时,他背过了一只手去,在背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会意,那些巡逻军人的队伍,开始分散开去,隐隐间形成了半个包围圈儿,死死地盯着那些人。 只不过,那些人实在是很业余,一个个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机将至,还在那里或站或坐,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似乎都在各自忙着。 但恰恰是这样,让孙威心头略有些不安。 这些人,似乎太淡定了,淡定得根本不像一群行脚商人。 尤其是那个始终坐在旁边烤馒头的年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 “或许,他们都是被吓的吧?” 孙威给自己一通心理暗示,强行压下了那一丝莫名的不安。 “在这里。”赵大石走了过来,拿出了税票。 他们做的都是最合法的生意,从平阳县城开税票更没什么难度。 孙威拿过了税票,打量了几眼,却将税票揣进了怀里,同时也将那水玉揣进了怀里。 “军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赵明德深吸了口气,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救不了他们了。 “我怀疑,你们这些人是抢劫越货的土匪,杀了卖水玉的行脚商人,抢了他们的货物税票,想逃出边关,避免罪责。 所以,都给我乖乖地束手就擒,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谁敢反抗,当场格杀勿论!” 孙威冷笑一声,“豁”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他所有的下属瞬间拔刀,指向了那些或站或坐的人们。 “唉,我真是救不了你了。” 赵明德长叹了一声,坐回到了树桩上去。 一直在烤馒头的李辰看了他一眼,微笑递给了他一个馒头,“馒头已经烤好,可、以、吃、了!” 就最后一句话刚刚说完,突然间,“嘣”,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了一片崩弦怒炸之声。 “啊……”周围的那些巡逻军俱都痛吼着倒在了地上,这一瞬间就放倒了超过七十人。 稍远处还有三十多人,一见这种情况,登时狂吃一惊,便要摘下肩头的弓来,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每个人身后都已经有人潜到了身后,森寒的短刀横在了脖颈之间。 没有人说话,却自有锋锐的短刀无声咆哮,谁敢动? 敢动就直接割断你的脖子。 那些人,哪里还敢再动? 只能举起双手,跪了下去。 “你,你们敢……”孙威向着左右望了过去,眼神骇然,手都抖了起来。 他分明看见,帐篷里的人,居然人人持起了一柄样式古怪的手弩。 虽然手弩并不大,威力也有限,可是在二十步近战之中,堪称无敌,射穿他们的皮甲轻松加愉快。 这,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居然还有弩? 最近,李辰的部队装备再次升级,已经开始配备近战或者是巷战手弩了,轻巧灵便,可以在保证短距的情况下无接触近身杀敌! 当然优先装备给了玉龙河子弟兵。 孙威看过去,刚才动手的好像只有百人左右,可是那一百人,他刚才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他们,那近百人,刚才好像是一直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刻意的分工,甚至连简单的沟通都没有,就那样默默地忙着。 可是当李辰的那句话甫一出口,他们居然瞬间各自寻找并确定目标分而击之,没有浪费一枝多余的弩箭,将他的人射杀大半,剩下的全部擒拿,一个都没有让他们跑掉! 那是一种根本不需要沟通就可以直接分工、目标明确的战斗默契,这是怎样可怕的战斗素养? 唯有经历过最残酷的血与火考验的百战精兵,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禁不住胆寒,他“豁”地站了起来,就要拔刀指向李辰。 潜意识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一直在跟他说话的是赵明德,好像他才是领头人。 但他就认为,李辰才是这些人的头领。 如果能制住李辰,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是,他刚起来,刀还未等拔到一半,一条巨汉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出现,一拳,便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一拳打在身上,孙威只觉得被一匹正在奔驰的烈马撞在了身上一般,五腑六脏仿佛都移了位,不禁“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那大汉早已经摁着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摁坐了下来。 前方,一个虽不高壮却极为精壮的年轻汉子已经撑起把油纸伞来,替李辰挡住了那口鲜血,然后撤下了伞后退,继续去忙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事先安排好的一般,流畅让人觉得有些恍然,觉得不太真实。 李辰还在吃烤馒头,就着一碗马肉汤,吃得额上已经见汗。 赵明德看着孙威,咬着从李辰手里接过来的馒头,每咬一口,便叹上口气,看着孙威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你们,倒底是什么人?敢袭杀官军,难道不怕杀头吗?” 孙威后背痛得宛若要断折了一般,抹了把唇畔的鲜血,死死地盯着李辰,怒吼问道。 李辰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态度让他无比愤怒,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深刻的轻蔑! 他可以死,但他无法忍受这种视他若无物的轻蔑——他就感觉,在这个年轻人眼中,不,他现在好像都没资格被李辰看一眼,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就像一只可有可无的蝼蚁! 可是这句话吼出嗓子,回应他的,只是周围的那些战士响起来的一片轻微却不屑地,“切!” 第319章 看你们谁敢动 “明德兄,现在还要救他们吗?” 李辰放下了木碗去,转头看向了赵明德。 赵明德轻咳了一声,眼中带起了一丝哀求,“将军,要不,再审审?毕竟,他们也是边军,会不会只是一时见财起意?” 李辰看了他一眼,“你亲自去审。” “谢谢将军!” 赵明德大喜过望,一叩胸道。 随后,他拎起了孙威,带着自己的人,将那些还活着的人带到了一旁去,审讯了起来。 惨叫声此伏彼起,显然,赵明德虽然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但下手绝对不手软,他要的只是一个公正公平。 一炷香的功夫,赵明德回来了,往那里一坐,默不作声,面色颓然。 “结果如何?” 李辰并未抬头,只是边烤着手边问他。 “如将军所料,他们,杀过十几个落单的行脚商队,超过四百人,尸体都扔进了山崖,财物……回城之后,他们都分了……” 赵明德语调干涩地道。 “嗯。”李辰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没抬头。 赵明德知道李辰是因为之前自己还对这些人抱有幻想、想拉他们一把而有不满。 他眼中涌起了愧悔,深吸口气,半跪于地,叩胸道,“将军,我错了,不该因为他们是边军,就对这些人渣抱有同情之心。我现在,亲手宰了他们,一个不放过!” 此刻,李辰这才抬起头来,望向了赵明德,“别忘了,再用他们的血,写一幅血书,将他们的罪恶都写清楚!” “是,将军!” 赵明德重重叩胸俯首。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两百人的队伍走出了树林,行在官道上。而回头望去,树林上挂满了一片尸体,还有一幅大大的血书从一株大树的树梢上垂下,上面写满了他们曾经犯下的滔天罪恶! “魏征,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辰骑在马上,转头向赵明德问道。 同时,他抬头望向远处,远处的呼兰城,已经在渐歇的雨幕中,依稀可见。 “性格豪爽,热血担当,曾经在军中,替我挡过一刀。” 赵明德低声回答道。 “我问的是,人品。” 李辰淡淡地道。 “偶尔,略犯贪念,克扣过战士军饷,也曾劫掠过无辜百姓。” 赵明德声音愈发低微了起来。 “此番整顿军务,若要你杀他,你会杀么?” 李辰转头望向了他。 赵明德眼里现出了痛苦的挣扎,这一次,并没有及时回答李辰。 李辰叹了口气,他曾经也是军人,知道军人最重情义,尤其是背靠背、相互间换过生死挡过刀的人。 “若实在不便,我替你杀了吧,省得你为难。” 李辰看了他一眼。 赵明德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道,“不,若真有异,我,亲手杀之!” “嗯。” 李辰点了点头,望向了对面,思忖间,再次问道,“放出去了几个?” 他这句话不是在问赵明德,而是在问身畔的人。 “辰哥,放了两个,现在,应该回到呼兰城了。” 侯小白在身畔回答道。 “谁跟过去了?”李辰再次问道。 “是刘喜子!” 侯小白再次应道。 刘喜子,是曾经刘顺子的弟弟,今年十六岁,曾经也是流民。 当初哥哥阵亡,母亲擦干了眼睛,亲手将他和弟弟刘柱子送到了军中,送给了李辰,成为了他的亲传弟子。 也便从那一刻,“玉龙河子弟兵”这六个字,四面八方地传开去了,威震鄂金与寒北。 经过战火的淬炬,还有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刘喜子已经从一个月前那个青涩的少年兵童子军,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出色的斥候战士。 这一次,李辰也将刘喜子带在了身边。 “好,等他的消息。” 李辰点了点头,不急于赶路。 半个时辰后,呼兰城在望远镜中遥遥在望,不足二十里了。 远处,有马蹄声响传来,刘喜子回来了。 “师傅,前方呼兰城已经收到了消息,有一卫兵马已经出城,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目前,距离我们十五里左右。” 刘喜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倒禀报道。 “他们的斥候部队放出来了吗?” 李辰凝神问道。 “只在队前有十人左右的游击哨,并且散开面积并不大,仅有五里左右。” 刘喜子回道。 “若是这样,倒是省却了不少绕路的麻烦。” 李辰点了点头。 转头望向了赵明德,“明德兄,是跟我们走呢,还是,你想继续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将军,不若,我便留下来吧,一方面替你做掩护,另外一方面,也想看看他们倒底烂到了什么程度。” 赵明德低声道。 “留下来,会很危险。”李辰略一皱眉。 “有将军在,再大的危险也是安全的。”赵明德豪笑。 “也罢,既然你不死心,那就随他们回去吧。切记,不要有任何反抗或者过激行为,就跟着他们走,亮明身份,回去见魏征。 但,我要你在长街上见魏征,而不是去都统府,切记!” 李辰略一点头道。 “明白,将军!” 赵明德重重地一点头。 “走!” 李辰一策马,向着远处驰去,他绕开了对面直涌过来的兵马,向西而去,绕了一个大弯儿。 在一个时辰之后,一群人已经来到了呼兰城的西南角。 呼兰城是一座兵城,建起的初衷就是为了防止貊人做乱,保护周围的盐田而建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提防新济罗跨海而击。 所以,这里城墙十分高大,外面的城墙高达十丈,和玉龙河的城关几乎差不多了。 并且,通体是青砖夯土砌成,极其坚固。 呼兰城内驻扎精锐边军四千人,城内有家眷城民两万人,就边关而言,也是一座大城了。 只不过地处东部荒凉边城,谈不上什么繁华,经济也不怎么发达。 此刻,天空中已经又再下起了濛濛细雨,微风飘细雨,缠磨人心! 离城三里外的一片土坡后,李辰一群人在坡后避雨,坡上有人在观察着对面呼兰城的情况。 半晌,侯小白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却是面带不屑。 “辰哥,正如您所料,呼兰城现在真是军纪松散、武备废弛,警惕性极低。 下了雨,城头上就没有人把守了,应该是都跑下去避雨了。 尤其这边还是面对寒北关内,他们可能觉得更安全,有没有派人站岗巡察都是另外一回事。” 侯小白低声道。 李辰看了一眼灰朦朦的天空,虽然是下午,但因为下着雨,视线并不好。 “大石带五十人留下看守马匹,小白带剩下的五十人,带齐装备,跟我走。” 李辰喝道。 “辰哥,俺,俺也想去……要不,让喜子留下吧,成不?” 赵大石一听让他留守,登时就不干了,小声地央求道。 “石头哥,凭啥我留下呀?我是师傅的徒弟,也是他的亲兵,我有义务保护他。” 刘喜子一听就急了。 “小兔崽子,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师叔,当着大伙儿的面,你再敢叫我石头哥,我踢死你。” 赵大石怒横了刘喜子一眼。 “反正无论叫啥,我都要跟师傅去,师傅让你留下你就得留下,那是军令,敢违军令者,大军棍伺候!” 刘喜子情急之下,都把军规搬出来了。 “好小子,你等着,等我有时间训你的时候,我让你在训练场上爬着回来。” 赵大石气坏了。 “走吧。” 李辰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装备,穿好蓑衣,带头向前走去。 “石头,等我回来的时候好好地跟你讲讲我们跟着辰哥是如何打架的。” 侯小白嘿嘿一笑。 “讲你姥姥个腿,侯小白,你这个不仗义的东西,还在这里故意气我,你就不是兄弟!” 赵大石低声怒骂。 五十人,趁着雨幕的掩护,径直来到了呼兰城西南角的城墙之下。 向上看了半晌,依旧没人巡逻,当下,李辰一群人也不磨叽,俱都举起了手中已经备好的大弩。 大弩上的前端不是箭头,而是一个四爪铁勾,下面带着的是一条可长可短的绳子。 “嗖嗖嗖……” 弩钩都射上了天空,伴随着叮叮做响声,搭在了城墙上方。 随后,一群人疾速攀爬了上去。 这种攀爬训练,一直以来都在进行,对于这些战士来说,简直半点难度都没有。 他们这些天来,甚至将没扒掉的城关都当成了训练场,不停地爬上爬下,来来回回走的那些村民都习惯了这些玉龙河子弟兵们在这里训练了。 有的村民甚至心血来潮,有时候也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呢。 城墙上,侯小白悄悄地探出了头去,左右一望,顿时心中一松。 西南角的这处城墙十分宽阔,足有四五十丈,可是城墙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是下雨天,再加上西南角的城墙位置偏僻,所以根本没有人过来。 这倒也省了他们太多的麻烦。 侯小白打了个手势,于是,一群疾快地攀了上来,纷纷跳上城墙,收拾好装备,悄无声息地沿着步梯潜了下去。 …… 此刻,赵明德正不慌不忙地行进在雨夜之中。 稍后,对面蹄声雷动,一卫兵马已经发现了他们,纷纷冲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了其中,俱是张弓搭箭,眼神凶狠,死死地盯着他们。 领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骑着一头黄膘马走了出来,上下打着他们,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指着赵明德,声嘶力竭地吼道,“就是他,还有那些人,杀了我们一团兄弟!” “他玛德,杀了这么多人,还敢这般大摇大摆地往呼兰城赶路?真是,胆大包天。 都给我抓起来,敢反抗者,当场格杀!” 领头的那个壮汉怒吼了一声。 周围的人就要动手,可是赵明德却是怒喝了一声,高高举起了两样东西,“我是镇北王府派来巡察边境、整顿军务的监察官,正五品游击将军赵明德,这是镇北王府梁天王爷的亲笔手谕,还有监察令牌,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我?” 一群人瞬间僵在那里,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没人敢动了。 第320章 你,下马自缚吧 半晌,带头的那个壮汉才定了定神,“把令牌和手谕拿过来,我要检视真假!” “拿过去。” 赵明德喝了一声道。 稍后,便有人将令牌和手谕递给了那个壮汉。 那壮汉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真的。 令牌倒也罢了,但那手谕下面的镇北王府玉章是绝对造不了假的——也没人敢造假。 “原来是赵将军,卑职谢寻,拜见赵将军。还望赵将军原谅卑职不知情下,无礼冒犯之处。” 谢寻立马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泥地里,向着赵明德双手过顶持下阶军官之礼。 “不知者不怪,起来吧。” 赵明德点了点头。 此刻,谢寻那边的人已经寻到了刚才的树林,将尸体收敛了回来,同时还拿回了那血书。 领头人还不知情,悲愤交加地叫道,“寻哥,孙威他们全都死了,一个不剩,甚至还留下了这血书,累述所谓罪状,今天必须要杀光他们,抢了他们所有的财物,抚恤孙威那些兄弟的家人……” “闭嘴!” 谢寻怒吼了一声。 旁边就有人走了过去,将具体情况跟那边的人讲了一下,收敛尸体的人吃了一惊,才不敢多说什么了。 “赵将军,那,先请您移尊去呼兰城,与我们大都统见面。我们一卫兵马护佑。” 谢寻低声向赵明德道, “前面带路。” 赵明德收好了令牌与手谕,冷哼了一声道。 “是,将军。” 谢寻低首道。 只不过,他眼中却是凶光闪烁,仔细思忖了一下,他故意落后,暗自里唤来了两个人,让他们马上回去呼兰城报信儿。 赵明德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只是继续向前赶路,并且,他有意放慢了马速。 三刻钟过后,终于到了呼兰城。 城门处,正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带着两百亲兵,在那里等候着。 一见赵明德来了,那个汉子喝了一声“驾”,纵马奔了过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哈哈大笑着向着这边走来,“明德兄,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你来了,真儿真儿的想煞兄弟我了。” 赵明德也下了马去,与他拥抱了一下,微笑道,“老哥也很想念兄弟,只不过路途太过遥远,平日时又军务繁忙,实在无法来这里看你。 正好,这一次奉了王爷的敕令,来呼兰城整顿军务,也理所当然地来看看你。 怎么样,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是相当不错啊。” “托哥哥的福,还行。” 魏征笑道,两个人重新上马,向着城中走了过去。 只不过,魏征用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于是,谢寻就带着人,有意无意地向着赵明德的那些亲卫靠拢过来,装作马匹拥挤的样子,却是直接将他们全都间杂隔开,挤入了城中去。 “明德兄,听说近日鄂金大举侵犯边境,甚至直接打下了玉寒关,险些危及北雁关王城?但后来却被打退了,有这事儿吗?” 魏征转头望着赵明德问道。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有一个叫李辰的少年将军横空出世,带着八百玉龙河子弟兵逆风翻盘,生生地将鄂金大军打了回去,现在,边关无恙,王爷大悦。” 赵明德就笑道。 “好家伙,那个叫李辰的布衣少年,真的那般豪勇?简直不敢相信啊。” 魏征十分震惊地道。 “确实如此,甚至于,传言中对于他勇武的形容,亦不足十分之一!” 赵明德点头道。 提起李辰,他确实无比感慨。 “若是他日有缘,倒是真想见上一面,一睹这高人的风采!”魏征笑道。 赵明德心中冷笑,怕是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只不过,过程与结果,未必那般如意就是了。 随后魏征又道,“明德兄,听说你在这一次的抗击鄂金过程中,也立下了大功,并且还委于你整顿军务这般重任,看起来,明德兄是要升大官了,以后发达了,可得拉兄弟一把啊,兄弟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关已经驻守七年了,实在是待得身上都要长毛了。 要是可以,帮我在王爷那里说说,请王爷把我调回去吧。” “好说,好说。” 赵明德哈哈一笑,心下间却是一声叹息,他知道,魏征已经无药可救了。 如果魏征上来不跟他这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来叙旧,而是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念旧情,斩了那许多巡逻士兵,甚至向他大发脾气,那也证明,魏征绝对没有异心,完全就是基于愤怒。 可是现在,他但非没有怒火冲天地质问自己,并且还脸上一片欢喜地迎自己进入城中,尤其是,无意中冷眼瞥去,身后的一众亲卫都已经被谢寻的兵马全都挤散隔开,这足以证明,魏征是在防着自己,甚至是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了! “明德兄,这呼兰城,委实有些破烂,东部边城,也没钱经营,你可别笑话我啊。” 魏征持着马鞭向着周围指了过去,嘴里笑道。 “怎么可能笑话你们?这里地处边部边陲,离北雁关实在太远了,你们守在这里,本身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忠诚和勇气,我又怎么可能笑话你们没将这座城市经营好呢?” 赵明德摇头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魏征笑道,眼看已经到了主街街心处,这里两侧都是木楼商铺,道路狭窄,因为下雨,商户都收了摊子,不做生意了。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嗒嗒作响,溅起了一蓬蓬细碎的雨水。 不过,隐隐间,有尖锐而短促的一声哨子声响起,旁人都未理会,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在吹竹哨玩儿呢。 可是赵明德听在耳中,却是眯起了眼睛。 “明德兄,先请到我的都统府吧,许久不见,咱们今天开怀敞饮,好好地叙叙旧,然后,再说公事。” 正在这时,魏征笑道。 可是,赵明德却勒住了马缰绳,不走了,只是转头望着魏征,眼神复杂。 “魏征,你曾经替我挡过一刀,现在,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和你的人,全都下马自缚,证明尚有悔过之意,我,或能保你一命,可好?” 赵明德望向了魏征,缓缓问道。 第321章 长街之战 魏怔一愣,眯起了眼睛,眼中有针刺般的光芒一闪,“明德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我最后一次叫你声兄弟,别再负隅顽抗了,为了你自己,下马投降吧!” 赵明德看着他,再次加重语气说道。 “赵明德,你恐怕没搞清楚你现在在哪里吧?这里是,呼兰城。这座兵城,我说了算。没想到,你倒是心思敏锐,居然看出了什么来。 没错,你已经撞见了我的人做的事情,我自然不能留你,更何况,我还接到了必须杀了你的指令。 而你的身份和王爷的手谕,对我来说,屁用没有。 在这东部边城,杀了你,就说你从未来过,谁能奈我何? 若是,你之前在城外跑了,我念及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跑了也便跑了,不再追你了。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随我入城,不应该走到这里。 既然入了城,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你了。 下马吧,念及旧情,我留你个全尸!” 魏征见赵明德已经把话挑明了,索性也不再伪装了,狞笑一声,望向了赵明德道。 可就在这时,这街上两侧二楼的窗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都被打开。 紧接着,“咻咻咻……”密集的箭矢破空中响了起来,撼人心魄! 五十二把弩,居高临下,且距离这么近、人员这样密集,偏偏道路这般狭窄,兵力根本无法分散展开,最重要的是,上方的战士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神箭手,那弩还全都是半自动弩,上弦速度极快。 下方呼兰城的士兵根本没时间反应,更没办法躲闪,在密集的箭雨中纷纷中箭倒地。 而赵明德的士兵早就听到了哨响暗号,在哨声响起时,便已经翻身下马,躲避起来。 等上方的三箭雨射完之后,下方那些魏征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可是,李辰的部队已经将这半条街上魏征身畔全都清空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坐在马上,瞠目结舌。 而赵明德一声长笑,已经抽出刀来,指向了他。 与此同进,赵明德的百余精卫已经全都包围了过来,将魏征扯下了马,十几把刀共同指向了魏征,眼神悍厉。 “你,你,居然在我的呼兰城中,设下了埋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魏征跪在那里狂吼着,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后方在长街外的谢寻终于策马疾奔了过来,他身在后方,倒是不清楚前方倒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知道前方的人中了伏击。 等他带队策马奔过来的时候,无意中抬头一瞥,这才看到二楼的窗子纷纷打开,几十名箭手正眼神森冷地望向了他们。 谢寻骇了一大跳,想要勒住马缰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刚才催得太急,战马的奔速何等之快,已经载着他奔入了长街之中,后方的不少士兵也跟着他驰了进去。 下一刻,锐啸声声,箭雨攒射,谢寻身后的那些士兵被尽皆射倒,而谢寻则闭起了眼睛,暗道了一声完了。 可出奇的是,身上并没有传来箭矢入肉的痛感,他不觉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正站在他的马前,向他微微一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少年突然间抽出刀来,一刀劈下,在谢寻目眩神摇中,那可怕的一刀,直接便将他的马头斩落,谢寻从马背上跌落。 瞬间,鲜血如怒泉般喷了出去,不过那少年早已经闪身躲过,反转刀背,一刀拍在了跌下马来的谢寻脸上,直接将他拍晕过去。 随后,抓着他的头发,就那样拖着他,拖过了满地的鲜血,拖过了满地的尸骸,走向了前方,甚至连往后看一眼都懒得去看。 而后方那些侥幸未死的士兵,震撼地看着他扯着谢寻的头发将之拖走,明明他的身板看上去好像并不是那样强壮,可是这一刻的他,却如同从洪荒中走出了巨兽,散发出恐怖的气势。 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再去追,甚至没有人心中敢生出哪怕一丝一毫想去追他的想法! 彼时,前方的赵明德正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魏征,不屑地冷笑,“不可能?或许,只有我在的话,并不可能。但是,有将军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做不到的事情!” “将军?哪位将军?难道,你还有后援?” 魏征震惊地问道。 不过,也就在这一刻,远处杀声响起,再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少年将军,一刀将谢寻的马头斩落,然后将谢寻拍晕,就拖着他,拖过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最后,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将谢寻往那里一扔。 “将军威武!” 赵明德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一手支地,一手叩胸道。 “他,他是谁?” 魏征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辰,半晌才反应了过来,怒吼问道。 赵明德站起身来,望向了魏征,冷冷一笑,“魏征,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他就是纵横寒北、击退鄂金大军、摆起三座鄂金人头京观的绝世将军,甚至连王爷都把臂言欢、敬为神人的,玉龙河,李辰!” 李辰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赵明德,在这里说评书哪?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堆名号儿。 魏征却是怔怔地看着李辰,满眼震撼,“他,就是李辰?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人,谁能杀得了?” “这里便交给你了,我倒是还想在这城中逛逛,看看边城风景。” 李辰淡淡一笑道。 随后,他还刀入鞘,负手悠然远去。 突袭如喝水、杀人如吃饭! 远处,二楼的窗子里,有精锐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了出来,跟随在他身后,默默地向前走去。 这一队人马,只不过五十之数罢了,可这一走出去,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那些长街外的战士瞠目结舌之下,居然连拦也不敢拦,甚至让开了一条空白胡同,让这些人径直走出去了。 “魏征,我原本想保你一命,但,将军疾恶如仇,你,活不下去了。” 赵明德看着魏征,眼神哀然,长叹了一声道。 终究是旧日袍泽,他,无法做到完全不动感情、心如铁石。 第322章 后怕 “赵明德,倒底是你来边关找我的麻烦,还是这位布衣将军?” 魏征咬了咬牙,抬头狠狠地盯着他道。 “呃……”赵明德一下居然被问住了,挠了挠脑袋,“当然是我,不过,将军在此,所以……是我但非我!” 随后,他皱起了眉头,望向了魏征,“刚才你说什么?这样的人,谁能杀得……难道,你接到了谁的命令,居然还要杀将军?对,你刚才说过,接到必杀我的命令……” 魏征沉默了下来,闭起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赵明德叹息了一声,“征子,事到如今,你也别怪我了,如果你能说说你知道的东西,或许,我不会让你太痛苦!” …… 呼兰城中,首恶是魏征与谢寻,擒拿住两人之后,危机立解,剩下的事情便是直接整斥军队。 赵明德直接将那些受伤未死的兵卒擒拿,审讯逼供,得出了一个大致的信息,然后召集所有团副以上的军官开会,将这些军官中只要跟魏征和谢寻有关系的,直接在会上全部拿下。 然后,向那些剩下的军官直接亮出了镇北王的手谕还有令牌,一群军官立马臣服。 再接下来,赵明德直接将剩下的这些军官就地升了一级,以保证他们的忠诚。同时,在这些军官的帮助下,让自己的那些亲卫分别下到了各个基层部队中去,迅速接管这支部队,并继续发动广大官兵,清除那些不良军官和士兵。 多管齐下,不到三天的时间,赵明德连抓带杀了将近四百余人,用铁血手腕将这支边军部队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李辰看在眼中,暗自点头,赵明德,确实能力非凡! 三日后,都统府。 原本这是魏征的府邸,现在已经成为了赵明德的临时驻地。 此刻,赵明德正和李辰在府中喝酒。 “将军,现在看起来,形势确实有些复杂,没想到,朝廷居然一直提防着镇北王府,甚至在这寒北蕃王看似铁板一块之地,硬生生地安插进了那么多钉子,有些人,甚至看上去一直都很忠诚,却不料,早已经被暗中策反了。 徐婉容那娘们儿,再加上一个心思歹毒的赵子文,真是不一般啊。 也错非是这一次徐婉容误判了形势,想要对郡主不利,结果将军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她的部署。 否则,一旦让她成功,这寒北之地怕是瞬间就要易主了,就算是王爷,若真失去了郡主,怕也是在悲痛之下,无力回天。” 赵明德深吸了口气,有些惊悚地道。 之前在北雁关肃反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深切的感受,但没想到,在这边陲之地,徐婉容的手居然也能伸得这样长,居然都控制住了魏征。 通过魏征再逐渐发展势力,将这四千精锐牢牢控制在手中。 也错非是李辰在这里,早早判清了形势,用雷霆手段帮助赵明德直接将魏征一干人等拿下。 否则,就算他带着一千府兵前来,自以为边陲无碍,再加上他和魏征的老感情,肯定没事的,只不过就是清肃一下不良分子就可以了。 但经过这几天的审讯,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却是狂吃一惊,因为,魏征居然早在徐婉容嫁到王府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经被策反了。 后来,通过徐婉容与赵子文的运作,直接将魏征派到了呼兰城这边,成为了这里的守城大将。 这也让赵明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知道这里可是控制着东部盐田,供应着寒北之境超过六成的粗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某种程度上,这里几乎已经掌控了寒北之地国计民生的命脉。 再加上,这里可是东部的唯一关口,一旦这里出了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但令赵明德更加震惊的是,赵子文,居然就是从这里出的关,并且现在就在貊族之地,也不知道在密谋策划着什么,以魏征的级别,倒是无法了解得到的了。 不过,更加惊人的是,魏征居然已经得到了绝密的消息,那就是,从现在开始,只要是平阳县过来的商旅,无论是做普通生意的,还是前来进盐的,全都格杀勿论。 若是李辰能被引来,那是最好,只要他敢来,就将他干掉! 这也让李辰暗自里吃了一惊,幸亏最近林灵儿他们的盐队并没有来,而是从其他地方进了一批盐,否则,若是白玉香护着盐队来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委实不敢想像! 而魏征得到的这个消息,居然就是从北雁关千里迢迢传过来的。 “徐婉容,对于寒北之地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赵明德深吸口气道。 “明德兄,你和郡主整斥寒北政务军务,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李辰看着赵明德,叹口气道。 “我入城之后的第一天,便已经直接关闭了城门,许进不许出,同时,加强了城防,消息应该无法走漏出去。而郡主那边只要动作迅速,趁那些人没接到消息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赵明德咬了咬牙道。 “有时候,传递消息,怕是未必只是靠着人与人见面去相传,而是有着无数种方式! 所以,切莫大意!” 李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就算再难,王爷交办的事情,我也要做下去,哪怕粉身碎骨!” 赵明德眼神刚毅了起来,语气坚决地道。 李辰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吧,你也别着急,先将呼兰城这边的情况彻底稳定住,我去一趟貊族的地方,看能不能救回灵儿的父亲。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啊?将军,您是想回来之后,亲自去各州府整顿军务、排除异端吗?” 赵明德一听之下,登时两眼放光起来,看着李辰惊喜交加地道。 “要是可以的话,顺手帮帮你,也不是不行。” 李辰微微一笑。 “啊对对对,是帮我,就是在帮我,哎哟,将军,看我这嘴,一激动之下,连话都不会说了。” 赵明德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李辰现在只是一介布衣,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怕是马上就要成为镇北王府的乘龙快婿了,但从身份上来讲,他确实没有任何功名,所以,用“亲自整顿军务”这样的话确实不妥,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妙。 第323章 我要去一个地方 “那个魏征,还说什么了?” 李辰凝神再次问道。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了,不过,上一次,那个貊族作乱,甚至抢劫了咱们的盐田,其实也是内外勾结的结果。 因为恰好那段时间,寒北各地的盐队扎堆儿去了盐田进盐,能进盐的商队都是富得流油的,并且它们还是一起来的,也是好大一块肥肉。 魏征想动,但不敢独自动手,怕引起北雁关的察觉,却又不甘心放弃这块肥肉。 所以,他就与貊族暗通曲款,让貊族动手,发动了一场所谓的动乱,他的军队装做猝不及防之下被打败,将盐田和那些商队拱手送给了貊族。 再后来,貊族抢完之后,他与貊族一起平分了那笔财富,至于商队的那些人,也全都被劫掠走了,现在生死不知,他也懒得去问。然后,他又装模做样地打了回去,让盐田重回己手,其实当时貊族都已经劫完了之后跑掉了。 玛德,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想不到,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德性!” 赵明德恨然骂道。 “对于一个违背初衷、没有任何忠诚可言的人来说,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稀奇。” 李辰淡淡地一笑道。 “这倒也是。”赵明德点了点头,随即磨了磨牙,“不过,将军,也幸亏您的人在这里,居然也很精通刑讯之事,否则,那魏征可是嘴硬得很,仅靠我,就算打死他怕也从他嘴里掏不出什么东西来。” 说到这里,赵明德眼神有些惊悚地看着李辰,说实话,李辰逼供的手段,有很多简直闻所未闻,也错非是李辰这般的手段,否则,很难撬开魏征的嘴——魏征也真是一条硬汉,被二十根竹签子插进手脚的指甲里,居然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就是闭眼硬挺。 赵明德弄到最后都没办法了。 “雕虫小技罢了,也不算什么。”李辰摆了摆手,随后凝神问道,貊族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详细地跟我说说。” “好的,将军。” 赵明德点了点头,当下便说了起来。 大衍东部边境有一条七折九绕的大江,叫图江。 图江东岸,是一个探入了海域的国家,叫新济罗。 浩荡的图江汹涌澎湃,直接将大衍和新济罗隔开,奔腾入海。 原本大衍百多年前,几次趁着冬季大江结冰时,集结大军去征伐新济罗,想要将之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但新济罗虽然人不多,但很团结,几次本土作战,打败了大衍的部队。 再后来,历经多年之后,大衍见几次攻伐不下,便也息了这个念头,至此,两边相安无事。 图江以西,是安兴山,群山环绕,貊族便是这山中的土生土长的山民,逐渐发展壮起来。 其实貊族是一个很松散的部落统称,据说拥有大小部落三四十个,人口超过二十万,以前都在山中聚居。 不过十几年前,出了一个很有些本事的大领主,带领他的部落东征西讨,征服了不少部落,还在图江下游建了一座城,叫做陌城! 十几年来,貊族不断发展壮大,现在陌城已经颇具规模,据说最多时有十几万人,很多貊族贵族上层都在这里聚居。 并且,这里还有貊族精兵四万,无形当中,倒是成为了大衍呼兰城之外的另一个天然屏障。 所以,从大局大势上来讲,也很难说貊族这个民族的存在倒底是不是个麻烦。 貊族现在的大领主叫做东闾,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据说很有雄心壮志,甚至想要建国。 不过,这个想法是危险且可怕的,因为东边隔着图江是新济罗,西侧是庞大的大衍帝国,处于两个国家夹缝儿中,若是小心翼翼讨生活也就罢了。 若是敢建国,怕是两边有任何一方出兵,分分钟就会把他给灭了。 所以,建国这个口号喊得震天响,但一直以来,东闾倒是没敢这么做。 “不过,我听魏征说,现在貊族掌控实际权力的人,并不完全是东闾,还有一个叫明蓝的大祭司,通过什么灵石崇拜控制着貊族。” 赵明德说道。 “明蓝,听名字,是个女人?” 李辰皱起了眉头问道。 “是,确实是个女人,而且据说还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她并不是靠美色迷住了东闾,恰恰相反,东闾对她十分尊敬,将她捧上了大祭司的位置,并且,凡事都极为听从她的意见。 以至于,现在的貊族,表面上看去像是东闾是大领主,实际上,明蓝权炳极重! 如果谁敢不从,她直接就是动用大祭司的权力,诬其为异端妖邪,直接将其净化,就是杀了。” 赵明德继续道。 “情况倒是有些复杂。” 李辰捏了捏眉心。 “其实我不担心别的,主要是担心,赵子文现在有可能还在貊族,其实不排除徐婉容的暗中力量也早已经渗透到了貊族。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将军您贸然进入貊族的领地,假设您在呼兰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貊族,若是您一旦在貊族的领地被发现,那可就是四面受敌的处境,十分危险啊。” 赵明德有些担忧地看着李辰道。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李辰点了点头,但随后眼神刚毅肃冷,“但,我依然要去。因为,我答应过灵儿,必须要救她父亲回来!” “将军仁义,言出必践,我也无法深劝,不过,将军,我拨给你千余精兵,以防万一,如何?” 赵明德知道劝不动他,便又再道。 “不必,人太多,行动反而不便。”李辰摇了摇头。 赵明德眼神焦虑,但也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那,我在这里一直等候将军吧。” “这个可行,当然,在这里,你们也别闲着,把兵练起来。 我给你留下半数人马,让他们做为教头,我去貊族的这些日子里,用他们练兵。同时,也帮你深入基层,打乱以前的建制,将军队牢牢控制住。 呼兰城的兵,底子不错,但太过散驰,必须要整顿好。” 李辰道。 “哈哈,将军,若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我真得好好地练练这帮孙子,要不然,就凭这帮废物,一旦貊族真有异动,怕是他们立马就会溃不成军,哪里守得住呼兰城?” 赵明德大喜过望地道。 “好,那就这样定了,事不宜迟,明天我便会出发。 不过,出发之前,我会去一个地方,就在这呼兰城中。 那里,或许会有些惊喜。”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地道。 第324章 雅思和托福 “呼兰城中的一个地方?那是哪里?” 赵明德一怔,有些奇怪地看着李辰。 “明月坊。” 李辰微微一笑。 “啊?那不是青楼么?难道……咳咳咳,明白,将军,旅途劳顿,况且家眷也不在身边,属下懂,懂……” 赵明德吃了一惊,不过随后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干咳着陪笑道。 李辰就知道他误会了,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在想什么?我又不是梁宏德专好这一口。只不过,这几天走下来,我发现这明月坊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如何与众不同?” 赵明德已经反应了过来,将军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立即收拾起有龌龊心思,凝神问道。 “楼上总有抚琴声,琴声,极其动人。” 李辰缓缓地道。 “啊?这……就与众不同了?好像,青楼歌姬,这是必备的技艺吧?” 赵明德有些奇怪地道。 将军是不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青楼女子弹琴弹得好听,很正常的好吧? “但,造诣极深。”李辰看着赵明德,神色肃重,“我对琴艺略通,能听得出来,奏琴者,绝非常人,甚至有大家风范。可是,何等大家,甘于在这边城之中,做个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 “嗯?这,倒是有些不太正常了。” 赵明德眯起了眼睛,仔细思忖了一下,不觉地缓缓点头。 “我已经着人打听过了,弹琴的人,是明月坊中的头牌,据说卖艺不卖身,连魏征都未曾经近得她的身,至今还是一个清倌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这样,越值得怀疑。 所以,我要去看看,这里面,或许就有什么古怪。” 李辰点了点头道。 “将军,您的意思是,这个明月坊,或许是……” 赵明德反应极快,现在已经彻底弄懂了他的想法。 李辰略一点头,微笑道,“佛曰,有些事不可说、不必说、不须说、不能说……” “懂,干就完了,哈哈!” 赵明德咧嘴一笑,一语双关地道。 …… 深夜,明月坊。 李辰尘巾蒙面,一身青衫,负手站在明月坊下,看着上方的灯红酒绿,听着那隐约传来的笑声,还有不时响起的悠扬琴声,眼神淡淡。 “这位公子在外面站了许久了,不妨进来乐呵乐呵? 边塞苦寒,可是难得有这暖透人心的温柔乡啊!” 门畔一个大茶壶袖着手,笑嘻嘻地向着李辰道。 “弹琴之人是何人?琴艺不错。” 李辰明知故问道。 “哎哟,公子可算是问着了,那可是我们明月坊的头牌,叫雅思。 她的琴艺,别说在这边塞苦寒之地,就是放眼整个寒北,哪怕是大衍王庭之中,也鲜有能匹者。” 那个大茶壶笑问道。 “雅思?”李辰一怔,这名字……合着跑这英语过级来了? “那头牌叫雅思,莫非,你叫托福?”李辰不觉笑问了一句。 原本只是调侃罢了,却没想到,那大茶壶却是面带惊讶,两手一拍,“哎哟,公子真是能掐会算啊,小的确实就叫托福,托您的福了。” 李辰险些笑出声来,还真是巧了,雅思托福还真凑一块儿了,看起来,无论前生今世,都是勾人的名儿啊! 只不过,勾的是什么人,那就不必明说了。 “前头带路,我想见见那头牌雅思。” 李辰一拂袖子道。 “哎哟,公子,您这可就是为难小的了。 须知,我们那雅思姑娘,素来深藏阁中,卖艺不卖身,甚至,就算有人砸下重金,也只是隔帘奏琴,并不显露真身。 就算是曾经这呼兰城中的魏将军,也未得睹过芳颜,更别提做雅思姑娘的入幕之宾了。” 托福笑道。 “哦?要多少银钱,这雅思姑娘,才能见我一面?” 李辰挑眉问道。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其实,雅思姑娘并不是只为了钱,若是有缘者,或许她分文不取,便可聆听琴声。 若是大缘份者,甚至可于帘后,得睹芳容。 真若倾心,她甚至可以自赎其身,出了这明月坊,与人携手共度余生。 所以,一切,都得看公子的本事,而不是看手里的银钱。” 托福笑道。 “那便烦请通报一声,某家倒是想试试,看能否有幸,与雅思姑娘共度春宵。” 李辰微微一笑。 “诶?公子倒是很自信啊,那先里面请。” 托福上下打量了李辰一眼,虽然尘巾蒙面、衣着普通,却是气宇轩昂,也不敢小瞧,向着里面一伸手道。 李辰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大堂,不少老少男子搂着一个个青楼女子在喝茶吃酒,摸摸索索、抠抠捏捏,惊叫、浪笑混杂一片,淫靡至极。 李辰四下里看了几眼过去,便不再看,而是跟托福继续往前走。 上了二楼,七折八绕,在满耳轻吟浅叫还有水花拍击的声响中,李辰继续前行,居然又上到了三楼。 三楼并不大,只是一个三丈方圆的雅厅罢了,雅厅前方,是一道楼梯,楼梯之上,还有一重楼宇,隔着珠帘纱幕,里面的一切看不清楚。 “在这里可以遥遥听曲,但需十两银子。” 托福笑道。 “银子没有,不过,这个,应该可以了吧?” 李辰拿出了一颗指肚儿大的水玉,向托福一递。 托福拿着水玉在灯下一照,便见光芒璀璨,耀眼生花,他不禁失声惊叫,“水玉?居然是最纯粹的水玉?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啊。” “告诉雅思姑娘,我欲闻琴声。” 李辰略抬了下巴道。 给银子当然不行,那是硬通货,自己也造不了。 至于水玉,自己造的玩意,要多少有多少,破玻璃罢了,能唬人自然是最好的了。 “没问题,公子。” 托福拿着水玉便上楼而去,不多时,从珠帘后面出来,咧嘴一笑,“公子,雅思姑娘同意了,那便不打扰公子聆琴了。” 随后,他便下楼而去。 待到托福走下楼去的时候,楼上突然间“叮叮咚咚”响起了几声试弦的声音。 紧接着,那琴声响起处,居然就在影壁后面。 弦乐悠扬,如泉水叮咚,悦耳至极。 第325章 我想喝雅思姑娘喝过的茶 上一世李辰自幼接受的是超级精英教育,再加上天资超强,可以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酷爱古琴。 做佣兵时,杀人过后,便靠抚琴静心。 当财阀时,生意谈成,也要抚琴庆祝。 可以说,没有一日不弹琴。 这琴声一响,倒是也勾起了他的记忆来。 负手站在窗前,李辰侧耳听去,不过听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听见他的叹气声,那琴声“铮”地一哑,楼上的人以手摁住琴弦,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传来,“公子,何故叹气?” “没什么,只是觉得,略有瑕疵。” 李辰淡淡地道。 “你是何方狂徒,这般评价他人琴艺,不嫌轻佻么?” 那雅思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道。 “正常评述而已,何来轻佻?” 李辰哂然一笑。 “你说得我弹得有瑕疵,我倒想请教,是哪里?” 楼上珠帘后的女子语气愤怒。 李辰微微一笑,“闹市抚琴、喧嚣静心,这本应是清欲修行之举,可你终究有太多心事,明明欢快的曲子却弹得那般悲怨不甘,显然心绪不宁。 第二段散板,琴音本应渐入佳境、宛若江湖奔腾,却于五弦九徽处有两音涩哑,未完全契合前后音韵。 第六段十一弦六徽处,指法转换疏漏、音律不稳……” 珠帘后沉默了下去,半晌,那女子道,“公子居然也通琴艺?” “略懂。”李辰微微一笑。 “烟儿,请公子抚琴,我倒要洗耳恭听一下这位公子绝艳惊才的琴声。” 那女子在里面喝道。 “好的,小娘。” 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随后,珠帘一挑,那个叫烟儿的小婢已经抱着一把古琴走出来。 到了楼下,将那琴放在了桌上,向李辰一伸手,“公子,请。” 李辰细细看去,那个叫烟儿的小婢虽然十三四岁的年纪,稚气未脱,梳了两个抓髻,却是生得眉目如画,眼儿媚媚、唇儿红红,当真漂亮极了。 “有劳。” 李辰微微一笑,点头坐下,挽起了袖子。 将琴摆好,李辰“铮铮”拨响了两声,随后,稍一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种超级专注能力的加持,居然瞬间便进入到了一种万籁俱静、世事真空的无我状态之中去。 指落琴弦,他弹奏起一支曲子来。 琴声急处若珠落玉盘,琴声缓处如柳叶轻颤,琴声高处若云间惊鸿,琴声低处似山泉幽鸣。 就连那个烟儿小婢都听得如醉如痴了起来。 奏至最后,以手按琴静音时,却似余音绕依旧绕梁,在心间袅袅不散。 超级专注的能力带来的不仅仅是百发百中的能力,同时还有超级强悍的记忆力! 半个音符都不差,这也让李辰自己都略惊了一下。 而这曲子他刚才只不过是听了一遍而已,但就是轻松自如地弹了出来。 过目不忘略有些夸张,但过耳不忘却是真的! “这,这曲子,难道公子听过?” 那女子听罢半晌,才从震惊震撼中清醒过来,急急问道。 “第一次听闻。” 李辰将琴推还给了叫烟儿的小婢。 “第一次,你便记得这般真切、弹得如此流畅? 非但没有半点差错,反而那般千锤百炼,仿佛身心俱融,人琴合一?” 那女子愈发震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可否有资格进入这珠帘之后,一睹雅思姑娘的芳容?” 李辰微微一笑道。 “烟儿,请公子上楼!” 雅思沉默了一下说道。 “哇,公子,你真的好厉害呢,我家小娘来到这边城五年了,可是从来都没有请任何一个男子上过楼来呢,最多,也只是在这楼下听闻琴声罢了。” 烟儿抱起了琴来,看着李辰,满眼震惊。 “那,我倒是十分荣幸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随后,在烟儿的引领下,他上楼而去,入了那珠帘之中。 楼上的空间并不算大,两丈方圆而已,入门不远便是一片屏风,上面画着松竹梅,屏风之后坐着一个姑娘。 虽然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那曼妙的身材还是依稀可见。 “公子,请坐。”雅思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辰坐在了她对面的一张红木桌畔,烟儿退在了一旁,眼中带着好奇地打量着他。 “公子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雅思微笑问道。 “周成,本是青州人氐,此番来寒北东境游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此地略驻足,便要回去了。” 李辰一笑道,随后摘了尘巾,放在桌上。 剑眉斜飞、目若朗星,看得旁边的烟儿不禁眼神一怔,拍手道,“哇,真是一个好生俊俏的郎君呢。” 屏风的折页之处有缝隙,顺缝隙望去,那雅思姑娘倒也窥见了李辰的真容,不禁一笑,“周公子,倒真是生就一副好皮囊。” “倒也不敢当,不过,可否请雅思姑娘挪走这屏风,让周成得睹真容呢?” 李辰微笑问道。 “烟儿,挪去屏风,我与公子一晤。” 雅思点头笑道。 “好嘞,小娘。” 烟儿跑过去挪开了屏风,于是,一个云鬓高耸、满头珠翠的妙龄女子就坐在一张红凳上,巧笑俏兮地望向了李辰。 细细看去,那女顶多桃李年华,脂粉不施,却是美艳得令人窒息,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尤其是那一对眸子,勾魂摄魄,无论是看谁一眼,都有一种魂儿都要被勾走的感觉。 李辰眼中似乎现出了色魂与授的神色来,望着雅思姑娘,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公子,醒醒……” 旁边的小婢烟儿捂嘴偷笑,提醒了一下李辰。 “哦,雅思姑娘简直美若天仙,周某觉看得沉醉,还望恕罪则个!” 李辰很是尴尬地一拱手道。 “嘻,何止是你,无论是谁,见到我家雅思姐姐,都会这般样子呢。只不过这世间男子都是浊物,又有几个能入我家姐姐法眼?” 烟儿笑道。 “公子能拿出那般纯粹的水玉,甚至还有这般的琴艺才情,还这般的俊朗,想必,也曾迷倒过无数姑娘吧?” 雅思站起,走了过来,到了李辰的身畔,坐在了他的对面,抿唇一笑道。 随后,轻抬素手,给李辰斟了杯茶,将茶杯向李辰轻轻一推,“公子,请喝茶。” 李辰却是摇了摇头,轻声一笑,“我想喝雅思姑娘喝过的茶。” 第326章 胭脂茶 “你这登徒子,真是轻薄无礼。” 烟儿在旁边杏眼圆睁,怒斥了一声道。 “烟儿……” 雅思轻轻一抬手,烟儿这才止住斥责,犹自余怒未消,瞪着一双杏眼望向了李辰。 “公子请恕烟儿无礼。” 雅思抿嘴一笑道。 “其实,是我无礼,多少有些轻薄浪荡。但,雅思姑娘这般美艳,实在让人色魂与授。 无论我是否有资格做雅思姑娘的入幕之宾,只要能以这种方式一亲芳泽,纵死无憾!” 李辰摇了摇手道。 这番话说得真诚坦荡,倒是让雅思怔然望着他,神摇意动。 半晌,她才轻声一叹,“公子言过了,雅思不过一个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却是难得公子这般掏心掏肺,这哪里轻薄浪荡?分明就是真诚坦荡。” 说罢,她将茶盏握于手中,以袖遮面,轻轻呷了口茶,随后将茶盏递给了李辰。 那茶杯上面,还沾染着半片胭脂红。 “雅思姑娘真性情,当真令人动容,小生谢过姑娘隆情厚意!” 李辰也端起了茶杯,以袖遮面,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将茶杯放在桌上,轻舐了一下唇角,李辰微笑,“这茶,好香。这人儿,好美!若能拥雅思姑娘入怀,共享这香醇之茶,岂不是人间最大乐事!” “哼,还挺贪心的,一刻不停地占便宜,真想将我家小娘吃干抹尽么?” 烟儿哼了一声道。 “烟儿,不得无礼!”雅思瞪了烟儿一眼,随后望向了李辰,眼中逐渐氤氲起化不开的情意来,“不过,烟儿说得也对,公子真是,好生过分呢,喝了人家的胭脂茶,居然还要溯源人家的胭脂红,真是,好讨厌呢。” 可是她嘴里说着讨厌,眼波儿却如烟似云,看着李辰的一双眼睛,愈发的勾魂摄魄起来。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雅思姑娘,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 若是男人何时何地都是一本正经,坐怀不乱,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世间,又岂有男欢女爱了?” 李辰微笑道,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更加迷离。 “公子倒真是讲得好一番歪理。” 雅思眼中的情意愈发浓厚起来,掩口一笑,款款站了起来,咬了咬唇,轻轻伸出素手,向李辰一伸手道,“公子,那便请随我来,虽然塞外风寒,可是奴家的牙床却温暖得紧呢。” “小娘这般厚意,周某实在却之不恭啊。” 李辰站了起来,牵起了雅思柔若无骨的小手,向着里面走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他身体晃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怎么,好像有些头晕呢?” “公子不会是个银样蜡烛头,中看不中用吧?才走了两步,还未上得我家小娘的牙床,便这般软脚了?我家小娘,还是个清倌人,等着你来怜惜呢。” 小婢烟儿在身后轻笑道。 “烟儿,你且退去吧,我和公子,有话要叙。” 雅思看了烟儿一眼。 “好的呢,小娘。” 烟儿退去,到了门外,将门掩上,脚步声响起,她下楼而去。 李辰以手抚额,有些疑惑,“怎么,头这般晕呢?” “公子是不是旅途劳累?那便躺在牙床上,好好歇歇吧。” 雅思扶着他坐到了牙床上,抬眼望着他。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好困,好困……” 李辰眼神散乱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后便是一倒,躺在了雅思的床上。 “公子,公子……你怎地,就这般睡去了?” 雅思轻晃着李辰的身体,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地叫道。 回答她的,是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你倒真是睡得快。”雅思坐在他身畔,轻蹙峨眉,紧盯着李辰的眼皮儿。 如果人睡着,眼皮儿基本不动,如果没睡着,眼皮儿乱颤。 半晌,她眯起了眼睛,向外道,“进来吧,他眼皮儿不颤,分明已经睡着了。” 雅思说道。 门一响,烟儿已经走了进来,手中却持着一柄雪亮的短刃,稚气尚还未脱的脸上,却涌现出与其年龄极度不符的杀机。 “原来,还真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银样蜡烛头儿。什么玉龙河大将军李辰勇冠三军、一步杀一人,进入我们的明月坊、温柔乡,也不过倒头就睡罢了。” 烟儿冷笑不停地道,嗓音却有些变了,不再像刚才那般细嫩,而是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沧桑感来,与她的面容更不相符。 若是不看她的面相,单听这嗓子,怕不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刚才的声音,只不过是硬夹出来的而已。 所以,从古至今的夹子音,或多或少都是在骗人! “他再厉害,中了您亲手配制的蒙汗药,怕也是要睡成死猪了。” 雅思脸色冰冷了下来,垂下了头去,低声道。 “嗯?莫不是你心疼了?真对这小子动了情感?” 烟儿冷眼看着她道,已经走到了床边来。 雅思身体一颤,惶恐地道,“长上,属下不敢。” “不敢,就对了,忘掉你过去的身份,记住了,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烟花女子罢了。 若不是看你尚有几分姿色,可以用你的清倌人身子吊吊那些男人的胃口,老娘早就将你卖到北莽或者大衍的永康京城去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弹琴唱曲装清高?” 烟儿冷眼看了她一眼道。 雅思咬了咬唇,屈辱垂下头去,“谢谢长上垂怜!” 烟儿骂完了她,这才转头望向了床上的李辰,似乎在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同时,嘴里冷哼道,“原以为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汉,只不过是一头被美色所诱,主动送上门来的猪猡罢了,真难为了我们金风楼居然为了他大动干戈。倒是难为了老娘还在苦恼,应该怎么设计杀他呢。” 雅思低头,已经让开了位置,而烟儿则爬上床去,手中雪亮的刀子已经抵在了李辰的胸膛上,认位奇准,直抵在了第三根第四根肋骨中间,只要轻轻一刺,便能刺破李辰的心脏。 “这小子,倒也有些机警,居然还知道喝你喝过的茶水,只不过,一切早在老娘的计划之中,茶水本无毒,可你的胭脂却沾满了特制的蒙汗药,遇水即溶,任他再机警,进了这明月坊,也逃不过老娘的掌心。 小子,去死吧!” 烟儿冷笑道,以被蒙着刀子防止血溅在自己身上,发力向下一刺! 第327章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雅思向着旁边转过头去,似乎不忍再看。 可烟儿发力用刀向下一戳,却根本没有戳下去。 她吃惊向下望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任她如何发力,也依旧无法将刀子再向前送去分毫。 而李辰已经睁开了眼睛,微笑望着她,“烟儿姑娘,好辣的手段啊。” 这种江湖手段,他上一辈子都见得多了,岂能被蒙汗药迷翻? 早就将茶水吐于袖中,根本没有中毒。 “你,你,居然装晕……” 烟儿震惊地看着李辰,眼神中现出一抹绝决,就要一咬牙。 可是哪想到,李辰突然间便伸过了手来,在她的下颌上一捏一晃,登时烟儿的下巴便脱臼了,根本无法咬合。 不过她倒真是狠辣,左腕一翻,一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中,就要向着自己的脖子一抹。 可李辰再次出手,抓住她的左腕一捏一甩,左手腕脱臼。 然后,李辰一刻不停,先后卸去了她两侧肩关节,随后两拳砸在了她的膝盖上,直接砸碎了她的膝关节,下手无比狠辣。 最后,伸指进她的嘴里,硬生生抠出了一颗石膏做的假牙,在手里一掂,扔在了地上,同时拿起了那柄匕首看了过去。 就看见那匕首锋刃之上,蓝汪汪的一片,明显就是淬了毒,看上去无比骇人。 冷哼了一声,又用枕巾揉成一团塞进了烟儿的嘴里,只留下她绝望而痛苦地在床上扭着身体如蛆般挣扎,却是半步都无法再动。 将两柄匕首摆在了桌子上,李辰走到了桌畔,给自己找了个杯子斟了杯茶,一饮而尽。 随后,他将杯子从开着的窗中扔了下去,摔在了街上的青石路面,“啪”地一声脆响,在暗夜中格外清晰。 夜幕中,顿时有大批衣甲鲜明的军人涌过来,快速无比地冲进了明月坊中! 转头望向了一直坐在床畔震惊地看着他的雅思,微微一笑,“雅思姑娘,你为何不叫?” 雅思饱满的胸口急速地起伏不停,半晌,才转头看了烟儿一眼,又咬了咬唇,低声道,“奴家不敢,怕公子辣手摧花杀了我。” “就算不杀你,这般苟活,又有何意义呢?” 李辰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问道。 “你……” 雅思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中荡起了一层清涟。 轻拭了几下眼角,“公子,我倒想问,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原本是要杀的,不过,这个烟儿与你说了一番话之后,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沦落此地?因为好奇,所以未杀!” 李辰淡淡地道。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雅思擦净了泪水,平静地望向了李辰道。 李辰沉默了一下,微微一笑,“好,那便不提。不过,我问问现在的事情,可否?”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反抗之力?” 雅思轻摇了摇头,显然已经放弃抵抗了。 “那便告诉我,这明月坊,是不是金风楼开的?” 李辰问道。 “是。”雅思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回答道,“就是金风楼的一个分部,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个分部。” “唔、唔、唔……” 烟儿姑娘拼命地在床上挣扎着,满眼凄厉怨毒地盯着雅思,似乎是在恨她居然敢暴露组织的机密?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这样从嗓子眼儿闷吼出来。 雅思却是冷冷地盯着她,“烟儿姐姐,我如浮萍,身不由己,所以,抱歉了。” “看起来,这里主事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烟儿了,对么?” 李辰微笑问道。 “是,她叫柳如烟,是金风楼在这里分部的楼主,平时用了些手段,一直扮做小婢的样子,但无论是明月坊的坊主钱慧儿,亦或是外面的那个龟公托福,都只不过是她的下属。 至于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引人流连、打探消息的工具罢了。 甚至,在这呼兰城中,就算魏征也只是隐隐间知道一鳞半爪,不敢轻易得罪她。” 雅思问无不答、知无不言。 “倒真是爽利。” 李辰微微点头,对雅思配合的态度很满意。 “公子是怎么看出来这个柳如烟是主事人的?” 雅思轻蹙黛眉,满眼疑惑地问道。 “她用了特殊的脂粉,但依旧掩不住眼角的细纹。看上去好像十四五岁,实际上,至少超过三十岁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根本不似十几岁少女的明眸闪亮,而是尽多血丝,摆明了是损精耗神的结果,而唯有成年人才会如此。 至于那嗓子,更是刻意夹紧起来,模仿少女在说话,实际饱经沧桑烟火,夹也夹得不怎么利落,偶尔还会露出马脚。 并且,她身上有一股久经男女之事的腥臊之味,就算用再多的香囊、衣物再怎样熏香,亦无法掩盖。 一句话,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罢了。 骗骗普通人还是可以的,骗我,她还差得远了。” 李辰淡淡地道。 “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床上的烟儿羞愤欲死,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雅思先是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随后,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纤纤玉指指向了他,“你,你这人,好毒的唇舌啊。” “难道不是这样么?” 李辰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雅思认真地想了想,“对的,公子所言极是,尤其是那句,老黄瓜刷绿漆装嫩,虽然粗鄙不堪,但亦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回想起李辰这句话来,雅思不觉“哈”地一声笑出来,却又觉得不妥,以袖遮面,好生尴尬! “扑……” 柳如烟怒喷出一口血来,可嘴被堵着,血流不出来,居然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足见她现在已经愤怒成什么样儿了。 “我已经来到了这里,你们金风楼为什么还没撤?反而这般胆大地留了下来?就不怕我查出来,杀上门?” 李辰再次问道。 “柳如烟原本想撤的,但后来听说是你来了,便动了心思,想冒个奇险,看能否将你在这呼兰城中狙杀。 原本,她的计划是先用我色诱,如果不成,再想办法组织杀手潜入都统府中,杀了你和赵明德。 但没想到,计划还未实施,你便主动送上门来了,啊不,是主动来了……” 雅思低声说道。 “她倒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辰眯起了眼睛,眼神冷冷。 不过就在这一刻,“轰”地一声,房门已经被撞破,三人手挥长刀怪叫着杀了进来,却是柳如烟在外面埋伏好的刀手,这一刻终于发现不对,破门而入了。 第328章 身世凄然 在雅思的惊叫声中,李辰却是连头也没抬,手中的茶壶已经飞了出去,奇准无比,“哐”地一声正中第一个冲过来的那人面门上,登时鼻血纷飞,向前抢倒。 李辰连站都没站起来,长臂一伸,已经轻巧无比地夺过了他的刀来,一挡一刺,将后面那个的人直接一刀捅穿,随后将刀一掷,正中第三个正要举刀砍过来的人脖子,将脖子扎穿。 最后一肘直接将最开始被茶壶砸到的那人脖子打断,砸趴在地下。 “你接着说,我在听。” 李辰轻甩了下手,自始至终,他连站都没站起来,却是轻松杀了三人,甚至血都没有溅在他身上半点。 雅思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恐惧地望着他,不自觉地往床里缩了缩,小声地道,“我,我就知道这些了,别的不太清楚。” “当真?”李辰望向了她。 “若有妄言,天雷劈我。”雅思道。 “嗯,信你了。”李辰点了点头,随后拎起了桌子的匕首,站起来向着她走了过去。 “啊?公子,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雅思看着他带着一身的杀气走来,还以为他要杀了自己,不禁眼中清泪横流,却是并未有半点抵抗的动作,只是闭起了眼睛,眼神凄苦地道。 但下一刻,李辰却将床上铺着的锦罩用刀割开成一条条的,随后将柳如烟三缠两绕,绑得跟个粽子一样。 雅思这才知道,李辰不是要杀她,而是要绑了柳如烟。 她定了定神,却禁不住好奇,小意地问道,“公子,她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还要……绑她么?” “好拎。” 李辰抓着几条绑带,将雅思像拎条死狗似的拎在手中,微微一笑,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啊?公子,你,你这便要走么?” 雅思吃了一惊,站起来急急地道。 “不然呢?” 李辰转头看着她。 “那,我……公子,我,我……” 雅思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急切之间,却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好了。 “你想说什么?” 李辰转头看了她一眼。 雅思怔了半晌,颓然坐了下去,缓缓摇头,“没事了,公子,请便。” “嗯,再见。” 李辰拎着柳如烟,转身向外走去。 雅思坐在床上,怔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房间外,两眼中再次怔怔地流下泪来,想起了身世的凄苦,想起了悲惨的命运,不禁轻轻啜泣起来,走到了桌畔,轻轻抚琴。 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她口中凄然念道,“辛苦遭蓬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嗯?你听过这首诗?”门口突然间再次响起了李辰的声音来。 雅思惊喜交加,转头望向门口,那个高大如山的背影,再次出现在了那里,手里拎着的柳如烟已经不见,他负手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深邃。 “我,当然听过。这首诗,被流浪的吟游诗人流传在广袤的寒北大地上,只是不知,倒底是谁人所作!” 雅思慌忙擦去腮畔的泪水,望向了李辰道。 李辰并未回答,却是摇了摇头,“这首诗,并不是这样用的,它表达的不是身世的凄凉、内心的惶恐,而是在危难之中,在重压之下,真正的豪杰应该展现出来的担当和勇魄。” 随后,他走到桌畔,轻轻抚琴,动作温柔,但琴声却陡然间铿锵有力起来,宛若金戈铁马,大江东去,接着她的诗,李辰继续吟道,“烽火台前望烽火,凉京城外叹凉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等豪情、这等气魄,莫非,这诗,就是公子所作?” 雅思心思灵动,转头望向了李辰问道。 “是。” 李辰缓缓点头。 “公子,豪勇盖世、才情无双、琴艺绝顶,真是……” 雅思一双妙目盯着他,眼波儿流转,这一刻,她心头不觉砰砰乱跳了起来。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的身世了么?” 李辰却是并不为所动,望向了雅思,缓缓问道。 “公子,真想听?”雅思咬了咬唇,小意地问道。 “尚有闲暇,不妨说来听听。” 李辰负手站在桌畔。 雅思坐在那里,垂首良久,这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父亲,曾经是大衍枢密使、骠骑大将军,黄轩!” “什么?”李辰两道剑眉激跳不休,确实吃了一惊。 他委实没有想到,这个雅思,居然有着这般大的来头? 要知道,枢密使兼骠骑大将军,那可是大衍最高实职武官了,可以调动全国兵马,说是实际上的兵马大元帅是绝对不为过的。 尤其是还是兼着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无论实权还是散官均至从一品,不敢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起码,也是跺一跺脚都天下震憾的人物。 怎么,他的后人居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雅思却是凄然一笑,“只不过,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五年前,西胡作乱,朝中所有人都主张议和,唯有吾父力主死战,并扬言要抬棺出征,不破西胡誓不还。 而那执宰东府的徐阳却力主议和,说打下去劳民伤财,未必成功,损失更大。 我父与徐阳当朝怒争,甚至我父忍无可忍之下,暴打了徐阳一顿。 最后,我父还向陛下请战,说愿统兵马,与西胡誓死一战。若不成,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原本,父亲在前方征战,大胜西胡,打得西胡节节败退,可是徐阳暗中使计破坏,不但断了他的粮草,还断了他的援兵,结果父亲带三千精锐被西胡围困于孤城之中,最后全军战死,无一生还! 可恨的是,徐阳却依旧不解恨意,连番毒计,设计我家,最后导致我家被抄家灭门,诛连九族,而我,则被金风楼秘密带走,经过培训后,来到了这塞外边关明月坊中,成为了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苟活于世…… 这奸人、这朝廷、这乱世!” 说到这里,雅思不禁扑在桌上,伏琴痛哭不止。 哭声哀婉之处,闻者动容。 李辰默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了起来。 第329章 你懂个屁 良久,李辰轻叹了一声,“起来吧,我带你走。” “你带我走?去向哪里?” 哭得昏昏然的雅思尤自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来,茫然地望向了他问道。 “你想去哪里?” 李辰有些好笑地望着她问道。 “我……啊?公子,是要带奴家走么?奴家……奴家……” 雅思终于清醒过来了,眼中闪过了狂喜的神色,急急地问道。 “嗯,走吧。” 李辰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好的,好的……” 雅思赶紧站了起来,可是刚走了两步,又提着裙裾急急地奔了回去,在床畔摸索了一番,掏出些东西,又将残破只剩边半边的锦罩胡乱地一兜,做成了一个小包袱,系在身上,这才匆匆地赶了出去。 看着她的这番举动,李辰有些好笑,女人,都是这样的么?这种情况下,还舍命不舍财? 被李辰看得有些脸红,雅思咬了咬唇,垂下头去,脸红红地道,“也、也没什么,就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几本琴谱……” 说着话,生怕李辰不信,从包袱里掏出几本琴谱来,给李辰看。 “这,这都是我做的谱子,若是公子爱听,闲暇时,我奏与公子听。” 雅思小声地道。 “嗯,那是我的荣幸。” 李辰点了点头,下楼而去,雅思又是喜悦又是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向下走去,一颗心如小鹿在撞,扑嗵,扑嗵。 “公子,奴家,其实不叫雅思。” 雅思低声道。 “那叫什么?” 李辰一怔。 “叫,小雅。雅思,是后来到了金风楼,柳如烟给我起的名字,奴家心中不喜,但不敢不用。” 小雅低声道。 “好名字,比雅思强百倍。”李辰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又加了一句,“比托福强万倍。” “什么?” 小雅一怔,没听懂,李辰也不解释,继续向前走。 又下了几层楼梯,见李辰不再说话,小雅有些忍不住了,轻声道,“公子,奴家,奴家还有一事想向公子说清楚。” “什么事?”李辰边走边问道。 “奴家虽然身处这脏肮之地,可琴艺多少还是有些用处,再加上奴家略有才情,也有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所以奴家从未来被这地方的肮脏浸染,甚至,五年来没有人能入得珠帘,奴家,尚是完璧之身……” 小雅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番话来。 说完之后,尽管在李辰身后,她却已经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如蚊蚋一般。 “!#¥%……”李辰也有点儿尴尬。 他并没有想收了小雅的想法,只不过,这女子身世可怜,让他唏嘘,所以才收下了她。 可是日后怎么办,他还没想好呢。 却不提防,小雅居然说出了这番话来,意外的同时,多少有些尴尬,也只能沉默。 不过,他这一沉默,却让小雅误会了,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登时泪水涟涟了起来,“公子,奴家所言一切,都是真的,若不信,可以,可以……验身……” “我信你,不过,这跟你以后的生活,或许并无关系。算了,先出去这明月坊再说吧。” 李辰捏了捏眉心道。 “跟我以后的生活没关系?公子……天哪……” 此刻,小雅已经跟着李辰走到了楼下大堂之中,可是触目所及,却是满地死尸,一片鲜血,大堂内外,俱是举着火把、面色森冷的官兵。 那些姑娘还有明月坊中的一干人等,死的躺在地上,活的被绑成了一串串的,正在向外押送出去,骇人至极。 小雅不禁颤抖了起来,哆哆嗦嗦,宛若秋风中的落叶。 “将军,摔杯之后,我们便冲进来,将这些人全都解决掉了,一个不落。 不过,还是被他们放飞了一笼信鸽,猴子带人射下来七只,却还有一只飞走了。” 赵明德走了过来,低声道。 “辰哥,我领罚!” 侯小白与三个箭手走了过来,单膝跪倒,满面羞愧。 “起来吧,已经做得够好了,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李辰摆了摆手道。 侯小白几人这才如释重负,站了起来。 “况且,就算信鸽不飞出去,他们也自有传信之道,纸里包不住火的,索性,由着他们去吧。” 李辰淡淡地道。 “那个托福,我带人上来便把他抓了,直接打晕,抠出了假牙、扒光了衣服,搜出了身上所有可疑之物,他想死都不可能了。” 赵明德低声道。 “嗯,都带回去,好好地审审。这还是头一次抓到金风楼真正有些身份的人,相信,能审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李辰点头道。 “我必完成任务!” 赵明德杀气腾腾地道。 不过,他却不时地拿眼看着李辰身后的小雅,眼神略有些暧昧,却什么都没有说。 侯小白那些人也看着小雅,尽管都没说什么,可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该说不说,这女孩,真的好美! 小雅被一群糙汉看得直哆嗦,不觉地尽量缩起了身体,小碎步倒着,到了李辰的身后,尽量用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他人的视线,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 “她,是个苦命的女子,先带到都统府去,安置一下,一切等我从陌城回来时再说。” 李辰见众人眼神有异,不禁轻咳一声,吩咐赵明德道。 “懂,将军,保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赵明德嘿嘿一笑道,可眼神更加暧昧。 “你懂个屁,我说的是真的安置!” 李辰一看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儿,心下间有气,不禁爆起粗口来道。 “我当然是想替将军真的安置嘛。” 赵明德挨骂也开心,咧嘴笑道。 “不是替我,是……算了,你看着办吧。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她的父亲,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曾经的当朝枢密使、骠骑大将军,黄轩! 她叫,黄小雅!” 李辰看着他,有意加重了语气,缓缓说道,只不过,声音低微,唯有赵明德和侯小白能听得见。 “啊?这,这真的假的?”赵明德倒吸一口凉气,凝神望向了小雅。 “可以验证一下,这事儿,便交给你了,不过,愈少人知道愈好!” 李辰看了他一眼道。 “属下明白!” 赵明德点头道,眼神涌起了尊敬,还有一丝疑惑——黄将军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在这里?他们全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第330章 金风楼,不简单 这一夜,都统府中,惨嚎声此伏彼起,从未间断过,吓得原有的那些仆人瑟瑟发抖,人人都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不过,李辰却睡得很安稳,因为他无意中倒是将金风楼的秘密揭开了一个口子,这很不错,相当不错。 第二天一早,李辰照例早起,一整套高强度的训练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日上三竿了。 坐在餐桌旁,他边吃着饭,边听着赵明德低声向他汇报。 “玛了个巴子的,这些人也不知道受过什么特殊的训练,这嘴巴居然一个比一个难撬。 尤其是那个柳如烟,嘴巴就跟锁上了似的,手脚里钉进了那么多竹签子,居然都一声没吭。 老子急了,直接弄了三个最基层的糙汉子去狠狠地弄她,就不信她不叫唤。 结果,将军,你猜怎么着?” 赵明德问道。 “你那三个自以为占了便宜的糙汉子都死了。” 李辰淡淡地道。 “啊?将军,你,你咋知道的?” 赵明德大吃一惊。 “因为,她里面有倒针,针上有剧毒,你们敢动她,就一定会出事。并且,她也会死。” 李辰看了赵明德一眼。 “我的将军哪,你咋不早告诉我啊……省得我搭了三个人,结果还把那娘们儿给搞死了,什么都没审出来。” 赵明德唉声叹气地道。 “我事先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狠。只是刚才你说到这里,提醒我了。 不过,不用灰心,这也是好事。” 李辰吃了块肉道。 “这还算是好事儿?”赵明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因为,只有在金风楼中极为重量级的人物,才能下这么狠的手。” 李辰缓缓地道。 赵明德思忖了一下,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其他人,继续审吧,不过,我可以教给你们一个新的办法,或许能将他们审出来。” 李辰连吃了三大碗饭、小半斤肉后,才放下了碗,向赵明德道。 “快教教我吧,将军!” 赵明德眼神渴望地道。 “其实,一味的肉体折磨,对于他们这种经受过严苛训练的人,是没有用的。 想要突破,必须要从心理层面上进行突破。 比如,你可以将其中的一个人身上的肉削下来,当着他的面煎好,逼着他或者他旁边的同伴吃下去。 再比如,当着一个人的面儿,锯开另外一个人的脑壳,但要控制力度,不要让他死,然后,一点点地舀出脑浆来,喂给另外一个人吃……” 李辰面无表情地道。 “将军……我,明白了。” 赵明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去做吧,我等你的消息。” 李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赵明德深吸口气,端起碗来,结果看着里面那热气腾腾的粥,仿佛看见了一碗的脑浆,他胃里一阵恶心,放下了碗,不敢再吃下去了。 半日后,赵明德再次在城中的校场找到了李辰。 彼时,李辰正在指导着一群下属练习箭术,包括赵大石都一样,先是开来自鄂金的硬弓,十个一组,共做二十组,每组停顿三个呼吸。 等到每个人都是手臂酸软时,开始端起弩弓,向前瞄靶。 并且,每个人都是站在两块竖起的砖头上瞄准了百步开外的靶子。 这种训练,只要不打仗,基本上,每一天都在进行,训练都已经浸入了他们的骨血之中,养成了生活习惯。 甚至,每个人睡觉的时候都抱着自己的弩。 这也让赵明德不由得感叹,这才是玉龙河的子弟兵,也难怪这些兵们那般精悍,这与平时的训练是根本分不开的。 “将军,你的办法太好用了,他们全都招了……就是,逼供完之后,咱们的人全都吐了,有的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恶心得吃不下饭去。” 赵明德向李辰汇报道,只不过,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现在想一想当时的场面,胃里还有些翻江倒海的。 “腿弯下去!” 李辰拿着小棍子,一棍便抽在了刘喜子的腿子。 腿酸得不行、趁着李辰和赵明德说话的时候刚要起身直直腿的刘喜子呲牙咧嘴地又弯下腿去,两条腿直颤,却是半点也不敢叫苦。 “说说,审出什么来了。” 李辰扔掉了小棍子,与赵明德走到了一旁去。 “将军,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确实逮到了几条大鱼。 那个柳如烟,是金风楼在此地的副楼主,而金风楼一共只有八大副楼主,至于楼主是谁,具体不详,据说连副楼主都没有见过真身,只闻其声。 而剩下的七大副楼主,还有一个在北雁关,潜伏在关里一座很出名的春风楼里。 其他的六个,一个在北莽,一个在西胡,还有一个在新济罗。 剩下的三个,分别在凉京、永康还有更南沿海的一个州里……” 赵明德低声道。 “哦?倒是没想到,他们的网撒得这么广,看起来,好像不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组织啊,更像是一个情报系统。”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地点头道。 “确实如此,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杀手组织。 现在,金风楼确实接到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你,所以,现在你已经吸引了寒北之地大批金风楼杀手的眼光。 虽然寒北之地仅有两个副楼主,但散在各地却有无数眼线组织,只可惜,这些组织的名单唯有柳如烟和北雁关中的另外一个副楼主清楚,其他人,倒是没有知道的资格。 而这两大副楼主,以定州为分界,往东归柳如烟管辖,往西归北雁关的春风楼那位楼主。 据说,在寒北,两大楼主上面,好像还有人,但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现在已经三天了,消息早已经传递了出去,怕是所有杀手都要向这边汇聚过来,将军,你千万要小心啊!” 赵明德担忧地看着他。 “无妨,来便是了,看看是他们的手段高,还是我的刀利。” 李辰淡淡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 思忖了一下,他皱眉问道,“徐婉容,倒底跟金风楼有无关系?” “他们并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徐婉容跟他们有关系。但可以肯定的,这其中,必有勾连!” 赵明德深吸口气道。 “知道了。”李辰缓缓点了点头,“明天我会出城,出城前将大石和喜子留下,包括另外五十人,帮你整训军队。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行动。 你若是不急,便在这里等我半月,半月内,我必回来。在此期间,严防死守。同时,多方调查黄小雅的身份。” “明白,将军。” 赵明德神色肃重地道。 第331章 正牌使团 第二天一早,一行七十余人出城而去,疾疾而行。 那是李辰的精锐小部队,还有赵明德配给他的向导,以及李辰特意向赵明德要的人。 他并没有隐匿行踪,而是大摇大摆前去三百五十里外的陌城。 因为行踪怕是早就暴露了,藏不藏都没有用,所以,他直接改变了计划。 这一次,他不再准备偷偷摸摸地潜入,而是让赵明德以呼兰城的名义派出了使团,向陌城而去,他和精锐小部队就是使团成员,还有二十余人,分别是长期在本地生活,知道这里情况的一群呼兰城中人,有军人也有商人。 说起寒北与貊族的关系,多少有些复杂,并不能用和平相处或是战争状态一言蔽之的。 貊族人,也就是当地的土著,原本就是生活在由北纵贯南方的安兴山中。 安兴山与由西至东的东澜山夹角处,是一块面积不大的小平原,东侧是大海,有一条图江七折八绕,斜斜汇入大海。 呼兰城就在平原的东北角,拥有一片海域。 而貊族人则三百多里外的正南方向,建了一座城,叫陌城。 陌城北边与寒北接壤,右边可以越过几重山去,直接探入大衍北境的内部,距离凉京大概上千里。 虽然陌族这里是平原,但因为地靠海边,盐碱地太多,根本不长庄稼,能种庄稼的地方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貊族人,平素里只能靠进山打猎、下海捕鱼所获物资及酿造的粗盐,用来和大衍交换粮食,日子过得并不算好。 所以,对于来自大衍的粮食、布匹、瓷器、工具等等,这些都是刚需,依赖程度极高。 而貊族人打仗很是废柴,基本上逢打必输,无论跟大衍还是新济罗。 所以,貊族后来干脆不打了,直接躺平,你来揍我一下我就管你叫爹,你不来我就支棱起来做爷。 好在,貊族所处的位置很重要,是大衍和新济罗的缓冲区,无论是谁想打仗,都得先过貊族的地盘,无论是谁都不想貊族被对方吞并。 就这样,貊族反倒奇迹般地在两个国家的夹缝儿之中生存了下来。 一直以来,魏征代表的呼兰城和貊族的关系倒是不错,相互间也是通商往来,将寒北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输入貊族,也维持了貊族的生存,到现在为止,貊族已经发展成了拥有二十几万人口的小型区域势力。 说起来魏征在劫杀商旅这方面,倒也不敢做得太过份,除非是携带贵重物资的商旅或者接到特殊命令,否则的话,轻易也不会劫掠的。 毕竟,这种事情干多了,虽然自身是恶人不怕遭报应,但他也要考虑北雁关的反应。 所以,一般经营瓷器、粮食、布匹等等生活物资的商旅,他基本上不怎么打主意。 但这一次李辰带来的是最纯粹、最璀璨的水玉,况且还接到了上面的命令,所以魏征才毫不犹豫地出手,然后,毫不犹豫地被杀。 原本,貊族内部拥有十几个部落,虽然对外对仗不行,但对内打起来却是毫不含糊,相互间仇恨厮杀,打了几十上百年都不消停。 但后来出了一个有些头脑的人物,东闾。 东闾带着自己的部落,据说是合纵联横、连哄带打,结果居然就统一了貊族内部,还建了一座城,叫陌城。 几个月前,东闾和魏征合伙儿抢了扎堆儿的盐商,狠狠捞了一笔,然后便将那些商旅都劫了回来,据说,就劫到了陌城,但现在生死不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是因为貊族与寒北之间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所以,这一次,在赵明德直接控制了呼兰城后,李辰就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呼兰城使团,直接出访貊族,光明正大地要人去了。 危险当然是危险的,可这也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如果东闾是个有头脑的人,就一定不会轻易动李辰包括这个货真价实的使团。 因为,那要面临着寒北的怒火与报复。 况且,他与李辰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现在陌城之中有可能多了一个赵子文,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保不齐赵子文使什么阴招,让东闾一时间昏了头脑,对李辰不利。 但几方权衡之下,李辰还是决定这样做了。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东闾是个什么人物,就赌他绝对没有这样的胆子。 更重要的是,他主动现身出来,甚至还能起到诱饵的作用,有可能抓到赵子文,一方面绝除后患,另外一方面也能审出更多的秘密来。 所以,这一趟貊族之行,现在看起来,倒是必须要去的了。 这一路行过来,倒是景色迥异。 有不少山地丘陵,全都是石头,根本种不了地,除非下大力气进行土地平整。 倒是也有大片大片平整的土地,面积不小,土地也有不少,可大部分都是白亮亮的盐碱地,连草都不长,全都是一簇一簇的碱蓬子,偶尔能看到一些貊族人在用工具取碱土,应该回去烧碱。 周围能种庄稼的地方委实太少,想在这地方生存下去,确实不太容易。 “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在这里活下去的,生命力可真都挺顽强的。” 侯小白拿起水囊来喝了口水,嘴里骂道。 “鸟不拉屎?这倒也未必。” 李辰微微一笑道。 “啊?就这破地,不是石头拉子就是泻卤的碱巴拉子,根本种不了庄稼,能长啥啊?” 侯小白咧嘴道。 李辰倒是知道,泻卤之地,便是古时对盐碱地的称呼。 他微笑摇头,“山地丘陵,可种果树、茶树等经济作用。而这泻卤之地,其实更好办,进行盐碱改良便可以了。” “碱巴拉地还能进行改良?可没听说过啊,辰哥。” 侯小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辰。 “当然可以改良,有很多种办法。一种办法是开沟排盐,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淤灌压盐,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种水稻,同时利用水稻进行围垦洗盐。” 李辰微笑道。 “碱巴拉地还能种水稻吗?这倒是没人试过,就知道种啥都不长,连野菜都不长,也懒得有人费那个事。” 侯小白有些惊奇地问道。 第332章 拦截者 “当然可以。这附近有不少河流,完全能够引水进来,直接围垦洗盐、种植水稻。 到时候,可以让陈博他们过来试一试,看这里可耕种的土地面积其实并不少,如果真成功了,到时候,这里或许会变成一个小粮仓也未可知。” 李辰说道。 两个人正闲聊的时候,使团已经路过了前面的一个山峡,突然间上面就有落石滚动,似乎还在猿猴在爬。 李辰和侯小白拿起望远镜看过去,都不禁吃了一惊。 “嗬,那些貊族人,倒是有些本事,居然什么防护都没有,就这样在山壁上蹿来蹿去的?不怕掉下来摔死?” 侯小白吃惊地道。 在望远镜里,就看见一群身形瘦小如黑猴子一般的貊族人正灵活地攀在山壁上,应该在掏鸟蛋一类的东西。 周围有许多不知名的大鸟飞起来,愤怒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了咒骂般的叫声来,但却无济于事。 甚至,有些貊族人嫌它们烦了,还拿出了一枝枝长管子望着空中一吹,那大鸟就似乎中箭一般,直线从空中掉落,掉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什么鬼东西?” 侯小白皱眉道。 “吹箭,看那管子,杀伤距离二十步是没问题的。并且,那箭是淬了毒的,而且毒性很烈,中者必死。” 李辰边拿着望远镜看去边说道。 “吹箭?咦,若是可以的话,咱们的部队倒是可以普及一下嘛。” 侯小白一怔,若有所思地道。 “这个东西是需要从小训练的,要求很高,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能上手的,否则容易炸腮。” 李辰摇了摇头道。 “他玛德,这些貊族人爬墙的本事真是不错,要是可以的话,收服一批以后用来攻城什么的,倒是比普通的步卒强多了。” 侯小白看着那些在陆峭的岩壁上爬来爬去的貊族人,挠了挠下巴道。 这个时候,那些貊族人也发现了他们,就有人拿出了古怪的角来吹了几下,发出了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 然后,那些貊族人全都迅速爬上山去,消失在远处不见了。 “这是给他们的人发信号呢?” 侯小白眯起了眼睛。 “自然是的,貊族人再怎样不济事,好歹在与大衍的边境地区也应该有巡逻部队的。” 李辰点了点头。 “全员戒备,弩上弦、枪接好,队型散开,若真有战,杀他娘的!” 侯小白道。 “喏!” 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整备的声音,三个呼吸,所有战士瞬间整备完毕,做好战斗准备,也让旁边的那些来自呼兰城的军人和商人看得目瞪口呆,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纪律严明的部队! 就看见,前方已经出现了大批的部队,不过,也就领头的一个人骑着马,身上穿着的是破烂的皮甲,手里拿着大铁刀。 他脑袋上还插着一支高高竖起的不知名的翎毛,看起来很是搞笑。 而身后领头的那些兵,个儿个儿破衣烂衫的、黑瘦枯干,根本无甲,扛着木枪,全靠两条腿步行,不过一个个体力是真好,跑得飞快,紧跟在马后面跑到了这边,集结起来,一个个紧张地望向了对面李辰他们一群人。 虽然他们中间偶尔有背着弓的,可也可都是那些破烂的普通木弓甚至是竹弓,有效射程怕是都不到了四十步,都不如寒北山民用的猎弓。 “这就是,貊族的战士?” 侯小白看着那些士兵,嘴都快咧到脑后了。 或许是跟凶悍强壮的鄂金骑兵打得习惯了,冷不防看着这样一群瘦小枯干而且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部队,侯小白多少有些感觉不太真实,这好像并不是什么部队啊,甚至连他们玉龙河预备役的少年兵都差上十倍不止。 虽然对面有至少五百人之多,可他觉得,自己这百余兵马,不,只要三十骑,就可以直接冲过去,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不然呢?”李辰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这也不像战士啊?” 侯小白挠了挠脑袋,咧嘴道。 “蛮荒边远之地,缺衣少食,能组织起军队来都已经是不错的了,你还想让他们怎样?” 李辰摇头笑道。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队伍中的一个人,喝了一声,“周恒,去跟他们说清楚情况还有来意。” “是,将军,啊不,正使大人!” 那个人赶紧躬身道。 他叫周恒,曾经也是呼兰城中的一个中级军官,常年在这边巡逻,跟貊族人打交道,对貊族十分了解。 不过,因为为人耿直,看不惯那些肮脏的事情,所以他平时并不受魏征待见,便常年让他在呼兰城靠近貊族的地方带队巡逻,一个月才能回去一次补充给养。 不过周恒一直都是恪尽职责,通过多方调查,他在基层战士中口碑极好,人也是不错,所以,赵明德经过仔细甄别、确定他没有任何问题,就直接就将他提拔上来,现在领一营兵马。 因为他常年和貊族人打交道,对这边的情况十分熟悉,所以这一次,赵明德就专门派他过来做为使团副使,辅佐李辰出访貊族。 周恒带着两个人策马奔了出去,他懂得貊族语言,却并没有用貊族语,相反,却是用大衍话喝道,“阿卜勒翎长,近来可好?” 身后的侯小白一笑,“这厮,倒也头脑灵活,害怕引起咱们的怀疑。” 貊族和草原部落一样,都是军政合一,没有什么文官体系,全都是武者治理。 由低到高,羽长统驭一百人,翎长统驭五百人,帽长统驭一千人,白披风统驭五千人,红披风统驭一万人。 最上面就是大统领,金披风,统驭貊族号称的十万大军,其实也就三四万人是极限了,而且还全都是步卒。 因为太穷了,他们根本养不起马,也就没有骑兵。 拥马,那是一件极度奢侈的事情,就算羽长都没有,也就翎长才有资格骑马。 这种配置,连寒北境内混得最差的一支匪帮都不如,足见貊族穷得都快掉底儿了。 “哈,是周将军,你们刚刚可是越界了,过了这边的门牙山了。 我们接到了消息了,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要干什么呢。” 对面的那个阿卜勒明显松了口气,哈哈一笑,骑着马迎了过来。 第333章 烧死的人 他的大衍话说得倒是非常好,主要也是因为地处大衍边境,这么多年来受大衍文化熏陶,貊族人除了上了年纪、窝在深山里不出来的人,否则,全都会说大衍话,尤其是陌城,大衍话已经是官方语言了。 “阿卜勒翎长,我们这一次并不算是越界,而且我们也不是军队,是使团,新任的呼兰城主兼大都统赵明德将军让我们带队出访陌城,拜会东闾大领主!” 周恒拱手笑道,三言两语便将来意说清楚了。 对面的阿卜勒却是吃了一惊,“啊?呼兰城的城大都统不是魏征魏将军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什么赵明德将军?” “说来话长,但呼兰城中确实出了些变故,魏将军因为平时倚权骄纵、滥用职权、作恶多端,被北雁关来人按律法办了。 赵将军临时担任城主兼大都统。 但赵将军说了,无论呼兰城换了谁做城主,都是要来拜会东闾大领主的,和貊族的关系也会一如既往,后背相靠、山水相依,都是兄弟、不分彼此。 所以,这一次赵将军派我们这个使团来,也是表明意图、释放善意的,这位,就是我们的使团正使,李辰将军。 还请阿卜勒翎长护送我们去陌城,与东闾大领主一晤!” 说到这里,周恒向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辰在马上微笑,略一躬身。 对面的阿卜勒惊疑不定,连连躬身,随后抬眼望过去,就看见对面的马队虽然只有不到百人,却足有百匹马,其中三十区马的背上无人,驼着不少货物,看起来是摆明了来拜会交易的,并且,这么点儿人,就算再厉害,也应该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吧? 他便点了点头,“好的,周将军,我现在就派人回去陌城禀报大领主,暂时,先由我们护送你们去陌城。” “好!” 周恒一点头。 于是,阿卜勒派了两个腿快的,向着陌城的方向跑了回去。 不过,侯小白看着那两个把腿都快转成风火轮的战士,直咂嘴,这速度、这耐力,委实不赖啊,这还是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 要是吃饱了,岂不是更厉害? 别的不说,这些战士虽然瘦小,但那天赋还真不是盖的,一时间,看得侯小白都有些眼馋起来了。 阿卜勒因为还没有得到陌城传回来的确切消息,便陪着呼兰城的使团缓步而行,途中,还有两支巡逻的队伍加入进来,最后达到了两千人的规模,前呼后拥,倒是好不壮观。 同时,那些貊族战士看着他们神骏至极的高头大马,还有他们满身的武器装备,眼中的震惊和羡慕无法言喻。 尤其是,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铁血的气质,更是让那些貊族战士感受到了与以往那边吊尔浪荡的呼兰城守军完全不同的感觉。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漠视一切的冷酷与傲然,只要谁敢跟他们动手,结果就是一个字,死! 玉龙河子弟兵身上油然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还有那严明的纪律与一路上的高度沉默,让那些貊族战士人人心底下发怵。 感觉他们这些人,一个人能杀自己这边十个人,不,是一百个。 而看着那些装备奇差到有等于无、一个个又黑又瘦又小的貊族战士,玉龙河子弟心中更是傲然,一个个胸膛挺起高高的,继续沉默赶路,甚至不屑于向周围多看一眼。 这一幕看在那些貊族战士的眼里,又是自卑又是自怜,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在大衍,当这样的兵,那才叫当兵啊! “辰哥,看起来,这个阿卜勒还挺谨慎的。” 侯小白神态轻松,根本没有半点担忧,看着周围那些根本没有什么军纪可言,还在行军中甚至不时窃窃私语的貊族战士,向着身畔的李辰低声笑道。 虽然这些貊族人数众多,但真要打起来,只要是在平川地带,侯小白有信心,就算人数再多,他也能瞬间带着这近百人杀穿出去。 “蚁多咬死象,任何时候,都不要有任何麻痹大意。 我们不轻易开启战端,但若真要打起来,狮子博兔、亦用全力,切记!” 李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 侯小白心头一悚,自己确实犯了骄傲的毛病了啊,重重地一点头,“是,辰哥,我记下了!” 原本还有不到两百里的路,如果快马加鞭,用不上两天时间就到了。 不过,为了拖行程、等消息,这一路足足走了四天时间。 李辰倒也不着急,正好,将这来路时的山川地理,都看得清楚。 “老贺,观察得咋样了?” 李辰转头望向队伍中,不时拿着碳笔在纸上描描画画的贺金虎,微笑道。 贺金虎虽然当时伤势严重,但都未伤及要害,况且体格强壮,恢复能力也强,现在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听说李辰要出来,贺金虎这种闲不住的人,死活也要跟出来,结果可倒好,整个队伍里,就数他年纪最大,三十五岁,剩下的,最大的也才二十四,到最后贺金虎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整天窝在队伍里不露面儿。 不过,李辰破例带他来也是有着自己的用意的,因为,他需要重新走一遍寒北,然后详细记录这山川河流、军事地理,这些是必须用得上的。 而贺金虎恰恰有这方面的天赋,还读过书,军事地理、图上作业,样样精通,所以,带着他出来走一圈儿,当然是好事,可以让自己的相关资料更加详实,以后肯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而贺金虎倒也乐此不疲,天天在画图,光是积累起来的地理图纸一匹马都已经驼不下了。 但贺金虎还在画,纸都快画没了。 目前,陌城的东闾已经派人传过话来,要求他们将使团带到陌城,现在,距离陌城已经不到二十里了。 而这里也被懒散的貊族人难得地修了一条还算宽敞硬挺的渣土官道。 只不过,刚一上官道,当侯小白一群人看到路旁的“景色”时,呼吸就有些急促了起来。 因为,路两旁的树上,全都是人。 死人! 被活生生烧死的人! 第334章 炭尸走廊 那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一具具蜷缩着,只有不到原来的一半大,一团团地被挂在树上,在风中来回摇晃。 并且,那些尸体沿着路两旁一排排的大树挂了过去,居然一眼望不到头,形成了一道恐怖的炭尸走廊。 一群人几乎是倒吸着凉气走了过去,沉默着,望向了两侧,就算李辰这般的人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简直,有些太过骇人了。 看起来,貊族人就是用这种高压恐怖的手段来震慑异己的? 还是,这原本就是他们的风俗习惯,只要人死了,就会烧焦后挂在这里? 不过,身畔的那群貊族人却是脸上毫无异色,甚至很平静,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正在这时,身畔的周恒低声说道,“将军,这条陌城尸廊,是近十年的事情。貊族十年前有一个叫做明蓝的大祭司上位之后,她帮助东闾坐上了大领主的宝座,在这里建了这座城。 不过,那个明祭大祭司据说十分残暴,只要不服从天神旨意的人,她甚至都不必通过东闾,而是由神殿进行审判,并且生死交由貊族人崇拜的那块灵石来决定。 只要是灵石闪耀起光芒,就代表同意了明蓝或者是神殿提出来的决议,然后,就直接把人用火灸烤而死,烤死之后,便将烧焦的尸体直接挂在貊城外面的官道两侧,以警示世人,不要违抗天神,也就是神殿的意志。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道尸廊。” “原来如此。” 李辰缓缓点头,可是眼神却有些冷厉。 “不是……那些貊族人面对这样残暴的统治,居然没反抗?” 侯小白在旁边低声问道,语气极为愤慨。 事实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李辰的思想灌输和调教之后,无论是玉龙河子弟,包括每一个玉龙河人,都已经对所谓的朝廷不怎么感冒了,唯一在乎的就是玉龙河这个家园的安危,如果谁敢动玉龙河,谁敢不让他们过好日子,那就豁出去了,干你娘的。 正因为如此,侯小白才有此一问。 周恒看了他一眼,咧了咧嘴道,“东闾掌握着几万人的军队,谁敢有异动?并且这些貊族人,天性愚昧,说什么就信什么,并且据说他们崇拜的灵石很神奇,预之必中,久而久之,所有貊族人都已经习惯了灵石、习惯了大祭司明蓝的审判。 只要大祭司明蓝或者神殿认为是有错的,那就是错,就是异端,就是该死,就得被烧成焦炭进行净化。 甚至于,听说他们的大领主东闾也信得不行,十分崇敬明蓝,几乎言听计从,说什么是什么,在貊族之中,甚至明蓝大祭司的威严比大领主东闾还要重。” “真他玛德……” 侯小白深吸了口气,低声骂道。 不过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貊族士兵,他也不禁摇了摇头,就凭这帮瘦小枯干、唯唯诺诺、没有血性的战士,怕是,就算反抗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更何况,这些人恐怕都被明蓝给洗脑了,甚至于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不要乱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就好。” 李辰看了侯小白一眼道。 “是,辰哥。” 侯小白低下了头去。 那条尸廊一直绵延出去了二十里,直到快要到了陌城,已经看见城墙,距离陌城不足三里了,才就此作罢——因为城周围已经没有树了,都被砍伐干净。 只不过,就在这时,所有人全都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石台上,已经架起了柴堆来,柴堆上方,正用铁链吊着一个瘦小至极的男孩儿,看上去顶多八九岁的样子。 那孩子被吊在空中拼命地尖叫着、哭喊着,扭动着身体,可是他根本无法挣脱开那铁链,只能徒劳地在空中踢腾着两只黑黑的脚丫。 而下方,有一个身着黑色麻布披风的人念诵起了经文,手中还转着个经筒。 另外一群人则架着柴草,向上面泼着油脂,其中一个人已经点起了火把,只待经文念完,便直接将火把投进柴堆里去,烧死那个幼小的孩子。 此刻,他们已经行进到距离那里不足百步远了,就在官道之上,看着官道下石台畔的一群人要纵火烧人。 而旁边,一对夫妇还领着两个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可几个神殿的护士冷冷地看着他们,将他们隔开,他们也不敢上前,只能哀恸大哭! “他玛德,一个孩子能犯什么滔天大罪?为什么要烧死他?” 侯小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道。 如果不是辰哥有令不允许节外生枝的话,侯小白侠义之心涌起,真想上去将那孩子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李辰皱起了眉头,转头望向了周恒。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陌城这边,隔三岔五就要烧死几个人。” 周恒叹了口气道。 正在这时,旁边的那个翎长阿卜勒接过话来,“正使大人,这件事情我倒是略知一二。那个孩子是神殿中的奉灯童子,昨天因为给宝灯添加灯油时,不小心打碎了一盏宝灯,这是对天神的亵渎,所以,他必须要死!” 阿卜勒愤慨地道。 看他的样子,甚至很想上去亲手将那孩子烧死。 “打碎盏灯,就要活活烧死一个人?还是个孩子?这未免有些太残……” 侯小白胸口起伏难平,看着那个绝望的孩子,愤怒得手都抖了。 “猴子。” 李辰喝了一声,侯小白这才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可是他将挂在战马上的弩摸了又摸,真想端起弩来,一弩射死对面的那个念经的老王八。 “没办法,侯将军,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周恒说道。 “他,非死不可吗?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让他活下来?” 李辰皱眉问道。 “亵渎天神,必须要死。不过,若是不死,就要求得神灵的原谅。” 阿卜勒说道。 “怎么求得神灵的原谅?” 李辰转头问道。 “那就是,要供奉香火,大量的香火,神灵才可以原谅他们,当然,这是罪行较轻的那种。 如果罪行过重,就不行了! 打破一盏神灯,至少也要十两银子。那家人,应该是拿不出钱来的,所以,那孩子只能接受被净化的命运!” 第335章 要净化侯小白? 阿卜勒说道。 “这不就是他玛德敛财买命吗?” 侯小白低声咒骂,大弩的把手握得铁紧,旁边一群玉龙河的子弟兵也全都眯起了眼睛,无比愤慨地看着对面的那些人。 可刚说到这里,那个诵经的人已经念诵完毕,随后,旁边就有人将火把抛飞了出去。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可怕的弧线,即将落在柴堆上。 一旦落上,当即便会火光冲天,那孩子也要被活生生地烧死了…… “救人!” 也就在这一刻,李辰一声长喝。 下一刻,侯小白早已经操起了大弩,连瞄都没瞄,一箭射出。 “啪”,那火把被一箭射中,直接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在了旁边的草地上,那个孩子也暂时逃过了一劫。 可周围所有人立马哗然了起来,所有貊族士兵都愤怒地举起了刀枪,指向了李辰一群人,而远处的那些神殿的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正转过头来,愤怒地看着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正使大人,为什么要打扰我们的净化?这是对我们神明的不敬,是,是要被火烧死的!” 阿卜勒看着李辰,愤怒地道。 同时,他也骇得肝胆欲裂。 老天哪,这些寒北来的人居然敢阻止净化的过程? 这简直就是对天神的大不敬啊。 而他做为护送的翎长,也有着不可逃脱的罪责。 如果明蓝大祭司亦或是东闾大领主怪罪下来,那,他也要连带地被净化掉了。 想一想,他都觉得太背了,真是倒霉催的,怎么偏偏就赶上了这么一趟子差事啊! 而侯小白一群人眼神已经森然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阿卜勒,一瞬间,阿卜勒有一种被群狼环伺齐齐盯上的感觉,登时心中就是一寒。 可是职责所在,他也不得不硬起了头皮望向了李辰。 李辰却是淡淡地一笑,“阿卜勒翎长,我并没有对你们的天神不敬,只不过,我想赎下那个孩子,哦,准确地说,我是想替这个孩子赎罪,向神殿供奉香火,乞求你们天神的原谅,让这孩子免于一死,可好?” “啊?这,这……” 阿卜勒有些发懵地看着李辰,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辰居然是想赎人? “刚才你也说过了这个办法的嘛,现在我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充分体现了对你们信仰和神明的尊敬,又有何不可呢?” 李辰微笑问道。 “那,那我要问问那边的神殿祭司,看看他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做。” 阿卜勒胸口起伏着,思忖了半晌,这才轻声道。 “好,有劳阿卜勒翎长了。” 李辰点头笑道。 阿卜勒疾快地走了过去,先是向那个祭司躬身,说了几句什么,指向了李辰这边,那个祭司愤怒地望向这边,连连摇头,显然就是不允许。 不过,阿卜勒又再说了几句话后,那个祭司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辰,略略点头,向阿卜勒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在提条件。 随后,阿卜勒抹着额上的汗水,赶紧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道,“正使大人,神殿扬何祭司说,可以,只要供奉一百两银钱的香火,神明就可以原谅那个孩子。” 说完这番话,他嘴里就有些发苦,这,这个乞求神明原谅的香火钱,好像也忒贵了些吧?没听说过这个价儿啊。 一百两银子,都够陌城一千人活上半个月了,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他们能白白拿出来吗? 果然,李辰摇了摇头,“一百两银子,我们没有。” “啊?这,这,正使大人,如果没有,那,那可就不仅仅只是净化这个孩子的事情了,连带地,这位……将军,怕是也要被……净化……这是扬何祭司说的……” 阿卜勒胆颤心惊地屈着手指小心地指了指侯小白,语调艰涩地道。 做为统兵的将军,就算再没见识,他也知道侯小白刚才那一箭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将近百步外射出的一箭啊,并且射中的还是空中飞舞的火把,难度更增一倍。 可侯小白却是一箭中之,连瞄都没怎么瞄,这,这是什么样的箭法?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大哲别吧? 反正整个貊族,能在五十步外射中靶子的箭手都是少之又少,更遑论是百步之外正在运动的物体? 他们想把这样的人给净化了? 那,那得先死上多少人哪! “哈哈哈哈……” 侯小白仰天大笑,身后的那些玉龙河战士也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得前仰后阖,在这两千人的包夹之中,这几十人的笑声是却是那般的轰轰烈烈,听上去居然像是在打雷。 “想把老子净化掉?啧啧,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侯小白边笑着,手中的弩弓边有意无意地指向了阿卜勒。 旁边的周恒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怎么还没进陌城呢,就要打起来? 老天哪,这些人倒底是什么胆子啊?周围可是两千貊族兵啊,他们居然视若无物,就敢这般张狂? 李辰却是压下了侯小白弩弓,向着阿卜勒微微一笑,“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但我们有很多的货物,就比如,这个!” 说罢,李辰已经掏出了一颗水玉珠子来,向着阿卜勒一递。 阿卜勒摊开掌心,仔细地看着那颗指肚儿大小的水玉珠子,登时狂吃了一惊,“天哪,这般璀璨纯粹的水玉珠?简直平生仅见啊,我,我现在就去问问扬何祭司。” 他一溜烟地跑远了,将那个水玉珠子递给了扬何祭司。 当接过那水玉珠子拿起来对着阳光一照的时候,扬何祭司的眼睛瞬间就被晃花了,太通透、太纯粹了,简直好看得令人发指啊! 这何止是一百两银子?夸张些,说它价值千金都不过份。 登时,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珠子塞进了怀里,随后,笑容满面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李辰连马都懒得下,坐在马上,望向了他。 “正使大人,你好!” 四十多岁的扬何祭司双手掌心向外摊开,微躬身,用大衍语说道。 第336章 新济罗使团 “嗯,那颗水玉珠,就当是供奉的香火钱,可否换回那男孩儿的一条命?” 李辰问道。 不过,他细细看去,却发现这个扬何祭司,长得却并不像普通的貊族人,相反,比普通貊族人白净高大得多,可眉眼的扭挤程度,却又不像大衍人,感觉跟后世的宇宙第一大国人没整形之前的那模样有些像。 “当然可以。”扬何祭司微笑道,一旦看到了钱,刚才的愤怒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片春风和睦。 “去两个人,把孩子解下来。” 李辰向旁边的人道。 两个人立马出列,到那边将孩子解了下来,孩子的父母还有两个姐姐抱着孩子大哭了起来,想过来谢恩,可是看神殿祭司在这边,却是犹豫着不敢过来。 “还想请教正使大人名讳。”扬何祭司看着李辰,再次问道。 用词居然十分讲究,而彬彬有礼,一看就曾经是个读书人。 “李辰。”李辰半点没犹豫,点头道。 “我谨代表明蓝大祭司和神殿,向李正使问好,也祝您此次出访成功,一切顺利。” 扬何祭司深深地看了李辰,向他再次躬身,随后离开。 “这家伙应该是回去报信儿去了吧?” 侯小白低声问道。 “想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况且,原本来此,我们也没打算隐姓埋名。难道不是么?” 李辰淡淡一笑。 这一次,就看貊族的大领主东闾是否够聪明了。 若是他聪明的话,自己并不介意帮他的貊族发展壮大。 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就要视情况而决定留不留他了! 至于是否危险…… 李辰相信,东闾再糊涂,也绝对不敢杀了呼兰城的使团——面对呼兰城几千精兵三百多里路,这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一个能一统貊族的人,哪怕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至于赵子文是否在背后耍什么阴招,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坐等就是了! 扬何一群人走后,那个男孩儿的父母方才敢带着孩子走了过来,向李辰千恩万谢,李辰倒也不以为意,顺手而为罢了。 随后,一群人在阿卜勒的带领“护送”下,入城而去。 李辰留神看了过去,却是暗自里摇了摇头。 这个陌城,简直太破烂了,周围的围墙也就四五丈高罢了,还没有玉龙河城关的一半高呢。 入了城去,更是让人没眼看。 城中根本没有所谓的规划建设,东一堆西一块乱糟糟的,卖东西的坊市和普通居民全都混杂在一起,甚至房子都是连茅舍,就是一楼养牲畜,二楼住人。 楼上弄了个厕所,上边排着屎尿,下面的牲畜就一哄过来张嘴就吃。 可倒是吃了个新鲜的,还冒热气儿呢。 总之,四下望过去,连侯小白都直皱眉头,这哪里是一座城市?分明就是他玛德一个用城墙围起来的大农村。 不,肮脏埋汰之处,连农村都不如,甚至整座城市里都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更别提想跟玉龙河新农村相比了。 城中心倒是建了一个巨型的大广场,可能是方便百姓聚集的,广场中心处,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似玉非玉,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那石头就是貊族人最崇拜的灵石,据说是明蓝大祭司带人发掘出来的,灵验得很。当然,一切都是传说。” 周恒在旁边指着那块大石头说道。 李辰盯着那石头看了半天,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往前走去,远远地,倒是看到了一座极为豪华的客栈,这也算是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整座陌城之中最豪华的客栈了,来往客栈的人俱是衣着光鲜、谈笑风生,一看就是城中的上位者。 不过,还有不少人,穿着打扮和气质,明显与貊族人有着严格的区别,尤其是举止神态,极为高傲的样子,甚至有人当街肆无忌惮地纵马而驰,哪个貊族人不小心挡了路,上去就是一马鞭,骄横至极。 而被打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是些什么人?” 李辰张眼望去问道。 “那是来自新济罗的使团,昨天刚刚到的,现在大领主正在领主府中接见他们的正使李秀恩。” 阿卜勒赶紧回答道。 现在他可真是怵了这些大衍人,这些人是那般的强横可怕,仅仅不到百人的马队,走起路来却感觉天摇地动,人人都像是从战场上杀破千军的杀神一般,被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盯上一眼,都感觉心底下发寒。 这些人,跟以前呼兰城的那些兵,完全不一样啊! 所以,他也是知无不言——并且,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问别人也是一样知道的。 “新济罗的使团?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李辰问道。 “正使大人,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这种底层小兵,可没有资格知道什么。” 阿卜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李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阿卜勒带着李辰他们,七拐八绕,最后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为客栈的地方,三层木楼、年久失修,破破烂烂。 “正使大人,暂时委屈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大领主明天就会接待你们。” 阿卜勒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 “就住这里?” 侯小白看着那木楼,眯起了眼睛,“唰”地一下,长刀出鞘,直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玛了个逼的,阿卜勒,这是在羞辱我们寒北、羞辱我们大衍使团吗? 小小的一个新济罗使团,你们安排在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却将我们安排在了这处连狗都不住的客栈,极尽羞辱之极,这就是你们貊族人的待客之道?” 李辰在旁边冷眼观察,并未出声阻拦,其他的那些使团的人也全都眯起了眼睛,眼神森寒地盯着阿卜勒。 无论如何,这都有些过分了。 “将军勿恼,我们、我们大领主说,城内就一家像样的酒楼,新济罗使团的人太多,已经把酒楼都包下来了,又是先来的,只能先委屈你们一下。 等新济罗的人走了,就一定把你们安排到那里去住。” 阿卜勒哭丧着脸解释道。 “去你玛德,你糊弄鬼哪?必须给我们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小白怒吼道。 第337章 惊人的秘密 “将军,将军,我,我只是奉命办事,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啊。” 阿卜勒哭丧着脸,尽管是个翎长,但在貊族高层眼里,他不过就是个蝼蚁般的存在,让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哪里敢有什么反抗的资格。 他也知道这样不妥,势必会激起这些寒北人的反弹来,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嘈你玛德,这般辱我使团,老子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侯小白怒吼道,阿卜勒身上颤抖,恐惧地东看西看,可谁能帮得上他的忙?他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望向了李辰。 “小白,算了,他也不知情,不必如此,没必要为难他。 况且,一个住的地方罢了,哪里都可以。” 一直神色冷冷的李辰终于哼了一声,淡淡地道。 说罢,已经翻身下马,负手向客栈里走去! 阿卜勒如释重负,不停在后面感恩地叫道,“谢谢正使大人,谢谢您!” 一群人全都下马,进了客栈,客栈老板迎了上来,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寒北人,哆哆嗦嗦地表示欢迎,一群黑瘦的小二也全都战战兢兢,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李辰对他们倒是态度友善,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在一个小二的引领下上楼而去,其他人也将马匹拴到客栈后面,各自安顿。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住得好坏根本没什么好计较的,但是,新济罗的人住在那样豪华的客栈,他们却住在这种老破小客栈里,接待规格上天差地别,那就要不蒸馒头蒸口气了。 “新济罗的人,怎么会来?” 李辰的房间里,贺金虎皱眉问道。 侯小白也都是满眼疑惑,看着李辰。 周恒并不在,他现在还进入不了这个使团的核心圈子。 “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怕是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道的秘密,甚至,不排除是一些惊人的秘密!” 李辰眯了眯眼睛,缓缓地道。 其实他心中早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实在太过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他也不敢轻易猜测。 “难不成,是某些狗日的已经狗急跳墙了,准备联合新济罗,以貊族为跳板,向寒北发难?” 贺金虎一生戎马,曾经也是军中地位不低的将领,对于大局大势的分析比普通人强太多了,也强过侯小白,李辰这么一说,他登时狂吃一惊,不觉地冲口而出。 “噤声。” 李辰一竖手指。 贺金虎登时明白,重重地点头。 侯小白满眼惊意,低声道,“辰哥,贺先生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无论真假,静观其变。若不是,自然更好,我们行事更便宜。若是,貊族更加不敢声张,甚至将我们哄骗过去,糊弄我们,防止消息泄露,然后暗自密谋。 总之,越是这样,我们反而越安全。” 李辰缓缓说道。 “啊?辰哥,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会杀了我们灭口?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侯小白低声问道。 “不可能的,小白。如果我们没有回去,呼兰城必知异动,登时便会起了戒心,他们再想做什么,那就不是突起发难了。 明蓝和东闾包括新济罗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贺金虎摇头道,他当然明白李辰说的“安全”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 侯小白缓缓点头,将这一切牢牢记在心中,拼命地学习,包括这些看大局大势的眼光视野!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鲁莽一点儿,而不是表现得太过谨慎,否则的话,反而会引起东闾的怀疑来! 同时,通过这种方式,我们也要试探一下东闾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底线在哪里。” 李辰微微一笑道。 “明白,辰哥,我一会儿就带人去新济罗的客栈砸场子。 就当做,这是一场意气之争。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他们双方都觉得我们鲁莽呢?” 侯小白咧嘴一笑。 “我看可行,小白最近越来越聪明了。” 贺金虎哈哈一笑,向着侯小白竖起了大拇指。 “去吧,不过别闹出人命来,现在还不到杀人的时候。” 李辰微笑点头。 “好嘞,打架,我最喜欢。可惜,臭石头不在,要不然,我们俩就够了,保证闹得他们鸡飞狗跳。” 侯小白笑道,起身向着楼下走去,不多时,便已经聚齐了二十人,直奔新济罗的酒店而去。 “不会真的有事吧?” 贺金虎略有些担忧。 “不会的,如果他们足够谨慎。并且,我们这一闹,还会让他们彻底放松警惕,暂时不会对我们怎样。” 李辰摇头笑道。 “可是,若赵子文在这里,怎么办?因为将军你,他才落得这般境地,况且也肯定接到了某些人的指令,并且搞不好新济罗的使团来此怕是也有他的影子在作祟,若是他真在这里,多重恨意叠加之下,他是必须要对你不利的!” 贺金虎转头望向了李辰,有些担忧地问道。 “那就要看,貊族的大领主东闾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一切尚还好办。若他是个杀伐决断之人,那就说不得,只能执行最后的一套方案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地道。 “那我去做准备。”贺金虎低声道。 “去吧。”李辰点头。 贺金虎出去后,李辰站在窗前,负手向下望去,脸色平静,可是脑海中电光火石,不断地假想着各种可能,不断地想象着各种解决的方案和办法。 正想到这里时,突然间楼下有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子正在客栈外徘徊,无意中抬头向上一望,看到了李辰,登时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句什么,李辰一怔,向下望过去,唇畔不由得绽开了一丝笑意。 居然是他入城之前救下的那个孩子。 不过,那个孩子说的是貊族语,他并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也反应了过来,登时跪倒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向他磕头,用大衍语叫道,“恩人大官儿,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李辰微笑点头,示意他别走,等自己一下。 随后走下楼去,那个孩子正在门口候着,胆战心惊看着屋子里一群正在吃饭的大兵,眼里有着恐惧。 不过看着那些大兵们桌子上居然有馒头还有肉,登时馋得不停地咽着口水。 李辰已经下了楼,见他这般可怜,摇头叹了口气,从桌子上拿了几个馒头,用油纸包了,到门口递给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吃了一惊,慌忙摇头,“恩人哥哥,你已经救了我的命,我,我不能要你的东西,相反,我还想感谢你呢。 我打听到您就住在这里,这是,这是我阿母让我给您送来的一些东西,您可千万要收下呀。” 说罢,那个孩子递过来一个小袋子里,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些发黑的肉干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野物的肉,显然,这是他们家里最珍贵的东西了。 不过,跟屋里桌子上摆着的那些吃食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这也让那孩子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拿不出手。 李辰却是毫不在意,直接接了过来,闻一下,微笑道,“好香,想必一定很好吃,我收下了。喏,这些馒头给你,就当我们交换了。” “不不不,恩人哥哥,我,我不能收,我……” 那孩子慌忙摆手,可是李辰已经将馒头塞到了他的怀里。 男孩儿的眼眶湿润了,使劲擦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却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吧,孩子,好好地活下去,以后好好地孝敬父母。” 李辰看着这个因为营养不良,明显比大衍同龄人矮了半头的小孩子,看着他那纤细的、皮包骨头的四肢,不禁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道。 “呜呜,恩人哥哥,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活下去,长大了孝敬阿母阿爹,还有您……” 孩子擦着眼泪哭泣道。 “你一定能的。” 李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可是心中却叹了口气,在这乱世,在这高压之下、黑色恐怖、宗教统治的貊族之中,这孩子能活多久、能否活到成年,还真是个未知数。 “我来感谢您,没想到,您又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了……” 那孩子感动地哭泣道。 “还报答什么嘛……”刚说到这里,李辰突然间心中一动,便带着那孩子走到了一旁无人的角落去,微笑问道,“你真想报答我?” “想啊,当然想,阿母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必须要涌泉相报呢。” 那孩子重重地点头道。 “嗯?这可是大衍的俗语,你阿母,是大衍人?”李辰一怔,不觉地挑眉问道。 “是呀,我阿母确实是大衍人,从关外的北境跑过来的,却被我们貊族人抓了当奴隶贩卖,她逃出来之后,跑到了山里,我阿爸救了她,他们便成了家,后来又从山里搬出来,到了陌城。” 那孩子很是活泼可爱,小嘴巴叭叭地道,很能说。 “原来如此。”李辰恍然,确实有不少寒北以南、大衍北境活不下去的人翻过重重大山想通过呼兰城进入寒北,但只要进入貊城的地盘,便会被貊族人抓到,或是去做苦力,或是被当成奴隶贩卖,命运十分悲惨。 这个孩子的母亲结局与其他人比起来,算是好的了。 正是因为经历过生活的苦难,所以她更知道感恩。 “你叫什么名字?”李辰问道。 “我叫朗朗。”男孩儿咧嘴一笑,一口小牙倒是挺白的,很是可爱。 不过李辰有些想笑,嗬,这名字,像极了后世某位乐界的天才啊。 “朗朗,你要真想报答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神殿的大祭司,是怎样的一个人? 唔,或者可以说,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辰摸了摸他的脑袋,愈发喜爱,蹲下去问道。 “她,她平时都看不到的,就住在神殿里面,戴着面纱,不过她很可怕的,如果她要杀人,就说那个人有罪,然后就净化掉了,就是烧死。” 朗朗缩了缩脖子,满眼恐惧地道。 “神殿,有多少人?” 李辰凝神问道。 “除了大祭司之外,大概还有其他的祭司十几个人,还有神殿护卫,大概两百人左右,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都很高很壮的。 平时他们守卫着大祭司,有事的时候,他们就将大祭司围在人群里,我们都不敢抬头看。” 朗朗小声地道。 “那块灵石,真的那么灵吗?据你们貊族的人说,那是天神的心,可以倾听世间一切、评判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李辰笑问道。 “什么呀,根本就不是,就是骗人的。” 朗朗一撇嘴道,不过说完之后,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登时捂住了嘴巴,惊恐地四下里望过去,显然,虽然年纪尚幼,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不能随口瞎说。 “啊?不会吧?那你能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骗人的吗?” 李辰眯了眯眼睛,低声问道。 朗朗不说话了,显然脑海里天人交战,倒底说不说呢? 李辰也没有逼迫他,只是静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朗朗小声地道,“恩人哥哥,这个秘密,我只跟阿母说过,阿母听到后吓坏了,说我千万不能再跟任何人说起这个秘密了,否则,不仅我会死,我家里人也全都会死的,所以,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 “你放心,我肯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绝对不会连累到你和你的家人。我发誓。” 李辰举起手来道。 “我相信你,恩人哥哥,那,如果我把这个秘密对你说了,算不算是报答你啊?” 朗朗小声地问道,眼神中有着渴望报答李辰救命之恩的神色。 “当然算啊!” 李辰点头笑道。 “那我悄悄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吧,恩人哥哥,有一天,我实在没什么事情,就偷偷跑到神殿里玩儿,结果,神殿守卫就来了,还将神殿封锁了起来,我吓坏了,还以为他们要抓我呢,我就掀开了神殿下面的布,钻到了供桌底下……” 朗朗看了看四周无人,就将小手拢在了李辰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第338章 密室毒谋 “然后,就有人进来了,是主管净化的扬何祭司,他带着两个人,在神像前面的柱子上连着按了三下,我头顶上的神像居然就悄悄地向后退开了,然后,下面居然有一个大洞,还有台阶。 可是供桌后面因为靠着天神的神像,没有布遮挡,如果他们要是过来,一眼就能看到我猫在桌子下面。 于是我就趁着他们在说话,先爬进了那个洞里,然后沿着台阶拼命地往下跑,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我,否则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结果,我跑了好久好久,终于到了尽头,才发现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就猫在了一堆杂物里面,扬何祭司来了之后,并没有发现我,就站在一个大火盆那里,还将一大堆炭倒在了里面。 而大火盆上方,好像是一大块石头挖空了,竖在那里。 这个时候,外面居然就传来了声响,听上去居然是乞问灵石的灵钟声,响了三声,声音很大,而何扬祭司好像是在等这灵钟声呢。 钟声一响,他就扬起手来,将什么东西扔在了火盆里,火盆里的火就一下蹿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原来,火盆上方挖空的那块大石头,居然就是我们貊族人崇拜的灵石……” 通过朗朗带着童声、绘声绘色的叙述,李辰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那就是石头底下有人做手脚,只要上面信号传递过来,就可以操作火盆,让灵石亮或者不亮,唬弄那些老百姓。 这个秘密还真够惊人的。 原本,李辰路过那块灵石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一块石头而已,哪怕就算通体是翡翠做成的,也只不过证明它有价值,又怎么可能真的通灵? 作为后世来的人,他自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鬼神,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有人通过这块石头在装神弄鬼的骗人罢了。 但具体是怎么骗的,他现在倒是还没想明白。 不过,经朗朗这么一说,他无意中倒是知道了这块灵石具体运作操纵的手法了。 这倒真是,心存善念结善缘,无意插柳柳成荫了。 没想到一次没有任何目的和企图的救人,结果救出来这么大的一个美妙因果。 送走了朗朗,李辰回去了客栈之中,开始思忖着,应该如何利用这块石头做一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文章呢? …… 陌城神殿。 此刻,神殿深处的一个房间内,那个险些将朗朗净化掉的扬何祭司正站在一张桌前,正向着面前的一个女子低声汇报着,那女子正是貊族之中神秘又可怕的明蓝大祭司。 明蓝身着长袍,戴着一重面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只不过,她说话的声音却极具磁性,十分好听。 此刻,她盯着掌心中的那颗晶莹剔透的水玉,皱起了眉头,“你是在说,那个李辰,便是用这个水玉珠救下了那个打碎神灯的男童?” “是。” 扬何祭司点头道。 “这水玉珠居然如此晶莹璀璨,有市无价,说多少钱都可以,他出手还真是大方。” 明蓝冷冷一笑道。 “那该死的小子,出身贫贱,倒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些水玉珠子。 莫非,他是从那些鄂金人手上抢来的?” 此刻,房中的角落里,有另外一个人说话了。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长得很是清秀儒雅,一看就是读书人,而且眉宇间自有一股曾经上位者的威严。 如果李辰在这里,必定就能认得出来,那正是曾经的北雁关王府长史,赵子文! 此刻,赵子文满眼怨毒,盯着明蓝手里的那里水玉珠子,就好像那颗珠子是李辰,他恨不得将这颗珠子生吞活剥了。 那该死的李辰,就是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儿,结果就把他害得如丧家之犬,仓皇跑到了这座满城屎尿味儿的破城里来。 每每午夜梦回想起他在北雁关里的滋润,再看看现在自己这副德性,他对李辰的恨意就加深了一层,甚至可以用与日俱增来形容! “怎么得到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居然敢这般大张旗鼓地来到陌城,并且,还撞见了新济罗使团来此,长史大人,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好呢?” 明蓝转头看着赵子文,声音凝肃地问道。 “杀了他,必须杀了那个王八蛋!” 赵子文咬牙切齿地道。 “他在陌城之中,想杀他,随时可以,但东闾那边,却是不好解释。” 明蓝思忖了一下,皱眉道。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现在东闾正在摇摆不定,既想从新济罗捞好处,又不想彻底与寒北翻脸,恰好就在这时李辰居然以使团的名义大摇大摆地来了,那就不如直接杀了李辰,逼着东闾做决定,彻底与寒北决裂。 然后,就如同之前我们商量的一样,马上促成新济罗与貊族的谈判,做好准备,只要北雁关那边有了动静,这边的新济罗就即刻出兵,杀破呼兰城,抢了威州和定州,站稳脚跟。 待到新济罗大军源源不断涌入威州之时,就算梁天援兵发来,也必回天乏力。 而你们新济罗,得到了寒北东南部丰沃的土地,版图再次扩大,到时候,你可就是新济罗开疆拓土的大功臣,必定名垂青史!” 赵子文拳头重重地在桌上一捶,低声说道。 明蓝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赵长史的策划,果然高明,听起来确实让人心动呢。但是,赵长史,你们这般策划,最后想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让梁天死,让李辰和梁红玉陪着他一起去吧,然后,世子梁宏德,就可以世袭罔替,继任镇北王了。” 赵子文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 “梁宏德,可是镇北王的儿子。若是他以后知道了这件事情,难道不会恨你们吗?就不怕他的报复吗?” 明蓝轻声问道。 “他当然不会,永远不会,甚至,还会感谢我们!” 赵子文眼神诡异地一笑道。 “就为了扶一块上不了墙的烂泥成为镇北王,就要扔掉小半个寒北?你们可真是大手笔啊!” 明蓝转头看着他。 “明蓝大祭司,我们内部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新济罗来操心了,现在我们谈的是合作,不管我们怎么做,只要你们新济罗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不就可以了吗?” 赵子文哼了一声道。 “赵长史,话不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万一拿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呢? 你们大衍人,可是最擅长搞借刀杀人然后卸磨杀驴的那一套的。” 那边,久未作声的扬何此刻说话了,语气很是不善。 他刚才将两个人的对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发出了疑问。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质疑我的话?” 赵子文心头大怒,官威发作,怒喝了一声,瞪眼望向了扬何。 扬何却是轻蔑地一笑,“赵长史,劝你别忘了,现在这里可是陌城,不是北雁关,而你现在也不再是镇北王府的长史大人了,只不过是一个被通缉的、临阵脱逃的、再无功名的逃犯罢了。” “该死的,无论我是什么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至少,我现在代表着王妃徐婉容,甚至代表大衍庙堂之中的许多大人物。” 赵子文一下被戳中了肺管子,暴跳如雷,要不是感觉自己打不过这个身材高大的扬何,他险些就要冲过去跟他干上一架了。 “好了,不要吵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所以,要团结合作,才能达成一致的目标。” 明蓝冷眼旁观许久,此刻才略一抬手,两个人遂不再吵,可是赵子文还在恶狠狠地看着扬何,而扬何却是袖起手来,垂首站在一旁,看也不看赵子文一眼。 “明蓝大祭司,你说得对,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所以,现在我们可以为你创造任何条件,至于打不打、怎么打、能不能打下来,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但无论如何,李辰不能放回去,必须要死在这里。” 赵子文深吸口气,已经平静了下来,缓缓地道。 “如果李辰死了,惊动了呼兰城,甚至是北雁关,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明蓝皱起了眉头问道。 “那也未必,甚至是个契机!” 赵子文摇了摇头道。 “怎么说?”明蓝挑了挑眉毛。 “如果真杀了李辰,我们再将时间拖上一个月,不,甚至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新济罗的大军就应该已经准备完毕,部分军队可以度过图江向这边开拔了。 到时候,哪怕呼兰城知道了消息,又能如何? 若是呼兰城敢精兵出动来攻打陌城,正好,新济罗部队伪装成貊族战士,沿途埋伏,一举将他们打败,但再次按兵不动,不急于拿下呼兰城,就看镇北关是什么反应,同时,继续等待时机。 这个时候,料想朝廷已经开始下令,要梁天出关,平定北境双蛮之乱了。 至于呼兰城这边,再怎样也顾不上了,只能增派周围的府兵紧急守好呼兰城而已。 只等梁天一出关,大军就再度出击,直取呼兰城,荡平威州和定州,夺取寒北东南境。 而此时,北莽西院王廷必定还会出兵直逼北雁关,而梁天也必被困在北境之中抽不出身来。 只要你们大军源源不断开过来,到时候,趁着他们打生打死、无暇东顾的时候,你们趁机将东南境牢牢抓在手中经营好。 就算北雁关不丢,梁天不死,他还能回身打来,可那个时候,他再想夺回东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况且,梁天只要出了北雁关,又怎么可能回得去?” 赵子文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 “看起来,上面的大人物们,是必须要镇北王死啊。” 明蓝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道。 “那是自然的,镇北王独自掌控寒北,他若不死,南边很多人都不安心哪!” 赵子文缓缓说道。 “大衍的人心可真毒!” 扬何袖着手,抬了抬眼皮,冷冷地道。 “哪里的人心不都是一样?仅仅只是大衍?你们新济罗不也是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江湖,从古至今,概莫如是!” 赵子文哼了一声。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俱都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稍后半晌,明蓝缓缓点头,“赵长史确实说动我了,既然如此,那便杀吧,李辰,就别留着了,也算是帮东闾下定决心。” “如此,最好!” 赵子文大喜过望,向着明蓝一拱手道。 不过,正说到此处,外面突然间传来了敲门声,赵子文将身形隐于屋中暗处,还戴上一副面具。 明蓝看了扬何一眼,扬何会意,走过去打开了门,一个护卫单膝跪在门前,低声道,“禀报大祭司,呼兰城的使团和新济罗的使团,打起来了。” “什么?”屋子里几个人俱都吃了一惊。 扬何急急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据说,是因为呼兰城的使团觉得安排不周,见新济罗的使团住在那般豪华的客栈之中,而他们只是住在一家破旧的客栈里,十分眼红,就跑过去故意找茬,打了起来。” “结果如何?死人了没有?” “那倒是没有,但是,那些呼兰城的兵,倒是好生勇猛,仅仅二十多人,只拿着棒子,居然就打倒了新济罗使团七八十人,要不是大领主听闻消息,紧急派人拦开,怕是他们要将新济使团的全都打趴下了。 可拉开的时候,新济罗的正使李秀恩大人,已经被揍得头破血流了。” “西八!”扬何愤怒地大骂了一声。 不过这个词儿倒不是貊族语,也让那个貊族护卫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扬何轻咳了一声,哼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个护卫站起来离开。 见那个护卫走远了,扬何这才转过身来,愤怒地骂道,“该死的,李辰居然敢打我们的人?真是找死!” “他这样嚣张跋扈跋,倒真难为他活了这么久。” 明蓝眼中也有怒意一闪而过。 第339章 李辰求见 明蓝和扬何两个人的身份,说白了都是新济罗潜伏在貊族的间谍,现在一听到自己人居然被李辰给揍了,要说他们不愤怒,那是假的。 尤其那个正使大人,可是扬何真实身份的亲哥哥,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那个李辰历来如此跋扈,敢绑架世子的人,又会有什么顾虑?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甚至他干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情来,马上就建议东闾,杀了他吧!” 赵子文火上浇油地道。 “我看可以,大祭司。” 扬何磨着牙,转头望向了明蓝。 “好,我现在便去找东闾!” 明蓝重重地一点头道。 …… 貊族领主府,此刻,一个四十岁出头、黝黑瘦小的男子正紧皱着眉头,负手在屋子里转着圈子。 外面有人通报,“大领主,明蓝大祭司求见。” “明蓝大祭司?快,快快有请。” 东闾一听,登时眉头舒展开来,唇畔带起了笑意,急急地叫道。 稍后,面罩黑纱的明蓝走了进来,向着东闾微微躬身,“明蓝向大领主问好。” “哎呀我的大祭司,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客气了。正好,我有事与你商议,向你求些办法。” 东闾向明蓝笑道。 “大领主是否在为两个使团打起来的事情而忧心呢?” 明蓝坐下来,微笑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大祭司!” 东闾竖起了大拇指笑道。 随后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倒也不完全怪呼兰城的使团,我做事情也确实有些欠考虑。你也知道,我们并未建国,也没什么专门的国事接待之地,城中仅有一家略像些样子的酒楼,新济罗使团的人数又多,还是先到的,足有三百四五十人,只能包下那酒楼给他们住。 没想到呼兰城的使团也来了,我是想着,先让他们安顿一下,只要新济罗的使团走了,就把他们安排进去。并且也跟他们解释清楚了,可是哪想到,就这么打起来了……” 东闾叹息道。 “大领主的难处,我清楚。不过,我觉得,大领主,现在恰恰应该是你做出一个决断的时候了。” 明蓝微微一笑道。 东闾一怔,神色复杂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祭司,你的意思是……” “其实大领主应该清楚,现在你已经走到了一个历史的三岔路口,貊族未来是否能够真的建国成功,全在你现在的一念之间。 如果同意新济罗的请求,允许将这里做为跳板,直击呼兰城,进而夺取威州定州,以后,貊族也会在广阔的寒北之境建国,成就千秋伟业。 如果大领主还是这样优柔寡断,貊族人民依旧要遭受苦难,就将永远处于寒北和新济罗的夹缝儿之中,缩在这群山环绕的贫瘠之地,艰难地求生存。 而若是大领主与新济罗联合,未来的天地,才更广阔。 我已经向天乞卦,天神已经降下旨意,这一次,大领主必须做出抉择了。” 明蓝望向了东闾,神色肃重地道。 “大祭司,天神的旨意这样明确吗?” 东闾怔然问道。 “当然!并且,之前的祭祀中,我已向天起卦请愿,灵石闪亮,大领主也是清楚地看到了的。” 明蓝盯着东闾说到。 “我当然毫不怀疑天神的旨意,可是,事关重大,一旦败露,怕是还未等到新济罗的大军涌来,貊族就要首先面对大衍的怒火刀兵,那时候,貊族怕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东闾满脸愁色,叹息道。 “但天神的旨意,终究是没错的,大领主,难道还要再犹豫下去吗?” 明蓝问道。 东闾思忖半晌,咬了咬牙,“豁”地一下抬起头来,“当然不会,否则,新济罗的使团又怎么会出现在陌城?我自然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就是了。”明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不若,大领主就再下一个决心吧。” “什么决心?”东闾一怔。 “那就是,直接将呼兰城的使团斩杀,向新济罗献上投名状,也证明你坚定的决心,如此,新济罗才会相信你,合作的基础才会更加牢固!” 明蓝微笑道。 “啊?杀了呼兰城的使团?这,这……这如何使得?如果惊动了寒北那边,怕是事还未成,陌城就要灰飞烟灭了。” 东闾吃了一惊,两手乱摇地道。 “大领主,你必须这样做,唯有如此,才能让新济罗安心,也才能将自己逼得下定决心。 否则,你总是这般西摇右摆,来回不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如果,呼兰城的使团要真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消息,等他们回到了呼兰城,那一切可就晚了!” 明蓝身体微微前倾,望向了东闾,缓缓说道。 “这,这……” 东闾艰难地喘着大气,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曾经,他也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物,要不然,又怎么可能带领着一个小小的部落于群山中崛起,一统整个貊族? 可是,自从建立了陌城、过上了这般优渥的生活之后,再加上信奉了明蓝带来的自然教之后,进取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瞻前顾后、畏东怕西,生怕一步走错就失去了现在所有的一切。 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犹豫踯躅,不敢痛下决心,哪怕天神有旨意,他也是畏手畏脚,有些事情能拖便拖。 现在,明蓝居然要他去杀了呼兰城的使团,他更是狂吃一惊,不敢下手,生怕打草惊蛇惊动了大衍,到时候,新济罗保不了自己,貊族就要被大衍的精兵杀个血流成河了。 明蓝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神色冷冷,等着他的回复。 半晌,东闾才低声道,“依我看,还是不要杀了嘛,这些人,现在应该看不出什么来,而且都是一帮军棍莽夫罢了。就像刚才,他们还莽莽撞撞地去找新济罗使团的麻烦,将新济罗使团的人揍了一顿。如果他们真发现了什么,也不至于这般莽撞地去闹嘛,对不对? 所以,我们先探探他们的来意,将他们稳住,再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最后哄走。 只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边才可以安然筹备,到时候,定鼎一击,岂不是更好?” 东闾抬头望向了明蓝。 明蓝眼神一冷,刚要说话,外面突然间就有人来报,“大领主,呼兰城使团的正使李辰求见……” 第340章 杀,还是不杀 “该死,他怎么现在来了?” 明蓝眼见劝说东闾到了关键时刻,李辰却突然间来了,但她也只能按捺下怒火,向东闾道,“大领主,你先见李辰吧,我也和你一起,正好看看这个李辰,哦,是看看这个呼兰城使者的来意!” “好好好。” 东闾如释重负地一点头道。 稍后,在领主府的大堂之中,明蓝和东闾等着李辰的到来。 不多时,李辰已经大步走进了屋子里来,刚一进大堂,眼神巡视一圈,尤其是深深地看了明蓝一眼后,就盯在了东闾的身上,一拱手道,“东闾大领主,呼兰城使团正使李辰,向你问好。” “请坐。”东闾也用大衍语回复道,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也给李辰介绍了一下明蓝。 只不过,他心中惊讶,嗬,这个正使大人,居然如此年轻? 好像也就二十岁吧? 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据说纵横寒北,斩杀无数鄂金人? 这怎么可能? 想来也是坊间传说罢了。 李辰却是没坐,只是语气冷硬地道,“大领主,我想请教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们满怀诚意而来,为什么将我们安置在了那等破旧之所?而将新济罗使团安排在了那等豪华之处?这种区别对待,莫非是对我大衍的侮辱? 第二个问题,新济罗使团来此,意欲何为? 第三个问题,抓了我们的人,为什么不放?并且,还说要明日召见我等,这是心存怠慢,不屑顾之,还是如何?” 李辰一上来,就是故意咄咄逼人,刻意傲慢粗鲁,一通质问。 这也让东闾不由得地皱起了眉头来,而周围的貊族亲卫也是怒形于色,这也太不将他们的大领主放在眼里了吧?简直有些太欺负人了。 “李辰,你是在质问我?”东闾怒哼了一声道。 “大领主处事这般不公,就算质问,又能如何? 使团,是国之代表,你这是公然辱我大衍,我质问还是小事。若真惹得寒北大怒,镇北王府大怒,挥兵踏平你这陌城,也没甚了得。” 李辰傲然一抬头,怒哼道。 实则眼眸中冷电四射,紧紧地盯着东闾,眼角的余光也看着明蓝,密切地关注着两个人脸上神色的变化。 “李辰,在我陌城之中,你居然敢公然对我质疑威胁,你还有没有将我这个貊族大领主放在眼里?就算你是大衍使团,难道也这般粗鲁蛮横、不懂礼数的吗?” 东闾大怒喝道。 “礼数,是给讲礼数的人做的。粗鲁蛮横,是对同样粗鲁蛮横的人对待之法。 东闾,我有说错吗?” 李辰盯着东闾,怒声喝道。 “这等粗鄙不堪的东西,简直有辱大衍国格。大领主,不若杀之,以儆效尤。 回过头来,再向大衍解释也不迟。” 此刻,明蓝在一畔阴森地说道。 “老子纵横寒北,大败鄂金,谁敢杀我?就不怕惹得寒北怒火高炽,荡平你们这猪圈一般的陌城?” 李辰狂喝,四下望去,眼中一片凶狠。 实则,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若是真有异动,那他必先擒住东闾和明蓝,一切稍后再说。 东闾微眯了下眼睛,却并未令旁人动手,而是缓和了一下语气,“李辰,一切都只是误会,你甚至都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甚至这般狂傲野蛮,真要说到有损国格,怕是你这般举动,才是不妥吧?” 李辰看了他一眼,见东闾退了半步,便略略点了点头,一抱拳道,“大领主,刚才我也是激于义愤,确实有些失礼。不过,有些事情,大领主还是要向我做出解释才好。” “其实很简单,陌城边外之地,只有那一座好些的客栈罢了,况且还是新济罗使团先到的,也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们。 至于新济罗使团到来,无外乎就是通商贸易包括向我们征工而已。 你的人惹事在先,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加惩戒,但看在来自大衍的面子上,也便罢了,现在就可以放回去。 不过,我倒是好奇,呼兰城的使团突然来此,又有何意图?” 东闾简单说了几句,便转到了李辰他们的来意上。 “同样也是通商贸易,这是我们的布匹、水玉,还有精盐,包括,我们还有帮助貊族人治理改良这泻卤之地的方法,可以让你们也种上庄稼粮食,解决吃饭问题。” 李辰一挥手,身畔有人拿出了一些样品,摆在了东闾的案头。 东闾仔细地看过去,登时眼神凝固了。 那布匹,好厚实细密,花纹也好看,比起在新济罗还有以前大衍买来的布匹,简直强上不是一星半点。 还有那精盐,捻一点儿在口中,不苦不涩、咸香可口,用来做菜,怕是香得能将舌头咬下来。 尤其是那水玉,一颗颗晶莹剔透、璀璨无比,晃花了他的眼睛。 并且,听到李辰居然说起,可以帮助他们治理泻卤之地,可以让他们也像大衍人一样种地吃饭,这实在让东闾心动不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还打个屁呀,直接就在这里发展下去不好吗?与周围的国家睦邻友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它不香吗? 只是,这,这可能吗? 他不由得转头望向了明蓝,可是明蓝却死死地盯着李辰,口中缓缓地道,“小小年纪、巧言令色、大言不惭,亏你还是呼兰城使团的正使,这样不可能的话都说得出口?真是满嘴胡言乱语毫不脸红地欺骗。 况且,今日你这般辱我貊族大领主,当真欺人太甚。” 她转头望向了东闾,“大领主,此人,当杀。必须杀之,以儆效尤。否则,日后大衍来人,是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这般将您不放在眼里的欺辱,那我们貊族,又成了什么?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即刻杀之!” 明蓝见东闾居然有些被李辰说得意动了起来,不由得心头大怒,厉喝了一声道。 周围就上来了许多貊族护卫,要将李辰擒拿。 李辰眯起了眼睛,盯着明蓝,这个女人,杀伐决断,还真是个人物。 他身后的两个战士默不作声,但俱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大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没想到,堂堂貊族大领主,居然由得一个娘们儿作主,真是,贻笑大方!” 李辰口中狂笑,脸上夷无惧,身上肌肉紧绷,随时发动。 只要那些护卫敢动手,李辰也顾不得其他了,即刻便会暴起,先擒拿下东闾再说。 现在,一切就看东闾的态度。 第341章 备厚礼,送惊喜! 也就在这一刻,东闾突然间一挥手,怒喝了一声,“都给我退下!” 周围的那些貊族护卫得到命令,便又再退了下去。 毕竟,这可是领主府,虽然大祭司地位超然,但他们这些护卫最终还是要听大领主的命令。 “大领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 明蓝转头怒视着东闾。 东闾却是沉着脸,一挥手道,“大祭司,兹事体大,不能意气用事。” 随后,他向李辰温言笑道,“正使大人,你的来意我清楚了,现在,领着你的人回去吧,我会和明蓝大祭司还有其他貊族首领商议之后,明天给你一个答复。” 李辰眯了下眼睛,略一点头,“好。” 随后,他看了一眼明蓝,唇畔泛起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转身便走。 …… 待到李辰走后,明蓝缓缓转头望向了东闾,“大领主,莫非,你改变心意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是违背天神的旨意了,天神会弃你而去,灾难也会随时降临的。” 东闾却是神态轻松了下来,微微一笑,“大祭司,不要那么紧张嘛,我没有改变心意,不过,现在杀了李辰还有这个使团,确实画蛇添足。” “嗯?”明蓝看着他,眉头紧皱。 “这个李辰,年轻气盛,虽然粗鲁野蛮,但也暴露出了他们浅薄之处,并且,他们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证明了,他们对于一切根本就不知情。 若是这样,我们又何必非得打草惊蛇呢? 不若,还如之前我说的那般,哄骗他们回去后,我们慢慢筹备,一切就绪,再定鼎一击。 若是提前惊动了呼兰城,计划仓促实施,结果未知,反美不美啊!” 东闾说道。 李辰刚才的表现虽然让他愤怒,却是愈发让他心中笃定,这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那个使团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他们肯定对自己和新济罗的密谋一无所知,蒙过他们就好了。 并且,李辰的提议,倒是让他心动不已,若真能治理这泻卤之地,遍地稼穑,这里变成鱼米之乡,能吃得饱饭了,还要冒那般奇险跟新济罗合作与大衍这种庞然大物做生死斗,何苦来着呢? 所以,他也打定了主意,再拖一拖,看看情况,再做决断。 明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意,眯了眯眼睛,站了起来,“这样吧,大领主,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信天神,不信天神之心——灵石! 所以,我明天就会向灵石祈愿,请天神明示。 若天神未示,那便随大领主的心意而定。 若天神明示,那还请大领主为了我们貊族二十万子民未来的命运,做出决断!” 明蓝这是直接逼宫了,将灵石搬了出来。 东闾一听“灵石之示”,倒也不敢有半点怠慢,沉默半晌,这才咬了咬牙,狠狠地一点头,“好,那就请大祭司明日祭天,请灵石明示。若灵石有示,我必遵从!” “好!”明蓝转身拂袖而去。 东闾坐在大堂上,使劲揉了揉脸,骂了一声,“新济罗逼我、大衍逼我,现在大祭司也来逼我,这个大领主当的……好他玛德难!” …… “辰哥,那些新济罗的家伙就比貊族人高一点罢了,体格也一般,往那里一站,一个个跟棒槌似的,一棍能削倒一大片,跟他们打架,实在没意思。” 出了领主府,见四周已经再无他人,侯小白跟在李辰身畔,哈哈笑着说道。 “打架没意思,那杀人呢?” 李辰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道。 “杀人?辰哥,你是想干死东闾还有那个大祭司?” 侯小白一怔,随后眼带惊喜,嘿嘿,好久没真刀真枪地打仗了,真憋得慌啊。 一听这事儿,他眼睛都亮了。 “干东闾做甚?留着他还有用呢。如果可以,明辰就摸过去,把新济罗的使团所有人,全都杀掉,一个不剩,割下脑袋,到时我再去拜访东闾,给他做为正式的见面礼!” 李辰冷冷一笑道。 “啊?杀新济罗的使团?这动静闹得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侯小白惊道。 千想万想,他也没想到辰哥居然要这么干。 新济罗可不同于貊族,那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虽然不算大,但也拥有三百多万的人口,十几万大军。 杀人家使团,保不齐就会引起国事纠纷来,到时候,形势可就未必可控了。 “当然要闹动静,并且闹得越大越好,唯有如此,才能帮助东闾痛下决心!” 李辰冷冷一笑道。 “那,如何善后?”侯小白思忖片刻后,低声问道。 他不是害怕什么,跟着辰哥干有什么好怕的? 辰哥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他只是在学习,学习辰哥做事的方式和背后的缜密逻辑! “善后,好办!” 李辰微笑,向他低语了几句,侯小白恍然大悟,重重点头,“干!” “貊族这块地方,我要了!” 李辰抬起头来,环顾周围,眼神睥睨了起来。 之前没有见过明蓝和东闾,他还相对有些保守和谨慎,决定步步为营,走一步看一步。况且,他只是来救人的,并不是想在这里怎样。 但现在,他已经改变了主意,那就是,貊族的这块地方,他得收下来。 若要为什么,那就一句话,明蓝收得,他为什么收不得?! …… 晚上回去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东闾居然就派人送来口讯,说是明晨卯时,会派人请他去灵石广场观礼,届时,大祭司会向上天乞祈愿,李辰半点也未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请你去观礼?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贺金虎皱起了眉头来,低声向李辰道。 “去便去了,也没甚了得。不过,在去之前,咱们还要给他们备一份厚厚的贺礼。 另外,那灵石明示,咱们也得给他们来些惊喜。” 李辰微微一笑道。 贺金虎反复思量了一下,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看起来,大执事是准备下些猛料了?” “那是自然。这地方的菜,味道太淡了!” 李辰看着贺金虎,点头一笑。 笑容中,却弥漫起令人心悸的杀意来! 第342章 你的命运,交给灵石 第二天卯时。 太阳早已经喷薄而出,只不过还未掠过山尖儿,但已经天光放亮。 此刻,灵石广场上,那尊巨大的灵石正沐浴着晨光,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来。 李辰早早起身,随着几位领主府的护卫被带到了这里来,按照要求,他并不能带武器,当然,他也没准备带武器,就那样空着手,跟着护卫施施然来到了这里。 对他来说,有武器没武器结果都一样。 此刻,东闾已经早早地来了,正站在那尊巨大的灵石前方,颇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李辰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只是微微一笑,边看着那灵石边问道,“看起来,大领主昨夜并未休息好啊,面上倦色很浓。” “啊?有吗?还好,还好……” 东闾干笑了两声回答道。 “不知道,今天观礼,祈的是什么愿呢?” 李辰转头望向了东闾问道。 “这个,这个,就是关于通商合作的事情,昨天正使大人提出的通商建议非常好,所以,大祭司也决定代表貊族向灵石祈愿,问一问天神旨意如何。 如果天神同意,那我们貊族自然会百般配合。若是不同意,那,我们就再商量。” 东闾轻咳了一声道。 “看起来,你们很是虔诚嘛,有信仰,确实是件好事。” 李辰微微一笑。 “那是,那是。” 东闾陪笑道。 “只是不知道,这灵石如何明示呢?” 李辰再次问道。 “很简单,看我们怎样祈愿了,若是灵石亮起,就代表同意。若是灵石未亮,那就代表不同意……也未必是不同意,就是,可能需要再商量一下。” 东闾深吸口气,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向李辰咧嘴一笑道。 “这灵石,真有这般灵验?” 李辰表面很是疑惑地问道。 “当然,这是我们貊族信仰,自从明蓝大祭司发现这块灵石之后,就一直以这块灵石向天神祈愿,没有一次不灵验!” 一提起这块灵石,东闾不禁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向李辰很是虔诚肃重地介绍道。 “哦?居然这般神奇?那待会儿我要就好好地见识见识了。” 李辰挑了挑眉毛,像是很惊讶地道。 正在这时,伴随着貊族一种古怪的竹号角的音乐声,披着一身黑纱的大祭司明蓝庄重地出场了,随后,她登上了石壁对面的一个石台,跪拜了下去。 此刻,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都是虔诚的貊族人,他们也全都跟着跪拜了下去,包括大领主东闾。 李辰并没有跪,只是冷冷地望向石台上那个神婆子的表演。 此刻,明蓝带着所有人跪拜之后,又用貊族语念了一段李辰听不太懂也不屑于去听懂的类似于咒语的东西,然后又开始站起来跳了一通通灵之舞。 整个过程,李辰看着有些好笑,觉得后世的东北跳大神是不是就是从这儿来的? 正当他看得好笑呢,明蓝突然间就停止了动作,转身望向了这边的李辰,尽管离得这么远,李辰依旧看到了她眼里的杀意。 “这个人,来自寒北,打着通商的名义,对我貊族大领主极尽侮辱之能事,甚至借机生事,挑拨我们貊族和新济罗的关系。 大领主心善,不想杀他,但是,这般欺辱貊族,罪不能恕。 现在,就将他的命运交给天神吧,若天神要他死,灵石自然就会闪动光芒。 若天神要他活,灵石便会寂寂无声。 从现在开始,李辰,你,是死是活,便由天神来决定吧!” 明蓝向着李辰一指,长声喝道。 明蓝刚刚说完这番话,李辰身畔陡然间就出现了一群貊族战士,手中长矛铁刀都对准了他,只要他稍有异动,身上便会多出十几个血窟窿! 而周围的那些貊族人先是怔然,然后愤怒哗然,纷纷叫骂了起来。 只不过,明蓝用的是貊族语,李辰根本听不明白,但他是何等智慧?结合周围貊族人的反应,已经将她的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看了看周围的护卫,又转头望向了东闾,缓缓问道,“东闾大领主,这是什么意思?” “李辰,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天神护佑之人,你昨天辱我,便相当于侮辱了天神。 大祭司动怒,要向天神祈愿,由天神决定你的命运。 如果,一会儿灵石闪动光芒,那就证明天神愤怒,要降罪于你,你不死也要死了。 如果灵石毫无声息,那就证明,天神原谅了你,而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下去。 李辰,请相信我们的天神,因为它是公正的。 也请相信我们的灵石,因为它是灵验的。 更要尊重我们的信仰,因为我们是虔诚的!” 东闾站在侍卫外围,望向了李辰,眼神复杂地道。 李辰沉默地望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东闾大领主,必须要这样做吗?” 东闾咬了咬牙,长出口气点头道,“必须!” “好,那我拭目以待,就要看看你们的灵石倒底灵不灵!” 李辰冷冷一笑道。 台上,明蓝望向了他,笑容同样冷厉,双手手掌向天仰起,向着天空呼唤,“天神,天神,请让灵石明示,这个人,还有呼兰城的使团,倒底该不该杀? 如果,应该,便请灵石亮起来吧!” 说罢,她拿起了旁边的小槌,在镶入灵石之中的所谓灵锣上,“当当当”,连敲三下。 随后,放下了小槌,她退往了一旁去。 只要灵石亮起,那就意味着,李辰他们必须要死! 所有人此刻都屏气凝息地望向了那灵石,东闾更是无比紧张,死死地盯着那灵石,唯有李辰依旧负手站在那里。 明蓝在石台上死盯着李辰,冷笑不停,心中暗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想破坏我们的计划?你,唯有去死!” 可是,等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灵石半点动静都没有。 东闾如释重负地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笑容,可是身后的那些貊族百姓还有那些护卫却是茫然无措,这是,灵石不同意么? 而台上的明蓝却是惊怒交加地望向了灵石,该死,倒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下面的人没有回应进行操作?他们是想死吗? “东闾大领主,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灵石闪亮起光芒来,我就得死,如果灵石不闪,那,但非我还能活下去,并且,我们的合作还会继续,是么?” 李辰微笑问道。 第343章 三百人头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你们,都散开,不要惊扰到来自大衍的尊贵客人!” 东闾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挥手让那群护卫散开。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蓝在心中狂吼,可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看着远处的李辰,银牙几乎咬碎。 此刻,李辰已经望向了远处的明蓝,微微一笑,高声喝道,“大祭司,既然灵石都已经同意了貊族与大衍的合作,不若下来一叙,如何?” 明蓝深吸了口气,已经镇定了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找个借口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再言其他。 略一点头,恢复了以前的高傲冷漠,她缓步走下了台阶。 “既然灵石已经明示,也证明了貊族与我们寒北合作的可能。 那接下来,东闾大领主、明蓝大祭司,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商讨一下具体合作的细节了?” 李辰微笑望向了两个人道。 “当然可以,不若,我们回府详谈,如何?” 东闾重重地点头道。 有了天神的明示,别的不说,他终于可以不用背负奇险去杀寒北来的使团了。 至于跟新济罗的“合作”,那就再说好了,视情势而定。 “不必,就在这里吧,当着所有貊族子民的面说清楚,岂不是更好?” 李辰微笑道。 “啊?就在这里?” 东闾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李辰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明蓝微眯了下眼睛,冷冷一哼,“不过一个通商罢了,又有什么具体好谈的?甚至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讨?” 李辰哈哈一笑,语利如刀,“当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讨嘛,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在明面上,暗地里的装神弄鬼,实在为人不齿。” “你……” 明蓝气息一窒,死死地盯着李辰,怎么总感觉这小子话里有话呢? 一见气氛有些紧张,东闾赶紧笑着插了句话,“其实,这都是有利于寒北和貊族的事情,在哪里商谈都是好的嘛。正使大人,你倒是不妨说说,想怎样通商。” “很简单,此次商讨必须要预设一个前题条件,那就是,与新济罗方面,无论是什么合作,必须终止,我们寒北,是你们唯一的通商合作之地!” 李辰淡淡地道。 “这不可能!”明蓝惊怒交加地厉咤了一声。 不过话说出口,她感觉有些着相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怒哼了一声道,“我是说,凭什么由你来决定我们貊族与谁通商?你们寒北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这个资格?”李辰冷冷一笑,“若我偏要说我有呢?” “正使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跟我们貊族开战吗?” 明蓝眯起了眼睛道,语气阴阴地道,分明是在挑火。 而东闾也皱起了眉头来,觉得有些不妥。 “明蓝大祭司,挑拨离间这件事情,我建议你不要做了,并没有什么意义。” 李辰淡淡地一笑,摇头道。 “李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貊族大祭司,你居然说我在挑拨离间?你挑拨的是谁?离间的又是谁?” 明蓝惊怒交加地喝道,这小子,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李辰却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头望向了东闾,“大领主,为了帮你下定决心,我特意给你备了一份厚礼,也算是一个惊喜,还望你能笑纳。” “厚礼?惊喜?” 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且胆战心惊的东闾一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传来了战马马蹄的轰鸣声,紧接着,外侧的人群大哗起来,就看见,六十余骑战马呼啸奔腾而过,带起了铺天盖地的杀气。 所过之处,那些陌城的民众无不哭爹喊娘地一一闪开,生怕跑得慢了,被马蹄踏死。 “保护大领主、大祭司!” 周围的护卫狂吃一惊,纷纷涌上前去,将东闾和明蓝护在其中,同时刀枪竖起,紧张地望向了对面那百余骑兵。 就看见,那六十余骑兵径直在人群中冲出了一条空白胡同,当先一骑,正是贺金虎,他到了李辰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一个用包袱皮胡乱系着的大木头盒子奉上,口中喝道,“将军,属下幸不辱命。” “很好。”李辰微微一笑,将满是鲜血的包袱解开,打开了那个木头盒子,掀开盒盖。 于是,里面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出现在那里。 李辰将那颗人头抓着头发提起来,向着东闾一递,微笑道,“东闾大领主,这就是我给你献上的厚礼与惊喜。有了它,我想你应该就会痛下决心,只与我们寒北合作了。” 东闾望向了那颗人头,不禁狂吃了一惊,失声狂吼,“啊?那,那是新济罗正使李秀恩的项上人头?” 旁边的明蓝看见那颗人头时,眼前一黑,她知道,事情大条了。 没想到,李辰这小子,如此心狠手辣! 而明蓝身畔的扬何祭司悲愤交加地狂吼了一声,“不……李辰,你这狗贼,敢杀我哥……敢杀新济罗正使大人?这简直就是将貊族全体百姓架在火上烤,上,都上,杀了他!” 那是他亲哥哥的人头,他痛彻心肺,真想生剥活扒了李辰。 不过,他这番话刚一出口,“哗啦……”对面尚在马上的六十余战士齐齐端起了弩、拉起弓来,眼神森冷地望向了他们这边。 只要有人稍有异动,这几十枝箭矢,会立马贯穿他们的身体。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箭击过后,再一个冲锋,就算对面有五百人、一千人,乃至两千人,也没用,一冲即垮! “怎么,大领主,还嫌我的礼不够厚么?那就,再来一些。” 李辰将那颗头颅扔在了东闾的面前,拍了拍手,微笑道。 随后,他一挥手。 下一刻,后方所有战士将手中提着的人头全都扔了过来,砸得地上“砰砰咚咚”,鲜血四溅。 转眼间,三百多颗人头,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也似,鲜血,还在沿着断掉的脖颈向外流淌,地面上浓稠的鲜血淌成了一条条血色小溪。 第344章 逼他自省 却是李辰在清晨趁着这边观礼的空档,直接命自己的部下去那间客栈斩杀了所有的新济罗使团的人,然后,割下人头,来到这边,向东闾直接逼宫,让他痛下决心。 现在看,这一招已经收到了奇效。 而新济罗使团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清晨袭杀,原本,他们的战斗力就不强,再加上根本就没有防备,而貊族这边也根本没有士兵替他们守备防护,结果,在持着强弓劲弩还有坚兵利器的铁血玉龙河战士面前,他们只有被屠杀的份儿,甚至连一个都没有跑出去! “这是……全杀了?全都杀了?” 东闾震骇地望着那些头颅,艰难地咽着唾沫。 老天哪,李辰居然是将新济罗的使团全都杀了,一个不剩? 这,这也太狠了! “李辰,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扬何狂吼道,挥舞着双手,已经快要癫狂了。 因为,这些人当中,不仅有他的哥哥,还有他的两个侄子。 现在,他们死了,全都死了,就死在了他的眼前啊! 这一刻,东闾也察觉到扬何的异状了,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明蓝却是逐渐冷静了下来,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现在,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东闾控制住,然后再借貊族的手杀了李辰。 伸手一摁扬何的手,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明蓝肃穆地向东闾说道,“大领主,没想到此獠居然如此狠辣,居然直接将新济罗的使团斩杀殆尽,如果新济罗知道此事,必将大怒,直接发兵。 若是我们不尽快擒下李辰将他送往新济罗请求新济罗陛下的恕罪,怕是,接下来就要出大事了。” 东闾手一颤,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咬了咬牙,他望向了李辰,刚要说话,对面的李辰隔着一众护卫,却是纵声长笑道,“东闾大领主,怕你现在在担心新济罗的报复,对吧? 没关系,人是我杀的,新济罗想报复便冲着我来吧。如果新济罗真敢发兵,那我们寒北也不是吃素的,呼兰城现在已经大军启动,向着这边星夜赶来,三天之内,必到。 就凭新济罗那群土鸡瓦狗,我们有信心让他们连图江西岸都过不来,更别提什么报复了。 如果大领主足够智慧,必能审时度势、看清楚情况。 若是大领主依旧执迷不悟的话,那,现在,我这近百骑兵,也不是摆设,必将让你清楚,什么才是你真正的选择,什么才是貊族未来的出路! 现在,请大领主做出决定吧,我只给你十数时间。 时间一到,若是大领主还不抉择,那,我便帮你选!” 东闾神色复杂了起来,急促地喘息着,思忖着,久久不语。 “大领主,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就是在虚张声势,他来陌城之前,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更不知道新济罗的使团在这里,所谓大军开拔,只不过是吓唬我们罢了。 现在是将他们聚而歼之的大好机会,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们,一旦他们逃回去了,才会有大麻烦。 更何况,这小子如此狡辣,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他,再同时和新济罗的合作,唯有如此,才能平息新济罗的怒火!” 明蓝急急地向东闾说道。 可东闾却依旧不语,不过眼神逐渐肃冷了下来,甚至向着旁边走了两步,与明蓝拉开了距离。 随即,他抬起头来,望向了李辰,缓缓说道,“正使大人,情况紧急、事态严重,我还要与貊族各位族老紧急商议,希望给我们一些时间。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无论最后的商议结果如何,你们都可以平安离去,新济罗那边,自有我们去解释。 只希望,呼兰城大军不要再造杀孽,貊族弱孱、子民寡少,再禁不起这般的折腾了。” “大领主!” 明蓝跌足大叹。 “大祭司,这是国事,你身为祭司,本不参与过多。还是,请回神殿去吧。” 东闾转身看了她一眼,眼神肃冷地道。 明蓝眯起了眼睛,狠狠地一咬牙,“好,大领主,既然良言不听,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你须记住,若跟寒北合作,必有大难发生。这,是曾经天神的旨意!” 随后,她转身离去。 明杨也跟她身后亦步亦趋,可是眼神却悲愤交加,死死地盯着李辰,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剥皮萱草、挫骨扬灰! 李辰却是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而是望向了东闾,哈哈一笑,拱手道,“如此,甚好。那,东闾大领主,我们就暂且回去客栈,等着你的消息,如何?” “好走,不送。” 东闾拂袖转身而去,身畔,一群貊族各部落的首领都跟在他身后而去。 可是人人望向李辰的眼神,没有惊怒,只有惊恐和畏惧! 这个人,太可怕了,简直视这陌城十几万人于无物,并且,以区区不足百人,居然生生地斩杀了素来悍勇的三百余新济罗人,而且是全部斩杀,一个不落。 并且还敢来到这灵石广场上,当众扔头? 这,是何等的手段?何等的血勇? 李辰此刻也上了马,转身离去,望向了贺金虎,“我们的人,伤损如何?” “开玩笑……将军,咱们的人但凡伤了一根头发,都是对曾经大败鄂金人的不尊重。 况且,小白之前就已经带着人探出了他们的虚实来,战斗力怕是也就比貊族人强上一些罢了,跟咱们比…… 那简直就是豆芽儿想跟东瓜比个头儿。” 贺金虎翻了个白眼儿道。 听他说得有趣,李辰不禁一笑,点了点头,“那就好。” “将军,刚才为什么不杀过去,抓了东闾,活劈了那小娘们儿?多好的机会啊。” 贺金虎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还没杀够呢。 “我要的是东闾自省、貊族归顺,所以,暴力手段只是辅助手段罢了,真正的手段是杀人诛心,这才可以。 况且,我们若是想出城,随时可走,谁能拦得?” 李辰淡淡地一笑道。 第345章 色诱? “好吧,那接下来就看东闾能不能想得明白了。如果能想明白,那就是再好不过。 如果想不明白,哼哼,那咱们就帮他想!” 贺金虎磨了磨牙道。 “他想不想明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个大祭司明蓝是否能想明白!” 李辰冷冷一笑。 随后,抬头望向了天空,缓缓呼出一口长气,“今天晚上,还会有大事发生,先让我们的战士回去好好吃饭睡觉、做好战斗准备。” 今夜,注定是一个流血的夜晚。 只不过流的血只能是别人的,不是他们的! …… 站在神殿下方的地道之中,看着地上已经干涸的鲜血,还有两个已经死掉的人,明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辰,是人是妖?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甚至知道了我们控制貊族的办法?他简直……” 明蓝不停地深吸着气,毛骨悚然。 这必定是李辰干的,否则,她想不出是别人。 万万没有想到,灵石失效,居然是因为李辰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并且用她的办法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了她几乎是致命的一击。 李辰,倒底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半晌,她才回到了神殿深处的一个秘密的房间里,此刻,赵子文和明扬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祭司,他居然将我们的人全都杀了,那里面可是我的哥哥,还有我的侄子……” 回到了神殿,扬何双目充血,两眼通红地向明蓝吼道。 赵子文站在旁边,眼神同样充满了怨毒。 该死的,李辰那个王八蛋居然用了这样一招绝户计,直接断了貊族的后路,同时也是断了他的后路,这样一来,计划就被逼无奈地要有变化了。 他真没有想到,李辰居然是这般的心狠手辣! “事已至此,扬何,节哀吧。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要向他们复仇!” 明蓝深吸口气道。 “我现在就带人去杀了他们!” 扬何挥舞着双手怒吼道。 “那怎么可能成功?简直愚不可及!” 赵子文在旁边冷笑不停。 “你说什么?再敢说一句?” 扬何怒视着赵子文。 “赵长史说得没错,如果现在就去杀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不仅仅是李辰那些人战斗力剽悍,更重要的是,现在事态已经乱成了这样,东闾肯定不想同时得罪寒北和新济罗,尤其是不想得罪寒北,现在必定也是在派人盯着我们,如果我们要是有异动的话,他必定会加以阻止的,我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 所以,现在对李辰他们强攻硬打,是根本就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 明蓝缓缓地摇头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杀了人,就咽下这口气不管了吗?” 扬何怒吼道。 “当然不能。”明蓝摇了摇头,眼神冷厉了起来,“不过,要智取。” “如何智取?”扬何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狞厉,他现在就恨不得冲出去杀了李辰,根本不想什么智不智取的。 明蓝思忖了一下,转头望向了赵子文,“赵长史,我现在有很多办法,但都不算成熟,你足智多谋,有没有什么意见?” “如果大祭司想要智取的话,恐怕,就得你亲自出马了。” 赵子文缓缓地道。 “我?”明蓝一怔。 “当然,不仅仅只有你,同时,还有两个侍女,会与你同行。” 赵子文眯起了眼睛道。 “你是说……” 明蓝吃了一惊。 “是的,他们,是必须要出手了。况且,他们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赵子文缓缓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 扬何听得云里雾里,愤怒地道。 “扬何,你现在太过激动,先出去冷静一下吧,等我叫你时再来。 我向你保证,李辰,必须血债血偿!” 明蓝知道事关重大,必须要支开扬何。 扬何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一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扬何走出去的背影,赵子文摇了摇头,“这个蠢货,今天我在人群里看到他的表现,真是倍感失望。如果他不是表露得那样明显,东闾依旧不会怀疑你。 可是,他当时疯狂而愤怒的样子,就算是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东闾? 虽然东闾生性懦弱,但无论如何,他也是统一了貊族的强者,这种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半点端睨来? 扬何这蠢货,简直比猪还不如,明蓝,你怎么能用这样的人?” 赵子文愤怒地骂道。 “长上,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扬何,也只不过是新济罗用来看着我的人罢了。 自始至终,新济罗都对我没有放心过。” 明蓝摇头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失望。 扬何已经不在这里,两个人倒也不必再伪装下去了。 “你在新济罗潜伏那么多年,倒也委屈你了!” 赵子文轻轻叹息道。 “也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更是我们的命。”明蓝摇了摇头,浅浅一叹。 随后抬头望向了赵子文,“长上,如果有朝一日,真能回到石城,哦不,回到永康,能不能,让我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累了,也想回到父母身畔,床头尽孝。” 赵子文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可以,我答应你,只要这件事情做完!” “谢谢长上!” 明蓝眼带感激地万福道。 随后,她再次抬起头来,望向了赵子文,有些疑惑地问道,“长上,刚才你说的办法……李辰,真的会吃这一套吗?” “少年好色、中年好气、老年好财,并且,他现在光大小老婆已经四五个了,也足以证明他在这方面好色如命,肯定是弱点。 更何况,你是这般千娇百媚,还有那两个杀手扮成的侍女,同样美艳动人,就算英雄也难过美人关,他必定色授魂与。 趁着他疏忽的时候,你们定鼎一击,必能将其击杀!” 赵子文笃定地道。 “好,既然长上这般有信心,那这一次,我便亲自出手吧,当然,你配给我的那两个人,希望她们能足够强大。否则,我不保证能够真的杀了李辰。 毕竟,李辰凶名在外,他可不是普通人!” “放心,那两个人,都是秘密培养多年的金风楼杀手,这一次也是日夜兼程赶过来,就是要杀李辰的,相信她们的实力。” 赵子文道。 第346章 妾身,是来告罪的 “那就好。”明蓝点了点头,“便如长上所说,我会去见李辰,用尽一切办法杀了他,然后,会派扬何带人秘密杀入大领主府,将貊族高层全部斩杀,嫁祸给李辰,随后,以我的名义一统貊族,迎接新济罗大军的到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那便直接开启战争,进攻呼兰城,与咱们的人,遥相呼应,让梁天疲于奔命,甚至死于非命,最后,让世子成功上位,成为新一任的镇北王,完成上面的计划。” “好,就这么做,我等你的好消息!” 赵子文重重点头。 “那,天将黑时,我自会去。到时候,那边解决掉貊族后,扬何自会带人来救我的!” 明蓝整理了一下衣襟,缓缓地道。 “祝你,马到功成!” 赵子文负手道。 天色已晚,陌城之中,万家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客栈之中,现在所有的伙计包括老板早就已经被李辰的人全都撵走了,除了呼兰城的使团,别无他人,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安全。 此刻,客栈里的灯全都亮了起来,每个房间里都是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在窗前。 但,那只是假象,是李辰命所有人在房间里用草扎起的草人放在窗前或是桌畔,让人误认为他的人全都在客栈里而已。 负手站在窗前,李辰向着远处领主府的方向,眼神深邃,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辰哥,神殿之中,有一辆马车驶出,直奔咱们这边的客栈而来。 与此同时,还有人秘密从神殿的暗道中潜出,向着领主府而去,人数众多,而且全副武装,怕是,他们会有行动。” 身后,响起了侯小白的声音来。 李辰回首望了过去,冷冷一笑,“老贺他们,准备好了吗?” “早已经带着咱们的五十精锐,埋伏在了东闾府外,只要府内有异动,他们必定能救下东闾。” 侯小白望着李辰,眼中有着不假半点掩饰的崇拜。 辰哥,简直太神了,敌人所有的计划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这样一步步掉进了他的陷阱里,甚至不断地将控制貊族的机会送给了他们! 尤其是今天早晨,让他带着人秘密潜入了神殿下方的地道之中,猫在地道里,在关键时刻,干掉了明蓝的人,也让明蓝的向天神祈愿失效,更是神来之笔。 不但直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并且,还让东闾看到了扬何表现出来的疯狂,起了疑心,并且,也逼得明蓝不得不今天晚上必须采取行动了。 这一招借力打力,丝丝入扣、环环相连、步步诱敌,实在太过精妙了! 反正,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脑子了! “很好。”李辰点了点头,“这边,也都布置好了吗?” “全都布置好了,每个房间都有稻草人,让所有盯着咱们的人,都以为咱们还待在客栈里未动,其实,我们的精锐早已经埋伏在领主府附近了。” 侯小白咧嘴一笑道。 “那就等着吧,看看明蓝倒底还要耍什么花招。不过,她能主动送上门来,也让我省了不少的事情。” 李辰淡淡一笑道。 刚说到这里,便看见楼下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稍后,环佩叮当,三个女子居然走下了马车来。 两个不过十七八岁、娇艳如花的侍女正扶着头戴帷帽、面罩轻纱的一个女子下得车来,那不是明蓝又是谁? 楼下,周恒马上迎了出去,口中喝道,“谁人?深夜来此,欲意何为?” “烦请通报正使大人,貊族大祭司明蓝,求见正使大人,有要事相商,请正使大人赏面一见!” 旁边的一个侍女回应道。 周恒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们,轻哼一声,“等一下。” 随后,他让人上楼去通知李辰。 “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李辰挑眉微微一笑,望向了侯小白,“去吧,将她们迎上来,倒要看看她们想弄什么鬼。” “穿成这副鬼样子,不会是想色诱你吧?辰哥。” 侯小白嘀咕了一声道。 “很聪明。”李辰略一点头。 “啊?真的呀?”侯小白瞪大了眼睛,随即喜笑颜开,“要不,辰哥,让我来吧,别把你累着。” “滚下去迎客!” 李辰笑骂道。 此刻,那个赶车的车夫正隐蔽地抬头向着楼上看去,见每个窗子里都是影影绰绰,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向明蓝打了个手势。 明蓝会意,放下一颗心来,但眼中却泛起了一丝冷意。 稍后,一个战士走下来,向周恒耳语了几句话。 周恒略一点头,向明蓝喝道,“我家正使大人说,可见,你们上去吧。” 于是,两个侍女跟着明蓝,在叮叮当当的环佩响声中,在两个士兵的引领下,向着楼上走去。 到了楼上,李辰的房门正开着,李辰坐在桌前,正冷然望向了她们。 两个侍女和明蓝进了屋子,其中一个侍女小意地碰了下房门,见李辰并没有什么意见,也便关上了门去,屋子里,一男三女,氛围倒是有些粉红暧昧了起来。 “明蓝大祭司,深夜来访,还关上了房门,意欲如何?” 李辰望向了明蓝问道。 明蓝并未说话,只是轻轻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于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出现在了李辰的眼前。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女人彻底熟透的年纪,尤其是那张堪能倾城倾国的脸蛋,还有那曼妙的身材,简直将美艳这两个字肆无忌惮地张扬在任何人的面前。 一时间,李辰好像看得怔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十分惊艳的样子。 明蓝心下间不禁略略有些得意,能让李辰这般人物一见她到都有些迷糊,她对自己的美貌更加自负骄傲了起来。 “正使大人,妾身此番前来,是向正使大人告罪的。” 明蓝款款走到桌前坐下,万福躬身道。 她今天故意穿了一袭白衣,有道是,女要俏、一身孝,那白衣更衬得她纯洁无暇、美艳动人。 尤其是,无论外面的罩衣还是里面的亵衣,领口都开得极低,这弯腰的一个万福,里面的峰峦包括大片的雪白,登时映入了李辰中。 无论哪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尤物,都会心头狂跳,口水狂咽的! 李辰紧盯了两眼她的胸口,好半晌,似乎才从震憾中缓过神来,盯着她的脸问道,“告罪?你又何罪之有?” 第347章 辣手摧花 “妾身妄加揣测正使大人来意,故对呼兰使团始终心有敌意,现在见过正使大人勇武豪爽和杀伐决断,尤其是天神明示之后,终于幡然悔悟,特意来此向正使大人赔罪,万望正使大人不计妾身之过,原谅妾身女流无知。” 明蓝向李辰说道。 “哦?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那,你要如何赔罪呢?” 李辰挑了挑眉毛,哂然一笑问道,却是眼神炯炯地盯着她的脸蛋,尤其是不时地瞄一下她的胸口。 明蓝轻咬了一下红唇,嫣然一笑,“不如,妾身便给正使大人唱首歌吧,让我的两个侍女伴舞,可好?” “这种赔罪方式,倒真是新奇。” 李辰哈哈一笑,眼神似乎炽烈了起来。 明蓝心中冷笑,“男人,无论大男人小男人,都是这般表面道貌岸然,骨子里满腔肮腔!” “我自作曲,写了一首《霓裳夜引》,还请正使大人鉴赏。” 明蓝双袖间一滑,两只玉板已经握在手中,朱唇轻启,只听她轻声唱去第一叠,“朱阑倚遍芙蓉暖,金炉香烬暗萦丝,罗袜生尘临月殿。” 就在第一叠唱起时,旁边的两个侍女已经双臂轻轻一展,脱去了外面的罩袍,里面居然并没有穿着亵衣,而是穿着一袭轻纱,轻纱之中,红色肚兜若隐若现,令人血脉贲张。 随后,两个侍女曼妙起舞,起舞间,两条长腿间的风景居然也是若隐若现。 第一叠唱罢,明蓝轻咬红唇,将胸前的系带一抻,罩袍落下,同样,里面是轻纱与肚兜,身材更是火辣,比两名侍女尤胜三分,当真人间尤物。 一时间,李辰的眼神似乎怔了起来,露出了色受魂与的神色。 明蓝心中冷笑,继续唱起了第二叠,“九枝灯影摇鲛泪,君看海棠承露时,恰似妾身待恩光!” 两个侍女舞蹈愈发激烈,动作更大,同时,似乎不经意间,两片轻纱旋舞甩落,身上只着肚兜,更加明艳。 而明蓝,也是如此,轻纱褪去时,只留肚兜一片,甚至与侍女同时起舞,转身时,美背细腰、雪臀陡现。 李辰好像看得更加震撼起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涌动。 明蓝眼中已经开始氤氲起杀意来,随后,再次轻敲玉板,唱起了第三叠。 “愿作金泥封诏处,长伴龙纹笔砚旁,宫讯沉沉夜未央!” 第三叠唱罢,一主二仆,肚兜齐齐落下,满眼雪玉,让人眼花缭乱。 然后,三个人已经到了李辰身畔,香风扑鼻,玉肌满手,李辰的呼吸已经急促了起来。 明蓝跨坐在了李辰的身上,轻搂着他的脖颈,早就扔掉了玉板,轻呼了一声,“官人……” 可是她眼中的杀意已经攀至了顶峰,向两个侍女看了一眼。 两个侍女在身畔轻言浅笑着,却是已经摘下了云鬓上的银钗,陡然间向着李辰左侧肋间还有后心刺去,认位极其精准,只要刺中,李辰断无生理。 而明蓝则用自己的身体吸引着李辰的目光,两只手更是突然间一发力,就要扭断李辰的脖子。 三个人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人,在这种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同时出手,李辰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可就在这一刻,便听见李辰一声长笑,“就知道你们有鬼。” 下一刻,他一低头,明蓝的手居然一下落空,而他的左右手快若闪电,分别伸出,早已经握住了两个侍女的手臂,狠狠一抖,“喀喀”两声,两名侍女的手臂均自被扯脱了臼。 “该死!” 明蓝狂吃一惊,万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李辰都能闪过自己三个人致命一击。 她反应极快,双腿在李辰腰间一夹,左手已经疾若闪电在云鬓上拔出特制的淬毒银钗,竖起身体,向着李辰的脖颈动脉扎去。 这一招又快又狠,一钗下去,只要破皮见血,李辰顷刻间便会毒发身亡。 可是,哪想到李辰却是猛地一抬头,“嗵”地一声,头顶正正撞在了明蓝的下巴。 明蓝只觉得脑海里“轰”地一声响,天旋地转,手中银钗脱落,她已经跌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过,旁边的两个侍女倒真是悍厉,在手臂脱臼的情况下,居然眉头没有皱一下,继续向李辰进攻。 两个人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同时接住了脱臼右臂的银钗,再次向着李辰刺去。 她们手中的银钗同样是淬了毒的,只要刺到李辰,便是大功告成。 无论是忍痛能力、反应速度,都是杀手中的佼佼者,最顶级的那种。 若是遇到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躲得过她们的袭杀。 可惜,她们遇到的是李辰。 李辰此刻早已经站起身来,侧身一闪,便已经同时避过了两根银钗的进攻,一个大旋身,看也不看,一记背肘挥出。 “啪啦”,骨碎声响起,这一肘已经打在了左侧那个杀手的左太阳穴上,直接将脑袋打凹进去半边,左侧的眼珠都禁不住可怕力量的震荡,直接垂落出来,耷拉在眼眶上。 “小翠……”右侧那个杀手侍女一声悲鸣,再次挥舞着银钗扑了过来。 可李辰一个小擒拿已经将她的手臂擒住,发力一撅,“咔嚓”一声,雪藕般的左臂直接居中折断,脆得像一根柴棍。 “啊……”那个杀手侍女再是经受过特殊训练,也承受不住这可怕的痛苦,一声痛呼。 可是李辰的双手已经毫不留情地扳上了她的螓首,用力一扭。 “喀嚓”,她的脖子已经被拧断,脑袋翻转了一个恐怖的角度,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与那个小翠做伴去了。 此刻,门外已经响起了声音,侯小白几个人破门而入。 不过,在破门而入之前,李辰已经将地上的罩衣捡起,向着明蓝一抛,将她的身体罩住,负手站在那里。 看着屋子里两个侍女的惨状,侯小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辣手摧花啊,辰哥……”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将尸体搬出去吧,我还要审审这个明蓝! 哦,对了,带着剩下的人,去神殿吧,希望,在那里能抓到赵子文。” 李辰淡淡地道。 第348章 你想劝降? “是,辰哥。” 侯小白应了一声。 “外面可能还有几个人在接应,去,把他们都杀了。” 李辰想了想,又再叮嘱道。 “共有十个人,已经杀光了。” 侯小白咧嘴一笑。 “干得不错。” 李辰夸奖道。 随后,侯小白几个人将两个侍女拖了出去,随后,便带人潜去了神殿。 明蓝也不知道过了多时间,这才悠悠醒转过来,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李辰正坐在桌畔,自斟自饮着一壶茶。 两个侍女已经不见了,徒留地上一滩血迹。 其他的,仿佛一切照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明蓝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大祭司,醒了?” 李辰微笑道。 他的笑容在幽暗的灯光下,居然不显半分狞厉,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明蓝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毕竟,那可是他的敌人! 从地上一跃而起,明蓝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不过李辰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身材不错。” 明蓝这才感觉到身上发凉,低头一看,登时羞不可遏。 该死,身上居然不着半缕,一片清凉! “你这登徒子!” 明蓝愤怒地叫道,手忙脚乱地捡起罩衣套上,掩住了自己傲人至极的身材。 “你是在说我?”李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不是你又是谁?” 明蓝眼神冷厉,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只不过她也清楚,今天的任务怕是无法再完成了,李辰,绝对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种人。 他太强大了,强大到了几乎毫无弱点,强大到了几乎令人绝望。 在他面前,明蓝心中想要动手的勇气每一分一秒都在消褪下去。 “可那是你自己主动脱去的衣服,不是我扒下来的吧?” 李辰看了她一眼道。 “你……” 明蓝死死地咬着银牙,羞怒交加,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同时,想再次动手的勇气,已经点滴消褪到几近于无了。 “坐吧,明蓝大祭司,我们聊聊。” 李辰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蓝咬了咬牙,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同时,紧了紧身上的罩衣,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似乎生怕李辰再看到半点。 李辰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随后,给明蓝斟了杯茶,轻推过去。 明蓝不喝,只是死死地盯着李辰,“说吧,想谈什么?不过,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却是休想。我,随时可以死去,你能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李辰却摇了摇头,“别那么紧张,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朋友?”明蓝连连冷笑,“我们之间,真的能成为朋友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李辰淡淡一笑。 明蓝一怔,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嗤”地一笑,“你想劝降?” “不可以吗?”李辰微笑问道。 “当然不可能,你应该能猜得到,我是新济罗的人,国家不同,愿景不同,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当然,如果你想要一个随时想要你的命的朋友,我十分乐意。” 明蓝冷笑不停地道。 “新济罗?呵呵。”李辰哂然一笑,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是大衍人,只不过是自幼被送到新济罗做刺事人,博取了新济罗的信任,其实,你是在为大衍做事,哦不,确切地说,你是在为大衍中的某些人在做事,对么?” 明蓝眼神一愕,涌起了一丝慌乱,怒哼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听得懂的,只不过你不想懂罢了。就比如,现在赵长文应该就在你的神殿深处,甚至,他有可能就是你的长上,对么?” 李辰淡淡地一笑道。 对于这一切,其实他只不过是结合有限的信息猜测而已。 不过,心理战嘛,猜对了当然好,猜错了也不影响什么。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唯有如此,才能进退自如,还能判断出明蓝确切的心理状态。 明蓝已经镇定了下来,似乎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眯了下眼睛,盯着李辰,“李辰,我想要的是你死,如果你死不了,就是我死,就这么简单。废话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是男人,就杀了我吧,于我而言,是生是死,早已经无所谓了。” “真的么?”李辰微微一笑。 “当然。”明蓝点头。 “其实,你们金风楼的杀手,嘴里都有一颗假牙,里面藏有剧毒的药物。如果你想死,刚才起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自我了断了,又何必再跟我聊这么多呢?” “我只是在……寻找机会,看能否杀了你!” 明蓝死盯着他道。 “不。”李辰摇头,“你只是心中尚有牵挂,就算想死,也要了却这牵挂再说。” “李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要废话了,杀了我,或者让我杀了你!” 明蓝“豁”地一下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尖叱道。 这一刻,她已经乱了方寸。 眼前这个人,倒底是鬼还是妖? 怎么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他居然,全都知道? 这实在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和李辰这样“聊”下去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既然以后是要做朋友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打打杀杀呢?坐下来吧,我们继续聊!” 李辰叹息了一声道。 明蓝死死地盯着他,想要动手,可是,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居然早已经完全丧失了跟他动手的勇气了,怎么办? “你们的计划,应该是趁东闾不备,夜袭领主府,这边,你通过对我的色诱而杀了我,然后再将我的尸体运到领主府去,嫁祸于我,取信貊族,通过这种拙劣却有效的手段,控制整个貊族,再接应新济罗的大军来此,对寒北展开攻击,是么?” 李辰喝了杯茶,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望向了对面的明蓝。 “既然已经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明蓝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以李辰的能力,既然猜到了她的计划,那一切就全部宣告终结。 对上李辰,是她的悲哀。 杀了李辰,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349章 你的牵挂是什么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做到很多事情,就比如……” 李辰刚说到这里,明蓝却是尖嘶了一声,向着他扑了过来,拳脚呼呼生风,居然是个高手,就要打死李辰。 可是李辰却是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偏头一闪,左臂闪电般蹿出,直接搂住她的脖颈向下一压,左膝一抬。 “砰”,一膝便撞在了明蓝的腹间,她痛得身上一软,再没有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辰将她搂入怀中,然后,将她翻转过来,捏开了她的下巴,伸出了两根手指,探入了她的口中,已经捏住了那颗假牙。 明蓝心头大骇,死死咬去,可李辰却在这一刻放开了她的下巴,任凭她的两排牙齿咬住了他的手指,甚至直接破皮,鲜血直流。 李辰却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低下头去,望向了明蓝。 “明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或者,让我取出那毒牙。或者,你去死!” 李辰任凭两根手指上鲜血直流,却是半点也未理会,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道。 明蓝怔住了,似乎未能理解李辰话中的意思。 “若成为朋友,我必达你愿,同时,你再不是奴身,而是想做就做,不想做便可以离开的自由之身。 朋友,是相互尊重的朋友,再无上下尊卑之分。 你,亦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拥有真正的尊严! 所以,明蓝,你想好!” 李辰盯着她的眼睛再次说道。 鲜血流入口中,苦咸腥涩,呛得明蓝想流眼泪。 牛油大烛上的灯花跳跃,眼中的李辰那张俊颜忽明忽暗,可这一刻,却有着无上的威严,他的话更是掷地有声,宛若真正的神音,像是天神的誓言。 眼角有泪流下,她轻轻地松开了檀口,张开嘴来,任凭李辰取出了那颗假牙。 “很乖!”李辰微笑,将假牙取出,放在桌上,然后撕下了一角衣襟。 明蓝原以为李辰是要包扎伤指,却没有想到,李辰只是拿起那角衣襟,给她轻轻拭去了唇畔的血迹。 待血迹擦干,呼出口长气去,这才用衣襟包指,口中笑道,“大祭司,好一张利口。” 明蓝羞怒交加,一下翻身而起,怒盯着他,“李辰,你刚才所说一切,可当真?” “若违誓言,五雷轰顶!” 李辰抬头望向她,眼神坚定肃重。 “男人的誓言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明蓝怒哼一声。 “那要怎样?”李辰皱眉问道。 “我要你娶我,这样,我才相信你说的话。并且,要三书六聘,起码你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才可以。 我,必须要一个保证。” 明蓝咬了咬银牙,缓缓地道。 “换个条件吧。” 李辰一阵头疼,怎么这个年代男人和女人能够建立牢固的关系,并且唯一能让女人相信的,便是娶她呢? 他现在的老婆已经足够多了,真不想再娶了。 “我不美?身材不好?” 明蓝盯着他问道。 “很美……好。” 李辰叹了口气。 “你在嫌我是个刺事人?” 明蓝深吸口气,眼神恚怒地问道。 “不是。”李辰干脆地摇头。 “那是你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觉得我脏? 你可以验身,我,还是处子。 并且,刚才对你的这种手段,我只接受过女官的培训,从未用过。 你是第一个看过我身子的男人!” 明蓝咬了咬牙,再次道。 “跟这个也没关系。”李辰捏了捏眉心,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娶我?还是,你觉得我逼你娶我,是别有用心?” 明蓝愤怒地道。 “信人不疑,疑人不信。”李辰又再摇头。 “那是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明蓝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该死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肯娶她? “我是觉得,婚姻不是交易,更不应该用这场交易来保障所谓的忠诚。 那样的话,就失去了婚姻原本的意义。” 李辰抬头望向了她,轻叹了一声道。 明蓝的眼神怔了起来,这么深邃的话,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一种突如其来的被尊重感涌上了她的心头,居然让她刚才还惶然无措的一颗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明蓝,其实真正的信任,是那种可以托付后背的生死之交,并不一定是必须要用某种特定的关系去维系的。 需要关系去维系的忠诚和誓言,骨子里都是充满了不信任的。 你说,对吗?” 李辰问道。 “对。”明蓝不自觉地重重点头,这番话,说得好有道理啊。 随即她反应了过来,怒哼了一声,“你少在这里说这些高深的大道理,我就想知道,你如何保证你刚才所说的话是真的?” 李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笑,“明蓝,能告诉我,你今生最大的牵挂是什么吗?” “我没有牵挂。” 明蓝心下间有气,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对李辰的气倒底从何而来。 “不,你有。否则,你会和这些杀手们一样,无比决绝!” 李辰摇头,笃定地道。 明蓝沉默了下去,不说话了。 而不知何时,她的眼圈儿已经红了起来,雾气开始在眼眸中氤氲,最后化做大颗大颗的泪滴,掉落下来。 “我父亲,曾是驻新济罗使臣,我在新济罗出生,但十岁时回到了凉京,可因为特殊的身份,进入了皇城司,在经受了六年的训练后,又被秘密送回到了新济罗,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成为了现在的明蓝。 后来,在新济罗内应的周密安排下,我也博得了新济罗司直院的信任,在被培训两年后,我被秘密送到貊族装神弄鬼,通过各种方式,一步步成为能影响貊族决策的大祭司。 表面上,我是新济罗的刺事人,实际上,我真实的身份是皇城司的刺事人。 我,之所以心甘情愿地替皇城司卖命,是因为,我的父母现在都在永康都城,我父亲还在鸿胪寺任少卿一职,如果我不做下去,我父亲,还有我所有的家人,都会死……” 明蓝内心的防线已经被李辰彻底攻破,这一刻,她泪如雨下! 第350章 惊天动地的秘密 明蓝的牵挂就是她的父母与家人。 如她所言,她不得不做! 李辰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一句,更戳中了明蓝的泪点,她的眼泪流得更急。 “我只想侍奉在父母身畔,不想做这所谓的刺事人……你,能帮我吗?” 明蓝伏在桌上,哀哀恸然。 “我能帮你。” 李辰重重点头。 “你,真能帮到我?” 明蓝抬起朦胧的泪眼问道。 “当然。” “如何帮我?” “去死!” 李辰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啊?你……” 明蓝震惊地望向了他。 “不是真死,而是诈死。 唯有你死了,上面才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这样,你就可以回到京城,回到永康,与你的父母团聚了。只是,不要让人发现才好。” 李辰望向她道。 “你,就这样放过我了?” 明蓝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不然呢?留着你干嘛?”李辰有些好笑地问道。 明蓝娇俏美艳的脸蛋儿红了一下,咬了咬唇,“也可以。” 李辰一怔,喟然长叹,“华夏语言,果然博大精深。其实,我是想说,只要你对我说实话,无论去留,我皆不管。” 明蓝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新济罗为什么布局这么长时间,突然间便要发动战争? 我还想知道,金风楼,倒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如果你还知道其他的事情,也可以说说。” 李辰凝神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而这其中,有三件事情,最重要。” 李辰精神一振,知道她要吐露实情了。 明蓝四下望去,李辰知道她的谨慎,点了点头,“周围没人,你尽可放心。” 明蓝一点头,竖起春葱般的手指,“第一件事情,皇城司,不是皇帝的皇城司,而是卫王梁宇的皇城司。” 她尤其加重了“卫王梁宇的皇城司”这几个字的语气。 李辰眯起了眼睛,“有区别么?” “当然有。当今圣上是景越帝梁非,但曾经,卫王才是太子储君,梁非才是应该是卫王。” 明蓝缓缓地道。 “哦,这其中应有变故,朝廷内部,其实不和?” 李辰眼中精光四射,缓缓点头。 “第二件事情,金风楼,是皇城司的一个重要部门,而寒北有两座金风楼的分部,赵子文,便是寒北的金风楼的二把手。” 明蓝竖起第二根手指。 “一把手是谁?”李辰凝神问道。 “是王妃徐婉容。”明蓝再次道。 “原来如此。”李辰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第三件事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过,现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说出来也没什么。 那就是,世子梁宏德,是卫王的儿子。” 明蓝再次道。 “什么?”李辰两道黑眉激跳不停,这一次,他真的是震惊了。 确实,这件事情实在太震憾了。 “这三件事情,结合在一起,你能想到什么?” 明蓝看着李辰,眼神可堪玩味。 但她并不觉得李辰会说出答案。 毕竟,有些事情太过七折八绕,而且信息有限,就算李辰再厉害,也不可能猜到结果。 李辰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证明,卫王有反意!” “啊?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明蓝真真正正地大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李辰直截了当地说中了结果。 “策动新济罗进犯寒北,同时再让梁天出关荡寇,双管齐下,让梁天疲于奔命,或是被杀、或是累死、或是战事不利被朝廷责罚,总之,要的就是借刀杀人,让镇北王梁天去死。 梁天死了,世子梁宏德上位,成为镇北王,那寒北就不仅仅是梁宏德的寒北,更是卫王的寒北。 届时,卫王再腾出手来,帮助梁宏德将新济罗逐出,重新掌控寒北,甚至,还可以再次出兵,荡平关内乱局,控制整个北境。 那时,大半江山尽在卫王手中,顶多三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强大力量、养锐兵锋,那时候,渡江而击,直取永康,灭了景越帝,他自己做皇帝。 从徐婉容到梁宏德,再到现在的新济罗,卫王,下了一局二十年的大棋啊。 而布局的重点,谁又能想到,却是给镇北王戴上一顶绿帽,让镇北王的儿子成为自己的儿子,进而拿到寒北呢?” 李辰缓缓地道。 “你,你……” 明蓝看着她,眼神无比惊悚。 老天啊,这是怎样的智慧,才能瞬间便想到了整个前因后果?并且,分毫不差? 他,他……智多近乎妖! “明蓝,我说的,对么?” 李辰望向了明蓝,缓缓问道。 明蓝不自觉地点头,语调枯涩地道,“全中!” “若真如此,那北莽西胡之乱,甚至跟他也未必没有关系,对么?” 李辰再次问道。 明蓝饱满如雪山般的胸膛起伏不停,再次点头,“又中!” “这个祸害江山的败类,梁家出此妖孽,大衍当真气数尽了。” 李辰摇头一叹。 明蓝沉默了一下,小意地道,“这,难道不是雄才大略吗?” “你是不是对雄才大略有什么误解?” 李辰斜瞥了她一眼。 “我……”明蓝面红耳赤了起来。 “他顶多算是个阴谋家,连个枭雄都算不上。”李辰哼了一声。 “为什么?”明蓝眼神有些迷茫。 “真正的枭雄,也是有操守和品格的。而他,将这大好的江山,宁与番邦、不予家奴,为了实现他的野心,简直没有下限!” 李辰怒哼道。 明蓝自幼在皇城司被培养得第一信条就是,向卫王效忠,搞个人崇拜,所以,对卫王的崇拜影响,多少还是有些挥之不去的。 她想反驳一句,但反复思量之下,却又觉得李辰说得实在是道理匪浅,她居然无法反驳。 所以,她只能沉默。 李辰也沉默了下去,脑海里却是在剧烈地思考,应该如何利用这些信息?用这些信息应该去做到什么! 明蓝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烛光下,这男子,居然愈发英伟。 尤其是,当他认真思考的时候,无论是那对深邃的眸子里闪出的智慧光芒,亦或是烛影下明灭却又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真好看! 不知不觉间,她托起了腮来了,凝神地看起了这个男人…… 第351章 我养你 那边的李辰倒是思考得入了神,没注意明蓝的状态。 半晌,他抬起头来,看见明蓝还坐在他的对面,托着粉腮,怔怔地望着自己,那对明眸映着烛光,闪闪发亮。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像,现在应该对明蓝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他轻咳了一声,“你,走吧,我会造出假象,宣称杀了你。” 明蓝缓缓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罩袍,再次看了他一眼,向外走去。 “你的,亵衣……” 李辰轻咳了一声,不得不提醒了她一句。 毕竟,明蓝的罩袍内可是全真空状态呢,就连她的肚兜都还遗落在地上呢。 “哦,谢谢。”明蓝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过身来。 可是转身之际,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间脑子里就是一热,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了起来。 于是,她就当着李辰的面儿,再次脱下了罩衣,捡起了地上的肚兜穿上。 那里面,可是不着半缕。 她故意将动作放缓,一切又随意自然,李辰眼神一瞠,赶紧转过头去,不能再看。 明蓝咬了咬唇,眼中闪现出笑意来。 仅穿着肚兜,款款走到了李辰身畔,“你这里,有合适的衣服吗?我不能仅穿这一身出去,还是容易被发现的。” “明蓝,以你的本事,想弄到什么衣服并不难吧?” 李辰继续转头,非礼勿视。 这个女人,倒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正使大人,若你转头看我,我就不信你两眼空空。” 明蓝娇笑了一声道。 李辰剑眉一挑,便又再转过头来,“看你又如何?” “光是看么?眼中有物,不若心中有念,心中起念,念及而行,顺其自然,才是人生真谛。不是么?” 明蓝大胆地站在他的面前,尽情地展现着自己曼妙的身躯。 李辰看了她一眼,“这是挑衅,还是挑逗?” “皆是,皆不是。就算是,你又如何?”明蓝坐上了他的膝头,甚至伸手勾向了他的下巴。 李辰避开了她的手指,“算了,我怕你。” “怕我什么?吃了你么?” 明蓝吃吃一笑,眼中闪动着狡黠得意的神色,嘻,原来你这般智勇双全的人物,居然也有怕的时候? 终于,赢了你一局。 “不。”李辰却摇了摇头。 明蓝大奇,“那你在怕什么?” “我是怕,你下面也被金风楼安了秘器,动情便死,天地同寿。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做对亡命野鸳鸯。” 李辰指了指她腹部以下道。 “我是皇城司的人,不是金风楼的那些贱女人,我没有!” 明蓝先是一愕,随后怒目而视。 可是随后她便看到了李辰眼中的笑意,摆明了,他就是故意的。 她登时恍然,随即大怒,愤而起身,怒视着李辰,“你,就是个混蛋!” “有时候是的。”李辰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应该还算是一个善良诚信的混蛋!” “……”明蓝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这才负气地从地上捡起罩袍重新穿上。 “你,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穿好了衣服,明蓝恶狠狠地盯着李辰,眼神有些困惑。 做刺事人这么多年,她自认为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李辰这样的男人,他从骨子里往外,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探知一下他的神秘。 “还记得我刚才的话吗?”李辰问道。 “什么?”明蓝一怔。 “卫王不是枭雄。”李辰缓缓地道,随后他缓缓站起来,望向了明蓝,“但我是!” “你……”明蓝心中“哐”地一声剧震,这一刻,她真的被这个男人的霸气要倾倒了。 可是自尊支撑着她,就是不肯低头。 “你是什么雄,跟我没关系,再见。 哦,再也不见!” 随后,就向外走去,她发誓,再也不要见这个男人了,什么时候都要占上风,都不知道让着她一点儿,太可恨了。 李辰望向了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以不走么?” “不走,你养我啊?”明蓝恨声道,可她的脚步却早就停了下来,因为她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可以!” 李辰重重地点头。 “真的?”明蓝惊喜交加,“豁”地转过头来。 “当然是真的,为我做事,我发你银钱,说到做到!” 李辰庄重地点头做出了承诺! “呸!” 明蓝一口香沫飞了过来,真要被这个臭男人给气死了! …… 貊族大领主府。 此刻,东闾正绝望地看着前方一片黑衣人正斩杀着他身畔的护卫,一步步地压缩着他闪避的空间,让他无可逃遁。 原本,他下午和一群貊族的长老及部落首领们开会,研究接下来倒底应该怎么做。 那些部落首领和长老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坚定地拥护天神的旨意,认为就应该和寒北修复关系,与寒北通商,不能同意新济罗的要求,还要和新济罗彻底决裂。 但另外一派却是认为,李辰已经杀了新济罗的使团,貊族无路可退,只能将李辰他们这些杀人犯绑了去新济罗,任凭新济罗发落。同时,借助新济罗的力量还有趁着寒北内忧外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与新济罗一起发兵,攻下呼兰城后,去往寒北境内建国。 结果,两边的人势均力敌,人数也差不多少,吵了足足一个下午居然都没有争吵出一个结果来。 只能吃完了饭之后,继续争吵。 而东闾的意见也是摇摆不定,但他还是倾向了和大衍修复关系,同时,他觉得扬何乃至大祭司都有些不可信,因为早晨他们面对新济罗使团的人被全部斩杀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足以令人生疑,尤其是扬何喊出了那句“哥哥……”,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东闾的主导下,双方意见已经逐渐统一,那就是,无论如何,坚决不能动李辰的使团,并且,明天还要和李辰的使团好好地谈谈。 如果,李辰真的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安全保障,那他们不介意倒向寒北。 当然,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府中的护卫已经被明蓝那边渗透进来的人逐批地调了出去,调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两百的护卫守护着领主府。 随后,领主府大门关闭,一批身穿黑衣的高大战士冲了进来,见人就杀,已经将他们逼到了这个角落里。 东闾眼见势难以逆转,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第352章 大功告成 “你们,是谁?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东闾看着身畔的护卫一个又一个溅血倒下,对面的那些黑衣人豪勇前进,他绝望地吼道。 喊杀声中,一个黑衣人扯下了蒙面黑巾,狞笑望向了他,“东闾大领主,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扬何祭司?居然是你?” 东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不就是我么,大领主,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新济罗那般厚待你,你却不识抬举,明蓝大祭司那般苦劝,你却还在犹豫,结果,让李辰那狗贼杀了新济罗使团,我的哥哥还有侄子全都葬身此地。 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你是罪魁祸首之一。 今天,你拿自己的命来赔我亲人的命吧!” 扬何咬牙切齿地狂吼道,挥舞起了手中的刀来,疯狂地砍杀着周围的那些护卫。 眼见,周围的护卫层已经越来越稀薄,最后,终于被彻底杀穿,而扬何已经提着滴血的刀,走到了东闾的面前。 “我今天早晨并没有听错,你,你果真是新济罗的人!” 东闾站在殿墙后面,面无人色,颤着声音说道。 “当然是,否则,我为什么要来杀你呢? 非但我是,包括我身后的这些人,包括明蓝大祭司,全都是新济罗人。 你们这些愚昧落后的山野村民,我们原本只是想通过宗教来控制你们罢了。 却没有想到,你们实在是冥顽不灵、教化不出,尤其是你,根本就是长了一颗榆木脑袋,怎么也不开窍。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归西,接下来貊族的前途命运,就不必你来操心了。” 扬何狞笑着,一改往日里的温文尔雅,完全变成了一个屠夫。 他举起刀来,就要向着东闾砍下去。 可就在这一刻,身后突然间喊杀顿起来。 稍后,羽箭破空声“咻咻”传来,刹那间,至少有三枝箭穿过了人群,直接命中了扬何的后心,准得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都是,谁?”扬何吐着血,不甘地转身看去,然后,就看见三十几个虎贲,直扑了进来,手中的弩箭暴射不休,几轮箭雨下去,自己的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又是李辰……我,好恨!” 扬何不甘地吼出了这句话,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失去了领头人,再加上这些人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了,扬何带来的那些战士原本就在箭雨下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更是毫无斗志,一触即溃。 将所有人都杀光,贺金虎这才走了过来,甩了甩刀上的血,还刀入鞘,向着东闾咧嘴一笑,“大领主,我叫贺金虎,我们正使大人说,今夜你这边或许有难,让我们赶紧相帮。 所幸,尚未来迟。” 东闾绝处逢生,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了,一把握住了贺金虎的手,一迭声地道,“谢谢,谢谢你们,谢谢正使大人,如果不是你们,我今天怕是要命葬这些狗贼之手了。 正使大人呢,他在哪里?” “正使大人正在秘密抓捕罪魁祸首明蓝,只是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大领主稍安勿躁,惊吓过度就先休息一下,稍后再说。” 贺金虎笑道。 没过多长时间,李辰也已经匆匆赶到。 此刻,领主府已经开始戒严,被重重护卫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一见李辰来了,领头的护卫首领就激动地奔了过来,“正使大人,我是阿卡勒,你还记得我吧?是我引您入城的。” “哦,我当然记得你。东闾大领主,现在情况如何了?” 李辰微笑问道。 “还好,还好,如果不是正使大人派人救了我们大领主,怕是今夜…… 大领主有令,让我在此等您,可算是等到您了。” 阿卜勒无比激动地道。 看着李辰的眼神,有着发自内心的感激。 正是眼前这个人,不但斩杀了骄横跋扈的新济罗使团,居然还逼得貊族内部的内鬼自动现身,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下了大领主还有一干部落首领。 可以说,他是整个貊族的大恩人! 在阿卜勒的引领下,李辰带着侯小白一群人,用马驼着十几具麻布裹着的尸体,进了领主府。 只不过,才走了几步,已经得到了消息的貊族大领主东闾就已经匆匆地迎了出来,身后跟着是贺金虎一群龙行虎步的强大战士。 “正使大人,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命,甚至是救了整个貊族的命啊!” 东闾远远地就小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一把便搂住了李辰,连声道谢,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甚至眼圈儿都有些红了,这是真的动情了。 虽然性子孱弱,但他确实是那种最重情义的人,谁对他有恩,那必十倍相报,更何况还是这等无法形容的救命之恩? “邻里之邦,一衣带水,风月同天,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有何道谢的?” 李辰拍了拍他的手臂一笑。 “走走走,进府一叙,我要陪正使大人好好地喝上一杯庆功的酒!” 东闾偷抹了一下眼角,热情地招呼道。 “喝酒倒是不着急,我还有些厚礼备给了东闾大领主。” 李辰笑道。 “啊?还是,还是人头么?” 东闾一咧嘴道。 “呃,虽然不是,但也差不了多少,这一次是尸体,不过,是你们貊族内部的叛徒、哦,现在应该说是新济罗人的尸体了。” 李辰略有些尴尬,看起来,早晨的事情把东闾给吓出心理阴影来了。 身后的侯小白立马让人将那些尸体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掀开麻布,借着火把看去,李辰指着那些尸体道,“这里共有神殿的十三位祭司,都是新济罗的人,我们就顺手帮着大领主一并铲除了。 至于明蓝,她带着两个杀手潜入到我下榻之处,企图刺杀我,也被我一并解决掉了。 只不过我的人下手太狠,把她们几乎要剁烂掉了,以至于认不出她们本原的样子。 但我可以向大领主保证,绝对都是她们! 这一次,应该说那个神殿已经被斩草除根了。” 李辰指着那些尸体,一一介绍道。 第353章 我会在这里 侯小白带着任务第二次潜入了神殿之中,这一次,倒是没走空,直接抓捕住了赵子文。 只不过,赵子文见反抗无效,也是真狠,居然绝望地用淬毒的匕首自刺心脏而死,这也让侯小白郁闷不已。 剩下的人,只要是在神殿中能见到的,侯小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弩就射、挥刀就剁,虽然中间避免不了错杀无辜,但那也没办法了,没那个时间去甄别! 杀到最后,整个神殿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将挑出来的那些祭司全都拖到这里来了。 明蓝当然没死。 不过,李辰自然是要做出她已死的假象,满天下地宣扬一下的嘛。 所以,在神殿之中找了个曾经明蓝贴身的侍女,其实也是新济罗带出来秘密监视明蓝的人。 然后,将她的脸和身体全部砍烂,认不出本原的样子,再换上了明蓝的衣服,就大功告成了。 东闾只是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是心中一寒,如果今天不是李辰来救自己,怕是自己也要这个下场了。 虽然不至于不敢看,但确实有些心头悚然,赶紧摇头,“一切全凭正使大人处置就好。” 李辰微笑点头,向侯小白一挥手,“都拖到城外去烧了吧。” “是,正使大人。” 侯小白一点头,带着人搬运着尸体离开了。 看着那些人搬运尸体居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司空见惯的样子,东闾心中再度一阵震颤,同时有着无尽的后怕。 也幸亏自己审时度势,并没有听从明蓝的意见和李辰闹翻,甚至派人去杀他们。 否则的话,单凭这些人的勇悍,在这陌城之中,根本无人能挡得住他们,想杀自己,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将李辰请到了内府,让周围的人奉上香茗,随后东闾喝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李辰与自己。 见周围也无他人,东闾一撩衣襟下摆,当即便向李辰跪倒了下去,双手撑地,口中感激地道,“正使大人,谢谢您救了我们,大恩不如何以报,我……” 刚说到这里,李辰只是伸手轻轻一扯,便已经将东闾扶了起来,微笑道,“大领主这般大礼,委实让我受不起啊。刚才都说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 “可这大恩,我们貊族真不知如何回报啊!” 东闾长叹了一声道。 “救你们,也是自救罢了,从未图什么回报,大领主再这样说,可令李某汗颜不已。” 李辰摆手道。 “正使大人这般豪爽大义,我,我……如果正使大人不嫌弃的话,你我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在这陌城,在这貊族之中,你的话便是我的话,你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你想怎样,便可以怎样,如何?” 东闾望向了李辰,掏心掏肺地道。 李辰看了他一眼,却笑了,“这当然是我的荣幸。不过,大领主与我结拜,想必,背后还有深意吧?” 他含笑一语点破了东闾内心的想法。 战争,无论哪种形式的战争,无论战争的起源是什么,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 尤其是上升到部落、种族乃至国家层面上时,战争更讲求的是结束后的利益诉求。 所以,李辰当然清楚,东闾这样迫切地想要与他结拜为兄弟,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心存感动,但另外一方面,他却有着更加深层的考量。 果然,东闾脸一红,轻咳道,“这个,这个,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单纯地想感谢正使大人而已。” 李辰摇了摇头,神色肃重了下来,“大领主,时间有限,咱们还是直接一些吧。虽然貊族暂时解了内部混乱的大噩,但我杀了新济罗的使团三百余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无论如何,只要新济罗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会大军发来,替使团复仇,甚至将貊族屠戮一遍。 你,现在是为了接下来的局势而担忧,想知道我怎么做,是不是会甩手不管,对么?” 这番话问得十分直接,虽然让东闾有些难堪,但也令他如释重负,刚才他还犯愁,应该如何跟李辰提起这件事情呢。 毕竟,李辰的威严和杀气太重了,在他面前,东闾感觉自己说话都费劲,更别提想跟他再提什么质疑和要求了。 更何况,人家刚刚才救了自己,却反过来要问人家接下来怎么办,如何面对新济罗?这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现在李辰直接点出来,倒是让他省了太多的麻烦。 当下,也不再矫情,而是满眼担忧地点了点头,“是,正使大人,我确实是在担心这件事情。如果,要是放弃陌城,重新回到山中做山野村民,真是心有不甘。 可是,如果还在这里,新济罗大军发来,貊族的实力正使大人也是清楚的,就凭这帮拿着木枪和少量铁刀的战士们,甚至连马都没有几匹,我们真的,挡不住啊。 所以,正使大人,呼兰城的援军,何时能到?” 说到这里,东闾眼巴巴地望向了李辰,小声地问道。 “呼兰城现在正在整顿训练,不会有援军,我们只能靠自己。况且,就算他们来援,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 李辰摇了摇头。 “啊?这,这……正使大人,您早上的时候不是说,呼兰城大军即刻发来,会保证我们貊族的安危吗?” 东闾狂吃了一惊,急急地问道。 “那只是在吓唬明蓝,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李辰有些无语。 这个大领主,还真是实在啊,唬人的话居然把他都骗住了? “天呐,这,这该如何是好?新济罗现在正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要渡江而击呢。 只要他们一度过图江,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离陌城不足两百里,他们旌旗漫卷,一挥之下,陌城瞬间便破,我们根本挡不住啊。” 东闾不停地深吸着气。 东闾对自己家的事情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貊族的战斗力倒底有多孱弱,仅仅只是一个大部落联盟而已,新济罗好歹不济,那也是一个统一多年、一切俱全的国家。 之前他在貊族能够完成统一,完全就是因为貊族其他的那些部落太弱了,可并不代表他有多强! 现在,以落后的部落抵抗一个国家的进攻,而且还是这样散乱的部落,结局根本不用想,用一触即溃来形容都不为过。 “东闾大领主不必多虑,我会在这里,帮你们共同抵御新济罗的入侵。” 李辰微笑道。 第354章 哀其不幸、怒争不争 “那,那可太好了。可是……你们撑死不过百骑……新济罗如果渡江而击,哪怕只是复仇而战,也至少会聚集万余部队。 你们,你们……” 东闾很想说,这不就是螳臂挡车么? 但他没敢这么说。 “先不说这些,我只问你,新济罗的使团是怎么跟你们谈的?” 李辰微笑问道。 “基本跟正使大人所料一样,不过,他们说的是,三个月以后,北雁关镇北王府必有变故。到时候,北雁关精兵会出关而去,入北境驱双蛮,收复失地。 那时,就是我们的可乘之机,趁着寒北内部兵力空虚,况且图江已经结冰,大军即刻发出,直接拿下呼兰城,再进威州和平州,我们貊族也可以直接入关,选一块地方建国。” 东闾说道。 李辰心下间暗暗点头,东闾确实实在,没有半点欺骗自己。 “呵呵,计划不错,不过,他们怎么那般笃定,北雁关一定会发兵入北境驱双蛮收复失地呢?” 他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据说,是他们自己综合各方面信息,分析判断出来的。” 东闾摇了摇头,同样有些茫然。 随后他看了李辰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但是,现在看起来,如果他们使团覆灭的消息一旦传回去,怕是他们就会觉得,消息已经走露了,他们的计划未必能够继续实施。 他们未必敢再进攻呼兰城了,可是,恼羞成怒之下,可能就等不到冬季结冰,为了泄愤,现在就会攻来,直接将我们陌城杀得血流成河、屠戮一空……” 说到这里,东闾面色颓然,眼神灰败下来。 这个结局,恐怕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 除非,他们放弃陌城,离开这里! “大领主,不要这么悲观,其实,事在人为。” 李辰微笑道,依旧云淡风轻。 说实话,小小的一个新济罗,不过就是后世的半岛罢了,他还真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重视。 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个半岛上资源贫瘠、人口不多,怕是仅能凑出一万骑兵都多说了,剩下的,全都是步卒而已。 能凑出十万军队手里拿着的铁制武器,都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了,更别说,他们还想面对寒北趁火打劫玩儿个蛇吞象,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资源贫瘠、人口稀少的小国,终究成不了气候,在历史上这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 别的不说,自古以来,半岛那边就一直被限制得死死的,五次三番地想打这边的主意,也终究没能得逞。 倒是还有另外一个海上岛国,哪怕已经步入工业时代,可以对后世还处于农业时代的大陆实现武器代差碾压了。 可是,他们打了十四年,也依旧败北而去。 土地、资源、人口,永远决定着一个国家发展潜力的上限。 一句话,可持续性才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的新济罗,也莫外如是。 想要凑齐十万大军的军备,千难万难,要不然,也不至于非要等到三个月后再说了。 一方面,那是因为图江结冰,另外一方面,军备难凑。 至于现在,就算他们想为使团复仇,顶多能动用不超过一万的军队,而这支部队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李辰就算料敌从宽,但也觉得他们不至于比现在的大衍部队还强吧? 至于想跟凶猛的鄂金人相比,那更加不可能。 他率着最初的八百玉龙河子弟兵就打退了鄂金过万骑兵,落后孱弱、志大才疏、只能欺负一下貊族的新济罗,让他用哪只眼睛去看他们呢? 而卫王之所以想将跟新济罗勾结,也无外乎就是因为新济罗实力太过孱弱,他觉得可以控制得了局面,日后还能将他们打出去罢了。 如果将半岛的新济罗人换成鄂金人,卫王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因为他要保证寒北未来的绝对安全才行! “事在人为……可是我们也要有能为之法啊……” 东闾哭丧着脸道。 如果对面不是李辰,换做另外一个人,他都要一句话骂过去,你可真是吃的灯芯草、放的轻巧屁。 新济罗大军,是那么好相与的? 但面对李辰,他当然不敢这么说。 “大领主,不必忧心。只要你听我的,便不会有事,我保你能打败新济罗,至少能打疼他,让他不敢再有异动。” 李辰微笑道。 “我当然要听正使大人的,现在,我们貊族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东闾吐出口长气去道。 现在,这也是无奈之举! 新济罗的使团包括安插在貊内部的明蓝等大批刺事人全都死光了,已经彻底将新济罗得罪了。 这种情况下,不依靠李辰还能依靠谁? 他只祈祷,李辰现在不是胡吹大气地安抚他,然后一拍屁股走人,扔下貊族被新济罗血洗便好。 “大领主,从目前局势上来看,你觉得,新济罗多长时间发兵报复?” 李辰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不过,新济罗的使团确实是威胁了我们,说一万大军现在就横陈在图江东岸,随时可以千船齐发,朝夕便至。 如果我们识相,就配合他们,迎接新济罗大军来此。 如果我们不识相,那就直接发兵扫灭我们,先在这里囤兵蓄势,等北雁关那边传来消息时,他们准备好了,就会大举进攻! 现在看起来,怕是他们随时都可能向这边发兵进攻。” 东闾低声道。 “原来如此。” 李辰缓缓点头,见东闾这般不抱任何希望的状态,他有些好笑的同时,也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幸。 其实,如果貊族血性一些,就未必会被新济罗这般拿捏了。 可是全族上下,都是这般软弱,尤其是这个大领主东闾,更是一有事情便六神无主,这也难怪被新济罗压着欺辱了。 不过细想一想,也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饭都吃不饱,还提什么打仗? 更何况还处于两个国家的夹缝之中,能将这个部落带到今天这个二十几万人口的状态,也是殊为不易了。 他望向东闾,“大领主,不必这般忧心,我向你保证,绝对能将新济罗打回对岸去,让你们貊族以后挺直了腰杆,站着去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卑躬屈膝、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是,是,正使大人说得好。” 东闾不停地点头,但李辰一看便知,他早已经心生绝望,只不过是在敷衍自己罢了。 李辰皱了下眉头,不觉地提高了音量,喝了一声,“东闾!” 第355章 不怕你孱弱,只怕不疯狂 “啊?正使大人,我在……” 东闾吃了一惊,赶紧正襟危坐,望向了李辰。 “这样吧,我给你托个底,现在,我就会派人去呼兰城求援,让呼兰城发兵。 但呼兰城还要留下守军,援军至多有两千人,并且,还要进行整备,时间上,至少也有七天才能到达这里。” 李辰深吸口气,也算是对东闾的一个安抚。 要不然,他都害怕东闾明天早晨就背起包袱逃进大山里去了。 “七天?那,好像未必来得及啊,怕是三天之内,新济罗的大军就会打过来,陌城,根本挡不住啊……” 东闾绝望地道。 他终于明白刚才李辰所说的不会有援军是什么意思了——就算有援军也来不及。 李辰很无奈,他知道,现在无论他怎么说,东闾都在绝望中沉沦,是不可能再鼓起勇气跟他一起去战斗了。 看起来,唯有用事实去给东闾以信心和勇气了。 他摇了摇头,“大领主,那这样吧,天明,让你的军队在校场列阵,我要去挑选精锐的战士,组成敢死队,和我们一起,守卫陌城,守护貊族,如何?” “好的好的,正使大人,随你心意,你想怎么做都可以的。” 东闾越想越是绝望,现在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任凭李辰摆布了。 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大不了,陌城就不要了,带着全体陌城百姓跑回大山里去吧,等这风头过了再说。 李辰看着他,心头倍感失望,不过,这也让他控制整个貊族的信心倒是无形增强起来。 天亮了,陌城北侧的城墙外,四万军队已经点齐,貊族所有的战士都在这里了。 举全族之力,他们也才能勉强凑出这点儿兵力。 没办法,人口基数在这里搁着呢,才二十多万人而已,而陌城之中,只有十五万人。 东闾事先已经有气无力地进行了一番动员讲话,大意就是,现在这支部队就由来自呼兰城的使团正使大人李辰接管了,他们要听从李辰的话,共同抵御即将来袭的新济罗大军,云云。 结果,下面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瘦猴子一般的士兵们,脸上涌起了无尽的恐惧。 李辰真害怕新济罗的大军如果现在开过来,这些人怕是就要直接扔掉武器,抱头鼠蹿而去。 “就靠这些兵,能行吗?别再到时候炸了营,直接将咱们也给连累了。” 贺金虎和侯小白看着那些兵直咧嘴,说实话,对他们真的是不抱有什么希望! 尤其是,看着身畔脸色灰败的大领主东闾,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摇头。 貊族能发展到现在,倒也真是个奇迹。 “下去选人,不必非得选身材多高大强壮的,只选有胆魄、敢拼命的。看能挑出多少人来!” 李辰凝神望向了对面的那黑压压的一片瘦小枯干的战士,低声道。 “喏。” 贺金虎和侯小白一群人虽然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但还是尊重李辰的意见,下去挑人了。 随后,经历了一上午的时间仔细甄别,别说,还真挑出来四千人左右,十分之一的比例,倒是很难得了。 剩下的人都解散回营了,剩下这四千人,握着木枪,眼神有些茫然地望向了校台上的李辰一群人。 李辰站在校台上,缓缓向下看去,倒是令他还算满意。 至少,在这些人脸上看不到什么害怕恐惧,看到的只是对未来的茫然和不确定。 “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去攻打新济罗的大军。 对,你们没听错,就是去攻打他们,而不是在这里引颈等待着他来屠戳我们。” 李辰在校台上高声向下呼喝。 无论是台下的那些貊族战士,还是东闾,都震惊地看向了李辰,尤其是东闾,老天哪,他疯了吗?怎么要主动进攻? 不是说好了,先在这里固守待援,只要熬过七天,呼兰城的援兵就会到来吗? 怎么现在居然要放弃陌城,去攻打新济罗的大军?这不是找死吗? 似乎感应到了所有人心理状态,李辰冷冷一笑,“对,你们想的没错,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去找死。 只不过,是我带着你们去找死的。 别的我先不说,就说现在,想跟我一起去找死的,向前迈三步。 不想去找死的,直接从后方出列,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找你们的麻烦,我向你们保证! 不过,你们且记住,如果选择了出列,就意味着你们不能回头了。 上了战场,就是两个字,冲锋。 最后的结局,不是敌人死,就是你们死。 如果敢退缩者,督战队也会砍了你们的脑袋! 现在,你们开始做出选择吧!” 所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些不明所以。 “老子贱命一条,就算活着也是遭罪,死了也就死了,没啥了不起的。” 一个貊族士兵被激起了血勇,怒吼着,大步向前,连迈三步。 “我也是,活着太难了,我宁愿去死,在战斗中死去,给我的家人一些抚恤!” 另外一个貊族士兵也站了出来。 然后,在怒吼声中,一个又一个的貊族战士被激起了血勇,站了出来。 不过,依旧还是有近千人退缩了,从阵后出列,悄悄地溜了出去。 还剩下三千人。 李辰很满意。 三千人,足矣。 稍后,三千人重新列阵,站在那里。 可当他们再次站在那里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首先是神态,他们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是怀揣惨烈的必死之心,所以,他们开始变得绝望,然后是疯狂。 对于战士来说,这是好事。 因为,唯有绝望的疯狂,才能肾上腺激素无限飙升,让他们忘记害怕,敢于冲锋。 其次是气质,在没有了之前军队鱼龙混杂的那种畏畏缩缩、惧战怕死的德性之后,剩下的每个貊族人,可以说都是骄横的,都是漠死生死的,当这种类似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超过千人以上扎起堆儿,那就会形成气质,也可以说是初步形成的军魂——哀兵必胜的军魂! 最后,是血性。人人眼中都闪动着“老子活不活无所谓,只要干起来我就要你死”的那种狠辣的血性,这,才是最重要的,能够保证他们一直冲锋、不停地冲锋! 拥有这些,对李辰来说,就足够了。 他不怕这些人孱弱,只怕这些人不够疯狂! 第356章 穷掉底了 “嘿,别说,辰哥,你这一招釜底抽薪,挑出的这些人来,瞬间就让这支部队不一样了啊。” 侯小白乐了,但笑的时候,他也很感慨。 因为,他仿佛看到了最初玉龙河子弟兵组建时,那股子初建的军魂。 只不过,本质里略有些不同。 玉龙河人是保卫家园的决死悲壮,这些人则是豁出一切去的疯狂。 “当然不一样,这些人是自愿去死的,虽然他们还称不上保家卫城,也没有那种升华的责任与使命感,但是,这些人,从现在这一刻,人人都变成了亡命徒。 只思去路、不想归途的亡命之人,才是最可怕。 我有预感,这一仗,必会打疼新济罗!” 贺金虎也感慨地道。 “别感慨了,带着人,去吧,按照我们的建制,马上将他们组建新的部队,然后,重新挑选各级军官,然后,让他们服气就是了。 我要的是,在两天之内,你们必须要他们能听明白旗语、锣声、号声,让他们初步懂规矩、听指挥!” 李辰向两个人说道。 “练兵,我最喜欢。” 侯小白咧嘴一笑道。 “大领主,接下来,我要你们集中全军物资,所有铁器物资都向这三千人优先配给,军粮、肉食,敞开供应,让他们拿着你们最好的武器,吃着最好的伙食,两天后,我会带他们出发,向图江而去。” 李辰说道。 “好的。”东闾脸色木然地点头,一切都按照李辰所说的执行,但是,他对结果,依然不抱有任何希望。 李辰暗自里摇头,这可真是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真难为他了,是怎么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的呢? “等我们走后,大领主,你们想怎么做,我们就不管了,如果真担心我会失败,你可以带领你的子民逃往深山,我,不怪你。” 李辰看着东闾道。 “我……啊?不不不,我,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不会的,当然不会,我会带领所有子民,在陌城共抗新济罗,有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东闾恍神过来,小吃了一惊,赶紧拨浪鼓似地摇着脑袋,吼叫着发誓道。 只不过,李辰看着东闾心虚的神态就知道,这货,怕是自己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要脚底板抹油逃掉了。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一件事情,想求大领事。” “无论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现在我们共度时艰、情同手足,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给你做到。” 东闾重重点头。 不过他看着李辰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一个临死前说出遗愿的人罢了。 这让李辰很无奈——自己堂堂的寒北战神,怎么在东闾眼中,就让他这般没信心么? 真是……无语啊! “你们曾经与呼兰城的魏征共同抢劫了东部的盐田,甚至劫掠了不少运盐的商队,是这样吧?” 李辰问道。 “我们,这个,啊……正使大人,其实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啊,是魏征逼着我们这样做的,说要让我们打他们,然后抢来的钱对半分,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会卡我们的脖子,不让关内的各种物资运出来,不和我们做生意、运粮食,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啊……” 东闾吓了一跳,还以为李辰要向他兴师问罪呢,立即哭丧着脸道。 李辰一笑,摆了摆手,“大领主,别紧张,我想知道的是,那些盐队的商人们,现在都在哪里?我这一次来,其实只是想救他们回去罢了。” “他们都在我们这边的盐田呢,全都让他们去盐田晒盐干活去了。” 东闾如释重负,赶紧说道。 “既然我来了,那就把他们全都带回来了,然后,给他们食水,返还他们的物资,让他们回家,可好?” 李辰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东闾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好好好,我现在就叫人把他们都带回来,不过,路途遥远,现在去的话,至少明天才能回来。这个,正使大人,来得及吧?” “当然来得及。”李辰一笑,随后摆手道,“东闾兄,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精诚合作,并且,我也已经成为了你们领兵将军,所以,不必再叫我什么正使大人了,如你所言,我们情同手足,不若,就唤我一声兄弟便好!” 东闾精神一振,重重地点头,“好,兄弟!” …… 一天无事,但陌城却是紧张地忙碌了起来,按照李辰的要求,整个陌城所有的铁匠铺子全都开张,制造起各种战争武器来。 原本,貊族的部队士兵所持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削尖的木棍,少部分是木棍上安装了铁枪头,这已经算是精锐部队才能拥有的武器了。 至于那些铁制佩刀,唯有那些军官和亲兵护卫才能配备。 现在,李辰他们把所有的武器全都集中起来,优先发放给那些士兵,全军上下,勉强凑出了三千把铁刀,七千个铁枪尖儿,这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铠甲…… 那只是在年画里才有,至多就是能够统驭五千人的白披风才能拥有一件半身铁甲而已,还是生锈的那种。 连皮甲都凑不出一千套来。 箭矢,基本上都是以淬毒的木箭竹箭为主,根本没有铁箭头,只要距离超过三十步就飘,超过四十步,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无效了。 其他的大型武器,比如投石机、床弩之类的,他们也就是以前在寒北征伐他们的时候见过而已,想拥有这样的武器,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就算有技术图纸他们都造不出来。 这也让李辰哭笑不得,见过落后的,真是没见过这么落后的。 城中的铁匠铺子倒还是还有一些,总共有一百多个铁匠带着三百多个学徒,但手艺也实在不敢恭维,打出来的东西不能说惨不忍睹,也就是,能将就着用着,稍微复杂些的东西都不会打。 他集中了陌城里几乎所有能用的铁,主打了一个东西,扎马钉。 极限打造,有多少打造多少。 不过,这玩意绝对不仅仅是用来扎马的,接下来,就看怎么用了! 第357章 那是……什么? 当然,除了扎马钉之外,还有长枪,两丈长枪。 冷兵器时代,武器长度对战术效果有着绝对的影响。 这一点,在玉龙河的城头上,就已经证明了其有效性。 不过这一次,李辰准备将这种经验复制在野战部队身上。 当然,有条件就做铁长枪,没有条件就做木质长枪。 反正,要够长才行。 同时,他还让城中的木匠连夜打造木制板甲,直接用绳子串起来绑在身、腿上,虽然防护效果比起铁制防兵衣或者铠甲来,差得太远了,但也能有效减轻伤害,尤其是减轻箭矢的伤害。 在野外步卒战斗中,若是能减轻箭矢带来的伤害,再加上长枪阵的冲击,那就成功了一半。 当然,还要配合其他的战术,同时还要因地制宜,选择有利战场地形。 这一次,贺金虎充当了一次斥侯加地理分析师,带着当地的一群土著向导直奔图江而去。 他的任务极其重要,就是要沿途观察地貌并绘制地图,同时还要时刻了解图江东岸的动向。 侯小白带着人全面整斥那三千人的敢死队。 李辰依旧住在了那个破旧的客栈里,客栈里倒是多了一个满脸疥癣的丑姑娘,说是要饭乞讨过来的,辰哥见她可怜,直接雇来做饭打扫卫生的。 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但很勤快,就是不怎么说话。 客栈里的兵们对她倒也友善,也逐渐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已经荣升为领主府亲卫队长的阿卜勒带着人跑过来向李辰报信,说是那些曾经的寒北盐商的商队,全都被带回来了,并且,也找到了那个叫林玉枫的人,还活着。 李辰有些惊喜,这也算是完成了自己这一次任务的初衷。 他随着阿卜勒匆匆赶往领主府,在那里,终于见到了一众寒北盐商,还有林玉枫。 一群人,已经在海边晒得乌漆麻黑的,再加上吃不饱饭,还要干活,一个个瘦弱不堪,不过东闾一直以来都不是残暴之人,倒是对他们也还可以,当时将他们掳回来之后也没有将他们残杀,而是都扔在盐田干活儿去了。 虽然一群人精神萎靡,但好歹还活着。 林玉枫,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体还算健康,看上去并没什么毛病。 此刻,他正激动地握着李辰的手,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原本以为,这一次飞来横祸,被貊族掳掠,以后就不可能再活着回去了。 万万没有想到,李辰从天而降救下了他们,他们一起围着李辰,欢呼不停。 “林叔,你好,我叫李辰,和灵儿姑娘……是朋友! 这一次,我主要也是来救你的,见到你安然无恙,我也很开心,也算是完成了灵儿姑娘交给我的重任了。” 李辰微笑点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已经和灵儿私定了终身。 “好,好,好,孩子,大恩不言谢,我……啥也不说了,咱们事儿上见。” 林玉枫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不停地点头道。 李辰一怔,有些想笑,这个未来的丈人,还真是个场面人。 “不过,这里马上就要发生一场大战,你们留在不安全,所以,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呼兰城。 至于你们被抢走的财物,东闾大领主也承诺了,尽最大限度地给你们给予补偿。” 李辰说道。 “必须的!” 东闾在旁边赶紧点头道。 事不宜迟,一群人收拾了一下,东闾将劫掠的财物折成了银子还给了他们,甚至生怕惹怒李辰,还多给了他们一些,随后,就派了两百名普通的貊族战士送他们回去了。 将他们送出城去,李辰这才长出了口气,此行的真正目的终于达到了,接下来,他可以专心致志地应付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了。 料想,最多明天,怕是就能收到贺金虎的消息了,到时候,带着这批大军,他也该启程了。 回城之后,他被东闾请到了领主府的后花园,边散步边聊天。 后花园中的景色倒是不错的话,各种奇花异草,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只不过,景色不错,可东闾的心情却不怎么样! 在后花园里,脸色灰败的东闾边陪着李辰散步,边有些忐忑地道,“那个,辰弟,有些事情,我还想和你商量一下……” “东闾兄说就是了,不必这么紧张。” 李辰摇头一笑道。 “那个,那个,辰弟,是这样,这三千兵所有的装备和给养,包括全城所有能凑出来的马匹,都已经备足了,随时出发,随时可用。” 东闾搓着手道。 “东闾兄,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道。” 李辰有些好笑地道。 “那个,辰弟,最近,我们那些长老还有各个部落里首领,闹得都挺凶的,说,咳,他们说,怎么也要有两个方案,就是,如果你们前方挡不住了,我们,就……” 东闾颇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了。 “你们可以先行撤退,没关系的,我事先也已经说过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们的。” 李辰叹了口气,他知道,东闾早早晚晚都会直接跟他提出这件事情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准备一下,你们那边大军出发,我们这边就开始组织有序撤退,可好?” 东闾小声地问道。 “可以。”李辰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还能说什么? “不过,我一定会做到,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到最后的消息传来。” 东闾深吸了口气,望向了李辰道。 “我相信,做为貊族的大领主,你有这个勇气!” 李辰不禁笑了,点了点头道。 以东闾的性格,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殊为难得了。 “太好了,那就,谢谢辰弟的理解,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貊族其实就是一个蛮荒落后的种族,无论是跟寒北还是跟新济罗,都差得太远太远,我们……很自卑,更怯懦,想要校正人心、给他们勇气和信心,让他们挺直腰杆来,或许,还要很长的路要走…… 甚至,包括我自己!” 东闾长叹了一声道。 因为这番话,李辰对东闾倒是颇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原来,东闾对于自己乃至自己种族的毛病,还是很清楚的嘛。 他正要说话,可是无意中一转头,瞬间,他的目光便凝滞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片茂密的绿色植株,那绿色植株约有一人高,长长的窄叶,还结了一个个小小的绿棒,绿棒已经长起了“胡须”。 “这是……什么?” 李辰怀疑自己眼花了,紧走了几步,到了那绿色的植株前方,边仔细地端详着,边急急地问道。 第358章 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这个啊,是半年前顺着海飘过来一艘船,船上都是一些死了的蕃商,好像是被海盗打劫了,不过船上好多黄色的植株种子,一袋子一袋子的,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东西运到我府里,便扔在了仓库,有些下人看见这些种子好奇,便尝试着种了一下,结果便长出了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东闾凑过来看了两眼,点点头道。 对这东西,他倒是知道的。 “还有很多?在哪里?”李辰惊喜交加,站起来急急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玉米。 这种粮食就不用多说了,原产于美洲,超级高产,后世一亩超过一千斤,最高的一亩能超过一千五百斤。 就算放到现在种子还没有改良,种植技术不那么先进,但亩产达到三百斤以上,也绝对不是问题,这还是李辰保守估计。 而且,这东西不像种水稻和小麦那么费事,全都是旱田作业,只要雨水和肥料跟上,产量绝对有保障。 如果,在整个寒北大面积推广种植这些玉米…… 他有些不敢想象了,光是一个寒北所产出的粮食,就足以能供应天下了吧? 有了粮食,还愁人口?还愁工业发展? “都在库房里呢,我带你去看……辰弟,这,这东西,怎么了?没什么问题吧?” 东闾还以为出现了啥问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 “当然没问题,只不过就是,样子长得有些奇怪而已,我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有些好奇。” 李辰深吸口气,强自压抑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 当下,东闾带着他便来到了库房里。 李辰抬眼望了过去,这个库房倒真是不小,摆着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些都是东闾的所谓个人收藏而已。 在一个角落里,李辰终于见到了他心心相念的玉米。 登时,饶是以他这般镇定的人,也不禁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老弟想给大领主敬杯酒。 好多,好多。 足一百多袋子,超过五千斤,都堆在库房里,并且,库房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极为干燥,甚至防鼠做得都很好,并没有被老鼠啃咬的迹象,看起来经常有人打理这个地方。 李辰猜想,那应该是来自美洲的蕃商想来神秘的东方做生意,便以这些玉米作为粮食。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有可能是在海上遇到了海盗,结果被抢劫身死,那艘船顺风飘到了东闾这边的海岸,满船的粮食被东闾当成了收藏品。 “东闾兄,我厚颜向你提个请求,这些东西,给我可行?” 李辰定了定神问道。 “当然没问题啊,反正这里以后也是新济罗的……嗯,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个就有些太客气了嘛,想要什么尽管拿。” 东闾险些说错了话,轻咳了一声,老脸通红地掩饰道。 李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他,“东闾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打胜了这一仗,为貊族打出了一个未来,以后,你想怎么做呢?或者说,你想做什么呢?” “啊?这,这,可能吗?咱们只有三千人的敢死队,而且这种武器装备,面对新济罗气势汹汹的过万大军,咱们好像……胜算不多吧?” 东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意地问道。 “都说了是如果嘛。” 李辰哈哈一笑。 “如果真能打胜的话,以后也还要面临着新济罗更多的军队,压力依旧很大啊……” 东闾不停地叹气,悲观主义的底色永远不褪色,倒真是执着。 李辰哭笑不得,“这样吧,东闾兄,如果以后打痛了新济罗,新济罗不敢再犯这边,你想怎样?假设一下这个美好的结果难道不可以吗? 非要这样悲观地面对未来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希望,辰弟你能留下来,帮助我们貊族发展经济,让貊族的百姓也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多边通商,包括教给我们如何治理泻卤泛碱之地,让这里变成鱼米之乡,等等。 哪怕,我让出这个大领主的位置都行,只要辰弟你能让这些可怜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东闾眼里泛起了憧憬,不觉地绽颜一笑道。 “其实,你是个好领主。” 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喟地道。 虽然怯懦,但东闾骨子里确实是一个好人。 “我不是恶人,但我也确实没啥太大的能力,无法带领貊族走出目前的困境。 其实,我真的希望能有一个人,带着这二十几万貊族人,像寒北哪怕是新济罗的百姓一样,衣食无忧,纵然平淡,也是幸福啊。” 东闾长叹了一声道。 “会的,相信我!”李辰一笑,“当然,我无法向你做出什么保证,不过,东闾兄,我已经明白你的心迹,确实可昭日月。” 随后,两个人说着话,转身要往外走。 可就在将要走出库房的时候,无意中,李辰无意中转头,登时眼神又是一凝,因为他看到了另外一个板子上,搁着十几个大包,不过,边缘外偶尔有些植株种子散落了出来。 那些种子因为库房干燥的原因,居然炸开了一道道缝隙,里面有白色的絮状物从里面涌出来。 “那又是什么?”李辰震惊地看着那些东西问道。 “那也是从蕃商的船上搜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便一直扔在了这里。” 东闾说道。 李辰深吸口气,走了过去,拿起了一粒种子细细看去,登时再次惊喜交加。 因为他确信无疑,那是,棉花的种子! “这些东西,辰弟如果想要的话,也可以拿走,反正搁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 东闾笑道。 “好。那我下午便即刻着人将这些东西运走。” 李辰也不矫情,缓缓点头,可是心中却是波翻浪涌,惊喜无限。 前脚刚刚发现玉米种子,现在居然又看到了棉花种子?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他喂饭吃啊。 如果可以,他真想去给那些蕃商上上坟,顺便感谢一下他们八辈祖宗。 人生在世,不过就是吃穿二字。 现在,有了玉米种子能够提高粮食产量,还有了棉花可以制衣拒寒,全都是适合在寒北广袤大地上种植的作物。 再加上寒北富饶的矿产…… 现在这种状况,那就是一句话,得寒北未来者,必得天下! 第359章 哀兵必胜 一天后,贺金虎派回来的战士终于传递回来了信息。 果然,图江对岸的新济罗大军已经全面整军了,并且,各种船只已经开始聚集,估计情况,至多两日,必会集结登船,攻击貊族。 而此次开征大军,看情形,应该有过万军队,具体多少,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 陌城距离图江那边,基本上是一马平川,只有二百六十多里地。 如果这过万大军一旦展开攻击,貊族除了这座像城不像城的大破烂城市之外,根本无险可守。 所以,消息传回来的当天,陌城便是一片惊恐惧混乱,有不少人开始携家带口,带着粮食,出了陌城,跑向了远处的安兴山。 随即,恐慌如瘟疫般不停地蔓延了开去,陌城开始出现大批大批逃亡的百姓,甚至有不少士兵都悄悄脱离部队,回到家中,携妻带儿一同逃走。 仅仅只是一天时间,陌城便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等第二天李辰大军开拔时,陌城之中已经不见了一半的人口。 “辰弟,此番出击,若是太过凶险,你便……回来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东闾带着为数不多的一群护卫,斟酌了一下字眼儿,叹息道。 至于原本围在他身畔的那些部落首领,在几天前扬何带人夜袭领主府的时候,就已经杀了不少,现在又有几个带着部落的人逃走了,唯剩下两个坚定的拥趸者,还有三个长老,还在他的身边而已。 “若我击退新济罗大军,平安回来,到时候,希望大领主还能在领主府,我们一起喝酒。” 李辰笑道。 “若你真能平安回来,辰弟,这个大领主,便由你来当吧,我是当够了。” 东闾叹息着,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 “我一定会带着他们平安归来的,相信我!” 李辰哈哈一笑,带着大军开拔了。 看着大军呼啸而去带起了烟尘,东闾眼神复杂,久久不语。 “大领主,他,真能得胜而归吗?” 旁边一个部落首领低声问道。 东闾没说话,显然没什么信心。 另外一个部落首领脸色灰败,同样不抱有任何希望,“三千对一万,而且还是我们这种战斗力低下的部落兵,怎么可能取胜? 这陌城,是白建了,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我要在这里等他,如果,他真能得胜而归,到时候,我们一起,奉他为貊族新任大领主!” 东闾咬了咬牙,转头望向了两个人道。 “若真是那样,我们心甘情愿奉他为尊!” 两个部落首领还有三个长老几乎是同时点头。 …… 李辰的大军向前开拔,一刻不停。 “辰哥,经过两日改编整训,已经分成了三卫十营三十团,领头的虽然大部分不识字,但都能看懂旗语听懂号角了。 只是,时间太短了,兵员的素质也……很一般,所以,临战时,还要想好各种针对性的战术才行。 不过,两天来,这些战士放开了吃肉,身子骨倒是强健了一些,也有了些士气了。” 侯小白在李辰身畔低声道。 说实话,这些兵员素质,他还是有些头疼的,身材矮小、力量不足,虽然个儿个儿都有决死的勇气,可效果如何,他不敢想象。 “不要紧,只要他们敢拼命就好了。新济罗的军队,可不是鄂金人。况且……” 李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部队。 虽然那些人全都沉默着,不停地赶路,人人脸上都有带着一种去送死的绝望,但绝望之下,眼神却更加疯狂。 于是,他加上了一句,“况且,哀兵必胜!” “哀兵必胜?” 侯小白一怔,反复咀嚼这句话,越发觉得有道理。 周恒不在身边,他被李辰派回去,带着另外的那三四十人,运送玉米和棉花种子回去了。 交给别人李辰不放心,但周恒还是值得信任的。 至于明蓝,也趁乱跟着周恒回去了呼兰城,李辰的本意是让她和黄小雅会合,看能否碰撞出一些别样的火花来。 若是真能惊喜,当然更好! 赵大石会安排好她的,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整个陌城,现在只凑出了四百匹马来,还全都是驽马,作为战马,委实不行。 况且,那些貊族战士天生擅长奔跑攀爬,马术实在不精,给他们也没用。 李辰索性除了给那些带队的基层军官们每人一匹马赶路之外,将剩下的那些马全都用来拉着辎重粮草,也减轻了战士们的负担。 大军行进速度极快,一天一夜,只睡了两个时辰,居然就赶出了一百五十里路去。 而这种强行军,对于那些貊族战士们来说,居然并不算什么事儿,每个人依旧精力充沛,看样子还能再赶个一天一夜的路。 就连侯小白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起来,这些战士,别的不说,耐力上确实了不起,没办法,这就是天赋! 眼看还有不到百里便能到达图江西岸了,但李辰却在这里不走了,停了下来,整顿军队,埋锅做饭,派出警哨,开始休息。 因为在这里,就是他和贺金虎约定好会合的地点。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贺金虎一群人回来了,向李辰覆命。 “现在前方动向如何?” 李辰问道。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新济罗共有万人的部队,乘着几百艘渔船,向着这边驶了过来,目前,已经到了岸上。 现在,他们正忙着将辎重等物资卸下来,等大军整备后,再一并出发。” 贺金虎秉报道。 “这是业余呢?还是谨慎呢?居然没有派出先头部队进发一探虚实,或者兵贵神速直接冲击,而是等大部队汇齐了再走?” 侯小白有些糊涂地问道。 “当然是……业余,哈哈,简直太业余了。 他们打仗的水平,我现在不敢评判,但是从军容军纪上来看,实在是乱套无比。 整支部队从船上下来,乱窝窝地一片,兵找不着,将找不着兵,乱七八糟,这样的部队,咱们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打得炸了营然后让他们跳河喂王八。 有五百咱们的玉龙河子弟兵,我就敢袭扰而攻,若是有一千玉龙河子弟,我都敢直接冲营!” 贺金虎哈哈大笑道。 第360章 预设战场 跟鄂金人打过之后,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血与火的洗礼,说实话,贺金虎的信心前所未有的爆棚。 虽然只有玉龙河子弟兵五十骑领着三千貊族战士,他不敢夸太大的海口。 如果真要有一千玉龙河子弟兵,说实话,他都敢直冲中军,斩将夺旗去! 没办法,玉龙河子弟兵,就是天下无双,就是猛——这货要是真莽起来,比起年轻人还生猛呢。 “狮子博兔,亦用全力。任何时候,不能小瞧任何敌人!” 李辰轻喝了一声道。 “是,将军。” 贺金虎和侯小白立马惊觉,重重点头。 他们知道,李辰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临阵轻敌,他反复强调过,那是兵家大忌。 “地图。” 李辰说道。 贺金虎立马将自己几天来绘制拼接的一起地图打开。 地图画得十分详尽,周围百里方圆的山川地貌,均在地图中显现。 虽然图江东岸到陌城几乎是一马平川,但那只是“几乎”而已。 事实上,图江从安兴山脚下穿出,七折八绕,到了平川地带才浩荡而过,奔腾入海。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恰好就是图江从安兴山脚下穿出的位置。 往北十五里,就是苍莽的安兴山。 不过,这一带的安兴山,却并没有入口,全都是百多丈高的石壁,有若刀劈斧凿。 其中有一处地方,是个巨大的坳谷,谷中全都是乱石。 以前这里应该是个水源汇聚的小湖,后来湖水干涸,留下了这个山谷。 “这个不知名的山谷,就是咱们的预设战场,将军,我建议,将敌人全部诱入到那里去吃掉。” 贺金虎道。 “那你想好怎么打了吗?” 李辰沉思片刻,望向了贺金虎道。 “很简单,我们派兵引诱他们先头部队过去,然后在那里将先头部队吃掉。 敌人肯定以为我们的主力就在那里,如果,他们分批过去,我们就利用添油战术,一批批地吃掉。 如果他们大军来袭,那咱们就据谷而守,看他们能打到什么时候。 反正,咱们带的给养已经足够用了,坚持大半个月没问题,就跟他们打一场消耗战。 毕竟,在谷口处,他们兵力展开有限,我们可以充分跟他们磨下去! 磨到他们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兵为止。” 贺金虎说道。 “退兵?”李辰微微一笑,“为什么要他们退兵呢?把他们全部吃掉不好么?” “啊?全部吃掉?如果是咱们玉龙河子弟兵,一千足矣。 可是,凭这些貊族兵,好像,够呛吧?” 贺金虎咧嘴道。 “那也未必,就看,咱们的战术是如何运用的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那,该如何去打这一仗呢?” 贺金虎和侯小白都是精神一震,眼绽崇拜的光芒望向了李辰。 “来,我们商议一下。” 李辰指着地图,开始向两个人低语了起来。 半晌,两个人俱是重重地点头。 “有信心没有?” 李辰挑眉问道。 “有!” 贺金虎和侯小白怒吼道。 “咱们的五十骑兵,就交给你了,猴子。” 李辰转头看着侯小白道。 “保证完成任务。” “老贺,你的任务也很重,能否最后将这万余新济罗战士全部擒拿,也在于你。” 李辰望向了贺金虎。 “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执行能力强。如果不成,俺老贺提头来见!” 贺金虎咧嘴一笑道。 “开始行动吧!” 李辰喝道。 “喏!”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无比的兴奋激动。 玉龙河的人,现在在李辰的调教下,基本上都成了战争狂人,没仗打的时候,一个个焉头搭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只要有仗可打,就跟吃了过期春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精神百倍。 …… 新济罗大军已经下了船,整备完毕,即刻进发。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顶着炎炎烈日,万人部队行军。 前方已经放出了斥候马队,在二十里左右的位置游弋,斥候马队的后面,是先头部队,两千人,正在加快行军。 再后方十里,是中军大旗所在,共有五千人的部队。 中军部队后方十里,是压阵的两千人部队。 图江东岸的岸边,则留下了一千人以守护渔船。 此刻,中军帅旗之下,五百名最精锐的亲卫护着大纛还有新济罗出征的主将,金恩珠。 新济罗最高军事主将为大模达,类似于大衍的兵马大元帅。 只不过,大衍一直重文轻武,兵马大元帅是临时委任的,从来没有常设。 而新济罗的大模达却是常设的,现任的大模达倒是由皇帝直接兼任,显示了以武立国的决心。 全国的部队分为十二道,每道万人,统兵大帅为模达,也是地方最高长官。 每道下面有十卫,每卫千人,统兵者为卫长。 基层设置,以伙、团、营、卫为主,倒是跟大衍差不多少。 此次出征的就是靠近图江的尚良道模达,金恩珠。 五天前,金恩珠就接到了信报,当看到信报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整个使团,三百余人的使团啊,居然就这样全都死了?被寒北来的人全部斩杀了? 他不敢有半点怠慢,赶紧将信息通过飞鸽传书传给了皇廷。 果不出所料,皇廷雷霆大怒,要求他立即出兵,渡江而击,灭掉貊族。 原本就准备妥当的金恩珠不敢怠慢,马上整斥部队开始渡江。 今天终于渡过了图江,踏足在了这片土地上。 “模达,前方二百四十里,就是陌城了。” 旁边亲卫卫长低声道。 “唔,很好。告诉崔明浩,让他加速行军,我要他的先头部队务必提前两天赶到陌城,在我中军到达之前,给我拿下那个住满了蒙昧愚蠢下等民族的烂城。” 金恩珠怒声道。 “是。” 亲卫长唤过了传令兵,让他马上传令过去。 “寒北,倒底有没有出兵?” 金恩珠再次向身畔的两个情报官问道。 对于这一点,金恩珠一直心中存疑,需要再一次确认! 他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来自呼兰城的使团,凭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勇气,明知新济罗会出兵报复,居然还留在呼兰城中不走呢? 第361章 孱弱的骑兵 “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呼兰城那边不可能会出兵,这边唯有那个叫李辰的使团正使叫嚣着要组织貊族人进行抵抗。 据说,已经精心挑选出来一批军队,也向我们开拔而来,以做殊死抵抗。” 两个情报官低声道,证明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还算不错。 不过,这些情报也是李辰有意让人传递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些新济罗人抛开顾虑、放手一博! 听到这里,金恩珠不觉地点了点头,狂笑一声,“看起来,呼兰城是将貊族当成替死鬼,以试探我们的虚实。 那也罢,我们就屠尽貊族以泄心头之愤,然后,就占据那里,不断经略。 只要进入了寒冬,寒北内乱开始,那时候,就是我们新济罗大举进攻的时候了。 这些愚蠢的、只知道内斗的大衍人,就不配拥有寒北这片富饶广袤的土地,它就应该是我们新济罗的! 就以此战,作为帝国崛起的序章吧!” “新济罗,崛起!” 旁边的几个下属将领眼里现出了狂热的神色,均自举起武器怒吼道。 此刻,前方的先头部队已经得到了中军传来的消息,开始加快了速度,向前疾行军。 不过,新济罗因为地势多山,缺乏草场,所以,马匹并不多,先头部队的两千人,也不过就拥有两百骑兵罢了,剩下的全都是步卒。 因为步卒拖慢了速度,所以,就算加快速度,倒也没快多少。 正在先头部队急急前行的时候,前方的斥侯突然来报。 “报,李卫长,前方发现一支貊族部队,大概千人左右,看到我们的斥侯之后,他们向北而逃了,目前距离我们二十五里左右,我们的斥侯一直在吊着他们。” 斥侯报告道。 “嗯?千人左右的貊族部队?” 带领两千先头部队的卫长崔明浩不禁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副卫长李承宰喝问道,“这一千人,你确定都是貊族部队?” “绝对没错,就是一群小黑猴子,一见到我们,大呼小叫、乱七八糟地奔过来要围攻我们,结果被我们射了几箭后吓退了,现在已经向北跑掉了。” 斥侯汇报道。 “怎么回事?貊族的部队不应该是在守在陌城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敢主动进攻?” 崔明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什么情况? 他作为前锋,有些内部情报倒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有些吃惊。 思忖了一下,唤过了传令兵,要他将这个消息先传回中军,然后,转头喝令道,“承宰,你带一卫战士,去将这些貊族兵杀光,同时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注意,不要中了敌人的埋伏。” “哈哈,卫长说笑了,别说这些黑猴子不懂什么兵法战术,就算他们真的懂得,那也不过就是粗通皮毛而已。 况且,以这些似人非人的黑猴子的战斗力,就算有埋伏,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有多少人,我率一卫兵马,必定杀光他们。” 副卫长李承宰大笑道,根本就没拿这群貊族兵当做一回事。 “速去速回,我在这里等你。” 崔明浩点了点头道。 说实话,如果是大衍兵的话,那必须要慎重对待。 可是对于这些连穷得只能用木棍当武器的貊族兵,他实在没办法正眼去看他们一眼。 当下,李承宰率着一卫千人的兵马,轰轰烈烈地就冲了出去,其中有一百骑兵。 那些骑兵速度极快,由一个团正带领着,直接脱离了部队,快马加鞭而去。 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先缠住那一千貊族兵,能杀便杀,杀不光也要缠着他们,等主力部队冲过来的时候,再将他们包围剿杀。 眼看着那一百余骑已经单独脱离了大部队,向着前方快马加鞭而去。 甚至,狂妄自大之下,他们连斥侯都没有放出来,就那样向着北方高速疾驰。 远处,三里外,一个小山坡上,侯小白拿着望远镜望了过去,不禁冷哼了一声,“连斥侯都未放出?真是够狂的。那就让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吧。所有人,上马,速度拉起来,直接左侧对冲。我要你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那些马,是咱们的了。” “喏!” 一群玉龙河战士长喝了一声,翻身上马,开始加速冲刺起来。 远处,那一百余骑踏着尘烟,轰轰烈烈疾驰而来,不过他们的马个头矮小,耐力一般,爆发力更差,也就比寒北用来做驽马的马匹强上一点儿罢了,跟侯小白他们那些真正的草原大马相比,简直差了三四个档次不止。 领头的一个团正正奔得兴起呢,眼看着都已经瞧见对面那些貊族兵们行军时带起来的尘烟来,却不料,斜刺里,一队骑兵正如风似电地加速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的速度简直太快了,仿佛这边刚听到蹄声、看到尘烟,下一刻他们就已经到了眼前。 “他们居然也有战马骑兵?这,这怎么可能?” 领头的那个团正愣住了,真怀疑自己的眼睛,甚至都忘了下达战斗命令,并且,他还近乎愚蠢地勒住了马缰,让马速降下来,想将那些人看个清楚,简直无比业余。 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下一刻,侯小白的骑兵已经高速冲了过来,见到这些人傻逼呵呵跟一群呆头鹅似的看着他们的样子,侯小白更是轻蔑至极,甚至都没有利用马速在百五十步外放箭,而是逼近到了百步时,这才喝令放箭。 这些玉龙河骑兵已经在战火中淬炼成长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更何况,天天都在训练,哪怕是在陌城之中都没有闲着,每天都是在抱着弩睡觉的,现在每个人的箭术都已经精进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程度。 再加上对面的那些骑兵都已经快要停下来了,跟一个个活靶子似的,于是,一轮齐射,几乎都没有走空,不是中人就射马,一波儿便带走了将近五十个骑兵。 等对面那些骑兵反应过来才想搭弓要放箭时,侯小白他们都已经到了身前了。 第362章 扎马钉,扎人大阵 他们人人手中一条丈八长枪,如大风漫卷山岗,又像镰刀割过麦子,借着马力的冲击,再加上精妙无比的控枪技巧,耳中只听见“扑扑扑”刺穿肉体的声音,剩下的几乎全部骑兵,全部被挑于马下。 唯有那个团正还有两个贴身的亲卫是侯小白特意放过了他们。 说快真快,仅仅只是一个冲锋,侯小白就已经将这些人全都干翻在地上。 整个过程,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这也让打惯了硬仗、习惯了跟鄂金人那般凶悍民族对刚的玉龙河子弟兵们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这,这就是新济罗的骑兵? 也太特么拉了吧? 二百多人,一轮冲锋就全都干死了? 剩下的那个团正跟个傻鸟似的还愣在那里,眼珠子几乎要瞪爆出眼眶了,老天哪,这,这哪里是貊族人的骑兵啊,分明就是大衍人的骑兵。 可是,他们大衍骑兵,好像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倒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还没等那个团正还有两个亲卫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侯小白马头一圈,已经飞驰了回来,上去就是一铁枪直接将那个团正拍晕过去,那两个亲卫也直接遭擒。 随后,侯小白一声呼喝,“将马和尸体全部带走,我们撤!” 一群玉龙河骑兵来去如风,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一百余骑解决掉了。 甚至严格算起来,一炷香的时间是已经将马儿起速冲锋的时间都算在里面了的。 真正战斗的时间,不足十个呼吸。 “猴哥,这些新济罗的骑兵也太弱了吧?要他们这个鸟样儿,干脆,我们现在直接到中军去冲营斩将夺旗去吧。” 旁边的一个玉龙河战士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 “别说没用的屁话,马上走,按照辰哥的部署,我们继续在外围游弋!” 侯小白笑骂了一句,带着人呼啸掠走,先找个地方把那个团正审问清楚再说。 后面,李承宰正带着一千步卒,玩儿命地向着这边跑过来,那些步卒累得舌头都快耷拉出来了。 只不过,跑了好半天,也没见着自己那些骑兵的影子,他们就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还在拼命地追。 好在,最前方的斥侯已经回来了,只不过刚那些斥侯相对来说跑得太远太快了,根本没发现后面的骑兵被灭了,他们也在奇怪,怎么那些骑兵一个两个全都不见了呢? 刚才明明在自己身后的嘛。 “副卫长,前面五里,是一处山谷,那些黑猴子现在已经进谷了,正在谷口摆出了战阵,好像知道了我们要来,要与我们决一死战!” 几个斥侯道。 “张元英呢?他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四条腿居然都没有追上那些两条腿的?” 李承宰愤怒地质问道,张元英,是那个遭擒的团正。 几个斥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满眼茫然。 其中一个斥侯摇头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张团正,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或许,应该是迷路了也未可知。” “这个废物,就知道在那些贵妇面前扭屁股做花郎,一打起仗来,狗屁都不是,居然没有追上那些黑猴子?” 李承宰怒吼道,实在气坏了。 那个团正张元英原本是个伶人,长得倒是好模好样,气宇轩昂的,只不过军中人人都知道,他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他精擅花郎道,专门在那些贵妇面前讨好扭屁股,尤其精擅在一转身之间的扭屁股,刹那的风情迷倒好多贵妇。 结果被一群贵妇在自己的老爷耳畔一通吹枕边风,便推举了他为一团团正。 李承宰本就看不上他,现在更是愤怒。 只是,他当然不清楚张元英现在确实还在扭屁股,只不过不是在给贵妇们扭,而是在给侯小白扭呢。 “不管他了,继续前进,追上那些黑猴子,杀光他们。就不信,一群拿着木棍的黑猴子,还能打过我们强大的、天下无敌的新济罗步卒。” 李承宰一举手中的刀,怒吼道。 于是,身后的那些步卒在长官们的催促下,继续加快速度,向前奔跑。 只不过,连续跑了二十多里,况且身上还有皮甲和武器,他们现在已经累得眼睛穿花了。 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咬着牙继续跑。 此刻,先锋崔明浩也已经得到了中军传来的消息,那就是,刚才跑掉的那些貊族兵,有可能就是前来阻击他们的三千敢死队,也是貊族最精锐的力量。 金恩珠要求,必须将他们全部杀光。 于是,崔明浩也带剩下的一千先锋军转向,在李承宰身后追了过去,这一次,务必要将那三千貊族兵围歼。 此刻,李承宰已经到了山谷这边,看见一群貊族士兵正守在谷口,乱糟糟的也没有排成什么战阵队型,都挤在一起,举着木盾,持着铁刀,乱七八糟地叫喊着他们不懂的语言,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虚张声势,冲过去,干掉这些黑猴子。” 李承宰不屑地一撇嘴,举起了刀,下达了攻击指令。 “副卫长,战士们太累了,要不要先让他们休息一下,然后再战?” 旁边的一个将领转头看着那些气喘如牛的步卒们,低声道。 “对付这些黑猴子还要休息?那简直就是对我们新济罗战士的侮辱,冲锋!” 骄傲自大的李承宰根本就不听从旁边将领的苦劝,怒喝了一声,强行要求部属发动冲锋。 号角吹响,那些步卒也不得不开始进行冲锋。 不过,他们的冲锋倒也有模有样,先是长弓抛射,箭雨不停向着前方延展开去,进行压制,紧接着,步卒冲上,就要将那些人全部斩杀。 就看见对面那些乱糟糟一片的貊族士兵惊恐地举起了木盾挡着天空中飞坠下来的箭矢,在谷口密密麻麻地挤做了一团,感觉像是一群面对倾盆大雨的可怜蚁群,偶尔还有零星的几枝箭矢向新济罗的战士们飞过来,却是根本无法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李承宰不由得放声大笑。 “和他们这些低等人战斗,简直就是一种耻辱,冲啊,杀光他们!” 李承宰都已经骑着马,混杂在人群中,加入到了冲锋的队伍中去。 不过,就在步卒逼近到了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位置时,却有人“哎哟”一声叫了起来,随即摔倒在那里,痛苦地捂着脚。 第363章 长枪阵再显威力 那个士兵低下头去,然后就看见,脚上居扎着一枝模样古怪的铁器,那铁器有四个尖儿,每个尖儿都有一寸多长,直接扎进了那个步卒的脚底板之中,鲜血长流,根本走不了路了。 第一声惨叫响起时,连续不断地,便有步卒痛叫着抱着脚倒在了地上,前锋散兵线上,几乎倒下了至少一百人。 那些战士穿着的只是草鞋罢了,勉强起了一点儿保护脚板的作用,但面对这般锋锐的铁器,怎么可能挡得住? 有的人甚至被直接扎穿了脚骨,看上去骇人至极。 “怎么回事?” 李承宰怒吼道。 “副卫长,地上有古怪的铁器,扎伤了战士们的脚。” 前方的一个属将高声吼叫道。 李承宰发热的头脑顿时一冷,终于冷静了下来,刚要下达暂停攻击的命令。 可是这时,后方突然间就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马蹄声。 随后,他向后看去,便惊恐地看见,后方,居然有至少一百六七十骑战马向着他们身后轰轰烈烈地奔驰而来。 步卒对上骑兵,尤其还是被人从背后拉开战线冲击,在没有任何防御的状态下,就算再愚蠢的将官都知道,结局就是一个死字。 更何况,他们这边才一千人,刚才还倒下了一百多,可是身后居然有小两百匹战马,别的不说,就算用马踩,也能将他们踩死一半。 “冲锋,向前冲锋,冲到谷口去,杀光那些黑猴子,再进谷利用地势对付那些骑兵,西八,快,快,快!” 李承宰狂吼了起来。 其实都不用他喊,那些步卒一见身后千余步之外小两百骑拖起浓烟尘雾冲杀而来,哪个心中不胆寒? 登时,他们玩儿命地向前奔跑了起来,可是这一跑,却正正好好全部跑进了对面的扎马钉大阵之中去。 要知道,前方现在这宽达二百步,长达五百步的整个谷口前的区域,都布满了这种扎马钉。 虽然不至于说是密密麻麻,但踩中的几率还是极大的。 这炸营的一奔之下,至少有两百多人又抱着脚惨叫着倒在地上。 可是后面的人眼看着就要被骑兵追上了,肝胆俱裂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齐齐地向前涌。 于是,不时有更多的人被扎马钉扎穿脚掌躺在地上,更有倒霉的人,被后面一片大脚丫子噼哩啪啦地从身上踩了过去,形成了新济罗版的踩踏事件,有的人甚至被多人踩过,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后面的骑兵自然就是侯小白他们,其实他们不过只有五十人罢了,可是还有从张元英那里抢来的一百多匹马,拉成了横排,狂奔过来,当然威势惊人。 只不过,等他们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就看见,那千人部队,有大部分都被扎马钉扎穿了脚掌,或是坐在地上抱着脚痛呼不已,或是直接被踩死了,躺在地上已经翻起了死鱼眼。 能侥幸冲到前方的那些新济罗兵们不过区区两百人,这里面倒是也包括那位幸运的副卫长李承宰。 毕竟,他穿的是厚牛皮底的军靴,并且之前还骑着马,虽然后来落马,也被扎了几下,但受伤不重,没什么大事。 只不过,他胯下的战马却已经被扎穿了蹄子,躺在地上咴咴直叫,动弹不得了。 此刻,李承宰看着后方的那些战士,怒发如狂,也不顾自己只剩下两百多人了,挥刀向前一指,怒吼一声,“杀光这些黑猴子!” 那些战士喘得跟拉风箱似的,但也不得不听从军令,喘着粗气挥着刀,向着前方的那些挤成一团的新济罗兵冲了过去。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拉开了散兵线,冲到近前已经不足五步时,甚至,他们都能清楚地看到对面那些貊族战士紧张中带着绝望与最后一博的疯狂眼神。 又再冲前几步,突然间,就看见前排的那些貊族兵向下一蹲,紧接着,无数柄长枪从人群后面扎了出来,形成了一排排如森林般的长枪阵。 那大枪,足有两丈长,向着那些新济罗战士就是一通狂扎。 长枪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怕不是有千柄之多?几乎就是两三柄长枪同时招呼一个人。 结果就听见,“扑扑扑扑……”长枪贯体的声音响彻不停,那百多人,除了十几个见机得快及时趴下的机灵鬼之外,剩下的人,全部被长枪贯体,巨大的枪尖儿从后背透出,枪尖儿上向下滴着成串的血珠子。 长枪抽回,然后,毫不客气地向着剩下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再次扎了出去,直接将他们钉在了地上。 鲜血,顿时染红了这片大地。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承宰也被两柄长枪刺穿了身体,怒睁两眼,他满口溢血,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些貊族战士,吼出了最后这几个字。 伴随着长枪抽离,他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那是玉龙河战士吹响的冲锋号,那清越激昂的号声是如此的震憾人心! “杀!” 那些貊族战士刺死了所有冲锋的新济罗战士后,听到了冲锋号的声音,登时,人人心中涌起了无限血勇,每一次听到这号声,都会莫名地让人热血沸腾。 他们狂吼着冲了出去,也没有什么阵型不阵型的了,就是一通狂冲。同时,最前排的人还不忘了捡起新济罗人身上的武器,吼杀着,如一群下山的野兽般冲杀了过去。 他们的脚底板上都已经装了一块块薄薄的木板,这让他们根本不畏惧自己撒下的扎马钉,可以高速奔跑,一路冲了过去。 那些被扎伤了脚底的新济罗战士骇得肝胆欲裂,不顾脚上的疼痛站了起来,撒腿就跑——他们可没有鄂金人那般死战到底的勇气,这种情况下,直接就炸了营,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可是,扎马钉布得太过密集了,再加上他们受了伤根本就跑不快,结果就被身后的近千貊族战士们给追上了。 然后,伴随着貊族战士们毫无章法却依旧致命的一通乱刀胡抡,毫无疑问的一场单方面屠杀开始了! 第364章 别人能做,辰哥也能做 对方士气全无,并且个儿个儿带伤,人数还不如他们。 貊族战士士气如虹,个儿个儿龙精虎猛,就算身材矮小,但更加灵活,尤其是人数众多。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战力再低下,他们也足能取得胜利。 就这样,不到一刻钟,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俘虏四十多人,那还是李辰和侯小白及时喝止的,要不然,连这点儿人都剩不下,全都要被那些已经疯狂起来的貊族战士全部斩杀,剁成肉酱! “将军,是天神,天神,天神!” 当战斗结束的那一刻,漫山遍野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来,所有貊族战士都举起了武器,狂吼不停,人人眼中都有着难以形容的兴奋和疯狂。 天哪,他们居然打胜仗了?而且战胜的还是曾经以为永远都不可能战胜的新济罗军队? 这怎么可能? 他们以为,这一次所谓的出征,必死无疑,没有人抱着活着的希望回去。 可是没想到,他们在将军的带领下,居然打了貊族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面对外族的大胜仗? 而且还是全歼敌人的这般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一时间,人人压抑在心头的种种痛苦焦虑,瞬间释放爆发了出来,化做了漫山遍野的庆祝之声。 “好在,这是在貊族。 如果是在寒北,他们这么万岁万岁的乱喊一气,怕是要出事儿啊。” 侯小白咧嘴笑道,可是他的神色,却哪里像是有半点担忧的神色? 李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有时间传令告诫,以后欢呼不许喊万岁,别没事儿惹一身的骚。” “好嘞。”侯小白咧嘴一笑,不过在转过身的时候,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也没啥了不起,别人能做得万岁爷,辰哥也能做得。” “猴子!” 李辰怒喝。 可侯小白却跑远了。 “兔崽子。” 李辰摇头笑骂。 接下来,让貊族战士迅速打扫战场,同时继续在地上洒着铁蒺藜,将曾经的两百步宽的铁蒺藜大阵拓展到了三百步宽。 同时,将所有新济罗的武器装备,全都换装。 虽然新济罗的装备比起大衍来差得多了,但大概与鄂金或者是北莽持平,倒也不弱,反正比起貊族的那些武器是强得太多了。 人手一把做工还算不错的铁刀,套上了他们的皮甲,外面再罩上木棍护甲防箭,那些貊族战士摸着身上的装备,别提多美气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简直不要太爽。 尤其是,居然毫发无损地全歼了一千新济罗大军,如果能活着回去,这个牛逼完全可以吹上一辈子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现在看着李辰还有那些玉龙河子弟兵的眼神,就如同看着天神一般,无比的崇敬。 对于他们的命令,更是忠贞不二地执行,已经开始有了军人的样子,虽然还是有些乱,但基本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了。 半个时辰之后,战场全部打扫完毕。 “辰哥,接下来这一仗,怎么打?还像刚才似的添油战术么?” 侯小白叼着根草棍,转头问道。 “不,如果这边毫无动静,就算再怎样愚蠢的主帅,也会怀疑有问题,未必肯进入咱们的预设战场。 所以,咱们再换个打法儿,用来迷惑他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全歼。” 李辰摇了摇头。 “噫?我最喜欢新鲜的打法了。” 侯小白咧嘴笑道。 “将新济罗的那些尸体找五百胆大的战士,伪装成被杀死的貊族战士,躺在地上扮死尸。 同时,将新济罗战士的尸体搬出来,横七竖八地扔在旁边,便不要太多,扔个一百多具就够了,这样才能显示新济罗战士的勇猛嘛。 同时,让我们的人退守到山谷里去,做出新济罗大军已经攻入山谷的假象,吸引他们进去援手。 等他们进入了扎马钉大阵之后,再如法炮制,你们用战马驱赶,让他们亡命奔逃,同时让我们假死的战士在身畔直接吹箭杀他们。 如果这还没杀尽的话,那就等到他们来到谷口时好了,用长枪阵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李辰说道。 “妥嘞,就这么干!” 侯小白打了个响指。 …… 此刻,崔明浩正带着剩下的一千步卒还有百余骑兵,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不过,他们走得并不快,因为崔明浩对李承宰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那边有三千黑猴子,可是李承宰带着一百骑兵再加上一千步卒,已经足够了,就是看杀光那些黑猴子要多长时间、损失多少人罢了。 如果对付这些孱弱无比的貊族人还能失败,那简直是大新帝国的耻辱,李承宰是要上绞刑架的。 揣着这种想法,他倒是也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行。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嗯? 怎么前方一直没有最开始放出去的斥侯来报? 也没有李承宰的传令兵及时传递战场信息呢?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半个时辰后,他放出去的斥侯就已经跑回来报信了,说是李承宰正在那片山坳中与貊族部队激战,目前战况很是激烈,一直在山谷里打,打得十分胶着。 “这个没用的废物,打些黑猴子都这么费劲!” 崔明浩恨声骂道。 随后,他加快了速度,一个时辰后,未时将尽时,他终于带着部队到了刚才斥侯所说的那片山谷。 就看见,远处地上横七竖八全都是尸体,足见刚才战况之惨烈。 不过,李承宰的部队已经攻入了山谷之中,此刻,山谷里杀声阵阵,打得如火如荼。 当下,崔明浩也没有任何怀疑,骑在马上,举刀向天,怒吼一声,“杀进去,杀光那些黑猴子!” 所有的步卒发了一声喊,以团为单位,分成了十个百人队,连弓箭手都已经抽出刀来,跟着大部队向着里面便冲了进去。 因为急于马上解决掉那些貊族士兵,所以,崔明浩一时头脑发热,根本没领骑兵留下来掠阵,直接带着剩下的百余骑兵,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这倒是让一直虎视眈眈准备干掉他们那些骑兵的侯小白省了不少事儿。 当骑兵率先冲进扎马钉大阵的时候,悲剧就不可避免地降临了。 第365章 将军在,必无敌! 那些战马冲进去之后,俱是悲鸣了一声,接二连三、噼哩扑噜地摔倒在了地上,可是因为冲速实在太快了,还排成了散兵线,结果,沦陷的速度更快。 那些战马刚刚冲进大阵不到五十步,全都摔了下来,无一幸免。 毕竟,陌城可是集中了全城的铁器打造的那些铁蒺藜,怕不是有十几万个之多,虽然比不上玉龙河出品的精良,有不少一踩之下还断了,但用来扎马扎人,那是足够了。 崔明浩摔下马来,头晕目眩,同时战甲没有覆盖到的屁股上一阵锐痛,他懵头懵脑地在屁股上一摸,便拔下了一个带血的铁蒺藜来。 而他们这一摔,却让后方的那些新济罗的战士误认为他们中了什么埋伏,各基层的将领心急如焚,怒吼着带兵来救自己的主帅——还没开打呢,主帅就出事了,那他们就算活着回去,也要完蛋了。 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也不能让主帅有失。 结果可倒好,骑兵全部摔倒,反倒让那些新济罗的战士更加快速地冲进了铁蒺藜大阵之中。 就在那些新济罗的战士刚刚冲进了那片区域时,突然间,痛呼惨叫声连绵不断地响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战士被扎倒在那里,抱着脚狂吼不停。 草编的鞋底子怎么可能敌得过尖锐的铁器? 因为冲得太急,结果有半数新济罗的战士都被放倒在了那里,剩下的人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四下望过去,却不敢再动弹一下,生怕被扎到脚。 可就在这时,侯小白又来了,近两百骑战马从后方呼啸而至,如法炮制,冲到近前便是一阵乱箭射来,逼得那些战士不得不四散逃开,却有更多的人慌不择路,被扎了脚。 “站起来,都给我站起来,往前冲,冲出这个鬼地方,入谷去,与李承宰会合,我们才能安全!” 崔明浩见势不妙,挥舞着长刀怒吼着,让一群兵赶紧往里冲。 那群新济罗的兵们才如梦方醒,乱哄哄地聚集起来,拼命地往前冲。 期间又有不少人扎了脚,但依旧忍痛前冲,害怕跑得慢了被后面的骑兵砍死。 可是,侯小白却并不着急,只是带着一群骑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乱窝窝向前跑的鬼样子,唇畔泛起了一丝令人心悸的冷笑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练兵,为了能让貊族战士尽早见过鲜血、迅速成长,他真懒得等下去了,直接带着五十骑冲过去,保证能将这些人杀得血流成河。 但辰哥有令,必须要让这些貊族战士在血与火中成长,以后成为貊族部队的中坚力量,所以,他也不得不强自压抑下心中对于战斗的渴望,勒住了马缰。 崔明浩见侯小白的骑兵居然并没有追过来,应该是也畏惧地上的铁蒺藜,不由得心头略松口气,带着人在扎马钉大阵中艰难地跋涉着,向着趟了过去。 可是走着走着,突然间他脖子上就是一痛,一摸脖子,居然满手的血,脖子上钉着一枝寸长的黑色小箭。 “玛德,这是什么鬼东西?嗯?不好,是貊族的剧毒吹箭。” 崔明浩拔下了那枚黑色小箭,只看了一眼,登时大惊失色,狂吼道。 可是上面的毒性居然无比猛烈,那可是山野村民经过了这么多年精研的配方,用山中各种剧毒之物淬炼出来的毒箭,中者三息之间便会毒性发作,十息之内便会失去知觉。 崔明浩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不由得半跪在地上,以刀支地,强行抬起头来,茫然地望向了周围。 就看见周围正有大批大批的战士倒了下来,全都是因为中了那吹箭。 可是,那吹箭倒底是从何而来的,他现在也没有看清楚。 “扑……”又一枝吹箭射来,直接钉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旁边伪装成了一具尸体的貊族战士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手里拿着一根吹管,在十步开外,狠命地一吹,精准地命中了他。 “原来,你们装死……” 崔明浩终于恍然大悟,拔下了脸上的吹箭,心中却开始恐惧起来。 这,这倒底什么情况? 貊族人,什么时候居然拥有带尖铁器这样可怕的武器还有这种下贱的战术安排了? 不过,还等到他想清楚这一切呢,旁边的一个貊族战士猛地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一刀砍向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他只觉得身上一轻,然后,周围的切归于黑暗。 而那个砍掉了他脑袋的貊族战士兴奋得手舞足蹈,抓着崔明浩的脑袋狂吼道,“我杀了他,我杀这个新济罗的大官,快看哪……” 可就在这时,旁边有两个新济罗的战士已经狂吼着扑了过来,刀光如雪,就要将他砍死。 那个貊族战士吓得一闭眼睛,这下,完蛋了。 可是下一刻便听见两声痛哼,伴随着身体倒地的声音。 他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然后,便看见一个高大如山的男子正手持着一柄雪亮长刀,将两个人砍杀,护在了他的身前。 “将军……他也来亲自参与战斗了?” 那个貊族战士站在他身后,这一刻,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保护着自己,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安全感! “干得不错,你是个真正的勇士!” 李辰转头向他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大踏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必杀一人,刀头溅血,豪勇无匹。 他的鞋底也装了特制的木板,根本不怕扎马钉。 “大将军,简直是天神转世……不,他就是天神!” 那个貊族战士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逐渐涌起了狂热的神色。 将崔明浩的脑袋系在腰间,他紧跟在李辰的身后,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喊叫着,“杀、杀、杀……” 这一次的战斗更轻松,从接敌到全歼,只用了不到两刻钟而已。 并且,仅仅只是出动了五百名战士罢了,甚至,都不包括侯小白的骑兵部队。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漫山遍野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得了李辰的警告,没人再敢喊“万岁”了,但李辰却有了一个更加威武响亮的称谓,“将军,天神,天神,天神!” 那些貊族战士,由最开始的绝望,变成了现在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甚至,他们开始更加期待战斗、渴望胜利,并且开始憧憬最后的胜利! 从全歼了先头部队两千人开始,他们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狂热之中。 那就是,在天神将军的带领下,他们,必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有将军在,他们无敌! 信心,狂热的信心,疯狂弥漫而起,充斥于每个曾经胆小的、怯懦的、无能的貊族战士心头,他们第一次有勇气真正挺起腰杆,正视甚至是傲视远方的敌人了。 这支部队,在经历了两场战斗和血与火的淬炼之后,已经被注入了一丝军魂,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366章 诱敌深入 这两次战斗的全歼,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歼。 因为,没有一个人能跑得出去,包括那些斥侯都被侯小白撒出去的人马给干掉了,所以,后面的大军,根本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去。 金恩珠的中军还在慢吞吞地向前行军着,不知道前方情况如何。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此刻,早有一支千人部队,已经悄悄地绕过了金恩珠的大军,在山中穿梭,此刻已经出现在了图江西岸的乱山之中。 贺虎金正拿着望远镜看向图江西岸的位置。 就看见,一队又一队的守船士兵很是轻松甚至是有些散漫地四下散开去,或是跑到阴凉处睡大觉,或者是几个一伙儿用色子赌起了钱,总之,无比的轻松惬意,就像是来度假的一样。 在他们心里,根本毫无危险可言。 因为前面可是有近万大军向着陌城方向开了过去,貊族现在想必都已经吓得狼哭鬼嚎、四散奔逃呢。 而后方河对岸就是老家新济罗,不存在任何敌人,又哪里有什么危险? 所以,他们无比放松,甚至连最基本的警哨都没有放出去,在那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然,也难怪这些守船士兵军纪松弛,因为他们都是尚良道的水军而已。 在这个以陆战为主的年代,水军,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兵种罢了,除非必要,否则平时都用不上水军。 尤其是对于新济罗这个只与大衍陆地接壤的国家而言,在海权意识还没兴起的这个年代里,水军更大的意义在于运载士兵过江罢了,作战任务无限趋近于零。 贺金虎眯起了眼睛,心下间思忖着,唤过来了几个貊族最精干的战士,开始向他们对晚上的战斗进行部署。 …… 此刻,金恩珠的大军还在行进当中。 只不过,迟迟没有收到前方发回来的讯息,他不免有些愤怒了。 “西八! 崔明浩和李承宰在搞什么鬼?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们可是带着两千英勇无敌的新济罗先锋军,难道还会被打败到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吗?” 金恩珠愤怒地骂道。 不过,正当金恩珠等得心火难耐的时候,前方就有奔雷般的马蹄声响起来,应该是游弋的斥侯来了。 果不其然,稍后,前方一个卫长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倒禀报道,“模达,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了,前方居然发现大批貊族军队,人数超过万人。 崔明浩和李承宰中了敌人的埋伏,边打边退,目前被围困在了一个山谷之中,正据险而守,我们的人拼死冲出来向模达报信。” “什么?不是说只有三千人吗?怎么会有过万貊族部队?” 金恩珠一怔,怒吼道。 “大帅,情况就是如此,我们赶紧去救援吧,否则,崔明浩和李承宰的部队怕是要有危险了。” 那个卫长火急火燎地道。 “朴善真,我拨你三千人马,做为救援部队,即刻前往,进行救援。 吹响号角,全军戒备,后队马上跟上,与前军会合,貊族人非但不投降,居然还敢还击? 过万部队? 那已经是貊族能拿得出手的精锐极限了吧? 把这支部队全部消灭掉,拿下陌城将易如反掌,出发!” 金恩珠怒喝道。 “是,模达。”周围一群将领齐声应道。 稍后,中军之中,一支三千人的部队脱队而出,加快速度,向前急急赶了过去。 这一次,为了防止任何意外发生,前后军中,有斥侯来回交替传递消息,以保证信息不断、前后不失联。 三千人的部队即刻出发,奔袭而去。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那个回来报信儿的斥侯早已经偷偷地溜走了——那是一个长像酷似新济罗人的貊族战士! …… 太阳偏西山而去,下午酉时将尽。 此刻,朴善真已经带着三千部队终于在酉时刚过的时候,来到了那片山谷之外,就看见,山谷外面,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而山谷里爆发出了阵阵的喊杀声,山谷外面居然还围堵着大批的貊族士兵,好像是在时刻提防着里面的新济罗部队冲出来。 看到此情此景,朴善真心急如焚,哪里还能想那么多? 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远处,那些貊族人大概是已经看到了他们,好像惊慌失措了起来,嗷嗷地叫喊着,居然什么都不顾了,一窝蜂似地钻进了山谷之中,消失在了山谷口处。 “冲,冲,全都冲过去,里应外合,干掉那些貊族人。” 朴善真已经带着队伍就冲了进去。 山谷初入时有一段距离极狭窄,但里面相对宽阔,百丈之外的最里面,是一个大片广阔的空间,横宽大概各有百五十丈。 最外面的入口虽然也不小,但也就五十丈宽左右,中间通道窄处,至多十几丈,跟里面的空间相比,属于大肚子小口,像极了生命起源的构造。 而那三千人莽莽撞撞地横冲直撞进去,就像一群亟待寻求结合对象的小科豆。 就看见里面乱石成堆,最远处的山谷深处空间,喊杀声仍在,兵器交击的声音响彻不停,同时还有惨叫声不停地响起。 一切都真得不能再真了,朴善真名字就带着一个“真”字,平生最信实,哪里还怀疑这都是假象? 于是,他带着兵,疯狂地往里冲,不一会儿,三千人马全都冲进了谷中最里面的阔口处,甚至后方都忘了留预备队和掠阵部队了。 等到朴善真他们进入了谷中,直冲到了对面的山壁之下时,却震惊地发现,哪里有什么所谓的战斗? 全都是一排排被竖在山壁下或者被用木桩子架在空地上的尸体而已,当然,都是他们新济罗战士的。 而当先两株高高的木头杆子上,有几颗脑袋,细细看去,依次是,李承宰、崔明浩,好像还有一个靠花郎道起家特别会扭屁股的张元英。 至于刚才那些冲进来的貊族战士…… 他不经意间抬头发现,那些貊族战士居然全都沿着一条条绳子爬上了岩壁,正在向上攀爬。 甚至于,有的人都没有用绳子,直接手脚并用,敏捷如猿猴,爬上了山壁,甚至不比用绳子慢多少。 而爬到上方的那些貊族人则慢条斯理地将一条条绳子收了起来,从容淡定,虽然离得那么远,可朴善真好像都能感觉得到他们眼神中的嘲弄和讥讽,仿佛能听见他们在嘲讽地说,“这群傻逼。” 第367章 黑夜,便是决战的开始 “不好,中埋伏了,出去,马上出去!” 朴善真怒吼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耳中只听得远处出口处,上方轰轰隆隆的巨响声一刻不停,那是将近两千的貊族战士们将早已经撬得松动起来的巨石不断合力撬了下去。 在巨响声,无数巨石飞落下来,在谷口最窄的那处地方,居然砸生生地垒起了一个足有十几丈高的巨型石墙。 貊族常年累月在山中穿行,跟大山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自然知道怎样才能以最省力的方式撬动巨石。 并且,这里的山壁还全都是那种强风化岩,质地极为疏软,一撬就是一大块。 甚至于,在貊族战士们的撬动下,大片大片的山壁都松动着砸了下来,硬生生地在十几个呼吸间造出了一座十几丈高的石墙。 想要攀起这座石墙去到另外一边,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没有敌人的狙击。 可问题是,周围的石壁上有貊族的战士在爬来爬去,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同时,还不断有人通过绳索下坠到石墙顶端,端着弓箭,瞄准了下方。 只要敢有人往上爬,那就是一阵乱箭伺候。 就算再怎样烂的箭法,居高临下地往下射箭,也会造成巨大的威胁。 朴善真气得七窍生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中了敌人的这般毒计,生生地将他们堵在了山谷之中,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可是三千人哪,就这么跟闹着玩儿似的被堵在里面了,一个都不落,四面八方全都是笔直陡峭的悬崖,他们可没有貊族士兵的本事,根本爬不上去。 “西八西八西八八!”朴善真气得嘴都瓢了,怒吼不停,让底下的战士攀越那石墙。 可是,上方却有乱石不断地飞滚下来,砸得那些刚要近前的战士脑浆迸裂,甚至有的身体都被砸缺了一块,死状奇惨。 就算有的人冒着奇险已经到了那堵石墙下方,可是望着这座十几丈高的石墙,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想爬上去难度也太大了。 更要命的是,上方有箭矢不停地射了下来,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算爬上去也要被箭射中直接摔下来,砸在乱石堆里,死得更惨。 而整个谷中,别说树了,连高一点儿的灌木都被砍光了,想做梯子都做不了。 周围的落石还在不停地向下砸落下来,朴善真气得两眼喷火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率着队伍暂时先撤退回山谷中去,另想办法。 “哈哈,辰哥,你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啊,直接将这些鳖孙都窝在山谷里出不来了。” 侯小白看着远处尚未消散的烟尘,不禁大笑道。 “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任何时候,都要善于利用周围的地形环境,营造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李辰淡淡一笑道。 “说得容易,也就是辰哥你了,谁能做到在半天的时间里,又是扎马钉长枪阵,又是伪装尸体布疑阵,又是诱敌深入巨石阵,生生地干掉了对方五千人马了。 接下来,还要围点打援。 现在,新济罗还有四千人,却只是一个老帅模达领着的残兵罢了,趁夜一冲之下,怕是就要将他们直接干炸营了。” 侯小白大笑道。 刚才为了将那三千人诱入山谷中去,两千貊族兵早已经将那成片的扎马钉全都收了起来,就是为了不让这三千人起疑心,能顺利地将他们诱入谷中去。 虽然难免有部分落下的扎马钉扎了某些新济罗战士的脚,但他们也只以为是战斗过后地面上残留的什么铁器罢了,并未引起戒心来。 “收拾一下,让战士们马上吃干粮,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后,按照预定战术安排,迅速进入自己的战斗位置潜伏。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就是决战的开始。” 李辰点了点头道。 “喏。” 侯小白一叩胸道。 不过随后抬起头来,望向了远处,侯小白有些担忧地问道,“辰哥,老贺那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以贺金虎的机警和能力,绝不会有事。甚至,他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也未可知。” 李辰微笑道。 “惊喜?”侯小白一怔。 “我也是突然间想到的一个战术,可惜,事先并没有和老贺说,但愿,他能想到。 如果想不到的话,收拾那一千新济罗水军,断了这些人的后路,也算是顺利完成我们的战略目标了。” 李辰点头道。 …… 夜幕终于降临,后方的金恩珠也终于通过来回不断巡视的斥侯知道了前方发生的情况,狂吃一惊之下,拼命赶了过来,终于在戌时过半时,赶到了这边。 而此刻,天边只余下一丝残光而已,半轮残月爬上了天空,马上就要彻底黑天了。 “西八!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居然让一群蒙昧落后、智力低下、丑陋不堪、瘦小枯干的貊族人耍得团团转,甚至还被困在了这山谷之中。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奇大耻辱、辱奇耻大……” 金恩珠气得嘴都瓢了,没口子地乱骂一气,把自己能想得出来的词儿全都骂了一遍。 “模达,我们现在怎么办?” 旁边几个卫长看着远处的石墙,还有石墙持着火把隐约可见、来回巡视的貊族士兵,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几千人被困死在里面吗? 让辎重营匠作营过来,马上组装云梯,你们也冲过去砍树木、搭梯子,将那些废物救出来!” 金恩珠愤怒地吼道,眼珠子都红了。 还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基本上,他这个主帅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呢,居然就折损了五千人马,他简直都要疯掉了。 “是,模达。”一群人赶紧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辎重营匠作营的人都过来了,开始组建云梯。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们也是来攻打陌城的,攻城器械倒是带得齐全。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行军大纛竖起,周围一片火把举起,为的就是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帅旗所在。 帅旗,既是军心,也是临场指挥必须的信号主旗! 一旦大纛倒了,军心也就散了,整支部队也就垮了。 但没有知道,就在护纛亲卫的附近,地面有泥土悄悄地动了一下。 远处,正有大批新济罗的战士架起了云梯,搭在了那石墙之上,同时,下方弓箭手开始掩护射击,而大批的战士则如蚂蚁一般,沿着云梯密密麻麻地向上爬。 而里面的朴善真也知道了外面应该正在组织营救,也拼了命地似组织战士冲过去要攀上石墙,与对面会合。 上方,侯小白带着大批的貊族战士,用石头砸、用箭矢射,直接接触的惨烈攻防大战,终于在这一刻上演了。 第368章 将军,请记住我们的名字 “兄弟们,挺住,只要我们挺住了,不让他们攻上来,他们必败!” 侯小白怒吼着,举起了一块石头砸了下去。 “嗵”,那块石头正中下方四五丈下云梯上的一个新济罗战士高高举起的盾牌。 二十多斤的石头加上下落的势能,瞬间超过百斤的力量,直接将那个新济罗战士砸得惨嚎一声,连人带盾牌摔了下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我跟你拼了!” 旁边有貊族兵血红着眼睛,有样儿学样儿,也举起石头拼命地向着云梯砸下去,还有人拿起了长枪向着下方一阵拼命地捅刺。 只是,新济罗的战士在后方督战队拎着大刀的监督下,也疯狂了起来,后退是死,还不如拼了命冲上那石墙之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还能捞取军功。 于是,那些新济罗战士也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同时,下方的弓箭手开始向着上方弓箭压制。 只不过侯小白早就让那些战士将火把扔到下方去,避免因为火光成为弓箭手的活靶子,所以,那些弓箭手也只是在盲射而已。 双方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是死是活,就在这次攻防战之中了。 两边的新济罗战士都疯狂攀爬,而貊族战士们这一刻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血勇来,怒吼着,与他们死命拼杀。 新济罗战士越打越是心惊,老天哪,这,这些人还曾经的那些一触即溃的貊族战士吗? 虽然还是那副面孔,可他们简直就像是换了一群人似的,人人脸上都有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疯狂,所爆发出来的狠劲儿简直都要吓到新济罗的战士了。 但,打来打去,貊族战士们孱弱的战斗力问题依旧暴露了出来。 尽管占据着地利,可是他们力量有限,防守没有任何章法,明明应该放进来用长枪捅下去的,可长枪兵却提前暴露身位,用长枪捅刺下面的敌人,结果被新济罗的箭手射中摔了下去。 而明明应该直接打下去的,却没防住,被人冲上了城头,还是侯小白带着十个玉龙河子弟兵,来回奔跑救火,才将那些新济罗的战士打了下去。 但,石墙上的范围其实也不小,五十多丈长呢,侯小白来回地奔跑,扯着嗓子指挥那些貊族兵们,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乱套了,那些貊族兵光有血勇,却根本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打到现在,只知道乱打一气,哪里还能听得到他的指挥? 结果,就开始有新济罗的战士已经一个个跳出了云梯,冲上了石墙,与他们展开了面对面的肉博。 侯小白牙都快咬碎了,如果这要是换成他们玉龙河子弟,一百人就能守得住。 可是现在,这上面足有七百八个人,却硬是守不住这道小小的石墙。 眼看着,那些新济罗兵就要展开屠刀,大杀四方,侯小白咬着牙,却也只能无奈地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先让这些貊族战士们攀上石壁,保存有生力量再说。 可是哪想到,就在这石墙即将失守的千均一发之际,一个被箭矢射瞎了一只眼睛、脑袋上还插着半枝箭的貊族战士突然间就从地上一跃而起,狂吼了起来,“草你玛德,老子这辈子就跟个耗子一样窝囊地活着,如果死了还能当一次英雄,也他玛值了。老子,跟你们拼了! 侯将军,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阿来!” 然后,就看见那个被箭矢射瞎了一只眼睛的貊族战士已经冲了过去,将一个已经跳上石墙的新济罗战士拦腰抱住,借着冲力,直接将他撞了下去。 甚至,在新济罗战士在空中发出恐惧的惨嚎时,他也丝毫不顾自己将摔成肉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上,鲜血激溅中,硬生生地将他的喉管扯碎,将那声惨嚎闷在了破碎的喉咙里。 拼命,这是真真正正的拼命了! 而这样的一幕,也同样在不同的角落里上演。 或许那声狂吼激起了所有貊族战士们心中的屈辱、血勇还有疯狂。 “我也拼了,将军说了,若是战死,家里会得到二十两银子的抚恤。 老子已经断了条腿,活着也是废人,死了还能给我阿母赚上二十两银子。 那就,一起死吧! 侯将军,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夏贡!” 另外一个断了条腿的战士单腿跳着,拼着被对面的新济罗战士一刀捅穿身体,嘴里吐着血沫,狞笑着,一下抱住了那个新济罗战士的身体,在他肝胆俱裂中,硬生生地和他一起滚下了石墙。 “侯将军,我叫阿山。” “侯将军,我叫多西姆!” …… 一个个怒吼声响起,一个个伤兵疯狂地扑了过去,居然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硬生生地将刚刚冲上石墙的一百多个新济兵全都扑下墙去。 地面上,连续不断地响起了沉闷却又惊心动魄的砸击声。 侯小白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趴在墙头上,向下怒吼,“兄弟们,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就算我记不住,我也会调查清楚,一个都不会忘,永远不会忘。 你们的家人,必定会得到应有的抚恤,你们的名字,注定会闪耀在貊族历史的天空中,成为指引后人前行的星辰!” 随后,他一跃而起,怒吼着,“下面那些,都是我们的兄弟,他们用生命给我们争取到了时间。为了貊族、为了你们的未来,杀!!” “杀、杀、杀!” 所有的貊族战士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血勇来,他们的战斗力猛然间像是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一刻,就算前面冲过来的是洪荒巨兽,他们也不会害怕,也会与他们血战到底! …… 远处,金恩珠皱眉看着远处石墙上的血战,尽管看不太清楚,但从时间上还有喊杀声中,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他早已经推断出来,怕是,战斗并不顺利。 “倒底是什么情况?那些貊族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里外同攻,可这么长时间了居然都没有攻下来?” 金恩珠隐隐间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太妙了。 他刚要发布命令,再次加强人手,实在不行,把箭楼也组装上,直接推过去进行箭矢压制。 可就在这一刻,剧变陡然间发生了。 中军大帐不远处,脚下的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悄悄地挪开了一块块用泥土覆盖伪装的木板。 紧接着,一个个瘦小的身影从下面的地洞里跃出,均是手中拿着一根根三尺长的吹管,吹出了一枝枝剧毒的箭矢…… 第369章 你是在开玩笑? 此刻,金恩珠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惨烈的战局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居然中军大纛附近居然出现了敌人。 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居然有近千貊族战士从地下钻出,甚至有不少居然是从帅旗大纛旁边钻出来的,剧毒的箭矢一枝接着一枝地飞射而出。 一个接着一个的新济罗战士被摞倒在了那里。 在这般近的距离之下,在貊族战士自幼在丛林中训练出来的吹箭技巧的加持之下,几乎是一瞬间,便干掉了超过五百个新济罗战士,守护大纛的整支亲兵卫队几乎全灭,只残余下不足百人,恐惧地叫喊着,点亮了火把,要看清楚攻击倒底是来自哪里。 当他们看见一条条瘦小却灵活的影子如鬼魂般冲过来的时候,尽管金恩珠还在怒吼着要他们别怕,必须要守住,等周围的战士过来反向围剿。 可是,新济罗的战士们面对这种神出鬼没的打法,一瞬间,还是崩溃了。 这种中心爆破式的打击是最可怕的,也是毁灭式的。 甚至于,可以被称为是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似的斩首行动。 眼看着,近千貊族战士狂吼着,抽着刀兵,向着中心处的金恩珠围困了过去,那些亲兵卫队已经彻底崩溃了。 蚁多还咬死象呢,这么多人,他们残存的这么点儿战士,怎么可能打得过? 登时,所有的亲卫发了一声喊,转身就跑。 尽管军中有严令,只要大纛倒了,无论是什么原因,护纛亲卫营,所有人皆斩,一个不留。 可是,面对这些如同鬼魂一般的貊族人,恐惧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那些亲卫转身就跑,金恩珠挥刀斩杀了几个亲卫,怒吼着“不许跑,不能乱。” 可是,他依旧挡不住那些亲卫在逃跑,几乎一瞬间,他身畔只剩下一个扛纛者了。 扛纛的那个尤其高大的战士瞬间就成为了焦点所在,任他再是勇猛,可是直接被集火下,至少有二十几枝吹箭吹在了身上。 下一刻,剧毒遍布全身,他满口吐着白沫子,直接倒了下去,大纛也轰然倒下。 远处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叫声,大纛倒了,那意味着主帅也完蛋了,这支部队也完了,刹那间,所有新济罗战士闪崩,就连那些爬在云梯上的战士也纷纷向下攀去,然后撒腿便跑。 主帅都死了,那他们还打个毛? 近千貊族战士潮水般涌了过来,向着四周追杀而去,但唯独放过了金恩珠,而金恩珠骑在马上,手持着长刀,两眼茫然地看着周围的貊族战士正在追杀他的部下,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就这样败了? 败给了一群蒙昧无知、智力低下,甚至被他们蔑称为黑猴子的落后种族? 这,怎么可能? 对面,一个年轻男子在人群中走了过来,手中持着一柄亮银长枪,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长枪在地上一顿,望向了金恩珠,微笑道,“金恩珠模达,你败了,请下马自缚!” 新济罗也是大衍亚文化圈的一员,受大衍影响极深,现在的官方语言同样也是大衍语,并且官方宣传的是,新济罗的民族才是大衍原本的主人,寒北更是新济罗起家之地,只不过,中原蛮族打败了他们的祖先,窃取了他们的土地,所以,他们必须要全都拿回来。 也正因为如此,新济罗的官方语言包括文字,都是地地道道的大衍语,所以,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你是谁?”金恩珠死死地盯着那个英风俊朗的男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玉龙河,李辰!” 李辰微笑回答道。 “原来,你就是李辰,就是那个据说只身带着八百子弟兵,杀败了四万鄂金大军的玉龙河李辰?就是你杀了我们新济罗的三百人使团?” 金恩珠狂吃了一惊,不能置信地死死盯着李辰。 传说中那般强大的布衣将军,居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就是我。”李辰微笑点头。 “你有多少兵马?” 金恩珠深吸着气,再次问道。 “三千兵,都是貊族战士。只有五十骑兵,是我的护卫。” 李辰的回答让金恩珠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 这,是在开玩笑吗? “你,就是带着这些蒙昧落后的貊族战士,打败了我们一万新济罗大军?而且还是以少胜多?” 金恩珠转头看着那些貊族战士,尽管这是事实,可他依旧不愿意相信。 “是。”李辰再次点头。 “栽在你的手里,我也不算冤枉!” 金恩珠深吸了口气,微闭了一下眼睛,居然很是干脆地扔掉了刀,下了马。 站在那里,任凭周围冲过来几个貊族战士,要将他绑起来。 李辰却是一挥手,“不必了。” 那些貊族战士如聆神语般,令行禁止,立马退了开去。 李辰将长枪扔给了旁边的一个貊族战士,转头望向了金恩珠,“金帅,我们聊聊?” “败军之将,杀剐随意,没什么可聊的。” 金恩珠脸色木然地道。 “哦,那随你。” 李辰淡淡一笑,随后,让几个人看好了金恩珠,自己则骑上了马去,重新拔起了那柄银枪,喝了一声,“金帅,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杀到图江西岸,将你们的人马赶尽杀绝的!” 金恩珠死死咬牙,两块腮肉怒突而出,可是一颗心却绝望地沉了下去。 居然被貊族生擒,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李辰带着这么一群破烂兵,居然就打败了自己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把自己给生擒了? 就算自己再狂妄自大,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和貊族这边交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貊族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 李辰,是如何做到的? 新济罗外面的大军彻底崩溃了,漫山遍野地跑,貊族战士则是漫山遍野地抓,抓到最后,因为能外出征战的只有不到一千人了,剩下的人还要守在石墙上看着里面那三千被困的守军,这么点儿人,真的抓不过来了。 第370章 我特么不跟你谈了 追击了一夜,杀了不到一千人,抓了一千五百人的俘虏,还有一千多人,那跑得是真快,而且耐力也足,就两条腿,如风似电转成了风火轮,直接跑回图江西岸去了。 哪怕貊族战士们那般超强的耐力和体力,跑得那么快,居然也没跑过他们。 看起来,有时候人的潜力一旦被激发出来,就算别人有种族天赋也未必稳操胜券。 天明时,李辰带着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追击了三十里之后,他便让貊族战士停下来,不要再追击了。 穷寇莫追,现在已经取得了一场大胜,没必要再因为那千把人就累得筋疲力尽,还要回去看守俘虏防止哗变呢。 更何况,图江西岸那边还有贺金虎率着一千人等着那些残兵败将呢,希望,贺金虎能来个完美的收官战。 “金帅,帮我个忙,和里面的那些战士们说一说,让他们全都投降吧。否则,这样困饿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想必,你作为主帅,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部属就这样活生生地饿死吧?” 李辰看着金恩珠,微笑问道。 金恩珠沉默了好半晌,才闷声说道,“带我上去看看。” “可以。” 李辰微笑点头。 于是,两个人便爬上了尚未销毁的云梯,登阶而上。 当看到谷口里面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时,看着远处那些被困在谷中面色颓然的战士时,金恩珠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远处,朴善真已经和一众战士已经看到了金恩珠,不禁大喜过望,还以为援兵终于攻上墙头了。 可是再细细看去时,却发现金恩珠身畔还站着一群貊族战士,那分明就是模达已经被俘虏了,登时,他眼神震撼了起来,狂吃一惊,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 “朴善真,我以模达的身份命令你,为了三千战士的生命,放下武器,投降吧。” 金恩珠吐出口长气去,扬声喝道。 他很清楚,就算不投降,这些人也出不来了,只能憋屈地死在这里。 如果投降,这三千将士,还有活着的可能。 “模达!这是我们的,耻辱!” 朴善真双膝跪倒,两手掩面,失声痛哭。 “不必悲痛屈辱,因为我们不是败给了貊族人,而是败给了打败了鄂金四万大军的寒北布衣将军,玉龙河,李辰。 所以,这并不是耻辱,而是我们的一个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再轻敌大意!” 金恩珠长声喝道。 “这老家伙,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侯小白在李辰身畔笑道。 “胜了,就要有些胜利者的姿态,不要嘲讽败军之将,那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李辰摇了摇头。 “可我觉得,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尊重过我们,更没有拿我们当成是对手,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侯小白嘀咕道。 “所以,这就是轻敌的教训。记住了吗?” 李辰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道。 “是,辰哥,我记下了。” 侯小白重重点头。 金恩珠亲自劝降,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那三千人扔下了武器集体投降之后,石墙上便垂下了一道道的绳索,然后,那三千人开始攀过石墙,再从对面攀下去,被绑上之后,送到了旁边的战俘群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李辰将军,我要求赎回。” 金恩珠坐在树下,看着对面的李辰,眼神木然地道。 “当然可以。” 李辰微笑点头。 “你们提条件吧。” 金恩珠看着李辰,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 如果是貊族人,他宁死都不会要求赎回,这实在太丢人了,他宁可死在这穷乡僻壤。 可是,打败他的是李辰,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李辰的威名传遍了整个寒北,甚至新济罗都已经知道了他“飞天将军”的外号,更知道了他被鄂金人恐惧地称为“世间第一巴图鲁”。 所以,败给李辰,并不耻辱。 稍微让他有些难堪的是,李辰居然是带着一群连他们新济罗的狗都打不过的孱弱貊族兵打败了他们,实在让他脸上无光。 “那就一亿两银子吧。” 李辰竖起了一根手指。 战争过后,就是利益分配,就是如何做生意。 而做生意嘛,讲究的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所以,李辰准备将梁天和索拉图谈判时的办法好好地复制一下。 “你疯了?怎么不去抢?别说我们尚良道,就算是整个新济罗,一时间怕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金恩珠气得险些跳起来,他脸红脖子粗地怒吼道。 “那就不要钱了,五百万斤铁、一亿斤粮食、十万匹马,还有……” 李辰掰着手指头继续一通念。 “你,你没有半点诚意!” 金恩珠怒吼道。 按照李辰的要求,这是足以武装五十万大军的战略储备了。 整个新济罗现举国之力拼老命能凑出这么多物资就已经不错了。 “我诚意很足啊,不过,我对做生意这件事情,委实不太擅长……唔,金帅反应这么大,是不是证明,我刚才的提议有些过分了? 如果有,你可以直接说,我们再详谈。” 李辰满眼真诚地望向了金恩珠,一副求教的样子。 “不过分,半点也不过分,好得很呢。” 金恩珠咬牙切齿地道。 “既然这样,那就将这个赎回条件传递回去吧。” 李辰点了点头道。 “李辰将军,请给我一把刀。” 金恩珠深吸口气,抬头道。 “给你刀干什么?是要反抗吗?” 李辰一怔。 “不,我要抹脖子自戕,你也太不靠谱了,我不特么跟你谈了!” 金恩珠悲愤交加地狂吼道。 …… 又过了一天一夜时间,这边的部队休整完毕,而贺金虎也风尘仆仆地带着人赶回来了,顺便带回了近千人的俘虏。 “老贺,可是还有一千人呢,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全都放回去了吧?” 侯小白迎着贺金虎走了过去,嘴里打趣地道。 同时心下间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不是真的抽不出人手来,他很想去给贺金虎帮把手。 毕竟,那边可是有一千守军,另外还跑回去近千残兵呢。 “草,真当我老贺是泥捏的? 如果真放回去了,我哪有脸来见将军哪?全歼了,除了杀了的、落水淹死或者偶尔有几个游泳回去生死不知的,剩下的,都在这儿呢。” 贺金虎哈哈大笑地爆着粗口道。 第371章 一个小考验 “嗬……老贺,这一仗你是咋打的,快说说。” 侯小白听得心里直痒痒,连连追问道。 此刻,李辰也带着金恩珠走了过来,贺金虎先向李辰覆命。 至于金恩珠,他连半点兴趣都欠奉——在他的心中,金恩珠成为俘虏才是正常,如果没成为俘虏,反倒是有些不太正常了。 随后,他讲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那些守军太过放松随意,自认为半点危险都没有,连个岗哨都没有放出去,晚上就在岸边呼呼大睡。 贺金虎带着人悄悄摸了过去,趁着一群人熟睡,悄悄地下黑手,结果可倒好,快把人都杀光了,活着的那些守军还在呼呼大睡呢。 直到有两个出来起夜撒尿的人发现了他们,惊恐地叫了起来,这才惊动了剩下的人。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 千余貊族兵,就算是堆也把他们堆死了,更何况,满地血腥,那些人刚从梦中醒过来,都快吓傻了,哪怕是醒了也不敢反抗。 就这样,杀了七百多,擒了近三百人,直接搞定。 第二天,贺金虎将所有物资收拢完毕后,灵机一动之下,留出五十艘船来在水里系泊,将每艘船的舱顶包括外舱都倒上了照明用的油脂,涂了个遍。 至于剩下的船,全都让人拽到别处搁浅了,留做以后使用。 等到他刚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结果,那些残兵败将就在下午的时候跑回来了,足有千余人。 贺金虎根本就没有进攻,而是带着人秘密在旁边潜伏着。 等到那些人慌不择路之下全都登上了留在水里的那些船时,船刚离岸,都不到十丈远,贺金虎便带着人,万箭齐发,当然,箭矢都是点着火了的。 再接下来,那五十艘船猛烈地燃烧了起来,当场就烧死了百来个新济罗战士。 剩下的战士不得不跳船逃生,又淹死了不少,而好不容易扑腾到岸边的那些新济罗战士早已经精疲力竭了,被貊族战士一个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捆了起来。 又抓了七百多俘虏,加在一起,近千人,就这样绑好了赶鸭子似地带回来了。 “你这一仗打得也太轻松了,还抓了这么多俘虏。早知道这样,我领命带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好了,也省得在这边打生打死的了。” 侯小白颇有些羡慕地道。 “那没办法,反正就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贺金虎哈哈大笑道。 旁边的金恩珠听得五内俱焚,脑袋简直都要插到裤裆里去了。 那些该死的守军,居然这般麻痹大意,连个岗哨都没派出去? 活该他们死啊。 可是,一万大军啊,就这样全军覆没了?哪怕是一万块石头扔水里也能听个响溅个水花儿出来吧? 一万人,半点动静都没闹出来,就这样被全歼了? 金恩珠简直想去死! “小白,这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要懂得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老贺,以最小的损失换得了最大的战果,这才是战场上最正确的选择。 只有傻子才喜欢动不动拎着刀跟敌人玩儿对冲,看似热血,实则莽夫。 真正的常胜将军,全都是用脑子打仗的,而不是仅凭个人勇武。” 李辰向侯小白语重心长地道。 “是,辰哥,我记下了。”侯小白不停地点头,将辰哥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统计全体伤亡情况,休息半个时辰,看好这些俘虏,我们回陌城。 同时,每隔十里留下一组警哨,每半天传递一次信息,以防新济罗大军再次突袭。” 李辰再次下达了命令。 “喏!” 一群将领重重点头。 这一战,共伤亡八百四十三人,其中伤者近四百,牺牲者四百余人。 这个数字一出来之后,无论侯小白还是贺金虎全都沉默了下去。 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可接受的。 因为玉龙河打了那么大的仗,也才接近这般伤亡而已。 可仅仅只是打了个新济罗,就伤亡了小一千的战士,做为带兵的将领,尤其是秉承着李辰爱兵如子这种情感与理念的玉龙河将士,全都沉默了,集体致哀。 “伤亡,太大了!” 贺金虎长叹了一声道。 侯小白面色惨痛,“主要是我们这边的伤亡太大了,我指挥不力,这是我的错。” “战损确实不小,回去好好地总结吧。” 李辰也点了点头道。 旁边的金恩珠开始四下里找石头,想一头撞死。 糟你玛啊,你们胜就胜了,也不带这么寒碜人的? 你们可是三千人打老子一万人啊,老子全军覆没,可是你们仅仅伤亡八百多人,居然就吵嚷着损失过大? 不过,当他看到李辰带着一群玉龙河战士亲自给那些受伤的貊族战士包扎、亲手去收敛每一具战死的貊族战士尸体时,他眼神怔然了起来。 他们刚才的那种表现,好像,不是伪装,而是,真的! 隐隐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又好像没太弄明白! “辰哥,要不要我们先派人回去送个信儿?” 在起程的时候,侯小白向李辰问道。 “不必。” 李辰摇了摇头,望向了远处陌城的方向,微微一笑,“就给东闾一个惊喜吧……也是一个小小的考验,看他现在还有没有留在城里。” “懂!” 侯小白咧嘴一笑,带着人,拉着所有的辎重和战利品,驱赶着那些俘虏,得胜回陌城! …… 李辰出城而去,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五天里,陌城的人几乎全都要跑光了,十几万人口的城市,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还全都是护卫大领主东闾的部队。 “大领主,还要再等下去吗?只怕,再等下去最后也只是等到新济罗的大军到来而已。” 旁边一个还算忠诚、一直没走的部落首领低声向东闾问道。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我,还想再等等,哪怕,只逃回一个战士,我也想问问清楚情况。” 东闾形容枯槁,声音嘶哑地道。 其实他很想跑,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跑,而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第372章 愿者,请与我同行 五天的时间里,其实东闾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一方面,是新济罗大军即将开到,以前的好日子恐怕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另外一方面,他心下间一直在恐惧着,如果现在不逃,等到新济罗大军到来后,他想逃也逃不掉了。 可是,他还是咬牙坚持到了现在,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李辰倒底怎样了。 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和操守的——虽然这场祸事是李辰带来的,可是他也清楚,就算李辰不杀新济罗使团的人,新济罗就真的会放过自己?就真的会让自己建国?简直就是开玩笑。 那不过是在为自己画大饼罢了。 现在,李辰可是为了貊族,带兵去跟新济罗大军打生打死去了。 如果,自己连守在后方等消息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跑路,那,让他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就在这时,突然间有貊族战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屋子里,跪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领主,不、不好了,远处烟尘滚滚,好像有大批新济罗的大军正在向这边行军,已经距离我们陌城不足十里了……” “什么?他、他们有、有多少人?” 东闾狂吃了一惊,甚至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不清楚,但远远地看去,至少,有近万人……”那个貊族战士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眼里泛着恐惧的光芒。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逃跑。 要知道,新济罗的使团被斩杀殆尽,他们的大军含恨开来,必会杀人报复、进行泄愤。 要是再不逃,等到新济罗的大军进了城,那一切可全都完了啊! “近万人……果然,是新济罗的大军……这样看起来,李辰他们完蛋了…… 大领主,我们快跑吧,呃不,是快撤退吧,要不然,等新济罗大军围了陌城,我们怕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旁边一个部落首领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地道。 万人的部队,那不是新济罗大军又是谁? 李辰他们,肯定全军覆没了。 该死的,他那般骄狂自大,真是把自己一群人要害死了啊。 “这,这……” 东闾急促地吸着气,他的手抖着,满眼的恐惧绝望、不知所措。 “快,快,通知所有人,撤离陌城,大领主,我们走,快走……” 那个部落首领吼叫道,已经站了起来,要不是东闾还在这里,他现在就会撒开腿往外跑。 不过,就在这一刻,东闾却咬了咬牙,缓缓地摇了摇头,坐了下去,“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啊?大领主,怎么能不走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何苦于非得在这里引颈待戮?” 那个部落首领吃了一惊,急急地叫道。 东闾摇头惨笑,缓缓抬头望向了四周,“这座城,叫陌城,是我带领大家耗费十年的时间建立的。 这里,就是我的家,承载了我所有的心血。 虽然它不完美,我却已经将根扎在了这里。 如果离开了这里,我就没有了根,我所付出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并且,现在有人为了我的家,为了我们貊族,去跟外敌拼命,我,却要置之于不顾,仓皇逃命而去? 这,岂是一个首领的担当? 更愧为一个男人。 又何况,李辰,他称我一声东闾兄,而我称他为辰弟。 他为了我拼命,我,不能负他,更不能负了这个家。” 说到这里,东闾抬起来了头来,坐在了那里,望向了所有人,绽开了一个虽然带着恐惧绝望却逐渐坚定起来的笑容。 “你们走吧,我,东闾,曾经貊族的首领,愿与陌城共存亡!” “大领主,你,你糊涂啊,在这种存亡关头,还讲什么情义担当?貊族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在了,貊族还会四分五散,还会相互残杀,一盘散沙。 求你了,大领主,跟我们一起走吧!” 那个部落首领心急如焚地狂吼道。 “不走。” 向来怕死怯懦的东闾,此刻却是那般的疯狂坚定,甚至带起了从来都少有的执拗。 随后他站了起来,“我要出城去,要去见一见新济罗大军的首领,跟他谈谈,问问他现在李辰在哪里,我那三千热血儿郎在哪里。 如果他们还活着,我愿意和他们一起,成为俘虏。 如果他们死了,那我也生无可恋,便陪着他们一起去吧。” 东闾缓缓地出了口长气,向着其他人道。 说罢,举步向外走去。 不过走了两步,他转头望着那些还在原地发怔的人们,勉强一笑,“你们,想跟着我一起来的,便同行。想逃命的,尽管去吧。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们。” 说罢,他继续向外走去。 “这可真是……随你吧……”那个部落首领长叹了一声,转身从另外一侧的门匆匆离去。 东闾非要脑抽一般留下来送死,他可没那个义务陪着他一起死。 东闾走出门去,外面无数侍卫都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要出去送死,一如我辰弟带着那三千热血儿郎,你们,谁能跟我一起?” 东闾问道。 那些侍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都沉默无言。 “愿者,与我同行。 不愿者,我不勉强,自行离去吧。” 东闾也不看他们,就向外大步走去。 身后的侍卫们一片躁动。 稍后,有人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悄然逃跑了,但也有人留了下来,眼中泛着坚毅的光芒,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东闾的身后,和他一起,向外走去。 然后,东闾走出了领主府,走过了长长的街道,走出了城门,走在了城外的官道上,脸色平静地迎向了远处滚滚涌起的烟尘! 他的身后,尚还余有三千陌族士兵。 尽管他们依旧有着恐惧,甚至有人瘦小的身躯还在微微地颤抖着,可是他们依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跟在东闾的身后,默默地前行。 无声无息间,这三千陌族士兵,居然汇聚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壮气势来。 三千人的队伍,保持着静默,毅然决然地迎向了前方的大军。 近了,近了,更近了,走在最前面的东闾已经看到了有一排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队伍的前列…… 第373章 呜呜大领主 那些人是如此的气势雄浑,全身上下弥漫着强烈的杀气。 果然不愧是新济罗的部队啊,这样的部队,他们这个孱弱的民族是不可能战胜的,只能被践踏,然后匍匐! 东闾长叹了一声,继续前行,看着那支部队,他握了握手里的一柄短刀,如果,不能刺死敌人,那就当着敌人的面,刺死自己吧! 只是,苦了这些一直跟着自己的忠诚侍卫了。 他继续向前走去,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对面的那些战士的强大,心底也便愈发绝望。 可是,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越睁越大。 等到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五十步的时候,他分明就已经看清楚了,天哪,走在队伍前列的,居然是,呼兰城使团的人? 而白马银枪、一骑在前、怒马血衣、身上犹有未散杀气的那位少年将军,不正是他朝夕相念的呼兰城正使大人,李辰,辰弟吗? “这,这,辰弟?” 东闾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那里,看着策马而来的李辰,手已经哆嗦了起来,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喃喃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东闾兄,我已得胜归来,你可还安好?” 李辰已经到了近前,将枪挂在了得胜钩上,翻身下马,微笑站在那里问道。 少年如玉,更似龙虎,他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是整个江湖! “当啷……”东闾手中的短刀已经掉在了地上,砸在一块石头上,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儿。 他两步冲了上去,一把便抱住了李辰,宛若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般,不顾任何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来,“辰弟……” “没事了,东闾兄,我已经击败那一万新济罗大军,貊族现在,安全了。” 李辰轻拍着他的后背,微笑说道。 “战神,战神,战神!” 身后所有的貊族战士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刀枪,齐声怒吼,声震九霄。 对面的三千原本已经抱了必死希望的貊族战士先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后终于发现这是自己人回来了,而且还是大胜而归。 因为,对面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尽皆是新济罗的战士,他们全都被绑着双手,连成一串串地,垂头丧气地走在队伍中间。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不知道是李辰率着部队取得了大胜。 然后,他们就加入到了欢呼的队伍之中。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这“战神”两个字倒底是庆祝欢呼的口号,还是对某个人极致的崇拜,但总之,他们也举起了手里的刀枪,热血沸腾地跟着欢呼了起来。 “辰弟,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击败了新济罗的一万大军? 呜呜…… 还抓了这么多的俘虏回来?呜呜…… 我,我实在太开心了,呜呜呜呜……” 东闾擦着眼泪,跟个珠黄色衰的老娘们儿似的,抽抽嗒嗒地,又哭又笑,我见犹烦! “回去再说吧。但总之,我们的战士,很勇猛!他们,才是这一次战斗最大的功臣!” 李辰拍了拍他的手臂,微笑道。 “重赏,呜呜。 必须重赏,呜呜呜……” 东闾连哭带笑地道。 李辰忍不住大笑,“哈哈,东闾兄,你这倒底是伤心啊还是欢喜啊?搞得我都不知所措了,一场小胜而已,没必要这样情绪剧烈波动嘛。 你的鼻涕眼泪可都蹭我身上了。” “小胜?天哪,这还是小胜?如果没有你,没有这些英勇的战士,貊族全族都要被灭了的呀……” 东闾终于不“呜呜”了,擦干了眼泪,吸着鼻子,咧着嘴道。 “于我们大执事,哦不,正使大人而言,确实只是一场小胜而已。 并且,还折损了八百余战士,我们,其实代价也不小。” 旁边的贺金虎叹了口气道。 “啊?才折损了八百余战士,就打败了一万新济罗大军?这,这……” 东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东闾兄,我们还是先回城里再说吧,另外,让我们的人,将这些新济罗战士分批看管好,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李辰说道。 “好的好的。” 东闾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道。 一群人向前走去,东闾心情犹自剧烈地起伏跌荡,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断地回头看着自己的那些士气高扬、一个个仰着头,气质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士兵,再看看身后那些垂头丧气的新济罗俘虏,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实在有些不可想象啊。 他自问,如果是自己带着这三千兵,不,哪怕举貊族全族之力,就算拼了个全军覆没,怕是也不可能打败这些新济罗的大军。 李辰,倒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难道,他是天神吗? 对,他一定是的,一定是天神降世变成了战神来拯救他们貊族的! 要不然,刚才那些战士为什么要狂热地喊出“战神”的口号来? 他不时地侧目看着李辰,最后已经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地叫道,“辰弟,你,真的是天神派下来拯救我们的吗?” “什么?”李辰哪里知道他想到了那么多,不禁一怔,回头看着东闾。 “你一定是天神下凡,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带着三千人,就打败了过万新济罗大军?” 东闾满眼崇拜地望着李辰。 李辰笑了,摇了摇头,“东闾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如果真有,那就是我们自己。唯有相信自己,拥有强大的意念,才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才能做到那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深深地望进了东闾的眼睛里去,李辰缓缓点头,“东闾兄,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在不明情况之下,你居然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这座城,而是勇敢地迎着这支部队走了过来。 这一刻,我很敬佩你,你突破了自己,你同样也是真正的英雄!” “我,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而在辰弟面前,这世间谁又敢称英雄?” 东闾使劲地摇头。 第374章 给我砸了 被李辰夸了这一句,东闾顿时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了,甚至,他又有一种热泪盈眶,想哭的感觉。 使劲擦了擦眼泪,他悄声地向李辰道,“辰弟,我刚才又哭又笑的,是不是很丢脸?” “没有,那只不过是喜极而泣,是真性情的表现!” 李辰摇头答道。 “那,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这个当哥哥的?” 东闾有些尴尬且忐忑地问道。 “怎么会?你是我的东闾兄,更是这一次稳定后方的大英雄,我们惺惺相惜!” 李辰再次摇头,神色肃重地道。 旁边的刘喜满眼钦佩地望着李辰——师傅太厉害了,居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就好,那就好!辰弟,你,你想要啥?你说,女人、银子、军队……包括这座城,你都可以说了算。 不,以后这个大领主,就由你来做,对,你当大领主,唯有你才有这样的本事,你就领着貊族往前走,算是哥哥求你了,好不好?” 东闾越说越激动。 李辰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东闾兄,我可是没有你那个本事,当不好这个大领主的。所以,这个位置还得你来坐。 不过,我可以派人帮你,将这里治理得更好,让你们的生活更幸福,未来更安全!” 李辰笑道。 “啊?你是在说真的?” 东闾眼睛亮了起来,急急地道。 “我们辰哥可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践。 所以,东闾大领主,你就擎好儿吧。 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你,我们辰哥,还从来没这样想掏心掏肺地这样帮过谁呢。” 侯小白在旁边笑道。 “好,好好,太好了。我……” 东闾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还是,先去让人把咱们的百姓找回来吧,没有人的城,还叫什么城?” 李辰不禁笑道。 “啊对对对,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那些懦夫,真是气死我了。 对了,以后这城干脆也别叫陌城了,是你救了这座城市,救了他们,而你姓李,不如,这陌城就改名叫李家城吧。” 东闾转头望着李辰,咧嘴笑道,不过看他神色应该是认真的! “算了,一般将城以姓命名的,都是国贼,会遗臭万年的,所以还是叫陌城吧。” 李辰心中恶寒,摇头道。 回城中一切都安顿好之后,终于开始有貊族人开始络绎不绝地从远处的大山里回来了。 开始的时候,有人还不相信,在城外探头探脑。 后来发现,真的是打了一场大胜仗,还俘虏了将近六千的新济罗兵,然后,欢呼声就从山里响到了山外,从清晨到日暮,几乎是一刻未停。 领主府中,已经结灯结彩,一片喜气,宛若过大节一般。 那些下人们来来往往,脚步都比以前轻快了不少,人人脸上带着喜气。 说实话,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谁想背井离乡? 尤其还是这座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城市? 领主府中,李辰正带着一群将领和东闾以及长老和各部落首领们说话。 “这是伤亡名单,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进行抚恤,不能寒了战士们的心。 尤其是阵亡者,我们必须隆重下葬,让战士们去得安详! 还有,这是作战勇猛的那些战士们的名单,也必须要提携上来,以后,他们就是这支部队的中坚力量!” 李辰将几份名单放在上面,神色肃重地道。 “没问题,保证发放到位!” 东闾接过了单子看了一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将单子递给了旁边一位管钱帛度支的长老,神色凝重地吩咐道,“泽凯长老,这笔钱,务必发放到位,如若不够,便领主府上支使!” “大领主请放心!” 那位叫泽凯的长老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道。 不过,翻开了单子,他却吓了一跳,“啊?这么多?那些死了的贱民能值二十两银子?” “玛德,你说什么?” 侯小白眼珠子登时瞪了起来,见他这般轻蔑的态度,刚要站起来骂过去,却被李辰轻轻摁住,这才不说话了。 李辰神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连看也没看那个泽凯长老,向东闾笑道,“大领主,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过,当务之急的是,我们必须要清除以前的大祭司明蓝留下的余毒,然后,全面开始进行土地改造,同时,整军备战,预防新济罗大军二次袭来。 生产、生活还有军事训练,必须要全部抓起来了。” “没问题,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做,辰弟!” 东闾重重地点头,现在李辰在他眼中就是神,他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城内便是锣声响起,有敲着锣的貊族士兵遍街奔跑,告诉所有人去灵石广场那边,说大领主还有来自呼兰城的李辰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半个时辰后,广场周围便已经了聚居了好多人。 站在灵石广场上,东闾有些茫然地看着李辰,小声地问道,“辰弟,一会儿应该怎么做?我向所有人宣布明蓝是新济罗的间谍吗?还是,应该如何?” 昨天李辰说要他们清除明蓝余毒,可问他怎么清除,李辰却是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他,害得东闾一晚上都没睡着,反来覆去地想着倒底会怎么办。 李辰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一挥手,十几个相对来说比较粗壮的貊族战士已经持着大铁锤走上了台阶,来到了那块墙壁一般大的灵石前方。 “这,这是何意啊?” 东闾瞪大了眼睛,有些发懵。 此刻,李辰已经走上了那个高台,向着所有人喝道,“貊族的百姓们,告诉我,一直以来,你们信奉的是什么?” “是天神……”那些貊族百姓抻着脖子望向了他,望向了这位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战神,小声地说道。 虽然每个人很小声,但广场上现在足足聚居了几万人,虽然后面的人听不清楚李辰在说什么,可是前面的人听清楚之后不断地重复“天神”两个字,后面的人也被他们带动了起来,居然开始挥舞着了拳头,喊出了他们一直以来最崇敬的“天神”两个字。 “很好,那这块所谓的灵石呢,又代表着什么?” 李辰指向了那块灵石,再次问道。 “天神之心!” 这一次,所有人再次清晰准备地回答道。 貊族的一众首领,包括东闾在内,都是满脸茫然。 李辰这倒底是在干什么? “很好。”李辰微笑,突然间提气一声长喝,“给我砸了!” 第375章 不情之请 “喏!” 那边的十几个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貊族战士早已经习惯听从了他的命令,抡起大锤,照着那灵石就砸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十几柄大锤共同发力,就算那块玉石再结实,也根本承受不住这番砸击。 更何况,那里面还是中空的。 几十锤下去,那灵石被彻底砸碎掉了,轰然倒塌。 “天哪,他,他在干什么啊?这是在渎神,是要被净化的,大领主,快阻止他……” 旁边就有部落首领还有长老先是目瞪口呆,然后狂吃一惊,怒吼道。 而下方的那些百姓也全都发出了阵阵的惊呼,天哪,李辰那可不是仅仅在砸碎一块灵石,他砸的是天神之心,砸的是他们整个貊族的信仰啊。 登时,下方的人群也乱了套,纷纷惊叫着、怒骂着,就要涌过来要阻止李辰,不过,前方一排又一排的貊族战士手持着武器,已经将他们拦在了那里,谁敢硬冲,毫不客气地就会打回去。 “都静一静!我知道你们很愤怒,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所谓的天神、所谓的灵石、所谓的天神之心,包括以前的明蓝大祭司,都是假的,都是在骗你们的,为的就是要用种种骗人的手段让你们相信天神是真实存在的,然后再用这种所谓的信仰来控制住你们,让他们服从她的命令。 如果不信,你们来看!” 李辰怒吼道,向着远处的灵石一指。 东闾他们一群人此刻被引领着,已经来到了那块被砸碎的灵石旁边,低头看了下去,登时,再次惊呼了起来。 “东闾大领主,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李辰长喝道。 “这下方,是,是一个机关,里面居然还有人。” 东闾语调艰涩地道。 刚说到这里,里面的人突然间向着那炭盆上扔了一把粉末状的东西,那是专门用来助燃的特殊粉剂。 火苗疯狂地蹿了起来,直接冲起来一丈多高,映照得残余的灵石石壁,一片璀璨通明。 只要不是傻子,谁还能看不明白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东闾大领主,告诉我,你又看到了什么?” 李辰长喝道。 “我,我看到了,这灵石好像有问题,是被人为动过手脚的,灵石闪耀,其实就是可以按照明蓝的意志,去决定亮还是不亮……” 东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讷讷地道。 “大点声,我听不见,不,是所有貊族的百姓,听不见!” 李辰再次喝道。 “是明蓝在搞鬼把戏骗人,什么天神、什么天神之心,假的,全都是假的,本领主,还有所有貊族的长老与部落首领们,都被他们骗了,骗了啊! 并且,那该死的明蓝,已经查清楚了,她和她手下的祭司扬何,全都是新济罗人,是新济罗的间谍……” 东闾终于反应了过来,走上台去,挥舞着双手,义愤填膺且痛心疾首地怒吼道。 所有貊族百姓全都傻眼了,天哪,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天神,居然变成假的天神了?而天神之心,也是被人为操纵的戏法而已? “让他们过来,都可以看清楚,这里倒底是怎么回事!” 李辰挥手斥开了那群貊族士兵,让那些百姓自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灵石广场上彻底乱套了,无数百姓涌了过去,迫切地想要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李辰提前命令那些貊族士兵维持秩序,恐怕现在都已经造成踩踏事件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貊族人不信。 破除封建迷信,虽任重,但对于李辰来说,道却不远! 就几锤子的事情而已。 …… “辰弟,你,你是何时发现这灵石有异的?” 领主府内,东闾看着李辰,都快傻了。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他都被明蓝给蒙蔽了,根本就不知道这灵石居然有着这么大的问题。 “说起来,还要感谢一个孩子。” 李辰轻轻一声叹息,说起了朗朗的事情来。 “原来如此……”东闾恍然大悟。 “现在,明蓝余毒已解,所有迷信已破,貊族,是时候破茧重生了。” 李辰向东闾道。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东闾眼巴巴地望向了李辰,眼神深处有着说不出的迷茫。 说实话,以前有明蓝、有神殿、有天神信仰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迷茫。 现在,一切都破除掉了,他反而迷茫起来,发现前方的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走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建立一整套的行政体制,能够行之有效地进行管理。 同时,还要对泻卤之地进行改良,让这里能够种上粮食,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再次,将军事训练抓起来,时刻提防新济罗大军杀来……” 李辰不断地说了下去。 可是说了半天,却看见东闾满额是汗,他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东闾兄?” “辰弟,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懂,也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可是,可是现在整个貊族连找出几个能识字的人都不容易,更别说如你所言建立起一整套的行政管理体系来…… 我们,没有这样的人才啊。” 东闾哭丧着脸道。 李辰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毕竟,一群山野之民,刚从山里跑出来没多长时间呢,好不容易聚居在一起,能建起一座城来聚居都已经殊为难得了,更别提要建成一个类似于国家性质的地方政权了,那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望向了东闾道,“没关系,我帮你!我们玉龙河那边,还算是有些人才。之前我已经令人快马加鞭过去了,精挑细选了一些人过来,让他们过来帮你吧。” “太好了,辰弟!” 东闾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一听之下,登时大喜过望。 随后,紧握着李辰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牙,眼中有着坚定毅然的光芒在闪烁,“辰弟,为兄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否答应?” “哥哥但说就是,只要能做到,我必尽全力!” 李辰微笑点头。 “我,向你禅让貊族大领主之职,辰弟,千万不要推脱,我,代表整个貊族,求你了!” 东闾握着他的手,再次提出了这个请求来! 第376章 土地改造,再造良田 “这……” 李辰倒是没想到,东闾居然再次提出了这个请求来。 说实话,当不当这个领主,其实他并无所谓,只要能控制住貊族,能让这个地方归顺于自己,当不当这个领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看东闾的态度这般坚决,李辰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不当吧,好像不给他面子。 可是当吧,自己实在没那个时间一直待在这里啊。 并且,如果自己当了这个领主,可貊族人从心里往外是否有那种真正的认同感,什么时候才会有这种认同感,可都不好说。 思忖了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微笑道,“东闾兄,这个领主,我还是不能当,否则,会让人认为我别有用心啊。” “我看谁敢?” 东闾急了,一下瞪起了眼睛来。 随后看着李辰,“辰弟,你放一万个心,我一定把路给你铺得好好的,总之,这个大领主,你当定了。” “为什么你非要让位让我来当这个大领主呢?” 李辰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我能看得出来,你别无所求,是真心想为貊族好,是真心想为这里的老百姓做些事情。 就比如,你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被烧死的孩子,居然就拿出了水玉珠子来,给那个孩子当赎金。 再比如,为了整个陌城的安危,你带着三千死士,义无反顾地走上前线,不畏强敌,打败数倍于己的新济罗大军。 哥哥不是傻子,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以前,就算是呼城城主魏征,也不过就是想利用我们做为战略缓冲而已,所以才跟我们搞好关系。 而新济罗,更是只想用我们做为进攻大衍的跳板罢了。 唯有你,是真诚的,没有半点企图的。 也唯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貊族的大领主!” 东闾长叹了一声道。 李辰表面神色不动,实则心中有些尴尬,“其实,我所图更大……” 可这话他当然不能跟东闾说。 前后思忖了一遍,他也不再矫情,一点头,“好,东闾兄,盛情难却、责任在肩,这个大领主,我当了。” “哈哈,好好好,太好了,兄弟!那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我可都不管了,你就看着办吧,你咋整都行。 今天下午,我就召集貊族议事会,宣布这个消息。” 东闾大笑道。 “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吧?我感觉,东闾兄,你这好像是在推卸责任呢。” 李辰轻咳了一声道。 “我当然是推卸责任,管理二十几万人哪,我哪有这个本事?累都要累死了,还整天提心吊胆的,真当我愿意做这个大领主哪?” 东闾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道。 “你可真是……够直接。” 李辰摇头一笑。 想了想,“不过,也不必这般着急,我还是要先做出些事情来,让大家得到真正的实惠,然后再说你禅让领主的事情。” “没问题。” 东闾重重地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辰暂时留下来并没有走,因为,他要忙着帮助貊族这边利用夏季雨水丰沛,对这里的盐碱地进行改造、改良。 虽然还没当上领主,但他确实也开始行使起领主的责任来。 几天来,他与贺金虎一起,勘测地型地貌,骑着马走遍了貊族所在这片区域。 令他们惊喜的是,因为这里是夹角冲击平原,所以,大部分地势极为平整,可耕种的土地超过五万垧,并且全都是集中连片的土地。 虽然偶尔也有不少山包丘陵,但也不多,只要平整下来照样还能改造成可耕种土地。 但要命的是,这里的几十万垧土地,大部分全都是盐碱地,越平坦的地方,盐碱化越严重。 李辰对于这个原因也有些纳闷,怎么这里的土地盐碱化这么严重呢?按理说不应该啊。 后来详细了解打探再深入分析之后,才恍然大悟,之所以这般严重的碱化,不是因为临海的原因造成的情况,而是因为这里几百年前就是上一朝边民所居之地,因为总是引水灌溉,却不知道排水去盐,时间长了,就造成了这里的耕地全部盐碱化。 因为打不了粮,再加上前朝后期也是战乱不断,边民最后就弃地而走,直接摞荒了,甚至后来连大衍王朝建立之后,寒北也不想要这块打不了粮的破地方。 又隔了百多年,貊族来到了这片贫瘠的地方,在这里艰难地生活。 这倒是让李辰也想起了前世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两河流域文明,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倒河。 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两河文明,其实是他玛德死亡文明。 不仅文字没有流传下来,连人种也不知换了多少次。 可是两河文明死亡的原因,既不是战争,也不是瘟疫,而是灌溉农业带来的次生灾害——土地的盐碱化。 因为两河流域干旱少雨,农作物生长完全依赖河水灌溉。但长期灌溉造成地下水位上升,再加上蒸发量过大,时间一长,土地就会盐碱化。 苏美尔人和后来的巴比伦人都没有治理盐碱地的办法,只能是不断扩大耕地面积,最终将所有的可以开采的土地全都变成白花花的盐碱地。 小麦产量越来越低,随后改种大麦,大麦也减产严重,整个两河流域逐渐荒漠化。再也支撑不起原生文明的重负,最后才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 现在貊族所在的这块地方,说起来倒是和两河文明的地域有些相似。 虽然临海不至于干旱少雨,但因为三面临山扰乱了平原雨云,降水量也着实不怎么丰沛,但恰好这地方大小河流众多,于是自古便是引水灌溉图方便。 结果灌来灌去,就将这地方灌废了,制造了大片的盐碱地。 而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并没有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古人的智慧,根本不知道如何治理盐碱地,那这件事情倒是好办了。 其实,所有的灌溉农业都面临这样的问题,但李辰作为后世的穿越者,而且还是多腿走路、尤其是以农业和矿产为主的大财阀,他太熟悉如何治理盐碱地了,也有太多的办法! 第377章 接管最高军事指挥权 开沟引水洗盐、淤灌压盐、种稻洗盐……对李辰来说,实在不要太简单。 虽然他不能完全保证治理之后真能达到后世附加化学的办法治理之后所能达到的效果,但只要改造之后,这里至少能打粮了,每亩保证百斤以上粮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由此,他倒是也想起了寒北境内也有大片的盐碱地,如果在那里也全面进行改良的话,相信,一定会收到效果的。 有了办法,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 貊族二十万民众,还有那俘虏六千人,只要做好策划,组织好这些人力资源,想将这几十万垧土地全部改造成功,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在思虑如何治理这片区域大片盐碱地的同时,侯小白早已经直接按管了貊族部队的最高指挥权,并且对貊族军队全面展开大规模整编,按照训练玉龙河子弟兵的办法,立即开展训练。 对此,一众貊族首领和长老们倒是颇有微词,觉得侯小白接管起最高军事指挥权,这好像有点儿鸠占鹊巢的感觉嘛。 可是东闾力排众议,直接定了下来,甚至特意以大领主兼貊族最高军事长官的身份,召开了貊军议事会,所有翎长以上的指挥官全部参加,超过了千人的规模。 在会上,东闾直接将象征着最高军事指挥官的金权杖还有金披风都交给了侯小白——这也是李辰授意的,以后,他就决定将侯小白留在这里带领貊族发展了,自然要交给侯小白的嘛。 这也代表着军权权柄的顺利交接转移。 原本貊族底层战士们听闻了同僚们对于李辰还有侯小白包括贺金虎的种种光辉事迹之后,就无比崇拜,再加上那两千多跟随着他们出生入死归来的貊族战士们的坚定拥护,尤其是对于之前那些貊族贵族老爷指挥官们的不满,这一次军权的交接,更让战士们欢欣鼓舞,全部大力支持。 军权交接,在军队中居然出乎想象的顺利,几乎没有一个基层军官提出异议,一片叫好声。 纵然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貊族贵族老爷们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大势已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然后,侯小白便带着那四万貊族战士,先是进行大规模整编,精挑细选、仔细甄别之后,按照战力从高到低,分为了甲乙丙丁四大类别,确定了四大军团。 同时,将五十名玉龙河子弟兵分散下去,直接下到各基层部队,开展大规模作训,对那些貊族战士们进行全面训练。 他们必须要做好继续打大仗的准备。 因为,损失了这一万人,新济罗皇廷大怒之下,势必不肯善罢甘休,必定还会再打一场。 所以,必须加紧训练,以防万一。 这边的训练如火如荼开展的同时,李辰和贺金虎对地型也勘测完了,商量着如何从高处引水洗盐、豁沟排盐、淤灌压盐等多种办法并用进行治理的时候,金恩珠又跑过来找李辰,说是还想再跟他谈谈。 “金帅,你这是想通了?只是不知道,一亿两银子或者是五百万斤铁、一亿斤粮食、十万匹马,你选哪一样呢?” 李辰笑眯眯地望着对面面色颓败的金恩珠问道。 “将军,这样的谈判毫无意义吧?实在太离谱儿了,根本不可能。 你就说,你倒底想要什么吧?只要不离谱儿,我都能接受!” 金恩珠脸孔涨得通红,咬着牙道。 “离谱儿吗?我倒是不觉得。我们可是阵亡了八百多战士呢,那可是八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啊。” 李辰长长地叹息道。 “李辰……”金恩珠要疯。 你他玛才死了八百多人,就敢要这么高的条件?合着你的人是镶了金边儿的啊? 老子一万大军都被你灭了,抓了六千的俘虏,又怎么说? “我在呢,金帅,有话好好说,有生意好好地谈,别急嘛。” 李辰哈哈一笑道。 金恩珠咬了咬牙,“这样吧,一千万两银子,放我们走,所有物资,我们都不要了,可以吧?” “与我……们想要的心理落差太大了,我们不能接受。 我们牺牲的那八百多战士,个儿个儿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我们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每一个战士的成长,都是用银子垒出来的……” 李辰摇了摇头,面色无比凝重、声音无比悲痛地长叹道。 金恩珠看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吃人,胸膛起伏得像是在拉风匣,去你姥姥的吧,上坟烧艾蒿,你糊弄鬼哪? 当老子不知道你那兵都是临时抓来的壮丁,就整编了两天而已,还花费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亏你说得出口! “李将军,我以前听闻您的飞天将军的大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没想到,您打仗那般英勇,说假话的本事也是这般盖世无双啊?” 金恩珠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次道。 “过奖过奖。” 李辰咧嘴一笑。 “好了,李将军,其实你比我清楚,新济罗根本不可能答应你的那些条件,所以,还是提出你真正的赔偿要求和企图吧。” 金恩珠轻叹了一声道。 这个年轻人,他现在算是真的服气了,论打打不过,论谈奸似鬼,真是怎么也搞不过他啊。 见金恩珠彻底服软了,李辰也不磨叽,竖起了三根手指,“钱,我就不要了,我要物资,当然,不再会是你认为的那么离谱儿了,条件减半。 第一,五十万斤铁。第二,五千万斤粮食。第三,五万匹马。” “这个条件还是太高。五十万斤铁,我们咬牙能凑出来,五千万斤粮食,也勉强。可五万匹马,这不可能。新济罗的骑兵总共也只有三万人而已,全国怕也凑不出那么多马来。” 金恩珠见李辰终于有了些诚意,登时松了口气,可是一听他提出来的条件,还是有些脸发青,一个劲儿摇头道。 “那就四万九千九百匹。”李辰脸不红不白地道。 “三千匹。” “四万八千匹。” “三千零一匹……” “金帅,你这价钱谈得,多少有些无耻啊?” “李将军,您也很谙厚颜之道啊。” 一番艰苦的拉锯战拉开了帷幕! 第378章 林灵儿来了 最终的谈判结果,五十万斤铁、五千万斤粮食、四千匹马,其他所有武器装备还有一应辎重,一律不返回。 对此,金恩珠也颇为无奈,但为了这六千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了。 然后,他修书一封,让几个降卒带着书信回去了新济罗。 至于后续如何,那就等着朝廷发令了。 通商的事情,李辰倒是并没有跟金恩珠详谈,因为他很清楚,新济罗现在正恨貊族入骨呢,不找机会打过来都已经不错了,现在还不是正式谈通商的时候。 不过,李辰还是将精盐和水玉珠子包括布匹,带了一些样品回去给新济罗的皇廷。 虽然没有正式通商,不过,若是新济罗被这些东西所吸引,想买上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但在此期间,李辰可是丝毫没有让那些新济罗兵闲着,而是根据自己的设想,开始利用他们大规模的进行盐碱地改造工作——这些壮劳力,那可是不用白不用,供他们几顿饭又不是什么大事,从他们的辎重中取出一部分解决就是了。 他们可是带足了一个月的辎重呢。 在盐碱地改造的同时,李辰还集中了全城所有的工匠,准备制造弓箭与重弩。 有了之前玉龙河守卫战的教训,李辰再不敢有半点疏忽。 如果之前要是有重弩的话,在两侧山上设下几部,就足以能解决掉鄂金投石机,也不至于后来城头上造成了那般惨重的伤亡。 这是鲜血得来的教训和经验,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不过,陌城的工匠委实有些拉胯,拿着图纸掰饽饽说馅这些工匠也听不太明白,更造不出来,根本没有玉龙河的那些工匠的本事。 无奈之下,李辰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然后修书一封,给玉龙河那边送了过去,里面详尽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要求宋时轮往这边抽调精干力量,包括各类人才。 反正现在多了那么多流民,里面也肯定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人才,往这边选调一些,支援这边的建设,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估计,一去一来,怕是一个月的时间都是少说的,不管怎样,先把这边的大生产大建设搞起来再说。 两天后,赵大石居然带着五百精骑来到了陌城,陪着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居然还有林灵儿和白玉香。 “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李辰颇有些惊喜道。 “我们当然得来呀,如果再不来,怕是你要在这边娶上一堆陌族的小老婆了呢。” 白玉香在旁边笑眯眯地道。 那般美艳动人,可是一张嘴就是虎狼之词,也让李辰头痛不已。 而林灵儿却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李辰,要不是周围实在人多她不好意思,现在就要扑到他怀里来了。 “辰哥,我按照你的命令,对呼兰城的兵全面进行整顿作训,目前倒是还收到了一些效果。 原本我早就想来的了,不过,咱们的人先一步到了呼兰城,说灵儿嫂子和香……寨主,马上就要到了,我就先在呼兰城里等着她们,护送她们一起来。” 赵大石看着李辰,嘿嘿笑道。 “你不在边境那边跟鄂金人做生意,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李辰转头望向了林灵儿,笑问道。 “你单枪匹马来救我父亲,冒着那般奇险,我却来都不来看看,那还像什么话?” 林灵儿瞪了他一眼道。 之前李辰来这里,因为时间紧迫,况且林灵儿还在鄂金边境那边做生意呢,便也没有告诉她,直接便来了。 后来林灵儿终于听说了这边的消息,心系他的安危,再加上担忧自己父亲的情况,便央着白玉香陪着她,一起跑到这边来了。 李辰转头向着后方看了过去,却是不禁眼神一怔,不觉地道,“你确定,是来看我的?” 就看见,后方好长的一列车队,载着大批大批的货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个,我是从边境回来的嘛,正巧有些货物暂时还没卖出去,就来这边碰碰运气喽。 听说,你打了个大胜仗,彻底把新济罗给打疼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和新济罗做生意了?” 林灵儿笑嘻嘻地问道。 “你这可真是钻钱眼儿里去了……哪里是来看我的?分明是做生意来了。” 李辰摇头叹息。 这个可人儿的小老婆,做生意都上瘾了。 “对了,见到伯父了么?” 李辰又再问道。 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林灵儿眼圈儿登时就红了,眼泪扑落落地掉下来,捂着嘴巴,不停地点头,“好,好,他很好,他还夸你,说你是一顶一的大英雄…… 官人,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走吧,先回城再说。” 李辰摇头笑笑道。 随后又给他们向东闾介绍了一下,便带着她们回城去了。 白玉香就是个撒手没,一进城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玩儿了,东游西看的,跟个活兔子似的,身后保护她的战士都跟不上她,不禁叫苦连连。 好在她本身就是一员猛将,她不惹别人就烧高香了,别人哪里敢惹她? 所以倒也不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 “大石,呼兰城那边的训练抓得怎么样了?” 李辰向赵大石问道。 “哈哈,有赵将军的支持,当然抓得好啊,把那帮小子训练得跟孙子似的,不过战斗力也确实嗷嗷地往起拔,与此前相比,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假以时日,必是精兵一支。” 赵大石嘿嘿笑道。 “石头,凡事切莫吹牛逼,牛逼吹大了遭雷劈啊。” 侯小白在旁边笑嘻嘻地糗他。 “你个臭猴子,敢这样贬损我?” 赵大石登时大怒,伸出手去就要去抓他,可侯小白滑不溜手的像条游鱼似的,转了几圈儿都没抓着,气得赵大石哇哇大叫。 看着两个兄弟依旧如儿时般打闹嬉戏,李辰不由得心中温暖。 “诶,我倒是有个提议,你俩听听如何?” 旁边的贺金虎嘿嘿一笑,开始故意拱火了。 “啥提议?”两个人齐齐地转身望向了贺金虎。 “石头在呼兰城那边练兵,猴子也在这边的陌城练兵,依我看,再练上个把月的,你们各出一支部队打打擂台,如何?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打个擂台,看谁带的兵更厉害。 也省得你们现在都认为对方是在吹牛逼呢。” 贺金虎笑道。 第379章 佳人如玉,红袖添香 “诶,这倒也不是不行啊。” 两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眼神里都涌起了一丝的不服气。 “我看可以试试。” 李辰不禁笑道。 “中嘞,就这么定了,臭猴子,等我的兵把你的这些小瘦子兵打出屎来吧。” 赵大石大手一挥道。 “凭你那人如其名的猪脑袋?切。” 侯小白将大拇指向下一指。 “你敢瞧不起我?” 赵大石又怒,再次去抓他,两个人又闹了起来。 “都是统兵的人,瞧瞧他们,这成什么样子?如果让他们的兵看见,该怎么想?这也太不严肃了。” 李辰指着他们,向贺金虎哭笑不得地道。 “其实,他们也不过才十八九岁的年纪而已,如果不是这个操蛋的世道逼着他们成为了将军,他们应该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才刚刚到了讨老婆的年纪呢。” 贺金虎喟然一叹道。 “希望,有朝一日,这普天之下的少年依旧是少年,而不是被时代逼成了他们自己都认不出的模样。” 李辰感同身受,也长声一叹道。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压弯腰的山! …… 深夜,李辰依旧在翻看着他和贺金虎几日来做出的记录,思考着治理盐碱和平整土地的最佳方案,同时还有后续人工人力的组织等等事宜。 灯花儿一跳,火光明灭了起来。 他刚要伸手去挑炭结的灯花儿,身畔传来阵阵幽香。 一只玉手伸了过来,拿着竹夹,轻轻地将炭结捏碎,挑了挑灯捻,灯光再次明亮了起来。 李辰转头,便看见了林灵儿正站在桌畔,深情地望着他。 “灵儿,怎么还未休息?” 李辰微笑问道。 “因为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就来看看你。” 林灵儿抿嘴一笑道。 李辰一怔,“这么直接的吗?” “哎呀,你讨厌……” 林灵儿咬唇轻打了他一下,跺脚道。 李辰却早已经猿臂一舒,将她揽入了怀中。 林灵儿不由得一下坐在了他的怀里,两条玉臂搂着他的脖颈。 灯下,面面相对,佳人如玉,吹气如兰,李辰当然毫不客气,一口就亲了过去。 林灵儿欲拒还迎,开始还有些羞怯,后来,索性也放开了,用青涩笨拙的动作迎合着他。 半晌后,四唇分开,林灵儿的一对星眸都已经迷离了起来。 “官人,你,你比奴家还直接呢……还说人家。” 林灵儿饱满的胸膛起伏着,瞪了他一眼道。 “坐怀不乱非君子,见色起义真男人。 我是男人,佳人入怀,我再不直接些,岂不是给脸不要脸了?” 李辰微微一笑,刮了刮她的脸蛋儿笑道。 “官人,你这两句歪诗,好流氓啊……” 林灵儿吃吃一笑嗔道。 “有些情境下,流氓并不是贬义。所以,我认为你是在夸我。” 李辰将她抱紧了一些。 “我……哎哟,官人,你自己一个人房中也带着武器啊?硌疼我了。” 林灵儿刚要说什么,却是轻叫了一声道。 “人生的武器有很多种,有的武器能让人痛苦,但有的武器能让人快乐。” 李辰抱起了她,向着床畔走去。 林灵儿瞬间就懂了那武器倒底是什么,当然她更懂李辰抱着她走向床畔代表着什么。 但她是愿意的,并且是主动促成的。 官人对她这般好,甚至一诺千金,不惜冒着奇险来救下她的父亲,爱与感恩交相混融,让她对李辰的爱更上升到了一个无法形容的高度。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惜从北部边境横跨七百余里,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陌城。 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一刻的春宵良景! 她要把自己清白的一切给李辰,再也不管什么礼教道德,更不管什么三书六聘了,就要给他,全都给他! “官人,你温柔些……” 林灵儿螓首垂在李辰的肩上,整个人都变得软了起来,如云似雾。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轻声痛呼,一切在开始,一切在进行,却不知何时结束! 窗外,白玉香偷偷地扒着窗纸,笑眯眯地看个不停,同时不时点评,“主动些,再主动些,对了嘛,就要这样才好。男人,就得套住他!别给我面子,把他套牢,别让他轻易出来!” …… 新济罗的回复出奇的快,四天后,使者团便已经到了。 东闾依旧以大领主的名义接见了这支使团兼谈判团,但那个使团的正使却连正眼也没看一眼坐在上首的东闾,而是直接望着坐在下首的李辰,拱手道,“新济罗使团正使,金在轩,见过飞天将军。” 李辰不由得笑了,“你首先应该见过的是我们貊族大领主,东闾吧?” “打败我们的是李将军,不是东闾。所以,我们只向真正的强者低头。” 金在轩昂然地道,依旧不看东闾。 东闾却是没有半点尴尬,相反,只是微微一笑,“说得没错,飞天将军李辰在此,你们必须先拜为敬!” 李辰摇头一笑,望向金在轩,“我提出的条件,你们应该清楚了。事先声明,所有条件,不能打半点折扣,否则,那也不必谈了,这六千人,包括金恩珠模达,我们杀了便是,正好肥沃这一片盐碱之地。” 谈笑间,六千人的生死在齿间徘徊,却是毫不在意,这也让对面的金在轩心中悚然,该死的,这飞天将军真如传闻中的一样,不,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 咬了咬牙,金在轩点头道,“如将军所言,五十万斤、五千万斤粮食、四千匹马,我们新济罗应了!” “唔,很好。”李辰点头,心下间倒是不禁莞尔,看起来,新济罗还是很重视这六千战士的嘛,这样苛刻的条件居然也全都应下来了? 倒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不过,目前凑齐将军所有要求的物资,现在来看,略有难度,还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凑齐。 所以,将军……” 金在轩略有些小意地望向了李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纵然新济罗人十分狂妄,甚至敢称宇宙民族,但在李辰面前,在这个带领着三千貊族破烂兵居然打败了一万装备精良的新济罗大军的飞天将军面前,他依旧不敢造次,更不敢有半点狂傲。 第380章 与新济罗的生意 “没关系,我可以等,什么时候凑齐了,什么时候便一起运过来。但有言在先,他们所需要的口粮,每日万斤。 少百斤,少一人! 什么时候你们所有物资送过来,什么时候这些战士就可以回去了。” 李辰淡淡一笑道。 “规矩我们懂,所以,暂时送来了三十万斤粮食,供养他们,已经运到,就在城外。 一个月后,我们再来赎人。希望,将军届时不要失信。” 金在轩道。 “爽快。失信,从来不是君子所为。所以,但请相信我便是。”李辰点头。 “另外,将军,还有一事,可否……密议?” 金在轩再次问道。 一直在旁边当着摆设,鼻观眼、眼观心的东闾听到这里,直接就站了起来,轻咳了一声,“辰弟,我这边事务繁忙,这边接待新济罗使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切皆由你来决定便好。” “好。”李辰也不矫情,点头应道。 等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下金在轩和李辰的时候,金在轩才轻咳了一声,走近过来,向李辰低声说道,“李将军,那精盐、水玉还有布匹,可否再卖与我们一些?” “哦?你们想要多少?” 李辰挑了挑眉毛,略有些讶然地问道。 “有多少要多少。” 金在轩语气颇有些发狠地道。 “嗬……还真是大手笔啊。” 李辰不禁笑了。 自己上些日子放回那些降卒的时候只是临时起意让他们带回去了一些精盐、水玉和布匹而已,原本他都没放在心上,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立马就通商,只不过就是为了以后的通商做个铺垫罢了。 却没有想到,这些新济罗的人居然真的动心了,现在就想跟自己做生意? “我们确实从未见过这般优等质量的布匹,并且,那精盐咸香可口,简直人间美味。 尤其是那水玉珠子,璀璨晶莹,剔透无比。 就算陛下和国师,也不禁称赞连连,责成我这一次来,一是回应李将军的谈判要求,二来也是要求购这三样货品。” 金在轩点头道。 “没问题,稍后,我会带你去看那三样货品,数量必定会让你满意的。” 李辰点头道——别说,林灵儿这一次还真是来着了,她可是带着数量不菲的精盐、水玉和布匹呢,想必这一次又能大赚一笔了。 想一想她捧着一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李辰就不禁有些好笑。 “好的好的,十分感谢李将军成全!” 金在轩如释重负地长松口气,向李辰笑道,却是浑然不见半点敌对之意,相反,像个逐利的商人倒是更多一些。 李辰心中已经有数,在损失了一万大军这样的情况下,新济罗不想着如何找回场面,居然还想着买那些珍稀的货品回去…… 看起来,这个皇廷也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有为皇廷。殿陛之下,同样不过皆是一群贪心的禽兽在食禄罢了。 不过,对于李辰来说,新济罗爱怎样怎样,那不关他的事。 他现在暂时考虑的只是生意往来的利益。 有利可图的事情,凭什么不去做? 等到以后,真有机会做大做强之时,新济罗……呵呵,当然是囊中之物。 别说新济罗,若是日后真有那么一天,这世界的版图怕是要好好地重新划分一下了。 若真的可以,那,他并不介意全世界只有一个炎黄帝国,对,只有一个! 做生意他当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过,现在有人愿意替他分忧,并且乐此不疲,还能力超强,那当然是好事。 所以,他直接将金在轩扔给了林灵儿,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林灵儿跟金在轩讨价还价去吧。 只要他制定了一个大原则,在原则的框架之后,随便林灵儿怎么折腾都行。 至于他,依旧带着人按照划定的施工图,开始对貊族居住的这片土地进行全面的改良。 不过,对于这一次的生意,新济罗居然十分重视,和林灵儿足足谈了三天,这也让李辰对新济罗的皇廷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要知道,那六千士兵都没有让新济罗谈三天,连三刻钟都没有。 可是,做个奢侈品生意,居然就用了三天时间,如果金恩珠还有那些战士要是知道这种情况,真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 三天后,新济罗又运过来五十万银子,买走了林灵儿带来的所有精盐、布匹和水玉。 “官人,大赚特赚啊。 那些土老帽,五十万两银子里,居然有三十万两银是买咱们带来的水玉珠子,哈哈,简直傻透腔子了。 并且,他们还说了,只要我们的货物到了,就可以通知他们,他们还会再来买的!” 林灵儿在李辰的房间里,搂着他的脖子又蹦又跳的,开心极了。 李辰刮了刮她的鼻子,“别忘了上税。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在貊族的地盘上。” “这个税,必须要上的吗?谁不知道你是貊族的实际当家人啊,你要说不上,谁敢逼着你上啊?” 林灵儿嘟起了嘴来,颇有些舍不得。 “要有些格局嘛,轻财聚义,更何况,就是因为这里是咱们的地方,以后也要成为咱们重要支撑的基地,所以,供养这里,也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李辰笑道。 “咦,你说得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件事情了。 对了,官人,我要是把精盐坊、纺造坊开在这里,行不行? 就地吸纳工人,利用这里丰富的……你前跟我说过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对,丰富的人力资源,咱们一方面能极大的解决这里的劳动力就业问题,另外一方面,也能赚大钱了。 就算以后打起来了,新济罗不买咱们的布匹,可是寒北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呢,还有鄂金呢,还有北莽呢。 以后你要南下入关收复失地之后,还有关内那么多的百姓呢,谁不要穿衣吃饭呀。 当咱们的布能卖到永康城去的时候,那时候,可就是咱们赚大钱的时候了。” 林灵儿笑嘻嘻地道。 “谁跟你说我会南下入关?” 李辰略吃一惊,转头看着她道。 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 第381章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不如滚动 “寒武郡主,也就是红玉姐姐说的嘛,我之前路过镇州,恰好她就在那里,我就在那里盘桓了一日,住了一夜,和她砥足而眠。 然后,她也说过,现在局势有些复杂,或许有一天,就不得不出关南下去收复失地了。 而镇北王府可用之人并不多,还要时刻提防北莽和鄂金,所以,怕是那时候,就得你来帮衬了。” 林灵儿说道。 “红玉,真的这么跟你说的?” 李辰眼神深邃了起来,他直觉地感到,怕是有些事情要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确实是这般跟我说的。只是,我,我好担心,官人,如果真的出关了,那可是凶险莫测,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而已,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你不要出关南下了,好不好?我,我真的害怕……” 林灵儿说到这里,眼圈儿一红,有些说不下去了。 其实李辰就是她的神,在她心里,李辰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出关南下,收复失地,别人做起来千难万难,但只要官人出马,绝对手到擒来。 她对李辰有着近乎盲目的、毫无怀疑的信心。 可信心归信心,担忧归担忧,那是两码子事。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想让自己的爱人去打生打死呢? 李辰只是摸了摸她的螓首,恢复了心绪,微微一笑,“没事的,灵儿,只要你想扩大你的生意,那咱们就出关南下、杀他个天翻地覆又如何? 我李辰的女人想要什么,我必会帮她得到。 且记着,我要让你的生意,做遍这个世界,让你真正享受到掌控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快乐!” “啊……”林灵儿看着李辰的眼神已经痴了,一颗小心儿砰砰乱跳一气。 天哪,这,这就是她的男人,那般威武,那般霸气,誓言铿锵!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不如滚动! 于是,单薄的木床开始摇动,美妙的春吟开始律动! 此处省略一万字。 …… 又在这里待了十天,这十天里,新济罗的那些俘虏战士可谓是被利用到了极点。 将近六千人,全员上阵,清一色的壮劳力,平整土地、掘沟挖渠、引水灌地……忙得一塌糊涂,累得昏天黑地。 不过,效果是十分明显的,居然新平整不少荒丘、石岭,硬生生地平整出了将近两千垧土地。 这些土地是新平整出来的,虽然肥力一般、产量不高,但好歹没有盐碱化,当年就可以种植各种作物。 同时,貊族百姓也响应着领主府的号召,被全面动员起来,参与到土地平整和盐碱地治理的工程中来。 顿时,整个小平原上,一番战天斗地、热火朝天的场景出现了。 与此同时,侯小白也没闲着,训练马上抓起来,狠狠地操练那些貊族战士,让他们的战斗力必须要有一个质的飞跃。 赵大石见这边没什么事情,也便先回去了呼兰城那边。 因为那边的战士训练还要抓起来——现在他已经正式入伍,并且光速提拔,被赵明德手持王爷手谕的特使直接成任命为了呼兰城守城都统,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 虽然赵明德本身并没有这个权利,但是,他拿着监察令牌和王爷手谕,那就有了这个权力了。 不但在寒北地盘上可以先斩后奏,而且可以任命五品以下的官员,虽然是临时的,但也是永久的。 以后有闲暇时,直接去王府补办一个除授告身就可以了。 镇北王府,在自己的地界上,可以任命三品以下官员,这是大衍律法规定的。 当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由王府长史提议任命,由镇北王府向朝廷提出请示,最后朝廷批准才可以的。 不过,现在非常时期,朝廷太远,联系不上,那就说不得,先由镇北王府说了算了。 先行使职权,以后再打报告就是了。 几天来,林灵儿也在忙着一应事务,她先是专门去办事的地方缴了税,然后申请商铺用地等等事宜,一切都按照最正规的程序来。 当她拿出了五万两银子做为此次缴纳的税金并要求开具税票时,那个办事的小吏都懵了。 这么多钱,而且还是李将军的夫人,他哪敢收啊? 于是,赶紧请示领主府,结果东闾一听,不敢怠慢,新自来了,却是更加不敢收,一百个不要,但林灵儿坚持要缴纳税金,并要求这笔钱专门用于对貊族部队阵亡伤残战士的抚恤! 之前的抚恤据说已经开始发放了,但这笔钱,林灵儿依旧要求额外抚恤发放,并说这是李辰要求的! 把东闾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件事情最后传遍了全城,传到了貊族每一个平民百姓的耳朵里,李辰的大德仁义,让貊族人更加尊敬且崇拜,甚至有人在家中供起了李辰的生人牌位,那可是比过去信奉天神还要虔诚! 人心所向,大势已成! 又过了两天,见一应事务都已经忙得差不多少了,李辰也终于要走了,同时,他决定将侯小白留下来,彻底掌控貊族的军队。 只要貊族的军队在他手里,不仅不必担心新济罗大军,同时,任何人也翻不起大浪来。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情,彻底解决隐患,让侯小白可以完全放开手脚,不必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东闾倒是言出必践,在李辰走之前,找了一个机会,召开了貊族议事会,在会上直接提出向李辰禅让大领主之位,并且列举出了李辰种种英伟之处,尤其是他真心实意地想带着貊族人摆脱现在的困境走向未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甚至于,李辰是硬生生地拿着自己的钱来填补貊族人,这样高尚的道德品质,这样侠肝义胆的将军,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 会上倒是没人反对,相反,所有人一致通过。 不过,私下里有不少人却是颇有微词,甚至阳奉阴违。 对此,李辰权当做没看见。 当然,李辰成为了大领主,东闾却不能干闲下来,他被李辰直接任命为副领主,该在领主府住还在领主府住,以前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用李辰的话来说,自己这个领主象怔性的意义居多,具体做事,还是要靠东闾等一群长老和部落首领。 对此,东闾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话可说。 在他心里,李辰光明磊落的形象愈发高大! 不过,虽然李辰姿态摆得很低,但依旧还有很多貊族人不服,甚至有人私下里一直在串连着,准备带领着族人离开陌城,回去山里住,也不愿意被一群外人统治…… 第382章 大领主,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一来二去的,甚至很多风言风语都已经传了出来,说李辰就是为了得到这里,拿他们全体貊族当做新济罗的挡箭牌来使用,等到以后用不到他们的时候,就会弃他们于不顾,云云。 不过,这些事情早已经在李辰意料之中,当贺金虎和侯小白听到那些传言后怒气冲冲地来找李辰,愤怒地大骂时,李辰只是冷冷一笑。 “君子畏德不畏威,小人畏威不畏德。正所谓,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为了貊族,为了以后这个地方的长治久安,为了老百姓的福祉,所以,有些事情、有些人,得施以重手了。” 李辰看着两个人,淡淡地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杀了那些不服的?” 侯小白摩拳擦掌地道。 “杀人,有主动地杀,有被动的杀。猴子,你想选哪一种?” 李辰微笑问道。 “我……在这个时候,应该选择后一种……我懂了,辰哥!” 侯小白思忖了半晌,咧嘴一笑。 “我也懂了,哈哈,大执事就是大执事,高,实在是高!” 贺金虎向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来。 …… 两天后,李辰按照既定的行程,只带了十几个人,准备回去寒北了。 东闾还有一群人依依惜别地送他,穿过了陌城那肮脏的街巷、破烂的街道,所过之处,那些貊族百姓无不在路旁跪倒拜伏,甚至有人挥泪依依惜别。 李辰不得不下马,边走边双手合什还礼。 原本半刻钟就能出城的路,结果硬生生地走了一个时辰还没出城呢。 不过,正当他们走到灵石广场的时候,结果就看见,灵石广场上,居然乌央央地跪倒了一片貊族百姓。 那其中,居然尽是妇孺老幼,足有三四千人之多,黑压压地一片。 一见到李辰到来,登时哭声一片,齐齐喊道,“大领主,请留步!” “辰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貊族的百姓居然对哪一个人拥戴到这种地步。 不仅刚才百姓自发来送,甚至这灵石广场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百姓,牵衣顿足,跪倒泣送。 辰弟,你实在,太深得人心了。” 东闾长叹道。 “好像,并不是如你想像。” 李辰眼神一闪,望向了那些人,缓缓地摇头道。 “不会吧?他们可都是不想让你走,喊你留步呢。” 东闾一怔道。 正在这时,对面,那些跪倒的百姓再次喊道,“大领主,求您别走,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啊?” 东闾傻眼了,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人叫着要李辰主持公道呢? 敢情,这跪倒的一大片人,并不是单纯地来送李辰的? 李辰神色凝肃了起来,转头看向了东闾,“东闾兄,确实有些不对劲啊,不过,我这行程实在太紧,也真的不得不回去了。” 可是,远处百姓的哭声更厉起来,甚至一片凄然。 “那个,那个,辰弟啊,这些百姓如此信服你,你不妨也听听他们说什么,再走也不迟?”东闾轻咳了一声,有些小意地望向了李辰。 毕竟,行程都是事先定好的,因为这些事情而耽搁了,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民意更甚,他也只能小意地劝劝李辰。 李辰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头,“也罢,百姓是天,百姓的事情大过天!我多留一天又有何妨?” 随后,他和东闾带着一大群貊族的高层,向着那些百姓走了过去。 登时,那些百姓用双膝走路,围了上来,在他们身周围成了一大片。 “去去去,远点儿跪着,又不是听不着,离得这么近,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有几个貊族的高层就怒声喝道,生怕惊扰到李辰这位大领主。 李辰一皱眉头,看了他们一眼,摆了摆手,“无妨。” 随后,他扶起了一个跪倒在地上、又瘦又小的老妪,微笑道,“大娘,你们说要我主持公道,难道有什么不公道的事情发生吗?” “大领主,你们带我儿去打仗,也答应了我们,若是不幸战死,会给二十两银子的抚恤。 可是,我家中两子,尽皆战死,加起来,应该给四十两银子,却只给了八钱银子,还不到一两。可是我家中丈夫早亡,膝下孙儿四个,平日里全靠他们两个挣些军饷回来养家度日。 现在,八钱银子,买了两条命,却再无劳力和收入,我们孤儿寡母亲七口人,可怎么过啊……” 那老妪扶着李辰的胳膊,放声大哭。 “是啊,大领主,还说伤残战士抚恤十两,可是,我们只拿到了两钱银子,可我丈夫却断了一条腿,现在连病都看不起了,每日看着伤口腐烂钻蛆,家财散尽为他治病,却无结果,现在,我家中已经卖了一个女儿度日,我们,惨啊……” 另外一个黑瘦的年轻女子也抱着李辰的腿,痛哭不停。 “是啊,我们也是,儿子死子,却只收到了四钱银子的抚恤,我们去问那几个管事,却被他们恼羞成怒,乱棍打出,孩儿他爹被打得口鼻蹿血,现在还昏迷不醒。 大领主,您是大好人,更是能拯救我们貊族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求你睁睁眼,看看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苦难,给我们主持公道,救救我们吧! 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此刻,周围无一不是血泪控诉之声,那些百姓声声泣血,原来,他们俱是那三千死士其中牺牲和伤残士兵的家眷。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遭受到了这样不公正的待遇! 李辰听着这些血泪控诉,站在那里,却面沉若水,一言不发。 东闾听得心惊胆颤,愤怒地转头望向了旁边那位管钱帛度支的长老,“川泽长老,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所有的抚恤都已经按照标准全都发放完毕了吗?怎么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啊?这,这,我也不太清楚,我确实是把钱粮给他们都发下去了嘛。 是不是下面的人搞错了?我去做个调查。 那个,那个,这些许小事,我看就不用耽搁大领主的行程了,我一定会去查清楚,然后,给他们一个交待。” 川泽长老面色慌乱了起来,轻咳了一声,赶紧说道。 第383章 给我,查! “些许小事?” 李辰连连冷笑,深深地盯了他一眼,“川泽长老,你居然说这是些许小事?” “大领主,我,我用词不当,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您行程紧迫,这些事情还是我们来处理吧。 您下一次回来之前,保证公平公正地处理完毕。” 川泽长老面色愈发紧张了起来,赶紧道。 “不!”李辰缓缓摇头,“我刚才说过,百姓是天,百姓的事情大过天。更何况,这些百姓的儿子、家人,都是曾经为了貊族流过血、拼过命甚至送了命的英雄,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让英雄的家人流泪! 所以……阿斯迈、阿齐木、巴里、费哈塔,何在?” 李辰说到最后,蓦然间一声长喝! “将军,我们在!” 身畔,几个身姿挺拔的貊族将领大步迈出,单膝跪地,向李辰叩胸而道。 现在,貊族军中大改制,一切都按照大衍和玉龙河的兵制礼制改来,所以,不知道的人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们是大衍军人呢。 “我命令你们,现在就带着人,给我查,查清楚,倒底是谁,敢擅改抚恤标准,倒底是谁敢贪墨那些英勇的战士们的抚恤。 如果查到,立马带到。 我,不走了,现在,就在这里等,等你们的结果,把你们把犯罪之人给我带来。 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查不清楚,你们就全都滚出我的部队,因为,你们这些带兵的人,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都查不清楚,又何谈爱兵如子?军民鱼水? 滚下去,给我查!” 李辰暴怒喝道。 这一刻的暴怒,是真的! 不过,李辰极为智慧地选择了用貊族将领去查,而不是让侯小白和贺金虎去查。 否则,会引得有心人的疑心的。 貊人治貊,方是长久之计。 而那几个人,他当然心中有底,那可都是跟着他杀穿了新济罗一万大军的死士,是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勇者,现在,更是各自领兵一万的军团长级别的人物。 而原本,他们可全都是最底层、如猪狗一般的貊族士兵罢了。 用他们去查,当然更加的事半功倍。 更别说,为了这一次的这个局,李辰已经提前做好了种种安排部署——这些百姓,就是他让侯小白暗自里煽动来的,当然,也是真的受了冤屈! “一个时辰,如果我们查不清楚,提头来见!” 四大新提拔起来的貊族悍将齐齐叩胸怒吼道。 他们均自出身于最底层,当然清楚貊族高层的压榨与社会结构的黑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倍感珍惜现在生活的同时,也更加痛恨那些所谓的高层与贵族! 让他们去查,当然能查得清楚明白! 随后,他们带着近卫,开始在人群中行走,不停地记下了人们的控诉。 再然后,大批大批的部队接到了通知,直接全城戒严,然后,在城中开赴各条街头巷尾,包知各个貊族基层的办事之处。 “所有人,先不必送我了,就在这里和我一起等吧,等一个结果,然后再说其他!” 李辰缓缓地道。 “是,大领主。” 所有人都低声应道,但心头俱是惴惴不安。 一个时辰后。 阿斯迈等人押送着大批大批的貊族基层小吏走了过来,跪在了广场上。 那人数之多,怕不是足有四百多人?简直触目惊心。 那些人身上还有着斑驳的血迹,显然这般粗鲁的大兵可没耐心跟他们泡蘑菇,只要拿到了证据,就是一顿揍,看你们招不招。 “怎么,牵连这么多人?” 东闾震惊地问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副领主,这些人,俱是人赃并获、全都招供了的。这是在他们家中搜出来的银子,还有他们招供签字画押的罪书,都挂在他们的脖子上了。 这些人,少的贪墨十几两的,多的贪墨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他们喝的是死去的战士的血,吃的是死去战士的肉,简直,就是一群禽兽!” 年纪最大、将近三十的军团长阿斯迈悲愤交加地道。 “这,这……”东闾艰难地咽着唾沫,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望向了李辰。 李辰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问道,“都查清楚了么?所有罪犯,全都在这里么?” “这……” 阿斯迈几个人相互间对望了一眼,神色复杂,沉默了下去。 “我,李辰,以貊族大领主的身份在问你们,所有罪犯、全部查清,都在这里吗?” 李辰陡然间提高了音量,怒喝问道。 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直接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底,也让阿斯迈几个人一个哆嗦。 李辰在他们心中是何等地位? 他这样问话,谁敢不答? 阿斯迈一咬牙,“禀报大领主,据我们所查,至少还涉及到另外十几人,但是……” 说到这里,他无法再说下去了。 “但是什么?接着说。今天,为了这貊族四千百姓,为了那死去的貊族英灵,无论涉及到了谁,都必须法办! 给我说!” 李辰一声长喝。 “这些罪犯的证词显示,背后还有指使者,分别是川泽长老,还有其他十三位长老以及部落首领……” 阿斯迈低声道。 “放屁!本长老清清白白,何罪之有?阿斯迈,你这个从最底层爬上来的贱民,若不是大领主赏识,你算个什么东西?只配被踩在马车旁边给我当脚垫。 你居然敢含血喷人,污蔑我贪墨公款?你这贱民,莫非是想死吗?” 川泽怒吼道,可是这一刻,他却是眼神闪烁,色厉内荏! 旁边的一众长老和部落首领们也纷纷叫嚷了起来,对阿斯迈一群人破口大骂,骂得极为难听! 李辰却是“豁”地转过头去,眼神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 当他的眼神掠过每一个人时,那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登时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了。 一鸟入林,百鸟压音! 李辰的威严,已经在短短的不足一个月内,全面养成了! “让那些有关联的人,出来,现场指证,供述罪词。 能阐明真相者,可从轻发落!” 李辰再次喝道。 “是,大领主!” 阿斯迈重重地一点头,让属下揪出了二十几个人来,并跪在那里一排,李辰亲自问讯,让他们进行指证! 第384章 滚出陌城 那些人早已经被审得一清二楚了,甚至摁指印画押的罪书都挂在了胸前,人证物证俱在,不得不认命。 并且,李辰刚才可是说了,只要他们说实话,就可以从轻发落。 人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这帮贪腐的小吏,所谓的忠诚在他们面前,一文不值。 所以,一群人毫不犹豫地把后台老板全都咬了出来,哪怕那些后台老板们气得三尸神暴跳,看着他们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们全都生吞活剥了,但也无济于事,他们该说还是说。 只用了半个时辰,所有的一切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以川泽为首的十四位貊族长老与部落首领,全都被咬了出来,半点不差。 自始至终,李辰都在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当李辰越平静的时候,才是越可怕的时候。 “你们,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王八蛋。 这可是用来抚恤我们死去的将士的钱啊,这钱你们也敢贪墨? 简直,简直……” 东闾脸色铁青,几乎要气炸了。 他真的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发指! “你不知道的事情,怕是还有很多。并且,他们这样做,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辰缓缓地摇头道。 “大领主,不能听这些贱民的片面之词,他们为了逃脱罪责,不惜乱咬一气,如果仅凭他们所言就要来定我们的罪,那我们不服啊!” 川泽长老眼神闪烁,带着旁边的一群人聒噪了起来,主打一个爱咋地咋地,就是死不认账! “呵呵,想要证据是么?那就去查好了。阿斯迈,分兵带着他们,去他们的府上查,在他们亲眼见证下,把所有的银钱都给我查出来,带到这里来! 今天,必须要人证物证俱在,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一个最终的结果!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无辜的!” 李辰怒喝道。 “是,大领主!” 阿斯迈重重点头,随后,带着兵,押着川泽长老一群人,开始去每个人家里查封。 “各位貊族百姓、父老乡亲,请稍安勿躁,今天,我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李辰抬头望向了跪在灵石广场上的那三千多人,缓缓地道。 而此刻,周围已经围了怕不是有三四万人,密密麻麻,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貊族百姓听说了消息,正在陆续赶到! “东闾兄,这些人的德性,平素里你了解么?” 李辰转头望向了东闾,缓缓问道。 东闾长叹了一声,以沉默作答,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一切查实,东闾兄,你觉得,应该怎样处置?” 李辰再次问道。 东闾脸色一片灰败,继续沉默。 说实话,那些人都是曾经跟着他一路征战过来的人,让他来做决断,本身就是残酷且残忍的。 李辰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与他站在一起,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侯小白和贺金虎带着五十精锐同样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眼中有着悲悯的神色,望向了对面广场上跪倒的一片貊族人。 曾经他们也是这样的卑微,这样的渺小,这样的任人欺凌而敢怒不敢言。 但自从跟了辰哥,他们才找到了尊严,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希望,这些貊族人,也能真正获得这样的荣幸! 大半个时辰后,出去查封那些貊族贵族的人马全都回来了,也起回来了无数赃物。 “报大领主、副领主,从川泽长老家中起出赃银六万两,粮食十二万斤。” “从杜拉长老家中起出赃银四万两,粮食九万斤。” “从阿伊德首领家中起身赃银四万三千两,粮食七万五千斤……” 一群将领分别秉报道。 粮食倒是运不过来,还在清点,但银子好拿,全都搬过来了,都一堆堆地堆在了广场上,包括一贯贯的铜钱。 有的穿钱的绳子都烂掉了,铜钱上都已经生锈了! “我的天……” 东闾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领主府,也只不过才有个人财产的银子一万余两罢了,粮食也就两万多斤。 毕竟,已经建立了基本的管理制度,大部分税赋银钱粮食之类的,都是公共财产,全都在族库里呢,不能送到他自己这边来。 可没想到,这些长老们的财产,居然比他这个曾经的大领主还要多? 这钱哪里来的? 做为貊族首领,他掌控全城人口财富,有这些财产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那些貊族贵族拥有这么多的财产,那可就太不可思议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压榨百姓、贪墨公财! “这些钱粮,你们怎么解释?” 李辰望向了那些貊族的贵族们,缓缓地问道。 “这,这是我们以前征讨的时候攒下的个人财产,跟你有关系?凭什么查封我们家?” 其中一个贵族站在那里怒吼跳脚道,眼珠子都红了。 “对,这不公平,凭什么查封我们家?凭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一个外族人,窃取了大领主之位,生怕地位不稳,现在想把我们这些貊族的领袖全部安排个罪名杀掉,然后稳固你残暴的统治。 你就是一个想鸠占鹊巢、奴役我们貊族全体的阴谋家、野心家!” 川泽长老明显不是个善荐儿,在那里怒吼骂道,却是字字诛心,直戳痛点。 “对对对,他肯定就是这样想的,为了保证自己这个外人的大领主的位置,不惜要将我们全都杀了,才能长治久安!” “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是我们貊族的救世主?大英雄? 依我们看,你才是引起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你,我们貊族能被新济罗攻击吗?你引来灾祸,反而又装成了好人,并趁着东闾昏庸、窃取大领主之位,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就是,就是,这个王八蛋,就是别有用心,就凭你,没有资格做我们的大领主,滚下台去,我们自己选领主,貊族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滚出陌城去。” “滚出陌城。” “滚出陌城!” 周围的一群被抓捕的贵族全都清醒了过来,在川泽长老的带领下,开始集体向李辰疯狂地围攻起来。 甚至,有的领主已经开始要联系自己的部族,准备直接反了,干掉李辰! 不过,侯小白却带着人,将他们看得死死的,让他们无法异动。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第385章 上个恶当 那些貊族贵族们怒声大骂,一时间倒是闹出了不小的声势来,只不过,李辰一直在沉默着,只是负手站在那里,眼中如钢似铁,望向了他们。 滚出陌城? 呵呵,既然我来了,想让我走可没那么容易! “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大领主是何等样人?那可是寒北赫赫大名的飞天将军,他为了我们貊族去前线和新济罗打生打死,为了我们貊族带领全族百姓改良土地,为了我们貊族甚至不惜上税超过上限的巨额缴赋抚恤那些牺牲阵亡的战士。 他所做的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貊族的百姓?不是为了貊族的每一个人? 你们,你们却把他说得这般不堪,简直就是混账透顶。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东闾气得手都抖了,站在那里,与一众貊族贵族们对骂! “放屁,你这昏庸无道的废物,当初我们是哪只眼睛瞎了把你选上来当了大领主?可倒好,现在你居然将貊族的领导权拱手让给了外族人,不惜让那些外族人来管我们甚至杀我们,你就是个卖族贼,是貊奸!” 川泽站在那里与东闾对骂,声声不停,也让周围的百姓看得瞠目结舌。 什么时候,这些貊族的大人物们,居然如市井鄙民一般当街对骂了? 那边的川泽正骂得起劲之时,却不料一直沉默不作声地李辰终于动了,他伸手轻压了一下东闾的手臂,随后猛然间抬头望向了他。 这一刻,川泽就感觉到两柄利剑直接刺入了灵魂之中,寒彻心肺。 瞬间,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扔在亘古冰川之中冻僵的感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川泽长老,还有各位长老与部落首领,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一句,抚恤那些战士们的钱,你们拿没拿?” 李辰缓缓问道。 “我们当然没拿,都是这些贱民在含血喷人!” 川泽终于缓过神来,怒喝道,主打的就是一个死不承认,看你能如何? 其他的那些贵族也聒噪了起来,纷纷叫嚷,就是没拿。 集体说没拿,看你怎么办? 至于这些钱粮,那是老子自己家里的事情,跟你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你们,真是不要脸至极!” 东闾愤怒地吼道。 李辰轻压了下手,冷冷一笑,指向了地上每个人身畔的那一大堆一大堆的赃银,“川泽长老,这银子是从你们家中搜出来的,做不得假吧?” “是我家中的银子不假,但那又怎样?”川泽怒哼道。 “如果没拿,这些银子又怎么解释?”李辰再次问道。 “这些银子是我们辛苦度日攒下来的,怎么了,尊敬的大领主,难道这也犯法吗?” 川泽抱起了肩膀,冷笑不停地道。 “哦?攒下来的?川泽长老,看起来你们的俸禄很高啊,居然能攒下这么多钱?” 李辰挑了挑眉毛道。 “那不关你的事情,总之,你想妄加罪名,绝对不可能,你要问问这全城所有的貊族长老和首领,还有这万千百姓答不答应!” 川泽傲然不惧地望向了李辰。 “你说这银子是攒下来的就是攒下来的? 我想说的是,这银子里,必有你贪墨公财甚至是拿了那抚恤牺牲战士的钱!” 李辰喝道。 “放屁,你说是就是了?倒是不妨你来问问这些银子,问问它们是从何而来的?” 川泽破口大骂道,就不承认,看你能怎样?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来问问这些银子。”李辰冷然一笑。 “啊?”东闾在旁边都听傻了,还真稀奇,居然能问银子? “哈哈,大领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能跟银子这般死物对话,那我们倒是要看看了,大领主如何来问这些银子的。” 川泽语带嘲讽地道,同时周围的那些长老与部落首领们也纷纷起哄。 “这有何难?”李辰一挑眉毛,转头喝了一声,“阿斯迈、阿齐木、巴里、费哈塔,我要你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每位长老与部落首领的银子,全都给我翻一遍,找出那些带有特殊记号的银子。 银子底部,均写着一个细小的祭字!” 李辰喝道。 “喏!”阿斯迈等将领便带着人,当场在那些从贵族老爷们家里搜出来的银堆里找了起来。 “啊,真有啊,这个银子上就写着字呢。” “对,这个也有。” “还有这个……” 惊呼声此伏彼起,不断地响了起来。 川泽一群人的脸色变了,变得一片苍白,满是惶恐。 该死,居然上了李辰的套儿?他在那些抚恤的银子上,居然做了记号? 其实几天前林灵儿缴纳税赋的钱,就已经明说了,这五万两银子,全部用来入库进行抚恤那些阵亡与伤残战士所用。 不过,她当时给出的并不是新济罗的银子,而是整锭整锭的大衍官银。 至于新济罗的银子,是要拿到官府里去换成官银,或是切割成碎银才可以使用的。 貊族这边没有自己的货币,一直以来都在用大衍官银进行交易,所以,一群人谁能理会银子底下多了个根本不起眼的小字? 结果,一时不察,贪墨之下,倒是狠狠地上了一个恶当! 不多时,一切都已经查清楚了,川泽等十四位长老居然贪墨了三万七千两带着记号的大衍官银。 剩下的一万多两,是那些小吏贪墨的,全都摆在地上,不多不少,五万两。 “川泽长老,刚才你可是承认了,这些银子都是从你们家中亲眼看着搜出来的,并且百般否认没有贪墨,那现在,你又做何解释? 这银子,可是我用自己的钱专门抚恤那些战士的!” 李辰冷笑不停地问道。 “我,我……就算我们拿了些银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陌城,是我们建的,这些贱民是我们收留的,没有我们,他们还在山里爬树食不果腹呢,这是我们该得的。 你一个外族人,就没有资格做我们的大领主,更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们指手划脚,说三道四。 李辰,滚出陌城,滚出我们貊族的地盘。 这里,轮不到你来说了算!” 川泽恼羞成怒,指着李辰破口大骂道。 并且,他十分阴毒,始终抓着李辰外族人的身份不放,就找准了这一个点往死里锤,妄图挑动人心,挑动对抗! 李辰却是眼神冷冷,连看也不再去看他一眼了。 而旁边的一群玉龙河子弟兵看着川泽,眼中俱是冷笑,看着他们的眼神宛若看着一群死人! 第386章 做出决定吧 “东闾兄,川泽长老一口一个我是外族人,看起来,我这个外族人,真的没资格做你们貊族的大领主了,更没资格管你们的这些事情了。 既然如此,东闾兄,具体应该怎么办,权力还是交给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李辰望向了东闾,淡淡地道。 “啊?不不不,辰弟,不,大领主,你可不能这样说啊,这全族之中,哪有比你更有资格做这个大领主? 谁能带领貊族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有资格成为大领主,是不是貊族人,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你与我们貊族人一起,同生共死,为貊族流过血、拼过命,我们翻脸就不认人,那还是人吗?” 东闾吃了一惊,急急地叫道。 “先不说这些了,我只想代表那些死去的战士,问上一句,东闾兄,今天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李辰缓缓问道。 东闾不说话了,眼神痛苦地望向了那些人,手颤抖着,嘴唇蠕动着,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这些王八蛋,吃的可都是人血馒头啊。他们,怎么就能忍心贪墨这些钱财? 按貊族族规,他们,当诛!” “东闾,你敢杀我们?别忘了,当初可是我们跟着你东征西讨,统一了整个貊族。 李辰为貊族拼过命流过血,我们也同样为你流过血拼过命,你可以记着李辰的恩情,但是,我们鞍前马后的恩情呢?你全都忘了? 如果你真忘了,如果你还想杀我们,那你就不配做一个貊族人!” 川泽长老色吃了一惊,没想到东闾居然动了杀心? 他狂吼道,甚至将过去的老感情都搬了出来,就要挟恩求报,逃脱这一次惩罚。 东闾身体颤抖着,怯懦的性子又犯了,转头望向了李辰,小声地道,“辰弟,他们,确实为貊族付出过太多,如果可以,就,别杀他们了,驱逐他们吧,让他们永远不要再回归貊族,这对他们来说,甚至是生不如死,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可以吗?” 李辰笑了,却是一阵凉笑。 随后,他摇了摇头,“东闾兄,我很想说一声我同意,但我一个外族人,虽然名义上是你们的大领主,但好像并没有这个资格,并且,由我来做决定,怕是他们也不服啊。” “不不不,你有这个资格,辰弟,你就说吧,如何处置他们。无论怎样处置,只要……只要不杀他们,怎么都行。” 东闾急急地道。 李辰叹了口气,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东闾兄,有一件事情,其实你搞错了。” “什么事?”东闾眼神茫然地望向了他。 “那就是,他们的苦主是这些被压榨的、被欺辱的、被践踏的百姓,而不是我们。 所以,有资格决定如何处罚他们的,是这些百姓,而不是我们。 我建议,他们是生还是死,就由这些百姓来选择吧,毕竟,这些长老还有部落首领,也是百姓们选上来的,他们有资格对自己的选择做出最终的裁决。 可好?” 李辰望向了东闾问道。 东闾怔了一下,如释重负,不停地点头,“好,好,就依你所言!” 旁边的那些长老还有部落首领们,也放下了一颗心去,玛德,要是把他们交给这些贱民来处置,那倒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这些贱民能拿他们怎么样?平日里,可是一立眼睛他们就吓得要死要活的! 李辰转过头去喝道,“阿斯迈!” “末将在!” 阿斯迈跨前一步,叩胸道。 “将这些吃着人血馒头的贵族老爷们,还有这些小官小吏们,先送到广场中间去,和那些他们口中的贱民放在一起吧。” 李辰道。 “是!” 尽管阿斯迈对这个命令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如李辰所言,将这些人全都带到了广场中间去。 随后,李辰走到了高台之上,向着那些长老还有部落首领以及那些贪墨小吏们一指,口中长喝道,“貊族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曾经为貊族付出过生命的英雄家眷们,这些人,是你们的首领,他们曾经能够主宰你们的命运甚至是生死。 现在,他们犯了罪,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来决定他们的生死,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决定都行。 我数二十个数,二十个数内,他们能活下来,既往不咎,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如果他们死了,那就是他们命歹,更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打死人者,我以生命发誓,绝不追究! 现在,计数开始。一……” 一听到李辰居然是想让那些百姓动手打死他们,那些贵族老爷就不禁想捧腹狂笑。 他玛德,一个外族人,居然煽动族人们来打他们?这是在跟天神开玩笑吗? 就算天神真的降临,怕也不敢这样闹着玩儿吧? “你们这群贱民,我看谁敢动手?谁敢动手,我让他们全家鸡犬不留!” 就有贵族嚣张地破口大骂! 那些貊族百姓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人敢先动手,因为,内心中的恐惧与等级观念早已经在心中形成了一座大山。 他们可以喊冤、可以控诉,但让他们对这些贵族老爷们动手,简直不可能。 “二!” 李辰面色不动,再次喊出了一个数字。 后面的侯小白一群人,眼神都略有些发紧了起来。 之前辰哥策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策划到了这里,再往后,可就没有策划了。 因为辰哥笃定,这些貊族百姓一定会动手的,所以,后面根本就没有任何设计。 可问题是,如果这些貊族百姓真的不敢动手怎么办? 他们当然不是质疑辰哥的决定,只是,他们确实不太相信这些百姓。 这些貊族的百姓,太善良了,但也太怯懦了,甚至他们自己内心都认为自己是天生卑贱,生来就是任人践踏的。 他们,能奋起一博吗? “李辰,你别枉费心机搞大衍尔虞我诈的那一套了,在我们貊族这边,行不通。 这些贱民,看看那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让他们动手打我们?简直就是笑话!” 另外一个貊族的贵族老爷狂笑道。 第387章 请您,留下来! “三!” 李辰再次数道。 下方,依旧没有百姓敢动手。 不过,听着他们这般张狂的语声,一股悲愤的情绪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尤其是,他们曾经对自己不当人一般的践踏,更是让他们无比愤怒! 愤怒、仇恨是可以累积的,汇聚到最后无可化解时,便是怨毒。 当怨成为毒时,便会毒发身亡——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哈哈,他们敢动手么?一群猪猡一样的东西,只配跪在地上给我们做踏脚而已。” 还有贵族在狂笑。 而川泽只是冷笑不停地望向了李辰,想靠这些贱民来杀自己?他怕是痴心妄想! “四!” 李辰继续念出了这个数字。 “别念了,再念一百个数也是枉然。要不然,我来帮你念?哈哈……五六七八九……” 已经开始有几个小吏乍起了胆子,开始嘲笑起李辰来。 这也更让那些民众心中的毒,更深。 每一个人,无论男人女人,无论老幼妇孺,他们的眼睛都已经开始变红了。 当人心是红的时候,眼睛是黑的。 当眼睛变红的,人心就黑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那代表着愤怒已经冲昏了理智,代表着仇恨已经盖过了一切。 可惜,那些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老爷们,还在不自知地嘲讽着、谩骂着,甚至依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屑地、轻蔑地践踏着所有貊族百姓的尊严! “五!” 李辰再次喝了一声。 “还念哪?不如直接念到二十得了,你……” 旁边一个小吏还在嘲讽地道。 可刚喊到这里,“啪”,旁边就有一个老妪冲过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怒泣道,“你这个王八蛋,不但黑了我家的钱,还逼着我儿媳妇和你睡觉,如果不睡觉,甚至连一纹钱都拿不到,你这狗东西还敢这样嚣张?怎么不去死啊!” “混账东西,敢打我?”那个小吏勃然大怒,一耳光就抡在了老妪的脸上,登时将老妪打得原地转了一圈儿,跌倒在了地上。 “娘……” 旁边她的儿媳妇尖叫着扑了过来,扶住了老妪。 “一群贱民,去死,全都去死!” 那个小吏怒吼着,走过来一脚踢在了那个儿媳妇的身上,将她踹了一个跟头,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挣扎难起。 “六!” 李辰眼神淡淡,再次念出了这个数字。 也就在这一刻,人群中猛然间就爆发出了怒吼声,“草你玛德,太欺负人了,干死他!” 宛若一颗火星掉落在火药桶里,又像是一团火焰掉进了干草堆中。 下一刻,所有人都疯狂地怒吼着、咆哮着,冲向了那些贵族老爷们。 三千多人,像洪水吞没陆地,瞬间便已经将那些刚才还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淹没了,甚至,这一瞬间的爆发,让他们连朵浪花都没来得及溅起。 “七!” 李辰继续念出了这个数字,却已经不再去看那边的情况了。 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何须再看? 种下了什么因,便会得到什么果!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善恶终有报,不报时未到。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仅仅是广场上那些苦主百姓们疯狂地扑了过来,甚至就连广场外围处,那些百姓也如山呼海啸般往里涌。 如果不是有大批的军队维持着秩序,现在这边的一切早就乱套了。 旁边的东闾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痛苦地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二十个数数过之后,阿斯迈一群人立刻带着将广场中愤怒的人群隔离开来。 当一切归于静寂时,地上躺着的几十个血肉模糊的人,已经根本认不出本原的模样了。 三四千人打几十个人,夸张些说,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更何况,是拳脚相加? 短短的二十个数之内,这些人已经被踩得肠穿肚烂、打得骨肉成泥,像一滩滩鼻涕般瘫在那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死得通透了。 “东闾大领主,此间已经事了,我这个大领主便正式卸任吧。 正如川泽长老死之前所说的,我,终究只是一个外族人,不是你们貊族人。 所以,我还是离开的好。 这一次离开,我便不会再回来了。 至于貊族以后,是生是死,我便不管了,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做主吧。 刚才,我只不过是替那些和我一起战斗过的战友鸣不平而已。” 李辰转头望向了东闾,缓缓地道。 “啊?别别别呀,辰弟,你不能走啊,你若是走了,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马上就要崩掉了的呀。” 东闾还有些沉浸在兔死狐悲的伤痛之中呢,结果一听李辰这句话,登时狂吃了一惊,立马清醒了过来,赶紧拦住了他叫道。 “我终究是个外族人,只要以后还是有人来拿这个说事情,甚至是反对我,反对我提出的政策,我终究无法自处。 须知,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我,李辰,又岂是那种连脸皮都不要的人? 算了,我还是走吧!” 李辰摇头道。 “将军,不要走,请留下来!” 此刻,旁边的阿斯迈、阿齐木一群将领登时惶急了起来,大步走上前去,齐齐跪倒。 他们倒是不知道其他的情况,只知道李辰伤心了,想离开,不想再当这个貊族大领主。 那还了得? 如果李辰走了,面对着曾经的那些贵族的家族反扑,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不考虑自身家危,可是貊族全体呢?以后该如何? 正如东闾所说,现在大好的局面刚刚开始,眼看着好日子就要过起来了,结果,大领主却被他们自己给逼走了,那,以后貊族岂不是还要陷入以前的那般冰火两重天之中? 老百姓们岂不是还要吃苦遭罪,还是被那些贵族所奴役,拿他们不当人看? 他们都是这般想的,那些基层的貊族士兵当然想法更是如此。 见一群将领都跪下来苦苦哀求,身后的那些战士几乎是一瞬间,如同割麦子一般,齐齐地跪倒,跟着那些将军惶急地长吼,“将军,请留下来!” 第388章 一群疯子 这边的情况瞬间传递开去,广场上还有周围的那些百姓也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登时一排排地跪倒了下去,有的是抱着孩子的妇孺,有的垂垂老矣,无论男女老幼,都齐声高喝,“大领主,请你留下来。”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泣泪叫喊,“大领主,求求您了,不要走啊,不要扔下我们不管。我们已经吃够了苦、遭够了罪,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求您留下来,救救我们吧,我们给您立生祠!” 不到十个呼吸,广场之上,除了少数玉龙河子弟兵之外,其他人,全都跪倒下来,黑压压的一片,耳中只听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最后汇聚成为了一个声音,“大领主,求你别走!”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心所向吗?” 贺金虎喃喃地道,彻底被眼前的这个场面所震撼了。 说实话,活了三十几年,在军中待了十几年,他不是朝堂上藉藉无名的人,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人,居然能得到所有百姓这般的拥戴! “老贺,这可不仅仅是人心向背,更是万民归心哪!” 侯小白长出了口气,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虽然抓捕那些贵族老爷是个局,但是,这个局后面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些百姓的反应是如此之大。 用一句俗点儿的话来说,他只猜中了开头,却并没有猜中结局! “辰弟,我和万民一起恳求,留下来吧,这个大领主,非你莫属! 我和这现场所有的民众发誓,你,就是我们貊族的大领主,你们,全都是我们貊族人。 如果,以后谁敢说你们不是貊族人,没有资格在这里,我们,必、杀、之!” 东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了下去,就跪在了李辰的面前,扯着他的一条手臂,苦苦哀求道。 李辰怔然向着远处望了过去,眼神看过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说实话,他之前只是想替侯小白设计干掉那些贪婪且有异心的反对者,然后给侯小白扫平道路,解决掉有可能存在的潜在的危险,让侯小白展开拳脚。 而刚才,他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地以退为进罢了,唯有让貊族人自己决定他的去留,最后他的留下才显得是那样的有意义,也便于以后他在这里的统治。 但这个结果,却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 眼神略有茫然,随后才逐渐清醒,而清醒的同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担当和义务是如此的沉重。 就如同,当初他只是将玉龙河做为起兵之地,但后来,那里却成为了他永远都割舍不下的家园! 曾经如是,现在这场面,亦如是! 他轻叹了一声,扶起了东闾,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们,继续做你们的大领主!请今天每一个在场的百姓监督我,如果我做得不好,你们可以马上把我换掉! 我,毫无怨言!” “大领主,万岁,万岁,万岁!” 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喊出了这句话来。 紧接着,所有人都山呼万岁,就连东闾也跟着他们挥舞拳头,兴奋地开始缺心眼儿了起来。 “我的天,这也幸亏就是在这蛮荒边塞之地,若是在寒北,或是在大衍境内,怕是会给辰哥引来大麻烦啊。” 侯小白一咧嘴道。 “草,怕个毛,皇上能万岁,大执事就不能万岁了?没啥鸡八了不起的。” 贺金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粗鲁地骂道,随后,他居然也随着那些百姓们一起,挥舞起了拳头,大声怒吼,“万岁,万岁,万万岁!” “真是……一群疯子。” 侯小白哭笑不得地摇头骂道。 东闾几乎是抹着眼泪站起来的,嘴里道,“辰弟,你能继续做我们的大领主,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 李辰却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东闾兄,其实,无论是谁做大领主,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对貊族的百姓好。 其实,老百姓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淳朴、最简单、最直接的人,他们评判一切的标准就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掏心窝子。 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就反对谁,就这么简单。 所谓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么? 所以,我们要做到的就是,百姓拥护的,我们就坚决拥护。 百姓反对的,我们坚决反对! 这,才是人间大道!” “道理我懂,可是,我真的是头一次看到这个道理在你身上得到了这般具体的阐释! 你,做到了真正的万民归心哪!” 东闾握着他的手,慨然长叹道。 “万民归心不敢当,我只不过是想真正为他们做些事情罢了。”李辰摇头一笑道,随后唤过了阿斯迈。 “将军……不,大领主!” 阿斯迈眼圈儿兀自是红的,向李辰道。 “阿斯迈,按照你们掌握的实际情况,继续做出统计,先将战士们的抚恤发下去,然后,暂时由军方接管地方政务,并且开设鸣冤堂,包括但不限于像今天贪墨抚恤金的事件,其他的也都可以。 给貊城的这些百姓主持公道,有冤的诉冤、有苦的诉苦,无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同时,涉及到的刚才的那些贵族,继续给我查,务必把他们所有的赃银和粮食全都查清楚,直接充公。 不能让他们吃个脑满肠肥,可是貊城的百姓却忍饥挨饿,甚至流离失所!” 李辰怒喝道。 “是,大领主,末将,必查清楚!” 阿斯迈红着眼睛,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人,他曾经如猪狗般活着,自然是再清楚不过那些贵族老爷包括为虎作伥的那些人到底都干过哪些恶事! “我要的是公平、公正、公开,所以,必须杜绝任何冤假错案,更不能借此机会假公济私、中饱私囊或者是打击异己,否则,同样绝不姑息!” 李辰再次喝道。 “是,大领主,末将谨记在心!” 阿斯迈单膝跪倒,叩胸道。 第389章 及时雨 “去吧!”李辰一点头,随后望向了东闾,一拱手道,“东闾兄,请原谅我没有和你商量,就直接发布了这道命令。” “你做得很好,又有何歉意?”东闾摇了摇头,随后长叹了一声,“以前,有些事情我是清楚的,我也曾经想过要下狠手整顿。 可,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算了吧,就这样忘了吧,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 就应该像你一般,用铁血手腕,狠狠地整治,让这貊族的天空变得更晴朗,让貊族的百姓生活得更幸福!” “心太软……还齐哥呢。 历史果然总是如此惊人的巧合啊。” 李辰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地看着东闾,果然,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的,瞧瞧这个历史星空的重合点,不就是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辰暂时延长了行程,并没有走,而是直接参与到了对那些貊族曾经的不良贵族的清算之中去了。 结果很美好,别的不说,光是从那些被清除掉的贵族家中,居然起出了赃银超过三十万两,粮食超过两百万斤,有的粮食都发霉了,却依旧堆在仓库里或者地下室里,就是不拿出来给普通民众。 这些物资,直接充公,同时,等全面调查摸底之后,进行社会兜底,发放粮食,让那些实在无力生存下去的貊族百姓能够活得下去! 收缴赃银的同时,貊族的高层贵族,这一次几乎被干掉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人里,也有不少看到势头不妙,全都找了各种理由,干脆不参与政务了,直接辞去了职务,做了个小市民,甚至搬到乡村居住去了。 李辰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允许他们回家,一切既往不绺——毕竟,有收有放、收放自如,才能恰到好处,既不激化矛盾、扩大打击面,同时也能赢得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支持。 如果一切太过激进,那就是水至则无鱼了,到时候麻烦会更大。 不过,这样一来,也相当于直接将貊族的高层来了一场疾风暴雨似的大清洗。 尽管简单粗暴,却是行之有效。 最后剩下的那些上位者,可都是忠诚坚定的高层了,对李辰还有东闾是极为拥护的,是一呼百应。 这个结局十分理想。 不过,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无论是决策高层还是基层办事小吏,人不够用了,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原本貊族人识字的就不多,并且大部分都集中于贵族之中,现在那些贵族不是被清算就是告老还乡了,再加上抓了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想从貊族之中选些识字的人出来做官都难。 更何况,还要甄别他们的品性,是否存在什么问题。 结果就是,现在基层的管理开始缺人。 虽然军队暂时接管,但总不能一直由军队这样管下去,军、政不分开,迟早要乱套的。 “辰弟,这样下去不行啊,人手实在不够用了,可能用的人手又实在招不上来,招上来的只能干些杂事,因为不识字,根本无法承担重任,这可咋办呢?” 东闾坐在领主府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这些日子他可是忙飞了,因为基层管理人手不够用,他甚至都赤膊上阵带着一群小吏去做事了,可是把他给累惨了。 坐在李辰对面,他叫苦不迭地道。 “让你这位养尊处优的大领主也尝尝基层的苦与累,这也不是坏事。” 李辰哈哈一笑道。 “我累点儿也无所谓,可咱们这边诸多事务怎么办啊。” 东闾翻了个白眼儿,靠,老子都快累死了,这小子还有心思笑。 不过,这几天,居然也是他过得最快乐的几天。 虽然很忙、很累,但他觉睡得踏实、饭也吃得香,并且,深入基层一线,为百姓解决问题,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了真正的价值,这让他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开心的感觉了。 怎么说呢,他有一种,重新找到了人生定位和自价值实现的感觉。 李辰正要说话,外面突然间有人匆匆过来禀报,“两位领主,陌城外来了好多好多人,说是,他们来自寒北的平阳县、玉龙河,是得到了大领主的命令来的……” “奉了大领主的命令?” 东闾一怔,转头望向了李辰。 “前些日子,我传回去了口信,主要是也想找一些人过来帮助建设陌城,没想到,他们倒也挺快,现在居然就赶到了。” 李辰笑道,已经站起身来。 对于陌城,他当然要将这个地方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这样的话,不但能与呼兰城遥相呼应,还能产出更多的物资。 日后,待一定稳定后,若是他对新济罗还有什么想法的时候,这里也完全可以做为一个桥头堡和跳板,打下新济罗,并且直达海域,就算只是坐拥有寒北,也会拥有多个出海口。 那时候,可就天宽地远了 所以,陌城,现在已经被他当做了真正的战略要地和物资产出之地来经营的,并且这里还有二十万出头的人口,他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发展这里。 所以,在当初打败陌城让林玉成他们回去呼兰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回去通知玉龙河那边,尤其是通知到宋时轮,务必要精挑细选各类人才,来帮助教化貊族、发展陌城。 他相信,宋时轮一定懂他的心思。 没想到,这么快,队伍就来了。 等到了陌城之外时,就看见一列队伍,足有二百余人,领头的人,居然是精通数理格物学的大家,秦七韶。 “哈哈,大执事,终于见到你了。” 秦七韶远远地就大笑道,下了马,向着李辰走了过来。 李辰也远远地就下马迎了过来,两个人四手交握,李辰先给秦七韶介绍了一下东闾,双方打过招呼后,李辰便将秦七韶拉到了旁边去,有些惊喜地道,“秦先生,怎么是您带队来了?” “怎么,大执事是嫌我不够这个资格吗?” 秦七韶假意不高兴地道。 第390章 草原大乱 “哈哈,我哪敢啊,秦先生这样的大家,能亲自带队来到陌城,帮助这里发展建设,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我的意思是说,让秦先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委实不胜惶恐啊。” 李辰笑道,没想到秦七韶也是个妙人儿。 “古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好,我也来这边疆塞外,看看风景,这一路走来,倒真是不错,大开眼界啊。 北地风光,果然与南方不同,端的是开阔大气、辽远旷达!” 秦七韶笑道。 随后向后一伸手,“按照你的要求,时轮兄可谓是千挑万选,从五万流民中,选了近千名忠诚于玉龙河、忠诚于合作社的各类人才,这是先头部队二百人,怕你着急,我们快马加鞭先赶到了。 随后还有近八百人的大部队,都在后面,现在应该到了呼兰城了,预计,最迟不超过三天,他们就一定能够赶到的。” “太好了,太……嗯?五万流民?不是两万多流民吗?什么时候,咱们那里变成五万流民了?” 李辰笑道,可刚说了半句话,猛然间就感觉到不太对劲,略有些吃惊地望向了秦七韶! “你刚走之后,各州府尚未安置的流民听到了咱们这边收容的消息,跟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往咱们那边涌啊,结果可倒好,就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又涌过来两万多流民,再加上之前的两万多,可不就是五万多了么? 我估计情况,现在的流民只会更多。” 秦七韶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上面,有调拨粮食吗?” 李辰暗暗有些心惊,皱起了眉头问道。 仔细思忖着之前的情况,目前玉龙河还有平阳县全加在一起,还有存粮包括死马晒成肉干折算的口粮,应该超过五百万斤,却要养活包括平阳县城与诸多流民超过四万人,现在又多了两万多,小七万人。 宽些打算,每人一天一斤毛粮,也就能养活他们最多两个半月的时间,就算秋粮下来,全县八万垧地,还能收上八千万斤粮食,可他还要养活过万的战马,依旧是十分吃紧的状态。 如果没粮,能不能接续到明天秋粮下来,那都是个大问题。 虽然有了人口是好事,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须未雨绸缪! “虽然上面没有调集粮食,但咱们的粮食现在看起来,应该不缺。” 秦七韶神态有些轻松了下来,笑着说道。 “怎么说?”李辰凝神问道。 “因为寒武郡主出手了嘛,虽然上面没有调集粮食,但寒武郡主可是实打实地从各地运来了不少粮食呢。” 秦七韶笑道。 “嗯?”李辰一怔。 “寒武郡主,走平州、到镇州、过安州,又去了定州和威州,这一路上,据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并且,在那几个州府之中,将那些囤粮抬价的粮商还有当地那些贪腐的官员,尽皆拿下,五个州的知州,再加上青州的知州,六州知州啊,居然无一幸免,还有不少通判之类,全都被打入木笼囚车,押送寒北。 据说,这一次连官员带粮商,直接杀人就杀了超过三百人,擒拿回北雁关的更是超过了千人。 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据说从各地起出赃粮超过一千五百万斤,现在已经又有五百万斤运到了咱们这边来,为了供养流民,度过难关。 另有千万斤粮食重新投放市场,粮价被直接平抑下来,以前百斤粮至少要一两多银子。 现在,百斤粮只要不到六百文了。 同时,灵儿姑娘也从草原换取了大批的粮食和肉食回来,但并没有投放市场,而是一直囤在咱们玉龙河呢,现在光是从鄂金那边运回来的各种肉食、奶制品还有谷物粮食,已经攒了两百万斤了。” 秦七韶笑道。 “嗬?这么多?”李辰一挑眉毛,不禁有些惊讶。 “其实鄂金人并没有种多少粮食,他们这种游牧部落,当然是以放牧为主的嘛,所以他们卖主要是以奶制品和肉食为主,卖给咱们的也多是这种东西,不过也好,这东西抗饿啊,而且奶制品小孩子吃了也好,更有力气,长得更快。 至于大批交易的粮食,是来自北莽。 北莽那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国家,大面积开荒种地,再加上他们那边这几天风调雨顺,粮食产量也不低呢,有余粮出售,主要以青稞面、小米和黄米为主,陈博说,草原上适合种那玩意,而且产量也不低。 因为高额利润的吸引,不少鄂金人借机和北莽做起了生意,将那边的粮食买过来,换取咱们的烈酒、布匹、精盐和水玉。 说起来价格也不贵,运到咱们这里,一斤粮食最多十文钱,虽然比市场上贵,但还是能接受的。 并且,这些粮食也是不准备卖的,全都留着做储备粮。 照这样积累下去,再加上秋粮一下,养活咱们的那些马匹还有人口,也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秦七韶掰着手指头给李辰一通算。 显然,来之前他已经得到了宋时轮的百般交待,所以,这位一直以来都专注于格物学和数理的学问大家,也不得不为国计民生操起心来,将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牢牢记住,倒是跟李辰说得一清二楚。 “草原上,最近打得怎么样了?” 李辰再次问道。 他已经从林灵儿那里得到了消息,据说西北三部鸡贼得很,趁着鄂金大军鏖战玉寒关内的时候,居然直接将东南五部偷了家,拐走了大小部落七八个,带走了将近五人口。 对于鄂金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回去后,索拉图怒发如狂,就又开始发兵攻打西北三部。现在草原上乱成了一锅粥。 而北莽西院王廷和鄂金东南五部好像也谈和了,西院王廷并没有为难东南五部,反而是与索拉图一起联手,攻打西北三部。 但西北三部据说也不是吃素的,据说边退边打,神出鬼没,同时大衍的叛将何景明也带着小股部队不停地袭拢北莽和鄂金东南五部,来去如风,令他们始终不敢完全放开手去攻打西北三部,起到了极大的牵制作用。 但现在倒底打成了什么样子,那就不知道了。 心系苏苏的安危,李辰故而有此一问。 第391章 深得吾心 “具体情况我们也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听前方运货的人回来说,好像西北三部一直在往北迁,已经迁到了不知哪里去了。 虽然北莽西院王廷和鄂金东南五部一直在打,可只是与他们的军队战斗而已,互有胜负,却一直没找到他们的部落栖息地。 所以,西北三部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秦七韶说道。 “那就好。”李辰缓缓点头。 如果,西北三部真的有难,那说不得,他也真的要出关北上去营救了。 不为别的,苏苏是他的妻子,并且,她肚子里有可能还怀有自己的孩子。 同时,西北三部一直存在,才能替他们分忧,起到策应的作用。 “这一次,你们带来的人,都是从那些流民中挑出来的?” 李辰问道。 “必须是啊,而且是由时轮兄亲自挑选的,并且也都加入了咱们玉龙河的合作社,宣誓永远效忠。 所以,虽然其中大部分人是流民,但绝对是忠诚可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七韶笑道。 “都识字?”李辰继续问道。 “哈哈,大执事,你这句话可问着了,基本上……不,是全都读过书,就算带来的一些工匠,虽然作不出文章,那也都是识些字的,保证用起来得心应手。” 秦七韶嘿嘿一笑,向李辰做了个有趣的表情,显然,他应该是也猜到了一些什么,却没有半点抵触的心理,反而更是全力支持。 “都有哪些人才?”李辰再次问道。 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这里面,有曾经任过基层小吏的,或者有基层治理经验的,来了就能做事的,二百二十七人。 诗词、格物、数理等先生,一百五十一人。 农学类的,有二十四人。 泥水建筑类的,一百八十九人。 商业人才,一百零五人。 木匠二百人,铁匠八十人…… 这可都是时轮兄亲自挑选的,无论人品、能力、忠诚都是极为出色的。” 秦七韶掰着手指头给李辰算了过去。 “我当然相信时轮兄的眼光。并且,时轮兄,真是深得我心啊,不但各行各业类人才都有,甚至连教育问题都想到了,尤其是,居然还派来了两百二十七人的官吏团队…… 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李辰听得心头略有些激动。 正如他所言,他现在正在犯愁如何做好陌城的基层治理呢。 毕竟,现在陌城的基层小吏,基本上都快抓绝了,短时间内又没办法找到那多人进行替代,如果再不想办法,基层治理出现真空状态,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十几二十万人口的城市,很容易一下就乱套了。 所以,宋时轮送来的这二百多的基层管理人员,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解决了他的大问题啊。 “那是必须的,时轮兄可是说了,这个地方是咱们的……呃,我们是来帮助这里发展的,就必须要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呸呸呸,我老是说错话,应该说,我们就得拿出诚意来嘛,首当其冲的是,就是要摸清底数、知悉情况,然后才好逐渐发力。” 秦七韶自己给自己掌嘴了几下,这才嘿嘿一笑道。 “秦先生这嘴,是该有个把门儿的了。”李辰忍不住笑道。 不过他当然清楚,秦七韶也就是对着他才会这样说,其他时间绝对不会乱说的。 否则,宋时轮那般谨慎的人,又怎么会派他带队来这里? 并且,刚才他应该是在很大程度上故意说错话的,就是为了要让自己知道,宋时轮,已经清楚了他的意图,并且全力支持。 “对对对,时轮兄也说了,我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让大执事来掌我的嘴,真有那么一天,大执事可得轻点儿打啊。” 秦七韶哈哈笑道,可是看着李辰的眼睛却极为热切。 “秦先生的嘴我可不敢掌,以后这陌城,还得靠秦先生帮着掌舵呢。” 李辰笑道。 想了想,他又再问道,“那,派过来这么多的人,咱们玉龙河老社员,有多少?” “放心吧,大执事,一切必须以咱们老社员为主心骨啊,所以,咱们玉龙河学院一咬牙,派过来二十位先生呢。 无论是咱们治理的理念,还是开拓进取意识,都不会让大执事失望的,保证能将咱们治理的经验,不敢说全盘复制过来吧,最起码,两年之内,肯定会让这里大变样儿的。” 秦七韶道。 “好,好!”李辰已经无话可说了。 宋时轮,绝对人才中的人才,不,是超级人才,事事都已经想在了前面,保证了这支队伍的绝对忠诚、理念的绝对执行贯彻,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还有,那些木匠铁匠,其实是匠作营,专门给猴子的部队做武备用的,当然,也可以挑一些忠诚的貊族人,大量培养之后,向社会开放,保证民用。 这样的话,就地制造武器,比起千里迢迢之外运送武器过来,当然要省力得多,而且也能筑起对抗新济罗的重要防线。 尤其是……” 说到这里,秦七韶在李辰耳畔轻声说了四个字,“藏兵于貊!” 李辰神色不动,只是一拍秦七韶的手臂,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当然,武器制造的秘密方面,大执事尽可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外流,绝对不会。” 秦七韶咧嘴一笑,又给李辰吃了颗宽心丸,一切都想在了前面。 “那,咱们的人才储备呢?如何?这可是拉过了千人的队伍啊,别把咱们自己家的根据地弄得空虚了。” 李辰笑道。 “哈哈,时轮兄果然猜中了大执事的担忧,他说了,家里还有两千木匠、一千铁匠,并且还能带出来至少四五千人以上的学徒,其他的各类人才也都全着呢,让你放上一万个心。” 秦七韶忍不住笑道。 同时心中无限感慨,像宋时轮还有李辰这般能心意想通的强者,甚至事事都能想到一起去,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君臣之间的天作之合。 呃,胡思乱想什么呢,什么叫做君臣之间的天作之合?简直,简直就是……深得吾心嘛。 第392章 官人回来了 三天后,剩下的八百人也到了陌城,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而有了秦七韶带着这个庞大治理团队的加入,一切俱是事半功倍。 但具体事务,都交给秦七韶带着团队去做了,李辰将他们安顿好、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之后便去了呼兰城。 至于效果如何,怎样对貊族包括陌城进行改造,就让那位秦先生头疼去吧——李辰相信宋时轮看人的眼光,既然选了秦七韶过来,那就证明,他绝对不仅只是一个格物学大家,在这方面,必定有着过人之处。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吧,东闾也一定会配合好的。 况且还有侯小白掌控着军队,尤其是呼兰城这边,已经实际控制在了赵大石的手中,一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将玉龙河所有子弟兵留下,和侯小白一起训练部队,李辰只带了贺金虎离开。 不过,他临走前,却挑走了五百名貊族战士跟他一起离开。 这五百貊族战士,忠诚是绝对毫无疑问的,但李辰挑选他们,却不仅仅只是做护卫,因为李辰看中了他们的潜质与天赋,就准备带这五百貊族战士,回去后打造一支真正的特种兵部队。 林灵儿却一直没有离开,还是在这里继续忙着,她要在这里开店铺、搞工坊、投资做生意,要做的事情很多,千头万绪,自然还要留上一些时日。 李辰也由得她去,反正有秦七韶配合她,自然也不必担忧。 到了呼兰城,却发现赵明德早已经离开了,毕竟,赵明德还要配合梁红玉进行府兵整顿,这件事情必须提上日程,马虎不得。 赵大石还在往死里训练着呼兰城的那些战士,看起来是对贺金虎的那个提议上心了,李辰估计,要不了多久,怕是赵大石就得跟侯小白约上一架,比一场。 不过这是好事,也由得他去。 虽然李辰一直以来有些担心赵大石性格太莽太直,成为呼兰城城主之后,掌控大局方面可能会有些吃力。 但到了这里之后发现,这小子居然也很有办法,牢牢抓着军队不放,只要军队不乱,呼兰城就绝对不会乱,这个重点抓得很好,也让李辰很是欣慰。 并且,赵大石居然也学会恩威并施的那一套,严令各级军官不得克扣军饷、不得拿士兵不当人随意打骂,谁敢这么做,直接军法伺候,情节严重的,直接剥去军藉,押送北雁关。 与此同时,他还利用呼兰城军政一体可以由税赋的便利,不时用一些闲钱额外发放训练补贴奖励。 财帛最动人心,尤其是这乱世之中。 这一招直接封神,俘获人心,尤其是与以前那些基层军官比起来,更显仁义厚德,让那些战士无比拥护他。 同时,他还充分贯彻了李辰的理念,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与兵一体、爱兵如子,更是极得人心。 隐隐间,在这呼兰城中,他已经被人人景仰了。 “做得不错,记住,只要公正、公平,一碗水端平,凡事少些私心、多些公心,就会一呼百应,人人信你!” 李辰向赵大石道。 “请辰哥放心,请玉龙河放心,请合作社放心!” 赵大石一叩胸,庄重地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三个放心已经成为老玉龙河人习惯于挂在嘴边的誓言了。 每逢庄重场合或是重大事件时,都会被玉龙河人提起,当做誓言。 现在,如果两个玉龙河人争吵起来了,只要占理的一方最后来上一句“你还是不是玉龙河人?是不是合作社员?” 保证对方直接败退。 无形当中,玉龙河、合作社,已经成为了一张不胫而走的外宣名片了。 “对了,辰哥,北雁关那边来消息了,黄小雅的身份也已经查清楚,她,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就是曾经黄轩将军的女儿。” 赵大石凑在李辰身畔,低声说道。 “嗯。”李辰一点头,心中略略放松,黄小雅没骗自己,当然是最好的。 “还有,那个从貊族来的大美女,我按照你的吩咐,将她和黄小雅安置在了一起,目前都在城中西北的一个大院子里。 辰哥,你什么时候想过去都可以,周围,明暗哨,全都是咱们的人。 但保证,除我之外,没有人见过她们的真面目。” 赵大石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笑得这样下贱,想什么呢?” 李辰怒视了他一眼。 “我没有啊……”赵大石一脸的纯真无辜,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滚一边去。” 李辰将他踹开,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向外走去。 他确实还要再见一见明蓝和黄小雅。 “唉,又要多两位嫂嫂了?这么多的嫂子,辰哥吃得消吗?” 赵大石在身后看着李辰的背影,满脸“担忧”! 此刻,李辰已经来到了呼兰城西北的一处宅院之中。 站在宅院外,便听见里面居然抚琴之声响起,琴声悠扬,还有婉转的歌声回荡。 细细听去,便听见那人唱道,“琼苑锁春深,金猊篆影沉。玉阶空伫立,罗袜染苔痕。宝筝尘暗理,鸾镜泪新匀,欲奏霓裳曲,恐惊天上人……” 抚琴之人堪称宗师,琴声契合词韵,动人之际,当真让人有一种绕梁三日不绝的那种美妙。 吟唱之人亦是大家,唱的这首词写尽了宫闱秋思,将相思之托于天阙,绵长悠远,琴唱相合,宛若宫中更漏声声! 抚琴之人必是黄小雅,而唱歌之人定是明蓝。 没想到,两个人琴歌相合,倒真是碰撞出了这般美妙动人的火花。 原本,李辰是想让两个近乎于同病相怜、经历相似的人在一起,或许能有些意外的惊喜也未可知,但没想到的是,两个人首先倒是在音律上这般默契相合。 推开柴门而入,屋中的琴声吟唱戛然而止,随后,珠帘一挑,就看见轻纱蒙面的明蓝站在门前,眼波儿流转,轻声道了一句,“官人回来了?” 粉香脂气,如玉佳人,更让这句话平添了几分暧昧。 第393章 演戏可以,演过就没意思了 李辰有些头痛,轻咳了一声,“唤我名字便可。” “那可不成啊,显得奴家多不敬呢。” 明蓝微微一笑道,让开了身子,李辰迈步走了进去。 这处宅院倒是不小,收拾得也很干净,窗明几亮,鼻子里还有着淡淡的香脂味道,坐在那里久了,不知不觉地,人便有一种薰然的感觉。 黄小雅坐在桌前,看见李辰进来,登时便站起来,连头也不敢抬,颇有一种惶然无措的感觉。 “且坐,我们聊聊。” 李辰坐下来道。 “聊什么?”明蓝坐在了他的对面,黄小雅赶紧给李辰看茶。 “聊聊你们的未来。”李辰看着他们道。 “我们,又能有什么未来?” 明蓝淡淡一笑,笑容中有些微的落寞空寂。 黄小雅的眸子也是一阵茫然。 “在这呼兰城中,有谁限制过你们的自由,不允许你们离开吗?” 李辰挑眉问道。 “那倒是没有。”两个人都是一怔,缓缓摇头。 “那,你们没什么还没有离开?” 李辰再次问道。 两个女孩子都沉默了下来,半晌,明蓝抬头道,“莫非,你想赶我走?也罢,也罢。反正我们就是两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天涯何处又是家?” 说到这里,她泫然欲泣了起来。 连带地,黄小雅美丽的脸蛋也黯然了下来,咬了咬唇,小声地道,“姐姐,李将军他,不是这样的人。” “够了,明蓝,演戏可以,演过了就没意思了。” 李辰捏了捏眉心,哼了一声道。 “这是奴家心里话,你偏说人家在演戏……”明蓝抬起头来,满眼哀婉地道。 “小雅,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对明蓝说。” 李辰深吸口气道。 明蓝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不是什么善茬儿,注定十分难缠。 “好的,官人。” 黄小雅听话地走了出去。 随后,李辰望向了明蓝,“别了,别在这里卖惨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奴家不知道官人在说什么……” 明蓝满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李辰,但明眸中却闪动着一丝狡黠。 李辰立马站了起来,向外便走,口中道,“明蓝,明天你收拾东西,离开吧,我不想和一个不真诚的人再说什么。” “哎哟,官人好大的气性啊,奴家不就是几日不见想得慌,逗弄着你玩儿玩儿嘛,何至于起身便走呢? 真是的。” 明蓝在他身后吃吃一笑道。 “你正经些,否则,我们没有再谈的必要。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李辰转头望向了她。 “好吧,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明蓝瞪了他一眼,无奈地道。 随后,她正了正颜色,上下打量了李辰一眼,“你倒真是聪明,居然仅凭我还未走,就已经断定,我们还有谈的可能。” “如果不想走,你们早就走了,何至于留到现在?正如刚才所说,这里又没有人限制你们的自由。” 李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到了桌畔。 “好吧,依你所言,我确实觉得,你是个枭雄,所以,我决定,让你养我。喏,这可是你说的。” 明蓝眼波儿流转,吃吃一笑道。 “准确地说,是你为我做事,我发你钱粮,并且,许你一个未来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有朝一日,你终究会光明正大行于这个世界之上,再没人敢欺你辱你。 并且,我会达成你所愿!” 李辰说道。 “行啦,画饼充饥的事情,卫王也没少做过,所以,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只想问你一句,李辰,你倒底有多大的胆子?倒底能成为一个怎样的枭雄?” 明蓝问道。 李辰深深地看着她,“这与你为我做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啊,我要确定我的雇主是否真的未来可期。 他越强大,我的未来才能越好。 如果他只是志大才疏,或者犹犹豫豫,永远没有什么真正的野心野望,那,趁早离他而去、不要再浪费时间,才是正理。” 明蓝淡淡地一笑道。 “那你确定了吗?”李辰问道。 “有些确定,但也有些不确定。”明蓝道。 “嗯?” “很简单,我确定,你确实是一个强大的人。 但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想拥有一个无可匹敌的强大未来。” 李辰沉默了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怕是不想懂吧。”明蓝挑了挑眉毛,“既然如此,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以后,想达一个怎样的高度?” “我想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李辰轻咳了一声。 “李辰!”明蓝愤怒地叱道,这个该死的男人,摆明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的回答有什么不对吗?”李辰耸了耸肩膀。 “你可真能装!”明蓝恨恨地盯了他一眼。 “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真诚了。”李辰微笑,笑容如和煦的春风。 “我在新济罗,还有蛰伏的下属,一级对着一级,她们,只认识我,也只对我负责。我,随时随地可以重新联系上她们,获得你想要的一切情报!” 明蓝盯站李辰,突然间换了个话题,神色肃重地道。 “这张情报网,很珍贵!” 李辰神色也肃重了下来,点了点头。 “你想要吗?”明蓝看着他。 “想。”李辰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先要了我。”明蓝看着,明眸中春意盎然! “又来!”李辰叹气。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从现在开始,我的一切都给你了,为你做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明蓝格格一笑。 “什么事情?”李辰看了她一眼。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康城里那张龙台上,以后坐着的人是你!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我和我的家人,永远的安全!” 明蓝伸手向南一指,眼神飞扬跋扈了起来。 “你的期望值委实够高的。” 李辰吐出口长气去,答非所问地道——有些事情,彼此间知道便好,用不着说清楚。 “你没有否认,这让我有些开心。所以,以后奴家就是你的人了。包括奴家的心、奴家的身子。” 明蓝吃吃一笑。 第394章 三管齐下 “心可以,身就不必了……毕竟,姐姐比我年长四岁有余。”李辰摇头。 “李辰,我想整死你。”明蓝大怒,气死了都要。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开始?需要什么?”李辰正了正颜色问道。 “你是指我整死你这件事情吗?”明蓝恶狠狠地盯着他。 李辰捏了捏眉心,“我是指,我们之间的合作……好了,不要再扯些有的没的了,时间紧迫,还是谈正事吧。” “三管齐下。”明蓝也不磨叽,而竖起了三根春葱般的手指。 “说,我在听。”李辰倒也存了考校的心思,倒要听听她怎么说。 “第一,我会帮你肃清整个寒北的刺事网络,无论是北莽的、鄂金的,还是新济罗的,亦或是卫王皇城司的。”明蓝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漂亮!”李辰点头赞道。 第一件事情就直击他的隐忧,明蓝,绝是个人物。 “我岂止漂亮?” “我说的是事儿。” “我说的是人!” “……你接着说。” “第二,我会帮你组建属于寒北的情报网络,争取将势力遍延大衍乃至周边。” “甚妙!” “第三,也是当务之急的,迫在眉睫的,是要肃清金风楼的余孽,防止他们暗杀搞破坏,尤其是,针对你的暗杀。 最好,给他们一个机会,设计一个圈套,将他们一网打尽!” 明蓝凝神望向了李辰,缓缓说道,眼神狠辣! …… 玉龙河。 此刻,玉龙河大生产大建设开展得如火如荼。 宋时轮绝对是个人杰雄才,他将李辰临行前嘱咐他的道德等级计划,执行得无比坚定且有成效。 针对那些流民,也包括老玉龙河人,他直接将玉龙河人员在身份上刻意划分出了等级。 但这个等级并不是高低贵贱的那个等级,而是觉悟、认知和能力上的等级。 唯有能力极强、道德高尚、口碑极好的流民,才有资格能取得玉龙河村藉,并且也才有资格住在玉龙河。 这样一来,直接便将大批的流民过滤了出去,只剩下了将近五千流民而已。 其次,对合作社社员进行了重选,分成了普通社员和高级社员这两个等级,无论是老玉龙河人还是新入玉龙河的那五千流民,唯有道德更高尚、能力更强、口碑更好的人,才有资格被接纳进入合作社,成为合作社高级社员,其他的,都是普通社员。 再次,合作社工作人员,那更是需要精英中的精英才可以,所以,也是从那些高级社员中不断选举产生的。并且,再从这些人当中,内部选出几位副执事、各大参事、相关工作人员等,组成合作社的基层管理团队。 同时,再从普通社员中选出监事会,负责监督这些管理人员,监察合作社账目管理、经济运行等方方面面的相关事务。 这一招下来,从玉龙河的角度,直接就将人群由低到高,分成了玉龙河外民众、玉龙河拥藉普通百姓、玉龙河合作社普通社员、玉龙河合作社高级社员、玉龙河管理人员至少五个等级,更何况合作社当中还有多个层级。 这一分类不要紧,再加上玉龙河声名在外,现在都传说,玉龙河就是寒北圣地、人间天堂,结果,只要进了那里,就是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端的是让人无比期待向往。 现在,别说成为玉龙河合全社普通社员了,就算是能拥藉成为玉龙河人,都是让人羡慕得淌哈拉子的事情。 如果真要是能入了玉龙河合作社,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社员,无论走到哪里,那人的脖子都是高高昂起,自豪到没边儿了。 因为那证明了他的品德、能力、口碑! 这种道德等级的划分,分分钟就让玉龙河合作社成为了一座人人向往的精神丰碑,每个人都梦寐以求想进入合作社,成为其中的一员,与那些品德高尚、能力超强的人一起工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荣耀了! 而按照李辰的设计,宋时轮还对村子这种道德等级设计实施了动态管理,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抽调专人对玉龙河高级社员以上的人员进行评议审查,合格者继续留下,不合格者直接降级,甚至直降为普通玉龙河村民。 与此同时,合作社每年都会向外招收会员,如果能成为会员,就会自动拥有玉龙河村藉及普通会员的身份,享受玉龙河的一切福利待遇。 说起福利待遇,也是最让人打破脑袋想进玉龙河的。 别的不说,只要成为玉龙河村民,就可以每个月每人免费供应一两精盐。搁在市面上,那可就是一两半的银子啊,就这一项福利待遇,直接就让无数人疯狂地想进玉龙河。 按照李辰的想法,就是要道德分级和物质奖励双管齐下,要让玉龙河合作社成为精神灯塔,让合作社员与其他人区别开来,成为一种真正的精神荣耀,以此为引领,将某些理念不断地深植人心,进而,形成民心大势! 宋时轮忠诚且极其有技巧地执行着他这个策略。 只不过,相关的理念与理论体系,包括纲要策略,还要等李辰回来再具体研究制定了。 然后就是玉龙河本村的建设。 现在,三个村子已经彻底联成了一体,并且,村子里的人口已经暴涨到了七千五百人的规模,并且,大部分可都是吸收来自流民里精英中的精英。 当然,还有三百多从北雁关退役回来的战士,现在也都荣归故里了,直接成为了玉龙河普通社员。 这么多人口,是不可能再分散的,必须要集中管理了。 所以,宋时轮干脆将之前的流民安置房那边,直接重新设计、扩大规模,并且,按照之前李辰的提议,全部盖起了四层红砖水泥的楼房,里面也是大小面积精心设计。 玉龙河老村民们,通过土地置换,都可以得到一套面积相应的房子。 而新进来的流民们,也可以得到安置房,但为了让老玉龙河村民心中平衡,他们必须要每年缴纳一定租金,租满十年后,这套安置房就是自己的,可以自由买卖了。 第395章 粮食不再是问题 住楼房,这可是一个新鲜事儿,虽然囿于时代所限,取暖、用水、如厕都是个大问题,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能住这样的好房子都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有什么问题是克服不了的? 村民代表大会居然一致通过,没有一个人反对,齐齐叫好。 所以,施工全面展开。 同时,村中之前的三个村子的聚居地,全部推平。 木儿村的聚居地,主要用来做精盐工坊,由玉清婉和徐家带着几十名忠诚的老玉龙河人严守秘密,酿制精盐,至于烧化盐水,自然要雇佣大批女工。 老白沙村那边,推平大半,剩下的地方改造成合作社议事中心,现在合作社的事务人员已经达到了将近两百人。 并且随着被管理人员的不断增加,公务也愈发繁重,并且也得有一个具体的办事地点。 所以,老白沙村这边就成为了现在合作社的行政中心了。 当然,紧挨着行政中心这边的,就是一片片老旧的、新建的烧砖工坊。 现在整个玉阳县都在大生产大建设,包括周围的老百姓也看到了红砖水泥建筑的质优价廉,都跑到玉龙河来买砖和水泥。 因为用量无比之庞大,所以,合作社索性全面扩充产能,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又建起了十二个大型的砖窑,并且新的砖窑还在建。 当然,这些砖窑有的是用来生产红砖的,但有的还是用来生产青砖,因为平阳县城的围墙需要用青砖,才能保证真正的坚固。 红砖水泥,用来建房子还行,用来建城墙,并不坚固,只能挺个几年,后续的维护也太过麻烦。 王窑村那边,直接改成了武器研发基地,无论是老匠作工坊、冶炼工坊,还有水玉工坊,反正涉及到玉龙河核心机密技术类的,都挪到了这边来,方便统一集中管理。 外面有玉龙河乡勇团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巡逻,出来进去的人都要检查,就是为了避免技术外泄,影响玉龙河发展。 至于这几大工坊的雇工问题,玉龙河现在的七千五百人当中,除了一千乡勇,两千左右的孩子和年老体衰者,还有二百多的管理人员,剩下的人,人人都有工作,人人都是雇工。 王窑村的武器基地那边,就已经用工超过了两千人,包括一些外来雇佣的工匠。 因为实现了流水化作业,每天可产一代的滑轮强弩三百柄,极限产能可以提高一倍甚至更多。 武器,包括骑枪、一代二代李家刀、弯刀,同样可产出三百把。 投石机,两天就能生产出一座来,并且,在喻浩这样改了专业摇身变成武器大家的引领下,还在不断地进化,威力还在不断地增强。 至于水玉…… 说实话,现在也就是沈恬他们严格按照李辰的要求,不能随意扩大产能,要求他们不断地精益求精,将玻璃造得更通透、再通透些,否则,这玩意简直要多有多少,放开了造的话,一年就能让寒北家家户户都装上玻璃。 但物以稀为贵,沈恬他们也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玻璃工坊这边,反而是人最少的,只有二十几个人而已,却全都是个中的精英高手,而且还是能死守秘密的那种。 一群人正在研究着如何让望远镜进化,打造玉龙河第三代望远镜。 精盐工坊那边完全雇佣玉龙河人,也雇佣了超过千名女工。 用工量最大的是烧砖工坊那边,玉龙河的人已经不够用了,又在外面雇佣了超过两千人,只为了维系这庞大的产能。 玉龙河学院,也正式建立,就建在了王窑村与白沙村中间的位置,清一色的砖泥水砖校舍,周围围起了红砖水泥围墙来。 校训是八个大字,振聋发聩——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老夫子陆三渊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带着自己曾经象山学院里的先生、学生,还有从已经入了玉龙河的那些精英人才中挑出来的饱读诗书的那些先生,组成了一支超过两百人的强大师资力量,教授学生们包括基层战士们各门各类的知识。 并且,玉龙河学院对玉龙河子弟,学费减免,至于玉龙河学院之外的孩子,却是要收取学费的。 不过,收学费的同时,也设立了奖学金,只要你学得好,非但不花钱,反而还能挣到钱呢。 所以,那些外面流民,打破了脑袋都想将孩子送到玉龙河学院来上学,期间居然是发生了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到也不必再提。 同时,陈博的农研处也正式挂牌成立了,超过百人的农学专家,有的专门研究水利,有的专门研究农具,有的专门研究种子改良,有的专门研究肥料制造,有的专精粮食加工,等等。 连宋时轮都不禁对陈博能搜刮到这么多的农学人才而啧啧称奇,别看这家伙一根筋,可一旦认真起来,那确实是了不得。 现在,陈博已经带着将玉龙河内外所有的地方全都勘测了一遍,同时,雇佣外面的人手在玉龙河大面积垦荒,预计,至少能增加三百垧地,这样的话,玉龙河本身就达到了一千三百垧地左右。 就算按照最低产量来算,一垧地打粮千斤,那还能产出一百三十万斤呢,至少在自身的产出上,也能解决玉龙河七千五百人半年的粮食供给问题。 更何况,陈博有信心亩产还能再提升,每垧地绝对不止打这点儿粮。 当然,在改良玉龙河土地的同时,他还带着人在平阳县来回勘测巡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平阳县,土地改良拓荒潜力十分巨大,至少还能再将可耕种土地面积扩大到十二万垧——平阳县城原本就已经有八万垧土地了。 要是这样的话,仅靠平阳县城的土地,每年打粮哪怕按照最低线算,就超过一亿斤,至少能养活十万人口三年的时间。 粮食问题,现在来看,只要给玉龙河和平阳县一点儿时间,以后绝对不是问题。 第396章 你想不想他 只是,现在平阳县城外,已经涌过来超过五万流民了,单靠玉龙河本身,也才解决了六千多人的就业安置问题,让他们一步踏入了幸福之中,剩下的那四万多流民,包括不断向着玉龙河涌来的流民,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平安县城大开发大建设已经开始,楚青松几乎是咬着牙根儿向小奸商林灵儿借钱举债,又得到了梁红玉从其他几个州不断调拨过的赃粮,雇佣了超过一万五千名民夫,修建城墙,起码能让他们吃上饭了。 同时,玉龙河将织造工坊全部外迁,包括将新香寨的织造工坊都迁了出来,直接整合力量、制造机械、培训女工、组织上岗。 在新建的工业园区之中,抬头望过去,一趟趟厂房向着远处延展开去,那是林灵儿也同样雇佣了大批的民夫利用红砖水泥修建起来的厂房,现在已经颇具规模了,但厂房还在建。 这些厂房共分成了原料加工工坊、纺线工坊、织布工坊、染色工坊等等多个种类繁多的工坊,雇工现在就已经超过了六千人,并且伴随着厂房的不断扩建,雇工规模还会持续加大,林灵儿预计,最后这个工业园区,至少要达到三万人以上的规模,到时候,就可以全面垄断寒北的织造生意了,甚至完全可以辐射到全部北境,还有鄂金与北莽! 同时,林灵儿源源不断地将玉龙河的物产运送出去,从边疆地带又将大批的粮食银钱运了回来,一方面能给工人们及时发工资,另外一方面也对解决粮食危机进行了一个有效的辅助。 而冶炼工坊也全面开工了,只不过,这是专门针对民用的冶炼工坊,虽然调拨出来的工匠并不多,只有二百多人,但招收的学徒雇工却已经达到了两千人。 如果真的是战时来临,这就是另外一个大型兵工厂,并且,这些铁匠们也个儿个儿都是合格的战士! 这样算下来,就已经安置三万大多的流民,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做工,甚至有的人家是两口人甚至是三口人做工,收入不少,现在完全可以保证这五万多的流民能够吃饱饭了。 可以说,玉龙河,正在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全县的经济运转与人员安置,而一切,都在向着良性循环的轨道不停发展。 一旦形成惯性后,洪流大势,便不可阻挡! 老木儿村新建的精盐工坊中,玉清婉、刘金翠正在和徐秀儿还有刘晨依带着一百多个老玉龙河的农妇们,在核心操作间里紧张地忙碌着,做着最后的工序。 外面,是八百多女工在一口又一口的灶台旁边忙碌着,将那些粗盐倒进去,融成盐水,再不断地运送进操作间里去。 小金子懒洋洋地趴在一长趟的操作间外面,看着是在晒太阳,实际上,若是有非内间操作工想要在工作时间内走进操作间,它一下就会站起来,两只黄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嘴里不停地发出咆哮声,警告来者,不要进入。 两个月的时间,因为奶水充足,再加上它是整个玉龙河的团宠,肉食不断,经常有孩子抓到什么小动物都要分它一些,所以,小家伙已经长到快四十斤了,体格庞大,尤其那大爪子,几乎能赶上刘晨依的脑袋大了,初步有了百兽之王的气象。 并且,它在刘晨旭的“督促”下,几乎是天天早上起来跟着一群乡勇们训练,奔跑在训练场中,一个多月的训练下来,已经异常凶猛,比起纯野生的老虎来,多了种种从人类学来的强大战斗技能,更加强大! 虽然它现在还小,但只要长大了,绝对恐怖! 现在,每个人看到它都不由得赞上一句,好威风的小虎。这要是真成年了,怕是整个寒北它都能横着走! 忙碌了一天之后,酿出了两千多斤的精盐,把一群人累得腰酸背痛的,都回去休息了。 “婉儿,今天晚上想吃啥?婶子给你做。” 刘金翠转头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笑道。 “婶子,你都忙了一天了,比我还累呢,咋能让你做饭嘛。 我回家去做,正好今天莲儿嫂子昨天给了我几斤野豆角,我回去炖了,一会儿你们来吃饭啊。” 玉清婉笑道。 小虎见玉清婉出了门,也站了起来,屁巅屁巅地跟着她身后,摇头晃脑地直蹭她的腿。 “小金子,走,姐姐带你耍去。” 刚做完工的刘晨依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小虎,亲得不行。 然后,领着小虎就跑远了。 “晨依,别老在外面野,记得按时回来吃饭。” 玉清婉叫道。 “知道啦,嫂子,我带小金子出去玩儿一会儿。” 刘晨依笑嘻嘻地道,声音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这孩子。” 玉清婉不禁摇头笑道。 “说起来,你也只是个孩子罢了,真难为你了,操持这么大个家业。” 刘金翠抚了抚她的黑发,宠溺又感慨,随后站起来道,“行,那你先在家做着,我回去用腌马肉炖些汤端过去,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吃。” “妈,那我和婉儿先去做饭啦。”徐秀儿也走出来,还拎着一小布袋精盐。 那可是新鲜出锅的精盐,好吃着呢——反正是自己家的生意,拿点盐回家吃饭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别人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毕竟,玉清婉再单纯也清楚,如果随意乱给、口子一开,黑市上就不知道会流出去多少精盐,那可就麻烦了,自己家的生意也要毁了。 所以,除了自家吃之外,别人半两都欠奉! “去吧去吧。”刘金翠笑道。 这些日子,徐秀儿和玉清婉还有刘晨依一直住在一起,三个女孩子相依做伴,情感日常,如亲姐妹一般。 徐秀儿陪着玉清婉往崖上家里走去,边走边小声笑问道,“婉儿,辰哥好久没有回来了,你想不想他啊?” “哎呀,秀儿姐,你,你真是好坏呢,问这种问题。” 玉清婉粉颊羞红,打了她一下道。 第397章 意外的危机 “就咱俩,又没有别人,你怕什么嘛。” 徐秀儿低声笑道。 因为最近营养跟上来了,再加上不断地干活锻炼,并且闲时还参加军事训练,徐秀儿出落得愈发楚楚动人,尤其是那日渐火辣的身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整个儿玉龙河一道靓丽至极的风景线。 原本,有很多外面的乡绅还有富户人家都看中了徐秀儿,不少人想托媒结亲,不过全都被徐秀儿拒回去了,一个都不看,她的心思,当然不言而喻的。 她一直在等,等某个人的某句话。 尽管等得有些卑微,并且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到,但她依旧义无反顾! “秀儿姐,你嘴里问我是不是在想他,其实,是你自己在想吧?” 玉清婉转头看着徐秀儿,低笑问道。 徐秀儿明眸黯淡了一下,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想不想的,又有什么用呢?关键是,看他怎么想。” “他当然想的啊,如果不想,他就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咱们一起做啦。 徐大叔也是知道的嘛,要不然,他也不会帮你拒了那么多保媒的人呢。 秀儿姐,你别担心,等官人回来,我就再跟他好好地说说,争取早日把你娶进门。” 玉清婉抓起了徐秀儿的手来,像是发誓般地道。 “算了,婉儿,这种事情怎么好让你一个劲儿地催促呢? 况且,他现在应该是压力也很大。 因为我也听说了,据说他和郡主好事将近,可是王爷那边也曾经放过话,说要让他休了所有的妻子。 虽然辰哥没同意,但,若是真娶了郡主,他还能再娶妻纳妾了吗?就算他想,可我也不能给他找麻烦啊。” 徐秀儿轻轻叹了口气,忧愁地道。 “秀儿姐,别这样说,官人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的,所以,相信他对你的情意,也相信官人的决心与能力!” 玉清婉说道。 “我是相信他的,就是,就是……他现在变了,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埋在心里头不说,都不像以前了……” 徐秀儿叹着气,她想起了以前李辰总是偷看她,甚至没人的时候还堵住她要亲嘴儿,气得她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他,可他也不生气,总是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可是现在,他虽然眼里还有些情意,却不再和以前那般了,甚至见了她都不多说什么。 这让她有些惘然。 “放心吧,官人绝对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的。甚至,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一次回来,怕是就会有结果了。” 玉清婉安慰着她道。 此刻,两个人已经到了屋子里,不过,刚要进屋准备做饭的时候,外面就匆匆传来了一个脚步声,有人叫道,“婉儿姑娘在吗?” 玉清婉赶紧出了屋子,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三十多岁,也是她从流民中新招来的一个女工,叫胡扬氏。 一见玉清婉,胡扬氏就急急地道,“婉儿姑娘,我是向来您汇报的,陈姜氏刚才生了。” “哎呀,是吗?太好了。生的男孩儿女孩儿?” 玉清婉惊喜交加地道。 她是个心善的人,所以特意交代过,无论是哪个女工成亲、生孩子什么的,都要告诉她一声,她一定会去看看、沾沾喜气儿。 陈姜氏也是她雇的一个流民女工,来了十几天了。 来的时候就挺个大肚子,在玉龙河调查清楚相关情况后,玉清婉好心收容了她,给她一样做工的工钱,也嘱咐过其他女工,如果陈姜氏生了的时候,一定要托人告诉她一声。 那个胡扬氏便来告知她了。 “是个带把儿的,大伙儿都说,以后要是这小子能进咱们的玉龙河,成为咱们的子弟兵,那可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呢。” 胡扬氏抿嘴笑道。 “一定会的。” 玉清婉抿嘴一笑,心里说不出的自豪。 转头望向了徐秀儿,“秀儿姐,你先做饭,我去看看陈家大嫂,一会儿就回来。” 玉清婉说着话,从屋子角落的阔口坛子里取了二十个鸡蛋,用小篮子挎着,盖上小花布,和胡扬氏并肩向外走去。 因为流民们现在都住在村外的临时安置地,她必须要出村看人家去。 伴随着这些日子过得好了起来,玉清婉家里也养了些鸡,平日里倒是攒了不少鸡蛋。 不过她舍不得吃,要么就是李辰在家的时候吃,要么就是有个什么事情的时候用来做礼物。 “婉儿,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眼看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回来也不安全。” 徐秀儿擦了擦手,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 “那也行,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也沾沾喜气儿。” 玉清婉笑道。 于是,两人就和胡扬氏一起向外走去。 不过刚一出门,五个玉龙河的护卫就跟了过来,跟在了她们的身后,都是玉龙河子弟兵,是专门配给玉清婉的护卫。 那都是经历了几番战场血战的铁血战士,无论是忠诚还是能力,都是一顶一的。 在宋时轮的安排下,他们负责保护玉清婉,每天四班一倒,从未有过放松。 “嫂子,你们去哪里?” 其中一个领头的伙长护卫笑道。 “有个咱们雇佣的女工生孩子啦,我们去看看。” 玉清婉笑道。 那胡扬氏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半开玩笑地道,“哎哟,五六个大男人去跟着下奶,不太好吧?男人脚底板太硬,还都是当兵的人,跟着你们嫂子去下奶,别再把人家奶水给踩没了。” “倒也是的,寒北这边确实有这么个讲究,虎子,那你们就回去吧。” 玉清婉笑道。 “这……”领头的虎子犹豫了一下,职责所在,他可不敢轻易就这么离开。 “好啦,没事的,我们又不远走,你们回去吧,要不然搞这么大阵仗,然后说是去给人家下奶,也实让人家陈家大嫂怪不好意思的。” 徐秀儿也笑道。 毕竟,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况且玉龙河的守卫甚至可以用森严来形容,出入玉龙河都需要玉龙河合作社发的证件,哪怕就算是城外,也有孙万江带着的三千战士日夜不停地巡逻守卫、维持治安。 在这种情况下,想发生什么意外都难。 但,意外永远是在应该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发生的! 第398章 婉儿遇袭 承平已久,玉清婉和徐秀儿两个人倒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况且刚才胡扬氏也说了下奶的讲究,虎子终究还年轻,脸皮儿有些薄,不好意思再跟过去了。 想了想,虎子也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非常时期,还是要注意安全的。这样吧,嫂子,我们不进去,就在安置区外等你们吧。” “也行。” 玉清婉点头道。 说着话间,已经到了村口的城关外,一队巡逻的战士走了过来,远远都向玉清婉打招呼,亲切得很。 不过,虽然打了招呼,但也照旧还是查看了胡扬氏的证件,这才放行。 出了城关,又走了不到一里地,远处的流民安置处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帐篷出现了。 虎子他们几个战士就停了下来,在外面等着。 胡扬氏就带着玉清婉和徐秀儿绕过了几个帐篷向里走去。 七转八绕的,就路过了一片小树林,按照胡扬氏说的,只要穿过小树林,到了对面,就能看见陈姜氏的家了。 于是,三个人穿过了没什么人的小树林里,说笑着往前走去。 不过,就在进入了树林到了最中间那片林草丰茂的地方时,胡扬氏看着左右无人,突然间袖子里一滑,一根比擀面杖略长的短棒已经握在了手上,毫不犹豫地转身便向着玉清婉头上一棒打去。 恰于此时,徐秀儿转头正要跟胡扬氏说话呢,她反应极快,厉喝了一声,“婉儿小心。” 同时她一把就搂住了玉清婉,用身体挡住了那一棒。 “砰”,这一棒直接砸在了徐秀儿的后脑上,登时徐秀儿后脑上血流如注,一下昏了过去。 “该死。”胡扬氏眼中凶光闪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向着玉清婉就扑了过去。 同时,身后还有两个人也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分成两个方向堵住了玉清婉。 “秀儿姐……来人啊……快来人啊……”玉清婉见徐秀儿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眼泪登时流了下来,尖叫了一声,也不顾向着她扑过来的胡扬氏,就将小篮子扔下去看徐秀儿。 “给我躺下!”胡扬氏手中短棒毫不留情,一棒就砸向玉清婉的头。 只要挨上这一棒,玉清婉瞬间就得昏过去。 可就在这一刻,一声厉叫响了起来,“小金子,咬死她!” “吼”,一声虽然带着些奶气却依旧震撼人心的虎吼声响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黄色的闪电直接蹿了出来,半空中,小虎张开了大嘴,一口便已经咬在了胡扬氏高高举起的手臂上。 跟着那些战士天天摸爬滚打的小虎这一刻爆发出了与其年龄极不相衬的恐怖战斗力。 只听见“喀嚓”一声,它已经一口咬断了胡扬氏的胳膊。 胡扬氏痛得大叫了一声,拼命地往后退,同时左手袖子里滑出了一柄匕首,向着小虎狠狠地刺了过去。 小虎反应极快,松开了她的手臂,矫健地一跃躲了过去,半空中一跃,然后向着她又是一扑,爪刀已经亮了出来,一爪便拍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扑快到无法想象,胡扬氏还没等扎出那一匕首,便已经被那一巴掌拍在了脸上,已经半寸长的爪刀在她脸上划出了四道恐怖的血痕,皮肉翻卷,鲜血如注,骇人至极,这张脸算是废掉了。 胡扬氏惨叫着向后退,可是小虎又是一扑,直接一口咬中了她的脖子,狠狠一锁,“咔嚓”一声,已经将她的颈骨咬断。 可这个时候,另外两个人已经向着玉清婉扑了过来。 眼见情势不对,喊叫声响起,片刻后周围便会有巡逻的士兵涌来,恐怕已经无法抓活的了,两个人同时亮出刀来,就要向玉清婉刺去——不能活捉,便让她去死,这就是上面的意思! “敢伤我嫂嫂,我杀了你们!” 可就在这时,刘晨依已经从草丛中如一头敏捷的小鹿蹿了出来,她拿着一柄小巧却威力十中的手弩,抬手就是一弩。 玉龙河的儿女,无论男女老少,按照要求,都必须全员参加军事训练,就算是男童女童也不例外,尤其是对于手弩的运用,个儿个儿都极其老练。 “崩”地一声弓弦响,一个人捂着鲜血直冒的脖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枝弩箭——他捂着脖子,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才十一岁的小丫头。 刘晨依射出那一箭,就要上弦对另外一个人再来一弩。 可是剩下的那个人狠狠地一咬牙,手中的刀向着玉清婉狠狠地一掷,随后向着刘晨依便冲了过来。 恰好此刻玉清婉正将徐秀儿扶了起来,徐秀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见对面的那个男子掷出了这一刀来,登时骇然大呼,“婉儿……” 她死命地一拽玉清婉,玉清婉向着旁边一栽,结果那飞来的一刀直接刺在了她的右后肩处,鲜血激飙,玉清婉痛得浑身发软,一下栽在了那里。 彼时,那个人已经奔着刘晨依扑了过去,而刘晨依慌乱之下,弩弦还未上好,那个人就已经扑到了身前。 而小虎此刻刚刚咬中胡扬氏的脖子,再过来救她已经来不及了。 “依依……” 徐秀儿厉叫了一声,从腰畔摘下了防身的手弩,迅急上弦,一弩便射了出去。 “扑!”弩箭正中那个人的后心,直接由后至前扎穿了心脏,那个人一下扑倒在刘晨依的身畔,抽搐着,无法再动了。 这个时候,刘晨依终于才害怕了起来,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罢了。 她哇哇大哭着,向着满身是血的徐秀儿和玉清婉奔了过来,嘴里喊道,“快来人呀,救命哪……” 她刚才带小虎在村子里玩儿,不知不觉地就跑出了城关,巡逻队当时也看到她了,不过有小虎在,况且周围都是人,也就嘱咐了一句,并没有管她。 毕竟只是个孩子,玩心儿重,况且身份太特殊了,相当于玉龙河的小公主,谁也不敢太约束她。 无意中刘晨依就跑到这边来了,恰好就看见玉清婉她们走进了小树林。 刘晨依就想带着小虎躺在她们身后吓她们一下,却没想到,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好在,因为她和玉清婉在一起,也算是负有保护玉清婉的责任,她和徐秀儿身上一直带着合作社特批配给她的新一代手弩,早就在训练中用得纯熟无比、很有准头了。 正好这一次真的就派上了用场。 刘晨依扑过来,看到徐秀儿和玉清婉身上流了那么多的血,登时手都抖了,急得呜呜大哭起来喊人。 第399章 对不起,辰哥 “没事,依依,好孩子,不哭……” 玉清婉咬牙搂着她,安抚着她道。 小虎此刻也咬死了胡扬氏跑了过来,一见两个人满身是血,这个极有灵性的小家伙也急得呜呜直叫,围着三个人打转转。 下一刻,周围响起了脚步声,却是周围巡逻的士兵听到了喊声,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赶紧奔了过来。 一见这种情况,俱是狂吃一惊,全都围了过来。 “马上派人回去禀报宋时轮执事和孙将军还有楚县令,说有细作和杀手潜到咱们玉龙河还有流民之中了。 你们几个,马上去前面陈姜氏家中,将她和家人抓捕,我怀疑,她们也是细作之一。 这几具尸体,撕开后襟,我看看。” 玉清婉强忍剧痛站了起来。 和李辰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又经历了几次三番的玉龙河血战,再加上每天指挥近千女工做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养成了大妇的威严和气度,并且,指挥起来极有章法。 一群战士虽然是孙万江的兵,却哪里有不认识玉清婉这位玉龙河第一夫人的? 立马听从指令,分头行动。 同时,有几个人立马按照她的吩咐,直接撕开了几个人的衣襟,于是便看见,每个人的后背上,都纹着一座金色小楼。 “果然,是金风楼的人,马上行动,内紧外松,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同时,要孙将军封锁平阳周围所有路口,严查过往人员,给我,抓!” 玉清婉银牙紧咬地道。 不过刚说到这里,流血流得太多,再加上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头晕目眩之下,她软软地昏倒了。 周围一片惊叫声,徐秀儿搂着玉清婉,眼泪噼哩啪啦地往下掉,尖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做担架,抬人回去看郎中啊。” “嫂子,你别有事啊,千万不要有事啊……” 虎子此刻已经带着几个护卫冲了过来,一见这种情况,登时急怒攻心,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跪在地上,他狂吼道。 几个护卫也是满眼的悔恨,齐齐跪倒在了那里,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这,这让他们,如何面对辰哥,面对将军啊! “虎子,我没事,不用……担心。” 玉清婉终于清醒了过来,躺在担架上,摇头向虎子几个人勉强一笑道。 “嫂子、秀儿姐,对不起……” 虎子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用拳头砸着地,痛哭失声。 怎么就会出这样的事情,就会出这样的事啊? “你们几个,真是丢尽了玉龙河子弟兵的脸,你们根本不配做嫂子的护卫!” 旁边玉龙河那边的巡逻队也来了,一见这种情况,登时惊骇交加地围了过来,问清楚情况后,一群战士愤怒地将王虎几个人踹倒在地上,破口大骂道,要不是玉清婉厉喝拦了下来,他们真想揍死几个废物。 虎子几个人跪在那里,掩面痛哭,连躲都不躲。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真的想就这样以死谢罪。 “不许再打骂他们,不怪他们,是我的问题……” 玉清婉被抬走前,还不忘了叮嘱那些巡逻队的战士,不许拿虎子他们撒气。 “还有,虎子,你们几个,马上起程,去呼兰城,找官人,告诉他,金风楼已经开始行动了,千万要小心啊……” 玉清婉痛楚难当,可就算在这个时候,还在惦念着李辰,害怕他出现意外! …… 呼兰城。 已经在城中盘桓了两天,确定没有问题的李辰准备再次起程了。 临行前的晚上,他又去了城西北的宅院,和明蓝商量着某些秘密的事情。 黄小雅则依旧守在屋外抚琴。 密谋半晌,李辰坐在屋子里缓缓点头,眯起了眼睛,“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做。” “相信我,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无论玉龙河的防卫怎样严密,他们都会找到漏洞。 只希望,玉龙河那边,不会真出什么事就好。” 明蓝叹了口气道。 “希望,不会出事。否则,我血洗皇城司!包括那个卫王!”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地道。 语气里,氤氲起了无边的杀气。 明蓝一眼望过去,不禁浑身轻颤了一下。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她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李辰的逆鳞。 原来,他这么在乎那个小婢妻啊。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了起来——李辰,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在乎她? 这个想法简直如燎原野火,一旦涌起,居然是那般的势不可当。 “终究有一天,你会放下你的骄傲,为我而动情绪,我相信!” 明蓝看着这个骨子里的气势强大到几乎可以遮天蔽日的男人,心中暗暗发誓。 哪个佳人不爱英雄? 她,亦如是。 “既然如此,黄小雅,就跟着你吧,也算是你的一个得力助手。” 李辰说道。 “正合我意。我原本还想着,向官人讨要她呢。” 明蓝抿唇一笑道。 两个人正说到这里时,突然间,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直接闯进了院子里,吼了一声,“辰哥!” 那声音,是如此的急迫,甚至带上了一丝惶恐不安。 居然是赵大石。 李辰心中一沉,大步走了出去,就看见赵大石正满眼惶急地站在那里。 一见李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刚要说话,可是看见了黄小雅还有明蓝正望着他,他想说的话强行憋了回去,只能低声道,“辰哥,有急事。” “那边去说。” 李辰点了点头,一指院外。 而黄小雅和明蓝也知趣地进了屋子。 “辰哥,刚刚接到玉龙河那边千里急报,说是,嫂子和秀儿,遇袭了!” 赵大石咬牙切齿地道,这一刻,他眼珠子都红了,拳节捏得嘎巴作响,身体又开始发抖,但那是想狂怒杀人的反应。 李辰眼神疯狂地一寒,随后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她们,情况如何?” “现在不知……”赵大石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摇了摇头道。 “谁来报信的?人在哪里?” 李辰已经平静了下来,缓缓地问道。 第400章 人给我留下! “就在院外,我已经带过来了,是咱们木儿村的老兄弟、玉龙河子弟兵,王虎。” 赵大石道。 刚说到这里,李辰已经大步向着院外走了出去。 出了院外,王虎已经迎了过来。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跟随着李辰几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强大的军人。 他就是玉清婉的护卫,得了玉清婉还有宋时轮的命令,他和另外四个人,日夜兼程,跑死了五匹马,用了三天的时间,直接赶到了呼兰城这边,终于找到了李辰。 他带着四个人,满面风尘仆仆,一见李辰,紧走几步,“扑嗵”一声跪倒了下来,“砰”地一个头便磕在地上,愧泣道,“辰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嫂子和秀儿她们,我,该死!” “起来说话!” 李辰将他一把扯了起来。 王虎抹着眼泪,将整件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身后跟着的四个护卫也俱是满面痛愧地低下头去,连看也不敢看李辰一眼。 听完了整个过程,赵大石眼珠子都红了,抡起了大巴掌,照着王虎的脸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嘴里骂道,“你这蠢货,就是想偷懒,难道你就不能偷偷跟在后面吗?老子他妈打死你!” 只不过,他的大巴掌刚抡过去,却被李辰一把抓住手臂,缓缓摇头,“不怪他们,是婉儿太大意了,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 “辰哥,对不起,我们几个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由我向您,以死谢罪。 玉龙河,不能因为我们而堕了威名,我们更不想成为玉龙河的污点! 辰哥,能跟着您一起战斗,是我的荣幸。 若有来世,还做您的兵!” 王虎连退两步,已经擎出了一柄匕首,悲喝了一声道,“对不起,辰哥!” 他举起刀来,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举刀一刺,太过迅急,赵大石狂吃一惊,根本来不及阻拦。 不过就在这时,李辰的怒喝声如炸雷般响起在每个人的耳畔,“住手!” 这一声长喝,真如雷霆一般直击现场所有人的心门,以至于王虎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下一刻,李辰已经快若闪电地到了他身畔,伸手便已经抢下了他手中的匕首,同时还赏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辰哥,让我去死吧,我,实在无颜回去玉龙河了,我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再没有人瞧得起我了。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让我去死。” 王虎与其他几个人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道。 “我说了,不怪你们!不是战时,谁再敢轻言生死,那不如,让我亲手杀了你们! 你们的血勇,应该用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无用时刻,那是加倍的耻辱!” 李辰怒喝道。 同时心中感动。 这些兄弟,骨子里的忠诚与淳朴,让他无法不动容! 以胜为荣、以败为耻,这,才是他想要的,玉龙河子弟兵的军魂! “将军,不若,我和他们聊聊?” 此刻,身后居然响起了明蓝的声音来。 “嗯?”李辰回头皱眉望向了明蓝。 “将军,请原谅我偷听到了你们的说话,但,我确实有个新的想法,可以让我和他们聊聊吗?” 明蓝微笑问道。 李辰思忖了一下,缓缓点头,“可以。” 随后,他带着赵大石走到了一旁去。 而明蓝则将几个人请进了屋子里。 “你是……” 王虎几个人犹自还未从激荡的情绪中完全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望向了明蓝。 “我是将军的外室……她也是。” 明蓝微笑回答道。 “啊?”黄小雅张大了樱桃小口,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明蓝。 这女人,真不愧是经受了大衍皇城司和新济罗司直院双料培训十几年的人啊,撒起这样的弥天大谎来,都是脸不红不白的…… 脸可真大! “啊?”王虎几个人震惊地望向了她们,这,这啥时候的事儿啊? 无意中又多了两个嫂子? 不过呢……这两位嫂嫂倒也真是国色天香,美艳非常,虽然还是比不上他们心里的婉儿嫂子,但也勉强能配得上辰哥了。 “嫂……嫂嫂好……” 王虎带着几个人,结结巴巴地道。 “哎!”明蓝脆生生地应道,小脸蛋儿不红不白。 黄小雅在旁边一捂脸,天哪,她真的就答应了?不害臊啊? “只是呢,因为我们身份特殊,所以,你们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不要跟任何人讲起,听到了吗?” 明蓝问道。 “是,二位嫂嫂!” 王虎重重地一点头,叩胸道。 在他心里,既然辰哥都已经同意两位嫂嫂找他们了,肯定假不了的。 “好孩子,心眼儿真实诚。” 明蓝抿嘴一笑,风姿万千,把几个人看得都是眼一怔——他们那个小山村,何时见过这种媚骨天成的美艳女人啊? 不过几个人瞬间清醒,不对,这可是嫂子,千万不能乱看,登时就全都低下头去,面红耳赤。 “你们几个,犯了大错啊。” 明蓝媚目流光,扫了几个人一眼道。 几个人登时脸孔涨红了起来,羞愤难当。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你们也算是玉龙河的子弟兵所遭遇到的第一场失败,对么?” 明蓝问道。 “我,我,我们……” 王虎几个人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 “但我想问你们的是,你们,想不想找回这个场子、洗涮身上的耻辱?” 明蓝再次问道。 “咋不想?” 王虎几个人几乎不假思索,狠狠地咬着牙道。 “那,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吧,正好,官人让我成立一个秘密组织,类于金风楼那样的,有朝一日,咱们将金风楼乃至皇城司,翻他一个底儿朝天,让你们一雪前耻,如何?” 明蓝微微一笑问道。 “啊?” 几个人听得似懂非懂,有些发傻地看着明蓝。 “诸位兄弟,且听我和你们细说……” 明蓝神色肃重了起来,当下,低声和他们说起了有些事情。 李辰和赵大石在外面等了好久,甚至于,赵大石都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屋子里门帘一挑,明蓝再走了出来。 但,走出来的只有她自己,王虎几个人却并没有跟着出来。 第401章 准备开始吧 “虎子,决定留下来保护我,所以,他不回去了。” 明蓝微笑问道。 “啊?这,这……” 赵大石听得有些糊涂,转头望向了李辰。 李辰只是皱眉看了明蓝一眼,“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并且,我相信玉龙河的子弟兵,有着世间无人能比的忠诚!” 明蓝微笑道。 “其他人呢?”李辰再次问道。 “他们自然也是同意的,否则,就是他们和我一起出来了。” 明蓝微笑道。 “好,人给你了。”李辰重重一点头,想了想,向赵大石道,“这些日子,这里戒严,周围三十丈方圆之内,民房全部腾空,无论明蓝有什么需求,全力支持,不得含糊。 另外,关于她的一切,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更不允许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违者斩。 至于她的经费列支,过几天灵儿回来路过这里,你找她要,告诉灵儿,无论要多少钱,都可以。” “是,辰哥。”赵大石见李辰面色十分肃重,不禁重重地一点头,叩胸说道。 可是心下间却是百般不解,辰哥,到底要支持明蓝做什么? 但对于辰哥的命令,他从来都是只知道执行,永远不问为什么。 至于明蓝的行踪,整个呼兰城中,除了他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包括安排明蓝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住在这里的是两个女人,只知道是赵大石的好像什么亲戚,从来没有人敢多问过什么。 “明蓝,你近日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李辰问道。 “按照现在来看,一定成功。只不过,官人,你必须按照我所说的,快马加鞭,不分昼夜,赶回玉龙河才可以。” 明蓝重重地点头。 “好,如你所言。若真成功了,计你大功一件!” 李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说罢,他转身便走。 明蓝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间道,“官人,一路小心。” “你也保重!” 李辰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他只带了刘喜子,快马加鞭,带了四匹备用马,离开了呼兰城,向着玉龙河一路疾驰而去。 至于那五百貊族兵,他已经等不了了,由贺金虎带着往回走,李辰则先于他们出发了。 就在李辰刚刚离开呼兰城的时候,身后,就秘密地跟上了两匹快马,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时刻关注着他们的行踪,但他们异常小心,始终在远离李辰他们目视的视线范围之外。 其中一个人肩头上还站着一头神骏至极的大鹰。 并且,就在最初跟上李辰他们的时候,那头大鹰早已经飞起,高高地翱翔在天空中,始终秘密地监视着李辰他们的行踪。甚至有时还向前方飞去,不时落在前方某个鹰师的肩头。 就这样,前后呼应,靠大鹰来监视着李辰,来回传递着信息。 两天一夜后,李辰带着刘喜子疾驰出去了九百里,加在一起,休息了不到三个时辰,跑死了两匹备用马,把刘喜子心疼得脸都抽抽了,那可是最好的草原大马啊! 眼看着已经距离玉龙河不足三百里了,此刻天已经快黑了,落日余晖映照大地,刘喜子终究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疲惫不堪,胯下的马儿包括两匹备用马也已经萎靡不振! “师傅,这几匹马实在不行了,再跑下去怕是都要跑死了。” 刘喜子转头望着李辰,急急地道。 李辰脸色阴沉,不过看着四匹马已经疲惫不堪的样子,也实在没有办法,便点了点头,“那便在附近休息一夜,明晨我们再回赶路吧。” “师傅,前面好像有个村子,不过我们去那里借宿一晚吧?” 刘喜子向前看了看,便看见前方有炊烟袅袅升起,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 “好,去问问,要客气些,不要惊扰到村里人。” 李辰点头。 刘喜子一点头,便去了前方的村子里,稍后回来了,“师傅,村子里的人很好,那个村正答应了我们可以在村子里借宿。” “走吧。”李辰点了点头,师徒二人便进了村。 一路上,村子里路畔倒是路过了不少人,有男有女,看见李辰和刘喜子两个外来人,都好奇地驻足看去。 村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长者,叫陈大江,脸上有着霜刀风剑雕刻的皱纹,为人十分和善,家里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倒是还几间空房。 “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陈大江笑道。 “谢谢陈村正的暂留。”李辰拱手笑道。 “谢什么啊,谁还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后生,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陈大江摆手笑问道。 “我们有些急事,要去北雁关。” 李辰笑道。 “北雁关啊……那还有好远呢,这一路赶过去可是够辛苦的。” 陈大江点头道。 “没关系,我们年轻,赶路也已经习惯了。” 李辰一笑。 “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正好你婶子刚刚做好了饭,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一口吧。 虽然俺们这农村饥荒年,也没啥好东西,不过最近打败了鄂金人,镇北王府又严查六州三十县,挖出了好多赃粮来,还给我们返回了不少上缴的皇粮呢,所以勉强能吃饱。” 陈大江笑问道。 “不了,老丈,我们来时路上已经吃过了,就不叨扰了。” 李辰表示感谢,婉拒了邀请。 “那你们休息吧。” 陈大江点头笑道,转身离开。 两个人实在是累得乏了,给马喂好了食水,回到屋子里,两个人倒头便睡。 不过,睡到午夜时分,李辰像是体内自动定时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 而刘喜子毕竟是个少年,还在呼呼大睡。 但睡梦中他也依旧十分警觉,李辰只是轻拍了他一下,他便已经醒了过来,一骨碌坐起,望向了李辰,眼中睡意缓缓敛去,逐渐清醒了过来。 “准备开始吧。” 李辰眯起了眼睛,眼中有厉光闪过,他活动起了手脚来,关节处,传来了“咔咔”的响声。 第402章 灭绝人性 “师傅,难道这个村子里的人,真的有问题?我怎么半点都没看出来呢?” 刘喜子犹自十分疑惑,用细不可察的声音问道。 “首先,进了村子,一个孩子都没有发现,你觉得,正常吗?” 李辰穿好了皮靴,将武器在身上逐一挂好,缓缓问道。 “诶?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啊,怎么也得有几个孩子好奇地看看咱们吧?” 刘喜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孩子,是最不可控的,所以,他们也不敢冒险。没有孩子就证明……”李辰停顿了一下,眼中泛起了一丝愤怒,随后又道,“其次,有没有发现,村子里没有任何家禽?” “好像,也是的。就算再怎样饥荒年,也要养些小鸡小鸭的,喂草和小虫、摸些小鱼小虾就能养活得了,这个村子里,居然连只鸡鸭都没有?” 刘喜子悚然一惊,不觉地点头道。 “再次,已经到了饭时,但,只有村正家点起了炊烟,并且这个村正还说,现在开始返粮,保障百姓不至于被饿死。 却并没有几户人家做饭,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李辰冷冷一笑道。 “对!” 刘喜子恍然大悟。 随后吃惊地问道,“难道,这个村子里……这三百多人,居然全都是金风楼的杀手?” “是,一个不落,全都是!所以,放开了手脚去杀吧!” 李辰整理好装备,缓缓地道。 “啊?那,那这个村子里原来的百姓,都到哪里去了?” 刘喜子身体一颤,急急地问道。 李辰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了他,轻叹一声,叹息声有愤怒、有悲伤,也有沉重。 “这群灭绝人性的王八蛋!!!” 刘喜子悲愤交加地吼道。 “喜子,为村民们复仇吧。” 李辰站了起来,左手持起了手弩,声音冷酷地道。 “我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刘喜子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刚说到这里,借着月光,便看到屋外有人影闪动。 紧接着,一个人影儿出现在窗前,窗户纸被一根小管子捅破,就要往里喷迷烟。 可是李辰早已经潜到了窗前,一拳打出。 “扑”地一声,那根铜管被巨大的力量打了回去,直接贯穿那个人的喉咙,从后颈透了出去。外面响起了一声濒死的闷哼,而李辰早已经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半空中,左手手弩一扣,将一个刚要扑过来的人直接射倒,随即用大腿一蹭上弦柱,再次上弦出箭,抬手向着远处又是一箭,将院角刚举起弩的一个人射倒,但有两个人已经从前方扑了过来。 后侧有人正有人向着李辰举起了弩来,此刻已经来不及给弩上弦了,李辰却是不闪不避,只是喝了一声,“喜子。” “师傅,我在!” 刘喜子此刻也从窗子里跃了出来,师徒二人心意相通,刘喜子在空中一扣弩机,强劲的手弩将身后那人直接射倒。 而此刻,李辰手中长刀刀光连闪,借着月色冷光,已经将前面的两个人尽皆斩于刀下,都是一刀抹喉,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刘喜子在李辰身后,持着手弩,眼神若鹰,将一个始终伏在阴影中的人想要偷袭他们的人再次射倒。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师徒二人就已经干掉了七个人,杀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轰”,院子大门被直接破开,同时,院墙外也纷纷跳进了好多人,手里都持着长刀,有人还端着弩,凶狠地盯着他们。 院墙外还有许多人,站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地围着他们。 房前屋后,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个人想夺路而逃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李辰却是夷然无惧,只是盯着前方的从大门处走进来的“村正”陈大江,眼神冷冷。 “李辰,你倒真是机警,居然知道有危险。可惜,你终究落入了我们金风楼的手中,我们筹划了这么久,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陈大江盯着李辰,狞笑看着他,身畔有人举着弩,瞄准了李辰和刘喜子。 “你是谁?报上姓名。” 李辰冷冷地看着他,同时背靠墙壁,横刀在手,脚下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要死。” 陈大江狞笑道。 “如果不出所料,玉龙河吾妻遇袭那件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李辰盯着他,缓缓地道。 “当然是我们,就是我策划的。 原本,我们是想抓了你那个小婢妻,逼你出来,再借机杀了你。 却没想到,那几个废物居然没有打过三个小娘加一头没成年的小老虎,真是,废物到家啊。 不过也好,虽然没能抓到乃至杀了她们,但依旧成功地把你给钓出来了。 没想到,号称寒北飞天将军的李辰,居然还是个情种。 听到了家人遇袭的消息,居然不顾一切,只带了一个人便赶路回来,正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甚至可以说,这可真是一个杀了你的好机会啊,千载难逢!” 陈大江狂笑道。 “所以,你们一路跟踪至此?” 李辰眯起了眼睛问道。 “当然!事实上,从你出了呼兰城时,便一直有人在盯着你,甚至为了盯着你,我们不惜动用了金风楼北境仅有的四个鹰师! 并且,还包括我们金风楼在寒北所有的精锐杀手。 李辰,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们金风楼,还从来没有动用过这样大的阵仗来对付某一个人。 你,是头一个!” 陈大江盯着李辰道。 “哦,那还真是我的荣幸。”李辰挑了挑黑眉,从人群中望了过去。 超强的视力让他看到了院外人群的外围处,站着几个人,肩头还蹲着两头大鹰。 他看了半晌,这才转过头来望向了陈大江,“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们是知道我们一定会在这个村子里临时落脚并且在这里全员埋伏呢?” “当然是经过了我们缜密的推断,你们可是疾奔了两天一夜,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所以,你们必然是在要这里临时落脚的。” 陈大江得意地笑道。 “这个村子里原有的村民呢?” 刘喜子狠狠地咬了咬牙,怒声问道。 “当然都死了,金风楼办事,所处之处,寸草不留!” 陈大江冷笑道。 第403章 大批援兵 “你们这些畜生,好狠辣的手段!!!” 刘喜子愤怒得手都抖了。 “说得对,他们就是一群灭绝人性的畜生! 所以,对待他们,就应该像对待一群畜生般,毫不留情!” 李辰缓缓说道,他就着火把的光芒,眼神缓缓扫过他们,像死神凝视着要收割的目标! “李辰,现在空放狠话并没有用。 我们这里,可是有三百四十六个杀手,并且,人人经历了特训。就算你再厉害,又能杀得了几个?不若,你束手就擒,我将你带走。 有位大人物,倒是想见见你。” 陈大江看着李辰道。 “哦?是哪位大人物?”李辰挑眉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但,那位大人物也说了,若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就只好让你去死了! 现在,你可以做选择了。” 陈大江盯着李辰,眼神中已经氤氲起了杀气。 只要李辰拒绝,那他就只能干掉李辰了,这,是上面的意思。 “其实我很想知道,那位大人物为什么要见我。” 李辰倒是并不着急,只是微微挑眉道。 “还是那句话,去了,你就知道了。别废话了,李辰,就算你再拖延时间也没用的。 这里荒凉偏僻,最近的县城都在六十里开外,况且你独身而回,不可能再有援兵,所以,要么投降,要么,死!” 陈大江已经失去了耐心,怒喝一声道。 刚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刀兵指向了李辰,尤其是那一把把威力十足的大弩,更是军用级别,力量极强,这样近的距离下贯穿两个人的身体,绝对不是问题。 李辰却是神色平静地道,“你确定,我真的没有援兵?” “少他玛在这里唬老子,老子……” 陈大江怒声骂道。 可刚骂到这里,突然间,地面好像在微微地颤动,虽然没有什么声音传来,但人人都因为地颤而有一种腿发软心发慌的生理反应。 陈大江怔了一下,随后骇得亡魂皆冒,终于反应过来,那绝对是大批战马奔驰才会带来的效果。 并且,战马的马蹄绝对是裹上了厚厚的麻布,以至于远处听不到声音,等他们能感觉到战马奔腾的时候,战马至多就在一里开外了。 陈大江狂吼了一声,“不好,他真有援兵,动手,杀了他!!” 李辰却是狂笑了一声,“陈大江,迟了!” 下一刻,他一扯刘喜子,顺着早已经烂掉的窗子,直接翻到了窗里去。 也就在这一刻,“咻咻咻咻……”十几枝羽箭破空而来,却没有一枝箭射中两人,全都扎在了墙上或者是透窗而入射在了对面的墙上。 “冲进去,杀了他们!” 陈大江挥舞着长刀怒吼道。 刹那间,十几名围在最前面的杀手有的从窗子翻身而入,有的从门口直接撞了进去,全都冲进了屋子里去。 可是,当他们刚刚冲进屋子去的时候,却看见李辰和刘喜子居然早就上了炕,站在墙角处,一人拿着一根绳子,绳子拴在了地中间的顶梁柱上,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不好,退,退,马上退!” 冲在最前面的杀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狂吼了一声道。 可是,已经迟了,况且身后还有十几个杀手同时涌了进来,不大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根本退不出去了。 李辰一声长笑,和刘喜子同时发力扯动了各自手里的绳子。 那根被拴着的顶梁柱早已经被两个人锯得只剩下一小半连接而已,这一扯之下,登时断折,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整个房顶瞬间斜斜垮塌了下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涌入屋子里的那些杀手全部被塌掉的房顶砸在了下面,可是李辰和刘喜子缩在角落里,只是扑了满身的灰罢了,毫发无损。 下一刻,两个人踹倒了破裂的后墙,已经冲了出去。 后面还围着十几个杀手,只不过被房倒屋塌的景象骇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结果两头猛虎已经冲了出来。 他们刚刚看到两个人,两枝弩箭便已经飞过来,瞬间射倒两人。 才反应过来要进行规避,结果手弩又再上弦,再次射倒了两个人。 随后,李辰和刘喜子已经冲入了那群杀手之中。 不得不说,那些杀手确实都是武艺精湛之辈,自幼受过严苛的训练,让他们的身手比起普通战士强上不少。 不过,在李辰面前,依旧不够看的。 尤其是有刘喜子这个亲传弟子在旁边配合,两个人形成了一个小战阵,俱是长枪在手,左刺右突,那刺杀术简洁干练,却又无比高效。 并且,那些杀手个人本领不错,但没有半点战阵配合,集体打起仗来的时候,与真正的军人比起来,实在差得远了。 两个人一冲之下,两柄长枪上下翻飞,便已经捅倒了四五个人,剩下的杀手本能地惊叫着四下散开,两个人向着院后马匹那里便冲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所有的杀手都已经赶了过来,形成了人潮,怒吼着向他们扑了过来。 “喜子,给我供箭!” 李辰长喝了一声,长枪向地上一扎,已经摘下了背上背着的特制滑轮复合弓。 “是,师傅。” 刘喜子将箭壶一墩,然后一把一把的箭抽了出来,递给了李辰。 李辰手一顺,已经捋出四根长箭,怒喝一声,“来者,死!” 下一刻,弓如满月,“唰”,四箭齐发,将人群后方中的四个持弩的箭手直接射翻在地上。 他必须先解决掉那些能够远程狙击的箭手,因为这些箭手才是现在最大的威胁。 “满天星辰,老天,他是箭神,是箭神啊!” 对面的杀手爆发出了震惊的叫声,脚步纷纷一个迟滞。 李辰却是毫不理会,再次伸手,捋出四枝长箭,“唰”,又是一记暴射。 又有四个后方的箭手中箭倒地。 对面的人如梦初醒,这才反应了过来,就要纷纷寻找掩体。 “不要躲,冲过去,杀了他。如果不杀了他,完不成任务,我们也要死。 杀了他,我们还能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人群后方的陈长江狂吼道,挥舞着长刀砍死了两个要躲的杀手。 第404章 寒武郡主,亲身来救 他的话也让那些杀手胆寒起来,都清楚如果不杀了李辰,后果更可怕。 怒吼着,他们拼命冲了过去。 李辰却是动也不动,再次捋出四枝长箭,又是弓如满月,暴射而出。 “扑扑扑扑”,四个人再次倒地,基本上,所有的弓手都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而对面的那些杀手无论再怎样不怕死,可面对这样恐怖的神箭手,他们也本能地脚步再次迟滞了下来。 三次满天星辰后,饶是李辰这般人物也有些精力损耗过巨,现在他倒是发现了,连续极限使用这种能力三次以上,便会有短暂的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不过,长时间的恢复性训练让他短暂空虚过后便又重新精力弥漫。 与此同时,对面的箭手也全都倒了下去,没有人再有能力跟他远程对射了,这倒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这一次,他不再采用满天星辰,而是背起了两个箭壶,连珠速射,“唰唰唰唰”,一箭接着一箭,绵延不绝,如滔滔江水,似乎永不停歇。 每一箭出,必中一人。 转眼间十几箭射出去,对面顿时空了一大片。 “师傅,太帅了!” 刘喜子手里拿着箭,不断地给李辰供箭,同时看得眉飞色舞,激动至极地高声喝彩。 在他心中,师傅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两个人直退到了后方的院墙处,翻过院墙,隔墙而击,让那些杀手根本冲不过来。 也就在这时,马蹄轰鸣,喊杀声响起,大批的骑兵从四面八方赶到了。 月光下,就看见,一匹红色大马高高跃起了院墙,一个白袍女将人在空中,手持一柄红缨长枪,英姿飒爽,美艳无双! 她一枪刺下,登时将最后方的两个杀手串成了一串,随后枪一震,直接将两个人挑飞了出去。 “是寒武郡主,太帅了……和师傅一样帅!” 刘喜子看得目眩神摇,不禁长声大呼道。 而前后左右,大批的骑兵已经围了过来,怕不是有千人之众,直接将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然后,骑兵向内冲杀,那些杀手就算武艺再高强,可是碰到真正的军队,碰到这样世间最纯粹的杀戮机器,也是没用,只知道单打独斗的他们,集群战阵比起最普通的军人都不如。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这般的铁血部队? 直接被碾压! “郡主,留下那四个肩上站鹰的鹰师!”李辰远远地喝道。 同时收起弓来已经奔了过去,脚下一踢,那柄长枪已经握在手中,枪若游龙,“扑扑扑”,连续三枪便已经将前方的三人刺倒。 “明白!” 梁红玉长声应道,战马前奔,已经瞄准了其中一个正要逃跑的鹰师,一枪便抽在了他的后背上,直接将他打晕过去,那头大鹰扑起来就要啄她,却被她戴着铁拳甲的绣拳一拳击中,羽毛纷飞,落在地上,扑腾不停,被旁边的战士捡了起来,连同那个鹰师,也一同绑好。 千人部队,只有一百骑兵前出冲锋罢了,从院西扫过院东,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剩下的人要逃出去,结果外面是围得密密麻麻的部队,他们能往哪里逃走? 不过这些杀手也是狠辣至极,最后几乎是全员战死。 有几个侥幸未死的,也是直接咬碎毒丸而死。 居然,只抓到了七八个有限的活口罢了。 不过,让李辰很欣慰的是,这些活口之中,还包括那四个鹰师与四头大鹰。 至于陈大江,突围无望之后,直接咬破毒丸,毒发身死了。 但塌掉的屋子里倒是还有十几个被砸晕过去但还未死的杀手,尽皆被擒拿,抠出了嘴里的假牙毒丸,卸掉了双臂关节,他们再想死,怕是千难万难了。 “郡主,来得好及时!” 李辰走了过来,看着挂好了长枪,刚刚下马的梁红玉,微微一笑道。 “若不是害怕他们发现,我早已经带着他们先杀过来了。 你也真是的,胆子太大了,就敢这样孤身诱敌陷阵?这可是三百多个精锐杀手,若你有个闪失,我……” 梁红玉看着,眼中带起了埋怨和担忧,娇哼了一声道。 不过刚说到这里,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场合,脸蛋儿一红,登时便将那句“我怎么办”直接咽了下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我不孤身而来,又岂能将寒北所有金风楼的精锐全部集中在这里,一举歼灭,了却心腹大患?” 李辰笑道。 “什么?寒北金风楼所有精锐,尽在这里?” 梁红玉吃了一惊,急急地问道。 “确实如此。” 李辰重重点头。 “那个明蓝,好深的算计啊!她这一次,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梁红玉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 不过,看着李辰的眼神却是似笑非笑,意蕴非凡。 李辰轻咳了一声,“这一次,确实要归功于她,如果不是她那般了解金风楼内情,确定金风楼必会以玉龙河出事引我急赶回家,我或许,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也未必会想到给你飞鸽传书,让你带玉龙河千余精骑来此埋伏。” “她长得好看吗?” 梁红玉咬了咬唇,突然间问道。 “啊?还行中……” 李辰一怔,轻咳道。 “那个黄小雅,据说琴艺非凡,长得也是我见犹怜,是么?” 梁红玉眼波儿流转,再次问道。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铠甲声“哗啦啦”作响,随后,孙万江已经走了过来,激动地单膝跪地,叩胸道,“将军!” 每日里带着人就是在维持秩序、练兵,闲得身上都快长毛的孙万江一听有仗可打,那简直就是喜翻了心,亲自带着一千骑兵星夜兼程,到了镇州与梁红玉会合。 现在一见李辰,登时翻身跪倒。 这倒也帮李辰解了个围,他赶紧迎了过去扶起了孙万江,口中笑道,“万江兄,辛苦你亲自跑这一趟了。” “将军要是这般说话,可折煞末将了。” 孙万江咧嘴笑道。 能救李辰一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回去之后他都可跟赵明德甚至包括关天佑还有沈半城大吹特吹了,还谈个毛的辛苦啊! 第405章 全歼寒北金风楼杀手 “那四个鹰师,包括他们的鹰,没事吧?” 李辰转头问道。 “全都没事,活得好好的。并且,也没有从他们嘴里抠出毒丸来,并且他们那几个人倒是怕死得狠,没有选择自杀,除了被擒的就是直接投降了。 粗略审讯才知道,他们并不是金风楼自幼培养的杀手,而是金风楼重楼买来的草原上的鹰师,每个人有两头鹰,一头是可以监视的海东青,一头是传递消息的游隼。” 孙万江道。 “很好,将他们给我看好了,以后,或许我们打仗还能用到它们呢。” 李辰点头道。 别的不说,光是用鹰来传递消息,就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快捷稳妥的方式。 至于其他军事情报的刺探,倒是还有利于进一步的开发。 此一役,共全歼金风楼精锐杀手三百零七人,包括那四名鹰师在内,生擒十二人,可谓是大获全胜。 自此之后,寒北金风楼精锐杀手几乎全殁,剩下的也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来了——并且也不可能还有杀手再敢露头,除非是想找死。 可以说,这一战解决了北境金风楼这个心腹大患。 正如李辰刚才所说,这一战的首功,是必须要归于明蓝的。 因为,正是明蓝通过对金风楼的了解,清楚了金风楼的企图和行事风格,然后帮助李辰策划了这一场全歼金风楼杀手的战役。 这一役的成功,也算是明蓝对李辰献上的投名状,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当然也证明了她有那个资格拐走李辰最忠诚的五个下属。 只不过,令梁红玉和李辰心痛的是,这个名为瓦尘的小村子,这一次却彻底成为了碎瓦尘烟。 全村两百多口人,被那些灭绝人性的畜生尽皆灭杀,没留下一个活口。 李辰望着村头的那个刚刚盖起的巨大坟包,眼神凄楚,久久不语。 梁红玉陪着他站在那里,眼神同样凄楚。 良久,李辰突然间跪了下去,向着那个巨大的坟包磕了三个头,口中喃喃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不怪你,只怪那些畜生。” 梁红玉摇头低声道。 “不必替我辩解,他们是受我牵连而死,我,是罪人!” 李辰缓缓说道。 梁红玉沉默了下去,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有朝一日,我必会杀穿皇城司,替瓦尘村,报此血仇,同时,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一场救赎!” 李辰深吸口气,再叩首,随后才站了起来。 “玉儿,之前你曾经和灵儿说过,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要南下入关了?” 望向梁红玉,李辰缓缓问道。 之前人多,他倒也不好称呼太过亲昵,现在没有旁人了,他自然是要称呼梁红玉一声“玉儿”的,要不然“玉儿”不高兴! “有这个可能,不,应该说,怕是已经确定了。” 梁红玉眼中掠过了一丝阴霾,轻轻点头。 “永康那边,传来消息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问道。 “是。”梁红玉轻叹口气,“半月前,朝廷派来的特使穿越了两千里的北境,来到了北雁关,传来了当今陛下的亲笔秘信,要求父王在秋粮收后,一过中秋便要出兵北境,与朝廷多路大军反攻北境,无论如何,也要先夺回凉京,然后逐渐向西压去,对北莽和西胡进行驱逐。 据说,朝廷总共派出了六百特使,分为三十组,分多路进发,但最终到了北雁关的,仅有八组而已。 但也足以见得,朝廷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一次,怕是不得不出兵了。 我也是接到了父王的飞鸽传书,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要这么算起来,顶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一算,缓缓地道。 “确实如此。” 梁红玉点头。 “那王爷是怎么打算的?” 李辰再次问道。 “出关是肯定的,不过,他还没有考虑好,到底是由他亲自率兵出关,还是……” 梁红玉刚说到这里,却被李辰打断。 “不,王爷必须坐镇北雁关,千万不能动。否则,怕是有变。” “父亲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北莽西院王廷始终虎视眈眈,陈兵二十万在百里外的边境,父亲不敢轻动。 所以,至多只能派关叔叔领兵出关,我要协助父亲坐镇北雁关。 虽然北雁关号称有精兵二十万,可那是连同各州府的府兵包括乡勇都算在内的。 实际上能打的,只有北雁关现在的六万兵马,还有玉寒关的三万兵马。 北雁关面对北莽西院王廷的压力,又怎么敢随意再抽调兵力? 至多,关叔叔能带一万兵马出关,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现在北境之中,光是北莽就已经将近三十万兵力,再加上西胡那边也有三十万大军,朝廷那边也不知道能出兵多少,但至多也就是十万兵马而已。 以前朝廷五十万兵马都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这十万兵马,又能强到哪里去? 单靠关叔叔的这一万兵马,那简直跟送死无异啊。” 梁红玉不停地叹息道。 “那你们怎么办?” 李辰看着梁红玉道。 “圣命谁敢违? 原本寒北现在就已经在朝廷中所忌惮,若是违了圣命,不管什么原因,直接扣上一个造反的帽子,到时候,寒北就是反地了,而父王也将成为反王,那时,寒北该如何自处? 对于父亲这种无比忠诚于大衍的人而言,那是比死还痛苦的事情。” 梁红玉轻蹙黛眉,满眼忧愁地道。 “所以,你们想到了我?”李辰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梁红玉。 因为之前灵儿说过,怕是他要南下入关,到时候一定要将生意做到关内去。 “官人,你不要这样说,这让我很难过,好像,父王和我是在利用你一样……” 梁红玉咬了咬红唇,摇了摇头,小声地道。 “可事实上,却给了我这样一种感觉啊。” 李辰眼里闪过了一道促狭的神色,故意说道。 梁红玉沉默了一下,小声地道,“官人,其实我是不同意你南下入关的,也明确表达了我的想法……” “你最好不要加‘但是’。”李辰笑笑说道。 “没有但是,真的没有。父王也未明确表态,选择权尽在你手中。 父王在信中与我探讨了这个想法,他说,你想去,那便去,并且,凭你的能力,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南下不过就是立功而已。 你不去,也随你。到时候,你去王府提亲,待到朝廷同意,我们便可成亲。 成亲以后,便在平阳县经略好这片地方便是。” 梁红玉点了点头。 第406章 是要我不要脸,好吧 “嗯?王爷,真的是这样说的?” 李辰一怔,倒是没想到这父女两个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当然如此,我还能骗你不成?”梁红玉娇嗔了一声道,“并且,父王还说了,其实他也不同意你去,因为,你若真收复了北境,那功劳可就大过天去了。到时候,朝廷非但不会嘉许你,反而更加忌惮镇北王府,尤其是,视你这位郡马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 到时候,朝廷的注意力反而会集中在你的身上,那,将会对你极其不利。 所以,父王并不倾向于你出关一战。” 李辰沉默了下去,久久不语。 心中却甚是温暖。 原来,事情与他想的并不一样,看起来,他还是基于丛林法则把人性中的自私看得略有些黑暗,却没有想到,镇北王骨子里这般砥犊情深。 “那你们怎么办?” 李辰沉默半晌后,抬头问道。 “父王在信中说道,那便派关天佑出关便是,但,绝不贪功,只下一城,然后便据守经略,等待观望,不再出击! 这样做,既出了兵,未违圣命,也不会贻人口实。 至于朝廷那边,能出兵多少、能打到哪里,便是朝廷的事情了,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梁红玉道。 “倒也是个办法。”李辰点了点头,这也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不过,这样下去终究不行,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让朝廷打消顾虑和疑心,才不会因为猜忌而不断给镇北王府挖坑下套。” “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无论如何,北境确实是需要收复的,再怎样,那也是大衍的领地。 父王说,就算永康可以不管北境,但他不能不管,所以,你要你,大练兵马,有朝一日,咱们必须出关南下,解中原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时,从天下大义来讲,官人,你,不能拒绝!我,也渴望我的夫君能成为真正救万民于水火的鼎天英雄!” 梁红玉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眼神中有着无比的坚定,但更多的是渴望、期待和崇拜! “就冲你今晚救我一命,应了!” 李辰绽颜笑道。 “你把人家说得好功利……”梁红玉一跺脚,有些不依地娇嗔地道。 看着梁红玉娇俏美艳的俏模样儿,李辰心中悸动起来,伸手便揽住了她的细腰,“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来,我嘴对嘴向你倾诉我的思念,可好?” “哎呀,你,好不要脸……”梁红玉身体一颤,娇声叫道。 “不想听?那算了。”李辰耸耸肩膀,放开了她的细腰。 “哎呀,你,好不要脸……”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仰头呶唇的梁红玉一听之下,登时跺起脚来。 “那是要还是不要?我糊涂了。”李辰忍笑,一本正经地满眼迷茫问道。 “哎呀,你,好不要脸……”梁红玉实在气极,使劲打了他一下。 “灵魂三连骂啊……到底怎样才算要脸?怎样才算不要脸呢?”李辰很疑惑地问道。 梁红玉知道他是在逗弄自己玩儿呢,俏脸升起红晕,这个冤家啊,真是吃死他了。 咬了咬唇,恶狠狠地扳下了他的脑袋,“你这冤家啊……算了,我不要脸,好吧?” 随后,她已经送上了红唇…… 一番痴缠之后,良久,四唇这才分开。 梁红玉轻抿红唇,瞪了他一眼,“居然还伸舌头,真是愈发的不要脸了……” 李辰也略觉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习惯了。” “哦?最近从明蓝那里习惯的?” 梁红玉眯起了好看的大眼,眼神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你想让我和她习惯么?”李辰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呸!”梁红玉怒啐他一口。 此时此刻,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深陷情海的小女孩儿罢了,又哪里能看得见半点寒北女将军的影子? “对了,提起明蓝,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些骇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你说。” 李辰深吸了口气,想起了之前的种种,皱起了眉头来道。 “什么事情?” 梁红玉一怔问道。 他居然用到了“骇人”这个字眼儿,好像,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太一般了。 “我,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李辰犹豫了起来,对于素来杀伐决断的他而言,这也是他少有的犹豫。 “这件事情,真的很可怕?” 梁红玉盯着他问道。 “确实。一旦曝出来,怕是……”李辰斟酌了一下字眼儿,最后道,“惊天动地。” “惊天动地?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梁红玉动容起来。 就算是鄂金人来袭,李辰也依旧是云淡风轻,从来没有用过这般骇人听闻的字眼儿去形容什么。 可是现在,他却用“惊天动地”来形容这件事情,以他的性格,这件事情委实就有些恐怖了。 李辰沉默半晌,最后决定,还是向梁红玉说清楚这件事情为好。 “玉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弟弟梁宏德,和你长得半点也不像?” 李辰抬头望向了梁红玉,肃重地问道。 “同父异母,长得不像也是正常的。” 梁红玉皱起了眉头,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怎么先扯到弟弟身上去了? “那,如果,你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他根本就不是你弟弟,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儿子,只不过是借着徐婉容的肚子生下来,落在镇北王府,想世袭世子,来个兵不血刃的鸠占鹊巢呢?” 李辰字斟句酌地道。 “什么?你是说……”梁红玉狂吃了一惊,不能置信地望向了李辰。 李辰深吸口气,缓缓地点头,“事实上,我第一次见到你弟弟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他好像,跟你父王没什么关系。 镇北王,那般英伟的人物,怎么生下来的儿子居然如此不堪? 况且,他能将你调教成威震寒北的大将军,也必定不是那种教子无方的人物。 又怎么可能,教不好这个世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世子,有一种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那叫天性,是后天怎样的教育都无法矫正过来的。 而见过明蓝、听她说话之后,我才知道明白,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第407章 世间之事,从来不平 说到这里,李辰望向了梁红玉,虽然没有明说,但字字句句却全都直指答案,让那答案呼之欲出。 梁红玉脚下有些不稳起来,感觉到有些头晕。 李辰赶紧扶住了她。 “李辰,如果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便直接跟我说清楚这件事情,好吗?算我,求你。” 梁红玉望向了李辰,只觉得胸口发紧,以至于她要不停地深吸气,才能缓解一下。 “事情,是这样的……” 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的,李辰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更何况,如果隐瞒下去,才是对梁红玉的不负责任。 于是,他便将自己从明蓝那里了解到的一切信息,全都向梁红玉说了一遍,半点没有遗漏。 甚至包括他对卫王要反的猜测,也一并说得清楚。 李辰在讲述,梁红玉的脸蛋儿却是愈发苍白了起来。 等李辰讲完这一切之后,梁红玉已经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李辰扶着她,她真要摔倒在地上。 那般强大的一位驰骋沙场、无血不归的女将军,此时此刻,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 “怎么会这样?徐婉容,她怎么敢这样?卫王,他怎么敢这样?他们,怎么敢这样?” 梁红玉死死地握着拳,嘴唇都已经咬得一片殷然的血迹,足以见得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到底有多大。 “所以,玉儿,现在王爷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待在北雁关,不要出去,更不要回永康。因为,有太多人想要他死了。 陛下想要他死,是因为害怕他反。 卫王和徐阳想要他死,是因为想靠梁宏德窃取北雁关,而他们要反。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你还是王爷,哪里都不能去,坚守北雁关,能拖一时是一时。” 李辰缓缓说道。 “可你曾经说过,只有千日做贼、哪里千日防贼的道理? 就算我们不出北雁关,他们就不会算计我们的吗?” 梁红玉惨然一笑,摇头道。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之前李辰为什么要那样说。 其实李辰现在很想说上一句,“那就反了算了”,这才合他的心意,可他终究不能说出口。 毕竟,他深知梁天的为人,那是一个对大衍王朝,对皇族梁家,有着近乎愚忠的人物,让他造反,除非天塌了。 否则,就算是死,他也不可能反。 越是这样,这件事情也需要极度慎重。 摇头一叹,“不然,又能怎样呢?现在,敌人尽在暗处,而王爷只身在明处啊,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唯唯诺诺、不贻人口实。” “李辰,徐婉容那般对我父亲,我杀了她,还有那个混帐弟弟,行不行?” 梁红玉突然间转头望向了李辰,眼神极为骇人起来。 李辰摇头,“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这般辱我父亲,甚至还利用梁宏德来算计我镇北王府,我现在,只想杀她!” 梁红玉紧咬银牙,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玉儿,不要冲动。杀她很简单,但,这会导致极度严重的后果。 那可是三品诰命夫人。 朝廷包括卫王现在都千方百计地寻找各种机会想废了你父王,这不相当于直接给他们递刀吗?” 李辰摁住了她的肩膀,缓缓说道。 “可是,不杀她们,我,我……父王,不值啊!” 梁红玉一下埋首在李辰的怀中,恨然轻泣起来。 “世间之事,从来都是这般不平。 所以,从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放弃与不放弃。” 李辰叹口气道。 “仅仅只是放弃?可现在这种情况,又该如何放弃?” 梁红玉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问道。 “这,就要去问你父王了。” 李辰轻轻揩去了她眼角的泪珠儿,再次叹气。 “我,不太懂。” 梁红玉摇了摇头,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有一天,你会懂的。” 李辰怜爱地看着她道。 有时候,生于帝王家中,也未必是件好事。 “那个明蓝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梁红玉擦净了脸上的泪水,望向了李辰问道。 “应该是真的。”李辰点头。 “这样机密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卫王有反意,又怎能跟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刺事人说?” 梁红玉深吸口气,有些不解地问道。 “她很受卫王器重,所以才将她派到了新济罗。 而她在经受训练时,被水淹浸晕,濒死之际,却无意中听到了卫王与贴身死士的对话,只言片语中,得知梁宏德居然是卫王之子这个惊天的秘密。 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剩下的一切,凭她的聪明,便自然分析出来了。” 李辰详细向梁红玉说了一下明蓝的情况。 “看起来,你也很器重她?”梁红玉哼了一声道,显然对明蓝没什么好感。 “能看清错综复杂的局面,她确实是个人才。而这一次金风楼杀手全灭,也同样是她的功劳。 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才。” 李辰解释道。 “我希望,她在你眼里,只是个人才。哦,还有那个琴艺绝代的黄小雅。” 梁红玉眼神幽幽地看了李辰一眼。 “这确实是我心里的想法。” 李辰摸了摸鼻子。 “我要回北雁关,这些事情,我必须要跟父王说清楚。” 梁红玉咬了咬银牙道。 “最好,注意方法,慢慢渗透。” 李辰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感觉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今天一天几乎将过去的几个月里的气全都叹完了。 “我会的。” 梁红玉重重点头,眼中杀意森然,却又强行摁捺。 李辰知道她心中的痛苦和愤怒,但也无法安慰。 …… 一夜过后,梁红玉急急离开,回去了北雁关。 孙万江带着一千精兵护卫着李辰,打道回府。 一天后,李辰终于进入了平阳县地界,再有半天时间,就要到玉龙河了。 李辰带着刘喜子近乡情更切,直接先策马奔回玉龙河来了,孙万江则带着大部队在后面跟着,毕竟,大部队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现在马上就要临近七夕了,也正是农人们最忙碌却也最开心地收获的季节。 第408章 且听我吹 平阳县地界大部分种的都是麦子,再远出百里外,玉龙河下游平缓地带,水利工程较好的地方,种植的才是水稻。 麦子已经到了丰收的季节,一片又一片黄色的麦地里,农人们在辛勤地忙碌着,收着粮食,深吸口气去,满鼻都是成熟之后的麦香味道。 “师傅,快要到家了,真好啊。” 刘喜子到底还是个少年,见马上就要到家了,忍不住策马小跑、欢呼雀跃了起来。 不过一回头,却看见李辰已经下了马去,在路边看着麦子,甚至还掂起了麦穗,忍不住就有些好奇了起来,赶紧策马兜了回来。 “师傅,你在干什么啊?” 他下了马,好奇地在李辰身畔问道。 “我看看这麦穗子有多大。”李辰掂着手里的麦穗笑道。 正巧旁边有个农人路过,李辰就叫住了他,“大叔,今年这收成怎么样啊?” “今年这收成啊,简直太好了,从来就没有过这样好的收成啊,大丰收年啊。” 那个四十多岁的农人笑着回答道,连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一些。 “大丰收?大叔,能丰收到什么程度啊?” 刘喜子见那农人有趣,不禁也笑着问道。 “这么说吧,过去一亩最多也就一百一十斤麦子,今年雨水也就一般而已,之前大伙儿估摸着,一亩能收上一百斤都不错了。 要知道,前两年大好,一亩能收上三十斤都是多说了。 可倒好,自从用了两次玉龙河的肥之后,现在,一亩居然收了一百四十斤麦子,照正常年一亩足足多打了四十斤粮啊。” 那个大叔笑道。 “哎哟,这么说,您也用了玉龙河的复合肥了?” 刘喜子笑问道。 “那是必须的啊,这么好用的肥,谁不用谁就是傻子。 有些人家没用到这肥的,结果亩产就下来了,才一百斤左右,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家可是不管那个,按照玉龙河货郎的方法,买了足斤的肥全都下去了,啧啧,看看,看看这大麦穗子,多大啊,而且籽粒饱满,上得多成啊。” 那个大叔揪下了一个大麦穗子炫耀似地在手中掂来掂去,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大叔,那您知不知道这肥是谁做的啊?” 刘喜子嘻嘻一笑问道。 “当然知道啊,那可是玉龙河的飞天将军李辰李将军做出来的,就是为了让咱们老百姓增产。 说起那飞天将军来啊,他简直太神了。 不仅率着玉龙河子弟兵打败了好几万的鄂金人,而且垒了三座人头京观,吓得那些鄂金人屁滚尿流。 而且,他还开仓放粮,养活了五万多的流民,甚至还让寒武郡主把周围州府几百上千万斤赃粮都运过来赈济百姓,就是为了大伙儿活下去。 并且,他的布店和粮行,质量好不说,而且用料十足,从不骗人,尤其还是平价卖货,童叟无欺,从来就没涨过价,比起那些黑心的粮商布商,简直就是我们老百姓心里的活菩萨啊! 据说,他这一次又去了东边,把新济罗的十万大军都打垮了,帮着咱们守住了寒北东疆。 尤其是,他还发明了这肥料,简直,太好用了。 他就是神仙啊,是老天爷派来救咱们寒北老百姓的武曲星! 有他在,咱们寒北永远都不会有事……” 那大叔一提起李辰来,就跟讲评书似的,眉飞色舞地这通讲啊,直讲得唾沫子纷飞,吹得天花乱坠,连李辰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居然说他打败了新济罗十万大军? 呃,这个夸张得有些过分了。 不过,他倒真是有些咂舌,好家伙,现在交通这么不发达、这样闭塞,貊族那边的事情居然都传到这里来了? 倒真是好快啊。 “大叔,你咋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啊?莫非都亲眼见过?” 刘喜子心灵玲珑,立马就猜到李辰在想什么,赶紧问道。 “你这小小子儿,居然还敢怀疑咱们飞天将军? 有些事情是我亲眼见过的,有些事情是听说的嘛。 现在好多游吟诗人还有城里茶馆讲评书的,全都在讲咱们的飞天英雄李辰呢。 那可是真人真事儿,大家都知道的,见没见过,又有能咋地? 对了,听你口音,也是咱们平阳县人吧? 作为咱们平阳县人,你不为了咱们的李大将军骄傲,反而还怀疑?你还是不是平阳人哪你?” 那个大叔颇有些不满地看了刘喜子一眼,觉得他敢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程度,那可是有点儿不厚道了。 “哎哟喂,我就是那么一问,大叔,您生啥气啊,走喽走喽。” 刘喜子嘿嘿一笑,赶紧上马,和李辰一起离开。 “真是多嘴。”上马后,李辰瞪了刘喜子一眼。 “我就是想听听老百姓咋夸您的,他们一夸您,我这心里就高兴,比他们夸我还开心呢。” 刘喜子笑嘻嘻地道,看着李辰,眼里有着无尽的崇拜。 “以后这种事情少做,没的让人认出来,多尴尬?” 李辰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这个徒弟真是愈发的喜爱起来。 随后,两个人等来了孙万江的大部队后,这才重新策马向着玉龙河而去。 到了平阳县城附近时,明显警戒森严了起来,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巡逻骑兵经过,并且严查路引和相关文书。 看起来是玉清婉和徐秀儿遇袭的事情,也让玉龙河上下大为光火,提升了数个防卫等级,全面排查戒严! 李辰心念玉清婉和徐秀儿伤势,快马加鞭,一路便赶回了玉龙河。 快马疾驰,半日后,他便已经回到了玉龙河,回到了崖上自己家中。 下了马,他甚至都不及跟任何人打招呼,将马鞭扔下,直接大步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小虎还以为有陌生人进来,猛地就站了起来,一圈黄色的颈毛炸起,口中呜呜咆哮警告,死死地盯住了李辰…… 不过,当小虎看清楚是李辰的时候,瞬间颈毛低顺就变成了舔狗,奔了两步,一跃而起,扑入他的怀里,伸出带着倒勾的大舌头将李辰一通舔。 李辰倒是没时间理会它,将它扔到了一边,直冲到了炕边。 小虎怨屈巴拉地跟在他身后呜呜叫唤,很是幽怨。 第409章 官人回来,更痛 彼时,玉清婉正靠在炕上,啃着一个刘晨依给她摘回来的野梨子。 一见到李辰回来了,立马就扔掉了梨子,向李辰张开了手臂,瞬间就哭得梨花带雨了起来,嘴里娇啼,“官人……” 李辰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深吸气道,“伤在哪里了?” “后肩……官人,好痛啊……” 玉清婉泣道。 其实,过去了将近十天了,已经不怎么痛了。 可是官人一回来,就好痛,痛得受不了。 “我看看……”李辰直接去剥她的衣服,冰肌玉骨,瞬间便呈现在了眼中。 上面还缠着麻布,麻布依稀还有血迹。 轻轻打开缠绕着的麻布,他就看见,一道刀伤出现在那里,缝了四针。 “大夫怎么说?” 李辰不知道伤口有多深,担忧地问道。 不过那刀应该是没有淬毒,除了刀伤并没有太大的事情。 看起来当时就是想抓活的,否则的话,如果非要让玉清婉死,以金风楼的德性,刀上是必须要淬毒的。 “许大家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就是,伤口缝合后,肌肤会有些难看。 官人,我,我是让秀儿姐缝合的伤口,没有别人碰过我……” 玉清婉小声地道。 “医者父母心,况且命重要,这个时候说那些干什么?简直迂腐!” 李辰瞪了她一眼。 见那般光滑细嫩白晰的肌肤上,多了一道难看的伤疤,简直有些暴殄天物,也让李辰不觉地握了一下拳。 “金风楼!!!”他咬着牙,深吸口气,从这一刻起,他发誓,金风楼,不,金风楼上面的皇城司,还有徐婉容,还有卫王,都要死! “官人,对不起……”玉清婉扑在他怀里,哀哀切切地泣道。 “净胡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李辰怒哼了一声,可说着最狠的话,却做着最温柔的事情,将伤口重新包扎好,还将麻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给她穿好了衣服。 “官人有要事在身,我却拖累了官人,让官人一路这般急切地赶了回来……” 玉清婉擦擦眼泪道,眼睛红红地道。 “要不然我也要回来了,就是加快一下速度而已。”李辰摇了摇头,将她揽在怀里,叹了口气,“若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这完全就是针对我来的,却害得你受了伤。” “官人切莫这样说,夫妻一体,同心同力,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玉清婉被他抱在怀里,这一刻说不出的安全,感觉,就像靠着一座大山也似。 “还疼不疼?”李辰抱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妻子,真是说不出的宠溺心疼。 “原本是有些疼的,可是官人一抱我,就不疼啦。” 玉清婉抿唇笑道。 此刻,小虎终于看准机会,蹿上了炕来,就要往两个人中间挤。 却被玉清眼疾脚快,一脚踹了下去,然后使劲抱着李辰,不给小虎半点缝隙。 小虎趴在地上再也不敢上炕了上,只是委屈巴拉地呜呜叫着,意思是,娘亲你都咋使这大的劲儿,都不喜欢我了。 “哈,你平时最疼它,今天怎么对它这般粗鲁?” 李辰不禁笑道。 “官人……好久没抱我了,我不想让这小坏蛋打扰我们。” 玉清婉语声幽幽地道。 李辰一怔,“是么?” 随即亲了亲她白皙的额角,重重点头,“今天晚上,我好好地抱抱你。” “啊?不要吧?奴家,身子还未好……” 玉清婉的脸蛋儿“腾”地红了起来,轻扭了下身体,欲拒还迎地羞道。 “好的,那就依你,不要。”李辰从谏如流地点头。 “我不……”玉清婉急急地叫道。 “那要还是不要?”李辰促狭地看着她道。 “官人……我要……”玉清婉咬唇,低下头去,“你好坏。” 也就在这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这屋子里,同样的一句,“官人我要……” 那时,李辰才来到这个世界上,而玉清婉则是重新认识了李辰。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觉地有些怔然了起来,然后,又是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声。 时间,过得好快啊。 “秀儿,怎么样了?”李辰想起了徐秀儿,赶紧问道。 如果不是徐秀儿,怕是玉清婉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上了。 无论是出于感激,还是基于原身曾经对徐秀儿的情感,包括徐秀儿还受了伤,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问候人家。 “她……就在外面呢,你想知道她怎样了,亲口去问她好了。” 玉清婉向外看了一眼,抿唇笑道。 李辰一回头,就看见徐秀儿正拎着一只鸡站在院子里,背对屋子,显然刚才她已经来了,不过看到李辰在屋里,就没好意思进来。 “你和她,近些日子,相处得可好?”李辰问道。 “我们是过命的姐妹,她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官人,你娶了她吧,好吗?” 玉清婉鼓起了勇气,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李辰一点头。 “啊?”玉清婉见他答应得这般痛快,反倒是有些愣住了。 “你不同意?那便算了。”李辰耸耸肩膀。 “官人,不要这样啊……我本来就笨,你还故意耍弄人家……” 玉清婉嘟起了小嘴儿道。 李辰见那红唇如花瓣儿也似,忍不住上去便啄了一口,随后放下了她,走出门去,小虎屁巅屁巅地跟在后面,却被玉清婉叫了回去,只得上炕,趴在那里,却很好奇地抻着脖子向外看。 玉清婉抱着它,笑眯眯地望向窗外,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秀儿,来了便进屋吧,何必在外面站着?” 李辰走到了徐秀儿的身后,微笑问道。 “啊?我,嗯,我晒晒太阳。许大家说,晒太阳对身体好,补阳气。” 徐秀儿正看着远处的树林出神呢,不提防李辰出现在背后说话,赶紧道。 “你的伤,怎样了?” 李辰接过了她手里的那只鸡,凝神问道。 “不碍事不碍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徐秀儿赶紧摆手道。 “我看看。”李辰将鸡放在了旁边的一块案板上,去解她额上的麻布。 “真的好多了……” 徐秀儿低声道,想躲开,可脚下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真是奇怪,这死脚,快动啊。 第410章 上千亿斤粮食的惊喜 此刻,李辰已经伸过手去,解开了她那块缠着的麻布,细细看去。 倒是没别的大事,就是透着发根儿还能看到,后脑上还有些余肿未消,有些陈旧的血迹还在。 “秀儿,谢谢你救了婉儿。”李辰边给她重新缠好麻布,边低声道。 徐秀儿莫名其妙地眼圈儿一红,捂着嘴,只是摇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想我如何谢你?”李辰温柔地在她耳畔问道。 “啊……我,我不知道,啊不是,我,我不要你谢。” 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甚至能闻到李辰那强烈的男子体息,徐秀儿顿时慌乱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摇头道。 “真的不需要?”李辰问道。 “不,不要了,我和婉儿情同姐妹,都是应该的……” 徐秀儿脸红红地,小声地道。 “哦,那好吧。”李辰点了点头,“其实,原本我还想着,直接将你娶进门,以表谢意。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不需要了。” “什么?”徐秀儿一怔,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他想娶你,秀儿姐,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此刻,玉清婉已经走出了屋外,靠在门框上,笑眯眯地道。 小虎好像也听懂了话,兴奋地跑过来,用嘴扯着徐秀儿的裤角死命地往屋里拽。 看那架势,好像巴不得爹爹马上跟秀儿娘亲圆房,它顺便观摩学习一下,增加经验值,以后给婉儿娘亲找个儿媳妇。 “天哪……你,你……” 徐秀儿惊喜交加,不能置信地看着李辰,双目中却是怔怔地流下两行清泪来。 这个坏人,他,他……他那么直接干什么?弄得人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走,进屋。” 李辰伸手便将徐秀儿抱了起来。 徐秀儿那般高的个子,那般丰腴火辣的身材,可在他手中,却是轻若无物一般,像抱着个草人儿也似,直接便抱进了屋子里去。 “也不怕被人看见……你,你好不知羞……” 徐秀儿一下捂住了脸,羞涩地道。 “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还怕谁看见?” 李辰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官人呀,我,我肚子好疼,去个茅房,要好久的呢,你不用管我了。” 玉清婉向外走去。 小虎还想往炕上跳,却被玉清婉抓着颈毛拖了出去。 “你还真是懂事。”李辰笑道,“算了,没必要,你们都受伤了,圆房的事情等秀儿过门再说吧。你们先在这里叙话,今天,我下厨给你们两个做饭吃。” 说到这里,李辰将徐秀儿放在了炕上。 “啊,不要……” 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急急地出声阻止道。 “怎么了?”李辰一怔。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做什么饭呀?做饭是女人的事情,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 两个人都抢了过来,死活不想让李辰动。 李辰这才想起,现在可是封建社会,除了正规酒楼之外,民间男人不下厨的,否则是会让人耻笑的。 “咱家,没那么多规矩。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我去做饭!” 李辰将两个人齐齐摁坐在了炕上,挽起了袖子,走到了厨房那边,开始做起饭来。 “婉儿,我是在做梦吗?你快掐我一下。我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真不实呢?” 徐秀儿兀自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相信这是事实。 “就算是梦,也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美梦,多好呀。况且,这是现实,不是梦呢。” 玉清婉嘻嘻一笑,却是偷偷伸出手去,在徐秀儿腰间轻拧了一下。 “哎呀,死丫头,你敢掐我?信不信我也掐你?” 徐秀儿终于清醒过来,娇嗔地叫道,也伸手去掐玉清婉。 两个女孩儿在炕上笑闹成一团,银玲般的笑声传出了屋子,在玉龙河上空清脆地回荡,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欢乐了起来! 炖了只鸡,炒了个青菜,蒸了锅糙米饭,开饭。 李辰的厨艺其实相当不错,一个辣子鸡丁就把两个女孩子吃得嘶嘶哈哈却是胃口大开,就连饭量不大的玉清婉也破例吃了一碗半的米饭。 “再这么吃下去,怕是这个家里都供不起你了。” 李辰不禁笑道。 “供得起,供得起啊,照咱们的这个产量,以后就算大伙儿家家户户敞开肚子吃都没事儿。” 外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声音来。 李辰一转头,就看见居然是陈博,正兴冲冲地跑进了屋子里来,肩上还扛着一个小袋子。 “嗬,陈先生,找我?” 李辰笑着望向了陈博。 “可不就是找你么,你可算回来了,我的好大哥。” 陈博走了过来,将肩膀上的小袋子放下,咧嘴笑道。 “急不急?不急的话,在这里吃个饭,然后咱们再说。” 李辰笑道。 “那是必须的,我好大哥给我脸子,我得兜着,就吃。” 陈博嘿嘿一笑道。 随后,他毫不客气地往炕沿上一坐,盛了碗饭就直接开造。 此刻,徐秀儿和玉清婉也都吃饱了,便下了地去收拾厨具。 “你倒真是消息灵通,居然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 李辰看着狼吞虎咽的陈博,不禁笑道。 “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呢,等得一刻一刻的,终于抓到你的影儿了,我就直接到家里堵你来了,哈哈,你果然在,太好了。” 陈博说着话间就已经干掉了一碗饭,又自己去盛了一碗,继续吃。 “刚才你说什么,照咱们的这个产量,敞开肚子都吃都没事儿?” 李辰笑问道。 “对啊,好大哥,我来找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陈博将那个小袋子往李辰面前一递。 李辰打开来,全都是刚收完的麦子,已经脱了粒儿,一颗颗鼓涨饱满,看上去特别喜人。 “你说的是粮食产量么?我之前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些地方,问了一下,确实不错,亩产能达到一百四十斤呢。 要这么算的话,平阳县全县打粮怎么着也能将近亿斤的级别啊。” 李辰笑道。 第411章 陈博的眼光 “嘿,没想到我好大哥这么关注农事啊?太好了太好了。” 陈博咧嘴笑道,随后将碗里的饭扒拉完之后,一抹嘴巴,拎起了那个袋子,抓起把麦粒儿来,“好大哥,你看的那是别的地方的小麦,跟咱们这里的小麦可不一样。 咱们玉龙河的小麦,肥上得足、看得紧,地伺弄得好,所以,亩产可是又提升了,现在收得差不多少了,基本上,每亩地都保持在一百五十斤左右的产量,有些一等良田,甚至能打一百六十斤呢。” “嗬……这产量,很不一般了。” 李辰不禁有些惊喜。 一亩多打十斤,看着不起眼儿,但一垧地就多打百斤粮。 玉龙河共有千垧地,这样一算下去,那可就是十万斤粮啊,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养活一千人至少三个月呢。 “那是不假,相当不一般了。但是,这两个月来,我用你的肥料和施肥方法在屋子里培育了一下,现在看起来,好家伙,那苗子长得比同期的苗子粗壮三倍不止。 我就在想,如果按照你说的,真要施全了四次肥,最保守的估计,怕是产量上,至少也能再增加二十斤甚至三十斤哪。” 陈博眉飞色舞地向李辰道。 “真能如此?” 李辰略有些惊喜。 按照他之前的估计,亩产能增收二十斤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 但没想到,能达到这般的效果,那简直不要太美妙! 如果,平均亩产能达到一百五十斤,那别的不用说,凭着平阳县这八万垧地,理论上就可以养活十万人三年哪! “非但如此,现在,按照你的方法,我可是沿着玉龙河,建了一条线的水磨生产线,也做了些实验,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博嘿嘿一笑。 “老陈,你怎么还学会卖上关子了呢?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李辰忍不住笑道。 “哈哈,我这可不是卖关子,是开心地向你汇报工作哪。 以前咱们磨的麦子,一百斤最多的时候要损耗掉三十斤,出产率实在太低了。 可现在,按照你的方法建的水磨,基本上,百斤也就损耗五斤左右,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出粉率大大提升,而且粉、麸分离十分彻底,这样的话,麦麸可以搀入精料喂马,精粉咱们可以满天下地卖,保证谁家都赶不上咱们玉龙河的质量。 非但如此,咱们还可以建立一条完整的加工链,到时候,可以给整个寒北加工粮食。 如果寒北都把粮送到咱们这里来磨,嘿嘿,那得多产出多少粮食啊,而且咱们可以赚加工费,也可以让他们用粮抵加工费。 啧啧,咱们玉龙河以后可真是发达了,不要太好过啊。” 陈博咧嘴笑道。 “那就放手干吧,跟时轮兄请示一下,你们马上组建加工厂,并且对外广而告之,大谈咱们加工后的麦子出粉率,吸引更多的农人来咱们这里磨面。” 李辰笑道。 “好嘞,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博重重地点头。 不过,他并没有走,而是摊开了掌心,拿出了另外两颗种子来,一颗是黑色的玉米种子,另外一颗则是棉花种子。 “好大哥,你从貊族那边弄回来的种子,我已经收到了,并且专门展开了研究。 经过我们一致种植研究之后发现,好大哥,这简直……” 陈博说到这里,已经有点儿寒毛倒竖的感觉,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两颗种子,斟酌了一下,才继续道,“这简直太牛逼了。” “这什么词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辰见他说得太粗鲁了,不禁摇头,哑然失笑。 “我,我实在找不着别的词儿了,只能这样形容一下。”陈博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急急地说下去道,“好大哥,你简直就是天选之人,到哪里都能发现宝贝啊。 这个叫做玉米的东西,我们已经开始培育了,并且通过籽实率进行测算,老天哪,要是种植好了的,亩产能翻一倍,至少是三百斤起步。 如果整个寒北都种上这玉米…… 别的不说,咱们的粮食产量恐怕会达到一个很疯狂的数字……” 说到这里,陈博手都抖了起来,满眼的震撼。 “三百斤,还是略少啊。你们得多研究,看如何才能改良种子,继续提升产量。” 李辰却不太满意。 毕竟,后世玉米产量,亩产一千三百斤是简直不要太轻松的事情了,现在才是一个零头,他很不满意。 当然,他也清楚,这时候的种植条件跟后世也是没办法相比的,但亩产三百斤,他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啊?三百斤,你还嫌少?”陈博两眼翻白,险些背过气去。 好大哥还挺贪心的。 “我要你们不断地研究种子,至少要达到五百斤以上,才不负了你这个农学专家的荣誉称号。” 李辰开始上条子了。 “这,这……这是必须的嘛,我是谁?我可是未来的寒北第一农学专家,不,大衍第一农学专家。” 陈博被李辰这么一捧,都快飞上天了,将胸脯拍得“砰砰”响,直接做了保证。 “那颗棉花种子呢?能培育成功不?” 李辰再次问道。 “当然能啊,在咱们这里保证生长无忧,并且,也极为适合生长。 尤其是,这玩意,我们发现了,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宝贝啊,别的我不敢猜,但要是真种成功了,收获的时候,用来制衣,绝对是颠覆性的,比现在的什么麻衣要强百倍。 别的不说,先说这玩意如果铺上一层再用麻布裹起来,就可以直接御寒啊。” 陈博举着那颗种子,不停地倒吸着凉气道。 李辰心下间暗赞,不愧是农学专家,果然有眼光有见识,一眼就能看到棉花蕴藏的惊人价值。 “以后你的实验室,每个月拨付五百两银子,就用来培养农学人才,进行专门研究。 老陈,寒北人、不,是全天下人,能吃饱穿暖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如果研究成功了,我都可以让老百姓给你立生祠!” 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啊?那倒是不用,这就是我的工作嘛……” 陈博受宠若惊地道。 第412章 陪你,打造盛世! “要的,干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对了,还有治理盐碱地、种植水稻的事情,你也要抓紧做起来,我在貊族那边无意间探索出来的办法和经验,都已经总结成了这本小册子,你拿过去研究一下,因地制宜,开工吧。 争取,明天咱们的粮食产量,再上一个大台阶!” 李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来,递给了陈博。 陈博接在手中,如获至宝,重重地点头,“好大哥,我用性命向你保证,必须研究成功!” “相信你!” 李辰微笑点头。 看着陈博的背影,李辰略有些出神。 现在看起来,粮食和衣服这方面,应该是确保无忧了。 只要玉米种子和棉花推广出去,只要两年的时间,寒北就会成为这乱世之中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人间天堂。 积够了粮,攒够了兵,那,是不是就真的该考虑一下未来的事情了? 唔,现在倒也不急,观望,再观望一段时间,等家底攒得足够厚实的时候,方才能定鼎一击,跃上人间巅峰! 陈博走后,李辰缓步走出了屋外,从山崖向下望去,就看见,远处的大生产大建设依旧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人来人往、车马喧嚣、热闹非凡。 曾经寂静寥寥、暮气沉沉的小山村,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彻底大变样儿,变成了现在这般热火朝天的景象。 远处,依稀有学校里琅琅的读书声传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是被重复得最多的名言,现在已经流传至了整个寒北,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这句话令人热血沸腾的名言。 再远处,许多建筑工地还在开工,还在抢工期,要抢在入冬之前,将新房建好,让玉龙河人都住进新房子里。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平阳县,哦不,应该是整个寒北最热闹的地方。 并且,已经打通了与鄂金且辐射北莽西院王廷乃至更遥远的皇廷的商贸线,还有东边与貊族再至新济罗的商贸线,银子、粮食、肉食,如流水般哗哗地淌了进来,假以时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也绝对不为过! 来来往往的人,若是村里的人看到了他,便亲切地唤一声“辰哥儿”,若是新入玉龙河的人则尊敬地称他为一声“大执事”。 要是村外的人,则是远远地便跑过来,躬身毕恭毕敬地唤上一声,“将军!” 回想刚到这个乱世的时候,再看看现在,倒真是恍然如梦! “大执事,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辰一转头,便看见宋时轮正站在身后,微笑望着他问道。 “时轮兄,我只是看到咱们玉龙河的人,人人脸上都有了笑容,不必再在生存与死亡之间痛苦地挣扎,心头略有感慨。” 李辰不觉笑道。 “大执事是个心怀天下的英雄,正如同我们玉龙河学院的校训一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宋时轮看着李辰,唇畔有着心意相通的笑意。 “英雄二字可不敢当,我只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李辰摇头一笑道。 “其实,大执事还应该做些更应该做的事情。须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宋时轮微笑道。 李辰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时轮兄,你可千万别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了,否则,我可有些承受不起啊。” “没什么承受不起的,你只是略略出手,便将玉龙河经略成了这般繁荣的景像,而治大国若烹小鲜。 如果,这天下交给你来治理,怕不是华夏大地,处处都是莺声燕舞、处处都是人间天堂? 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岂不是就具象化了? 拯天下于水火、救黎民于苦难、缔盛世之辉煌,那,才是吾辈英雄真正应该去做的事情。” 宋时轮笑道。 “时轮兄可是野心不小啊。” 李辰哈哈一笑道。 周围没人,他倒也没有太多顾虑了。 “我当然有野心,但我有多大的分量我自己清楚。 所以,我最大的野心就是,能陪着大执事一起,亲身参与打造一个辉煌的盛世!” 宋时轮毫不避晦地大笑起来。 “我一介布衣,怕是陪不起时轮兄啊。” 李辰摇头一笑,这个时轮兄啊,又来! “执宰天下者,都是布衣雄起、寒门升龙。 如大执事所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宋时轮哼了一声道。 随后摆了摆手,“大执事,我只是见到你便不禁有感而发罢了,这不是我要来找你说事的重点,重点是,我想和你禀报一下另外一件事情。” “时轮兄但说就是了。” 李辰笑道。 “经过这段时间兵荒马乱和生产生活,我倒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与大执事议一议,看可行否。” 宋时轮神色肃重了下来道。 “什么想法?” 李辰精神一振,宋时轮这样的人除了不说事儿,一旦说事儿,那必是大事。 “那就是土地耕种的事情,现在,玉龙河的土地管理现在还是太乱了,东家一块、西家一块,今日东家争垄打一架,明天西家抢地闹一场,而且,还无法统一意愿、形成规模、规划轮作,太过散乱,不利于大规模生产。 尤其是,陈博那边已经发现了高产粮食新种子,有可能会大幅提升粮食产量。 所以,我想着的是,在大执事之前设想的基础上,干脆,以合作社的名义,将土地全部买下来,然后,统一规划、统一耕种,绝对可以提升产量。” 宋时轮娓娓道来。 “哦?那些农人呢?怎么办?” 李辰挑了挑眉毛,有些感兴趣起来。 “首先,我们或是从那些大户手中买地,或是从那些农人手中买地,以年租或者干脆三年一租的形式去做,本身就付出了一定银钱,可以保障他们的生活。 其次,耕种土地,我们可以雇佣他们进行劳作,年底结算银钱或者发放粮食。 再次,官家所需要收取的各种税赋,我们合作社直接担了,这样的话,也免去了所有农户的后顾之忧。 当然,这里面的账要细算一下,我们合作社在向土地要效益的同时,也不能赔钱粮太多,否则一切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宋时轮一一道来。 第413章 绩效考核制度 李辰吃了一惊,看向了宋时轮,好家伙,这不就是后世典型的人民公社做法吗? 但在人民公社的基础上做了变形,直接实行土地承包大户制了,颇有些像现在的国企央企到农村买地集中耕作,保障粮食安全。 不过,因为时代所限,宋时轮的这个理念虽然先进,但依旧有些不足之处,比如,一定会有人投机取巧、偷奸耍滑,造成粮食产量低下等等问题。 但是,站在几千年先进经验的肩膀上,李辰自然能看得更远,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好,太好了,时轮兄,大才啊。”李辰先是一番盛赞,把宋时轮夸得都有些微微薰然,像喝了酒似的。 随后,李辰才道,“不过,为了预防有人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混日子的问题,我觉得,还是要再详细探讨一下具体操作细节和办法。 就比如,实行绩效工资!” “绩效工资?” 宋时轮一怔,没听说过这词儿啊,挺新鲜的。 “简单地说,制定一个底薪制度和合格制度,然后,实行末位淘汰,多劳多得、干好必得、干不好的扣钱甚至淘汰,当然,这个制度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逐步进行完善……” 李辰将绩效考核制度引入了农作生产,向宋时轮一通说。 “嗬……这个好,这个太好了,直接用奖励制度引导人性积极向上,而不是向下钻营。 我回去好好地琢磨一下,并且,最好全面推广开去,将这种机制引入咱们的各大工坊中去!” 宋时轮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狠狠地一拍大腿道。 “不但要引入工坊中去,同时,也要引入我们的部队中去,哦,应该是乡勇中去,你懂的。” 李辰向宋时轮递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宋时轮哈哈大笑,“这当然是必须的,唯有建立如此奖励制度,才能让战士们更加勇猛,对玉龙河更加忠诚!” “反正,咱们合作社现在也不差钱,那就,干吧。” 李辰微笑道。 “必须的!” 宋时轮狠狠地一握拳,随后转身便走,边走边不断地念叨着,“绩效考核,绩效考核,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李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宋时轮可是大才之人,一切都能想得通的。 只要自己稍微点拨一下,宋时轮必能结合当下的情势,做出最优化的方案。 有宋时轮这般人才在,当真是他的幸运! 要不然,他真担心自己一旦出去,后方不稳、生产不顺、供给不畅,那可就麻烦了。 随后,他又去王窑村那边的研发基地转了一圈儿,令他惊喜的是,投石机的改良已经达到一个新高度,居然将他设计纺织机和织布机中的曲柄连杆技术给用到这上面来了。 加装了曲柄绞盘和齿轮组,设计了缓冲连杆,直接将抛射距离提升了一半。 以前,满载一百三十斤的炮弹,最多可以打到五百步远,这已经是极限距离了。 可是现在,居然能打到七百五十步至八百步了。 若是轻载的话,怕是会打到一千五百步开外,甚至更远。 这还是在平川陆地上。 如果搬到高处,只会更恐怖。 这极大地增强了火力投射能力,不要多精,只要够远,覆盖式打击连绵不断,直接都能将敌人给打崩了。 可这还不算,凌喻还“丧心病狂”地将曲柄连杆技术用到了床弩和弩炮上。 好家伙,一般的床弩也就是一千步左右,他的床弩能射到两千步开外。 而弩炮更是令人发指,大衍的弩炮能射到一千五百步,可他的弩炮能打到三千步开外。 加上现在已经研发到第三代的望远镜,还有各种罗盘刻度指示,精准度更是疯狂提升。 这简直颠覆了李辰的认知,于他而言,他觉得这已经是冷兵器时代的巅峰狂作了! 如果再往上一步,都可以出火枪和大炮了。 其实,李辰倒不是没想过造枪炮。 可是,他一直没有动手。 主要是因为难度实在太大了,所需要的全面基础工业也是海量,别的不说,单论造枪技术上,那不仅需要无缝钢管,而且子弹制造也十分费力,初期的子弹囿于这个时代,只能用纸包火药,打仗还要看天气,效果未必比冷兵有多强。 最重要的是,以现在他的武器代差,其实已经足够碾压任何强悍的军队了,枪炮这种相对来说的神级文明,暂时没有出现的必要,更何况实在太难造了。 所以,枪炮技术,他暂时准备雪藏了,等一切条件成熟时再说。 反正,他现在的这种冷兵科技,也是极其复杂的,先别说能不能流出去,就算流出去了,别人想学,这般复杂的原理,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学不明白。 等学明白的时候,怕是他已经把这个天下都打下来了。 在秘密研发基地看了一圈儿,他实在太满意了,并且,对于种族的天赋理解也是更上层楼,大汉民族,真是个了不起的民族。 只要他提供一个原理,就能一法通万法通、源源不断地创造出惊喜——谁才是真正的战斗民族?从古至今,大汉民族才是啊! 下午的时候,他出了木儿村,又去新来的流民安置地看了一圈儿,让他又头疼又惊喜的是,好家伙,这才几天的功夫,又来了将近一万流民。 现在全加在一起,流民已经突破了六万大关,眼看着就要到七万了。 也幸好玉龙河家大业大,再加上北雁关拼命地向平阳县这边倾斜资源,也才能让这些流民不断得到安置。 现在,平阳县城周围的城墙全都扒掉了,新的城墙已经拓展到了七里开外,将整个城市足足扩大了十倍有余,甚至都快将玉龙河这边连在一起了。 城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地垒了起来——超过了三万人同时施工,速度哪有不快的? 其中有两段城墙,都已经开始合拢建门了。 工业园区一期工程已经建成,吸纳了大量的劳动力。 城内的规划建设也正在进行,核心区域暂时不动,但是,在新拓展的城区那边,建起了多个大型的坊市还有居住区。 整个平阳县,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施工现场,施工的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但,这些并不是最让李辰惊喜的,最让李辰惊喜的是,各地前来轮训的府兵早就来了,并且已经展开训练了。 第414章 大山深处的兵城 寒北共有六州三十县,将近四百万的人口,虽然用后世的眼光看来,相对于这么大的面积来讲人口委实太少了,但对于现在来说,已经不少了。 其中,各州府兵包括县里的乡勇加在一起,超过了十万人,寒北还有精兵十万,号称二十万大军。 但各州府的府兵训练程度,实在一言难尽。 所以,这一次,有了镇北王府的命令,各地府兵,直接抽调精兵,到这里进行轮训。 现在,六州共计抽调了一万五千名府兵来此,都已经集合起来,开始作训了。 而训练他们的总教头,就是刘晨旭。 他最近就是在忙着这件事情。 这么多府兵作训,需要巨型的训练场和一个又一个小型训练场,可是楚青松却舍不得平阳县周围大片未开垦的土地去作为训练场,因为那意味着粮食,意味着养活更多的人口。 尤其是现在流民不断地涌入的状态下。 可是李辰又不在,没办法,楚青松只能找到宋时轮帮忙。 原本宋时轮也有些犯愁,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在他身边学习的刘晨旭却出了个主意,干脆,让那些府兵直接到新香寨那边去,在那里进行训练,顺便看着那些已经伤愈正在黑风寨采煤炼钢的鄂金人。 宋时轮听得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就这样,一万五千名府兵全都转移到了这边来。 同时,来到这边训练的还有孙万江的八千人部队。 没错,就是八千人的部队。 孙万江之前有三千人的部队,作为郡主护卫转移到了这里,并且,连同家眷两千余人,也全都搬过来了。 但是,自从流民来了之后,从流民之中精挑细选出了六千多人,再加上原本的玉龙河子弟兵,于是,部队急剧扩充到了一万人——反正王爷有话,无论这支部队怎么扩充、多少兵马,都由北雁关支付军饷和粮食用度,其他的不必考虑。 孙万江又不傻,那不得可着劲儿的扩充啊。 而且,这支部队因为有玉龙河子弟的兵加入,再加上家眷都已经转移到了这里,直接成为了玉龙河村民,尤其是之前有两千步卒直接参与到了玉龙河保卫战,早已经在血与火的战争中彻底融入了玉龙河。 所以,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玉龙河子弟兵,那种由心底往外的自豪感、骄傲感和荣誉感,士气高涨、意气风发之处,无法形容! 士气是可以传染的,所以,后加入的那些流民战士,在吃饱穿暖之后,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是真正的玉龙河人,不,他们觉得自己就是玉龙河人。 谁说他们是寒北的战士,他们还要跟别人纠正一下,说自己是玉龙河子弟兵。 这一万人,除了留下两千人在平阳县轮换值守、维持秩序、预防突发情况之外,剩下的八千人,全部转移进了新香寨那边,并且刘晨旭准备,这里训练场常年维持在至少八千人的状态之下,保证常年训练才可以。 同时,刘晨旭还按照李辰的指示,进行梯队建设,建了一所少年军校,精选出了一千少年兵,七百男孩,三百女孩,同样参加这边的训练,一边教他们读书写字,一边进行军事训练。 目的就是训练从娃娃抓起,争取用三到五年的时间,精心培养出一批忠诚又强大的精锐战士。 这些少年兵成长起来以后,就是玉龙河最忠诚的守护者,并且传帮带之下,也会将这种精神不断地传承下去,吸引更多的少年兵加入这里。 当然,也有人问起,说玉龙河这般强化军事训练、全民皆兵,要干啥啊? 所有玉龙河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天下兴亡、区夫有责,人人参训、保家卫国。 这,已经成为了玉龙河人共同的答案。 不过,到底为什么,只有极少极少数的人,或许心中隐隐约约才有答案!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让跟着他们的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似乎,无论干什么也都没啥了不起的。 这些人一个月半来,便已经陆陆续续地开进了新香寨里,开始训练。 训练的同时,又抽出人手来,对新香寨这边进行全面改造,包括开路、平整土地、建造兵营、改造简易训练场等等工作。 等到这一万五千万府兵陆陆续续开到之后,这里更是边训练边改造,同时,玉龙河的一万多匹马也拉进了这里来,还有镇北王府特意为这里调拨过来的一万良马,足足两万三千多匹马,那些府兵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全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进了草原上哪个大部落呢。 现在,这里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一座兵寨,甚至以后会成为大山中的兵城! 而新香寨这边的生产线,也全面转向,直接转为为军工服务。 匠作这边,生产普通的弓、弩,冶炼这边则是主要生产的是二代李家刀、枪,供给这两万人训练使用。 当然,武器用过是需要进行回收的,除了玉龙河子弟兵之外,剩下的府兵,绝对严禁带出训练场之外。 服装这边,生产的就是各类战士服装,满足军需。 当然,这些武器服装什么的,包括这些战士们粮食辎重,可全都是由各州府花钱的,但有镇北王压着,各州府谁敢多说一句话? 可以说,现在李辰就是用着寒北的钱来养这些兵,至于这些兵以后是谁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嘛,当然还是名义上归寒北! 走在入山的路上,看着脚下已经被炉渣和夯土填实的平整大道,李辰不禁笑了,转头望向了旁边的刘晨旭,“晨旭,你倒真是会巧使唤人啊,合着,这两万多人的部队,是来给你铺路修桥建寨子来了?” “不用白不用嘛,况且也不是白用,反正以后他们也是咱们的兵。” 刘晨旭微笑道。 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始终不断地带兵,也不断地在跟宋时轮学习,他已经初步有了真正的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场,并且也更加成熟稳重起来。 李辰看在眼里,不觉暗自点头,很是欣慰。 大家,都在成长,这很好,非常好! 随后刘晨旭又道,“辰哥,这边作为训练场,那可是再合适不过的。平整起来的山谷,大的可以做为骑兵训练场,小的可以做为步卒训练场。 而那些小山峰之类的,完全可以改造成类似城关之类的,进行城池攻防演练。 并且,这里还有山地训练,基本上,能够模拟各种各样的战场环境,多好啊。 甚至我都在想,要是可以的话,咱们还要建立一支水军,专门进行水兵演练,有这样一支部队,随时都有可能派上用场。不过这得拉到玉龙河那边去了。” 刘晨旭笑道。 第415章 女人的尖叫声 “你这个建议,可以考虑,这样,你和宋执事商量一下,咱们就依托玉龙河,先建个小型的船厂,然后造出一些军舰来,哪怕十艘八艘的也行,选拔一些水性好的,先训练着,也不用多,有个一两千就可以了。” 李辰被刘晨旭这一提醒,倒是不觉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件事情可行。 “得嘞,辰哥,我回去就跟宋执事说。” 刘晨旭兴奋地道。 建一支水师,是他最近萌发的一个想法,但一直没有考虑成熟。 今天见到李辰,也是无意说出来的,没想到李辰居然就同意了,也让他大为兴奋。 “当然,你也别忘了,最好能获得镇北王府的支持,如果能由镇北王府出钱,咱们出工出力选兵,那是再好不过的。” 李辰递给了他一个有趣的眼神。 “明白,辰哥。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那叫实城。 花自己的钱办别人的事儿,那叫仗义。 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那才叫一个实惠。” 刘晨旭忍不住笑道。 “你这都跟谁学的?怎么还油嘴滑舌起来了?” 李辰听得一怔,不禁用马鞭指着他大笑起来。 “没办法,一天天跟这些军棍们在一起,要是不跟他们说说笑笑打成一片,那些军棍私下里得蛐蛐死我,我还得要威严还得要和谐,辰哥,我可是真的不容易啊。” 刘晨旭唉声叹气地道。 “要不然,我把你调出来,管玉龙河的那些杂事去?正好,时轮兄还跟我称赞你说,你是真正的治理型人才,用来练兵做教头可惜了。 他那里还缺人管理玉龙河呢,你回去吧。” 李辰斜眼看了他一眼。 “别别别呀,辰哥,那种养尊处优的日子我可过不惯,还是在这里吧,整天跟一群大兵摸爬滚打,挺好的。” 刘晨旭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 现在,他已经彻底从一个山村小书生破茧成蝶,蜕变为一个真正的热血军人了。 让他这种人现在去忙于日常行政工作,他得憋屈死。 害怕李辰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刘晨旭赶紧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神色凝肃了起来,低声道,“辰哥,你说,咱们这么搞,作训、练兵,包括养马,全都用的是寒北的钱,可这些兵的统一调度指挥,全都归咱们玉龙河,甚至咱们可以以训练的名义,直接将这些兵全都扣下来…… 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人怀疑什么?有什么杂音出现?” “比如呢?”李辰挑了挑眉毛。 “就比如,用寒北的钱,咱们自己养私兵,虽然辰哥你和红玉郡主好事将近,但那些州府的官们……” 刘晨旭神色凝重地低声问道。 “只要王爷认可这件事情,别人爱怎么嚼舌根子就让他们去嚼吧。 反正,整个寒北都是镇北王府的,咱们练兵,也是给王爷练的,王爷也花钱也是应该的嘛。” 李辰淡淡地道。 “王爷那边,不会起什么疑心吧?” 刘晨旭深吸口气,小声地问道。 “若有疑心,早就有了,何苦这样大费周章甚至是掩人耳目地来做这件事情呢? 甚至于,表面上还打着用三千精兵看着玉龙河和我的旗号。” 李辰微微一笑,明白这个忠诚的小兄弟的担忧,一语点破道。 刘晨旭眼前一亮,“明白了,辰哥。嘿嘿,要这么着的话,那以后,这一万五千名的府兵,我可就当做咱们玉龙河的兵来训了,包括武器装备,也紧着他们来。但,他们我可就以训练之名,不放回去了。” “随便你折腾吧,反正由各州府花钱,你怕什么? 当然,也别管各州府要钱要得太过分,否则的话,会引起反弹的。 这个尺度,要把握好。” 李辰微笑道。 “明白,辰哥!” 刘晨旭咧嘴一笑。 新修好的入山大路那叫一个平坦,虽然不甚宽阔,最窄处只能容三马并行,但用来部队行军已经足够了。 到了新香寨,李辰不禁眼前一亮,嗬,简直天翻地覆大变样儿啊。 只见寨子足足扩充了十倍有余,兵营、匠作区、冶炼区、织造处……一切全都是井井有条,并且,清一色的全都是依山而建的二层小砖楼,既节省材料,又方便快捷。 目前,至少周围有连片宜居的小山,全都建起了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兵营。 同时,周围只要能开辟的土地,全都平整规划开辟了出来,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甚至还有荞麦。 虽然荞麦低产,但胜在生长期短,只要收获,哪怕一亩三五十斤也行,好歹也是一个有益补充。 对于刘晨旭这种勤俭持家的作风,李辰大为欣赏,激赞不停,毕竟,勤俭朴素、艰苦奋斗,才是永葆本色、不染骄奢的子弟兵作风! 也唯有如此,才能将这支部队真正打造成为一支铁军! 而山下方大大小小的坳谷也全都被改造成了训练场,有可容纳超过三千名以上骑兵布阵训练的训练场,也有类似可以演练守城攻城的训练场,还有野战步卒对冲的训练场,甚至,刘晨旭还专门开辟了一个骑兵对步卒的训练场。 反正,怎么全活儿怎么来,为的就是要将这两万人兵训练成真正的精兵! “我对练兵的唯一要求就是,即使没有我们玉龙河的先进武器加持,他们也要做到百战百胜、战无不胜! 这,才是我们玉龙河子弟兵!” 刘晨旭转头向李辰笑道。 这一笑间,尽显少年睥睨傲气。 “你将来,必成大气候!” 李辰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 “其实,我最怀念的是之前跟着辰哥您打下这黑风寨的时候,咱们就四个人,打下了这个寨子,哈哈,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当时把我吐的呀……” 刘晨旭看着远处的寨子,不禁笑了起来,小小年纪,语气里却有着唏嘘感慨。 或许,可以感慨的人生永远不在年纪,而在于经历。 经历多了,感慨也便多了! 此刻,下方各大训练场中的训练应该都已经结束了,一支支部队开了出来,唱起了嘹亮的军歌。 部队里拉歌不比谁唱得好听,就比谁的声音大。 而所有人唱的军歌,主要以一支歌为主,《我是玉龙河子弟兵》——以歌洗脑,用歌传志! 不过下方训练的部队正唱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歌儿呢,不提防,前方的本寨大营那边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却传来了女人尖叫的声音。 第416章 军中丑事 “嗯?什么情况?” 李辰转头望了过去,叫声居然就发生在本寨大营里? “是浣衣处那边。” 刘晨旭一怔,也皱眉望了过去。 浣衣处那边,那里可是有许多女工的。 曾经,黑风寨这边有八十几个人备受凌辱的女孩子被解救出来,还有老龙口和玉屏沟那边,也有六十多人,加在一起,将近百五十人。 再后来,山寨里又来了六百多流民,其中有三分之一也是青壮女工。 现在,现在,三百多个女工,有二百人进工坊纺线织布,还剩下一百四五十人,负责烧饭、洗衣等勤杂工作。 其中有一个专门的浣衣处,专门负责给寨子里的匠作营、冶炼处还有一些有身份级别的将官洗衣服的,那里大概有三十几个女工,都是年轻力壮,曾经黑风寨里解救出来的红姐带着那些女工,每天忙得团团转。 浣衣处那边,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平时也没有太多的人去,去了也就是送衣服取衣服而已,女工们一般都在后院忙着浣洗衣物,前面有一个大柜台,只有两个轮值的女工负责接取衣,送衣给号牌,取衣也要拿号牌。 “过去看看。” 李辰转身便走,刘晨旭还有十几个玉龙河子弟兵亲卫跟在身后,匆匆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浣衣处离这里并不远,一群人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已经到了。 到了那里之后,便看见十几个士兵吊儿浪荡儿地站在大门口处,正满脸淫邪的笑意望向了里面。 而里面传来了院子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和尖叫声,“求求你,军爷,不要这样,放开了我吧。” “臭娘们儿,老子在这里憋了十几天,都快憋炸了,你他么最好顺从我,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另外一个男人的叫骂声响了起来,同时还撕扯衣襟的声音。 “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告到刘将军那里去,看刘将军怎么治你!”女人边挣扎着边尖叫着。 “哈哈,老子可是定州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宣节校尉,带一营兵马,他刘晨旭无官无职,是个狗屁的将军? 就是负责训练的教头而已,真把他当一回事儿了,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个臭娘们儿,少他玛在这里跟我装清高,当老子不知道么?你以前就是一个在黑风寨里快被干烂了的破鞋罢了。 那些土匪干得,老子怎么就干不得? 更何况,老子都说了,给你一钱银子,你又快活又有钱赚,有什么不好的?你,啊……他玛德,你敢咬我?” 那个军官好像是被咬了,大怒之下,“啪啪”打耳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种你就打死我,我要告你,哪怕是告李辰将军那里去,我也要你死!” “飞天将军李辰?哈哈,人家现在可没空儿,正跟郡主打得如漆似胶的呢,岂能管你这种小虾米的破事儿?给老子配合点,再敢不从,打死你也什么了不起的!” 李辰转头看了刘晨旭一眼,刘晨旭顿时脸色殷红如血,死死地咬了咬牙,低下头去,“辰哥,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情,有些事情,也是我考虑不周全。另外,外来的这些人,参差不齐,也该杀鸡儆猴,整顿一下了。” 李辰眼神冷冷。 他知道这边会有状况,毕竟,一万名玉龙河的兵,那是精选细选出来的,先选品德再看素质,只有各方面都过硬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孙万江的部队,成为玉龙河子弟兵。 可是另外那一万五千人却是来自寒武各地州府,虽说选出来的都是精兵,可是,所谓的精兵也就是相对而言,素质参差不齐,鱼目混珠、泥沙俱下,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李辰也实在没想到,这些府兵居然这般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企图强上民女? 尤其是听到他居然拿刘晨旭这么不当做一回事,更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对面那些府兵转头间就看到了他们,因为李辰和刘晨旭都站在人群后面,他们倒是没看清楚,见是一群普通战士,不禁呦喝了一声,“看什么看?我们家营正办事儿,闲人散开。” 那些玉龙河子弟兵眼珠子瞪子都快充血了,只不过没有得到李辰的命令,一直未动。 “拿下,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李辰淡淡地道,迈步向里走去。 “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反抗者死!” 那些玉龙河子弟兵“唰”一下举起背后背着的大弩,弩弦拉开,对准了他们。 那些府兵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该死,居然能军营之中随身携带这些大弩,他们绝对不是普通战士,而是玉龙河子弟兵! “那个,那个,各位兄弟,有事好商量,这是误会,误会啊……” 其中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军痞满脸赔笑道,同时,他还想拦着李辰。 李辰却是伸手握拳,中指怒突,一拳便打在了他的喉结上,那个军痞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我的命令,你们没有听清楚吗?反抗者死,哪怕是言语反抗,也要死。” 李辰连看也没看那个濒死的军痞一眼,只是转头冷冷地望向了身后的那些玉龙河子弟兵。 剩下的那些军痞瞬间便跪了,稀哩哗啦跪了满地,任凭那十几个玉龙河子弟兵将他们抹肩头拢二背的擒拿,却是声也不吱。 李辰迈步走进了院子里,便看见一个女子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剥光了,赤条条地被压在一堆刚晾好的衣服下,拼命地挣扎着。 而另外一个军官趴在她身上,使劲地摁着她,扇着她的耳光。 只不过,此刻他终于感觉到了身后有些异样,转头向后望了过来,却看见了李辰,身后一群下属也被踹倒在那里。 他登时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提起了裤子,系着布带,嘴里叫道,“你哪个部分的?瞪那么大眼珠子看什么看?一边待着去。还有,为什么抓我的人?” 此刻,刘晨旭已经从李辰身后走了出来,眼神如刀,死死地盯着他,“你,是来自定州的兵?” “你管我……啊?刘、刘将军?” 那个人正耍着横瞪起了眼睛要骂过去,一看居然是刘晨旭,登时就骇了一跳。 再怎样,刘晨旭也是这个训练基地中的最高军事长官,就连孙万江到了这里都要乖乖听他的话。 别看这个家伙刚才欺辱那个女子时满嘴的豪言壮语,那只不过是吹牛逼罢了。 一旦面对刘晨旭的时候,他还是不禁吓了个哆嗦。 “我在问你话,你是来自,定州的兵?叫什么名字?” 刘晨旭缓缓问道。 “刘将军,我,是来自定州,叫徐为。” 徐为赶紧点头道。 “好,很好,很好!” 刘晨旭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简直就是新香寨最大的丑闻,他气得手都有些抖了。 此刻,李辰已经捡起了旁边的一个晾晒干净的衣服,将那个女子包裹住,同时细细看去,他居然认得,分明就是曾经在黑风寨解救出来的那些女子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二十八岁的万红,也被人称为“红姐”。 万红一见是李辰,不禁悲起心头,放声大哭起来。 “红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和我们说清楚,我来替你做主。” 李辰轻抚着她的肩膀,胸口起伏了一下,缓缓地道。 “大执事,今天来的衣物比较多,姐妹们实在忙不开了,都到后院去浣洗衣物,我身体不适,便一个人守着前院收放衣服。 没想到,这个人进来取衣服,便盯着我看个没完,然后还出言调戏,说我卖多少钱,我让他滚出去,没想到他居然硬生生把我拖了出来,还让人在门口看着,就要,就要……” 万红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起来。 而后院的那些浣衣的女孩儿们也听到了这边的消息,赶了过来,终于知道了是什么情况,登时气炸了肺,有不少人直接抄起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比如擀面杖、晒衣架之类的,就冲了过来。 要不是那些玉龙河子弟兵拦着,怕是这些人都要揍成猪头了。 自从这些女孩儿重获新生之后,一直以来都是备受关爱,与寨子里所有人情同家人,也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尊严。 今天居然发生了这样恶劣的事情,登时也勾起了她们心中过往的黑暗惨痛经历,让她们倍加愤怒! “全都带走,命令所有部队,在校场集合。” 李辰喝了一声道。 几个玉龙河战士就冲了过来,要将徐为绑起来。 “等等,你是干什么?刘将军还没发话,你就要让人绑我?你老几啊你?” 徐为向后一闪,还在那里向李辰瞪眼睛。 “他叫李辰,玉龙河李辰,我叫他辰哥,你说,他是老几?” 刘晨旭盯着徐为,缓缓地道。 “啊?飞天将军?李、李、李将军……” 人的名、树的影,徐为一听之下登时声音都颤了起来。 老天哪,居然是李辰? 据说那可是大破鄂金人,甚至带人直破新济罗一万大军…… 可是,这般猛人,至少也应该是昂藏九尺、身高体阔的彪形巨汉吧? 怎么看上去却只是高高瘦瘦的弱冠男子而已? 第417章 泣诉 “带走吧。” 李辰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便道。 不过走了两步,他深吸口气,望向了万红,尽量将语气放轻柔,“红姐,若是可以,你能当场指证他吗?” 他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哪怕是曾经被土匪蹂躏过无数次的女人,这种事情也是羞于当面启齿指证的。 不过,红姐却重重地点头,“大执事,我能!若是能以此为契机,整斥军纪,我个人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李辰看着她,略有些动容,没想到,万红居然就想到了这一点,倒真是有些见识和格局。 他重重地点头,“谢谢你,红姐。” 随后,一群人便去了校场。 “李、李将军,我错了,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 其实,其实刚才也没发生啥,这在军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为在李辰身后急急地叫道。 没有人回应他,相反,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了无生气,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 校场上,竖起了一块十字型的木头,徐为被绑在了木头,其他那些战士则被缚着双手,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李辰负手站在点将台上,望向了下方,神色木然。 下方,两万余战士密密麻麻地排列过去,一眼望不到头,排出了几里开外,所有人都有吃惊地相互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弄这么大的阵仗? “所有团正以上军官者,出列!” 刘晨旭长喝了一声。 传令兵传令了下去。 下一刻,大批军官从部队后方涌了过来,随后,按照相关建制,列队站好,排在队伍最前方。 这些基层军官,将近千人,都紧皱着眉头,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方,尤其是看向徐为。 “定州军官,出列!” 刘晨旭再次喝道。 于是,来自定州的那些军官再次出列,站在队伍前方。 不过这一刻,他们看着那些跪在点将台前的战士,还有绑在木头架子上的徐为,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徐为,这,什么情况? “李辰将军亲临训练营,请李辰将军训话!” 刘晨旭伸手向着李辰一指。 “哗……”掌声热烈了起来,所有看着李辰的眼神也狂热了起来。 原来,他就是飞天将军李辰? 可算见到真人了。 那可是整个寒北的英雄! 这些出身草莽的人物,最重的就是英雄! 李辰上前,伸手下压,掌声顿歇。 “首先,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介布衣!” 李辰缓缓说道。 所有人尽皆愕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就算布衣,我也知道,什么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李辰的第二句话,让所有人心头悚然,因为这句话的分量就极重了。 “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护我们的子民。” 李辰的第三句话,让那些人气息粗重了起来,所有前排的近千将官,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们也隐约明白了,好像,有人犯了大错了。 “你们肯定是在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弄这样大的场面?好,那就由亲历者来告诉你们,她经历了什么。” 李辰长声喝道,随后转头望向了万红,柔声说道,“红姐,你别害怕,有我给你做主,把你想说的,全都说出来吧。” 万红点了点头,走到了台子的最前方,她咬着唇,眼中已经尽是泪水,脸上有着无尽的屈辱。 “各位大兄弟,我叫万红。曾经,我老家是凉京人氏,家父是做小生意的,我也嫁了人,生了一对儿女,原本,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开心幸福。 后来,双蛮乱世,北莽人攻下了凉京,西胡人截断了南下去路,我们望北而逃,又转而向西,一路颠沛流离,去向北雁关。 可是,这一路上,我父母为了给我的儿女省下一口粮食,生生地饿死了。 而我的丈夫,被一群路过的兵们抢了粮食,在理论中,居然被大衍的兵,活活打死,脑浆迸裂。 我牵着两个幼儿,一路向前,却不料,夜间遇到西胡的士兵,我与一双儿女尽皆被抓,然后,我亲眼看见我的孩子,被西胡人煮了吃肉,而我也被西胡人日夜凌辱,我生不如死,只想去死。 后来,终于在一天夜里,好像有大衍民间义军袭营,我死里逃生,才跑了出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入了北雁关,然后,成为了流民,被安置在了流民营中。 可没想到,一天上山采野菜,我又被黑风寨的土匪掠走,与八十几个姐妹在这里,被土匪日夜摧残。 生在乱世,命贱如草,我本以为此生就这样了,我早晚有一天,会被折磨死。 我认命了,只希望,下一世,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是没想到,大执事来了,他们四个人,杀光了寨子里所有的土匪,将我们救了出来。 然后,他们告诉我们,这天下,应该人人都活得有尊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大执事,还有玉龙河的子弟兵们,是真的拿我们当人看啊。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重新找回了尊严,找回了做人的快乐。 在新香寨生活的这几个月里,我很快乐,很幸福,我真的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快乐幸福下去,忘掉以前所有的痛苦和悲惨经历。 但今天,这个畜生,却突然间跑过来,要强行凌辱我,他与之前的那些畜生,根本就没什么两样啊。 这也一下让我想起过去经历的黑暗,我更加痛苦,更加不想回到过去。 也是这时,我才发现,不是这个世道变好了,是因为玉龙河的子弟兵们保护我们,才让我们能够挺胸抬头地做人。 大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兵,都是军爷,都是能保家卫国的好男人,可是,我只想说一句,兵和兵,还是有区别的。 别怪我看不起你们,经历了今天的这件事情之后,我要说一句,想成为玉龙河的子弟兵,你们,不够格啊。 大执事,我说完了,我也不知道应该说啥,但是,我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心里话!” 万红狠狠地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转头望向了李辰。 第418章 活剐 李辰怔怔地望向了她,原本,他只是想着让万红把今天的经历说出来,但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说出了过往的经历、说出了心中所思所想,拓展之下,收到的效果远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大许多。 “红姐,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让你受委屈了。 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李辰深吸口气,向着万红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执事,不可啊……” 万红大哭着,扶起了李辰。 下方所有的那些基层军官看到了这一幕,气息不禁粗重了起来,望向了台上被绑在那里的徐为,眼神也憎恶了起来。 尤其是站在最前烈的那些定州的军官们,几乎无地自容。 这简直就是将他们的脸皮扒下来狠狠地在地上摩擦! 李辰抬头,神色肃重地望向了台下所有军官,尤其是看向了定州的那些军人,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与他对视。 “这校场之上,在你们的对面,有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的字,识字的人应该都认得吧?” 李辰缓缓问道。 “认得……”下面有人低声道。 “定州的将官,请再次向前三步走!” 李辰喝道。 定州的军官们不觉地向前迈出了三步。 “请你们齐声念出来,从头念到尾!”李辰喝道。 “是,将军。” 那些军官下意识地叩胸应道,随后,一群人念了起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大点儿声,我听不清楚!” 李辰再喝。 于是,所有人几乎是扯着嗓子吼着念了出来,“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调戏妇女……” “停,就在这里,将这句话,重新再念一遍!” 李辰喝道。 “不调戏妇女!” “连念十遍!” 李辰再喝一声。 “不调戏妇女、不调戏妇女、不调戏妇女……将军,我们求你了,不要让我们再念了,徐为有错,他们是定州兵的耻辱,可是,他不代表我们……” 领头的几个军官耻辱地抬头,近乎哀求地道。 每念一遍,都仿佛是将他们的脸皮扒下来一层,再念下去,他们就要崩溃了。 他们是军人,他们重荣誉,他们更要脸! “闭嘴!”李辰怒吼一声。 “军队的作风,来源于军人,每一个军人的作风,代表着军队的形象甚至是军队的灵魂。 一个人,做了恶事,损坏的不仅仅只是他个人的形象,对整支军队的军魂,更是毁灭性的创伤! 因为,我们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唇亡齿寒、万众一体的战友、袍泽、兄弟! 在军队中,我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我,他是我们,我们也是他。 他做的事情,就是整支军队做的事情! 你们还要说,他不代表你们吗?” 李辰怒喝道。 所有人怔怔地望向了李辰,默念地李辰的这番话,只觉得,一股血气从脚底直冲天灵,这一刻,几乎人人血脉贲张。 还从来没有人,和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配做军人。 军人,是保护百姓的,是保卫国家的,他,未曾保家卫国,却先掉头向内、祸乱民女,他没有资格出现在我们这里,他对于我们现场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耻辱,是我们这支军队的耻辱!” 李辰向着徐为一指,长声怒吼道。 “所以,我们的子民,不需要这样的人来保护,他们也永远没这个资格。 镇北王府,请我们玉龙河帮忙练兵,但练的是保家卫国的精兵,而不是时刻想奸淫妇女的军痞、狂徒、恶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法! 所以,今天,我必须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军人,应该是怎样的军人。 军人犯下这般不齿的罪恶,应该怎么办! 刘晨旭!” 李辰再喝。 “将军,我在!” 刘晨旭大步走出。 “活剐!” 李辰语气森寒地道,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 被绑在那里的徐为一听之下骇得胆肝欲裂,拼命地挣扎着狂吼道,“李辰,你,你只是一介布衣,没有资格杀我,我可是正八品的宣节校尉,你以布衣身份若敢杀我,便是以下犯上、以民杀官,就算镇北王府也护不住你,诛你九族。” “是么?”李辰笑了,随后,他指了指地面,“在这里”,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李辰,说了算!” “剐了他,活剐!” 李辰怒喝一声。 “是!” 周围几个早已经准备好的战士走了过来。 他们以前都做过屠夫,杀猪杀羊,那是不在话下。 随后,在所有人亲眼目睹之下,在惊天动地的惨嚎声中,几个人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徐为直接活剐了。 几个人的手法很是精妙,先一小片肉一小片肉地往下削,力争不让徐为流血而死。 削到最后,见差不多了,才大块肉大块肉地往下割。 前排的那些军官,没有一个没杀过的人,可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活剐这种事情。 有的人直接看吐了! 就算没吐的人,也是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吐出来而已。 最后,活剐终于完成。 下方,是一大盆肉,包括内脏。 而架子上绑着的,则是一具完完整整、不带半点肉丝的骷髅。 鲜血满地,血腥扑鼻。 活剐,就是李辰第一次来到校场,第一次对这些战士们训诫的时候,给他们上的一堂生理教学课。 这堂课,也牢牢地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成为了他们挥之不去的记忆。 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在这一刻,刻进了每一个站在校场上的战士们的灵魂深处,让他们此后军旅余生都如履薄冰、坚守底线,永远记得,身为子弟兵,若犯民众,面临的惩罚有多么酷烈恐怖!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定州来的兵,每一次出操训练,都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每一次回去都被人指着后背指指点点。 无形当中,他们已经被其他的战士们在心里钉上了耻辱柱,可他们却不知道如何去洗涮这耻辱,只能用十倍百倍的训练,不断地证明自己。 其他的部队一见定州兵居然这样疯狂地开始训练了,自然也不甘落后,就不信比不过一群淫亵妇女的烂兵。 于是,各个部队之间,全都较上了劲,玩儿了命似地开始训练起来。 而这,就是李辰想要的效果。 所以,他也定下了每个月一军演,三个月后一大演的计划,到时候,就是动真章看成效的时候了。 第419章 郡主亲笔信 “辰哥,我实在是服了,只用了这一招,便将兵心真正整合,将规矩定在人心,并且,完全激发出了这些兵们的士气来,简直太牛了。” 三天后,陪着李辰看着战士们疯狂训练的刘晨旭,望着李辰由衷地赞道。 辰哥做事,永远都是这般有勇有谋、有章有法,而且让人无比信服,同时又能利用各种契机巧妙地将自己的想法不断达成。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成为辰哥这样的人啊?! 怕是,终此一生,都永远达不到辰哥一半的高度吧? “晨旭,其实我的做法有些激进了,但乱世必用重典。 我只是想让这些兵们知道,当兵为什么、为民做什么,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尤其是,晨旭,包括你在内,也必须要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我们兵者,都是来自老百姓,也正是因为老百姓的支持,才能让我们吃饱穿暖、有功可建。 我们,是老百姓的兵,军民鱼水情,这种血肉联系,永远都不应该忘,忘记了,就是背叛,背叛初心使命,也寒了支持我们的百姓的心哪!” 李辰转头望向了刘晨旭,长叹了一声道。 刘晨旭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久久不语,好长时间,才长长地吐出口气去,“辰哥,玉龙河百姓有你,是幸运。若是这天下百姓有你,是幸福!”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想捧杀我?” 李辰转头望向了他,不禁摇头笑道。 “如果辰哥你若成为天下共主,才是百姓真正的福音! 反正,无论以后怎么走,走到哪里,我都跟着您,至死不渝!” 刘晨旭斩钉截铁地道。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当下,才是真正的多事之秋,你在这里,按照我修改过的大纲,先把这些兵给我狠狠地练起来再说。 我要这两万三千人,成为那种能够纵横天下的真正强兵。” 李辰笑道。 “放心吧,辰哥。” 刘晨旭重重点头。 “同时,按照我画的图,精挑细选之下,去打造我们的秘密部队吧。 我相信,当那些部队出现在战场上时,一定会让任何敌人都为之颤抖。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李辰微笑道。 “我会全力实现辰哥的意图!” 刘晨旭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黑水铁场,最近矿石运送可顺畅?”李辰问道。 “哈哈,辰哥,若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刘晨旭咧嘴笑道。 “怎么了?捡着大便宜了?”李辰笑问道。 “那是必须的啊。镇北王府将黑水铁场直接划拨给平阳县了,说平阳县安置流民、进行扩建,需要大量钢铁,所以,铁场降级,不归王府冶铁监直辖,直接由平阳县代管。 所出矿石,全都由平阳县自行决定。 当然,北雁关所需矿石,是必须无条件供给的。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北雁关用铁之外,剩下那些铁矿石,我们可以随便采,炼出来的钢铁可以随便用。 现在那里的冶铁使,就是以前沈半城将军带的兵,结果他嫌矿场待着太憋屈,跑到咱们这里来主动要求加入咱们进行训练,死皮赖脸地就要转藉做咱们的兵。 至于那里,他干脆就扔给咱们了,反正就看好人、采好铁矿、做好出入库管理就完事儿了。 所以,我已经派了人去在那里接管那里了。” 李辰忍不住笑道。 “要照这么说,那个铁场,算是直接归咱们了?” 李辰有些惊喜地问道。 “那是必须的嘛。” 刘晨旭点头笑道。 “既然王爷这般大方,那,说不得,咱们也要投桃报李了。传我命令,调拨部分工匠过去,改造那里的高炉,以后冶炼的铁要和咱们这边的质量一样。 多管齐下,一方面加大采铁量,一方面加强冶铁质量。 另外,再抽调些民工过去,我们玉龙河合作社出钱,采铁矿石!” 李辰说道。 “妥嘞,辰哥,就等您这句话呢。要不然,都不敢撒开身腰去干哪。” 刘晨旭哈哈大笑道。 “对了,那些采煤的奴隶,包括那些鄂金人,如何了?” 李辰问道。 剩下的四百多鄂金士兵还有之前那些扮匪的乡勇与老龙口玉屏沟的土匪,加在一起,超过六百人呢。 这六百人在煤矿里吭哧吭哧一通挖,供给了所有冶炼工坊用煤,包括未来冬天用煤。 可谓是“劳苦功高”! “每天都能吃饱肚子,他们工作很开心。甚至有时候我还从城里的窑子里找些粉头儿过来,帮助他们排解一下寂寞。 以至于,他们现在都不愿意走了,天天在这里很卖力气地干活。 反正就是供个饭而已,又不发工钱,这买卖相当合适。” 刘晨旭嘿嘿一笑道。 “你倒真会搞事情,不过,也算合理,省得他们闹事,安心干活就好。” 李辰一听刘晨旭居然说给他们找粉头的事情,忍不住就想笑。 这小子,看上去正派,偶尔肚子里也有些鬼点子。 正说到这里,便看见程广匆匆走了过来,到了李辰身前,单膝跪地,叩胸道,“将军。” “起来说话。” 李辰扶起他笑道。 这位新香寨曾经的二当家的,已经在几番大战中成长为了真正的、强大的军人。 从骨子里往外,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强悍干练。 他和刘撼东还有魏羽几个人,现在天天都在没日没夜地研究作训大纲、白天还要带着战士训练,尤其是这几天李辰提出改进意见之后,又再不断地进行完善,累惨了。 “将军,刚接到有北雁关来人传讯,有一封郡主的亲笔信!” 程广低声道。 “嗯?郡主的亲笔信?” 李辰一怔,直觉地感到,好像有麻烦了,而且,麻烦不小! 要不然,北雁关距离平阳县也不算远,梁红玉若真有重要的事情,早就跑来北雁关和自己商量了,居然要人传信给自己? “在这里!” 程广将亲笔信递给了李辰。 拿来信封,上面是火漆封印,更让李辰心头略有沉重。 信封上写着,“辰,亲启!” 周围的一群人俱都退了下去,李辰缓缓打开了那封信。 第420章 陛下指婚 只是,打开了那封信,李辰却是眯起了眼睛,就看见,信上只有十个字。 “辰,速来北雁关提亲,救我!” 李辰思忖了一下,将信纸捏成了一团,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烧掉。 站在一旁边的刘晨旭见李辰神色不对,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辰哥,出了什么事情?是否要紧?” “没事。”李辰缓缓摇头,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若无其事地道。 随后向远处喝道,“备马,我要回去玉龙河。” “辰哥,真没事?”刘晨旭跟在他身畔这么长时间了,对李辰极为了解。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继续做好训练。记着,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些人,全都给我扣下,要做到,撵他们走他们都不走。” 李辰转头望向了刘晨旭。 “明白!”刘晨旭重重地点头。 “还有,那批貊族战士昨天已经到了,我要你,把他们按照先登营的特殊部队去训练,给他们特殊打造的装备尽管上,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训练成最强大的战士。” 李辰说道。 “我尽全力,辰哥!” 刘晨旭应道。 此刻,那匹夜照狮子已经牵了过来,打着响鼻,亲昵地蹭着他的胳膊。 李辰轻抚马头,翻身上马,喝了一声,“驾”,转身离去。 望着李辰的背影,刘晨旭眼里涌起了一丝担忧,但他却也没办法,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加紧训练,将这些人训练成真正的精兵,训练成玉龙河的子弟兵! …… 李辰回去了玉龙河,只住了一夜,并且这一夜是在王窑村那边的秘密工坊住的。 第二天他只带了刘喜子离开了玉龙河,去往北雁关。 “师傅,咱们去北雁关去干什么呀?” 刘喜子雀跃地跟在李辰身后,不停地问道。 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这辈子除了跟着师傅去了一趟陌城之外,就没再去过其他的地方,一听说能去北雁关那般繁华的城市去看看,他不禁十分雀跃。 “去打架,你敢不敢?”李辰转头看着他,笑问道。 “当然敢呀,师傅天下无敌、战无不胜,跟着师傅打架,那是多爽的一件事情。” 刘喜子咧嘴笑道。 随后又小意地问道,“师傅,难道我们去北雁关不是去找郡主师娘吗?如果找师娘的话,为什么还要打架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辰微微一笑,轻轻一磕马腹,喝了一声“驾”,战马向前疾驰。 二百四十多里,两个人一天一夜快马加鞭便赶到了。 第三天上午辰时刚过,两个人已经到了北雁关城下。 北雁关,号称北境第一雄关。 城墙最高处有二十丈,最低处也有十五丈,依着两座大山,在山口建成。 从西北到东南,足有六里长,巍峨耸立、雄峻奇险,谁想攻上这座雄关的城头,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北莽人那般勇猛残暴,可半年来,二十万大军围城,也依旧没有将北雁关啃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北雁关尽多精兵良将,但另外一方面也要归功于北雁关的雄奇险峻。 那可是耗费了寒北三年的时间,建成的这座雄城。 北雁关城市极大,甚至规模上已经超过了曾经的凉京,最多时城里住着超过三十万人口,就算现在,也有二十几万人口。 再加上周边的县、村,光是北雁关方圆五十里,就有超过五十万人口。 因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所以这里也格外的繁华。 此时已非战时,内关城门依旧向百姓开放,不过,查验相关的手续,倒是十分严格。 验过了李辰和刘喜子的路引、彻底检查之后,这才将两个人放行入城。 因为这一次来北雁关是有特殊的事情要做,所以,李辰和刘喜子也没带任何武器,只是骑马而来,倒也没有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北雁关很大很大,纵横各有四条主路,将全城分成了多个区域,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忙而不乱,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看不到太多的焦虑恐慌,有的只是岁月静好的喜乐安祥。 也不得不说,梁天还是很有能力的,将整个北雁关治理得这么好。 两个人牵马在街上走着,对自己的小徒弟,李辰毫不吝啬,又是吃的又是用的又是穿的,给刘喜子买了一大堆。 甚至,还给他买了一个草编的小蛐蛐,装在小笼子里,那蛐蛐编得活灵活现的,连触须都有,足见那位草编师傅手工之精湛。 “师傅,我已经是大人了,别给我买这些小孩儿才玩儿的东西好不好?” 刘喜子虽然对那个翠绿翠绿的小蛐蛐爱不释手,却故作大人状地道。 李辰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摇头。 随后,两个人一路打听着,便向着镇北王府走去。 期间,倒是路过了一个叫春风楼的地方。 按照明蓝所说,这里应该也是金风楼其中的一处窝点,甚至这里还有一位副楼主。 不过,现在春风楼已经大门紧锁,居然直接关停了。 至于那位副楼主,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 此刻,镇北王府之中。 大堂。 这里原本是王府官员议事之地,但现在并没有太多官员,只有廖廖十几个人而已。 梁天、梁红玉、关天佑,这些王府中的重要人物都在。 梁天坐在大椅之中,梁红玉和关天佑站在他的身后。 而对面处,上首坐着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面相上,像是与梁天有几分相似。 他下首处是一个年逾七旬的老者,须发皆白,眼神锐利。 再下首处,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团团的,看上去有些喜庆,未曾说话先带三分笑的那种笑面。 他们身后,站着两个挎刀将军,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四十岁左右,而另外一个则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粗壮,浓眉阔口,长得很是大开大阖,极具军人气象。 此刻,那个年轻的将军正紧紧地盯着对面一直垂首的梁红玉,眼神中有着仰慕和渴望,但更多的是占有的欲望! “王爷,小郡主与吾孙正堂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个七旬老师轻轻抚须,望向了梁天,微笑问道。 “圣上有命,并且亲自指婚孙太师亲孙与小女,当然是小女红玉的幸运。”梁天微微一笑道。 “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 那个“孙太师”眼神一喜,急急地问道。 梁天眯了眯眼睛,刚要说话,却不料堂外有人跪地禀报,“王爷,玉龙河布衣李辰,前来拜访,说有要事相商” “李辰?”“孙太师”一怔,与旁边的那个头戴紫金冠的中年男子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冷厉。 梁天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惊喜,略点了点头,“居然是李辰来了?好,让他进来吧,正好拜见一下各位朝中来的大人物!” 第421章 那就,来吧! “是,王爷。” 那个门子匆匆而去。 “王爷,咱们这正在商讨大事,让一个外人进来,未免有些不妥吧?” “孙太师”盯着梁天,面色不豫地道。 “商量大事也不影响我给你们引荐一下我们寒北最杰出的年轻才俊嘛。” 梁天打了个哈哈道。 “孙太师”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面色冷了起来。 旁边那个头戴紫金冠的中年男子则是哈哈一笑,打个圆场道,“早就听闻那个李辰,一介布衣,却带领着玉龙河八百子弟兵,打得鄂金人大败亏输,还被迫签下了玉寒之约,小小年纪,的确是个人物。 寒北居然还有这等人才,况且还深得老六这般器重,我们当然也要结识一下的嘛。” “不愧是历来重才识才的三哥!” 梁天微微一笑,抱拳道。 “孙太师”在旁边神色冷冷,再未说话。 那个面团团富家翁也似的男子却在旁边东看西看,如坐针毡。 唯有站在三个人身后的那个年轻将军,依旧旁若无人地死盯着梁红玉,眼神中占有的欲望愈发强烈,毫不加掩饰。 关天佑紧皱眉头不时地看上一眼那个年轻将军,眼神有些愤怒。 梁红玉则是始终低着头,从未正眼看上那男子一眼。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李辰便已经跟着门子走了进来,站在堂下单膝跪倒,朗声道,“玉龙河,李辰,拜见王爷、郡主和关天佑大将军。” 一直低着头的梁红玉此刻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惊喜,望向了这边的李辰。 他,终于来了。 而那个一直盯着她的年轻将军,见她这般眼神看着李辰,不禁眼神阴冷了下来,“豁”地转头望向了李辰。 结果,就看到了丰神如玉的李辰已经走进了大堂之中,正跪倒行礼。 看了看梁红玉,再看看李辰,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死死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好,好,很好,李辰,你来得正好,我且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先帝第三子,我皇兄,卫王梁宇。” 梁天向那个头戴紫金冠的男子一伸手,介绍道。 “拜见卫王千岁。” 李辰半跪拱手。 可是心中却是略惊。 什么情况? 前脚刚有红翎特使传送皇帝秘令,要求“中秋”佳节过后便要出兵关内,收复失地。 怎么后脚,卫王居然就亲自到了? 这可是纵贯南北三千里啊,他是怎么来的? 不过,想起了玉清婉和徐秀儿遇袭,更想起了这个掌控皇城司的卫王,他眼睛眯了起来,心下间杀意狂升,但被他很好地压制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还需要等待时机! “这位,是当朝一品,太师孙禄!” 梁天再次介绍道。 “见过孙太师!” 李辰再次拱手。 心中再惊,太师,那是三师之首,地位高于三公,虽然看上去是荣誉性头衔,但他所拥有的权力却是取决于帝王。 若是帝王信任,太师就不再是荣誉头衔,而是实质上的掌权者之一。 若是不信任,那便是架空了。 而孙禄其人,梁天可是听说过的,那可是深得当今陛下极度信任的人,甚至在朝堂之上,不比执掌东府的徐阳差到哪里去,完全可以与徐阳分庭抗礼。 如今,太师居然和卫王一起,横穿整个大衍,从永康到北雁,联袂驾到,这事情,确实大条了。 难怪,梁红玉没有在信中具体写清楚,只是加了一句“救我”,足见事态之紧急。 李辰已经将事态估计得足够严重了,却没想到,居然到了这般程度。 “这位,是宗正寺卿,韩绍清。” 梁天微笑向那个面团团的富家翁般的人给李辰介绍道。 “向韩大人问好。” 李辰拱手,微微一笑道。 “小兄弟,你也好。” 韩绍清抱拳笑着回应道。 他也是三个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向李辰做出回应的人,足见其玲珑之处。 “起来说话吧。” 梁天微笑,让他站了起来。 但李辰清楚,让他这一站,别有深意。 “这两位,稍长者,是当朝冠军大将军,禁军指挥使,林子豪! 这一次,就是林将军率领五万禁军天龙重骑,一个月前从永康出发,西线疾进,硬生生杀穿了双蛮几十万祸乱北境的大军,来到寒北。” 梁天再次介绍道。 “向林将军问好。” 李辰略吃一惊,向林子豪拱手道。 永康到北雁关,足有三千里,带着五万大军,一个月的时间里,纵贯南北,杀到这里来,确实厉害。 不过,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水分,是什么情况,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天龙重骑”四个字,还是让他心头一动。 林子豪虽未答话,却很是友善,向李辰微笑,略一颔首。 “旁边那位少年将军,是孙太师的孙子,忠武将军孙正堂,也是禁军马军司之中独领一厢兵马的都虞侯。” 梁天最后介绍到了那个年轻将军身上。 “向孙将军问好。” 李辰向孙正堂再次拱手道。 孙正堂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去看他了,只是转头重新盯向了梁红玉,眼神的侵略性和占有欲更强。 似乎,他是故意的。 李辰看在眼中,眼神瞬间冰寒了一下。 “李辰,过来这边,正好,与朝中几位大人好好地亲近亲近。” 梁天向李辰招手笑道,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喜爱。 李辰却并未走过去,而是再次拱手,朗声道,“王爷,我此番冒昧前来,实则是有大事喜事相商。” “嗯?什么事情?” 梁天挑了挑眉毛,望向了李辰。 “我,玉龙河李辰,与寒武郡主几次相晤、联手血战之后,便已钟情于她,回去相思累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想与佳人共度余生。 所以,我此番亲身前来向王府提亲,恳请王爷能给将红玉郡主许给我,若好事真成,我必定倾尽所有,余生与她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共老! 请王爷恩准!” 李辰拱手道。 这番话说出口,瞬间,满室皆静。 静,可怕的静。 静,恐怖的静。 因为,太师孙禄眼中瞬间喷出怒火,脸孔扭曲,眼神都已经狰狞了起来。 而孙正堂则死死地盯着李辰,如果眼神能化作牙齿,李辰已经被啃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李辰却是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不过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已经大概齐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第422章 暴揍情敌 稍后,孙禄“啪”地一拍扶手,指着李辰怒吼道,“李辰,你一介布衣,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李辰眼神森冷了起来,缓缓盯向了孙禄,“孙太师,这是镇北王府,主人是梁天梁王爷。 我是王爷请进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都是客人。 我倒是想问一句,同样为客人的你孙太师,有什么资格撵我出去?” “我,你……” 孙禄一下语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其实论起实权和职位,他是断然不敢在梁天面前造次的。 毕竟,太师再厉害,也不敢跟亲王叫板,尤其是统治一方的边塞亲王! 更何况,李辰一下戳中了他的要害——这里可是镇北王府,真正的话事人是梁天,他敢在这里说话,那可真是越俎代庖了,有僭越之嫌! “陛下替我和红玉郡主指婚,那便已经相当于孙梁两家结成了儿女亲家,这里现在也相当于我的半个家,我爷爷撵你出去,又能如何? 疥癣一般的东西,滚出去,别在这里脏了我们的眼睛。” 孙正堂手握刀把,向着李辰怒喝了一声道,如喝狗一般。 “你叫孙正堂,是么?”李辰黑亮的眉毛越挑越高,死死地盯住了他。 “正是你家爷爷,你能怎地?”孙正堂毫不示弱地望向了李辰,眼神凶狠。 无论是在凉京还是在永康,他都是傲视一方的世家子弟,衙内二代,并且久掌兵权,骄横无比。 还头一次见到敢直呼他名字的寒门布衣,甚至还想跟他抢老婆? 他玛德,这小兔崽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莫非他是想死了? 若是他再敢跟自己多说一句,自己还真就不介意活劈了他。 料想,就算是有些战功,可是杀了这么一个无身份无功名的狗东西,也不算什么大事,镇北王也不会把自己怎样的。 抛开他的身份地位不谈,自己也是陛下指婚的人,无论如何,镇北王也是要有些忌惮的! “口出不逊,半点教养欠奉,简直如野狗乱吠,真是愧对了你的身份,更愧对了你家祖宗!” 李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混账东西,你真还真是想死了!” 孙正堂哪里受得了这个?本身出身世家,狂妄自大,再加上军旅出身,性格极其乖张暴躁,他怒吼一声,拔出刀来,径直便向着李辰走了过来。 从李辰进屋来开始,不到五句话,便是一言不合,眼看大打出手。 孙禄眯起了眼睛,却是连也没劝。 那小子既然想死,便成全他好了,顺便也给镇北王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这可是陛下指婚,少在这里耍花招。 甚至,他看着李辰的眼神,带起了一丝快意。 小兔崽子,让你狂,等我孙子的刀砍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没有后台骄狂的后果了。 而卫王梁宇则袖起手来,神色不动地看着对面的一切,仿佛事不关己。 不过,他眼角余光掠去,略吃了一惊。 因为他分明看见,梁天父女两个,居然全都没有出声喝止。 甚至包括那个关天佑在内,他们的眼神颇有些冷然与不屑,仿佛孙中堂在李辰面前,不过就是一个脾气乖张的想找成年人麻烦的小孩子罢了。 这也让他皱起了眉头,什么情况? 刚想到这里,便看见孙正堂已经几步便到了李辰的面前,怒喝了一声,“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下辈子投胎好好做人吧,去死!” 他一刀便向着李辰砍了下去,这一刀凶悍无匹,无论角度力度,全都是久经训练的那种军中刀法,绝对是有两下子了的。 并且,这一刀狠辣无情,摆明了是要将李辰一刀两断。 可一刀劈去,眼前好像一花,瞬间已经不见了李辰的影子。 下一刻,他招式用老再想变招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李辰此刻早就一步转到了他的身侧,欺近身前,“啪”,一掌平拍在了孙正堂的脸上,登时孙中堂满眼穿花,鼻涕眼泪一起流,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然后,李辰拳膝皆上,一整套的贴身短打瞬间施展开来,耳中听见噼哩啪啦的声音响彻不停,不到三个呼吸,李辰已经打出了四拳三肘,并且还箍颈来了三个凶狠的膝顶,“哐哐哐”,那是膝盖与额头剧烈撞击的声音。 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辰已经打完了,将孙正堂狠狠地暴揍了一番,将他扔在了地上,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孙正堂满面青肿、鼻血长流,躺在地上两眼翻白,连动也不会动了,至于他手里的刀,都已经被李辰插在砖缝儿里硬生生地踢断成三截,扔在那里。 “你,你,这个混帐东西,敢这样以下犯下?你当真是想死啊! 正堂,正堂……” 孙禄狂吼着站了起来,甚至刚才他看得呆住了,等反应过来想喝止李辰的时候,李辰却早就打完了。 他几步奔过去,颤巍巍地扶起了孙正堂,就看见孙正堂被打得跟个猪头也似,尤其是脑袋上,多出了好几个大包,远远看去,跟佛祖降世了似的。 “刚才他想杀我,而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李辰耸了耸肩膀,淡淡地道。 “如果你没有激怒他,他怎么会杀你?把我孙儿打成这样,你这该死的狂徒、匹夫,我必须要你死!” 孙禄狂吼道。 这也不禁让李辰想起了后世法官的一句名言,“如果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辰冷冷一笑道。 心中却是喟然长叹。 原来,古今中外,莫外如是。 是非曲直,全在上位者的上嘴皮儿一碰下嘴皮儿啊! 其实他刚才是顾虑在镇北王府,否则,如果没有旁人,他真的不介意直接杀了这夯货! “王爷,这该死的狂徒居然以下犯上,并且攻击朝廷有功名有品秩的四品将军,这是死罪,请王爷立刻将这狂徒拖出去斩了!” 孙太师转身向梁天拱手,悲愤交加地怒吼道。 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梁天的身上,接下来,就看梁天如何回应了。 第423章 你有什么资格! 梁天向着李辰一声怒喝,“李辰,你大胆!” 孙禄心中顿时舒泰下来,唔,就说嘛,镇北王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布衣小子跟自己闹翻的。 “王爷……” 李辰拱手刚要说话,却被梁天怒喝打断。 “年轻人好意气好面子,比武切磋倒也没什么,但讲究的是点到为止、不伤和气,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看把孙太师都气成什么样儿了? 赶紧的,向孙太师赔礼道歉!” 随后,梁天转头望向了孙禄,微微一笑道,“孙太师,这个小子太不懂事了,居然把正堂打成这个样子。但我倒是也没想到正堂这般不堪一……嗯,身子骨这般娇弱。 不过呢,小孩儿家,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看着笑笑就行了,没必要跟着动怒,没的跌了身份。 皇兄,你说对否? 我记得,小时候咱们可是总打架,我总把你打得头破血流的,可咱们两个的娘亲可从来都没有管过呢。” 说到这里,梁天转头又望向了卫王梁宇笑道。 卫王脸皮抽搐了一下,他玛德,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并且,小时候打架,你可是往死里打我啊,比这小子打孙正堂还狠呢。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打个哈哈道,“那是,那是。” 随后转头望向了孙禄,“孙太师,正如我六弟所言,小孩儿家意气之争嘛,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犯不着生气。 来来来,回来坐。” “王爷,都打成这样了,这可是奔着往死里打去的啊……” 孙禄悲愤交加,他玛德,和着你们老梁家人在这里合伙儿欺负我啊? 可自始至终,旁边站着的那个禁军指挥使,冠军大将军,林子豪,却是始终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孙太师,不要言过其实嘛,正堂……我看现在还好好的嘛。况且,他可是在王府之中提着刀与李辰比武切磋的!” 卫王望向了他,缓缓说道,尤其是“提着刀”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也是在提醒孙禄,说破大天去,你都理亏。 那可是提着刀要砍杀人啊,而且还是在王府之中,退一万步讲,这可是并非战时,可以佩刀入王爷府,但抽刀就是大忌了。 往轻里说,那是意图不轨,往重里说,甚至都能扣上一个欲行刺王爷的谋逆大罪。 顿时,一盆冷水从孙禄头上浇下,他登时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脸皮抽搐了几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点头笑道,“对对对,两位王爷说得都对,小孩儿家家的打打闹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正堂伤得重不重啊?”梁天这才转过头来,望向了地上躺着的孙正堂,明知故问地道。 “不重,将养几天便会好起来的。” 孙禄几乎是咬着牙根儿说道。 “没事就好,那就先扶下去让王府里的大夫好好地看看吧。” 梁天点头笑道,旁边就过来几个侍卫,将孙正堂扶了下去,哦不,应该是抬了下去。 “你这小子,以后不许再这样没轻没重的了,去,向孙太师告个罪。” 梁天这才转过头去“怒斥”李辰道,可是眼中却有着笑意一闪而过。 “孙太师,刚才孙将军突然间冲过来要与我比武切磋,我赤手空拳一时间本能反应,可能对孙将军造成些许伤害,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李辰向着孙禄一拱手道。 “好说,好说!” 孙禄咬牙切齿地笑着点头,表情一度很是拧巴! “李辰啊,刚才我听你说,居然要到王府来提亲?是也不是?” 梁天再次问道。 “是!”李辰重重地一点头。 “你这个少年郎,当真是不知深浅啊。你可以要知,此番我皇兄和孙太师以及韩大人不远三千里而来,一方面是为了振我国威、震慑双蛮。 但另外一方面,也是有事相商,那就是,当今陛下已经为我儿红玉指婚,所指婚之人便是刚才被你打了一顿的孙正堂……” 梁天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哦?王爷,那不正好吗?”李辰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说什么?”孙禄怒目而视。 这小王八蛋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在说,陛下指婚,当然是好事。 不过,虽然君命难违,可我相信,陛下那般英明,也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希望而已,希望太师之孙和王爷之女喜结连理。 可以陛下的英明,是绝对不会搞硬性摊派拉郎配的,只不过是介绍和撮合罢了,最终,还要是征求王爷和当事人寒武郡主的意见。 否则,岂不是会让天下人腹诽说太过强横霸道、操控他人命运人生? 既然如此,一家女、百家瞧,陛下有意撮合寒武郡主和孙正堂将军,但我也有意想与寒武郡主修成百年之好,我们撞在了一起,那就相互间比一比,看谁能赢得寒武郡主的芳心,让寒武郡主有更优的选择,岂不是更好?” 李辰琅琅而道。 一番话,有理有据,听得梁天眉开眼笑,这臭小子,文章武功、智慧谋略,都是超一流啊,一点他就明白了,他玛德,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你有什么资格和正堂比?” 孙禄咬牙切齿地道。 “哦?孙太师,您说的资格又是什么呢?” 李辰挑眉望向了孙禄,直接跟他硬刚上了。 一个垂垂老矣的太师罢了,若是在永康城,他或许还会有些忌惮。 但现在这是在寒北,在王爷府,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资格?难道,我坐在这里,还不够么?而你,祖上有先人考中过秀才吗?又做过什么官? 况且,我孙儿正堂,独领一厢兵马的禁军都虞候,堂堂四品将军,年少有为,你,不过蝼蚁罢了,还敢在老夫面前谈资格?” 孙禄冷笑不停地道。 李辰笑了,笑得却是轻蔑而不屑。 “孙太师,您博学多识,应该对大衍历史极为了解。 我倒是想问一句,我们大衍太祖皇帝,起兵平定天下、坐上龙台之前,是何身份?” 李辰问道。 第424章 直接带沟里 “太祖皇帝是出身清苦,但胸有壮志、身有龙姿,才能直上青云。” 孙禄向天一拱手,朗声喝道。 “着啊,太祖皇帝也同样是清苦人家出身,那若是按照你所说的,太祖皇帝怕不是就没有起兵争天下的资格了?更没有资格坐在那张龙台之上? 而按照你所说的,有资格的人,应该是上朝的皇帝,那张龙台,应该由上朝的皇帝来坐?” 李辰连连冷笑道。 “胡说八道,本太师何曾这样讲过?” 孙禄瞬间就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玛德,这小子当真该死,居然直接将太祖皇帝搬出来了,若是他一个不慎,那便会被言官抓住把柄,到时候奏他一本,说他蔑视先帝,可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孙太师确实没有这样讲过,但话里行间,有哪句不是这样的意思? 说我出身清苦没有资格追求寒武郡主,还拿自己的孙子来跟我对比,说什么出身名门、身有功名,云云,分明就是以身份说事情、以出身论英雄。 往小里说,太师这是看不起我的出身,认为自己高贵。 往大里说,太师这岂不是看不起同等出身的太祖皇帝,甚至认为自己或是自己的孙子比太祖皇帝还有高贵? 就算退一万讲,孙太师,这件事情,你也真得好好地解释一下。 这番话,若是不说清楚,那分明就是看低天下寒门、不屑清贫出身,又让那些寒门仕子如何看你? 身为朝廷泰斗、百官表率、万民师范,没的居然这般高高在上、蔑视苍生,你又有何德何能,居于太师之位?” 李辰紧盯着孙禄,语若连珠,质问声声。 那质问如刀似匕,扎得孙禄心头刀刀见血! “你,你,你这大胆狂徒,敢这般质问本太师?” 孙禄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啪”地一拍扶手,色厉内荏地怒吼道。 李辰却是理也不理,只是死盯着孙禄,“看着我,回答我!” 孙禄刚要说话,可是不提防李辰两眼中瞬间寒光暴射,直抵灵魂的深处,孙禄登时如坠冰窟之中,整个人都意志混乱、昏昏沉沉了起来,连意识都在一瞬间好像被冻僵了,更是无法说出话来。 不过,这一幕看在所有人的眼里,却分明就是孙禄被李辰质问得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梁天不动声色,可是眼神却是笑意满满。 梁红玉神色快意,一对星玉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李辰,真是爱煞这个男人了。 关天佑则是在旁边看得眉飞色舞,也就是场合不对,否则他真要大喊一声,“兄弟,牛批!” 站在孙禄身后的林子豪此刻却是眼绽奇芒,仔细地打量着李辰,好像要对他进行重新再认识。 卫王梁宇挑了挑眉毛,轻咳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了。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孙太师哪怕不是当朝太师,也是一位七旬老者,无论是否占理,这般咄咄逼人,多少就有些不尊重长者了。” “王爷此言差矣,年轻人当然要气盛。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难道,孙太师这般欺我,我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如果我是这样的人,那我也就没有任何资格去追求寒武郡主,也真的就没有资格登上王府提亲了! 哦,王爷,那您现在认为,我是否有追求寒武郡主的资格呢?” 李辰转头望向了卫王梁宇,冷冷一笑道。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哪,你这个年轻人,当真了得。 罢了罢了,我承认,你有这个资格,好吧?” 梁宇指着李辰哈哈大笑了起来。 居然是很春风和睦、胸襟开阔的样子。 不知情的人看去,都要暗自里赞一句,好一位平易近人、襟怀广阔的王爷千岁! “谢谢王爷的肯定!” 李辰拱手道。 此刻,孙禄终于从刚才的那种震骇中清醒过来,却发现卫王梁宇居然已经承认了李辰的资格,登时大急,“王爷……” “我看这个年轻人,着实不错。孙太师,你觉得呢?” 卫王梁宇转头望向了孙禄,微笑问道,同时,隐蔽地向他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打也打不过,辩也辩不过,你就先退上一步,消停消停吧。要不然,再跟这小子辩下去,指不定还把你带到哪条沟里去呢,到时候你哭都不知道是怎么哭的。 孙禄看懂了他的眼神,咬了咬牙,几乎是恶狠狠地点头,“是,不错,很不错,相当不错!” “谢谢太师成全!” 李辰向孙禄微笑拱手道。 “好说,好说……嗯?等等,你说什么?什么成全?” 孙禄还以为李辰是在说场面话表示感谢呢,刚一点头,可随后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什么成全?成他玛什么全? “太师对我这般盛誉,自然是对我的认可。 而对我的认可也足以证明了太师襟怀宽阔,不准备再让您的孙子正堂将军跟我争下去、要退出了! 我当然要感谢孙太师的成全嘛。” 李辰哈哈一笑道。 “放……”孙禄狂怒,险些大骂出口,幸亏及时刹车,把那个屁咽了回去,“老夫几时说过要我孙儿退出了?” “哦?那孙太师的这个承认,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辰挑眉问道。 “你,无论是何出身,只要身家清白,自然就有追求寒武郡主的权利!” 孙禄几乎是咬着牙根儿答应下来的——他也不得不答应,李辰都把太祖皇帝搬出来了,他还敢说什么? 不过,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哦?那孙太师就是承认,我可以与正堂将军光明正大地同台竞争喽?既然如此,李某依旧要感谢孙太师成全,给我这一次机会。” 李辰再次拱手笑道。 绕来绕去,进进退退,李辰却是在这里等着孙禄,直接将他成功地带到了自己的沟里了。 “你,你……”孙禄气得声音都颤了,万万没有想到,他高高在上,百官之首,却不料在这个边塞寒北的蛮荒之地,被一个山野乡村的野小子一通乱拳险些打死他这位老师傅! “依我看,此事谁都说了不算,还是交由我这位六弟还有我那好侄女玉儿定夺吧。” 卫王梁宇哈哈一笑道,继续打着圆场。 所有人的眼神再次集中在了镇北王的身上,现在,就等着他一句话了。 第425章 让他们比一比 梁天此刻却是哈哈一笑,“虽说现在小孩子的婚姻确实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在我们寒北,也有一个传统,那就是,父母之命要遵守,但孩子的意愿也同样要尊重。 所以呢,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看红玉的吧,她同意选谁,我便选谁做我的东床快婿。”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梁红玉,“玉儿,接下来,就看你怎么选了。” 所有人心头不禁暗骂了一声,这头老狐狸,居然轻轻巧巧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梁红玉了。 梁红玉虽然是寒武郡主,但无论如何也只是个晚辈,况且还是当事人,她怎么选当然都是按照自己喜欢的人来。 哪怕,她选的人并不合乎陛下指婚的目的,但是,在这种婚姻大事上,皇帝又能说什么?又没真的降旨,只不过是传来一道简单的手谕罢了。 哪怕皇帝真的怒了,事后轻飘飘一句“小孩子不懂事”,这事儿也就推过去了,又能如何? 皇帝再霸道,也绝对不会强行按照自己的意愿拉郎配的。 要不然,御史台的那些言官都能把他喷死——就算喷不死,也能烦死他。 所以这一点上,直接就看出来梁天的政治智慧了,也让李辰不觉地暗自里点头。 接下来,就看梁红玉怎么选了。 梁红玉却是抿唇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其实,我觉得无论是正堂将军,亦或是李辰,都是年轻俊彦,是无数年轻人为之侧目的佼佼者。 如何选择,还真是个难题。” 对面的孙太师一听这话,登时老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雏菊,哈哈大笑,“对对对,还是寒武郡主有眼光啊,我孙儿自然是人才,是俊杰!” “既然如此,玉儿也不好做出选择。不过,宗正寺的韩绍清大人不是在此吗?他总理皇族事务,我倒是也想听听韩大人的意见如何呢?” 梁红玉微笑道,转头望向了韩绍清。 一句话出口,连李辰都不禁暗暗地向梁红玉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招连消带打、祸水东引,实在是高啊。 既未直接表态,显得鲁莽不懂事没有政治智慧,同时又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甩给了韩绍清,让韩绍清看着办去吧。毕竟,宗正寺主管皇族事务,表个态、拿个主意,倒也无可厚非。 这样一来,既没有得罪陛下,还将对面的孙太师往回拉了拉,同时又打着尊重宗正寺卿的旗号,将包袱巧妙地甩了出去,让李辰不禁击节而赞。 这也就是个女子,若她是个男人,这般能文能武,恐怕朝堂之上,可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了。 韩绍清坐在那里,一张笑眯眯的胖脸都快绿了。 这可真是人在王府坐,祸从天上来啊。 他啥也没说啊,就是跟着过来走个形式的,结果可倒好,居然逼着他来表态了? “这个,这个,寒武郡主,虽然我是宗正寺卿,但毕竟不是皇族中人,只是负责相关礼仪程序而已,具体如体,还要郡主自行决定了。” 韩绍清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现在是诸神之战,自己一个小虾米在这里可别虾扯蛋,要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梁红玉还未说话,旁边的卫王梁宇便是哈哈一笑,“韩大人,无论最后决定如何,你们宗正寺,终究还是要有一个意见的嘛。 没关系,放心大胆地说,我想,无论是我六弟还是孙太师,包括玉儿侄女在内,都会认真听取采纳的。” “采纳你玛啊……这是逼着我往火坑里跳啊。” 韩绍清脸上还在天然笑,可是肚子里都要将梁宇老妈从坟里扒出来鞭尸了。 可卫王这个中间人既然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态了。 不过,他倒也奸滑,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这个,那下官就斗胆略表浅见,不当之处,还望两位王爷、太师,以及寒武郡主海涵。” “但说凡无妨。” 梁天和孙太师齐齐点头道。 “无论太师还是王爷,其实都是对两位年轻俊彦极为认可的,但如何选择,终究还是一个难题。 毕竟,这两位俊杰都是人中龙凤,选哪一个都行,但选哪一个似乎都有些委屈了另外一个。 依下官浅见,不若,就让两个人再比一比吧,真正分出高下胜负,自然就是胜者优先了。 不过,怎么比,比什么内容,比多长时间,这个,下官见识浅薄,就没资格多言了。” 韩绍清轻咳了一声道——去你玛德,你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老子看热闹就好了,可别扯上我。 李辰有些好笑地看了韩绍清一眼,嗬,这个笑面虎倒也不简单啊,居然还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如此,甚好,甚好!韩大人,确实头脑聪慧,绝对的人才啊。” 梁天轻拍扶手,哈哈大笑道。 “我也觉得不错,能配得上寒武郡主者,必应该是文韬武略俱都强盛者,而不仅仅只是靠蛮力胡冲乱打的鲁莽狂徒。” 孙太师也重重点头道,同意了这个意见。 “哈哈,既然双方都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既然兴起,我便做个中间人,提个比试的规矩吧,如何?” 卫王梁宇哈哈一笑道。 “三哥请说。” 梁天眯了眯眼睛,望向了卫王,缓缓说道。 此刻,孙禄也望向了梁宇。 “很简单,镇北王府,那是以武奠基,镇守边疆,无论我六弟亦或是我那侄女,都是军中猛将。 所以,家中传统便是以武立家,若没有在战场上立马赫赫军功,想做寒北郡马,也自然是没有资格。 恰好,无论李辰还是正堂,都是军伍中人。 李辰虽然一介布衣,却是号称寒北的飞天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刚才一见,确实少年如龙虎,非比寻常。 而正堂同样也是军中猛将,这一路从永康而来,做为先锋,带队杀穿双蛮几十万大军,陛下闻讯而喜,传来信报,未来还要封他为冠军侯。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们各自领兵出关,杀入北境吧,到时候,看看他们谁更勇猛,谁收复的失地更多。 一方面,保家卫国,建立不世功勋。 一方面,勇夺胜利,抱得美人回归。 如何?” 梁宇抬头望向了所有人,微笑说道。 第426章 我不同意 李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冷。 就知道,这个卫王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 这分明就是想让他死! 后续,还指不定还出什么阴招呢。 孙禄却是喜上眉梢,狠狠地一拍扶手,“我同意,老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遛一下才知道谁才是真正骁勇无敌的猛将! 至于道听途说的东西,就算有些是真的,但其中怕是也不免有夸大其词的地方。” 梁天微眯了一下眼睛,缓缓点头,“我也同意,正如孙太师所言,胡吹大气的东西没什么好信的,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拿出来看看证明一下就好了。” 孙太师面皮抽搐了几下,没有说话,但眼神很是恚怒——因为梁天的这番话,摆明了就是在说他孙子呢,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李辰,你同意否?” 梁天转头望向了李辰。 “同意。” 李辰重重点头。 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他都要应。 不过,也正合他的心意,早晚都是要南下的,只不过就是提前了一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就看自己战士的训练程度如何了。 “好!” 梁天再次点头,随后看着所有人又道,“不过,具体条件,还要商议一下,应该怎么做,如何去做。” “二位王爷,孙太师,既然是比试,那不若,我来做个见证人吧,可否?” 这个时候,久未说话的林子豪突然间出声道。 “嗯?”所有人都望向了林子豪,眼神各异。 不过李辰倒是能看得出来,卫王的眼神是警惕,警惕中依稀有着忌惮。 梁天则是赞许,应该是很认可林子豪这个人。 孙禄应该是无所谓的,大概是相信自己孙子的能力。 “林将军,你且说说,如何见证?”卫王梁宇问道。 “很简单,我带二人出征,目前有禁军五万兵马,虽然一路行来,略有折损,但主力仍在。六王爷再配六万余兵马,合计十万大军,一同出关,我为中军主帅,二人皆为先锋,清扫北境。 到时候,可以定下具体出兵路径,我则始终坐镇后方,及时救援,且评估战果,我自然会秉着公平正义的原则进行评估。 胜者,不但会与红玉郡主喜结连理,同时,我还会以中军主帅之名,向皇廷报功,最强者,我向陛下请封,冠军侯! 二位王爷,如何?” 林子豪说道。 “林将军统帅禁军、护佑京畿重地,素来在军中威望极高,并且保护皇廷南下时,带三万禁军浴血而战,于黄江北岸立马横刀,硬是挡了十天十夜,杀得血流成河,直至皇廷及满朝文武全部南渡之后,才从容撤退,成就不世威名,也被陛下封下镇国大将军。 这一次护佑我们从永康出发北上寒北,所到之处,双蛮无不避其锋芒,足见威名。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一路顺利来到寒北。 并且,林将军公平正义,满腔热血,若你出任做这个见证人,我是表示同意的。” 卫王梁宇哈哈一笑道。 “三哥说得对,我也同意,完全同意。” 梁天重重点头,看起来也是十分认可林子豪。 “林将军做为见证人,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也同意。” 孙禄也点了点头,同样认可这个提议。 不过,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同意。”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转头望过去,正是李辰。 “你不同意?莫非,你怀疑本帅有可能不公?不相信本帅的人品?” 林子豪转头望向了李辰,冷冷问道。 不过,他的眼神却并没有语气里带出来的那般愤怒,相反,只是诧异和平静。 “我当然相信林将军的人品和能力,但,我不想和林将军还有孙正堂共同行军。 我,想单独领兵,单独行军,博不世功勋!” 李辰缓缓地道。 “单独领兵?真是,好大的口气,好狂的性子!” 林子豪盯着李辰,冷笑不停,但他眼神深处,却分明掠过了一丝惊讶与欣赏! “如果能力能够匹配得上口气,那就不是狂妄,而是少年热血! 所以,请林将军成全!” 李辰向着林子豪一拱手道。 开玩笑,就算林子豪再强、再公平正义,李辰也不可能甘于他的指挥之下,更不可能听从他的命令甚至交出自己的兵权。 要是那样的话,还打个毛线了? 他的诸多想法,也不可能再实现了。 最重要的是,后勤保障、辎重粮草、军工武器,他不可能让任何其他人发现甚至染指的。 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让人发现越好。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同意和林子豪共同行动。 “那我倒是想问一下,你想怎么打?” 林子豪问道。 “很简单,挑出两条线来,孙正堂打一条,我打一条。就比谁收复的失地多、谁杀的蛮子多,不就可以了?” 李辰淡淡地道。 “战场之上,分兵是大忌!” 林子豪冷冷地道。 “若是将精兵锐,那就不是忌,而是优势。” 李辰抬头道。 “那我这个见证人,又该如何?” 林子豪再次问道。 “这就随将军的意愿了。不过,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林将军做为主帅,完全可以坐镇后方,不偏帮任何一方,静待前方战报与事态发展。 若是,真有人陷于战场之上,再去帮忙倒也不迟。 只不过,若是您一旦出手,那就证明,被帮忙的那个人,败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那,以多长时间为限?” 林子豪问道。 “就以一月为限吧,一个月之内,谁收复的失地多,谁就胜了。若是收复的失地基本相同,那就看谁杀的蛮子多。 并且,林将军可派监军清点,现场签字画押,以证结果。 如何?” 李辰抬头道。 “你,真有信心单独统兵,自成一路,发动攻击? 就不怕孤身深入、敌人大军合围?” 林子豪眯起了眼睛再次问道。 “寒北军人,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我们的敌人在哪里!” 李辰望向林子豪,掷地有声地道。 “好一句不问敌人多少,只问敌人何在,好,好! 我同意了。” 林子豪重重地点头。 随后望向了其他几个人,“两位王爷,孙太师,寒武郡主,你们同意否?” 第427章 向天下人证明 “我觉得,甚好!” 卫王梁宇哈哈一笑道。 “同意!” 梁天和孙太师也俱都点头。 梁天倒也罢了,孙太师盯着李辰,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小崽子,居然还敢狂吹大气、单独领兵进击?整个北境,西胡北莽双蛮加在一起,可是有着超过五十万蛮子兵。 看到时候,你是怎么死的!” “真是少年热血,意气风发啊,我听上去都不禁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好一个寒北的少年英雄!” 卫王梁宇满眼赞赏地望向了李辰,微笑道。 “两位王爷,孙太师,既然如此,我们便准备一下,下午的时候共同研究,这一次怎样出兵,如何?” 林子豪倒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好!”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点头。 随后,一群人俱都散去了,而李辰也被梁天留了下来,去了他的书房。 刚一进书房,关天佑哈哈大笑起来,“兄弟,牛逼,太牛逼了。我就没见过那个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孙太师这般吃瘪的样子,太么爽了! 尤其是你抓着孙正堂那小崽子的头发,哐哐哐这通踢,哈哈,看得老子太爽了,那小崽子,就得这样收拾他,要不然,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梁红玉一旁抿嘴看着李辰笑道,眼神却是有些焦虑担忧。 “你这粗脖大嗓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小声些!” 梁天怒横了关天佑一眼。 关天佑讪讪地一笑,可梁天随后就大力地拍着李辰的肩膀,哈哈狂笑,“小子,干得漂亮,非常漂亮,替老子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啊!” 关天佑狂翻白眼儿,“王爷,您这声音,可是比我还大呢。” “滚一边去,老子乐意。” 梁天骂道。 “这可真是只许王爷放火,不许将军点灯啊……” 关天佑十分郁闷。 “王爷,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带着五万兵马?到底来意如何?” 坐下来之后,李辰不禁皱眉问道。 梁红玉在信上并没有明说,所以现在他还有些糊涂,不知道朝廷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 “事实上,他们是和之前的信使团共同出发的。 而他们,晚于信使团一个月左右到了这里,也就是三天前入了北雁关。” 梁天神色肃重地道。 “一起出发的?那要是算一算时间,这是不是证明,就在朝廷刚刚知道我们这边大破鄂金人之后,他们便已经即刻整军出发了?” 李辰思忖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是。” 梁天点头。 “先是信使团传信,让我们在八月中秋之后,务必出兵。 但同时又派出了大军一路征讨,最后来到了寒北,只为了保护卫王和孙禄来此提亲? 这唱的哪一出?” 李辰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有点儿乱啊。 “这件事情,父王和我还有关将军已经商议过了,我们猜测,信使团是朝廷用来对我们进行试探的,但为了确保让我们南下出兵,特意派了这五万兵马过来监督我们。 当然,这其中怕是还夹带私货,别有其他的用心……” 梁红玉低声道,说到最后,不禁转头小意地看了梁天一眼,梁天坐在那里,面沉若水,并未作声。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必须要出兵的。只在于,我们由谁出兵、出多少兵而已。”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说道。 “是。”梁红玉点头,看着梁辰,咬了咬唇,“官……嗯,你,真要单独领一路兵,独自开辟一个战场吗?那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我必须这样做。否则,我怎么有资格娶你? 既然他们非要把事情搞这么大,那好,不若,就搞得更大一些吧,到时候,我偏要当今圣上不得不给我一个冠军候,然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娶你回家!” 李辰望向了梁红玉,眼神坚定地道。 “哎呀,你,你这人,不要在这里乱说……” 梁红玉猝不及防,登时脸蛋儿通红了起来,颇有些手足无措地道。 “玉儿,你和天佑去忙吧,我有些话,想和李辰说。” 此刻,久未作声的梁天向两个人道。 “好嘞,王爷。” 关天佑赶紧出去了。 “父王,我……”梁红玉不想出去,她眼中有着担忧。 “听话,玉儿,去吧。”李辰微笑道,他明白梁红玉在担忧什么。 梁红玉与他心意相通,见他也这样说了,也只能叹了口气,满面担忧地走了出去。 “知道玉儿为什么不想走吗?” 梁天看着梁红玉走出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问道。 “实际上,她是想带兵出关帮我,但王爷未必能允!” 李辰说道。 “倒是不枉了玉儿一颗心儿都系在你身上,说得不错。 那你怎么想?” 梁天点头,旋即问道。 “不行。” 李辰缓缓摇头。 “为何?” “因为这样不公平?” “你想跟一群庙堂里的流氓、混混讲公平?” “不,是我想向全天下人证明,我是光明正大地获得军功、迎娶红玉的。” 李辰肃容道。 “我无法让玉儿帮你,你会不会……有些委屈?” 梁天叹息了一声,再次问道。 “当然不会。”李辰微笑摇头,随后他再道,“这一次,我不但要赢,而且还要赢得轰轰烈烈。唯有如此,才能逼着朝廷熄了将红玉嫁给别人的心思,不能在这方面再搞其他的心思。 所以,我非但不能让玉儿随我一起去领兵征战,并且,包括关大哥、沈大哥、明德将军等等这些北雁关将领,包括北雁关精锐,都不能带!” “不带北雁关精锐,那你带哪些兵去?” 梁天一怔,皱眉问道。 “就带我在玉龙河训练的那些府兵,还有各州的将领,足矣!” 李辰说道。 “啊?光靠他们,能行吗?他们什么德性我难道不清楚? 这才训练了多长时间?” 梁天有些不能置信地问道。 “相信我,王爷。也相信我训练出来的兵!” 李辰微笑望向了梁天。 “可这样,对你不公平。 要知道,孙正堂带着的兵,可是禁军精锐中的精锐啊! 而你,只带着一群破烂府兵,这,这简直……” 梁天长叹了一声。 第428章 陛下,还是不信你! “如果带着这样的兵我都赢了,那岂不是更有面子?” 李辰微微一笑道。 “关外北境,可不是关内面对鄂金人那几万人马,几十万双蛮大军,可是凶险异常啊。并且,你这一次,是要孤军深入的,没有援军,实在……” 梁天看着李辰,感动,却又担忧! “没关系的,王爷,每下一座城,便是我的后方基地!” 李辰云淡风轻地道。 “他们,简直欺我太甚!可我却无能为力,到现在,要靠你一个尚是孩子的少年郎,撑起我镇北王府的场面,我,好恨!” 梁天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眼中恨意滔天。 李辰明白他的感受,但也清楚他思想深处永远不可能卸掉的枷锁。 李辰摇了摇头,“王爷,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必须尽到的义务。 况且,为了玉儿,我喜欢这么做,宁,万死,不辞!” “好,好,好!” 梁天已经无话可说,面对这样热血冲天有担当的乘龙快婿,他还能再说什么? “之所以我不能动用北雁关的精锐,包括各位将领,是因为我确实也不能动。 因为,王爷也应该清楚,卫王梁宇等人此番前来,必是不安好心,甚至目的就是为了让北雁关精锐分兵而出,借机搞事。 至于他们想怎么搞,我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必要稳中生乱、破坏局面! 所以,必须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李辰说道。 “说得好,这也正是我担忧之处。李辰,若不是你,我现在真要被搞得焦头烂额,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有了你,才能让我应对从容啊!” 梁天喟然叹道。 “现在局面实在太混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永康朝廷之中,怕是卫王与徐阳勾结,自成一脉,并且已经做大做强。 而为了与他们对抗,陛下扶持起了孙禄这位太师,率领西府,与之争斗。 但孙禄怕是并未完全靠得住,日渐坐大,同样形成了自己的一脉。 幸好,陛下还掌控着禁军的军权,令各方不敢蠢动。 这般说起来,朝堂之中,至少有三股势力在恶斗,陛下、卫王与徐阳,还有孙太师。 可是,现在这三方势力却暂时达成了统一,目标直指我们寒北,不,是直指你。 所以,现在才有了陛下指婚孙正堂和玉儿这件事情,以此为契机,带走玉儿,甚至以成亲为名,回去京中,令玉儿成为质子! 王爷,是也不是?” 李辰抬起头来,望向了梁天,缓缓问道。 梁天震撼地望着他,“玉儿,都跟你说了?可是,不应该啊。玉儿给你传讯之时,我们尚还未想到这里,这是昨天刚刚才分析到的。” “王爷,我只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李辰摇头说道。 梁天无语,良久,长声一叹,“罢了罢了,你这少年人,真是天资纵横,看起来,我真是老了啊,寒北的未来,是你们的未来啊!” “王爷正值当打之年,哪里老了?只不过是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大力提携爱护,有您的关爱,我们才能茁壮成长!” 李辰摆手笑道。 “少给老子戴高帽儿,你是突然间杀出来的,出现的时候就是一尊大神,所谓的茁壮成长,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梁天笑骂道。 “若没有王爷,我也只不过就是昙花一现罢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而有了王爷,我才有了现在的一切,未来,我还能有玉儿。” 李辰笑道。 “我有一种预感,未来,或许你会成为大衍百年之后的另外一位,异姓王!” 梁天盯着他,缓缓地道。 李辰避开了他的眼神,“只要寒北安好、百姓安居、王爷安心、玉儿安康、家人安定,我的未来如何,并不重要!” “好小子,若不是时间不对,真想与你浮一大白!” 梁天狠狠地一拍他的肩膀。 “当我回来时,王爷请我喝酒吧。” 李辰笑道。 “那时,酒自然是要喝的,不过,那可未必就是庆功的酒了。” 梁天哈哈大笑道。 “林子豪那个人,倒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辰问道。 “如你所说,对陛下忠心耿耿,乃朝廷中不二忠臣! 同时,他现在亦可称为朝廷第一猛将,护卫京畿,此次,陛下将他派出来…… 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梁天说到这里,不禁惨然一笑。 “其实,说白了,陛下还是不信你罢了。” 李辰咬了咬牙,缓缓地道。 “闭嘴!” 梁天怒斥一声,不过随后觉得语气有些严厉了,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放缓了语气道,“李辰,当今圣上,是我四哥,也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 无论他信不信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奶同胞,我要让他知道,我永远值得他相信!” “那,这一次,您忤逆了他的意思,又该如何处之?” 李辰缓缓问道。 “我梁天再糊涂,也不可能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和未来做交换筹码。 况且,这其中还有其他人的算计,陛下未尝不是被人所利用。 这些事情,我日后自会向陛下说明的。 所以,此事,不许再提。 这样的话,更不许再说!” 梁天语气重新严厉了起来道。 “是,王爷。” 李辰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李辰,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身处庙堂险恶,同样无法独善其身啊。 以后,你会明白的。 所以,我会尽竭尽全力,能替你们撑多久便撑多久,而你,也要争气,快些成长,再快一些。” 梁天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望向他道。 李辰怔然起来,这番话,好像,有些悲观啊? 深吸口气,他不再说这些,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轻咳一声,他低声道,“王爷,玉儿此番回来,有些事情,她,应该和你说了吧?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事涉王府隐患啊!” 无论如何,他今天是必须要提及这件事情的,因为他要知道梁天真实的想法,才能决定未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第429章 世界欠他小金人 原本,李辰说这番话,多多少少是有些硬起了头皮去说的,毕竟,这个话题涉及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耻辱底线的问题。 但出奇地,梁天却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实,玉儿和我说起过了。” 见他这般平静,李辰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沉默了下去,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梁天。 “三哥,想了不应该他再想的事情,他,必须悬崖勒马!” 梁天缓缓地道。 “这……仅仅如此?”李辰轻咳了一声问道。 梁天是不是有些误会了?还是梁天有些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这些事情你和玉儿都不要再多问了,你只需要记得,如果你真能收复北境甚至凉京,建立不世功勋,那么,你一定会成大衍开国以来的第二位异姓王。 那时,北雁关就算没有世袭罔替的镇北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还有一位铁血的王爷能坐镇边疆,能够镇慑北莽、鄂金,能够为炎黄帝国守卫国门,保护这四百万北境子民,便足够了。” 梁天缓缓地道。 “这……王爷,我怕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李辰吃了一惊,总感觉,梁天今天所说的话,有些奇怪呢。 难道,是因为受到了重大打击的缘故? “李辰!”梁天喝道。 “王爷,我在。”李辰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你,是我平生仅见的少年英才,更是我寒北未来的郡马,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梁天望向了他,眼神凝重。 李辰直觉地感到,这番话,绝对不仅仅只是赞誉和希望,更像是…… 他不敢猜测下去了。 “王爷,其实,世间有很多事情,并非就应该是泾渭分明、非左即右的,还可以灵活变通的……” 李辰试图婉转地劝慰一下梁天。 梁天却是略略挥手道,“玉儿很是想念你,你和她去叙话吧。接下来,我会继续和三哥、孙太师还有林将军探讨南下事宜。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的。到时候,我们再议。” “是,王爷。” 李辰也只能略一俯首,随后走了出去。 走出门去将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顺着门缝儿看去,就看见,梁天正仰头木然望着房顶,眉宇间一片痛苦纠结,仿佛在做着什么决定。 李辰深吸口气,关好门,走了出去。 出了院外,他倒是略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往里走才能找到梁红玉。 可就在这时,便看见远处小径上信步走过来一人,好像刚刚看到他,向他招手一笑,“李辰,我们聊聊?” 正是卫王梁宇。 “能陪卫王聊天,那是我的荣幸。” 李辰微微俯首一笑,径直迎着卫王走了过去,倒是要听听,这个卫王想跟他聊什么。 “寒北的布衣少年、飞天将军、玉龙河李辰,我在京城永康都是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倒真是名不虚传,见面更胜闻名。” 梁宇笑得春风和煦,上来就给李辰戴了一顶高帽。 李辰却只是一笑,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过奖了。” “不是过奖,而是名副其实。想那孙禄的孙子孙正堂狂傲无比,在禁军中是何等人物?捧臭脚者说他有万夫不当之勇,结果让你一个照面就揍得跟个猪头也似,哈哈,想想都好笑。” 梁宇哈哈大笑道。 李辰心中冷笑不停,若是自己半点也不知道徐婉容跟他的关系,甚至也不知道他的野心,那现在就凭卫王这番话,也足以能让他引为平生知己。 并且,这分明就是摆明了立场,跟孙禄不是一伙儿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出言嘲讽。 如此一来,搁普通人,必定会对卫王好感备增,不提防之下,有什么说什么。 可是现在…… 他只能呵呵。 不过,表面上,李辰却是一怔,随后满眼惊喜,受宠若惊一般道,“卫王法眼如炬,那孙正堂,我看也是稀松平常罢了,真是,不堪一击。” “不过,说到底,还是你更名副其实,那孙正堂,不过就是草包一个,仗着门阀世家的荫泽骄横霸道而已,跟你这种有着真才实学的人比起来,差得太远太远了。 依我看,这一场比试,你赢定了,一定会是大衍未来的冠军侯!” 梁宇哈哈大笑道。 “王爷青眼有加,让小子愧不敢当!” 李辰满眼受宠若惊的神色,连连拱手道。 “不过,李辰啊,此次南下征伐,虽然你胜券在握,但,你尚还年轻,永远不知道庙堂险恶。 想必,我那六弟也跟你说了吧? 恐怕,这中间还会有诸多曲折,你,千万小心,切莫贪功冒进啊!” 梁宇缓缓说道。 “多谢王爷提醒,小子一定谨记在心。” 李辰重重地点头。 “其实,我想和你说的是,很多时候,最可怕的危险永远是来自于内部,而不是外部。 切记,切记!” 梁宇神色凝重地道。 “王爷殷殷嘱托,小子记下了。这份恩情,李辰也永铭五内!” 李辰点头不停。 “别的,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哦,对了,听说,你在新济罗那边也打了一个大胜仗?” 梁宇问道。 “确实,新济罗人,不堪一击。”李辰满脸不屑地道。 “那是遇到了你,如果仅靠貊族,怕是未必是新济罗人的对手。” 梁宇摇头笑道。 随即又关切地问道,“据说,你在陌城之中,包括回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刺杀,要不要紧?” “劳王爷挂心了,没事的。”李辰摇头笑道。 “没事就好,这些该死的杀手,据说已经多次袭击你和玉龙河的人,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你真折在了他们的手里,那可真是寒北之痛、大衍之痛啊!” 梁宇长叹了一声道。 李辰心头一动,随即恍然,原来,梁宇是在担心金风楼乃至明蓝是皇城司的人暴露这件事情啊。 面上却是神色依旧,“我们也正在查,据说是金风楼的人,但这些人实在太狠了,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全都咬破毒丸自尽了,半点线索都没有。” “金风楼?那不是一个什么杀手组织吗?怎么,你会惹到这些人?” 梁宇悚然一惊,急急地问道。 这也让李辰不禁一叹,原来,真正的阴谋家、野心家,全都是演戏的高手啊! 这生动的表情、这真挚的情感,简直……全世界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第430章 心下相恨,面上相惜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李辰摇了摇头。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梁宇为什么要装作偶遇般跟他聊天说话。 原来,梁宇就是想探他的口风,看他对金风楼乃至皇城司的事情知道多少! “真是奇怪,你是寒北的英雄,金风楼是大衍的地下杀手组织,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可能针对你呢?” 梁宇皱起了眉头来问道。 “这一次围攻我的金风楼杀手中,居然还有几个鹰师,而训鹰之法,也唯有草原上才有。 所以,我猜测,恐怕,金风楼就是鄂金人在大衍的杀手组织,现在听从鄂金人的命令,来杀我泄愤的。” 李辰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那些里通外国的王八蛋,真是,该死啊!” 梁宇恨然说道。 随后想了想,“不过,训鹰之法,也不仅只是鄂金人有,北莽也有,或许也是北莽人干的。毕竟,这幕后的原因,错综复杂,你,千万小心啊!” 梁宇满眼担忧地望向了李辰。 “多谢王爷指点,草民必会小心的!” 李辰重重点头。 “无论鄂金还是北莽,这些外族人,真是可恨,但也可怕,居然能在我们大衍安插下这样的钉子…… 对了,你去貊族,有没有遇到新济罗安插在貊族的钉子?我有一种预感,怕是,新济罗也不会消停,同样会在貊族那边做手脚。 因为我主管大衍谍报刺事,新济罗那边,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些年,暗中与他们的刺事战斗,也是不少。” 梁宇再次道。 李辰心中冷冷一笑,原来,绕来绕去,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过,这也让李辰心头暗惊,看起来,明蓝在梁宇心中的身份地位,委实很重要啊! “确实有一个人,是貊族的大祭司明蓝。 她居然就是新济罗的刺事人,是暗中控制貊族的人。 原本她想借美色勾引刺杀我,却被我反杀。 只可惜,没有抓到活口。 同时,在貊城,居然还抓到了赵子文,没想到,他居然潜伏在了貊城之中,好像也想借各方势力角逐浑水摸鱼。 可惜,这个临阵脱逃的狗东西自戕而死,否则,定要将他抓回到北雁关来,由王爷发落!” 李辰恨恨地道,却是将一切都堵死,为的就是骗过梁宇,让他安心。 “看看,我说中了吧?也幸亏你智勇双全,要不然,新济罗的刺事人,委实不好对付。 至于那个赵子文,我也听说了他的事情,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真难为了徐阳当初是怎么提携他到镇北王府长史这个职位上的,真是,法眼有差啊! 幸好,你没事,否则,真折损在那般阴险小人的手里,也实在太不值得了。” 梁宇摇头叹道,同时眼里掠过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神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替李辰长松了口气,可李辰却是再清楚不过,那分明就是这位王爷在为他自己松口气呢。 “劳王爷挂心了。” 李辰眼中露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神色,感动地望着梁宇。 既然梁宇这么爱演,那就陪着他演下去好了。 于是,两个人暗自里都恨不得将对方活活掐死的人,表面上却都是惺惺相惜,甚至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李辰,你是一头本应扶摇九宵的大鹏,相对来说,寒北还是太小了,不足以为你提供更广阔的舞台和天地。 所以,此一役后,若是真的可以,不若来永康吧,我想,在这里,你施展才华和能力的空间才更加广阔。” 梁宇望着他,眼绽奇芒地笑道。 “这……王爷,其实我只想娶了寒武郡主,安安心心做我的郡马。 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是我光宗耀祖了。 至于其他,我暂时还未多想过。” 李辰轻咳了一声道。 “哈哈,人各有志,也罢也罢。不过,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来永康的。 那时,我们再见,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去提,我能为你做到什么,你直言无碍。” 说到这里,他伸手重重地一拍李辰的肩膀,“我看好你,李辰!” 随后,他转身而去。 李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逐渐森冷了起来。 梁宇,能屈能伸,而且演戏的功夫这般炉火纯青,明明恨自己恨得牙根儿咬碎,却偏偏还能做出这般爱才惜才甚至相见恨晚的举动,当真,非常人也! 但越这样能隐忍的人,越是可怕。 在心里,他将对梁宇的警惕提升了两倍不止! “官人……” 远处响起了一个轻声的召唤,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寒武郡主,梁红玉。 李辰并没有立即回头,等梁宇走远彻底不见之时,这才回过头望去,就看见梁红玉正躲闪在一株大树后面,向他招手。 “玉儿,在你自己家里还要这般鬼鬼祟祟的么?跟做贼一样。” 李辰走过去,拈起她耳畔的一缕发丝掖至耳后,笑着说道。 “说得这么难听……你才是贼,偷心的贼!” 梁红玉瞪了他一眼道,却是微闭起眼睛,享受着李辰的爱与关怀。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在身畔,自己便会心安。 “我三伯,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稍后,梁红玉向李辰低声问道。 “无非就是探探我的口风,问问我对金风楼乃至皇城司的事情知道多少罢了。 当然,还不忘摆个高姿态,做出无比欣赏我的态度,甚至还要挖你们镇北王府的墙角,想撬我去永康。” 李辰哈哈一笑,当下,便将之前的事情学了一遍。 “这般阴险的小人,他现在巴不得你死呢,却依旧这般惺惺作态、把功夫做足,真是,恶心!” 梁红玉恨恨地骂道。 “也不能这样说。相反,从阴谋家和野心家的角度来看,他是合格的,我倒是十分欣赏他。” 李辰淡淡一笑。 “对了,出关南下的事情,你带不带我去?” 梁红玉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带!” 李辰摇头。 “你……怎么跟我爹一样? 不行,我就要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梁红玉使劲一跺脚道。 第431章 应对之法? “不带你去,才是万全之策。带了你去,反而更贻人口实。玉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得。” 李辰叹口气道。 “可是,你一个人,独领兵马,自成一路,孤军深处,连个策应的人都没有,这,这太凶险了。 你是来提亲的,不是来送命的啊。 我更不需要你为了镇北王府而去送命,这不行的啊。” 梁红玉眼圈儿已经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扑落落掉下来。 诚然,是她给李辰报信,让李辰赶来镇北王府的,但她绝对没有想到,李辰会为了镇北王府,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甚至义无反顾地要走上一条死亡之路。 这不是她的初衷,绝对不行。 “玉儿,男人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必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也是必须要担负起的责任和义务。 作为镇北王府未来的郡马,如果我不能为镇北王府担起我的责任,我,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夫君? 所以,不必再劝。 并且,你要相信你的夫君,他,以后必是威震八方的大衍冠军侯!” 李辰轻揽着她的肩膀,豪笑了一声道。 “官人……” 梁红玉已经无话可说了,扑入到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这一刻,李辰就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又是那般强大、安全! “对了,这一次,无论是代表陛下的林子豪,还是卫王一派,亦或是骑墙中间派孙禄太师一派,此次来到咱们寒北,绝对是非同小可。 如果不出意料,怕是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否则绝对不会派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至于是什么大动作,无论是指婚提亲也好,还是出关南下也罢,或许,都是障眼法。 他们真正的动作,怕是在要北雁关之中展开。 但具体要做什么,怎么做,我却猜不出了。 所以,这一次你要留在北雁关,和你父王一起,共同应对危机才好!” 李辰长叹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用你的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就不信,在北雁关之中,在八万精兵环伺之下,他们还能搞什么所谓的大动作!” 梁红玉离开了他的怀抱,深吸口气道。 “但愿如此,无论如何,要保证你们自己的人身安全。” 李辰嘱咐道。 “我知道啦,官人!” 梁红玉心下间甜得不行,抿唇点头应道。 “对了,那座春风楼,是你回来查封的么?” 李辰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情,赶紧问道。 自己刚才可是跟梁宇说关于金风楼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太多信息。 但如果梁红玉回来就查封了春风楼,怕是就着了痕迹,有些打草惊蛇了。 “没有,我怎么敢那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么?” 梁红玉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回来之前,春风楼的人,居然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那些姑娘也全都遣散了,甚至早早有人出关而去了。 他们倒真是机警,早早跑掉了。” 梁红玉恨恨地道。 “那个副楼主还没有抓到,所以,也要千万小心。” 李辰叮嘱道。 ……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孙正堂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挥舞着双手狂吼道。 “闭嘴,你这莽货!” 孙禄愤怒地道。 敢在王府提刀杀人,这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点。 镇北王没有追究这件事情都已经不错了。 “爷爷,那个李辰这般欺我,甚至还要跟我抢老婆?我必杀他!” 孙正堂咬牙切齿地道。 “杀他,是肯定的,但未必非要我们亲自动手来杀!” 孙禄哼了一声,眼中精光闪动,缓缓地道。 “那怎么杀?”孙正堂一怔,急急地问道。 “你不必管了,只需要打好你的仗、立下不世功勋便好。 林子豪素来铁面无私,只要你真能不断攻城掠地、收复失地,他必定会为你记上一功。 至于李辰,那般狂妄自大,甚至还要独领兵马开辟战线,呵呵,他可真是嫌自己死得慢了。” 孙禄冷笑不停地道。 “全凭爷爷安排,梁红玉那匹胭脂马,我骑定了!” 孙正堂对梁红玉倒真是一见钟情,提起梁红玉来,满眼的渴望与占有欲望! 孙禄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襟,“正堂,你先在这里好生安歇养伤,我去与卫王说说话,一会儿便回来。” 随后,孙禄便去了卫王梁宇下榻之地。 彼时,梁宇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逗弄着笼子里的一只八哥。 这么远的距离,带着一只八哥来此,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倒也真不枉了这一路的精心伺弄了。 “孙太师,请坐。” 梁宇见孙禄来了,笑着起身相迎,将他迎坐下来。 “这里,安全否?” 孙禄四下里望过去,凝神低声问道。 “放心,周围都是我的亲卫,就算是在镇北王府,这里也绝对安全。 更何况,我那六弟从小就是自诩光明磊落,绝不会做那偷鸡摸狗偷听的勾当的。” 梁宇哈哈一笑道。 “那就好,不过,非常时期、非常之事、非常之人,也不得不防啊。” 孙禄缓缓点头,但还是压低了声量道。 “孙太师,正堂现在伤势如何了?” 梁宇问道。 “还好,劳王爷挂心了。” 孙禄咬了咬牙,点头道。 梁宇叹了口气,看着孙禄,“孙太师,原本计划得好好的,陛下指婚,我那侄女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但未曾想,半路里倒是杀出了一个莽撞人来,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也险些要毁了这一桩美好的姻缘,实在令人扼腕啊!” “事情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最后结局,现在说谁胜谁负,还为时尚早。 你说呢,王爷?” 孙禄问道。 “这倒是实话,太师不屈不挠之精神,始终让本王印象深刻。” 梁宇微笑道。 他倒是有所指。 孙禄,其实被朝中文武百官私下里称为孙疯子,因为这家伙从入仕以来到现在,就跟一条疯狗似的,只要谁得罪了他,他便会往死里搞人家,不搞到人家家破人亡,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尤其是得势之后,更是如此。 所以,才有了梁宇这一句“不屈不挠”。 第432章 熟悉的琴声 孙禄对这句话皮里阳秋的话就当没听见,正正神色道,“王爷,我想问您一句的是,那个李辰,居然要独领兵马开辟第二战线,不管他是刻意为之,还是一时意气,此事都非同小可,甚至也涉及到了我们未来的计划。 应该,怎么办?” “他独领兵马,不是好事吗?否则,在林子豪的监视统驭之下,我们想做什么,还未必好做呢。” 梁宇品了口香茗,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爷,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孙禄颇有些惊喜交加地望向了梁宇。 “很简单,你就只管让你的孙子跟着林子豪去打好了,我相信,以正堂的能力,必能不断收复失地,成为大衍的冠军侯,而且还能抱得美人归。 至于李辰,我相信,他不会再回来了。” 梁宇淡淡一笑道。 “看起来,王爷是必定有安排的了?” 孙禄惊喜问道。 “怎么能是我呢?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我们。难道不是么?” 梁宇微微一笑道。 孙禄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不停点头,“对对对,是我们,就是我们。” “陛下对于收复北境失地,念念不忘,但对于寒北,同样忧心忡忡啊。 我们做为臣子的,是必须要为陛下分忧的。 所以,希望,这一次,我们一定要配合好,最好能兵不血刃,马到功成!” 梁宇望向孙禄,微笑道。 “一定会的!” 孙禄重重点头! 孙禄走后,梁宇的眼神阴沉了下来,远远地望向了风华园,眼神阴沉了下来,甚至还有痛楚的神色! 狠狠地咬了咬牙,他深吸口气,喃喃念道,“婉容……相见不如不见……勿恨我!” …… 临近晚上的时候,关天佑非要拉着李辰喝酒,因为李辰给他带来了两坛自酿的好酒,乐得他眉开眼笑。 不过李辰却并没有和关天佑喝酒,而是带着小徒弟刘喜子出去逛街了。 原本梁红玉也要去的,可是李辰觉得现在非常时期,梁红玉陪着自己着实太露痕迹,也没让她陪,就领着自己的小徒弟在北雁关之中东游西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大衍的风气还是十分开放的。 须知,上一个朝代大乾王朝的时候,人出十里都要有路引和通关文书,城市之中设东坊西坊专门坊市,天明开市,夜晚闭市宵禁。 如果到了晚上谁还敢出来乱遛达一气,被抓到之后轻则一顿板子,重则直接下狱。 并且,女子轻易不能上街,上街也是必须戴那种可以罩满全身的纱衣,否则就是有伤风化。 但大衍王朝却并没有这样,社会风气很放得开,虽然也有单独的坊市,可除非是特殊时期,否则从来不执行宵禁,你爱咋遛达咋遛达。 北雁关十分繁华,再加上时值盛夏,天热得很,人们热得睡不着索性便出来遛达,也便催生出了几条长街的夜市来。 夜市里可以说干什么的都有,不过叫卖最多的还是随处可见的吃食小摊子,卖姜豉、灸椒、酸耙儿、羊脂韭饼、糟羊蹄、糟蟹、香辣素粉羹等等吃食,数不胜数,基本上,李辰就没怎么见着过,倒是饶有兴趣。 刘喜子曾经也只是乡下孩子,尤其是做流民大半年,饿得死去活来,虽然后来到了玉龙河又参了军,生活条件好了不少,能吃饱饭了,但哪里见过这样繁华都市的好吃的?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处于十六七岁能吃的时候,而且还是军人,天天运动消耗极大,一闻这香气,更是馋得口水欲滴。 李辰特别惯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就是给他一通买,刘喜子跟自己师傅也不客气,库库一通吃,李辰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先倒吃了个肚儿溜圆,撑得连连打嗝。 “你这孩子,倒是慢些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李辰哭笑不得,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又给他买了一大碗胡辣汤喝下去,这才顺过来。 “主要是,太好吃了,都吃不过来了。” 刘喜子抹着嘴巴上的残汤,咧嘴笑道。 “等以后仗打完了,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李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有师傅在,无论仗打没打完,我想吃啥都能吃到。” 刘喜子笑嘻嘻地道,那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臭小子,倒真是会哄你师傅。你以为哄完我就不用练箭了?晚上回去后,扎半个时辰马步,同时练瞄三十步香头。” 李辰笑道。 正说到这里,就看到前方人声鼎沸,却是一片瓦舍勾栏之地。 瓦舍勾栏,其实在古时是娱乐场所的统称,并不是后世所谓的专指青楼,那是误导。 事实上,任何稍大些的城市都有瓦舍勾栏,那也是城市里的娱乐中心。 简单地说,瓦舍是个综合性商业场所,勾栏是里面一个又一个的演出区域。 每个瓦舍之内,都设有勾栏、乐棚,小的容纳几百人,最大的,曾经凉京内的象棚,能容纳四千多人。 勾栏里表演各种杂剧、滑稽戏、讲评书、歌舞、傀儡戏、皮影戏、戏法什么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后世最令国人痛心的蹴鞠表演。 不过,进入瓦舍当然是要掏钱的,价格倒也不贵,门票十文钱,进了门之后沿着廊道走,相中哪个棚子,看清楚了棚子上的招子项目(海报),你再花十文钱进去,就可以看了。 李辰当然不缺钱,带着刘喜子给门子扔下二十文钱,然后便进去东游西逛了起来。 带着小徒弟看了一会儿蹴鞠表演,不觉拍掌叫好,那技艺精湛得,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李辰有一种错觉,现在大衍任何一座城市里的蹴鞠队拉回到后世去,怕是都能跟桑巴军团一较高下——这是真正的艺术! 瓦舍之中还有其他各种文娱表演,卖卦的、喝故衣的、探博的、剃剪纸画、令曲之类,极为热闹。 不过,就在两个人在廊道中向前走时,突然间前方一个棚子里就有“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悦耳至极,居然能穿透那无尽的喧嚣,直接侵入耳中,甚至给这闷热的瓦舍之中,注入了一丝静心清凉。 刘喜子倒是不觉怎地,可李辰却是一怔,嗯?这琴声,好生熟悉啊! 李辰抬头望去,就看见前方居然是一个令曲棚子,琴声依稀就是从棚中传出来的。 “走,过去看看。”李辰说道。 “好嘞。” 刘喜子兴奋地跑了过去,手里掂着二十文钱,就要付给棚口看门的那个门子。 可是刚到了门口,要把钱递出去的时候,他就一下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门子,惊骇欲绝地叫出了半句,“虎子哥,你……” 只见眼前这个门子,居然是曾经师傅麾下最为勇猛的玉龙河子弟兵之一,王虎,村子里所有人都叫他虎子。 第433章 她们居然来了? 因为他忠诚、热血、憨厚,所以,后来他也成为了嫂子玉清婉的保镖,带着人一直在保护玉清婉。 只不过,那一次玉清婉遇袭、呼兰城一晤之后,刘喜子就再也没有见过虎子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而且还当起了一个曲棚的门子。 只不过,他刚叫到这里,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狠狠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叫。 可是,他的眼圈儿已经红了。 因为,他分明看见,王虎脸上多了好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并且看起来是新伤,还未好利落,已经破了相。 可是和虎子哥并肩战斗了那么长的时间,他哪里还认不出虎子哥? 李辰也走了过来,一拍刘喜子的肩膀,刘喜子知道有异,狠狠地一擦眼睛,将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抹走,将钱放在了王虎的手里,“虎……嗯,看戏钱。” “好嘞,两位爷,请进。” 王虎咧嘴笑道,几道蜈蚣般的伤口在脸上牵动,笑起来很恐怖,但看在刘喜子的眼里,却没有半点可怕,相反,他现在只想抱着王虎大哭一场。 这,这倒底是怎么了? 堂堂玉龙河的子弟兵,那般骁勇善战的热血男儿,却跑到这里来当了一个门子?而且还破了相? 他,他…… 而王虎看到李辰的时候,眼圈儿也顿时一红,却是转瞬强压下去,换上了一个笑脸,装作不认识地笑迎道。 “麻烦找两个座位,上些果子点心茶水。” 李辰面无表情地看了虎子一眼,点了点头。 “好嘞,二位爷里面请。”王虎咧嘴笑道,向着里面招呼着两个人,同时喊道,“柱子,招呼客人。” “来啦。”里面又跑出了一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刘喜子手一抖,却是死死地咬着唇,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因为,那是柱子哥,也是曾经跟随虎子哥一起保护嫂子的人,他,他居然也在这里? 柱子一见到李辰,登时身上一僵,眼圈儿就是一红,但同样强压了下去,向里面伸手笑道,“二位爷,这边请。” “嗯。”李辰一点头,跟着柱子向前走去,到了前方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来,柱子退了下去,不多时又端着茶点上来。 “付钱。”李辰向着刘喜子一勾下巴。 刘喜子从怀里掏出了一锭大银,就要往餐盘上放,却被柱子眼睛一横,刘喜子红着眼圈儿低下头去,又掏出了二十文钱,扔在了餐盘。 “谢谢二位爷,二位爷慢看,有事儿唤小的。” 柱子一搭白抹布,笑眯眯地拱手躬腰退下去了。 “师傅,他们……” 刘喜子吸着鼻子,转头望向了李辰。 “我只说一次,特殊任务。并且,任何时候,除非无人,否则不能轻易动情绪,易替他们和自己引来灾祸。” 李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以极低的声音道。 此刻,他也看清楚了,台上正有一个宫装女子,脸罩纱巾,看不清样子,却是琴艺精湛,那把古琴弹得宛若高山流水,博得了现场一片喝彩声。 就算不认得那女子,他又如何不认得那琴声? 正是,黄小雅! 只不过,这琴声换了技巧,刻意降低了水准,变得比市井高一些,但比真正的大家差许多,为的就是让人听不出来。 但李辰还是听得出来的。 因为那琴声中自有一股子黄小雅独有的韵味,是她再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可是,师傅,他们怎么变得那副样子……还要迎来送往、卑躬屈膝……他们,可是战场上热血杀敌的好男儿啊……” 刘喜子声音发颤地道。 “有些事情,是需要在黑暗中负重前行的。 负重前行的人,要付出很多、很多。 他们,现在换了另外一个战场,虽然没有了硝烟弥漫,却更加的惊心动魄!” 李辰轻声道。 “我懂了……可是,师傅,我想哭。我知道我没出息,但你能让我哭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 刘喜子已经泪眼模糊起来了。 李辰看了他,无声点头。 于是,刘喜子伏在了桌子上,假意小憩,实则双肩耸动,眼泪噼哩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无论战场上再勇猛,他也终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看到昔日的战友兼兄弟为了暗夜潜行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他,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了。 门口处,一直隐蔽地望向这边的虎子眼圈儿又再红了,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再次转过头来,轻揩了一下眼角,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各位客官,都来我们清音社听曲哇,我们的琴师全都是曾经宫中御用琴师,琴唱双绝,听一次,余音绕耳、三日不绝哪。 门票才十文钱,物超所值,都快来听哪!” 听到虎子哥那熟练得令人心疼的喊声,那卑微的招呼客人的声音,刘喜子眼泪流得更急了。 李辰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低低一叹。 有时候,那些在你背后默默负重前行的人、受尽屈辱依旧初心不改的人,才是最可敬的人! 只不过,他倒是并没有料到,明蓝的动作那么快,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组建了一个清音社,然后还跑到北雁关来了。 甚至,还将虎子他们培训得这么好。 若论刺事方面的能力,明蓝绝对不是盖的,真是个中翘楚啊。 正在这时,台上就人叫喊了起来,“光弹个破曲儿有什么意思?兀那小娘,把面纱摘了给大爷们看看,若是长得俊俏,大爷有赏。若是长得难看,这琴也不要弹了,便滚下去吧!” 他这一喊,周围的几个泼皮也全都叫喊了起来。 “哎哟,这位大爷,您是有所不知,我们清音社,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柱子赶紧走了过去,点头哈腰,赔着笑道。 “啪”,一个大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那个面目凶悍的泼皮头子骂道,“去你娘的,你个臭小二算老几?敢拦大爷的话头。你不这么说倒也罢了,非要这么说,大爷今天就要看看那小娘的真面目,再敢在这里聒噪,老子打折你的腿!” “我嘈你玛德!” 刘喜子的拳头一下握紧了起来,刚想站起来,可转头看向李辰,见李辰动也未动,只是微闭双目轻敲着桌子,凝神听着台上的琴声,他也不敢站起来,只能坐在那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第434章 该谢还是该骂? 柱子挨了那一耳光,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捂着脸赔笑道,“大爷,您看您急啥嘛,我们清云社唱曲弹琴的姑娘也都是苦哈哈,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我们。 实在不成,几位大爷的门票都免了,如数奉还,您看成不?” “成你玛啊,滚,老子今天就要看那小娘长成啥样儿!” 那个泼皮是愈发嚣张了起来,又是一耳光抡了过来,打在柱子脸上,“啪啪”作响。 “师傅……” 刘喜子眼珠子都红了,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 李辰终于睁开了眼睛,望向了那几个泼皮,口中向刘喜子说道,“要打,可以,但,全都打残。” 他话音刚落,刘喜子就已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那边,挨了两耳光的柱子还陪着笑,一个劲儿地解释,那泼皮听得不耐烦了,还要抡起巴掌再打,可刚一伸手,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瞬间他就感觉如同套了个铁箍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回头一看,居然是个比自己还矮小半个头的刘喜子——刘喜子还未成年,身量也没蹿起来呢,所以个子不高。 但跟在李辰身边长时间地训练,再加上几次三番地血战,已经极为墩实,力量上尤其出色,这几个泼皮虽然五大三粗的,但在他眼里,就是一群人形靶子罢了。 “他玛德,哪来的小崽子?想多管闲事?找揍吧你?” 那个泼皮一边挣着一边骂道。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们几个别仗着人多就欺负人,当心遭报应!” 刘喜子抓着那个泼皮的手怒喝道,虽然没有那些泼皮高壮,可身上的气势却是不比他们弱上半点。 小小年纪,居然有了几分英姿。 “哪脚没踩住冒出来你这么一个大瓣蒜?兄弟们,给我揍!” 那个泼皮连挣了几下都没挣出来,登时恼羞成怒,大骂一声,左手照着刘喜子就抡过来一拳。 其他的几个泼皮也冲了过来,就要大打出手。 “几位大爷,别打啊,别打啊,我们的客人都要被吓跑了……” 柱子眼神一狞,嘴里说道,就要动手。 远处响起了一声咳嗽,他一抬头,就看见门口处的虎子正在向他微微摇头,他也只得按捺下去和刘喜子共同干架的心思,假意去劝架。 可一群人打起来,他怎么可能劝得住? 况且他也没想真劝。 就看见刘喜子只是扯着那个泼皮的轻轻一带一扭,脚下一勾一踢,那个泼皮直接摔向地面。 而刘喜子借着他身体的力量抓着他的胳膊向上一扭,“咔嚓”一声,伴随着那个泼皮的惨嚎声,右臂至少断成了两截。 扭断那个泼皮头子手臂的同时,刘喜子向下一低头,又一个大旋身,便已经避开了所有人的攻击。 抓起了桌子上的一枝筷子在手中折断,左手一筷反手刺出,“扑”地一声响,伴随着惨嚎声,筷子扎进了左侧的一个泼皮眼珠子里,带出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在惨嚎声中,刘喜子右手那根筷子已经顺势扎进了另外一个人的眼睛里,同样剐出一只眼球来。 虽然他人长得白白净净,整天笑眯眯的,可是做为李辰的亲传徒弟,除非不动手,动手就是狠辣到没边儿了。 出手三次,残了三人。 剩下的两个人吓得个半死,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狠辣的少年郎。 立马转身就跑,连同伴都不顾了。 “柱子哥……小二哥,你没事吧?” 刘喜子转头望向了柱子,关切地问道。 柱子又是感动又是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情?还闹得这么大? 如果暴露了怎么办? 不过嘴里却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啊,小英雄,我没事,没事的……” “没事就好。” 这句话却不是刘喜子说的,而是李辰说的。 柱子转身,就看见了李辰站在那里,眼眶红了一下,想叫“辰哥”,但终究还是没叫出口,只是低头说了一声,“谢谢公子仗义出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必多谢。” 李辰略一点头,也不多说,转身负手向外走去。 此刻,瓦舍里维护秩序的巡逻官兵已经跑了过来,见到这种场面,登时狂吃一惊,就要将李辰和柱子还有一群人绑起来。 不过刘喜子居然亮出了王府侍卫的腰牌,并且要求这些官兵将那几个泼皮抓走。 那些官兵是镇北王的兵,当然不敢怠慢,立马将几个闹了事又残废掉的泼皮带走了。 兵荒马乱,终于结束,一切恢复正常。 李辰这才带着刘喜子向外走去。 不过,当到了门口路过虎子身畔的时候,他以极低的声音问了一句,“虎子,你后悔吗?” 虎子低下了头去,轻轻摇头,“不后悔。” 李辰没再说什么,轻叹一声,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刘喜子转身离开。 虎子转过身去,狠狠闭眼睛,两行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不过擦去泪水时,他重新转过身来,又是笑意满脸,继续招呼着客人,“几位大爷、小娘子,进来听琴闻曲啊,我们的琴师全都是曾经宫中御用琴师,琴唱双绝,听一次,余音绕耳、三日不绝哪……” “师傅,是不是太委屈虎子哥他们了? 他们是战士,现在应该是在训练场上,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里当大茶壶啊。” 刘喜子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道。 “有些人,在光明中奋勇血战,有些人,却要在黑暗中匍匐前行。 喜子,你要记住,无论是在光明还是黑暗中战斗的人,都是在为了玉龙河而战,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与铭记!” 李辰转头望向了刘喜子,缓缓说道。 “是,师傅,我记住了。可,我就是觉得,他们委屈……” 刘喜子不争气地眼圈儿又红了。 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人跟过来了。 “去那边守着。”出了瓦舍后,李辰走向了旁边的一条胡同,边走边道。 “是,师傅。”刘喜子匆匆跑到胡同的前面,在暗巷尽头警惕地守着,却从未回头。 李辰走到胡同深处站住了,似乎在等人。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到了李辰的身后,却有些恚怒地道,“我是应该谢你呢?还是应该骂你呢?” 第435章 两条路线,可以自选 那个声音娇脆婉转,极为的悦耳好听。 李辰转过头来,便看见了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站在面前,正是明蓝。 “我不忍心见我玉龙河子弟这般受辱。” 李辰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 “市井受辱,是刺事一行必须经受的磨难与考验。 如果过不了这一关,打不掉所谓的尊严和脸面,那又做什么刺事人? 李辰,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 所以,这个错误,你不应该犯。” 明蓝缓缓地道,语气肃重了起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李辰缓缓地道。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并且,我也请你相信我。 最重要的是,贩夫走卒、江湖帮会、各行各业,那些最底层的人,才是天然刺事人的最好材料,原本,我也是想收服一些江湖帮派的,但你这么一搞,难度加大了。” 明蓝语气里带起了一丝埋怨。 “偶尔为之罢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些都不是问题。” 李辰微微一笑。 “鸡同鸭讲,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北雁关,是我必须进行的布局地之一,唯有以这里为核心,向关外辐射,才能组建起属于我们自己的网络。 你能南下出关,自然是最好的,这也有助于我们刺事网络的铺开。” 明蓝说道。 “南下出关这件事情,连你都知道了?” 李辰挑了挑眉,有些讶然。 “我还知道,你大发神威,为了抢女人,不惜将太师的孙子揍得半死。真是,好厉害的飞天将军呀。” 明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她的笑意掩映帷帽之中,倒是看不甚清楚。 “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李辰淡淡地道。 “卫王此次与太师前来,甚至还有代表着陛下的那个林子豪,甚至还有五万精锐到令人发指的天龙重骑,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可轻视。 尽管我现在得到的信息尚少,但我有预感,以卫王的心性,必要针对镇北王发起雷霆攻势。 逼你南下出关,不过就是想带走大部分能打的部队,然后他们伺机而动罢了。 所以,无论是你,还是镇北王,都要小心。” 明蓝望向了李辰道。 “我的判断也是如此,但,我猜不到他们用何种方式在这北雁关中发动雷霆攻势。” 李辰缓缓点头。 明蓝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卫王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神鬼莫测且心思狠辣,所以,我也猜不到他会如何对付镇北王。 但是,我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对付你,绝对要用到借刀杀人的手段。” 明蓝低声道。 “借哪把刀?怎么借?” 李辰眯起了眼睛问道。 “我已经获得信息,知道你要单领一路兵马开辟新战场,但以我对卫王的了解,他不可能让你活着回来。 所以,无论林子豪是否公正,无论孙正堂打得怎么样,他都必须将你葬送在那里。 他要借的刀,就是你所经过路线中的北莽或者是西胡人。 无论你怎么打、打到哪里,你所带的兵马,都是将是北莽或者西胡重点截击围困的对象。 不把你困死,绝不罢休!” 明蓝望向了李辰,神色肃重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卫王会和北莽与西胡串通一气,以我为主攻对象?” 李辰眯眼问道。 “是。甚至于,会像当年对付小雅的父亲黄轩一样,直接将你围死、困死于某个孤城或者孤地之中,没有援兵、没有粮草,只有绝望!” 明蓝重重地点头道。 李辰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了。” “既然知道如此,你还要去?” 明蓝皱起了眉头问道。 “如你所说,如果我不出关南下,你的情报网络又怎么铺开呢?” 李辰微微一笑。 “关外,可是超过五十万北莽和西胡的大军,并且他们已经全面占据了北境,只有几支残军在抵抗罢了。 你,孤军而战,必会陷入群狼撕咬之中,到时候,想全身而退绝不可能,若是北雁关发兵救你,那正中卫王之计,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同样会引来北莽和新济罗的军队东西同时攻打,寒北,危矣!” 明蓝急急地道。 “若是,我能一直打穿他们,一直赢呢?” 李辰挑眉问道。 明蓝思忖了一下,“你带多少兵马?” “两万人,足矣。” 李辰傲然一笑。 “两万人?去和如狼似虎五十万双蛮大军死磕?你太自大了!” 明蓝毫不客气地道。 “若是赢了,那就不是自大。” “若你输了呢?那可就全军尽墨了。” “我不会输,并且,一个月后回来,我还要迎娶寒武郡主。当然,这一个月内,我需要你的情报支持,我要确切地知道,关外北莽人大致兵力部署。 去做事吧!” “你……” 明蓝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停,半晌,才长声一叹,“我越来越看不懂你这个人了。” “那未必是坏事。” 李辰负手淡淡一笑。 “我回去了,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不过,我有言在先,若你死了,我还会重投卫王麾下,因为,我要活命。” 明蓝盯着他道。 “明白,随你。人生,总要跟着强者走。” 李辰点头。 明蓝再次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李辰站在巷子中良久,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刘喜子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师傅走到哪里,他便会跟到哪里。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 第二天,镇北王府。 宴客大堂。 北雁关中所有重要人物都到齐了,包括孙正堂和李辰这两位主角。 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孙正堂一直死死地盯着李辰,而李辰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望向了大堂墙上挂起的那幅巨大的地图。 虽然以李辰的眼光看去,连玉龙河出品的地图都比不上,但好歹也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北境十四州八十县,现在已经全部沦陷于双蛮手中。 北境以浊河为界,浊河北方五州尽落北莽之手,包括凉京,并直达东侧大海。 浊河南方四州,被西胡占据,直抵黄江沿岸,可望永康。 剩下西侧的五州,北莽西胡瓜分。 现在,有多条攻击路线可供选择。 但经过一夜思量,我认为,有两条主要攻击路线。 一条,出关后一路向东,直逼凉京,沿途有多城,若一路攻克,就算最后拿不下凉京,但稳扎稳打之下,收复失地后北雁关再出兵驻守,可一点点蚕食收复失地。 另外一条,出关后一路向南,直逼西部重镇平洛,这里也是扼守西、北两地的咽喉要冲,与东征军遥相呼应,使之首尾不能兼顾,也同样可以稳扎稳打,建立策应基地。 这两条路线,都十分艰险,孙正堂、李辰,你们可以自选,或是,也可以抽签决定。” 林子豪指着挂在墙上的大地图,看向了李辰和孙正堂。 第436章 两万足矣 两条路线,看上去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得多了。 因为,出关后一路向东直逼凉京这条线,出去之后就是孤军一支,再无援军,顶多就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民间义军罢了。 若真陷入了绝境之中,除非是北雁关出兵援助,否则就是一头扎进敌人的浩瀚大军之中,可谓凶险无比。 并且,一直往东,过了凉京,再走三百里,那可就是海边了,到时候,逃都没地方逃去。 而南下直取平洛这条线,相对来说却是安全一些。 因为越往南打,离永康越近,南方的抗蛮部队也比较多,无论永康城还是其他大衍抗蛮部队,都可以进行接应。 并且,林子豪率着这五万精兵一路打过来,也打得西胡大军节节败退,四下溃散,虽然行军匆匆,没有攻克任何城池,但终究也是打出了威名,折了西胡还有部分北莽军的锐气,若再从这条路线打回去,自然也是占了不小的便宜。 所以,相对来说,由北向南这条线,还是好打一些。 当然,究其错综复杂的原因看来,也要分谁来打才是。 李辰负手看着地图,淡淡地,“孙将军,来者是客,你先选吧,我打哪条线都无所谓。” 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要选择由北向南杀向平洛的孙正堂不由得一怔,咦,这小子居然放弃了选择权? 这是准备认命了? 不过,以这小子的奸猾,绝对不会是如此。 那他在搞什么鬼? 他不由得转头望向了孙禄,孙禄眯了眯眼睛,“李将军倒真是豪爽客气,不过,无论如何,我孙儿也不能占了你的便宜。 所以,我看,还是抽签决定吧。” “抽签太麻烦,我看就没必要了。南线是你们打过来的,一路已经击溃了不少双蛮部队,若我真的选了南线,难免会让人说我占便宜。 索性,我向东打,直取凉京好了。 争取新年到来时,我请诸位大人在凉京吃酒。” 李辰向着地图一指道。 “什么?”所有人都狂吃一惊。 “当真是胡吹大气!你真以为,占据北莽的部队是土鸡瓦狗,一碰就碎? 还新年时请我们在凉京喝酒,哈哈哈哈,简直就是扯王八犊子,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孙禄惊怒之下,连粗话都飙出来了,以他国师的身份,这委实有些跌份儿。 不过堂中众人却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而是都震惊地望向了李辰。 “李辰,你确定,选择这条路线?”镇北王梁天盯着李辰问道。 他同样有些吃惊,按理说,往南打这条线,才是相对来说更容易也更安全的。 可李辰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往东打这条线? 他可是清楚李辰的性格,虽然满身傲骨,但从不自大,相反,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衬的沉稳与老辣。 这样的选择,多少与他的性格有些不相符啊。 梁红玉只是怔怔地望着李辰,其实她也清楚,李辰无论选哪条线都必定会有奇险等着他,所以,选哪条线都无所谓了。 只希望,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真能说到做到。 如果,他真的拿下了凉京,那…… 她不敢想像未来的画面有多美! “我确定,王爷。” 李辰点头道。 “李辰,若是抽签决定,能更公平。” 林子豪盯着李辰,眼绽奇芒地道。 “公平就如威名,是打出来的,不是求出来的,更不是施舍同情怜悯出来的。 林将军,您以为然否?” 李辰向着林子豪微微一笑道。 “若你真能夺回凉京……哦,就算你能打到凉京附近,你也必是冠军侯。” 林子豪望着他道。 但他的眼中,同样有着不相信的神色! “林将军,若与此同时,我能拿下平洛呢?” 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孙正堂不服气地道。 “若真如此,那也是不世奇功,届时,报请陛下定夺吧!” 林子豪转头望向了孙正堂。 “平洛,我拿定了!李辰,希望你也能拿下凉京,否则,我届时放眼大衍,与我同龄的将领再无一人能抗,岂不是寂寞得很?” 孙正堂看向了李辰,冷笑不停。 “既然如此,那我也祝愿正堂兄身体早日康复,身体是打仗的本钱,打不过我可以,但千万不要打不过西胡。” 李辰回首向他一笑,云淡风轻,却是字字诛心。 “你,你……” 孙中堂暴怒,真想和他再打一架。 不过想一想这小子悍厉的手段,他就有些手脚发软。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着瞧。 “正堂,李辰选了东线,你便只能选南线了,可有异议否?” 林子豪再次问道。 “没问题,将军,那我便选南线,正好,来时还未打够,这一次,要一座城一座城地去扳下来,全面收复我们的失地,如果可以,我将直接打通联结永康的这条线,直抵黄江北岸,杀那些西胡蛮子一个血流成河!” 孙正堂狠狠地一握拳道。 “好,既然如此,那便先联军打下北雁关外南方三百里的原城,随后分兵,孙正堂,我给你三万兵马,一路向南而去。李辰则独领一军,向东而去。 我带一万兵马,坐镇北雁关南方三百里的原城,做好接应你们的准备,但我并不参与孙正堂前方的战斗,否则会被人诟病不公平。 还剩一万兵马,留于北雁关中,与王爷协防虎视眈眈的北莽西院王廷,防备他们有可能随时发起的攻击。” 林子豪点头道。 谁料到,李辰却摇了摇头,“林将军,原城之战,我就不参与了,你们若是夺下,便算做孙正堂的功劳好了。我出了北雁关,便会一路向东,毕竟,兵贵神速,不能有半点迟疑!” “嗯?”林子豪一怔,万没想到,李辰居然这般桀傲,甚至都有些不屑于与他们一起行动? 登时,眼神有些恚怒起来。 卫王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打个哈哈,向着李辰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寒北之地居然能孕养出这般英伟豪气的人物。 林将军,便依了李辰吧,倒要看看,这般豪气的少年将军,倒底能不能打出一场惊天动地的胜利。” 林子豪深深地望了李辰一眼,缓缓点头,“也好,那你便去吧,自统兵马,我不管你。” “好!” 李辰一点头。 “刚才说到,孙正堂有三万兵马,你带多少兵马?” 林子豪再次问道。 “两万足矣!” 李辰淡淡一笑。 他的话,再次震惊全场! 第437章 不会你就好好学 满室皆静。 稍后,孙中堂用缠得跟棒槌似的手指头指着李辰捧腹狂笑,“这厮,莫非是在说梦话?” 孙禄却是笑眯眯地看着李辰,“年轻人,有志气,实在让老夫佩服啊。” “李辰,你是认真的?孙中堂之所以带了三万战士,那是因为,那三万禁军,俱是重甲骑兵,号称大衍最强的天龙重骑。 北雁关的战士虽强,可是和朝廷最强的禁军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尤其是卧薪尝胆近一年来训练的精兵,更是无比强大。 要不然,我们也不能从永康出发,越过黄江,一路直接向北,击溃众多敌军,来到这里了。” 卫王梁宇看着李辰,皱眉道。 “李辰,我给你五万兵马,三万骑兵,两万步卒!” 梁天直截了当地道。 “不,两万,足矣。并且,王爷,不必你从北雁关抽调一兵一卒,我只抽调那些府兵即可!” 李辰淡淡地道。 “李辰!” 林子豪挑眉怒喝,眼中怒意勃发。 “林将军,有事?” 李辰转头望向了他。 “战争不是儿戏,尽管这一次出征多少是有着置气的成分,决定你和孙中堂谁能迎娶寒武郡主,可一旦战争开始,那就涉及到了万千将士的生命,涉及到了无数无辜的生命。 如果仅仅只因为你狂妄自大、口出狂言,就葬送了无数战士的生命,那是对战士的不负责任,是在犯罪!” 林子豪怒喝道。 “我不认为我是在狂妄自大。 事实上,我以八百玉龙河子弟兵便击溃了五十倍之敌。 以此类推,两万部将,我甚至可破带甲百万。 所以,我才说,两万足矣。 怎么,林将军,说实话难道就是狂妄自大了?就是在犯罪了?” 李辰夷然不惧,挑眉道。 “可你带的只是那些府兵而已,你寒北的府兵就算再精锐,又能精锐得过北雁关正规军吗? 而北雁关的战士再精锐,恐怕也精锐不过朝廷的天骑重骑吧?” 林子豪怒喝道。 “那也未必!” 李辰淡淡地道。 “你……” 林子豪怒视着他,还要再说话。 “林将军,我觉得,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豪情壮志,结果如何,我们拭目以待就好了嘛,用结果来说话,现在的争论,还是没有必要的嘛。” 孙禄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道,生怕李辰反悔再多带兵马,那他孙子的胜算可就要再少上一成了。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带那两万府兵一路冲锋陷阵的。” 林子豪冷笑不停地道。 他彻底动了真怒。 说实话,带兵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狂妄嚣张的少年将军呢。 “林将军,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李辰却是毫不动怒,微笑道。 “赌什么,你说!” 林子豪不停地深吸着气道。 “如果,我真能带着这两万兵马打下凉京,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李辰望着林子豪,眼神可堪玩味地道。 “别说你能带着这两万兵马打下凉京,哪怕打到凉京后无功而返,只要你能全身而退,就算你赌赢了。” 林子豪喝道。 “好,到时候,我请林将军在凉京喝酒时,就再提这件事情吧。” 李辰微笑道。 “我睁着眼睛看着,你能否创造这个奇迹。” 林子豪几乎是咬着牙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约定好,一个月后,过了中秋,秋粮收完,两路出击,就看两位少年将军,谁能真正的勇冠三军,抱得佳人归!” 卫王梁宇作为见证人,哈哈大笑道。 一场临时的军机会议结束了。 接下来,来自黄江南岸的五万精兵在这里进行暂时的休整,同时不断在北雁关城外进行训练,专门演练各种攻城办法。 包括在关外进行骑兵战法战术演练等等。 至于李辰,又在寒北盘桓一日后,便回去了玉龙河。 “师傅,这一仗,您是准备咋打啊?” 刘喜子纵马在李辰身畔,十分雀跃地道。 现在玉龙河子弟兵已经被带得都成了战争狂人,一提起打仗来,耳朵眼儿里都能伸出个小巴掌。 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渴战如盼雨、逢战则心喜! “怎么打,还要回去召集一下大家,听听大家的意见如何。” 李辰一笑说道。 “要是依我的话,咱们干脆就不用那么费事一座城一座城地打过去了,就直取凉京,反正那里正是北莽占据北境的大本营,只要攻下那里,就相当于这一次军事行动胜了一大半。 只要我们兵贵神速,就一定能打得下来。 而凉京被破,大本营被端了,北境其他的那些州、县,必定慌乱,到时候不攻自破。” 刘喜子狠狠地一挥拳头道。 “嗬,你倒真是够狠的,居然直接来了个中心开花。那我问你,若是我们拿下了凉京,可各种北莽大军非但不退,反而向我们蜂涌围堵而来,又怎么办? 到时候,可是几十万大军围城,我们只有两万人,能打得过他们吗?” 李辰饶有兴趣地望着刘喜子问道。 “啊?会这样吗?一般来说,大本营要是被端了,其他的散兵不就作鸟兽散了吗? 况且,咱们要是真能端了他们的大本营,抓了他们的高级首脑以作威胁,就像咱们对付那些鄂金人似的,他们投鼠忌器,也只能退兵了吧?” 刘喜子挠了挠脑袋问道。 “如果他们偏就利用这个大本营设下了空城计呢?我们要是没有抓到那些首脑,只抓到了一些虾兵蟹将呢?” 李辰微笑问道。 “这个,这个……师傅,这题太难了,我不会……” 刘喜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哭丧着脸道。 “哈哈……”李辰不禁大笑了起来,伸手过去在他的马股上一拍,“不会,那就好好学着,以后,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战马唏溜溜一声咆哮,向前疾驰而去,李辰也纵马疾驰起来。 两天后,他们来了新香寨。 李辰并没有直接先回玉龙河,而是回去了新香寨,自有他的安排。 因为,他要在这里召开军情会议! 第438章 那些兵,疯了 这一次闭门会议足足开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里,在李辰的建议下,新香寨直接成立了仿现代化的参谋部,抽调府兵中极富经验的精干力量,结合目前北雁关和明蓝那边源源源不断提供过来的情报,不断地进行作战部署、行军安排等等,倒也不必再提。 第四天,早已经策划好的大演习正式拉开帷幕。 两万三千人的府兵,直接分成了红蓝两方。 红方主攻,蓝方主守。 蓝方,只有五千人,分散在各个不同的战场,其中最重要的战场就是以一座岩壁模拟成的城关。 演习中,有步兵对决,有以步对骑,以骑兵对冲,还有最为惨烈的攻城战。 演习足足进行三天的时间,收到的效果,让李辰都深到了些微的震撼。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些经过了一个半月特训的府兵,拿着他们新式的装备,爆发出了超过他想象的战斗力。 原本,他以为这些懒懒散散的府兵虽然确实是优中选优出来的,但终究惰性的根子在那里,再加上平时军纪废弛,训练拉松,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将他们彻底精训成功,达到玉龙河子弟兵的水准。 但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只是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完全达到甚至超过了李辰对他们的要求。 现在,就算是对上一个半月以前的玉龙河子弟兵,如果是同等装备的情况下,也真不好说谁胜谁负。 尤其是他们的精神状态,与过去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他们训练的时候,是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呲牙咧嘴地进行着训练,虽然能够不断完成训练科目,但那绝非是自愿的,甚至李辰偶尔都能听到军营里叫苦连天的抱怨甚至是骂娘声。 但现在,李辰却发现,这些府兵们态度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了,由大部分人被动地训练,变成了现在积极主动的训练。 甚至,在三天的闭门会议结束时,李辰出去透口气的时候,居然都能看到训练场上,有不少战士吃过饭去并没有去休息,而是主动出来加练,甚至相互间比着来,你加练一组,我就加练两组,你练两组,老子就练四组。 训练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而且,这场演习只是一场模拟的战争罢了,但这些府兵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前赴后继、不畏牺牲的精神,令他有些动容。 “这兵,让你练得不错啊。怎么练的,说说。” 李辰边拿着望远镜看向对面的演习,边问边看向刘晨旭。 刘晨旭嘿嘿一笑道,“我也没干别的,就是做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我答应他们,只要好好训练,这些府兵包括他们家人的户藉就都可以转到平阳县去,享受平阳县的待遇。 第二件事情,我跟宋执事磨了一天的时间,他终于同意向我们新香寨开放了玉龙河社员发展社员名额,先是进行基层民主推荐,然后全面组织人进行考察,每半年考察一次,每期一百个名额。只要各项都合格,可以直接成为玉龙河社员,转为玉龙河藉,并且可以携带家眷入藉,直接享受玉龙河村民待遇。 第三件事情,不是我做的,而是定州的兵做的。” “定州的兵?”李辰挑了挑眉毛。 “对,就是定州的兵,全算在一起,大概有两千人左右。 上一次活剐了那个徐为之后,我们倒是没怎样,据说,定州所有的军官回去后开了一次全军大会,那些军官自己给自己上军法,一个不落,全都是二十军棍,有的据说被打得当场就大小便失禁,起不来了,但趴在地上还挥拳砸地,怒吼这是定州军人的耻辱。 据说,定州军全军上下,抱头痛哭,都觉得丢尽了人,简直是他们不能承受的耻辱! 这件事情,把我们这些作训部的人都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荣誉感倒是蛮强烈的。” 说到这里,刘晨旭长出了口气。 “能知耻,重荣誉,对军人来说,这是好事。” 李辰缓缓点头。 “从那一天开始,那些定州兵就跟疯了似的,顶着所有人的嘲笑讥讽和异样的眼光,疯狂地训练。 每天晚上,他们都在加练。 我们都害怕他们超负荷训练再给练伤了,劝过好多几次,可是从上到下,都跟疯了一样,就是不听,拼命地练。 他们都说,宁可练死在训练场上,也不想被人用唾沫淹死。 结果,接下来,在你没回来之前的那场考核大比武之中,辰哥,你猜怎么着?” 刘晨旭问道,颇有些眉飞色舞了起来。 “怎么了?”尽管李辰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故意问道。 “二十九个作训科目,定州兵拿了十五个冠军,其他五个州加在一起才拿了十四个。 这一下,定州兵终于扬眉吐气,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 刘晨旭笑道。 “知耻而后勇,勇者必为先。 别说,这些定州的兵,确实是好样的,潜力真的被激发出来了。” 李辰微微一笑,这,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因为,这是兵魂,兵魂所聚,就是军魂! “不过,辰哥啊,这么一来,哈哈,其他的那些州的兵也气疯了,居然还比不过这些调戏妇女的流氓州军? 我听说,当天回去之后,那五个州的军官全都以州为单位召集起来,每个州的卫长都暴怒起来,大发雷霆。 如辰哥您所说,压力一级接着一级传导下去。 结果,现在所有人都以定州为目标,天天晚上自我加压,拦都拦不住,全都跑出来进行额外训练,搞得我们焦头烂额的,都不知道怎么去做这些血上头的兵们的工作了。 并且,每个州都咬牙切齿的,就想在这一次演习中争取风头盖过定州的兵,要…… 我草,不好,辰哥,那些兵打红眼了!” 刘晨旭边拿着望远镜边说道。 可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大叫了一声。 李辰拿起望远镜一看,登时也吃了一惊。 就看见,演习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守城的蓝方因为寡不敌众,眼看着城关就要破了。 可是,城头的那些兵已经彻底打红了眼睛,有大批士兵在已经被判定受重伤的情况下,居然抱着那些攻城的战士直接跳下了城头,宁可与敌同归于尽。 “马上叫停,不能造成无谓牺牲。” 李辰大喝一声,他也有些被惊着了。 这些兵,真是疯了啊。 这一幕也把作训部的人吓坏了,紧急叫停。 幸好,城下都已经做好了大量的防护措施,并且特意设计了斜坡,这才避免了那些战士活活摔死。 也基于此,新香寨作训场特意颁布严令,以后演习过程中,坚决不能出现类似事件,更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与“敌”同归于尽。 而此刻,李辰则和刘晨旭他们赶紧冲了下去,到模拟的城头去看情况。 第439章 活着,才有希望 城下,虽然演习暂停了,可是一大群人却在城下城上,愤怒地叫骂了起来。 “杜迁,你他玛德也太不讲究了,为了赢,你脸都不要了? 让你那些已经判断重伤应该出局的残兵抱着我们的人跳下来,这分明就是破坏演习规则。” “就是,杜迁,你这纯粹就是耍无赖。 眼看打不过我们了,就玩这一招?” “杜迁,有种你下来,老子他玛德跟你单挑,签生死状的那种。 老子的兵都摔吐血了,老子跟你没完!” 城下,来自青州、镇州、平州、长州和威州的五个府兵将领,指着城头破口大骂。 “放你们娘的屁,战争就是这样,哪有什么要脸不要脸一说? 况且,我的兵是自愿的,他们就是为了置这口气,就是不想输,他们个儿个儿都是好样的,是我们定州兵的勇士。 刚才都是谁跳下去的,一会儿去给老子填表报名,老子用个人的军饷给你们发补贴。 干得漂亮,以后就这么干。 玛德,但凡我们还能有口气,这城头,你们就过不去,老子就要崩了你们的牙,让你们知道,定州的兵不是让你们随意嘲笑的孬种!” 城头上,一个身材瘦削、眼神凌厉的将领站在那里,用刀向城下一指,骂得比他们还大声。 “你他玛有种下来!” 五州的府兵将领愤怒地咆哮。 “有种你们打上来再说,老子就在这里,跟你们拼刀!” 杜迁大刀指着他们怒吼。 底下的那些将领气得刚要一通乱骂,可是感觉身后有异,一回头,就看见李辰正带着刘晨旭他们匆匆走了过来,到了城下正查看着那些摔下来的士兵的情况。 好在城下都铺满了草垛之类的软性东西,最大限度地避免了那些战士受伤,可还是有的战士摔得吐了血。 不过看见李辰走过来,赶紧一个个都强撑着要站起来,捂着胸口边吐着血边激动地叩胸道,“将军!” “都坐下,好好休息,等医庐的郎中过来紧急治疗。” 李辰赶紧走了过去,挨个儿亲自检查了一下,除了个别内腑受损的、胳膊摔骨折的,其他人,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他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将军,你给评评理,杜迁那王八蛋为了赢,简直连脸都不要了,居然让他重伤被判出局的兵抱着我们的兵往下跳,瞅瞅这些孩子摔的,他玛德,杜迁,老子今天必须跟你打一架!” 几州的府兵将领都涌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兵吐着血,愤怒得脸都变形了,要不是李辰在这里,怕是他们现在真要亲自爬上城头去找杜迁狠狠地干上一架。 此刻,杜迁见李辰来了,也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人,从城头顺下来的一根绳子矫健地爬了下来,站在李辰身前,叩胸道,“将军!” “嗯。”李辰一点头。 “将军,我知道我破坏了演习的规则,是我不对,要罚,你就罚我吧。 但,我的这些兵,不是孬种,他们是有血性的,他们都是好兵! 您,千万别罚他们,所有的过,我一个人受了!” 杜迁半跪在地上,低头道。 李辰扶起了他,摇了摇头,“军人,如果真能做到以牺牲为荣誉、以荣誉为生命,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军人! 你们没有错,至少在信念上没有错。 所以,以前对于定州兵的轻视和不屑,我收回。 我承认,徐为只不过是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而已! 你们,都是好样的!” “将军!” 李辰的一句话,就让杜迁和那些定州的兵破防了,瞬间,所有定州兵,均是热泪滚滚,将军终于认可他们了。 这也让现场响起了一片啜泣之声,有的兵甚至泣不成声。 多长时间了,因为一个徐为,定州兵们受尽了白眼和嘲讽,甚至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说他们定州军营就是强干犯的老巢。 哪怕,他们前些日子得了全军大比武中的一半以上冠军,也依旧有人对他们不屑。 他们实在受够了! 现在,终于等到了将军对他们重新的认可,甚至将军亲自为他们进行正名。 值了,他玛德,刚才就算全都摔死,也都值了! “将军,我们不服!这只是演习,不是真正的战争,如果靠这样的手段赢了演习,还赢得了您的尊重,那,那,现在换我们守城,我们全军没有一个怕死的孬种,全都敢抱着他们往下跳!” 旁边的几个将领一见李辰这般赞誉定州兵,登时全都急了,纷纷围住了李辰,一个个气得胸口鼓鼓的。 不得不说,李辰的一番话,直接就将他们心里的好胜心和血勇全都激起来了。 “干什么?造反哪?分不出大小王来了?” 刘晨旭和程广一见这些将领全都围过来了,登时也急了,刘晨旭一声怒吼。 “不是,教官,我们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不能这样判啊,我们不服啊!” 几个将领骇了一跳,终于反应过来,这可是飞天将军李辰啊,赶紧半跪叩胸。 可是,将军凭啥就那么认可定州兵,这对他们来说可是轻视啊。 可那些定州兵,包括杜迁在内,却是满眼酣畅淋漓的痛快神色,哈哈,将军对他们的认可,让这些家伙们嫉妒得都快疯了,真他娘的爽! 李辰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望向了周围,温言笑道,“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随后,他再次望向了杜迁,“老杜,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所思所想,也明白你们确实视荣誉为生命,但,你们也要清楚,演习就是演习,它不是战争。 真正的血性,是在战场上用在敌人身上的,而不是用在战友身上的。 以后,坚决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了,否则,必罚。 这一次,念你们是初犯,况且,我也知道,老杜,其实这并不是你的命令,是定州的兵们血气上头了。 但你甘为他们受过,倒也算是一个合适的将领。 所以,赏罚相抵,一切不绺。 但,以后在演习中,坚决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并且,就算是在战场上,你们也要给我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你们必须要活着回来。 活着,才有希望,死了,一切皆无。 记住了吗?” 李辰喝道。 第440章 老丈人,找上门 “喏,将军!” 所有将领齐齐叩胸,将一切记在心里。 “今天的演习就算是平手吧,到此结束。 但,我要说的是,演习虽然结束了,但战争,真正的战争,即将开始了。 因为,我们要出关,我们要南下,我们要收复失地,我们要驱逐双蛮,解救陷于水火之中的百姓子民。 告诉我,你们怕吗?” 李辰眼神从每个人脸上巡视过去,缓缓问道。 “哈哈,将军,俺们威州的兵,啥都怕,就是不怕死。因为咱的名字就里带着一个威字,威风的威!” “俺们非但不怕死,并且,俺们镇州的名字里带着一个镇字,镇压四方。” “我们定州,平定天下。” 长州的张子良急切之间没想明白说啥,讷讷半晌叫道,“俺也一样。” “我们青州……青州,青州……” 青州的将领急切之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想把“青”字嵌进去却又不知道咋整,一着急,冲口而出,“我们,我们青州也能,能把敌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寂静,稍后,“哈哈哈哈”,所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青州的将领知道说错话了,臊得满脸通红,周围青州的兵一个个恨不得都将脑袋插在裤裆里,格老子的,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嘛,太么丢人了。 李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表达得很朴素,我觉得很好。不过,青一块紫一块的杀伤力还是不够强,我希望你把他们打成东一块西一块的,那才厉害。” “能,咱指定能!” 青州的那个格外强壮、体格堪比沈半城的将领狠狠地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李辰问道。 “我叫徐自达!”徐自达激动地看着李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布衣将军,开心坏了。 要知道,李辰的大名如雷贯耳,对他们这些当兵的人来说,简直就如战神一般,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都是毕生的荣耀啊。 尤其是,青州的府兵普遍暗自里也有一种自卑感,因为他们都听说过一件事情,那就是青州巡检王运曾经得罪过李辰,那可是青州府兵在州府中的指挥使。 所以,青州的兵也一直心里惴惴,生怕李辰不待见他们。 可现在看起来,将军根本就没有把那件事情牵连到他们的身上,待他们一视同仁,这也让他们长松了口气。 “各位,你们也都介绍一下自己吧,以后,咱们就是战友、袍泽了。” 李辰索性来了个演练场破冰,向众人笑道。 “镇州,雷鸣,拜见将军。” “平州,边牧野,拜见将军!” “长州,张子良,拜见将军!” “威州,赵双龙,拜见将军!” “定州,杜迁,拜见将军!” 几位州府将领,同时向李辰单膝跪倒,叩胸道。 其实,若论起官阶来,州府军中的最高将领也就是正八品的宣节校尉而已,级别并不高,大致跟县丞相当。 这主要是因为府兵并不是主力部队,只是地方仆从兵而已,虽然纳入编制也受财政供养,但主要是由地方州府供养的,跟北雁关的主力精兵完全不一样,那可是寒北财政直接供养的。 所以,尽管统兵人数不少,平均每个州府都至少统兵五千,这还不算下面的县级乡勇府兵。 但是,因为所在部队基本可以用垃圾部队来形容,所以论起官职来也均不高。 但这恰恰就是李辰最喜欢的,因为低阶将领未必才能低下,试想想,能管几千人的将领,就算这支部队再垃圾,将领也绝非等闲之辈。 况且,他们都是出身低微,这辈子的天花板也很低,越是这样的人,心里就越憋着一口气,越想证明给所有人看。 只要,自己给他们机会,相信,他们必定有一天,将大放异彩! 这,才是李辰最想看到的。 “都起来吧。”李辰微笑望着他们,逐一将他们扶起。 “大概,你们应该听说了,这一次,我们这一仗,必将十分凶险。 因为,我,只带着你们这两万余兵马,出关南下,直取凉京。 所以,才问你们怕不怕。 既然你们不怕,很好,我很欣慰。 不过,如果有害怕的,尽管提出来,我,李辰,对着你们所有人发誓,害怕者,请退出,我保证不为难他们,来去自如,也不影响他们以后的发展。 但是,留下来的,就必须信心坚定,坚定我们能赢,坚定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都不放弃!” 李辰喝道。 “只有孬种才逃择逃跑,跟着将军,我们人人都是龙!” 几个将领崇拜地望着李辰,激动地挥舞拳怒吼。 “既然如此,废话也不多说,训练吧,一个月后,我们整备出发,出北雁,击北莽,收凉京! 相信我,我能带你们做到!” 李辰喝道。 “随将军,出北雁,击北莽,收凉京!” 所有人胸中热血激荡,举起手中的兵器狂吼不停。 士气,在这一刻悄然间成型,并且,还会不断地氤氲、累积,直至到战场上时,向着他们的敌人,全面爆发! “与你们同在!” 李辰重重叩胸,随后转身离开。 “辰哥,简直太激励人心了,我有预感,这一次,咱们肯定能收复凉京,建不世功勋、创冠古之威名!” 刘晨旭在李辰身畔激动地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救那些正处于水火之中的百姓。” 李辰长叹了一声道。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刘晨旭,“晨旭,若是可以的话,和宋执事说一说,这些府兵的将领们,争取优先入社,成为社员,这样,他们的归属感才会更加强烈!” “明白,辰哥!” 刘晨旭重重地点头道。 接下来,整支部队开始进行更加热火朝天的训练,也不必再提。 李辰回到了玉龙河,终于能休养几天时间了。 不过,他也没闲着,整天泡在了王窑村那边的秘密基地里和喻浩、沈恬等人研究新式武器,这一天,他刚刚回到家中,却不料早就来了一位不算客人的客人——林灵儿的父亲,老丈人林玉枫! 第441章 走后门来了 此刻,玉清婉正给林玉枫泡着茶,徐秀儿正在厨房里做着饭。 林玉枫一见李辰回来了,立马就站了起来,满面堆笑地走过来握着他的手,“哎哟,辰哥儿啊,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上下打量着李辰,这个开心,不必再提。 这姑爷子,简直天上少见、地下难寻啊,自家闺女到底是走了什么运,能入得了这位大英雄的法眼,还把那么大的生意交给了闺女。 这可真是祖坟冒了青气了。 其实原本他想叫“贤婿”来着,可林灵儿现在还未入门,他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张开这个口这么称呼。 所以,就随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叫李辰为“辰哥儿”,倒也不失体面! “林叔,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辰笑着,和他一起坐到了八仙桌畔。 原本这是一张瘸了腿的八仙桌,还有几个缺了腿的凳子,村里的匠作营那边实在看不下眼去了,抽空儿就给李辰把屋子里的家具全都重新换了一遍,工艺精湛,漆面锃明瓦亮。 “我这不是找你有事相商嘛。” 林玉枫笑道。 不过,尽管李辰对他很是亲切,可李辰的威名现在传遍了寒北,在李辰面前,他可是半点也不敢摆老丈人的架子,正襟危坐,十分正式。 就轻咳了一声道,“那个,辰哥儿啊,我听说,你,去镇北王府提亲了?” “是。”李辰点了点头,心下间有些恍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未来的老泰山应该也是着急了,想催他马上和灵儿把婚事也定下来。 果不其然,林玉枫向外看了一眼正忙活着的徐秀儿,又看了看玉清婉,再咳嗽两声,才期期艾艾地道,“那个,那个,辰哥儿啊,灵儿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双十年华了。要是可以的话,那个,你们,嗯……叔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和灵儿的事情,你是咋想的?” 他实在有点儿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毕竟,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李辰未来的老泰山,这种事情,都是男方上门提亲的,哪有女方急着来催的啊。 李辰一听,不禁笑了,“林叔,实在对不起,上些日子是因为您在貊族的地界上,我和灵儿商量着,把您救回来之后再说我们的婚事。 结果回来之后,我和灵儿又都太忙了,基本上碰不着面儿,所以,就都把这件事情忽略了。 这样吧,要是不着急的话,等我出关南下打完这一仗之后,干脆和寒武郡主的婚事一起,由王爷主持,咱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我同时迎娶秀儿、寒武郡主还有灵儿几位新娘子,如何?” “啊?寒武郡主,真的同意下嫁了?啊不不不,辰哥儿,叔没别的意思,就是说,镇北王府,同意这门亲事了?” 林玉枫吃了一惊。 “算是吧。” 李辰含糊其词地点头道。 有些细节,他倒是不方便多说。 “哎哟,那,那可太好了,能和寒武郡主一起出嫁于你,那可太风光了,简直就是我们祖坟冒清气了啊。” 林玉枫一拍大腿,激动至极地道。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啥?你,你要出关南下,去打蛮子吗?” “对,已经定下来了,过了中秋,我便会统兵南下!” 李辰点头道。 “那,会不会很危险?” 林玉枫满眼担忧地望着他。 “不会的,林叔,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那些蛮子,其实不堪一击的,都是纸老虎而已。鄂金人也凶猛,不也被咱们打得落花流水么?” 李辰笑道,给他吃了一颗宽心丸。 “哦……那,那好吧,你们这些大人物定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只有听着的份儿,也改变不了啥。 不过,辰哥儿,叔作为长辈,还是替你担心,你,千万,千万,要好好地啊,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玉枫看着他,忧心地道。 “放心吧,林叔,我会的。” 李辰心头涌起了一阵暖意,他知道,林玉枫是真心实意的在替他的安全考虑。 “对了,还有一个事儿,叔想求求你,看成不成。” 林玉枫轻咳了一声道。 “您说,林叔。” 李辰点头笑道。 “咱们家店里有几个老伙计,像小六子他们,你应该都是认得的。” “我当然认得,小六子很威猛嘛,对咱们家也是忠心耿耿的,当初可是他带着人把你那个想谋夺产业的弟弟给打出去的。” “对对对,就是他们几个。 他们现在思想可进步了,天天都跟着免费识字班在学习,同时还在不断地在拿着咱们合作社的相关述论反来覆去地在看,天天都在念叨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入社,成为玉龙河合作社社员。 可现在入合作社的要求实在太严格了,好多项呢,又要有专业技术,又要思想进步,又要忠诚,还要什么老百姓的民主测评,还要饱读诗书…… 他们的条件确实一般,怕是有些够不上,但他们思想确实很进步,为人也忠厚老实,要是行的话,辰哥儿,你就当林叔上你这里走走后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也入社成为社员啊?” 林玉枫望向了李辰,小声地问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情啊……”李辰点了点头。 其实,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有的村里人为了能让自己的亲戚入社,都跑到他这里来送礼说情来了。 当然,礼也不重,什么一篮子鸡蛋、两包桂花糕一类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老木儿村人的感情。 但都被李辰婉拒了,一切都按照要求来。 因为他太清楚这种事情了,一旦开了口子,那可就麻烦了。 尤其是他这里,若真走起了后门,会让铁面无私的宋时轮十分难做。 毕竟,现在入社社员的考核要求越来越高,考核社员的数量也是逐渐收窄,宁缺毋滥,据说他已经挡回去多少个人了,甚至还召开过监事会,将几个敢私下收礼放宽条件吸纳新社员的办事人员全都拿下,直接驱逐出玉龙河,甚至里面还包括两个参事。 在这种情况,他要先开口子的话,宋时轮可就两面不是人,极其难做了。 “就当,林叔求你一次,毕竟,六子他们几个真是咱们铺子的老员工,做人做事都踏实,其他条件虽然不够,但可以一点点学嘛,先天不足、后天弥补……” 林玉枫眼巴巴地望着李辰道。 第442章 灵儿的否决 看着林玉枫,一时间,李辰有些犹豫了起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林玉枫说好了。 毕竟,林玉枫是灵儿的父亲,总也不好直接就驳了人家的面子。 可是他终究也不能答应林玉枫这个要求,要不然的话,对那些条件更优秀却一直没有入社的人来说,实在不公平! 正当他思忖着应该怎么说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马蹄声,随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呀,婉儿、秀儿,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哪?好香呀。” 李辰一回头,就看见居然是林灵儿来了。 “咦,灵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李辰不禁有些惊喜地问道。 按理说,林灵儿现在应该还在陌城才对,又或者,她再次赶回去了玉寒关那边。 怎么她突然间就跑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刚刚才回来的吧?” 林玉枫一见到自己的女儿,登时也开心起来,要知道,他这些日子也就是在呼兰城跟林灵儿见了一面而已。 父女见面之后,尽管恋恋不舍,但林灵儿行色匆匆,转身就又去了陌城,林玉枫没办法也只好先随着一众盐商返回了平阳县,这些日子正想闺女呢,闺女就回来了。 只不过,闺女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并没回家,而是先跑到了李辰这里来了。 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灵儿姐回来啦?快进屋,我们正做晚饭呢,正好,林叔也来了,正在炖些马肉汤,加了一些新采的蘑菇,我再炒个马齿苋,一会儿咱们就开饭。” 玉清婉笑道。 “好啊好啊,好久没有尝到你和秀儿姐的手艺了,一闻到这饭菜香气,都要流口水了。 嗯?婉儿姐,你说啥?我爹也来了?” 林灵儿正让人将马拴好往屋里走的时候,一听玉清婉这么说,倒是有些惊奇起来。 老爹没事儿跑李辰家里干什么了? “是啊,林叔来了一下午了,一直在等官人呢,正好官人回来了,他们在屋子里叙话,灵儿姐,快进屋坐啊。” 徐秀儿站起来直了直腰,向林灵儿笑道。 “好的。”林灵儿赶紧进了屋子,一见林玉枫正满面带笑地看着自己,就娇声叫道,“爹……” “哎哟,灵儿啊,快快,过来,让爹看看,你看看你,又瘦了,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净在路上跑来跑去的了,你啊……下次不行的话,咱雇个厨子吧,就算是在路上也能做些好吃的,省得净吃那些干粮……” 林玉枫走过去心疼地抚着女儿的黑发道,老父亲的慈爱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爹,你到官人家里来做什么呀?” 有父亲在,不知不觉地,林灵儿就有些小女孩儿的样子了,要是林玉枫不在的话,她的表现倒是远比现在成熟。 “我,我就是来跟辰哥儿叙叙话,没啥别的事儿。” 林玉枫有些不好意思提起自己刚才说的两件事情,轻咳了一声道。 不过李辰倒是能看出一些端睨来,虽然父女两个感情很好,并且林玉枫也特别宠着这唯一的一个闺女,但平时林灵儿性格应该是比较强势,所以林玉枫多少有些怕她。 “不对,你肯定有事儿,要不然,你平时说话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 林灵儿坐了下来,盯着老爹,上下打量着他道。 “你看你这孩子,我都说了没什么事儿的,你还追着问干什么啊?” 林玉枫瞪了她一眼道。 “李辰家就是咱家,你还要瞒着我啊?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干什么来了。如果你不说,那,那你不要在这里待着了,马上回平阳县去,晚饭都不让你吃了。” 林灵儿娇哼了一声,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地道。 “灵儿,别胡闹,林叔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来找我问问你的情况,最近生意做得怎么样了,等等。” 李辰在旁边不得不插了句嘴,给林玉枫顺个台阶。 毕竟这可是封建社会,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般的家庭里,可是少有林灵儿这样性格特立独行敢跟老爹叫板的闺女! “我就不,我爹这人,从来不是爱串门唠闲嗑儿的人,他找你肯定有事儿,碰巧让我撞见了,他又不敢说,分明就是那些事情摆不到台面上来。 官人,你说,到底咋回事?” 林灵儿转头看着李辰道。 李辰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看了林玉枫一眼,不过心里却对林灵儿有些佩服——她是真了解自己的老爹啊。 眼见李辰不好意思说,林玉枫只能举起双手投降地道,“行行行,你别逼着辰哥儿了,我来说,行了吧?我来其实就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想问问辰哥儿,你们的,咳,亲事,什么时候办。毕竟,年纪也都不小了嘛。” “哎呀,爹,这种事情,哪有女方主动的啊?你,你看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跟人家商量,让人家脸往哪里搁啊……” 林灵儿一听之下登时大羞,捂着脸使劲跺了下脚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啥的?况且人家辰哥儿可是爽利地答应下来了,只等他出关南征回来,就和你,还有秀儿姑娘,还有寒武郡主,一起成亲。 哎哟哟,那可是和郡主一起嫁过去啊,还一同举办婚礼,辰哥儿简直把你们也都当成郡主了,这份心,实在让你爹我感动得不行哟……” 林玉枫一提这个,不禁笑了起来。 “啊?官人,真是这样说的?” 林灵儿虽然是在向自己老爹说话,却是惊喜交加地看着李辰。 “这是必须的。咱们家里,除了婉儿是我发妻例外,其他人,不分身份地位,一律平等,没有什么妻妾之分,都是李家之妇。” 李辰微笑点头。 “婉儿姐,官人对你好好啊,人家都有些吃醋了呢。” 徐秀儿在厨房里边忙活着,边跟玉清婉咬耳朵,吃吃地笑。 “那你就吃吧,酸死你好了。” 玉清婉笑眯眯地端过一碗醋来。 “你真舍得呀?我可是你的秀儿妹妹呢。” 徐秀儿不依,伸手去胳肢她的痒痒肉,两个女孩子偷笑成一团。 “官人……”林灵儿咬着红唇,心中比浸了蜜还甜,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定了定神,又转头望向了林玉枫,“那第二件事情呢?又是啥?” “第二件事情,就是吧,我,那个,想跟辰哥儿说说,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让小六子他们几个,入社,成为光荣的合作社员。” 林玉枫道。 “什么?爹,合着你这是来给小六子他们走后门来的?” 林灵儿一听就不对味儿了,两道柳眉就挑了起来,盯着老爹道。 “说得那么难听,我就是,求辰哥儿帮办这个事儿而已,什么叫走后门?无论玉龙河还是合作社,谁不知道是飞天将军一手打造出来的?行与不行的,也就是辰哥儿一句话的事儿嘛。” 林玉枫有些不乐意地道。 “不行!” 林灵儿登时玉手一挥,直接把她老爹给否决了。 第443章 轰出去了 “哎,你这孩子,辰哥儿还没说话呢,你就先给否决了,也太没规矩了……” 林玉枫又生气又担心,生气的是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居然把自己家的事挑黄了? 担心的是,她就这样直接做了李辰的主,李辰能乐意吗? 那般有威严的一个大将军啊,岂能容一个女人做自己的主?传出去是要人笑话的。 如果李辰见她不懂事,一生气,再不娶她了,那岂不是麻烦了? “爹,真正的规矩不是这种礼教的束缚,而是讲求的公平公正。 你来找后门,官人碍于情面给你办了,那下一次呢,别的亲近的人再来找呢?这个口子是不是还要再开? 如果这个口子一开再开,最后就会成为决堤之水,根本都收不回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玉龙河的规矩岂不就是形同虚设了? 长此以往,什么人都能进玉龙河了,那玉龙河岂不是泥沙俱下、鱼目混珠了? 又哪里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了? 如果时间长了,玉龙河的口碑崩了,那谁还向往咱们这里啊?谁还想争先恐后要做合作社社员啊? 反正,爹,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行,别说官人,我就一百个不同意。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就是不同意,并且,你也不要再因为这样的事情来找官人了,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 林灵儿气鼓鼓地道。 “你,你,哼,算了,当我没来。” 林玉枫被自己的闺女一通怼,气得鼻子都歪了,怒横了她一眼,一拂袖子,转身便走。 “别啊,林叔,吃了饭我让人送您回去,别着急走啊。” 李辰见势不妙,赶紧站起来挽留林玉枫。 林玉枫却也犯了犟劲,气冲冲地向外走,嘴里怒道,“不吃了不吃了,我这张老脸都不值一顿饭钱,还吃什么吃?” “官人,你别拦他,让他走。 作为玉龙河的家眷,公然这样走后门,破坏规矩,这传出去成什么事儿了?玉龙河,是玉龙河人的玉龙河,不是谁家的玉龙河! 今天就要让他知道这个规矩,以后才不敢乱来。” 林灵儿在屋子里怒叫。 “臭丫头,你,你想气死你爹啊?行行行,我不说了,我走,行了吧?” 林玉枫气坏了,也不顾李辰和玉清婉还有徐秀儿挽留,迈开大步就往外走,跟一阵风似的。 不过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徐江还有刘金翠两口子一个端着盆馒头,一个端着盆菜走过来了。 因为是林灵儿父亲的关系,两口子当然认得林玉枫,一见林玉枫徐江就笑道,“老林,听说你来了,我这特意回家蒸的馒头做的菜,拿过来一起吃,这怎么还要走呢?” “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怨我自己,没教好自己生的闺女。” 林玉枫倒也不好拔腿就走了,叹了口气道。 徐江两口子对望了一眼,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这是咋了?爷俩儿干起来了? “走走走,去我家,咱们老哥俩儿喝酒去,正好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向林老哥讨教讨教呢。” 徐江扯起了林玉枫,干脆也不进屋子了,转身就走。 不过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李辰正如释重负地看着他,他登时也会意起来。 林玉枫倒也不好拂了徐江的美意,就点了点头,跟着徐江去了他家吃饭了。 站在门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李辰摇头苦笑。 回到屋子里看了尤其气愤愤的林灵儿一眼,他叹了口气,“灵儿,有话好好说,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把林叔撵走了,这也让他实在太没面子了。无论如何,他都是长辈。” “长辈就应该有一个长辈的样子,而不是到处卖着一张老脸托关系卖人情的公然破坏规矩,这是干什么呀?简直就是在坏咱们玉龙河的口碑,坏你的口碑。 不管回去他骂不骂我,今天这个面子,我就不能给他。 也幸亏我及时回来了,才没有让你那般难做。 要不然,他软磨硬泡的,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真答应了他,以后你在玉龙河哪里还有威信可言了?” 林灵儿气鼓鼓地道。 “倒也不至于那般严重。” 李辰摇头一笑,心中温暖。 这女孩儿,时时处处都在为他考虑,真是,太难得了。 “怎么不严重?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口碑是一点点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想要崩坏,却只是一时而已。 他不懂,你怎么可能不懂嘛。” 林灵儿向他翻了个娇俏的小白眼儿道。 “行了行了,我可真说不过你,论起讲道理来,你比陆老夫子还厉害呢。” 李辰笑道。 不过,他心中却是长松了口气,林灵儿,识大体、重大局、讲规矩,倒是让他愈发觉得,这真是个宝藏女孩儿! “好啦好啦,吃饭吃饭,先吃饭,然后再说其他。吃饭可不许再说公事啦,更不能生气。” 玉清婉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便将热气腾腾的马肉汤端了上来,还有一盘鲜嫩的马齿苋。 “我先去给林叔送些饭菜,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吃。” 徐秀儿拿小篮子放了一碗汤、一盘马齿苋,向外走去。 不过,几个人也没吃,就等着徐秀儿回来。 不多时,徐秀儿就回来了。 林灵儿紧张地问道,“咋样?林叔还生气不?” “也不知道我爹咋劝的,反正林叔是不生气了,跟我爹喝上酒了,两个人都眉开眼笑的,推杯换盏,喝得那叫一个热闹。 哦对了,宋执事带着马武叔和王寿叔也都去了,一群人在一起喝酒,还猜拳行酒令,喝得好不热闹啊。” 徐秀儿抿唇笑道。 李辰并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十分感喟,无论是徐江,还是宋时轮,真的都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人才! “依依呢?跑哪里去了?” 林灵儿左右看去。 “一下了工,又带着小金子跑出去野了,这孩子。” 玉清婉摇头笑道。 “嫂子,你又说我坏话,看我以后理不理你了。” 刘晨依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带着小金子风一般地跑了进来,小金子围着李辰裤角亲昵地蹭来蹭去。 第444章 七夕 “正好依依回来了,太好了。 我这一次路过几个州,也顺便逛了逛,给你们都买了些小礼物呢。 来来来,边吃边看。 这个,是给依依的。” 林灵儿拿过了一个包袱,打开来,将一样样的东西放在了几个女孩儿面前。 第一样事物,居然是几对用油面蜜做成的小门神,精致小巧、栩栩如生。 “哎呀,是果食将军,那是威州的特产呀。” 刘晨依笑了起来,拿起其中一个,爱不释手。 一时间,她有些童心大起,指着那个“果食将军”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童趣无限,惹人怜爱。 “哈哈……” 一群人不禁笑了起来。 李辰倒是想起了曾经那句著名的广告语,也不禁莞尔一笑。 捏了捏刘晨依的鼻尖儿,李辰笑道,“依依,别这样凶悍的样子,要不然以后可嫁不出去了。” “不嫁就不嫁,我天天就腻在你们身边,当一辈子小孩子也挺好的,成年人的世界,好累呀,也好吓人。” 刘晨依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道。 “别瞎说,女孩子长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那岂不是成老姑娘了?” 玉清婉轻抚着她的黑发嗔道。 刘晨依现在可是整个玉龙河的团宠,相当于玉龙河的长公主了,谁见着都稀罕着呢。 “哎哟,依依啊,就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说成年人的世界吓人?我看你更吓人。 才十一岁啊,拿着手弩带着小金子就杀了两个人,那可是金风楼的精锐杀手啊。” 徐秀儿糗她道。 “人家,人家也好害怕呢,当时都吓哭了。” 刘晨依不依地叫了起来。 “对,我可是听说了,一边哭着一边又给躺在你身边的那个杀手补了一箭。” 林灵儿笑道。 “嫂子,你看哪,她们两个大人欺负小孩儿……” 刘晨依使劲扭着身体叫道。 小金子原本见刘晨依挨“欺负”,就弓起了腰低吼着要给她壮声势,可左右看了半天,都是家里最亲的人,也没有个敌人啊,最后重新懒洋洋趴在李辰脚底下,就抬着头专注地望着李辰的筷子,看啥时候给自己一口吃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还有好玩儿的东西呢。” 林灵儿一样一样地往外掏。 她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两个小木板,只见,小木板上,居然是两处宅院的微缩景观,各种人物栩栩如生,房屋建筑精致逼真,连李辰都不禁喝了一声彩。 这个时代的手艺人,确实不是盖的,炎黄文化确实博大精深哪。 “这两个谷板,送你们的,家兴业旺,万事安康。” 林灵儿笑道。 “哈,谢谢灵儿姐。”玉清婉和徐秀儿接了过来,同时笑道,爱不释手。 林灵儿还在往外掏,小包袱跟个万宝囊似的。 随后,她又掏出了一个小袋子,打开袋子,袋子里居然是一堆造型娇憨、可爱至极的泥娃娃。 尤其是两个女娃娃,还穿着乾红背心、青纱裙儿,同时饰以金珠牙翠,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哎呀,磨喝乐,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刘晨依瞬间眼睛就亮起来了,两条小胳膊伸了过去,一把就全都搂了过来,谁要也不给。 李辰倒是认识,这小东西叫“磨喝乐”,要是真说起来,算是后世芭比娃娃或者是拉布布的鼻祖了,是这个时代的手工奢侈品,价格绝对不便宜,一个这样的小娃娃,至少也要几百文起,如果是那种里面置了手工机械能动的,要十几甚至二十几两银子一个呢。 “这孩子,也太贪心了,合着全都是你的啊?就不能给我们两个玩儿玩儿吗?” 徐秀儿亲昵地在她肩上扒拉一下道。 “就不,就不,全都是我的,我最喜欢磨喝乐了。” 刘晨依叫道,拿着那些磨喝乐,委实爱不释手。 “好啦好啦,都给你,那你先吃饭啊,一会儿再玩儿。” 玉清婉亲了亲她的额角,微笑道。 “哎哟,这么热闹啊?哇,磨喝乐,好漂亮的磨喝乐啊。” 此刻,门帘一掀,白玉香也走了进来。 她刚才一直在外面照顾马匹了,尤其是去跟李辰的那匹夜照狮子贴贴说话去了,所以才进屋子。 结果一进屋子就看到了那一堆的磨喝乐,登时两只大眼就放起光来。 “我的!” 刘晨依小胳膊将一堆磨喝乐搂得铁紧,警惕地望着她。 如果说其他的嫂嫂都特别让着她、宠着她的话,那眼前这位,可是个浑不吝,从来都不顾身份、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平时她倒是跟白玉香玩儿得最好,但好归好,涉及到“原则”问题,刘晨依寸步不让。 “宝儿,给姐看看,就看一眼嘛。” 白玉香笑嘻嘻走过了过来,结果趁着刘晨依不注意,直接就动手开抢,把刘晨依抢得哇哇大叫,让李辰还有一群嫂子主持公道。 “好啦,香香,你看看你,都没个当嫂嫂的样子,跟小姑子抢东西,真是的。” 玉清婉哭笑不得地给两个人调停。 “那我不管,这么漂亮的磨喝乐谁不喜欢呀?灵儿偏心,只给你们买,不给我买,我非要拿两个回去。” 白玉香一手握着一个金珠牙翠的磨喝乐,笑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旁边的刘晨依都快被抢哭了。 “宝儿,不生气,回头姐骑马带你玩儿去,行了吧?” 白玉香又去哄刘晨依,哄了半天才哄好。 “怎么没有我的礼物呢?合着只有他们的啊?” 李辰假意不悦地望向了林灵儿,其实十分开心。 林灵儿,不愧是自幼做生意,真是为人通透、玲珑八面,几样小礼物就把婉儿一群人哄得那般开心。 “这是七夕的礼物,都是送给小孩子或者女孩子的,你要什么礼物呀。” 林灵儿翻了个娇俏的小白眼儿道。 “呃,原来是七夕就快到了……” 李辰这才恍然起来,原来马上就是七月初七了。 “七夕倒是个好日子,不若,灵儿、秀儿,我就赶这天去你们两家提亲吧,如何?” 李辰笑道。 “啊?不要……” 谁知道,两个女孩子同时叫了起来,全都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 “为什么?” 李辰有些疑惑起来。 第445章 节中阴谋 “哎呀,官人,你可真是大意了,难道忘了咱们的民俗么?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可是牛郎织女一年中只有这一次相会呀。 谁愿意像他们夫妻两人一样长期不见、一年一会呀? 所以,咱们大衍无论什么时候,可都是迎亲嫁女避七夕的。” 林灵儿瞪了他一眼道。 “这样啊……我,忘了。” 李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倒是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他忽略了。 “可为什么你们过得这样起劲呢?”他不禁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七夕也是给织女过节嘛,织女是巧神,女孩子都希望心灵手巧,所以,在七夕这一天,都要向织女乞巧,在七夕之夜向织女许愿,希望自己也和织女一样,变得心灵手巧的。 所以,七夕又叫乞巧节。 官人呀,这些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玉清婉笑盈盈地给他解释。 “我最近,事情太多,一时间确实有些记不起来了……抱歉抱歉……” 李辰尴尬地一笑,前身在这方面,确实是记忆不多。 “这几个乞巧盒,你们也拿着,明天就是乞巧节了,到时候,咱们都捉一只小蜘蛛放进去,后天咱们一起聚在这里打开,看谁的蜘蛛织的网最圆,那就证明,她手最巧。” 林灵儿又拿出了几只金银两色的漂亮小盒子递给了几个人,笑眯眯地道。 “嗬……这讲究可真多啊!” 李辰摇头道。 …… 第二天就是乞巧节了。 让李辰没想到的是,村子里的人居然把乞巧节当成了一个很盛大的节日,女孩子们就算家里再穷的,也全都穿上了自认为最漂亮的新衣裳,然后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甚至,精盐工坊还有织造工坊也全都放假一天,就为了过乞巧节。 就连那些暂时还没有搬到城里住的流民家里的女子,也都将最好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穿上,然后高高兴兴地相扶相携去平阳县城里逛街了。 而平阳县城也是张灯结彩,满街华灯,官衙发令,与民同庆。 足见得这个节日有多重要。 …… 夜,华灯初上时,北雁关中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宛若过大节一样。 哦,就是过大节。 古人对于过节有着特殊的偏好,比现在这个快要卷死人的社会更加注重传统节日,更加注重仪式感和节日感。 甚至官府也鼓励并支持过节,夜幕刚刚降临,家家户户便亮起了灯来,大街上更是亮起了一盏盏的马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马灯油脂燃起的气味和烟薰得连一只蚊子都看不到。 北雁关中,只要是家庭条件尚可的,都在家里建起了乞巧楼,缠红披绿地挂上了彩。 女孩儿则乞巧楼上铺陈精巧小玩意,望月穿针。 大街上,车马盈市、罗绮满街,热闹得简直无法形容。 此刻,卫王梁宇带着几个侍卫,独乘一辆马车,正饶有兴趣地在街上逛着。 这位王爷素来以温恭贤良、平易近人著称,最喜的就是与民同乐。 所以,今天的场面,倒是甚合他心意。 只是,远远近近地,各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他的那辆马车,有什么消息什么一时间就会传回镇北王府去——梁天怎么可能完全放心他在镇北关中转来转去的? 但现在看起来,卫王梁宇,并无什么异样。 走着走着,便到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卫王却是始终坐在车上,向车外欣帘探头,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但所有暗中监视的人却并不知道,早就在马车刚刚进入人流密集区域的时候,一个人突然间贴着地面滚到了马车底下,随后掀开了底部暗藏的一个盖子,钻进了马车之中。 此刻,他正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听着梁宇说话。 “咦,那花瓜儿雕得不错,买来一个赏玩下。” 梁宇饶有兴趣地指着旁边摊子上的一个雕成了大牡丹的花瓜儿笑道。 一个侍卫去买,而梁宇则边看着摊子,边向马车里的人道,“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北雁关,马上将要发兵了。但兵分两路,其中一路,林子豪带孙正堂,由北向南打去。 另外一路,由玉龙河李辰统驭。” “王爷,李辰要攻击哪里?” 那个人低声问道。 “据说,他要带着一群破烂府兵,直取凉京,新年时,请我们在凉京喝酒。” 梁宇冷笑连连地道。 “真是大言不惭。他统兵多少?” “两万。” “什么?两万?就敢这般吹大气?须知,我们北莽在北境之中,可有着三十万大军,靠人堆也堆死他了。更何况,他带着的还是破烂府兵,而不是北雁关精锐?” 那个人震惊地问道。 “无论他怎样胡吹大气,还是要小心为上。 并且,最重要的是,我要他死! 你们北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回北雁关。 这,是我们继续合作的条件。 如果不能将他永远地留在北境,那以后,咱们也不要合作了。” 梁宇淡淡地道。 “明白,王爷,我回去必向我们大王传达清楚这个讯息。” 那个人重重地点头。 “除此之外,还需要你们东院向西院一并传递消息,北雁关大军出动后,西院大军也马上要出动了,围攻北雁关,不能让北雁关精锐对李辰施以援手。” 梁宇说道。 “请放心,王爷,我们东院必将消息传递给西院,绝不含糊。” 那个人低声道。 “去吧。只要做好这一次,我就答应你们,北境,将永远是你们的北境。凉京,也会成为你们东院的王都。” 梁宇说道。 “我替跋力达大王传话,合作愉快,希望还能继续合作,横扫这天下!” 那个人道。 “我相信,会的!” 梁宇眼神阴沉了一下,缓缓地点头道。 马车底部的盖子打开,那个人如狸猫般攀下,稍后,消失不见了。 盖子盖好,一切如初。 而望着窗外的繁华街景的梁宇,面上的笑容更加欢快,好像更加开心了起来。 第446章 成功了 清早起来的时候,玉清婉、徐秀儿就和刘晨依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扫得干干净净的。 同时,还唤来工匠在家里搭了一个临时的小木楼,这楼,叫乞巧楼。 楼上披红挂绿,最上面的楼台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的小东西、各种好吃的小食品,玉清婉几个人在小木楼旁边转来转去的,不时想起什么落了什么东西来,赶紧加上去,倒是让李辰看得有些好笑。 到了午夜的时候,就看见全村的年轻女子,尤其是那些小女童们,全都登上了自家建起的小木楼,或是家里高处的木架子,跪在那里,向着夜空念念有词,随后望月穿针,仪式感居然十分强烈。 也让李辰不由得肃重了起来。 一夜过后,吃过了早饭,玉清婉和徐秀儿就迫不及待地给刘晨依梳洗打扮,随后,很是庄重地登上了小木楼,先对空拜了几拜,就在这时,林灵儿和白玉香也来了。 两个人手拿着金银两色的小盒子,也跟着上了乞巧楼。 不过,别人拜着说话,倒也罢了,净是些“希望越来越巧”“明心慧灵”之类的寄语,可是轮到白玉香的时候,李辰却分明听见她在那里上来就是一通虎狼之词。 “希望我能早日坐到官人,不图他娶不娶我,只求姑奶奶能一屁股坐服他。” “哎呀,你胡许什么愿呢?旁边还有依依那孩子呢。” 林灵儿大羞,使劲打了她一下。 “她小,听不懂我说啥。” 白玉香嘿嘿一笑,转头望向了木楼下的李辰。 李辰捏了捏眉心,转身走开,就当自己聋了。 随后,几个人就打开了小盒子,比谁盒子的小蜘蛛织网织得圆! 谁的网最圆,谁就是“得巧”,以后就可以有个外号叫“巧娘儿”(以上是真的,这句是杜撰。) 女人在这方面,哪怕再温婉和顺,也是有好胜心的。 结果就是,玉清婉的小蛛蜘织的网最圆,其次是林灵儿的,再次是徐秀儿,最后是刘晨依的。 刘晨依哭丧着脸直叫唤,“为啥我的只有半张网啊?这破蛛蜘不听话,不好玩。” 至于白玉香…… 人家压根儿就没弄,用她的话来说,这辈子就是舞刀弄枪的命,还整那个干啥? “你呀,以后就跟着姐姐学武好了,那才是纵横江湖、快意人生的事情,这些女工女红什么的,咱不学了,我看你也没那份天赋。” 白玉香搂着刘晨依的肩膀,笑眯眯地道。 “好啊好啊,以后我就跟着姐姐学武了。” 刘晨依拍着小手叫道。 “你就不能教孩子些好的吗?” 林灵儿怒瞪了她一眼。 “文的,有你们就够了,操持家业、做生意、稳定后方,武的,还得再来两位女将军,那才像样儿嘛。” 白玉香嘿嘿一笑道。 随后,她放开了刘晨依,向着李辰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 李辰警惕地望着她,真怕她又出什么妖蛾子。 “官人,别那么紧张嘛,我是来向你请战的。” 白玉香笑嘻嘻地道。 “请什么战?”李辰皱眉问道。 “这一次出关南下,能不能带上我呀?我,可是一员猛将呢。” 白玉香道。 “你还在家里保护灵儿吧,灵儿需要你。” 李辰看了她一眼道。 上一次她胡乱冲锋,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李辰委实不想再带她上战场。 “你更需要我嘛。”白玉香伸手去揽他的胳膊,却被李辰避过。 “你,不遵军令、肆意妄为,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所以,我不能带你去。” 李辰摇头。 “这一次,我保证听话,如果还不听话,你可继续打我屁屁,怎么打都行,用什么打都可以。” 白玉香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不带!” 李辰干脆地拒绝了。 “你……”白玉香气结,该死的,软硬兼施都不好使啊。 “你不带我,信不信我借机拐了晨依,收她当徒弟,让她天天跟着我练武?” 白玉香转了转眼珠儿。 “你敢?” 李辰怒视着她。 “我有什么不敢的呀,反正你也不在家。” 白玉香得意地笑道。 李辰捏了捏眉心,真怕她这么干。 说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是无父无母无至亲之人,唯有一个小婢妻和三个好兄弟,在他心里,这些人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尤其是常年陪着玉清婉的刘晨依,在他心里比亲妹妹还亲,甚至有时候在刘晨依面前,他相当于是半个父亲的角色,在刘晨依心里,他比刘晨旭这位大忙人哥哥还要亲呢。 而作为亦兄亦父最亲的人,他当然希望刘晨依文文静静地做个乖巧伶俐的女孩子,哪怕是跟林灵儿去学做生意,在玉龙河好好地读书,以后做个女先生,也要比做个女武将上战场拼杀要强。 战场,终究是男人的战场,不适合女孩子。 所以,白玉香直接就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好吧,我答应你,可以带你去,但,你只能做副将,不能做主将。领兵不能超过一卫千人。 并且,必须要绝对服从主将的命令,若有半点不应,我在战场直接将你逐回。” 李辰说道。 “谢谢官人,太好啦,终于又能打仗了!” 白玉香搂着李辰的胳膊蹦跳个不停,饱满结实的胸口在李辰手臂上欢快地雀跃,让李辰不由得心神略有激荡——练武的女人和不练武的女人,身体硬度和饱满度完全两回事嘛。 “好大哥,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哈……” 远处,响起了陈博的叫声。 随后,就看见他满身白色的粉末,带着几个人,跟古代版圣诞老人似的,挥舞着双手,向着李辰家里跑了过来。 身后那几个人,全都是他带的徒弟,此刻也全都是满脸兴奋的神色。 “这个陈疯子,比我还疯呢……” 白玉香一耸肩膀,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李辰的手臂。 “陈先生,什么成功了?” 李辰笑着走过去道,就看见几个人像是刚从面粉堆里钻出来的,不禁有些好笑。 “开磨了,咱们开磨了,好大哥,你猜怎么着?咱们的出面率,达到了八成半,将近九成了,比起用老磨磨的面,高了将近三成啊,这下,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丰收了!” 陈博大笑道。 第447章 必须将他留在北境 “哦,水磨终于开磨了?” 李辰也有些惊喜,急切问道。 “当然,那些麦子都已经晾晒完毕,达到了开磨的标准,我们今天早晨开的磨。 好大哥,咱们的那水磨,简直太厉害了,一百斤麦子,出了八十六斤粉和十斤麦麸,而且基本没有太大的遭损。 同期开磨的老磨,只能出六十五斤粉和二十五斤麦麸,出粉率低不说,遭损也大。 还有那些磨大米的磨,也同样提升了两成多。 这简直了,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啊……” 陈博抓着李辰的手,欣喜若狂地道。 身后的一群学生也狂喜。 “好,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宋执事,同时也传递给楚县令,让他们动员周围所有周边地区的村民来咱们这里磨麦子,如何收费,让他们自己定,甚至免费都可以。 最重要的就是,避免浪费、多出粮食,保证我们的粮食安全!” 李辰说道。 “好嘞,我现在就去。” 陈博兴冲冲地带着几个人去找宋时轮了。 “还真是,好事连连啊。” 李辰长松了口气。 如果最后成粮产量这般大幅提升,那最起码,平阳县这么多百姓不用再挨饿了,甚至还能节下不少余粮。 广积粮这个梦想,虽然不至于马上达成,但照这个势头下去,只要再给他两年时间,必定会实现粮食自由。 有了粮,才会有更多的人口,才能养更多的兵马,他的实力才会更强! 无论是后世的大国竞争还是现在的乱世之中,粮食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连排水磨全部开张,疯狂工作,一时间,整条玉龙河沿岸,几乎全都是水磨彻夜不停的声响, 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著的。 宋时轮对外磨麦,就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谁家来磨麦,不用花钱,百斤麦抽十斤就可以了。 结果,引来了无数农人疯狂来磨麦。 毕竟,就算百斤抽出去十斤面,那也能比往年多打十几斤粮啊,这天大的好事,都快让那些农人们挤破头了。 在李辰走的时候,别的不说,光是磨米面存下的粮,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万斤,玉龙河建起的一排排巨大的粮仓里,散发着米面香的味道。 仅这千万斤粮食,就足够十万人活三个月的了,要知道,这完全是不影响老百姓生活的情况下节余出来的粮食啊! 可这个数字还在积累中。 因为,各州县的百姓闻风而动,全都跑来玉龙河了,那些大粮商们见有利可图,也全都收完粮后跑过来磨面磨米。 于是,玉龙河新建的粮仓更高、更多了! …… 凉京。 此刻,正是清晨,天灰蒙蒙的。 路上已经陆续开始有人,不过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诸寺院的行者早已经出寺而来,持着铁牌循门报晓。 “寅时五更,东方既白。晨钟初动,早课当勤。天色晦暗,恐有阴雨。 诸位居士,出门莫忘添衣带伞。 生死无常,光阴易逝,莫负良时,早种福田。” 行者报晓声和铁牌清脆的交击声回荡在街上,天,逐渐开始亮了。 曾经的皇宫之中,此刻也闻晨钟而醒。 文德殿中,一群人正低声议事。 那群人均是髡顶发式,但他们和鄂金的髡发还不一样,鄂金人的发式只留头顶一小撮,脑后垂下金钱辫。 而这群人则头顶剃尽,两侧及前额留发。 前额留发为一束刘海,两侧留发则是编成了辫子,垂于两肩。 这有些类似于大衍男童小时候的垂髫发式。 其中一个男子坐在曾经大衍皇帝坐着的龙椅上,倾听着对面一个中年男子的说话。 “大王,日前,我已经与卫王梁宇在北雁关中秘密接洽上。 据梁宇亲口说道,此次南征,会派出两支部队,一支向西,进击西胡,包括我们东院王廷占领的两个州。 还有一路,则是由鄂金人白额真王女苏苏的丈夫李辰亲率,要直击我们凉京,甚至说,要直接马踏凉京,在大衍新年到来前,在凉京宴请寒北高层……” 那个中年男子详细地将自己和卫王梁宇马车上会晤的事情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那小子真当自己是三头六臂了?两万兵马,就敢夸下海口,说要马踏凉京?” 旁边一个粗豪大汉听完那个男子的详细汇报后,纵声狂笑道。 “班布尔,不要小看任何人,否则很容易吃大亏的。” 旁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训斥道。 “是,苏阔台总都督。” 班布尔赶紧一点头,收敛起来。 “苏阔台,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子转头望向了苏阔台,缓缓问道。 他正是北莽东院大王,跋力达! 北莽版图十分庞大,甚至据说已经超过了大衍,北方无比广阔的草原都是这个大帝国的领土。 北莽的皇帝叫铁木达,皇城在遥远的草原大东北方向,目前正在和大北方很多还未被征服的土著部落打仗,同时要征服北方更加遥远的地方。 东西两院王廷的大王,一个叫阿日斯兰,一个叫跋力达,都是铁木达的亲弟弟。 当然,现在阿日斯兰已经死了,西院王廷还没有选出继任者! 西院王廷占据了广大的远东高原西部,而东院王廷则是鄂金东南五部的东北方向,一直辅佐皇帝铁木达向北而攻。 不过,为了稳定后方,同时夺取富庶的大衍土地还有海量的人口,这一次,东院王廷和西院王廷联起手来,同时和西胡秘密勾结,就要是打穿半个大衍,将寒北南方的大衍北境纳入掌握之中。 甚至,东院王廷不惜全员出动,连王廷都跟随大军穿过了苍莽的远东高原,穿过了西院王廷的地盘,直接绕过了北雁关,打进了大衍北境之中。 而西院王廷得到的则是整个远东高原——当然,前提是要把远东高原上的鄂金族给全部灭掉或者收服。 所以,东院王廷负责主攻大衍北境,西院王廷则围住北雁关,看能否打得下来,如果打不下来也不要紧,只要让北雁关无法南下出兵援助北境就好。 现在看起来,这个计划还是很成功的。 东院王廷已经占据了辽阔的北境五州,还有西部的两个州,三十万大军驻扎于此,甚至王廷都已经搬到了凉京之中,就是为了稳固这里的统治。 只要给他们多几年的时间,他们必会固化在这里的根基,到时候,与西院王廷遥相呼应,再拿下北雁关,大衍北境,尽在手中,一个无比辽阔、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会令整个世界颤抖乃至匍匐! 第448章 愿他能活着回来 “大王,李辰绝非普通人,在没有北雁关出兵援助的前提下,他以玉龙河八百子弟兵就能横扫鄂金四万大军,绝对非同凡响,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所以,臣以为,绝不能轻视。 大衍古语有云,狮子博兔、亦用全力。 不管他是否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总之,我们必须要倾力打击,将他永远地留在北境。 一方面,也算是应了与卫王梁宇的约定。 另外一方面,也是铲除了潜在的一个厉害的敌人。 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干掉这支部队,都是必须的,也是应该的!” 苏阔台躬身道。 “唔,说得对。并且,我还要再加上一点,那就是,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消灭这支部队,从而震慑寒北和大衍,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东院王廷已经决定扎根于此,谁敢犯我,就全力戮之,毫不留情! 更何况,他是苏苏的丈夫,而苏苏,杀了我王弟!” 坐在龙椅上的跋力达缓缓点头道,这一刻,眼中现出了深刻的仇恨与痛苦! 说到这里,他已经缓缓站了起来,高声喝道,“总都督苏阔台听令。” “臣在!” 苏阔台躬身。 “我责令你,统驭北境五州、五位大都督的全部兵马,先暂停对那些跟我们打游击的抵抗军的剿灭计划,全力出击,消灭那个叫李辰的人,还有他的部队。 哦,对了,要做得不着痕迹一些,放进来再打,否则会惹人怀疑,我们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消息。 这样的话,会给我们亲爱的朋友卫王梁宇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跋力达喝道。 “得令,大王! 我即刻着手安排,并且,我会带十万兵马坐镇顺州,此番,必要将那个号称寒北第一武将的飞天将军,斩落马下!” 苏阔台重重点头。 …… 一个月后,中秋又过。 盛大的节日狂欢过后,李辰带着两万三千人的兵马,已经出城,来到了北雁关外。 但他的新香寨训练场,绝不是空空荡荡,恰恰相反,现在无论是从流民当中,还是从其他各地府兵当中,又抽调了三万兵马,正在进行着训练,已经训练了一个月有余了。 未雨绸缪,无论形势多好,他都不能将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手里,必须要保证后方有兵,这样才不能乱,才能让玉龙河包括更后方的基地,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发展经济。 刘晨旭依旧守在后方练兵,这一次并没有带出来,包括程广、刘撼东等一群人,依旧待在新香寨。 也因为这件事情,刘晨旭和程广等人,几乎都要跪地下求李辰了,哭着喊着要跟他出来打仗。 但李辰一句话就将他们堵了回去,后方更重要,要随时防止有什么大的变动。 一群人灰心丧气地回去后,将一腔邪火全部发泄在了那些兵身上。 结果,堪称恐怖的训练又开始了,所上的强度甚至比之前的那些府兵还要大,也令那些府兵叫苦不迭,但在留下来的一群老兵的带动下,适应了之后,学比赶超的氛围倒是愈发浓厚了起来。 甚至于,为了争整理内务的先进红旗,一群曾经懒散的府兵都较上劲了,更别说每十天一次的全军大比武,更是让那些府兵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训练场上随时有人受伤流血,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此刻,李辰带着两万三千人的兵马,站在了北雁关外。 他身畔,依次排开,分别是孙万江、贺金虎、白玉香、青州徐自达、镇州雷鸣、平州边牧野、长州张子良、威州赵双龙、定州杜迁,加上他,共计十大将领,统驭两万三千人兵马。 送行仪式已经结束,北雁关中的诸多大人物依次走过来和他们叙话。 “官人,千万,小心!我时刻待命援助!” 梁红玉看着李辰,眼中有着浓重的担忧和焦虑。 “小子,虽然你能打,但万事别逞能,千万记着,若真无法打动,就赶紧回撤,不要陷入敌人的埋伏。 这没什么可丢脸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梁天拍着李辰的肩膀叮嘱道。 “放心吧,区区一个北莽,别说只有三十万人,就算有三百万,也未必拦得住我,我必直线进击,马踏凉京!” 李辰豪笑道。 梁红玉诧异地看着李辰,什么时候,官人变得这样狂傲了?这,好像并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就怕,你还未到凉京,便已经被敌人马踏成泥了。” 旁边的孙正堂阴阴一笑道,眼神怨毒地盯着他。 “若是你想成泥,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孙中堂。” 李辰看着他冷冷一笑道。 “你……”孙正堂被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辰,我会先打下西面的原城,然后坐镇原城,孙正堂会一路向西而去,你,确定依旧要单独成军向东攻击?” 林子豪看向了李辰。 “我确定,这一次,不破凉京誓不还!” 李辰重重点头。 “不需要你非得破了凉京,只须你像王爷说的那般,能全身而退,便好。 我给你破例,若你能在北境,新年之前,斩首超过十万,给北莽造成了重大打击,不须破了凉京,能活着回来,便是你胜了!” 林子豪道。 “那便借将军吉言!” 李辰一拱手道。 “此去艰险,李辰,多珍重!” 林子豪同样拱手。 “各位,还是那句话,新年,我在凉京,请大家喝酒!” 李辰大笑道,转身离去。 “此子,若能活着回来,未必,必不可限量!” 林子豪望着他的背影,缓缓说道。 “那就祝愿他能活着回来吧。” 卫王梁宇在旁边哈哈一笑道,可是盯着李辰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怨毒非常,但也快意非常! 在他心中,李辰永远不可能再回得去了。 只可惜,不能亲手将这个几次三番破坏他计划的小子给杀掉,遗憾! 就在李辰要转身时,梁天突然间喝了一声,“李辰!” “我在,王爷。”李辰转身望向梁天。 “保重!”梁天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两个字。 旁边的梁红玉垂下螓首,眼泪已经成双掉落。 “王爷也是!” 李辰深深地看了梁天一眼,略一躬身,转身带队,疾驰而去! 第449章 将军向南 两支部队,出城之后,便分道扬镳,一向南、一向东,马蹄踏起的尘烟遮天蔽日! 夜晚时,大军行出八十里,就地宿营,埋锅造饭。 “将军,接下来这一仗,怎么打?” 端着碗,站在一群战士身后排队打饭的孙万江向李辰低声道。 虽然只有两万三千的人马,可是,孙万江夷然无惧,甚至隐隐间还有些兴奋。 如果这一仗真能胜利的话,那,他也要跟着将军名垂青史了! 至于吃败仗…… 这个问题他就没想过。 跟着将军,还能打败仗? 作为李辰的心腹爱将,经受住了玉龙河城关血战严峻考验的孙万江,李辰从来都是高看一眼、厚爱一层的,也清楚地知道孙万江的忠诚与血性。 他微微一笑,“老孙,你觉得,这一仗应该怎么打?” “参谋部的意见是以运动战为主,利用我们的优势,小股小股地不断吃掉敌人,在避免掉入敌人陷阱埋伏包围圈的同时,积小胜为多胜,积多胜为大胜。” 孙万江道。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嘛,老孙,这是主要原则,咱们当然要一以贯之的。” 身后的贺金虎不禁笑道。 其他的几个将领则是竖耳听着,并不说话。 此刻,前方的几个战士已经打完了饭,李辰他们走了过去打饭,厨师给这些将军一人三个大馒头、一碗马肉菠菜汤。 一群人回到了一堆篝火畔,边吃边聊。 “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你们几个,都说说,应该怎么打。” 李辰充分发挥民主集中制的优势,先民主,让大伙儿讨论,然后他再集中大伙儿的意见。 现在,这套民主集中制已经在各个基层作战单元全部流行开了,包括每一伙中都是战士先发言表态,伙长末位表态。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长驱直入,综合参谋部的意见,我觉得,咱们最后先攻下一个大城,以此为据点,逐渐蚕食周围地方,徐徐图之,先不着急打凉京。”青州的徐自达思忖了一下道。 “对,我也同意这个观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第一关,西北的雅州打下来,作为桥头堡,进可攻、退可守,然后再想办法,是绕东线而击,还是直取顺州,再达凉京。” 镇州的雷鸣道。 “那岂不是成了阵地战了?这个观点我不同意。我们就是要发挥速度的优势,不断在平川旷野来回牵着敌人的鼻子遛才行。 这样硬碰硬的战斗,一旦被大军围城,我们就成为了孤城一座,到时候还得北雁关出兵救我们。” 平州的边牧野摇头不同意这个观点。 其他几个人也都加入了讨论之中。 “行了,大伙儿都听听将军的意见吧,看将军是咋想的,为咱们指点一下迷津。” 贺金虎喝了口汤,顺下去了一口馒头道。 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李辰。 现在,李辰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将军了。 因为这一次要统兵出征,属于师出有名,所以,他可不再是布衣将军了,而是火线提拔,依靠个人军功,直接晋升为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现在所有人叫他“将军”当然是更有底气了。 其实北雁关授予的官职最高可达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或者是怀化大将军,但不能一下直接到顶,需要慢慢来,所以,才授予了一个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可以真正着铠戴盔了。 李辰放下了汤碗,拿起树枝在地上划了一幅地图,分别标出了名字。 “北境有五州,东南是凉京,东北是元州,西北就是刚才说到的可以作为桥头堡的雅州,而西南则是明州。最中心的位置,是顺州,也是北境至关重要之地,是真正的粮仓所在地。 现在,我们已经把口号喊得震天响了,就是要直取凉京,那我问你们,现在,敌人会如何准备? 别告诉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要直取凉京的豪言壮语呢。 所以,如果你们是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该怎么办?” 李辰微笑道,有意提醒了大伙儿一下。 “对啊,怎么忽略这一点了?” “老天哪,如果我们是他们的话,那肯定会调集重兵,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直接设下重重包围圈儿,就等着我们一头撞进去。” “对,并且,外围处还要设下重兵,直接抄我们后路,无论我们是直接冲进去,还是先打雅州,都要面临敌人重兵围困。” “这仗,不好打啊。” 一群人如梦方醒,七嘴八舌地道。 但白玉香倒是学得乖了,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坐在李辰身后,安静地吃饭,表现得无比贤良淑德! “所以,我故意喊出了口号,用来迷惑某些人,让他们集结重兵,但,我们又不是傻子,非得往那个包围圈里钻么? 我们为什么不循着晋台山一直向南,避开重兵、直取西南的明州呢? 所以,传令下去,吃过饭后,即刻开拔,一路向南,绕重兵、打明州!” 李辰将树枝向地上一投,长声喝道。 “啊?打明州?可是,中间还隔着一条宽阔的松江啊。” 孙万江有些懵了,看着地上简略的地图,没太搞清楚李辰的战略意图。 打凉京,为什么跑到大西北去了? “有江渡江便是了,再宽的河,只要想办法,也能渡得过去。” 李辰淡淡地道。 “将军,明州地处西南偏安一隅,被松江隔开,又背靠浊河,西部还是晋台山,一山两河,全是天险,没有出路。 如果我们打明州,就算打下来,岂不是也要被困在那里了?” 镇州的雷鸣疑惑地问道。 “就是要逼着北莽人来围攻我们,因为,从北莽人的视角看来,只要打下明州,便可以直接往东,再渡松江,直接威胁到凉京,他们不得不救。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战术选择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原来,将军是想不停地将他们调动开?” 孙万江跟在李辰身畔久了,已经开始有些懂他的心思了,缓缓点头道。 “想必,现在北莽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到来,甚至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所以,大军开始悄悄包抄我们的后路了。 让他们包抄去吧,反正,我们暂时也不准备回去。 传令下去,兵贵神速,吃过饭后,半点不歇,马上赶路。” 李辰喝道。 第450章 鹰讯 “喏!” 一群将领齐齐叩胸应道。 尽管有的人还是不懂李辰的战略意图,但并不影响他们忠诚坚定地执行李辰的决定。 吃过饭后,大军只休息了半个时辰,随后便沿着由北向南如一条巨龙般蜿蜒而去的晋台山,从雅州西侧一百余里,向南疾行而去。 第二天清晨,西北处的雅州,大都督府中。 一群北莽人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地图,俱是眼神诧异,很是疑惑。 “这个李辰,在搞什么鬼?居然带着两万大军,直接向南而去了?他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万夫长皱眉看着地图道。 “就是啊,这小子牛皮吹得震天响,说要直取凉京,可他却并未向东再向南,而是直接向南,莫非是想绕开我们?” 另外一个万夫长皱眉道。 他们昨天晚上接到了百里加急的信报,说李辰的大军居然沿着晋台一路向南而去,也让一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本,在总都督苏阔台的指挥下,雅州现在已经囤兵四万,同时还有紧挨着北侧横贯东西的东澜山中间位置的齐城也囤兵五万,齐城东南方向的元州同样囤兵五万,并且在最中心处的顺州,由总都督苏阔台亲自坐镇,囤兵十万。 现在,接到北雁关东征军已经出发的信号之后,齐城的五万大军已经出动三万,沿东澜山向西一路疾行,就要绕到李辰的身后去,直接截断他的后路。 若是李辰敢打雅州,只要雅州挺住,后方的三万大军直接出动,就能将李辰包了饺子。 若是李辰敢向东绕路,那正好直接钻进了由雅州、齐城、元州、顺州四下包围的口袋阵之中,到时候,四面合围,保证他插翅难飞。 可是现在,李辰却出人意料,居然直接沿着晋台山鬼鬼祟祟地直接向南而去,前方就是宽阔浩荡的松江,他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他吹牛只是个障眼法儿,目的就是想向我们传递假消息,吸引我们重兵集结,然后,再绕过雅州,沿松江向南直扑?” 有人疑惑地问道。 “不可能。李辰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顺州是整个北境的核心重镇,这里必定大量囤兵。 若是他想绕过顺州,简直就是找死。 顺州由总都督苏阔台亲自坐镇,十万重兵,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另外一个万夫长摇头道。 一群人猜测纷纷。 “不用猜了,放鹰使,将情况通报总都督,具体如何,让总都督定夺。” 雅州城的大都督阿拉坦眯起了眼睛盯了地图半天,缓缓地道。 思忖了一下,他再次说道,“巴特尔,你带一万轻骑,衔尾追上去,探探他们的底,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我倒是不信,孱弱的大衍人,能有多强的战斗力。记住,若是可以,让我们的勇士就直接击溃他们。 若他们真有两下子,那就不要贪功冒进,要记得保存实力,咬住他们的尾巴,给他们施加压力便可。 我相信,总都督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部署的,到时候,等我们的消息便好了。” 阿拉坦缓缓说。 “喏,大都督,我会砍下他们的脑袋做成京观的,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巴特尔哈哈大笑道。 “记住我的话,不要轻敌,轻敌是大忌。” 阿拉坦嘱咐道。 但在他心里,真的不认为区区两万军队,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 毕竟,他们三十万大军攻入北境时,号称有五十万军队的大衍军几乎就是一触即溃,战斗力脆弱得像纸糊的一般。 五十万大军都在半年间几乎被他们杀光灭尽,更何况是北雁关区区两万余部队?据说还是那些破烂府兵? 要是,这两万人是林子豪率领的天龙重骑,那是必须要重视的,可这两万府兵,让他拿哪只眼睛看他们好呢? 所以,从心里往外,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过李辰。 但苏阔台总都督既然这般重视,那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连他都没有太在意李辰,可想而知,他那些打遍北境无敌手的属将又能如何? 所以,号称苏阔台属下第一猛将的巴特尔根本就没有将李辰放在心上。 半天后,他点齐一万兵马,连辎重都没带,只带七天干粮和马匹精料,一律轻骑,直接出了雅州,浩浩荡荡地沿着李辰所过的路线,一路向前,疯狂疾追。 在他心里,只要他的骑兵追上了那些孱弱的大衍兵们,那就是他们的末日到来了,他的战士一冲之下,便会将那两万部队直接击溃,再接下来就是如之前一般,挨个儿砍掉他们的脑袋垒成京观,仅此而已。 …… 李辰的大部队疾行一夜,又赶出了八十余里,天亮时,部队稍歇。 这一次,带来了足足五万匹马,骑兵一人双马,同时辎重部队全都是四马拉车,所以行军速度极快。 “将军,前方还有六十里就是松江了。” 贺金虎拿着从北雁关中得到的地图,开始在图上作业,标记出他们来时的路线,包括敌人可能出击的路线。 “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我们的鹰师斥侯都放出去了吗?” 李辰问道。 小金虎趴在他身畔,吐着舌头,抱着一大坨牛肉一通啃。 它现在已经四个月大了,体重猛增到了五十斤左右,好几匹母马给它供奶,并且一个月前断奶后,天天都是鲜肉供着,玉清婉舍不得自己吃,也要给它吃,小家伙几乎每天都在长肉。 但这小家伙长的全都是肌肉,可不是肥肉。 并且因为常年跟着军队训练,尤其是李辰还委派了专人对它进行训练,小家伙战斗起来那叫一个凶猛,虽然还未成年,但就算是单独对上两头巨狼,它都未必会输。 这一次,李辰也将它带了出来,就是在战斗中锻炼它,让它在战斗中不断成长! “全都放出去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贺金虎回答道。 现在,他已经担负起了军中总参谋长的职责。 不过刚说到这里,天空中陡然间响起了两声鹰鸣,贺金虎立刻站了起来,双臂上全都戴上了特制的皮套,口中衔起了一个哨子,狠狠地一吹。 第451章 反身,吃掉他们 尖厉的哨声响起,那是给空中大鹰的信号。 稍后,两头游隼从天空中直飞了下来,分别落在了贺金虎的手臂上。 那四个在金风楼抓到的鹰师,现在倒是派上了大用场,被李辰动用了诸多的手段,最后臣服于玉龙河。 毕竟,他们可不是金风楼自幼培训的杀手,只不过是从草原上召来的技术兵种罢了。 四个鹰师,共有八头大鹰。 四头海东青在天空中翱翔,侦测四个方向的敌情。 四头游隼负责来回传递消息,分工极其明确。 鹰讯,相较于这个时代的军事情报来说,简直快到令人发指! 现在,是前方和后方同时传递情报回来了。 稍后,贺金虎边让专人喂两头游隼肉吃,边从两头游隼脚上摘下了竹筒,倒出了里面的纸条。 只见上面分别用特殊的炭笔写满了小字。 贺金虎只是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来,“将军,顺州方向出兵了,居然有五万人马,沿松江疾行,要截在我们的前路,目前距离我们大概有两百里。 而雅州方向也出兵了,一万骑兵,距离我们一百二十里左右,但全部是轻骑,没有带辎重,速度极快,居然是全速出击,没有备马。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一天后就能追上我们。” 随后,贺金虎不禁感叹地道,“斥候配备三代望远镜再加上鹰师的组合,实在不要太强了,足以为我们提供超前至少两天以上的预警,这简直,太夸张了。” 之所以消息这般详尽,一方面是因为海东青在高空的侦察,那些海东青在高空中的侦察能力极为强悍,它的飞行速度极快,极限速度下,半个时辰就能飞出六百里,并且能够在高空盘旋,天气状况好的情况下,至少能看到远处五六十里外的敌军行动。并且,在长时间的训练下,它们能够传递信息。 比如,在高空盘旋证明敌军尚远,若是低飞证明敌军接近,甚至还能精准地识别出辎重和骑兵、步卒等。 而另外一方面,斥侯得到了海东青的加持后,利用已经进化到了三代的望远镜进行抵近侦察,足以能看到三十里外大致的敌军动向,当然,想完全看清楚是不可能的,那得是拉近到五里左右的时候,大概能看清楚。 但对于有经验的斥侯来说,只要在望远镜里通过阵型的排列和扬起的烟尘,就能清楚地判断对方有多少人马。 现在,猎鹰加望远镜再加斥候的组合,简直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当然,北莽人也有鹰师,同样会放飞侦查,现在估计已经放出来了,但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那般精准。 更何况,双方距离尚远,对方的鹰有可能还没有发现他们呢,他们的斥侯也未必能带着鹰师前出那么远。 有了这套情报系统的支持,一切料敌于先,这也是李辰敢于领着两万三千人的兵马就直杀北境的底气之一。 “雅州方面,居然只出了一万轻骑未带辎重,而且一路狂奔?” 李辰挑了挑眉毛,不禁笑了。 “是,情报上千真万确,并且,我们的斥侯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兵,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培训,绝对差不了。” 贺金虎点了点头,甚至颇有些自豪地道。 “看起来,他们犯了和鄂金人一样的毛病,那就是,根本没有重视我们啊。 这很好,那就用这些雅州来的骑兵练练手吧,也让我们的这些战士见见血。” 李辰微微一笑道。 随后他站起身来,“传我命令,后队变前队,咱们先不走了,利用一天时间灭了后面的那些骑兵,然后再回来,继续渡河。 孙万江,你带一万人,由左翼绕进。 贺金虎,你带一万人,由右翼绕进。 我带白玉香与三千玉龙河子弟兵,由中路杀出。 记住,注意隐蔽、利用优势,缠而不近,乘其不备而击!” “喏,将军!” 一群人轰然响应,纷纷站起身来。 老玉龙河的子弟兵倒也罢了,见惯了血雨腥风,那些府兵却是心中激动又忐忑,同时还有一丝丝惶恐。 要知道,那可是纵横天下的无敌北莽骑兵啊,除了大衍的天龙重骑之外,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 可大衍的天龙重骑,才有多少人?总共才五万人而已,可是北莽人的骑兵,仅仅只是一个东院王廷,在北境就有三十万之多。 西院王廷,至少也是三十万大军。 想一想传闻中他们的可怕之处,不少头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手就有些抖。 “这些新兵蛋子,是该好好地见见血了。” 孙万江转头望了过去,将远处不少新兵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咧嘴一笑道。 “将军请放心,我们青州的兵,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青州的徐自达在旁边发狠地道。 “我们镇州也一样。” 镇州的雷鸣也急急地道,生怕落了后。 “俺也一样。”长州的张子良也赶紧叫道。 “哈哈,你们是啥样我不管,反正,到时候真打得差劲,在将军面前丢脸的又不是我。” 孙万江大笑道,一拍马股,喝了一声,“驾!”直向前去。 稍后,两万三千名战士,尽皆掉头转向,居然不再前进,而是向着后方的巴特尔所部,疾驰对冲而去。 此刻已经是巳时,双方正在对冲。 虽然相距不过百里,并且巴特尔因为只带单马出行,经过了一天疾驰后,马力损耗过巨,需要缓行休息。 可是李辰的部队却在高速对冲之中,相对而行,仅仅两个时辰后,巴特尔所部就已经发现了李辰他们的部队。 海东青带着尖厉的骨哨从空中直落而下,斥侯在鹰腿上绑着的红色骨哨证明,双方已经开始接近,甚至不足二十里了。 “万户大人,前方发现敌军,居然分成了左中右三路,想要两面包抄,中间狙击我们。看他们的阵型,居然是想吃掉我们!” 旁边一个鹰师伸出戴着皮套的手臂接下了那只海东青,摘下了骨哨及上面绑着的字条看去,急急地向巴特尔汇报道。 第452章 恐怖重弩 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嚣张的大衍骑兵,见了他们非但不跑,反而还要在这平川旷野之中跟他们进行对冲? 谁不知道大衍骑兵弱冠天下? 他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地怀疑,这些家伙真的是大衍骑兵吗? “啊及格(北莽脏话口头语,与鄂金的葛运嘎和大衍的他玛德类似),真是,好大的胆子,区区两万余人,就想反攻?还想吃掉我们?真是根本没把我们纵横天下的北莽骑兵放在眼里啊? 还分成三路? 管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传我的命令,收缩阵型,中心突破,那顺,我要你带两千人,给我凿穿他们的中路战阵,等我中军到时,我要看到满地都是大衍骑兵的尸体,而不是你们的! 宝音,你在左翼,带两千人,那顺凿穿之后,你由左路反向绕出对敌人实行反包围。 图门,你在右翼,带两千人,同样跟在那顺之后,待凿穿中路便由右路对敌人实行反包围。 我亲自带四千人坐镇中军,作为预备队,随时迎上。 出发,不惜马力,加速行军!” 巴特尔怒吼了一声道。 居然敢反向围攻他们?这简直就是对草原勇士的最大侮辱! 今天,必须要给那个狂妄的李辰上一课生动的骑兵教学课! “呼啦!” 周围的一群将领满面凶光,叩胸喝了一声,纷纷得令而去。 由高空看去,四道洪流如滔滔江水,汹涌对撞而来。 其中,三道洪水是李辰的部队。 李辰所部,尽皆黑衣黑甲黑旗,中军大纛高高竖起,上面飘扬着一面黑色的巨旗,迎风烈烈招展,上书一个金色的“辰”字! 另外一股洪水是巴特尔的部队。 虽然战略上极度看不起大衍骑兵,但在战术上,巴特尔依旧十分谨慎,并没有直接分兵,而是采取中路直线推进的办法,就是要在兵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制造局部优势,直接推了中路,斩了大纛,乱了敌方军心,然后再返身追杀其他残兵。 既然对方这般狂妄自大,中路仅留三千人左右,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两翼包抄,那就说不得,他只能中路平推笑纳大纛了。 在他心中,还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在正面对决中,硬抗住他们北莽骑兵的冲击。 哪怕对面是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也不行! 此刻,李辰两翼的先头部队已经分别在孙万江和贺金虎的带领下,分兵包抄了过去,但是,他们并没有与巴特尔的部队直接缠斗在一起,而是如流水一般,从两侧滑了过去。 但是,距离实在太近了,居然接近了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 然后,所有玉龙河战士,齐齐举起手中已经跟他们磨合了两个月的劲弩,同时放箭。 登时两翼骑兵,箭若飞蝗。 一代的滑轮弩就已经能在百五十步借助马力对敌人造成重大杀伤了,但这些战士用的可全都是二代的滑轮弩,加了手动上弦滑杆,单手便能上弦,并且加长弓身与弓弦,再配合马儿冲刺的速度,威力剧增,可以贯穿二百步外一寸半的木板,堪称恐怖。 并且,箭尾经过特殊处理,加了三枝薄木片,可以让飞行更加稳定。 无论准头与威力,都比一代弩强上近倍。 平时,这大弩都是放在备马的身上,因为太大,不好拿,战士们背着的是小巧灵活的一代弩。 一到战时,大弩随手取来,那便是敌人的噩梦。 这种级别的单兵重弩,可以说是冷兵时代的极限了,尤其是对现在的军队武器而言,绝对是碾压级别的。 那些战士虽然初上战场,依旧心中有些恐惧,但经受了严苛的训练此刻终于发挥出了效果。 当他们握住大弩的时候,手便已经不抖了,当他们射出了第一箭看到敌人中箭倒地的时候,胆气便生出来了。 当他们射倒了第二个人、彻底见了血之后,他们已经开始完全适应了战场,接下来,按照训练要求,一箭接着一箭地射出去就是。 二百步,瞬间,箭若飞蝗,在惨叫声中,那些北莽战士如同被镰刀割过的麦子,齐刷刷地倒了一片,登时,前锋部队原本要向前冲击中军的那顺所部,两面承压之下,直接被削薄了一层。 并且,敌人箭速极快,箭雨是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不停歇。 前面的人则过,后面的部队又到了,又是继续在两百步外齐射。 两翼都是万人部队,流水般不停,谁路过都要射上一箭、一箭、又一箭! 可是北莽的马弓只能堪堪达到八十步远的有效射程,就算借助马力,也只能达到百步出头罢了,根本够不到人家,只能被动挨打。 两边的部队不停地沿着那顺的前锋部队擦肩而过,等两边侧翼部队完全冲过这边的时候,前锋那顺的部队在这场恐怖的箭雨夹击之下,只剩下不足千人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可是他们到现在为止,连手都没办法还,因为马弓弓力不足,根本够不到人家。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他们,怎么能有那样恐怖的硬弓?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是能开顶级硬弓的巴图鲁?” 那顺几乎要疯了,夹在中军之中,拿着一面盾牌,死死地盯着向后拖曳而去的烟尘,疯狂地怒吼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并且,身后大军的两边侧翼,都已经遭受到了攻击,恐怖的、一刻不停的箭雨给他们造成了重大的杀伤,两侧边翼的战士几乎是下饺子一般“噼哩扑嗵”地往地上栽。 “该死的,他们用的是床弩吗?怎么会有这样远的射程?这样打下去不行,吹号角,变阵型,出去截击他们。 否则他们这样遛射也要把我们给遛死了。 同时告诉那顺,冲,哪怕还剩下一百人,也要给我冲过去,近身接敌,冲破中军。 唯有靠近那些只敢靠着武器的先进远战的懦夫们,才能彰显出我们北莽骑兵的英勇! 让我们在近战中,用刀,将他们砍成碎片吧!” 巴特尔怒吼道。 虽然吼声震天,可是,这一刻,他依旧有些胆寒了起来。 第453章 玉龙河重甲军团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部队,更没有见过这般恐怖射程的弓箭。 这是弓箭吗?这简直就是一台台小型的床弩啊。 如果等两翼的大衍骑兵完全对冲过去的时候,怕是他的部队至少要倒下四分之一,刚才的收缩阵型,之前看,是人少应对人多的有效战阵。可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场愚蠢的自杀行为啊。 他如梦方醒,反应倒也不慢,立马怒吼变阵,同时通知宝音和图门,让他们马上侧翼冲出,横向穿插截断两边的骑兵,无论能不能拦住他们,至少也要让他们无法再这样对自己的部队这般肆无忌惮地杀戮。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中军大纛上面挂着的旗帜在旗手的控制之下连续变幻不停,于是,原本正在准备要在前锋凿穿对方中军后直接向两翼展开阵型的宝音和图门收到信息,几乎是同时从两翼杀了出去。 他们刚才承受着一波波连续不断的箭雨,看着远方的远战武器给自己的战士们造成了重大的杀伤,简直都要疯了。 那些大衍骑兵不但武器凌厉霸道,而且全部是直射,根本不是靠覆盖抛射的概率杀伤,精准度直接拉满,给他们造成了恐怖的伤亡,并且,那些大衍骑兵简直可恶到了极点,根本不射人,专门射马,因为马的面积更大,目标更明显。 结果源源不断地箭雨之下,两边侧翼都承受了可怕的损失,每条侧翼都损失了至少七百人。 而最惨的要属被两边骑兵轮流肆虐的前锋部队,正在向前冲锋的他们因为脱离了整体的大部队,损失已经过半了。 只不过,北莽人军纪森严,在没有得到变阵命令之下,尽管宝音与图门遭受到这样重大的损伤,还在咬牙向前疾奔,苦苦支撑。 现在,终于得到了变阵的命令,两边人马已经憋得狠了,怒吼着,在宝音与图门的率领下,分别向着两翼杀了出去,就算远程武器拼不过你们,但只要让老子近身,那就是你们这些孱弱的大衍骑兵们的噩运。 而前锋那顺这边,已经听到了后方要求他加速冲锋的命令,远远地,对方的中军已经不足两里地了,在这样的高速对冲之下,只要十个呼吸,便能直接相遇。 “上马刺,激马力,冲过去,杀光那些大衍土狗!” 那顺精神一震,拔出刀来,怒吼道。 同时,伸手向下一拨,已经将皮靴后的木轮儿打开垂下马刺,在马腹上狠狠一磕。 刹那间,战马吃痛之下,开始拼命加速,向着对面冲了过去。 “呼啦。” 其他所有战士举刀怒吼,纷纷上马刺,整支部队骤然间提速,如离弦之箭,向前狂奔。 无论是战士的个体素养,还是整体的令行禁止,绝对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比起鄂金人那种部队,整体战力确实高上一筹。 可惜,他们再高也不行,因为他们遇到的是李辰的部队,是玉龙河真正的嫡系子弟兵。 现在,玉龙河真正的嫡系子弟兵已经扩充到了三千人。 不仅包括之前的八百玉龙河子弟兵,同时还有从孙万江的部队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战士一千人,还有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强悍者一千人,同时还有二百归乡的老兵自愿加入玉龙河子弟兵中,合计,超过三千人。 这些人,无论忠诚、胆气、能力,都属于这两万多人部队中的翘楚和灵魂! 当然,他们也配备了迄今为止,玉龙河最为豪华的武器装备。 独领这三千人,李辰甚至有信心直接面对十倍之敌。 至于对面这千来人的前锋部队,而且清一色轻骑兵,让李辰如何拿眼看他们呢? “将军,两翼已经分别绕前包抄过去,前锋还有十息便会对冲撞上。” 身畔,白玉香肃容说道——李辰对她实在不放心,真的不敢让她独领兵马,所以便将她留在了身畔,就怕她随时发疯,破坏整体部署。 “吹上甲号!” 李辰喝道——早在三个月前,李辰就已经研发出了第一代的战甲。 这可不同于现在大衍或者是北莽、西胡的札甲与鳞甲,而是板甲。 没错,就是板甲,将全身都包裹在其中的全甲。 但是,这种全身板甲并不是类似于欧洲的那种板甲,而是运用现代理念结合这个时代的技术,进行模块化安装的板甲。 这种板甲分成了胸甲、背甲、肩甲、腿甲还有头盔——头盔直接带着颈甲,向下一扣便可以与胸甲连在一起。 这种模块化分装的好处就是,板甲放在旁边的备马身上,需要用到时,能够在十息中直接套在身上,都不需要旁人辅助,极为方便快捷。 并且,胸甲背甲都是微微鼓凸而起的,并且还开有细孔,大腿内侧无甲,目的是有效减轻重量。 全甲整重才四十斤,但因为先进的设计理念加持之下,论起防护力,却比那些动辄八九十斤的札甲、鳞甲、链甲强上一倍不止。 就算加上马儿的护甲六十斤,全加在一起也才不过百斤罢了。 而天龙重甲骑兵的全甲虽然防护力惊人,但人马俱甲,重量超过了两百斤,只适合短途冲击,根本不适合长途奔袭。 李辰设计的这套重甲,在重量大大减轻的情况之下,不但依旧拥有着惊人的防护力,而且还有着远远超过普通重骑兵的奔袭能力,完全可以实现连续作战,虽然持久奔袭能力赶不上轻骑兵,但只要被他们咬上,那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刚才战甲都已经上身了,但为了避免过度消耗战士的体力,战甲只是穿戴挂在身上,并未完全紧身,让战士不至于太过疲劳。 现在,上甲号一吹,那就意味着要紧束战甲,开始冲锋了。 “嗒嘀嘀嗒嘀嘀……”上甲号骤然间吹响。 高速行进中的三千玉龙河子弟,刹那间,几乎是同时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双手一拽两侧衣甲旁垂下的两根细绳。 “咔啦啦……”钢铁碰撞的甲胄整合声骤然间响起…… 第454章 两翼全没,形成合围 在钢铁碰撞声中,模块化的板甲瞬间紧密结合在了一起,一具具钢铁战士,在马背上挺起脊背,戴着钢铁护甲的大手握起了一柄柄丈六长枪,包括他们座下的一匹匹精选出来的尤其高大的战马,也全都笼罩在了战甲之中。 远远望过去,三千战士,一片重甲,在马蹄踏起的尘烟笼罩下,他们宛若一片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魔鬼战士,他们的枪锋所指之处,便是生命的禁区。 “这一次,我允许你带队冲锋。” 李辰转头望向了白玉香——之所以要重骑兵对战,是因为他要检验一下训练的成果,更要验证一下重骑兵的威力。 正好,现在是最难得的机会,也是增长战士们信心的机会。 那就,来吧! 蛰伏已久的白玉香胸中热血沸腾,拉下了面罩,手中长枪向前一指,“玉龙河的重甲骑兵,告诉我,你们的敌人在哪里?” “在前方!” 怒吼声响起,渴战的火焰将一双双年轻的眼睛烧得通红。 “你们要做什么?” 白玉香再喝。 “杀光他们!” “那就来吧,我要你们,踏平眼前的一切,杀得前方,空空荡荡! 玉龙河——” 白玉香狂喝! “战无不胜!” 所有战士举起枪来,声声狂吼。 “玉龙战士——” “天下无双!” 闻战则喜、逢战必胜,这,早就成为了玉龙河战士心中的信念。 战场上,玉龙河战士的面前,从来没有敌人,只有死人! 而白玉香短短几句话,便已经将所有人的战意调动到了最大,所有人的肾上腺素疯狂涌起,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建功立业,杀光对面所有敌人! “冲锋号!”白玉香再喝。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清越激昂的冲锋号响起,那是玉龙河战士的进军歌,是敌人的亡魂曲! “杀!”白玉香长枪向前一指,一马当先,已经带着一千战士杀了出去。 “杀!” 三千战士,三千重甲骑兵,汇聚成了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向前滚滚而去。 …… 此刻,宝音和图门已经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从两翼分别杀了出去。 可是,两翼的万人部队简直太过狡猾了,根本就不与他们接触,一见他们冲了出来,要抵近而战,他们居然转身就跑,但跑得却十分从容,边跑边射。 宝音和图门怒发如狂,撵着两边部队的大旗,疯狂突击,他玛德,就算是死,也得撕下你一块肉来。 只要能将你中路截断干趴下,将你们的主帅干掉,就不信你们不崩。 可是,无论是孙万江还是贺金虎,在李辰的精心调教下,早已经变得油滑无比,他们不约而定地选择了同一战术,那就是,中路大旗吸引着敌人的主力,向前狂奔,可是前队后队,却是隐隐约约地包抄了过来,只要他们首尾合龙之时,那就是两支部队覆没之时。 可惜,北莽部队太过相信自己的战斗力了,再加上被两支部队远程压制得已经心头冒烟了都,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基本的判断能力,疾驰冒进,也注定了他们的下场。 于是,二十个呼吸之后,宝音和图门两支部队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掉进了孙万江跟贺金虎的口袋阵,两边的部队终于完成了合龙。 当宝音和图门发现自己已经被围困起来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但现在已经无法突围了,索性咬着牙,就要生扑前面的中路军旗。 但孙万江和贺金虎岂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接下来,就是圈儿射。 箭矢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疯狂地直射过来。 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就算那些战士都是钢浇铁打的,也根本抗不住,就算他们能抗得住,胯下的战马也根本抗不住。 图门在冲锋的途中,身中五箭,虽然穿着铁甲,可是脖子却中了三箭,腿上两箭,倒在地上,捂着滋滋冒血的脖子,他简直死不瞑目——直到现在,他距离对方的主帅大旗还有两百多步呢,根本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而宝音倒是比较幸运,终于接近了孙万江的中军大旗,但当他冲到距离孙万江的中军大旗仅有百来步时,蓦然间回首,却发现身后只跟着两百余骑,其他人,要么是被直接射死,要么战马被射中变成了步卒,正在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嚎,被一队队呼啸而来的大衍骑兵,用一柄柄专门收割步卒生命的弯刀,将落马的那些骑兵一个个砍成了两截。 “咚”,一颗被砍飞的脑袋飞起在空中,落在了宝音的马下,宝音低头望过去,不禁悲怆地吼道,“赛罕,我的儿子啊……” 那是他的儿子,十八岁的少年寒罕,十分英勇,跟他征战两年了,建功无数,现在,却死在了他的眼前。 “对面是谁?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宝音怒吼道。 但回答他的,却是一片铺天盖地箭雨。 战场上谁有功夫跟他废话? 箭雨过后,二百余骑仅余七十余骑,此时此刻,周围尽皆是敌人,上天无空、入地无门,宝音悲怆地举刀,吼了一声“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可是,密集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暴射而来。 来自寒北的战士们在训练的时候,教官们反复告诫过他们,最大限度地利用武器优势击杀敌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永远不要跟敌人近身而战。 这不是畏惧,而是战术。 所以,没有战士傻了吧唧地要放弃自己的武器优势跟他们热血对冲。 靠着武器代差的碾压,才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连续两轮箭雨过后,一切结束。 宝音比图门还惨,身中十二箭,有两箭直接射穿了头盔面罩,从眼睛扎进,从脑后透出,说惨真惨! 两边的战斗全部结束,两路部队的大旗高高竖起,旗帜不停变幻,两边开始向着中间处合围过去。 “真没劲,连冲锋号都没吹呢,就结束了。” 贺金虎在后阵与孙万江相遇,可耻地傲骄了一下。 “现在,两边合围,务必不能让巴特尔跑了。接下来,就看看咱们最精锐的玉龙河子弟兵们给所有府兵们上一课生动的重骑兵冲击教学课吧!” 孙万江哈哈一笑道。 因为,那里面还有一千曾经是他的兵呢,现在都已经入藉玉龙河,那是他的骄傲! 此刻,前方的玉龙河重骑兵在同样满身战甲的白玉香的带领下,已经毫无花巧地与那顺的前锋骑兵对撞上了。 第455章 你,没这个资格 如果说岩石与岩石的碰撞是石屑、海水与岸礁的碰撞是浪花,那这两股骑兵的碰撞就是血花。 毫无花巧的碰撞,带起的就是一蓬蓬的血浪,然后,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湮灭。 三千重骑兵对一千轻骑兵,而且还是直接对冲,结果连想都不用想。 但就算这样,白玉香也苟得很,两百步外就开始重弩突击。 三轮齐射,报销掉了那顺近五百骑兵。 而那顺的骑兵好不容易拉到百步左右可以放箭的时候,才绝望地发现,那居然是,恐怖的重甲骑兵。 他们的箭矢射在上面,只是激荡起了几点火花罢了,根本造不成半点伤害。 哪怕是射在战马身上,也依旧如此。 因为,战马身上,覆盖着更加恐怖的大片铁甲。 对面那些骑兵,连躲都不躲,只是专注地用手中的弩弓,射出了一箭又一箭! “老天啊,重甲骑兵?寒北,居然养了三千重甲骑兵?这,这怎么可能?” 当那顺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那些黑色的重甲骑兵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太阳瞬间离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难道,是传说中的大衍禁军,天龙重骑? 可是,天龙重骑不是沿着西线由北向南杀过去了吗? 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天龙重骑骚包得很,全都是银甲,可眼前的这些重骑兵,分明就是纯黑铁甲啊! 他的绝望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白玉香已经拍马杀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对上了他这位主将。 “来将留下姓名,让我死得明白。” 那顺用大衍话怒吼道。 北莽和鄂金还有西胡包括新济罗都是一样的,全都是大衍亚文化圈儿,深受大衍文化影响,甚至北莽的东院王廷占据北境之后,决定全盘汉化,说大衍话、写大衍字,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 所以,那顺会大衍语。 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但死之前,他还是想问清楚对面的人是谁。 可是,回答他的只是轻蔑地一笑,然后,枪借人力、人借马势,白玉香一枪挑出,疾若雷霆。 那顺勉强挡住了第一枪,可是手中的刀却被震成了两截,掉在地上,白玉香与他擦肩而过。 正当那顺缓过一口气来的时候,“扑”,一截枪尖直接扎穿了后背的铁甲,从前胸透出,随后斜斜将他挑飞出去。 却是白玉香直接杀了一个回马枪,一枪捅死了他。 如果不杀了他,白玉香自觉没办法跟李辰交代。 人在空中,那顺吊着最后一口气,看了过去。 在他最后的视线中,绝望地看到,三千重甲骑兵,如呼啸的黑色飓浪,疯狂掠过,所到之处,一片血花激荡,他那残存的五百骑兵,几乎是一冲之下,便已经纷纷被捅穿身体,掉落在地上,无一幸存! 有侥幸者还能攻击一刀,可是砍在对面的骑兵身上,就像是砍在一块生铁疙瘩上面,除了溅起几点火花、留下一道划痕之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砰!”那顺掉在地上,可是还没等他合眼,一只碗口大的马蹄已经踩到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脸踩得稀烂。 原本,他应该死不瞑目的。 现在不必了。 因为,他已经没有目了,自然就谈不上什么瞑不瞑的了。 “重骑兵?怎么会有重骑兵?” 中军,眼看着左右两翼都已经被吃掉的巴特尔还没等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结果,便看见他的前锋部队,连一炷香都没能撑得下去,就直接被对面的黑甲重骑踏碎为齑粉。 当对面的黑甲重骑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他才惊骇交加地发现,原来,那是重骑兵,真正的重骑兵啊。 他们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铁甲,那铁甲上泛着森寒的光、闪着妖异的美、染着新鲜的血、绽着死亡的花,向着他们中军直冲过来。 甚至于,刚刚的千人前锋,都没能迟滞半点他们的速度! 他们杀了那些轻骑兵,就仿佛是大象碾过了蚂蚁,然后,向着他们冲了过来,要将他们继续碾碎! 他们确实即将被碾碎了,因为那些重甲骑兵的速度已经冲起来了——当重甲骑兵的速度一旦冲起来时,对面哪怕是一座山,也能冲碎,趟出一条平路! “到底是哪里来的重骑兵,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巴特尔绝望地狂吼了起来。 是的,他只能绝望。 因为,现在后方和两翼被两个万人队包围着,只要敢往外冲,就是一阵箭雨伺候,徒增伤亡,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而前方,是根本无敌的重骑兵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寒北,飞天将军,李辰,你居然,拥有重骑兵? 李辰,你在哪里,出来,我是北莽堂堂万夫长,就算是死,也要给我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巴特尔狂吼道。 可回答他的,只是对面连绵不绝的箭雨,一轮又一轮。 三轮箭雨过后,巴特尔的队伍已经被削薄了一大片,至少倒下了六七百人。 然后,就是抵近冲锋。 毫无意外的,就像利刀切进豆腐,又像热刀破开黄油,三千重甲骑兵,以白玉香率领的五百先头部队为锋尖,后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直接杀进了巴特尔的中军之中。 白玉香的先头部队速度不降反增,硬生生地将巴特尔的中军直接劈开,就像是以刀劈竹,徐徐分成两片。 而后方的部队紧接着跟上,三角阵型拖动之下,全方位覆盖,造成的更加重大的拖曳杀伤。 冷兵时代的重骑兵是无敌的,更是无解的,尤其是在李辰设计的这种新型板甲武装起来的重骑兵冲击之下。 要知道,林子豪率领着五万天龙重骑,就可以从永康出发,一路向西行,纵横三千里,杀穿一条线。 那李辰的这三千重骑兵,面对巴特尔基本上同等的兵力,连想都不用想这个结果。 “李辰在哪里,让他出来,是真男人,与我一战!” 巴特尔狂吼道。 “切……” 回答他的,却只是周围疯狂杀戮中的铁甲骑兵们集体的一声不屑与轻蔑。 “你,没这个资格!” 似乎有人轻声说道。 第456章 小虎擒敌 “我是北莽东院王廷下的万夫长,谁敢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叫李辰来,我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巴特尔感受到了毕生的侮辱,举着一柄铁枪,上下翻飞,尽全力抵挡,他也确实武艺非凡,居然硬抗三个重骑兵的冲击,甚至将其中一个击落马下。 但落在马下之后,旁边有两个重骑兵路过,枪杆一顺一挑,就已经架着他帮他重新上了马,然后,他持起枪来,继续参与到围攻巴特尔的攻击中。 就在巴特尔怒吼声中击退了三个重骑兵的进攻时,刚要缓口气,哪想到,突然间一声虎啸传来,虽然有些奶声奶气的,很是稚嫩,却依旧透着撼人心魄的威严。 他心中一寒,“那是,老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黄色的闪电突然间扑击而至,直接跃起,一记爪刀就向着他挥了过来。 巴特尔震惊地一躲,勉强躲过了那一爪刀,那爪刀抓在了战甲,泛起了令人牙根发酸的“哧啦”一声响,然后,爪刀余势不绝,直接掏在了马肚子上,登时,在马肚子上留下了四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 座下的马儿吃痛之下一声狂叫,原地巅蹦了起来,将巴特尔直接甩落马下,而小虎也扑了过去,就要瞄准他的喉咙,一口咬下去。 “小金子,暂留他一命,咬胳膊!” 远处响起了一个喝声。 小金子已经能听懂他的命令了,空中变向,一口便咬在了巴特尔的肩膀上。 “咔嘣”一声响,直接将肩甲咬碎,四根长长的犬牙直接咬穿了巴特尔的右肩,大爪子死死地摁着他,让巴特尔动弹不得。 耳畔,只能听见小虎“咻咻”的喘息声,热浪扑耳,骇得他肝胆欲裂,让他连动也不敢再动。 他生活在草原上,只听说过老虎的威名,何时曾见过这般恐怖的生物? “听说,你找我?”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巴特尔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对面一个黑甲重骑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掀开了面罩,一张英风绝世的年轻男子脸庞,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你,就是飞天将军,李辰?你居然,这般年轻?” 巴特尔盯着李辰,喃喃地道。 …… 白玉香率着五百重骑疯狂突击,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将巴特尔的部队直接凿穿。 当满身染血杀到最后方的时候,压力蓦然间一轻,她抬头望去,就发现前方已无敌人。 她正要带着那些重骑转身兜个圈子再杀回去的时候,却吐出口长气去,摇了摇头,枪尖指向了地上。 因为,身后也已经没有敌人了,只有黑压压的一片玉龙河重骑跟在她的身后。 至于巴特尔的那些部队,早已经骇得肝胆俱裂,疯狂地四下里逃窜而去。 他们宁可面对周围的两万部队恐怖的箭雨,也不愿意面对那些似乎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群恶魔! 瞬间出现的玉龙河重甲,实在太恐怖了,恐怖到了这些自认为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男人们连对战的勇气都已经消失殆尽! 那些四下逃窜的战士却是让孙万江和贺金虎兴奋不已,正好是练箭的活靶子嘛。 于是,一群战士纷纷举起大弩来,挨着个儿进行点名,那些新兵蛋子,无论是勇气还是箭术,都开始在这真实的、残酷的战场中,以呼吸的次数来计算成长。 每呼吸一次,每射出一箭,他们的胆气便豪勇一分,他们的箭术便增长一分。 一刻钟后,战斗干脆利落地结束了。 从两边接触到最后结束,总共不到一个时辰。 “将军,全歼,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歼,一个都没跑出去,死了八千多,抓了一千多活着的俘虏。 至于我方……伤十六人,但都是轻伤,俱都能战,没有牺牲的! 将军,这也……太爽了! 这根本不是做战,是做游戏啊。” 贺金虎兴奋地策马奔了过来,远远地向李辰高声叫道。 “让战士们欢呼吧,这是他们应有的权利!” 李辰坐在马上,微微一笑。 贺金虎猛地向天一举长枪,“大胜,欢呼吧,儿郎们!” “玉龙战士,天下无双,呼、呼、呼!” 所有战士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尽情地狂呼,释放着心中的激动与兴奋! 尤其是那些府兵,看着眼前的战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哪,这,这是人类能取得的胜利吗? 两万三千骑兵对一万骑兵,那一万骑兵还是北莽骑兵,居然连一朵水花都没有响起来,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而这个奇迹,居然是由他们创造的? 看起来,这些北莽骑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嘛,相反,在他们面前,简直脆弱得就像是一块块豆腐。 “老徐,你打我一下,让我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镇州的雷鸣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他转头望向了青州的徐自达道。 “好嘞,这个要求我必须满足你。” 徐自达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险些将雷鸣直接捶下马去。 “我槽,你个狗娘养的,用这么大力气?” 雷鸣坐稳身体,转头向徐自达怒视。 “我是想让你清醒得彻底一下嘛。” 徐自达很是鸡贼地笑道。 奶奶的,前几次训练场全军大比武,镇州排名一直在他们青州前面,让他一直“怀恨在心”,这一次,可算是报了个小仇。 “飞天将军、飞天将军,这真是,名副其实啊!! 此后余生,就跟着将军了,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亦不后悔!” 玉州的边牧野狠狠地一挥拳头,激动地吼道。 “俺也一样。”长州的张子良激动地吼道。 “靠,你就不能换句话啊?” 威州的赵双龙一翻白眼儿。 定州的杜迁始终没有说话,但是,他激动的并且逐渐坚定起来的眼神,还有两块因为咬牙而怒突的腮肉,已经证明了一切!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打扫战场、组织审讯,寻找一切能寻回来的箭矢武器,尤其是马匹、干粮等等重要物资。” 李辰喝道。 “是,将军!” 周围所有人齐声应道。 第457章 太残忍了,可我喜欢 “你就是李辰?” 坐在地上的巴特尔死死地盯着李辰,他实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飞天将军,居然这般年轻。 小虎蹲在他身畔,两只黄袍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喉咙,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咆哮声。 只要巴特尔敢稍有异动,它立刻会毫不犹豫咬断他的脖子。 “如假包换。” 李辰看了他一眼,解开了绑甲的细绳,白玉香亲手为他解甲。 “这是你打造的重骑兵?” 巴特尔再问。 “我不想回答你废话一般的问题,你时间有限,交代遗言吧。” 李辰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他的问话。 “我要求赎回。” 巴特尔死死地咬了咬牙,抬起头来,屈辱地向李辰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辰却只是俯身拾起了一枝特制弩箭来,扔给了旁边的一个战士,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赎回? 呵,以为这是鄂金和寒北之间的战争吗? 放虎归山,怎么可能? “李辰,作为勇士,你敢不敢和我公平一决?” 巴特尔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叫道。 “可以!” 李辰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给我武器。”巴特尔大喜过望,如果真能和李辰单独相斗,要是擒获李辰,没准儿就拥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可惜,他还是太天真了。 李辰看着他,只是微微一笑,“你能打过我的虎,就可以和我公平一决了。” 说到这里,他猛然高喝了一声,“小金子!” 下一刻,早就虎视眈眈的小虎猛地扑出,一口就咬中了巴特尔的脖子,两只前爪拍在他的额上、胸前,脸被拍得稀烂,胸口被寸长的爪刀直接掏了进去,险些将心脏剜出来。 “李辰,你说话不算话,不配称为英雄。” 巴特尔还在嚎叫,只是他的嚎叫被湮灭在了喉咙间,李辰永远都听不到了。 “太残忍了……” 白玉香摇头说道,随后却瞪大了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不过我喜欢,小金子,把他脖子咬断,脑袋咬下来,待会儿挂旗杆上!” “我的妈啊……” 周围一群府兵看着这个美艳无双的黑甲女将军,身上炸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真特么吓人啊! …… 最后的统计结果半个时辰后出来了。 别的不说,光是完好无损的战马,就缴获了两千三百匹。 剩下的受伤的战马,直接杀掉用盐腌上,当做干粮。死马也一样。 所有能收回的武器全部收回。 该问清楚的一切也全都问清楚了,获得了大量的情报,包括还有多张珍贵的北莽军事地图,全都被贺金虎带着一群参谋如获至宝地收了起来,马上开始研究。 “将军,正如您判断,现在苏阔台坐镇顺州,与西北的雅州、正北的齐城、东北的元州,直接布下了一个口袋阵,就等着我们一头钻进去。 现在,紧靠东澜山山脚下齐城的五万兵马,已经开始沿东澜山向西运动,早就抄了我们的后路,将我们直接堵在了北境,现在,就等着我们钻进口袋阵里,直接合围呢。 幸亏,我们没有直接向东再向南行军,否则,一定会掉进他们的口袋阵里。 到时候,超过二十万大军合围,就算我们个儿个儿都是钢浇铁打的,怕是也不容易逃得出来了。” 孙万江长吁出口气去道。 “虽然跳出了包围圈,但现在局面仍然不乐观,我们依旧相当于是被封在了北境之中,接下来,就要面对北境北莽大军的重重围追堵截了。” 正在研究着地图的贺金虎皱眉道。 整个北境,在北方,有纵贯东西隔开了寒北和北境的东澜山,东边是海,南边是浊河,西边是横贯南北直抵松江的晋台山。 只要截住了他们的后路,就相当于将他们封印在了北境之中,他们就算真的想往后撤,也要面对雅州现在的三万兵马,还有后方从齐城运动过来的五万大军。 局面确实很难。 李辰却是轻松一笑,“没关系,只要我们渡过松江,不就是天宽地远了?明州地区联通西境,到了明州地图,就再没有晋台山的阻隔,我们想攻便可以攻,想撤随时可以从西边打出去,从晋台山西侧背后绕回寒北。” “所以,我们依旧要一路向南,渡过松江,直取明州?” 贺金虎和一群参谋抬头望向了李辰。 其他那些将领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齐齐看着他。 “当然如此。” 李辰微笑点头。 “这些人,怎么办?” 孙万江指着那些俘虏问道。 “他们冲进北境,烧杀抢掠,恶事做尽,比鄂金人可恨万倍。 所以,老规矩,人头京观!” 李辰淡淡地道。 “是,将军。” 孙万江毫不迟疑地转头而去。 稍后,漫天惨嚎声响起。 一刻钟后,一座万人京观,拔地而起,京观前,是一根高高竖起的旗杆,连串串下去了十几颗头颅,排在第一位的,是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本原面目的巴特尔。 接下去,是那顺、图门等等一连串千夫长的脑袋。 一颗颗带血的头颅,一张张狞厉的面孔,一座高高垒起的恐怖京观,恐怖、血腥,却是无比地解气! 不过,两个鹰师包括他们的两头海东青却被留了下来,因为鹰师和训好的海东青,那可是现在最珍贵的资源! …… 雅州,大都督府。 “报,大都督,大事不好,巴特尔万户,全军覆没!” 两个逃回来的斥侯跪在大堂之中,声声泣血,伏地痛哭。 这两个斥侯并没有参加战斗,而是在后方游弋,观察敌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这才逃过了一劫。 但是,他们也只是在大后方看到两方鏖战,当看到无数黑衣战士直接冲到后方包围了整支后队时,他们就知道,万户巴特尔,彻底完了! 但具体怎么回事,包括对方有什么武器,他们离得太远,再加上突然间有两支百人队冲出来,在四周游弋探察情况,他们吓得转身就逃,根本没看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简陋到极点的信息! “什么?你说什么?巴特尔,全军覆没?对方有多少人?是五万,还是十万?” 雅州大都督阿拉坦狂吃一惊,急急地问道。 “据观察,应该只有两万出头,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巴特尔万户,就已经全军覆没!” 两个斥侯泣血道。 阿拉坦只觉得眼前一黑,脚步踉跄了一下。 一万人,那可是一万精锐的北莽骑兵啊,并且还是由他麾下最勇猛的勇士巴特尔率领,可面对区区两倍之敌,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撑到,甚至没有跑回来一个直接参战的战士,就那样全军覆没了? 这,这怎么可能? 第458章 一渡松江 “大都督,事实就是如此……” 两个斥侯伏地痛哭。 “他们,凭什么有这样可怕的战斗力?” 阿拉坦喃喃地问道。 在悲痛的同时,打破他的头也想不清楚,以巴特尔的勇猛和智慧,就算再怎样,他不至于全军覆没,顶多就是吃了败仗,率领残军逃回来而已。 现在,居然全军覆没了? “飞鹰传书给顺州苏阔台总都督,紧急汇报此事,同时,给我点起两万兵马,我要亲自追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相信,巴特尔就这样死了!” 阿拉坦怒吼道,他已经彻底疯狂了起来。 正在这时,周围有信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一封从顺州传回来的信递给了阿拉坦,那是苏阔台的亲笔信。 就看见信上写得清清楚楚,目前顺州方面已经派出了五万大军紧急拦截李辰,要求他派出两万兵马,直接衔尾疾追,争取将李辰堵在松江畔,两边合围,让李辰逃无可逃。 这倒也正合阿拉坦的心意,他直接点齐两万兵马,雅州只留下一万人驻守,随后,亲率兵马出城而去。 …… 夜幕将近,李辰带着部队,终于到达了松江畔。 他们所在的位置江面很开阔,大概有两里左右,正是盛夏,水面激荡,水势极为湍急,最深处足有三十丈。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收到了前方斥候发过来的急报,说是顺州的部队已经出发了,正在包抄他们的前路,距离他们只有百多里了。 并且,雅州方面,也出动了两万部队,正在沿着他们来时的路,包抄了过来。 “看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青州的徐自达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汹涌浩荡的江水道。 “可是,这江看上去并不好渡啊。” 镇州的将领雷鸣自幼精通水性,一看这江水滔滔便知道,这条江不好渡。 两万三千余人,想渡过这江,怕是不太容易,至少也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一想到时间,他也同样忧心了起来。 毕竟,顺州来的部队只有百多里了。 若是他们加急行军的话,怕是不到一天就能赶到,到时候被他们咬上尾巴,那可就麻烦了。 更别提,还有雅州来的两万部队眼珠子都已经红了,就要为巴特尔复仇。 所以,对他们来说,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时间,还是他玛德时间! “小雷子,你多虑了,有将军在,这天底下就没有难事儿。” 旁边的孙万江却是哈哈一笑道。 “怎么,将军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雷鸣一怔,转头看着孙万江问道。 “我不知道,但,将军必有办法。” 孙万江老老实实地摇头。 “这样湍急的水流,虽然将军神勇,但,光靠砍伐树打造木排,同时我们还有那么多马匹辎重,怕是不容易啊。” 雷鸣吐出口长气去道。 转头望向了周围,他再次道,“况且,这周围也没有多少树木,尤其是附近也没有什么渔民,就算有,也只有几条破渔船而已,恐怕承载不了这么大的运力。” 可是他刚刚说到这里,便看见远处的两千人辎重部队开始从马车上卸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将里面装着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将一个个空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旁边。 同时,已经有不少战士动手,开始帮忙砍伐旁边的树木。 “这,这是啥情况?”雷鸣一怔问道。 “行啦,老雷,别磨叽了,一起动手,砍树去。”旁边几个将领笑道。 不多时,树木已经砍完,扎成了一排排足有三丈宽的大木排,并且全部用桐油浸过的细绳绑好,然后,就看见那些辎重兵将那些大箱子居然用一张张的大油布包好,一个接着一个安在了大木排下方。 随后,战士们嘿嘿吼吼地将一张张五丈长、三丈宽、已经安装好大木箱的木排抬下水去,不断地联结起来。 整条江也就三百多丈,这样的大木排只要不到七十张就可以搭成一座浮桥。 在所有战士的共同努力下,两道并排的浮桥齐头并进,迅速地向前延展。 随后,在雷鸣等一群人瞠目结舌中,浮箱木排开始不断地向着远处延展,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已经联通到了对岸去。 “我的天哪,浮桥?这速度也太快了。可是,这浮桥,就算有木箱浮起,又承受多大的重量啊?” 雷鸣震惊地看着那浮桥,不自觉地疑惑问道。 “别废话了,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围的一群人齐齐牵着马往前走。 然后,他们分明就看到了,拉着两千多斤货物的四马大车走上浮桥,连马在一起,那可是九千多斤啊,那浮桥居然也只是轻轻地往下一沉而已,浸过来的水只浅浅没过了马蹄而已,轻轻松松地承载了起来。 这样沉重的大车都能承载得起,更何况是其他的轻装大车还有骑兵人马?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辎重部队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了大河,到了对面岸边了。 然后,所有部队开始络绎不绝地登上浮桥,踩着这新奇的浮桥,向前走去。 两个时辰后,两万三千人顺利渡江,整个过程轻松得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而那些辎重部队则重新开始收起木排与浮桥,反正现在有的是战马,况且他们也带了模块化安装的车轴与车轮,现场做成简易车辆,让那些战马拉着便是。 “我看看这箱子,咋能这样神奇呢?居然有这么大的浮力?” 雷鸣不甘心地跑到了一个辎重兵旁边看箱子,那个辎重兵很不情愿地给他看了看箱子,雷鸣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箱子不但外部刷了桐油和石灰混合膏,防止浸水,里面居然还装着很多很多密封的大木壶,并用铁钩联结在一起来,大大地增强了浮力,这样的箱子只需要带上百来个,就足能造起一座拥有强大浮力的浮桥来。 “这是,谁想到的办法?” 雷鸣恍然大悟,无比钦佩地问道。 “当然是将军嘛,将军指点我们秘密研发基地,做出的这种浮箱。” 那个战士咧嘴一笑。 “我怎么就想不到这种办法?将军,真神人也!” 雷鸣对李辰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459章 小步快跑、小火慢炖 那座巨大的人头京观前方,远远近近地,有好多大衍的百姓围观着,又是惊奇又是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我的天哪,那是北莽蛮子兵的人头京观吗?那么大一堆,怕不是有一万人吧?” “是啊,以前净看那些蛮子兵杀咱们大衍兵用人头垒京观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咱们大衍兵用蛮子头垒京观的。” “那些兵,都是哪里来的啊?这也太厉害了,并且,太解气了。” “就是,这些北莽蛮子兵到咱们这里来,烧杀抢掠的,拿咱们根本都不当人,说杀就杀,把咱们当牲口一样,现在看见这些耀武扬威的王八蛋人脑袋堆在了一起,简直太解气了。” “那些兵,真的是咱们的大衍兵吗?我怎感觉像是在做梦呢?咱们大衍的兵,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我感觉像是,他们说的都是大衍话,后来还听见他们欢呼,说什么,玉龙战士,天下无双,也不知道这些玉龙战士是从哪里来的。” “我好像听说,是从寒北来的,据说,寒北一个叫玉龙河的地方,最近出了一位飞天将军,叫李辰,大败鄂金人,垒起了好几座京观呢,难不成,就是他带着兵来打蛮子救我们来了?” “天哪,要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如果能再遇上他们,就算家里断顿了,也得给他们凑些米面钱粮!” 一群大衍的百姓远远地看着那座人头京观,议论纷纷。 人群之中,有几个打扮成老百姓的人袖着手,唾沫纷飞地就开始说起来李辰的英勇来,把李辰说得如天神下凡一样,总之,只要李辰能来,北境的老百姓们就有救了,也听得老百姓们心中激动了起来,更加憧憬和向往李辰能够战无不胜,最后杀败那些蛮子兵,还北境一片净土。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马蹄隆隆,地面都在颤抖起来。 “不好了,是北莽人的大队骑兵来了,咱们快跑,跑慢了就要被踏得骨肉成泥了。” 就有老百姓惊慌失措起来,于是,一窝蜂地都散了,该回家回家,该收地收地,只祈祷,那些蛮子兵千万别把怨气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当成出气筒来一通砍杀,那可就惨了。 …… 阿拉坦站在巨大的京观之前,抬头望着那根高高竖起的木杆,看着那木杆上串下来的成串的脑袋,脸上尽是屈辱,眼中喷射着怒火,牙齿几乎都快咬碎了。 以前,都是他们用来威慑大衍兵,用大衍兵的人头垒起了一座座京观。 现在,居然反过来了,那些该死的大衍人,居然用他们北莽的人头垒起了京观? 这简直,是北莽赤裸裸的侮辱! “李辰,李辰!” 无尽的愤怒和怨毒已经让阿拉坦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情绪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一遍遍地念着李辰的名字,每念一遍,怨毒就深刻一分,仇恨就累积一寸! “集体上马,双马轮换、日夜不停,给我追!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上他,将他和他的部队,砍成肉酱!” 阿拉坦怒吼道。 下一刻,两万骑兵轰然响应,纷纷上马,开始双马轮换,不惜马力,沿着李辰前进的道路,疯狂地向前追赶。 而彼时,李辰早已经渡过了松江。 不过,渡过松江之后,李辰带着部队赶出了二十里之后,却令部队就地埋锅造饭,马上吃饭、赶紧休息、恢复体力。 “将军,前方一百五十里,就是明州了,接下来,要怎么打?” 孙万江和贺金虎研究着地图,边向李辰问道。 他们虽然跟在李辰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现在对李辰用兵的鬼神难测,还是琢磨不透。 似乎李辰的每一步,都与他们预想的并不一样,但往往就能收到奇效。 所以,现在他们轻易都不敢提意见了,不是真的不敢,而是觉得每提一次意见,都会感觉到自己很愚蠢! “接下来,让战士们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我们等天黑!” 李辰微笑道。 “啊?等天黑?”一群将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有些不明所以。 “对,就是等天黑,然后,我们再次虚晃一枪,不打明州,直线向东行进三十里,超出他们的大鹰监视范围,随后,二渡松江,到对岸去。然后,沿岸杀回,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李辰微微一笑。 “二渡松江,再杀回马枪?” 一群将领听得都有些傻了,还能这么玩儿的吗?好像是小孩子在捉迷藏啊。 “我问你们,我们的战略目标是哪里?” “当然是凉京嘛。”一群人不觉出声回答道。 “那我们之前制定的具体战术呢,又是什么?” 李辰再问。 这种考问,也是让一群将领在实战中总结经验、提升能力最好的办法。 现在的李辰,就像是一位军事导师,不断地指引着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并且,一步步地向着军事大家的目标而成长。 “具体战术,就是要始终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这也是之前参谋部给出的建议。” 贺金虎答道。 “那现在,我们又在做什么呢?” 李辰微微一笑。 “我懂了,将军,这不就是正在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吗? 我们渡江,肯定瞒不过那些人,他们也必定会渡江追赶,可我们再次渡江,他们肯定预料不到,到时候,直击他们江畔留下的预备后队,就又可以吃个脑满肠肥了,哈哈!” 孙万江惊喜地大笑道,瞬间就懂了。 “然也,就是要这样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小步快跑、小火慢炖、小口吃肉,又锻炼身体,又不至于一次性吃撑了消化不良,不好么?” 李辰幽默地道。 “将军用兵,真如神啊!” 一群将领心悦诚服地道,同时,也将李辰的这种战术牢牢地记在心中,拼命的吸收、消化、理解。 …… 松江畔,两支骑兵部队汇聚在了一起,足有七万人,堪称声势浩大。 但此刻,两支部队却全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沿岸光秃秃的一片,树木尽皆被砍伐殆尽,而他们现在收到的消息是,李辰所部,已经渡过松江,正在向着明州进发。 第460章 二渡松江 李辰的渡江,让雅州和顺州刚刚汇合的一众北莽将领俱是心如火焚。 因为,明州因为倚仗天险的原因,仅有一万兵马驻守,再往西的胜州,虽然有三万兵马,可距离明州足有四百里,救援不及。 如果李辰真拿下了明州,然后以此为根据地,挥师向东,再过松江,就相当于绕过了他们所有的兵马,直指凉京了。 别的不说,就算是让他杀到凉京都城下,形成威胁,对北莽而言,都是毕生无法洗刷的耻辱! 这一次,顺州来的兵马,居然是由东院王廷下的第一猛将班布尔亲自带队,足见苏阔台对李辰的重视程度。 要知道,北莽东院王廷能从草原的东部一路向西,然后向南,最后绕西进入北境,就是班布尔作为前锋,带着十万兵马做前锋,一路奔袭而来。 到了北境,更是势如破竹,连克多城,直杀到了中心腹地顺州,以此为据点,为东院王廷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也因此,班布尔现在成为了东院王廷的大元帅,地位仅次于总都督苏阔台,高于各州的大都督。 “该死的,他居然真的渡河而去?这里水流湍急,江面宽阔,他居然选择在这里渡河?他是怎么渡的河?” 班布尔盯着对面的河岸,拳节捏得咔咔做响,简直怒无可怒。 两军合围,却在合围之前,让李辰给跑掉了,这让骁勇善战的班布尔自觉脸上无光,怒不可遏。 “大帅,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辰兵锋直指明州,一旦他真的打下了明州,那就麻烦了。” 阿拉坦急急地说道。 “确实如此。若是他打下了明州,以此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不行的话还可以向西突围而去,若真如你所言,他能轻取巴特尔,那,凭胜州的四万人马,怕也是拦不住他。 所以,我们必须也要渡河,衔尾直追,将他堵在明州!” 班布尔缓缓点头。 随后坐直了身体喝道,“向明州传讯,告诉巴彦,给我死守明州,不容有失,等待我们从后方,大军合围,干掉他们!” “是!” 后面的书记官和鹰师齐声应道。 “让这周围的地方官全都过来,征集各种渡江物资,包括渔船渔民,即刻渡江。 兵贵神速,明晨之前,我们的部队必须要全面渡过松江,然后轻骑上阵,追击李辰。 敢晚于明日卯时,这些地方官也不要活了,就地砍头。 为了加快速度,辎重大部分先不过江,达莱,你率一万兵马,驻守在这里,看守我部辎重,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等明天午时,再渡江行动。” 班布尔怒喝道。 “是,大帅!” 所有人应了一声,全都退了下去,为渡河做准备。 “大帅,在就这边渡江吗?” 老成的阿拉坦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地渡江。” 班布尔吐出口闷气去,略有些烦燥地道。 见他心情不好,阿拉坦倒也不敢再问,只能组织人手,寻找周围还可砍伐的树木做成木排,一点点地往对岸运送战士——只不过,他们粗鄙的手艺,跟李辰精心培养出来的辎重工兵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远。 不过,幸好那些地方官倒是害怕被砍脑袋,拼老命地凑渡江物资,甚至不惜跑到老百姓家里去把房子都拆了,就为了要木头。 于是,周围的村庄之中,一片哭喊之声,那些百姓对他们更加恨之入骨! 而这边厢,李辰却带着部队埋锅造饭,用巴特尔带的牛羊肉及炒青稞面还有奶酪等可劲儿造,狠狠地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呼呼大睡。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时,那些战士还有马匹已经睡了五个时辰,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即刻起程,向东而去——深沉的夜,就算海东青也看不到太远的距离,这也给了他们充足的战术施展空间。 大军奔出了三十里后,却是陡然间转向北,又奔着松江去了。 随后,辎重兵马上开始进行组织木排浮桥。 三个时辰后,渡江完毕,并且部队重新集结,整装待发。 随后,将马蹄包裹上厚厚的麻布,大军居然再次沿松江一线、与松江并行,向西循之前渡河的地点而去。 此刻,松江岸边,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在那些地方官拼命地倒腾渔船和木头的情况下,六万大军终于居然速度很快,在凌晨丑时便已经全部渡过松江,直接整军,趁夜向着明州奔袭而去。 而留守的一万兵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有效休息,又折腾了一夜,人困马乏,都来不及搭建围墙、设置堑壕,只搭起了一顶顶帐篷,撒出了警哨之后,便躺倒在帐篷里,呼呼大睡起来。 在他们的脑海里,现在李辰应该是在前方奔袭明州呢,这周围不可能再有任何敌人,所以,尽管都是北莽精锐,但也依旧放松了警惕,这也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这一次,是李辰的重甲骑兵打头阵。 三千武装到牙齿、几乎刀枪不入的重甲骑兵,直接杀进了大营之中,逢人便杀、逢帐便烧。 三千重甲骑兵啊,别说是暗夜偷营,就算是在大白天里,在平川陆野,光明正大地与之对决,都是敌人的噩梦,更何况他们这么苟,居然暗夜之中,进行偷营? 重骑兵只在大营之中趟了一圈儿,便已经将大营踏平了。 无数北莽战士哭爹喊娘地四下逃窜,连马甚至都来不及骑了。 趟完了大营之后,重骑兵即刻解甲,节省人力马力。 至于剩下收尾的杂活儿,就交给孙万江跟贺金虎还有一众青州将领好了。 从寅时直杀到辰时,杀得满地血腥、人头滚滚、骨肉成泥。 等彻底天亮明,又一座巨大的京观摆在了松江对岸,像是一个巨大的血色惊叹号,是对自己战绩的感叹,又像是对北莽人无情的嘲讽! “将军,缴获战马七千四百匹,箭矢五十万枝,辎重三百万斤,其中战马精料一百万斤,粮食二百万斤,哈哈哈哈,这下可真是发达了,这些北莽蛮子,是真有料啊……” 贺金虎大笑道。 旁边的各州将领们已经震撼了,他们现在看着李辰的眼神就是在看神仙。 仗,还能这么打吗? 可偏偏,就能不断地打赢? 两天时间,轻轻松松,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未损,就干掉了北莽两万人的部队? 旁边的孙万江跟贺金虎看着他们,心中一阵好笑,却也说不出的感叹。 曾几何时,他们不也是这般跟傻子一样看着将军么? 没错,就是被将军出神入化的军事艺术给震傻了。 现在嘛……嘿嘿,他们已经不傻了! 第461章 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 “这么多辎重,咱们无法全部带走啊,否则会拖慢行军速度的。” 孙万江皱起了眉头道。 一阵幸福的烦恼涌上心头,唉,战利品太多了也不好弄啊,忧愁! “他玛德,能带走多少带走多少,带不走的,全部烧掉,反正不能给那些龟孙王八蛋留下!” 贺金虎咬牙切齿地道。 不过看着那么多辎重,他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不要烧掉,实在带不走的,全部分给周围的村民,告诉他们,我们是寒北玉龙河的战士,是来救他们的。” 李辰却摇了摇头道。 “哎,这个主意好,既不浪费,也能交下个好人缘、落下个好名声!” 青州的徐自达眼前一亮,狠狠地一拍大腿道。 李辰却望向了他,轻叹了一声,“老徐,这并不是为了交人缘。” “那,那是啥?” 徐自达以前做官老爷倒是习惯了,虽然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改造,可依旧脑子有些没转过弯儿来,不明所以地问道。 “那是因为,军民鱼水一家亲,这是将军一直以来所强调的血肉关系。 正如我们的军歌中唱道的,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我们从老百姓当中来,当兵就是为了老百姓。 将军说过,这才是我们的初心和使命! 所以,将军才因为定州的兵犯下的错误而大发雷霆,甚至不惜活剐了那个兵。 正所谓,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啊!” 孙万江拍了拍徐自达的肩膀,长叹了一声道。 贺金虎,也在一旁边不停地点头。 “原来,如此……” 一群州府的将领们恍然大悟,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才对“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这句听上去土得掉渣的歌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是啊,他们当兵之前,又何尝不是老百姓呢? 而解甲归田之后,他们同样也是老百姓! 徐自达则挠了挠脑袋,有些惭愧地道,“对不起,将军,是属下肤浅了。” 而周围定州的兵,包括定州的将领杜迁,则是深深地低下头去,满眼耻辱——又被无意中提到而举例子了,这耻辱,注定要用鲜血去洗刷! 稍后,李辰的部队就散了开去,拿着一袋袋的米面粮食走进了周围的那些村庄,给那些百姓发了下去。 最后,他们只带走了百万斤马料和五十万斤粮食,剩下的一百五十万斤粮食,全都发到了周围的十几个村子,超过五千人。 虽然兵火焚天,死了好多人,还逃走了好多人,但大衍北境原本就是人口稠密,再加上西胡比北莽更加残忍,行军之时甚至以人肉为食,所以西胡所占据的地方几乎人都逃没了,造成了几百万流民涌入了北境。 虽然其中有五十万人进了北雁关,但剩下的那些流民包括原本的那些老百姓,整个北境还有千多万人口。 再加上北莽打下北境之后,是想真正的经略这里,让这里真正自己真正的国土,所以,他们倒是开始采取了怀柔政策,不再滥杀无辜,而是派下官员进行治理,恢复生产秩序。 虽然苛捐杂税很多,并且汉人地位低下,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所以,这千万人口的北境,倒也出现了短暂的安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人的村子倒是随处可见,并且人还不少。 不过,连续三年大旱,虽然今年年景可以,秋粮刚下,但北莽东院王廷狠狠掠夺征粮,甚至就是直接抢,没给老百姓们留下多少粮。 所以,老百姓们依旧饥饿贫困,食不果腹。 开始的时候,李辰的战士们进了村子送粮的时候,那些百姓还吓得四散而逃,以为他们是来抢钱粮的。 可是当看到这些寒北的兵们居然秋毫无犯,甚至还给老百姓们家家户户门前放了两袋粮食,转身离去,那些百姓们震惊了。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啊。 就算是大衍的兵,也从来没有对老百姓们这般好,他们进村就是几件事情,要么就是抓壮丁去打仗,要么就是直接抢钱粮,要么就是祸害女人,比起那些蛮子兵们,也没强到哪里去,顶多就是不滥杀无辜罢了。 可这些寒北的兵,非但不做恶事,反而给他们粮食? 当打开一袋袋粮食,闻着那米面的香气,看着那至少五十斤一袋的粮食,那些老百姓们俱都热泪盈眶,在这该死的战乱年代,这一袋粮食就意味着救了一家人的命啊。 寒北玉龙河战士仁义无双,从这一刻开始,这句并非口号的口号便在民间口口相传,传成了口碑,等传到最后,必定会建成一座丰碑! 人人仰望的精神丰碑! 带走了所有的马匹和剩余的辎重,因为多了近万匹马,而且都是上好的草原大马,相当于有了大量的运力,所以,李辰他们的行军速度不降反增,扬起了滚滚尘烟,居然径直向着东南方向的天水河直扑过去。 只要度过这条汇入松江、相对狭小的天水河,便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到时候,便可以直扑三百里外的凉京! 此刻,刚刚渡过松江的北莽东院王廷大元帅班布尔在狂追出六十里之后,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二十里之外,居然再没有发现大部队行军的任何痕迹。 而此刻,后方的斥候也传来了消息,说达莱的一万人马再次全灭,包括所有的辎重也全部被抢走。 现在,李辰所部正向着天水河方向直接进发,就要渡过天水河,直逼凉京。 “阿及格,阿及格!” 班布尔一听之下狂怒到几乎要吐血三升。 他奶奶的,又让李辰给耍了啊! “回师,原路返路,直接在天水河将他堵住。 阿拉坦,带着你的部队,沿南岸顺河势奔向天水河方向,防止这个王八蛋再次虚晃一枪、渡河攻击明州!” 虽然处于暴怒之中,但班布尔依旧保持着一丝冷静,下达了这个命令。 随后,他立刻班师,原路返回,就要再次渡江。 毕竟,所有的渡河载具都在南岸原地呢,也只能从最开始渡江的地方重新回去,要不然,等他们再找载具渡江时,怕是一切都要晚了。 第462章 天降奇兵 阿拉坦率领着两万部队,沿着松江南岸向东南疾驰而去。 沿途中,不断传来鹰讯,李辰的部队正在北岸飞驰,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空中的海东鹰盯得死死的。 “快,快,继续加快速度,务必要赶在他们前面渡河,及时阻止他们渡过天水河,绝不能让他们过河攻击凉京,那是我们北莽东院王廷勇士们的耻辱!” 阿拉坦得知情况之后,觉得班布尔的判断是准确的,登时精神一振,快马加鞭怒吼道。 于是,大批部队,骤然间提速,直接向着东南疾驰而去。 北岸,贺金虎正带着大批的部队拖起了漫天的尘烟,向东南天水河方向进军。 “贺将军,你说,敌人这一次还能上套吗?” 平州的边牧野边策马奔腾,边向身畔的贺金虎喊道。 其实,他们只带了平州的三千兵马而已,但他们同时还带了五千匹空马,并且,每匹马尾后都拴了一个用树枝做成的大扫帚,拖在地上,给松江北岸来了个免费大扫地。 结果就是,烟尘四起、铺天盖地,无论是从远处还是从高空看去,这三千人、八千匹马,居然硬生生地拖出了五万人的磅礴气势,也让阿拉坦误认为这边确实就是李辰的主力部队,那他还不玩儿命地跑? “将军算无遗策,放心吧,他们肯定会上当的。不过,咱们的速度要慢一些才行,不能让班布尔分兵拦截咱们的部队前面,得让他们先渡河才可以。” 贺金虎大笑道。 “必须的!” 边牧野也是哈哈大笑,掩起了尘巾,与贺金虎一起,不紧不慢地策马而驰。 于是,这支带起了铺天盖地烟尘的“大”部队,继续向着天水河方向冲了过去。 此刻,班布尔的大军已经开始渡河了。 因为渡河载具就在南岸,倒也省事,于是,先运人、后运马,一批批的战士被不停地运送到北岸,再回去南岸。 因为载具充足,也省了现制作的麻烦,他们的动作也很快。 足足运了两个多时辰,已经运过去了两万战士,接下来,就要运送马匹了。 那些变成了步卒的北莽战士焦急地在河对岸乱哄哄地扎着堆儿,等着自己的战马被运过来,然后才能整队出发,追击李辰。 不过,就在这时,猛然间,北岸的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随后,大批的骑兵如同神兵天降般,从两里外的一处隐蔽的山坳中杀了出来,正在疯狂地提速,向着这边杀到。 与此同时,天空中尖锐的骨笛声响起,一头海东青在天空中来回低空盘旋,示意有大批部队敌人的部队正在赶过来。 班布尔登时狂吃一惊,他当然清楚,在这个时候能赶过来的,还能有谁? 必定是李辰的部队。 可是,多次侦察显示,李辰的部队明明就在松江北辰正在向着百里外的天水河奔驰,怎么现在,他们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并且,他们是怎么隐蔽骗过了海东青的侦察? 无论他现在怎么想,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滚滚烟尘中,对面第一批骑兵已经杀到了。 那是一群黑衣黑甲的战士,在两百步外,直接就开始密集攒射,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对面的那些北莽人一片接着一片地栽倒,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毕竟,他们的武器有不少还在马背上没带过来呢,就比如箭壶还在马背上,身上有弓无箭,最多就是有一柄佩刀罢了,根本无法进行还击。 三轮箭雨过后,对面的那些北莽士兵已经倒下了上千人,剩下的人,直接炸营,狼哭鬼嚎地四散奔逃。 步卒面对骑兵,那就是噩梦。 更何况,对方还是成建制的、铺天盖地扑了过来,他们怎么可能抗得住? 看着轰轰烈烈驰过来的骑兵拖起的烟尘,老天,那怕是有两万骑以上? 李辰,他的主力部队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阿及格!” 班布尔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两万无马无箭而且还没有工事掩护的步卒,面对如狼似虎的骑兵,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尤其是,他们连列阵都没有做到,并且背后就是滔滔的松江,想跑都没地方跑。 结局,只能是注定的。 半渡而击,班布尔根本就没有想到李辰居然给他设下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他一时不察,结果上了个天大的恶当! “停止渡河!” 班布尔怒吼道,现在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及时止损,别再添油一样将一船船的战士送过去引颈待戮。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只能站在松江南岸,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那些骑兵疯狂地砍杀着他四散奔逃的战士,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东院王廷的精锐战士啊,就这样像是被砍牲口一样,一个又一个地砍倒在了地上。 而那些直面玉龙河骑兵的北莽战士,更能感觉到恐怖。 本身这些人的强弩就已经足够可怕的了,但他们所用的那一把把骑兵专门对付步卒的、弧度很是夸张的弯刀,近身之时,却是更加可怕,就算是砍在盾牌上也不会脱手,相反只是横刀一拖,借着马速便会将人拦腰拖切成两段。 如果弯刀直劈而下,甚至能将人从额顶向下,劈成两片,而那弯刀居然毫发无伤,哪怕与他们以刀对刀,也能直接将他们连人带刀砍成四截,却是连刃口都不会崩缺半点。 天哪,他们用的都是神兵利器吗? 可这还不算什么,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跳起来拼命一刀砍在那些战士身上的时候,明明砍在了没有铠甲防护的布衣之上,却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并且迸溅起点点火花来。 好像他们砍的是钢铁,而不是普通的布衣。 难道,他们真是一尊尊钢铁之躯吗? 那些北莽战士当然不知道,玉龙河战士们穿着的可是二代防兵服,设计的比一代更加巧妙,更加轻便,全重只有十斤而已,全都是弦形铁插板,能最大限度地减轻锐器的伤害。 两万骑兵对上两万步卒,而且还是毫无防备的两万步卒,结局只有一个字,胜。 一个时辰后,战斗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第463章 三渡松江 河水里,密密麻麻泡着无数北莽战士的尸体,那是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时,只能跳进河中,随波逐流。 但来自草原上的他们擅长水性的极少,跳出河里的基本上都被淹死了,能活下来的是极少数的幸运儿。 剩下的人,全部被砍死在河对岸,说狠真狠,两边骑兵合围之下,居然没有一个跑得出去的。 鲜血汩汩流淌,直接流进了松江之中,染红了半片江水。 班布尔站在河对岸,眼角已经裂开了,两缕鲜血沿着眼角流淌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对面大纛之下迎风挺立的那位少年将军。 两里之外,尽管他看不清楚那位少年将军的样子,但依旧能感受到那如山岳般的气质。 “让战士们,欢呼吧!” 李辰缓缓地道。 “玉龙战士!”孙万江举刀怒吼。 “天下无双!”两万战士举起武器,喊声惊天动地。 随后,李辰缓缓举起,猛地一刀挥落,“嚓”地一声,直接将面前一杆大旗直接斩断,随后向着对面做了一个以刀抹脖子的动作,调转马头,急速离去。 “扑!” 班布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天便倒。 这位北莽王廷中的第一猛将,竟然被李辰生生地气晕了! …… 这一役,李辰的部队只伤亡二十四人,损失了四十几匹战马,几乎是等于零战损,却生生地杀灭了对方两万一千多人,并且还是在班布尔的眼皮子底下干的,让他亲眼看着,把让班布尔气得死去活来。 此刻,李辰已经带着主力部队快马加鞭,向着东南侧的天水河方向疾驰而去,他们必须要在一天之内和贺金虎他们的部队会合,然后,直接以逸待劳,直接击溃班布尔分兵出来、一直在追击中的那支疲惫之师。 这是既定的战略。 临近夜幕降临之时,李辰已经追上了一直在不陈不徐行进中的贺金虎的部队。 然后,两支部队会合,直接隐入旁边的山林之中,就地埋锅造饭,战士们抓紧休息。 “将军,我们现在距离天水河大概还有三十里,阿拉坦的部队应该已经开始渡河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收到了班布尔的消息,会不会追过来。” 贺金虎边咬着馒头,边指着地面上铺开的那张地图道。 “班布尔现在应该还是认为我们要强度天水河,所以,气急败坏之下,必定会不顾一切命令阿拉坦渡河并陈兵天水河西岸,同时,他也会在后方继续强渡松江,追击我们。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就是,趁夜,再渡松江。” 李辰微微一笑道。 因为抓获了不少俘虏,虽然后来嫌带着费事都杀了,不过,从那些俘虏嘴里,李辰依旧得到了太多有用的信息,就包括对方统兵之人都有谁等等这些信息。 “啊?又渡松江?不打阿拉坦了?” 一群将领俱都震惊。 这咋还没完了?一次又一次地渡江啊。 “妙啊,再渡松江,这一次,咱们可就不陪他们玩儿喽,让他们追去吧。 等他们过了这一夜,发现我们已经不见了的时候,还会追在我们身后撵,到时候,我们怕是已经将明州给打下来了。 明州为据点,那时,哈哈,我们可就天宽地远,进可攻、退可守了。” 孙万江听了李辰的话,却是眼前一亮,大笑道。 李辰看着他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老孙,你说了前半段,不过,打下明州,不是重点。” “啊?”孙万江一怔,看着李辰。 “打完明州之后,我会派人留守,但不会留太多的兵。随后,我们会第四次渡过松江,然后,直逼顺州!” 李辰缓缓地道。 “我的老天,打顺州?顺州可是北境除凉京之外第一大城,城坚墙固,而且里面还有五万守军,并且还有苏阔台亲自坐镇,这,要怎么打?” 一群将领震撼地道。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将军居然图谋甚巨,要打顺州? 要知道,单论军事的重要性和进攻的艰难程度,顺州甚至比凉京还要难打。 他们还以为,李辰是以明州为据点,找机会沿浊河向东,直接攻打凉京呢。 “随机应变!” 李辰微微一笑,随后喝道,“传我命令,马上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但在这期间,匠作工兵营,抓紧铺设浮桥,休息过后,我们即刻通过,不得有误。” “喏!” 一群将领齐声应道。 稍后,所有战士立即原地休息,恢复精力体力,匠作工兵马上铺设浮桥。 一个时辰后,李辰的大部队开始踏上浮桥。 因为这边的河道相对来说较窄,并且贺金虎选了一个绝佳的渡河地点,宽不到一里,渡河简直不要太轻松。 两个时辰后,所有兵马全部渡河完毕,期间未渡河或已渡河的战士也早就散开又睡了一大觉,精力满满。 随后,收起浮桥,马蹄包裹厚麻布,战士衔枝而行。 两万三千人的部队,再渡松江,直扑明州。 而班布尔的部队一直徘徊在松江对岸,等鹰讯传来,确定李辰他们已经向东南的天水河而去并且离开了六十里开外时,他们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渡江。 但因为害怕李辰再杀上一个回马枪,所以他们也极为谨慎,导致渡江速度极为缓慢,足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剩下的兵马全都运过江去。 此刻阿拉坦的部队也终于气喘吁吁地渡过了松江,却因为收到了班布尔的消息,震惊之下,不敢妄动,守在天水河沿岸,警惕地展开队形,甚至建起大营,彻底未眠,时刻提防着李辰偷营。 结果,一直没有等到李辰的部队,却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等来了班布尔的部队。 两下一对信息,班布尔和阿拉坦才发现,又被李辰给耍了,李辰居然早就三渡松江,直扑明州而去。 可是距离李辰离开的时间来推算,最短也是一天一夜的时间,怕是他们快马加鞭之下,现在都已经打到明州城下了! “李辰,只要抓住他,我要将他车裂!” 班布尔挥舞着拳头怒吼道。 第464章 引弓待发 “接下来,他必定是要去攻打明州,我们即刻围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打下明州,要将他堵在明州城下!” 班布尔怒吼着下达了命令。 然后,他们又开始无奈的、耻辱地,渡江。 被李辰牵着鼻子这通耍,不但连李辰的一根寒毛都没摸着,反而还损兵折将,到现在为止,被他吃掉了超过四万人了,班布尔怒无可怒。 不过,愤怒的同时,他明显也感觉到了,大军行进的过程中,已经有恐慌的情绪出现在了军中。 飞天将军,无可战胜,已经逐渐深植人心。 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是期盼,赶紧在明州城下堵住李辰吧,要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逮到李辰,部队就会人心涣散了。 …… 明州。 原本,这里偏安一隅,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可惜,西胡先到这里,杀烧抢掠,甚至将人做为粮食,白天男人当做苦力、女人当做淫乐工具,晚上当做粮食,统统杀了吃掉。 就连北莽人都觉得西胡太过残忍了,要不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命令,他们都不想与之伍。 西胡到这里几乎杀得没有多少汉人了,北莽又来到这里,将西胡驱逐,占据了明州,同时不再去杀这里的流民,而是让他们安家落户,有了人口,才有未来发展的基础。 所以,明州才算是暂时地安定了下来。 现在,明州城内共有三万余人,其中一万是北莽东院守军,其他两万多人,尽是汉人,勉强在这里活下去而已。 李辰在时间上还算宽裕,当他到达明州城下时,班布尔他们才刚刚开始再渡松江,到达这里,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 所以,从时间上来看,李辰还是占优的。 到了明州城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队型,而是让匠作营现场组装起楼车来,将城中的情况包括布防位置都看个清楚。 有三代的望远镜在,这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可以说,望远镜放在冷兵时代,就是一个卡BUG的存在,只要有高处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所以,哪怕没有高处,李辰也要创造高处。 并且,不但利用楼车观察城中布防情况,同时李辰还让人带着望远镜去了周围几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居高临下,将这城中的情况看得更是一清二楚,并且划好了城内详细的布防图。 两下结合,想打击哪些目标,那就是再清楚不过了。 将城防看得一清二楚之后,投石机也全部组装完毕。 现在玉龙河的投石机,能将一百三十斤的石弹打到七、八百步开外去,可以说完全碾压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一种投石机。 并且都是模块化操作,相对于传统投石机来说,组装起来方便快捷。 尤其是,这种投石机比传统投石机居然还轻巧一倍,六个人就可以操作,甚至都能搬到城头上去。 而传统的投石机实在太大太笨重,只能放在地面上打,如果拉到城头上去,连力臂都拉不开。 当城下六百步外,四面八方摆下了十二台投石机后,恐怖的打击就开始了。 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培训,李辰心心相念的炮兵部队基本成型了,培养出了至少一千名炮手。 这一次,他只带了五百名炮手出来,这些炮手平时跟宝贝似的,根本不参与任何军事行动,就是专门在那里研究罗盘、刻度表、风速、风向、模拟打击精准度等等。 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轮到他们发威的时候了。 每台投石机旁边,都是一座拔地而起的楼车,虽然对面的城墙很高,足有十丈,但这些楼车一截截搭起了起来,足有二十丈,比城墙还要高,自然能将那边大部分的情况也都尽收眼底。 “该死的,李辰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想在六百步外对我们展开打击?这,这怎么可能?什么投石机能打得这么远?” 城头上,明州大都督苏和紧紧地盯着几乎是绕城一圈儿排列的那些投石机,气息有些不匀。 通过飞鹰传书,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李辰的厉害,居然在雅州阿拉坦和大元帅班布尔共同出手的情况下,还能牵着他们的鼻子遛狗一样耍着他们玩儿,并且还干掉了他们四万兵马。 这个李辰的军事才华,简直可以称为恐怖。 原本,他并没有想过李辰真的会来打他,因为他觉得李辰打他没有什么意义嘛,就算这里成为了李的据点,可是天高地远,孤城一座,占了好像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但为了万全,他还是做好了准备。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辰三渡松江之后,居然真的奔着他来了,并且,在城下已经拉开了架子,准备跟他大干一场了。 他后方的投石机也已经准备好了,但李辰的部队根本就没往上冲,相反,先用一个时辰把各种楼车还有投石机及远程攻击武器搭了起来。 可看着这些投石机与城墙的距离,他有些糊涂起来,不应该吧? 六百步开外?李辰他们的投石机有这么强吗? “应该不可能。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先竖起投石机来,然后再将投石机推过来。 如果大衍真有这样强大的投石机,那我们想打下北境,又怎么会那样轻松?” 旁边的几个万户低声议论纷纷。 可刚说到这里,就看见,明州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之外,居然也在六百步远的距离开外,一辆辆刚刚组装的巨型弩炮推了过来,然后,在他们瞠目结舌中,一根根比房梁细不了多少的重箭装上了车去。 “那,那又是,什么?” 苏和死死地盯着那几具在六百步之外瞄准了四座城门的大型弩车,眼神震撼。 “好像,是弩炮?可是,没见过这样的弩炮啊,这,这也太可怕了,那不是箭啊,分明就是房梁啊……” 几个万户也几乎要惊掉下巴,震撼地望着远处一排排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加强版装备。 “不管是什么,要我们的人,马上加强四个城门的守备,千万不能让他们破开城门闯进来,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如果没有等到大帅他们来援城就破了,我们,全都要死。 就算李辰不杀我们,我们也完蛋了!” 苏和怒吼道。 可事实上,当他看到李辰的部队在不紧不慢地组装那些新式装备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往下沉了下去。 这城,怕是不好守啊。 也就在这时,突然间,对面就响起了口号的声音,随后,一台台重型机械,开始运作起来,引弓待发! 第465章 武器碾压的威力 伴随每一台投石机旁边的楼车上传来的炮兵观察员与指挥员的命令,下一刻,引弓待发的那些投石机开始疯狂运作,一颗颗燃烧的石弹疯狂投射了出去。 那些石弹上面全都涂满了油脂,用火点燃,然后直接弹射起步,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优美的死亡弧线,落入了城中。 虽然第一发只是校正弹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打击。 但这些较正弹都已经比普通的投石机精准度高得太多太多了,基本上,都距离目标并不算太远,最多的也就偏出了两丈而已,其中有半数是直接命中了目标。 这目标可全都是高价值目标,包括城上的箭楼、兵站、掩体,还有滚木擂石堆、箭垛等等,甚至,还有两颗石球虽然偏离了目标,飞过了城头,直接落在了城下。 可是无巧不巧,下方正有大批的北莽部队正在集结,结果一百三十多斤的大石球落下,滚动杀伤,登时将这两支部队砸得鬼哭狼嚎,扔下了上百具尸体。 并且,大石球余势不绝之下,直接滚入了旁边的军营之中,结果将那些木制的兵营也全部都烧着了,城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些还在休整的北莽战士满身是火、哭爹喊娘地跑了出来,烧得不成样子。 只是这一轮打击,就已经造成了极为惨烈的杀伤。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的投石机,凭什么能打那么远?” 苏和伏在城墙垛子下面,不能置信地狂吼道。 但回应他的,却是下一轮更加恐怖的打击。 巨大的石球一颗又一颗飞了过来,并且石球上全部涂满了油脂,无论滚动到哪里,都会燃起扑天大火来。 再接下来,那些投石机居然换了弹药,不再是巨型石弹了,而是一堆堆从旁边的山上快马加鞭运回来的小型石弹,各种型号都有,在旁边的油桶里同样浸过了油脂,被直接装在投石机上。 然后,蔚为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就看见,无数拳头大的小流星雨划了过天际,一颗又一颗砸在了城头上。 砸在人身上,或许未必能直接砸死,但起码能造成一定程度的杀伤。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小流星雨它本身就带火啊,一颗两颗小火苗或者无关紧要,可是,当无数小火苗累积起来的时候,就是滔天大火。 然后,远远地望过去,整座明州城头,无论哪里,都燃起了大火,从高空看去,就好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火圈儿,其中有无数北莽战士满身是火,鬼哭狼嚎地脱掉甲胄、甩掉衣服,甚至有人满身是火地失足从空中摔落下来,摔在了城墙之下,摔成了一堆血肉碎糜。 “还击,用我们的投石机还有床弩还击!” 苏和怒吼道。 可惜,远程攻击之中,永远是谁先动手谁占便宜。 并且,虽然他们也同样有床弩,可是太过笨重而且位置固定,在第一波攻击中床弩阵地基本就已经被干掉了,他们现在只能看着眼看着寒北的战士打他们,可是他们却无能为力。 “将军,能做你的部下,是幸运的。而成为你的敌人,是不幸的!” 孙万江站在李辰身畔,不停地牙疼似地吸着凉气。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李辰为什么那么有信心以区区两万人就直扑明州。 要知道,攻城战,如果不是至少五倍以上的人数对比,根本都不用想能打得下来。 遇到坚决的敌人,如果想完胜,那是必须要八倍于敌人的数量才可以。 尤其是明州这种城坚墙固的大州城。 可是现在,有了这种恐怖而犀利的武器的加持,别说两万人,孙万江觉得,自己一万人都敢打明州了。 “老孙,你居然也开始学会拍马屁啦?” 在旁边研究着地图正在不断作业,结合后方斥侯传递来的消息推算班布尔来袭时间的贺金虎哈哈大笑道。 “拍马屁算什么?我愿做将军门下一走狗,亦无怨无悔!” 孙万江嘿嘿一笑道,却是有感而发,真情实感在心头涌动。 “接下来,看看弩炮那边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 李辰微笑道,已经不再去看投石机部队的表演了。 因为,现在投石机部队已经开始进行炮火延伸,最大限度地对敌人进行炮火覆盖,一刻不停地进行打击,北莽人现在必定死伤惨重,根本抗不住这种攻击的。 但,他依旧不着急让自己的部队攀城而战。 毕竟,有种种高威力武器在,除非最后一刻,否则,坚决不跟你近身肉博。 套用现代的一句话,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 火力不足恐惧症,无论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尽管此刻城中也开始发动微弱的反击,投石机也向外投出了一颗颗石弹,可是,那些石弹仅能打四百多步,并且还是盲射,连个准头儿都没有,对李辰的投石机部队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既然如此,再看下去有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目标都已经投向了四门对着城门的弩炮,尤其是正北方主城门的那门弩炮。 “兄弟们,投石机部队已经露了大脸,你们可千万别他玛丢脸啊,咱们得在将军面前表现一下,如果真立了大功,咱们可就有机会取得玉龙河藉,甚至能够入社,成为合作社员了。 那可是咱们寒北人无上的荣耀,干他们哪!” 北门前面的一个弩炮指挥官略带紧张地怒吼道。 “喏!” 三个战士边怒吼着,边摇动着连杆,不断地按照指挥官的要求,微调着粗若房梁一般的重型弩炮方向,对准了前面的城门。 其实,如果可以,他们真想抵近而攻。 但李辰给他们的要求就是,必须在六百步外,在敌人的打击范围之外才能攻击,坚决不允许靠近。 现在,考验他们技术的时候到了。 “放!” 指挥官一声怒喝,旁边的战士手中的小旗猛地向下一挥。 “崩”,几乎是通天彻地的一声巨响,粗若房梁的弩炮被恐怖的连杆绞盘重弩发射了出去。 声音之大,简直震得让人想吐血。 第466章 破城 下一刻,“轰”,对面那高达两丈的巨型城门直接被轰碎了小半边,如果抵近的话,甚至能看到那可怕的重型弩炮穿越进去之后,居然余势不止,直接将城门后面的石城、杂物全部撞开,然后,撞进了前方守卫部队人堆儿之中,瞬间就将人群变成了鲜血之河、碎肉之池,直接在人群中撞出了一条血色空白胡同,然后才余势不止地在百步开外掉在地上,却又在向前滑出了几十步远去,将一队走避不走的战士连腿辗断,然后才停了下来。 “打中了,打中了……呼、呼、呼!” 正北门的战士们齐声欢呼了起来。 而这样的一幕幕,同样发生在了西、南、东三个方向的城门之中! 几乎是一瞬间,四大城门,瞬间洞开,包括门后面竖起来的石堆与重物堆都被撞了个稀巴烂,再无遮挡物。 “下去,赶紧下去,拼死也要把城门堵住,不让他们进城,否则我们就算活着也要被王上给砍了!” 苏和听到下面声嘶力竭的吼声与惨叫声,就知道四座城门全都完蛋了,肯定被那巨怖的重炮型弩炮给轰开了,他骇得肝胆欲碎地狂吼道。 可是,刚吼到这里,他突然间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痛,下意识地一摸,脖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枝小小的短箭,同时,剧烈的麻痹感从脖子处开始向身体各处蔓延,短短的这一瞬间,他的舌头就开始又麻又硬,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只不过,他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这一刻,他分明看见有大批瘦小却精悍的战士已经鬼魅般从城墙处探出身来,每个人都拿着一根样式古怪的细长管子,吹出了一枝枝剧痛的短箭。 二十步内,管子里射出来的短箭精准得令人发指,城头上的那些猫在角落里正躲避着火流星一般的石雨攻击的北莽战士们,几乎是成片成片地被摞倒。 随后,大批黑瘦黑瘦却极为精悍干练的战士已经矫健无比地跳上城头,他们持着一柄柄精巧的手弩,只要近身便是一弩。 他们的手弩都带着弩匣,并且手弩上还安有上弦拉杆,只需要单手便能上弦,工艺精湛得令人发指,同时也更赋予了他们奇快无比的上弦速度。 并且,他们采取了一种很古怪的阵型,每三个人为一组,一点两面,向着周围突进过去,虽然人数并不算多,可他们一旦散开,用这种三三制的阵型冲过来,一眼望过去,就好像对面是人山人海一样,形成了一种诡异却又恐怖的错觉。 这就是李辰特地精挑细选带出来的陌族子弟,由这五百貊族精英战士组成了先登营攻城兵。 他们最擅长的技巧就是攀爬,而且是无辅助设施的攀爬,这一点,就算是李辰也要叹一声,“我不及也!” 没办法,这就是种族天赋。 他们自幼便在陡峭至极的山壁上爬来爬去,如履平地,更何况这处处都是砖缝和可供落脚之地的城墙? 可以说,攻城先登,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战场环境,他们干这种事情,简直太轻松不过了,都不用云梯就可以直接攀城。 刚才他们就是借助苏和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投石机还有下方的弩炮所吸引,直接潜伏到了城下,然后攀了上来。 而上面的战士应对火流星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能看得到他们? 结果他们毫无阻滞地就爬了上来,然后便展开了攻击。 他们用的全都是玉龙河专门为攻城先登的战士配备的最强近身武器,半自动手弩是必须的标配,里面装着的是丧心病狂的二十枝箭的弩匣。 同时,滑轮弩、二代李家刀、特制可接驳的双截枪,全都给他们配上了,装备精锐的程度仅次于李辰的玉龙河重装骑兵,这也让其他府州的那些兵都羡慕得不行,甚至有的将领跑到李辰那里去叫屈,说凭什么不给他们这样的配备? 李辰一句话就把他们顶了回去,“人家是最先一批上去拼命的!” 五百貊族兵持着这些最精锐的武器,爆发出了堪称恐怖的战斗力。 尤其是在三三制战术的加持下,当他们一旦散开前扑时,就是敌人的噩梦。 而就在这时,后方,冲锋号已经吹响了起来,清越激昂的冲锋号瞬间鼓荡起了玉龙河子弟兵胸中澎湃的热血和不可遏制的战意。 “杀!” 刹那间,杀声震天动地,玉龙子弟兵四面八方,向着明州直接发起了总攻。 而投石机也在拼命地进行火力延伸,最大限度地覆盖打击,于是,明州城内,都没等李辰的战士杀过来,就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这,怎么可能?连云梯都没有架起来,这些人,是怎么爬上来的?这个李辰,难道是天神?他带来的人都是能飞天遁地的天兵天将吗?” 苏和喃喃地道,他的视线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过,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些战士矫健地爬上城头时,他就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 就在他刚刚转过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突然间就感觉到眼前一阵清明,然后,感觉自己越飞越高,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无数骑兵已经踏着破烂的城门和火海,冲进了城中,疯狂地砍杀着明州城的战士。 而明州城的战士已经彻底崩溃了,战意全无、四散而逃,甚至连半点有效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就算有,也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他分明看到自己的战士明明已经一刀砍中了一个玉龙河战士的后背,却只是溅起了几点火花,然后,那个战士回过身来,一刀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当看到这一幕时,他也终于发现,噫?为什么自己会飞得这样高?看得这样远? 向下望过去时,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腔子犹自在向上喷射着可怕的血浆。 他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一刀砍飞了头颅! “死了,也好,省得再去看那惨烈的结局!” 苏和闭上了眼睛,随后,他的脑袋“咚”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第467章 我们,有这个资格吗? 战争,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哦不,应该说是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甚至,明州城在攻击发起之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撑上,便直接被攻破。 而明州是怎样的一座大城? 那可是城墙高达十丈、守军超过万人,并且辎重物资无数的兵城。 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直接攻破,若是传出去,这简直会惊爆所有号称军事家们的眼球! 这,无法想象! 不,这简直就是奇迹,除非是开城投降,否则,还从来没有在正面硬刚的攻城战中,半个时辰便拿下这样的雄城的先例。 从来没有过! “将军,俘虏四千五百人,战马两万六千匹,粮草辎重无数,六台投石机完好无损,检查到仓库里崭新的弩炮与床子弩还有十七具,箭矢……无数。 当然,还有将近三万民众,全都是大衍百姓。” 贺金虎大步走了过来,向李辰叩胸禀报道。 “我们的战损如何?”李辰点了点头问道。 “毕竟是攻城战,略有伤损。 伤亡八十七人,其中牺牲十九人,其他人,大部分轻伤,依旧能战。甚至有的战士害怕把自己当成病号不让上战场,居然将伤口硬生生地扎了起来,不使流血,说自己没受伤。 要不是周围有人‘举报’,都不知道他受了伤。 这些兵啊,真是好兵!” 贺金虎喟然长叹道。 “收敛好尸体,记好花名册,将他们全都带回去,安葬于玉龙河英灵园中! 并且,牺牲者家眷,征求个人意见,如无意见,可以直接入藉玉龙河!” 李辰面色沉重,缓缓点头。 “是,将军!” 贺金虎重重点头。 周围一众将领莫不是震惊地看着李辰,他们,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爱惜基层战士的将军,甚至连每一个战死者的家眷都照顾好了。 “接下来,按照预定计划,主力部队依旧要离开。但是,明州既然打下来了,便不能丢,并且,还要让敌人误认为已经把我们困在了这里,不断地进攻,牵制住他们的兵力。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也只能在这里不断地攻下去! 所以,这里,必须要留下一支部队驻守,同时还要面对敌人的疯狂攻城。 但,无论是谁留下,只要你们能坚持十天。 十天内,我必回援!” 李辰缓缓地道。 这个任务,无比艰巨。 因为,他们要装作大军在城中的样子,然后,面对至少四万北莽部队的疯狂攻击。 并且还要坚守十天。 这,注定会是一场无比艰苦的血战! 谁留守在这里,谁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所以,现在他还在犹豫,要将谁留下来! 并且,留下来的人数,注定不会多! “将军,我愿带三千青州兵,与明州城共存亡,您好歹也出身青州治下,我们是老乡,就将这个机会给我们吧,求您,将军!” 青州的徐自达热血沸腾,率先抱拳请命道。 “将军,您不能因为自己出身青州治下就厚此薄彼,那不公平。 所以,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平州吧,我们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守住明州!” 平州的边牧野也抱拳抢先道。 “将军,我们长州的子弟兵都渴望进入玉龙河,甚至都希望能入社,成为社员,求您,让我们留下,也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们就算守到最后一人,也要等到你挥师回援!” 威州的赵双龙也急了,冲出去抱拳道。 长州的张子良是个憨厚的人,平时拙于表达,一急之下,更说不出话来,就知道在那里抱拳,张着嘴,急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该死的,能说的话都让那帮想抢功的王八蛋给说了啊,他还能说啥? 把张子良身后的长州将领们给急的,一个个脸孔涨红着,要不是因为身份问题,几个副将就要冲过来自己说话了。 张子良憋了半天,终于叫唤了一声,“将军,俺,俺也一样,一样一样的啊。” “靠……” 那些长州的兵两眼翻白,很想去死。 自家的将领,这嘴咋能笨成这个样子啊? 一样、一样的……一样你姥姥腿个啊,要个仗打都要不来啊你? 李辰不禁笑了,拍了拍张子良的肩膀,“好,有你一个。” “诶我天哪,将军,俺,俺,俺……” 张子良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身畔的副将全都一捂眼睛,唉,恨铁不成钢啊。 “俺也一样,是吧?” 李辰不禁打趣地道。 “对对对,啊不是不是,一样,但不一样……” 张子良一急之下嘴又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此刻,李辰转头望向了定州的杜迁,微微一笑问道,“杜将军,唯独你没有表态,莫非你是胆怯了?” 他当然知道杜迁绝对不是这样的想法。 果然,杜迁使劲地摇头,声音沉闷嘶哑地问道,“将军,我们定州兵,有这样的资格吗?” “当然有!”李辰微微一笑。 “啊?那,您……”杜迁惊喜交加地望向了李辰。 “你和张将军带着各自府兵,留下来,六千兵,守到我回来为止,能做到吗?” 李辰问道。 “能!” 杜廷喉头哽咽了起来,有千言万语一起堵在了嗓子眼儿,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重重地一点头,吐出一个“能”字来。 “俺也一样!” 张子良狠狠地叩胸道。 “那,明州,就交给你们了,拜托!” 李辰向着他们肃容说道。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两个人心头热血奔涌,狂吼道。 “将军!”白玉香终于得了空儿,向李辰说道。 有外人的情况下,她倒是很“自重”,没有叫一声“辰辰”。 “嗯?”李辰转头望向了她。 “我想留下来,明州城,需要一个女将军,并且,更需要一个玉龙河的女将军!” 白玉香绽颜一笑道。 “你确定?” 李辰缓缓问道。 “我确定!”白玉香重重地点头,随后,她用低不可察的声音道,“咱们家得留一个人,这样,所有将士才能真的安心嘛。” 李辰眼神怔然了一下,深吸口气,点了点头,“那,你便留下来,协助他们两人,同守明州!” “谢将军!”白玉香大喜过望,一拱手道。 “军情紧迫,我们走了。投石机给你们留下四具、弩炮两具、床弩八具。 同时,看好城中百姓,谨防有乱,务必要将潜伏在百姓中的北莽探子抓出来! 必须要将班布尔那四万部队,牢牢地牵制在这里。” 李辰道。 “喏!” 三位将领齐声应道。 第468章 四渡松江 半个时辰后,李辰离开了,他们径直向西而去,因为松江追击的部队是从东北方向而来,所以,向西正好避开了他们,不至于跟他们直接碰个照面。 疾驰出五十里之后,可以直接避开头顶侦查的海东青了,一群人又重新转向,向北而去。在夜幕降临时,直接四渡松江,悄然无息地离开了这里。 对于这一切,身后急急追赶的班布尔一群人,一无所知,还在不停地向南,赶去明州。 无论李辰现在是否已经打下了明州,他们都要赶过去,咬住并困死他们。 此刻,明州城内,所有俘虏都已经被杀光,人头在城外摆起了京观,不为别的,只为了震慑那些残暴的北莽人,就是要给他们看,激起他们心中的愤怒来,跟他们死磕不休。 但这一招在北莽人没到之前,暂时还看不到效果,可是在城内却将那些大衍百姓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并且,那些战士还帮着百姓着火的民房挨家挨户地灭火、抢救财物,并且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还将城中的粮食拿出来分给百姓,让一直处于饥寒交迫中的百姓能吃饱肚子。 甚至白玉香还让随军的郎中给那患病的百姓看病,尤其是一些急性的跌打损伤,可以说是当场就能看到效果,手到病除,也让那些百姓千恩万谢,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玉龙河子弟兵的美名,从这一刻开始,深植于明州每个百姓的心中。 于是,就在战士们重新整修城墙、搬运物资的时候,那些百姓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来,走上了城头,帮助他们运送各种物资,甚至帮他们灭火、打水、做饭等等。 几乎是半天之间,部队就已经和城中百姓融为一体,密不可分了。 “将军说得太对了,老百姓才是最感恩的那群人,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掏心窝子,你要对他们不好,他们理都不会理你。” 杜廷感慨地道。 “俺也是这样想的……”旁边的张子良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蓦地一声大叫,“哎哟,那位老丈,那箱箭矢太沉,你搬不动,我来,我来就好。” 他巅儿巅儿地跑了过去,赶紧和那位老人家一起,搬运装着箭矢的箱子。 “杜将军,接下来,最多还有一天的时间,战斗就要打响,我们要面对的是四万如狼似虎的北莽军队,他们现在已经气急败坏,不攻下明州绝不罢休,所以,必须要做好血战到底的心理准备。” 白玉香看着杜迁道。 “请将军放心,请玉龙河放心,也请白将军放心,定州的兵,在作风上丢掉的脸,会在战场上捡回来,重新贴上去! 如果不能做到,白将军,请在城头砍下我的脑袋,挂在旗杆上,警醒定州兵,告诉他们,定州,没有孬种,徐为,只是个例!” 杜迁狠狠地咬着牙,两块腮肉怒突了出来,重重地点头道。 “俺也一样!” 张子良从旁边跑了回来,激动地道。 “好,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我为主帅,咱们现在分工,六千人,四面城墙,每面城墙一千五百人,记住,就用我们的演练城头防守阵型,死也要守住阵型。 只要阵型不乱,我们就始终有机会反击。 如果阵型乱了,战术乱了,那我们的危机就到了。 炮兵部队主守正北城墙,这里必是敌人进攻的重点。 床弩分列,每个城头两具。 记住,我们的炮兵,要专门打击对方的高价值目标。 尤其是楼车、箭车、投石车。 缴获的投石机也分列,打击中近程的目标,记得全部装上散弹,不必用巨型石弹。” 白玉香说道。 “明白!” 两员将领齐齐头。 他们都知道白玉香是跟随李辰多次血战的女将军,甚至有人说她的本事根本不啻于寒武郡主梁红玉,现在一看,确实名副其实啊。 这一套指挥下来,极有章法。 “两具弩炮呢?如何使用?” 杜迁急急地问道。 “两门弩炮,到时候就好好地给班布尔一个惊喜吧。” 白玉香微微一笑道。 随后,整个城头,开始全面布防。 至于四面城墙被攻破的大门,已经被重新用砖石垒起,垒得结结实实! …… 渡过了松江之后,李辰却并没有带着部队向正北的顺州而去,而是要求部队沿着松江北岸,继续向西南方向而去。 “将军,莫非,我们这是要渡过天水河?” 孙万江骑在马上,向李辰急急地问道。 “说得没错,就是要渡过天水河。” 李辰微笑点头,看着孙万江的眼神愈发欣赏了起来。 孙万江的战术执行和指挥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尤其是他现在已经能够独立的思考了,这绝对是大将之姿。 “那让我猜一猜,这一次,将军必是要做出假攻凉京的姿态,然后,咱们再找个地方,围点打援?” 贺金虎在旁边拿着一个自己画的小地图看着,随后向李辰道。 “也对,也不对。” 李辰微微一笑,贺金虎这个参谋长,也越来越强了。 “这,是啥意思?” 两个人都有些糊涂,齐声问道。 “兵者,诡道也。 所以,我们这一次渡过天水河,可以佯装进攻凉京。 凉京必有探子斥候在外围活动,一见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我们半个时辰便打下了明州的事情那时肯定也已经通过鹰讯传到了顺州和凉京。 凉京朝堂必会震惊,为了确保凉京,一定会发急电,要顺州的苏阔台发兵来救,他们争取多抵挡一段时间。 所以,我们就有多个战略选项了。 第一,围点打援,在云密山附近,直接狙击顺州来援大军。 第二,若苏阔台不中计,还要观望一段时间,以探我们的虚实,那我们就变佯攻为实攻,争取快速拿下凉京。 第三,若是再激进一些,还可以双管齐下,一边狙击苏阔台,一边直接打下凉京,到时候,以凉京东院王廷威胁整个北境的北莽大军,逼他们退兵。” 李辰向两个人徐徐道来。 两个人听得心神激荡,这,这也太豪迈了,金戈铁马、纵横阖合,想一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 跟着将军打仗,不要太爽了吧? 第469章 大掌仪出关 稍后,孙万江磨着牙,“将军,那咱们就整个最大胆的计划吧,那就是,如您所说,干脆,咱们就双管齐下,一边狙击苏阔台,一边直接打凉京。 反正,按照老贺的地图来看,顺州通向凉京的道路,只有密云山中间一条峡谷,叫横断峡,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不若,我派兵守在那里,然后,将军,您和老贺带兵直扑凉京,打穿他们。 只要给我六千兵马,就算把牙咬碎了,我也要守在横断峡三天时间。 三天,以咱们武器的精良和战士的精锐,肯定能破凉京。 到时候,将军您抓了北莽东院皇廷,我们就相当于大获全胜了!” 孙万江“豁”地抬头,望向了李辰,眼中闪动着疯狂的神色。 “就这么干。”贺金虎眼中也现出了疯狂的神色来,“不过,老孙,这个功你别跟我争,还是我带兵去守横断峡,至少给你们争取到三天的时间。” “凭啥不争?一旦功成,哪怕死了,那也是名垂青史,老子必须要去守横断峡。” 孙万江不乐意了,向贺金虎瞪起了眼睛来。 “嘿,你个不知道好歹的,守那地方多危险啊?跟将军打仗多轻松啊,我是替你着想呢。你可别不识好人心,这事儿,就我来吧。” 贺金虎不甘示弱。 结果三言两语,两人就吵起来了。 李辰看着两个人,心中倒是说不出的感喟。 真是什么将带什么兵,他自己是一个激进主义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富贵险中求。 可倒好,带出来的兵更是这个德性,比他还激进呢,居然真想双管齐下。 但他更清楚两个人为什么吵。 拦在横断峡,那就意味着除了那条峡谷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平川陆地,无险可守,要面对苏阔台近乎疯狂的大举进攻,谁去谁是送死。 守得住三天是死,守不住三天同样也是死,那意味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甚至九死无生。 所以,两个人这哪里是在争功,分明就是争着想要去送死啊。 军人的热血担当和战友情怀,在这一刻,在两个战友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眼看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李辰只得轻咳一声,“好了,我已经有了决断了,不要再争了。” “将军,快说,我们俩到底谁去守横断峡?” 两个人急急地问道。 “谁也不用去守横断峡,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辰摇了摇头道。 “啊?不行!” 两个人齐齐地吃了一惊,大摇其头,开玩笑,怎么可能让军中主帅去守横断峡? “不,你们误会了,我的想法是,双管齐下只是一个军事设想,但究其根本,这一次的战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用不上的,因为太过激进了,并且,未必能收到完全的效果。 且不说能否真的可以万余兵力攻下凉京,就算攻下来了,但是,北莽东院皇廷北靠浊河,在凉京破城之前,怕是就要先渡河而去,进入北境的南半部分,暂避我们的锋锐。 若是这样,就算拿下凉京,又有什么用? 一座空城罢了。 等大军来援,我们还是要弃城的,现在,凉京攻也不攻,都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所以,究其根本,还是我们的兵马太少啊。” 李辰叹了口气道。 “唉!” 两个人也齐齐叹气,李辰说的是,万余兵马就算能有破城之锐,可终究还是没有围城之能。 到时候,东院皇廷想跑,他们确实是拦不住的。 “那,怎么打呢?”孙万江再次问道。 “我们先休整一天。然后,等我们已经渡过浊河的消息传到凉京,包括明州已经被收复的消息也传回凉京,引起凉京恐慌。 那时,我们再施前计,以少量人马拖动漫天的烟尘,做出攻击凉京的样子,苏阔台必不敢怠慢,一定会派兵来援。 但明州那边,救援是肯定来不及的了,况且不夺回明州,班布尔也没脸回来。 这样的话,我们就只需要面对苏阔台的大军就行。 到时候,我们就狠狠地给苏阔台一个狙击,干掉他,然后,我们五渡松江,再去救援明州,将班布尔包饺子。” 李辰详细地说道。 正在这时,突然间,远处突然间斥侯的快马奔来,不多时,侍卫急报,“报,将军,有人从顺州方向赶过来,说有绝密军情向您禀报!” “带过来!” 李辰一点头。 贺金虎等人散了开去,他们知道,李辰自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有些事情,他们不能知道得太多。 原地,只剩下李辰一个人。 不多时,一个年轻男子被带了过来,衣衫褴褛的样子,好像是个灾民。 “将军!” 那个男子到了李辰面前,单膝跪倒。 “免礼。” 李辰扶起了他来。 “将军,我家大掌仪目前已经出关,甚至到了嘉城一带,嘉城地处顺州和元州中间,有些情况,须向您汇报。” 那个男子低声道。 “嗬,她的速度倒也不慢。”李辰一怔,不禁微微点头。 他瞬间就知道,这是明蓝派人过来传口信了。 “大掌仪说,苏阔台老谋深算,见雅州、齐城、顺州、元州四州相夹的口袋阵设想破灭,而您也跳出了包围圈,打得班布尔不辨东西,现在,他已经从元州抽调四万兵马,直扑顺州,大掌仪猜测,有可能,是想集结重兵,将您困死在松江南岸或是压制在松江一带,让你不能再动。 然后,他再逐渐缩小包围圈,将您生生困死!” 那个男子低声道。 “知道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缓缓点头。 虽然这个消息他已经清楚了,但,不得不说,明蓝也看到了这一点,而且还派人前来送信,这种军事眼光和能力绝对不是盖的。 “大掌仪还说,她会尽全力收拢那些抵抗的义军、朝廷的残兵,争取,能在关键时刻帮得上您。” 那个男子再次道。 “好样的!” 李辰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那,小的完成了任务,就回去了。”那个年轻男子咧嘴一笑道。 “大掌仪,还有虎子他们,还好吧?” 李辰缓缓问道。 “都好,都好!” 那个男子重重点头。 “务必小心。” 李辰嘱咐道。 “我必定将您的关切带到。” 那个男子再次道,说罢,转身要走。 不过,李辰却叫住了他,“等下。” 随后,他让旁边的人拿过了一袋金子,那是从明州城中搜出来的。 递给了那个男子,李辰说道,“你的盘缠,也是你们行动的经费。” 那个男子眼眶红了一下,重重点头,收起了金子,“我们,全体谢过将军!” 第470章 跋力达之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去,多保重!” 李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轻叹了一声道。 “谢将军!” 随后,那个男子伏地一拜,悄然间离去。 李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略有些沉重。 半晌,他重新唤过了孙万江还有贺金虎,“情况现在略有复杂。照现在来看,苏阔台怕是会集结重兵,直接压向横断山峡,设想是,将我们压在凉京城下。” “重兵?有多少?” 孙万江急急地问道。 “至少八万人。”李辰缓缓地道。 “丝……” 孙万江跟贺金虎俱是倒吸口凉气。 “八万人,这可是四倍之敌,虽然咱们不怕,但凉京那边还有三万人,包围明州那边的还有四万人,加在一起,就是十五万,七倍之多。 这一仗,有些艰难啊。” 孙万江吁出口长气去道。 “怕个鸟啊,老孙,当初咱们玉龙河八百子弟兵就敢硬刚鄂金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可那是二十倍之敌。 在貊族那边,也是三千貊族烂兵打败了新济罗武装到牙齿的一万大军,同样是以少胜多。 七倍之敌,又有啥了不起的?” 贺金虎瞪了孙万江一眼。 “放屁,老子那是怕吗?老子那是从战术角度考虑,应该如何去打,如何把这十五万人全都吃了。 老子不怕吃,就愁会不会吃胀肚子。” 孙万江骂了回去。 随后,两个人俱是望着李辰,都沉默了下来,敌人这么多,这一仗该怎么打呢? “按照原定计划,抽出两千人来,继续做出奔袭凉京的样子,所过之城,一律不攻,直取凉京,老贺,干这种事情,你最在行,就由你带着青州徐自达去吧,必须要将声势做得大一些。” 李辰道。 “喏!” 贺金虎叩胸应道。 尽管他还是想去打苏阔台,心有不甘,但军令如山,他必须要遵从。 “知道你不甘心,但你放心,仗,有你打的,不要着急! 老孙,你带六千人,暂守横断峡谷,给我三天时间,或许也要不了三天。 届时,我会派人通知你们撤退。必须给我守住那里三天。” 李辰再次道。 “喏,将军。”两个人齐声应道,孙万江如释重负。 可贺金虎却是十分郁闷,他最近可是一直在充当了一个摇旗呐喊、假做声势的角色,实在无聊透了。 不过,随后两个人就有些发怔起来,咦,将军要带着剩下的那九千人,干什么去? 李辰看出了两个人的疑惑,不禁微微一笑,“我,要去给苏阔台一个惊喜。到时候,别说他八万大军,就算是十八万大军,也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将军啊,您就跟我们说说,到底咋整啊,这可真是把我们的胃口吊到天上去了。” 两个人听得心中愈发痒痒,嬉皮笑脸地问道。 “佛曰,不可说、不能说、不必说、不须说。” 李辰故意卖了个关子,也让两个人心中更痒,但知道这涉及到极度机密,倒也不再去问了。 随后,大军渡过天水河后,休整足足一天,养足精神,然后,贺金虎便又带着两千部队、合计一万匹马,拖起了漫天的烟尘,浩浩荡荡地向着凉京杀了过去。 此去凉京二百里,烟尘滚滚辨不清。 这一幕,真把沿途的小城守军包括凉京都惊到了,于是,无数急使疯狂地快马加鞭赶去凉京,空中信鸽、海东青不断起飞,东西南北地一通飞! …… 凉京城内,金銮殿中。 “砰!”北莽东院大王跋力达一掌拍在了龙台扶手上,愤怒地咆哮道,“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居然能让李辰四渡松江,又渡天水,一路杀向了凉京? 并且,明州居然也丢了?还是在半个时辰内丢掉的? 无论是苏阔台、班布尔还是雅州的阿拉坦,都是废物,废物中的废物!” 咆哮声响彻整个金銮殿,东院群臣俱都垂下头去,羞愧难当,可是心中惊惧交加。 他们当然清楚,无论是苏阔台还是班布尔亦或是雅州的阿拉坦,包括死掉的万夫长巴特尔还有明州的大都督苏和,没有一个是废物,相反,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并且全都擅长以少击多,最后还能胜之。 但没想到,现在他们合起来十几万大军,居然被李辰不断地牵着鼻子遛来遛去,李辰不但四渡松江出奇兵,并且现在还干掉了他们五万兵马,自己却毫发未损,这简直…… 闻所未闻。 大衍的兵,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 难道,李辰领的兵是天龙重骑吗? 可是已经得到了确切情报,天龙重骑现在正在西线由北向南杀了过去,正在和西胡激战,但速度并不快,目前克下了原城,刚打下朔州,正在休整,准备要向蔚州进发,不可能会跑到这里来啊。 这些来自寒北的战士,居然这样恐怖? “如果,真让李辰打到凉京城下,那是北莽东院王廷的耻辱,如果破城,那我们全都别活了,也别跑了,集体吊死在这金銮殿中吧!” 跋力达余怒未消地吼道。 “王上,据明州班布尔那边鹰讯传来的消息,明州那边抵抗十分顽强,他们一时攻之不下,可能,城中会有过万守军。 如此说来,那李辰现在应该至多有万余兵马,就算再是骁勇善战,只要我们能坚守凉京,到时候,以凉京为诱饵,引他不断攻之,让苏阔台和班布尔大帅回兵援助,彻底将李辰堵死在凉京城下,必能将他所部全部歼灭,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他。” 一个王廷中的文臣向跋力达献计道。 跋力达愤怒之后,已经冷静了下来,缓缓点头,“唔,有道理,与本王所想,不谋而合。不过,匹匹万余人马,不需要班布尔回兵了,告诉他把明州给我打下来,然后,屠城,我要他鸡犬不留。 杀尽明州城中所有人后,再给我回师。 至于苏阔台,要他马上即刻调集重兵回援凉京,半点不得有误!” “喏!” 旁边有人应道。 第471章 让他们先打 “至于李辰,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还敢万余人马就孤军深入、攻我凉京。从现在开始,即刻封城、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凉京城中,许进不许出。 同时,集结周遭的县城部队,俱都回援凉京,只给他们两天时间,半点不得有误,晚来者,就在城外给我做冲锋队,先和李辰杀上一场吧。” 跋力达怒声道。 “喏!” …… 顺州。 大都督府成为了苏阔台临时的驻地及办公场所。 此刻,无数消息如雪片般通过各种渠道不停地堆积在他的案头,也让这位东廷总都督焦头烂额。 “李辰,我这般重视他,却依旧还是小看了他啊。” 苏阔台掷笔于笔洗之中,捏了捏眉心,长叹了一声道。 他实在是没想到,李辰自从进了北境之后,不但直接跳出了他的包围圈,打得翻江倒海,而且还连续灭杀了他五万部队,牵着班布尔的鼻子遛得他舌头都快耷拉出来,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屠杀了他两万勇猛的战士,甚至还直接奔袭八百里,直接克下了明州。 看着地图上显示着李辰的行军路线,他眉心处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惊跳不已。 这个李辰,用兵神奇之处,简直有着神鬼莫测之能啊。 “大帅,这是新得到的消息,李辰现在直袭凉京而去,朝野震惊,跋力达王上愤怒了,要求你立即回师,重兵压上,不惜一切代价,要将李辰堵在凉京城下,彻底歼灭他!” 顺州大都督乌日图从旁边递过来一封鹰讯急报。 苏阔台拿过急报仔细看去,随后放在了桌子上,苦笑了一下,“我如何不知道应该重兵集结、压死李辰啊? 但我担心,这又是李辰设下的一个圈套,就是佯攻凉京,诱我们回兵援助。同时,以部分军力牵制班布尔,让他无法回援。 这样一来,就只能由我去直接面对他了。” “总都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先带三万兵马回京勤王?” 乌日图低声问道。 跋力达的性格他是极为清楚的,暴戾噬血,若是他们这一次真延误了战机,或者没有及时回援,那等着他们的,必将是跋力达的雷霆之怒,甚至此事过去后,会不会砍了他们的脑袋都不好说。 毕竟,李辰这一仗打得实在太过惊天动地,也打得他们这些北莽将领颜面无存。 跋力达现在肯定已经愤怒到了极限。 如果他们动作稍慢,就算最后将李辰歼灭,怕也要引起跋力达的愤怒来。 所以,乌日图现在有些心惊胆战。 “以李辰用兵的风格,他这一次,必定是要围点打援,所以,攻击凉京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真正的目标就是我们! 如果我们真去了,可就上了李辰的恶当,到时候,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明州班布尔那边传来消息,只要明州危急,我不信李辰不会回师援助。 那时候,我们大军进发,双线并举,将李辰困死在凉京附近或者松江一带,最后合围,才能机会将这头凶残狡诈的寒北狼将抓住歼灭! 但我有些奇怪,李辰,现在不过万余兵马,就敢对我设伏? 他设的,又是什么伏? 还是我,太过小心了? 可,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不得不小心啊!” 苏阔台叹息道。 “总都督,我明白您的意思,但王上那边……” 乌日图小心地提醒了他一下。 苏阔台咬了咬牙,“不如这样,我们先……” 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外面有侍卫来报,说元州四万兵马已经星夜兼程地赶到顺州了,目前就在城外驻扎。 途中被大衍残余的抵抗军纠缠了一阵,否则至少会提前半日到达。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听从王上调遣,重兵压进!” 苏阔台闻报略喜,眉头略略舒展了一下,最后重重地点头道。 “好,那我即刻着人修书,回王上,说马上行动。” 乌日图道。 “我亲笔修书!” 苏阔台摆了摆手道,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 明州。 此刻班布尔已经带着部队到达了明州城外。 不过,因为所有的辎重包括重型武器都已经在松江畔被损毁,只是勉强从旁边的几个小县城里找到了十几具投石机和床弩罢了,这些攻城器械老旧沉重,不过好在还能用。 好在云梯和箭楼之类的东西,还找到了不少,另外,砍伐周围的树木也能建起来。 带着这些重型机械,班布尔索性直接来了个围城,然后,就准备由北城墙主攻,西南两侧城墙副攻,虚实结合。 “苏和那个废物,听说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明州给丢了,一万人被屠杀殆尽。 他玛德,就算是一万头猪,也要抓上半天,结果他半个时辰就把明州弄丢了。 也就是他死了,否则,我破城之后,必将他大卸八块。” 班布尔恨得心里面滴血,怒吼道。 如果此刻明州未丢的话,那他正好到了城下与明州守军一起,将李辰直接包围干掉。 可现在倒好,原本的包围战生生地打成了一场攻城战。 以李辰那些战士的战斗力,他们现在才两倍的兵力,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下明州。 看着外面那座万人京观,又看着城头森严的布防,班布尔有一种想发疯的冲动。 说实话,自从攻入大衍境内、占领北境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大帅,这一次,我们最好也要谨慎一些,我总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阿拉坦道。 “不管对不对劲,明州我们也得拿下,否则回去陛下必定会砍了我们的脑袋。 我已经给苏阔台总都督发去鹰讯了,请求他出兵,渡过松江,这一次彻底将李辰困死在明州。 李辰,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会让你生死不能!” 班布尔怒吼道。 此刻,北城墙处,投石机部队已经前进到了三百五十步的位置。 投石机后方的一个万人队已经集结完毕,只等投石机发动的时候,便直接开始攻城。 城头上,白玉香带着张子良和杜迁正用望远镜紧密地观察着敌人的情况。 “白将军,对方的投石机虽然老旧,但威胁也不小,我们不如先把投石机打掉,如何?” 张子良紧盯着敌人的投石机,皱眉问道。 “不,让他们先打一轮,无论有什么损失,我们咬牙撑下去就是了,料想,也不会造成多严重的伤害。” 白玉香却是否决了这个提议。 “啊?为什么?”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赶紧问道。 第472章 重炮重箭,小试锋芒 “唯有让他们先打,他们才不会提防我们有比他们更先进的武器。 而现在,我们只要一开炮,敌人就会发现我们武器的先进性,就起不到突然袭击的最大效果了。 所以,让他们先打,示敌以弱,等他们攻上来的时候,我们再开炮,先找他们搭建楼车的高价值目标打,最好打掉几个前锋指挥的将领,然后再覆盖延伸打击,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 白玉香拿下了望远镜,缓缓地道。 “好,硬挺一波,等他们开始冲锋时,咱们集中火力,干他们。” 杜迁深吸口气,重重地一点头道。 随后,他传令了下去,让城头上所有战士一定要盯紧对方的投石机,保证自身安全,等前两波攻击过后,他们步卒发动冲锋要攻城时,远程部队再进行还击。 同时,城头上的投石机包括投石机部队尽管还在隐蔽中,但观察员兼指挥长已经开始密切进行观察,确定方位,只要两波攻击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要反击,直接干掉对方的投石机部队和其他高价值目标。 对方的投石机部队终于发动了,“轰,轰,轰……”十几颗大石球不停地砸在了城头上,但无论是准头还是造成的杀伤力,实在有限得很,只能起到威慑作用罢了。 但就算如此,也造成了一些防守器械的损伤,所幸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塌了几座箭楼罢了——班布尔囿于惯性思维,总是觉得箭楼才是威胁性最大的,那里最容易摆放床弩之类的远程进攻性武器。 所以,前期主要目标就是以箭楼为主,附带火球自身带着的油脂火焰杀伤! 两轮攻击过后,正北门的万人队开始全面冲锋了,与此同时,两侧城墙上也开始发动了策应性攻击! “兄弟们,轮到我们了!” 各具投石机的炮手已经憋得饥渴难耐了,每具投石机旁边的指挥官都怒吼着,不断地调整角度,稍后,城上,在投臂的怒吼声中,一颗颗巨型石弹已经飞了出去。 同时,城下的那二十具投石机也开始发威了,但他们装的却不是石弹,而是从民房中拆下来的大垛大垛的青砖。 “轰轰轰轰……” 四枚石弹极为精准,直接将四具投石机砸碎,巨型石球余势不绝之下,向着后方奔腾怒吼滚了过去,又滚出了三百多步远,每颗石球都至少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 但城下的那些投石机却更加恐怖,虽然它们打不了多远,只能打到三百五十步左右,但恰恰就直接迎上了刚刚冲锋过来的那个万人队。 无数青砖碎石黑压压地从空中飞了出去,随后雨点儿般砸了下来。 管你是顶盔贯甲的领兵将领,还是只着皮甲的普通战士,被那些从十几丈高处抛投下来的青砖砸在脑门子上,直接就来个脑浆迸裂。 若是砸在身上,同样也是筋折骨断。 与此同时,城上的投石机再次发威,又是四发精准得令人发指的石弹,再次报销了四门投石机。 城头的投石机射程恐怖、射速极快,再加上有望远镜还有各种源于这个时代又超这个时代的技术加持下,接二连三地替对面的投石机点名。 在北莽的前线指挥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近二十台投石机,被打掉了一半,剩下的那些眼看着也要完蛋了——毕竟,这玩意实在太过笨重,一时半会的想要拖走,绝非可能! “该死,那是什么投石机?怎么能搬到城头上来打?而且还打得那么远、那么精准? 让他们撤退,马上撤退,保存现在的投石机,那可是我们全部的远程攻城器械!” 站在一座楼车上指挥的一个北莽万夫长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吼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接下来,他只能目眦欲裂看着城头上的那些投石机一台接着一台地将他们的投石机打掉。 那个万户长极度后悔,刚才就不应该一时大意,将所有的投石机都搬上来,对城面的城墙一通狂轰滥炸,以壮军威、震慑敌人。 可哪想到,敌人居然有这样先进的武器? 并且,更令他愤怒的是,对面的敌人实在太狡猾了,硬生生地承受了两轮攻击,直到他们将所有的投石机都挪上来暴露位置、他们的部队开始发动冲锋时,才进行还击。 一旦这些投石机全部损毁,他们攻城就只能靠人硬堆了,短时间内想再造出投石机来,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万夫长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实在没想到李辰居然这般奸猾——他还以为守在这里是李辰,也唯有李辰才有这样的奇谋与智慧吧? 正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些投石机被损毁的时候,突然间心中一寒,征战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感觉到了有危险临近。 他猛地望向了城头,结果就看见,不同方位,正有四具模样特殊的大型床弩已经调整角度、校正方位,对准了自己。 “床弩?” 那个万夫长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床弩凌厉,但自己可是在两千步开外,这些床弩莫说够不着自己,就算能够到自己,弩箭射到这里时也余势已尽,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了。 可是,当下一刻对面几乎同时“嘣”地一声巨响响起时,他胆边生寒,就知道麻烦大了。 因为,这么远都能听到那弩弦的激荡声穿透喊杀声疯狂回荡不休,他就知道,这床弩绝对不同凡响。 “下楼车,快,快!” 他怒吼着,就要奔下楼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十六枚黑点儿由远及近,已经精准地击中了楼车上方,十六枝粗若儿臂的巨型弩箭,直接将楼车上方的棚子打了个粉粉碎碎,都不必说贯不贯穿的事情了——棚子都打碎了,还说贯不贯穿又有什么意义? 楼车上一个万夫长,四个千夫长,还有四名旗手,直接团灭,被精准的狙击打成一堆堆的尸体块和一蓬蓬的血雨,从天而降,落在后方班布尔的马背上。 班布尔却连躲都没有躲,只是抬头,眼神凝固地望着十六枝粗大的长箭从空中掠过,又再飞出了三百步远,然后,斜斜向下,直接将七八个战士从胸口贯穿,扎在了地上。 “我的老天,这,这是什么可怕的床弩啊?居然能打到这么远的距离?” 阿拉坦震惊地道。 下一刻,他突然间狂吼了一声,“大帅,小心!”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下便将班布尔扑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对面又有十六枝重箭居然径直瞄准了他们,遥遥飞来…… 第473章 打退第一次进攻 也幸亏阿拉坦极其警觉,提前发现,将班布尔扑下马去。 下一刻,十六枝粗大的重箭直接贯穿了周围十几名亲卫的身体,将他们和马匹直接串成了一串,鲜血激飙,威势惊人。 “该死的,那到底是什么床弩?居然这般恐怖?能打得这么远?” 班布尔震撼地望着远处城头,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大帅,快退,这里恐怕同样不安全!” 阿拉坦怒吼道,扯着班布尔便往后疾退。 “他玛德,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让班布尔和阿拉坦给逃了?多好的斩首机会啊。” 城头上的远程打击指挥官气得险些把望远镜给摔了。 刚才阿拉坦和班布尔站在大纛之下,距离他们仅有两千步左右,这可是绝佳的狙击机会啊。 结果四具床弩、十六枝重箭集火之下,居然还是没有将他们干掉,那个远程打击指挥官快要气疯了。 在望远镜里,眼见着阿拉坦还有班布尔已经逃入了人群之中,再想找他们十分不容易了,那个远程指挥官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那些在前线指挥的高级军官身上,指挥着那些大重弩,挨个儿替他们点名。 毕竟,那些高级军官身着铠甲、戎装特殊,拿着望远镜在人群中一眼便能发现。 于是,正在指挥着部队开始冲锋的那些高级军官们,被八具重弩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点名儿,还没等那些北莽战士冲到城下呢,指挥战斗的那些千夫长基本上就已经损失殆尽了。 接下来,重弩开始瞄准的是百夫长,不停地寻找着目标,进行攒射。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投石机已经将对面的全部投石机摧毁了,随后,开始装载散装石弹,直接进行覆盖延伸打击。 一时间,城下城上,将近二十台投石机发出了怒吼声,远中近三面打击,全都是散装弹,将整个北城墙外围变成了一片死亡禁区。 天空一片又一片砖头瓦块如雨点儿般疯狂地向下砸落,从两百步开始,到七百步开外,打出了一片让人绝望的弹雨。 耳中只听闻“噼哩啪啦”的声音不停地响起,随后,伴随着哀嚎声,那些北莽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打倒在地上,轻则倒地不起,重则脑浆迸裂,最大限度地制造出了可怕的伤亡。 “他们的投石机,怎么能搬到城头上来打?还能打得这么远?这怎么可能?还有那床弩……这些武器,他们是从哪里弄到的?怎么之前我们从来都没见过,更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武器? 这个李辰,到底是从来哪里来的?” 班布尔几乎都要疯了。 他实在没想到,居然上来就被对方这般压着打,眼见着前方的战士一片接一片倒了下去,他的心在滴血,那可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精锐战士啊! 不过,就算炮火这般猛烈,倒下了那么多人,甚至连前线指挥的千夫长还有百夫长都被床弩挨个点名死了不少,但那些北莽军人依旧没有崩盘,他们的素质绝对不是盖的,依旧在向着城墙奋勇冲锋。 一批又一批人前赴后继,终于有人扛着云梯已经到了城下,随后,云梯高高竖起,搭在了城墙上,一个又一个北莽战士叼着弯刀,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这些北莽蛮子,好生凶悍,咱们的攻击这样猛烈,居然还没有将他们的意志打垮,他们还没有崩散,还能继续进攻?” 张子良看着那些一个又一个往上爬的北莽战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府兵,他一直带着部队在基层州府,干的顶多就是剿匪的活儿,还真的没有跟这些北莽战士近身战斗过。 现在一看这些奋不顾身的北莽战士,确实有些心惊。 “上来也是送死罢了,金汁、火油、滚木、擂石,给我往下砸,同时让我们的战士注意防护,小心他们箭手的冷箭。” 白玉香冷声哼道。 下一刻,一锅锅已经燃沸的金汁从城头猛烈地浇了下去,所谓金汁,就是煮沸的粪水,一旦烫到便会溃烂感染,就算当时能活着回去,但之后却依旧久治不愈,重则死亡,轻则也是终身难愈,痛苦难当。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北莽战士被金汁泼到,身上一块块皮脱落下来,狂吼着掉落下去。 火油更是可怕,泼到身上粘到哪里哪里便是火,扑都扑不灭,只能活活烧死。 滚木擂石相对来说倒是简单一些,直接砸中便从云梯上掉下去罢了,若是当场摔死,还能少受些痛苦。 惨烈的攻防大战开始了,城下的箭手不停地向着城头放箭,城头上的战士尽管已经做好了防御,但在探出身来的时候,依旧有人被冷箭射中。 好在他们都穿着有防兵衣,若是身在身上倒也无事,但若射在面门,直接就被强弓劲弩射死。 “放他们进来打!”白玉香眼见第一波次的金汁火油之类的东西已经用尽,冷哼了一声道。 下一刻,战士们得到了命令,迅速后退,随后,直接布好了阵型。 在城头城下的投石机呼啸声中,大批的北莽战士已经冲上了城头,可是刚一跳进来,迎接他们的居然就是恐怖的箭雨,直接将他们射翻在地上。 那可都是二代重弩,上弦速度极快,而且贯穿力超强,在明州城头不到十丈宽的距离下,更显威力。 于是,一批又一批北莽战士冲上来,然后一批又一批地被射死,这些北莽勇士死得很憋屈,因为他们连冲到敌人身前的机会都没有。 连续不断地冲击之后,至少在各处城头上扔下了上千具尸体,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北莽终于暂时撤兵了。 见北莽人仓惶退去,城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只不过,这欢呼声却并不是玉龙河战士发出来的,而是由城中的那些大衍百姓喊出来的。 因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居然能打退北莽蛮子兵进攻的大衍部队。 这些军人,简直太勇猛了,见到北莽战士居然丝毫不惧,甚至一个个比北莽战士还要疯狂地扑过去,与他们进行厮杀,哪怕被砍中一刀身上流血都看也不看。 这样的大衍战士,他们以前几乎没有见到过,除非是那些禁军! 第474章 必打明州 对于那些衍百姓来说,以往,他们看到的大衍战士,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只要北莽蛮子兵一攻城,那些平日里欺压百姓时威风霸道的军棍们就吓得直哆嗦,然后,刚打了没几下,就扔下了一堆尸体,转身弃城而逃。 时间长了,他们都麻木了,也对大衍部队彻底失望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这支部队,不但对百姓秋毫不犯,并且还在半个时辰内攻下了北莽大军驻守的明州,屠了一万人垒起了人头京观。 在守城时,居然也是这般勇猛,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蛮子兵居然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被一排排地干掉了,并且还打退了他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这简直让百姓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更因为如此,长久以来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于得到了宣泄,他们纵声欢呼,声音响遏行云,比玉龙河战士们的欢呼声还要大。 然后,他们的行动更加积极了起来,帮助救治伤员、运送物资,尽自己最大所能为前线部队做着贡献。 “看起来,真应了将军的那句话啊,得民心者得天下!” 杜迁感慨地道。 “老杜,你来感慨,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子良咧嘴一笑,语中略带善意的嘲讽。 “你他玛……” 杜迁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兵欺压民女的事情,黑脸一红,向他怒目而视。 “好了,不要吵了,接下来,北莽必不肯善罢甘休,班布尔第一波次的攻击就遭受到了这样重大的损失,估计他现在正在暴跳如雷。 接下来,我们要迎接的,怕是更加猛烈的进攻,我们千万小心!” 白玉香轻挥手道。 “喏!” 两个人齐齐叩胸,对于白玉香,现在心悦诚服! 不愧是将军的女人,战术战法、眼光格局,俱是一等一的强者,不服不行。 班布尔此刻确实如白玉香所说,正暴跳如雷。 他无法不怒。 前线指挥的共有一个万夫长、十个千夫长,全在第一波攻击中被床弩点名干掉了,还有三十几个百夫长也未能幸免。 并且,还造成了将近四千人的伤亡,而这仅仅只是三面城墙的第一波次攻击而已。 对方遭受的损失、伤亡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城池依旧固若金汤。 相反再看看他们,简直没眼看。 如果这么打下去,多了不用,再攻个十次攻次的,他们就全都要交待在这里了,而明州却依旧安然无恙。 “阿及格,阿极格! 李辰,李辰,我要将你剥皮萱草,挫骨扬灰,方泄我心头之恨!” 班布尔挥舞着双手,愤怒地狂吼道。 “大帅,分别收到凉京与顺州的鹰讯!” 阿拉坦拿着两张纸走了过来,急急地道。 “念。” 班布尔吃了一惊,这才愤怒稍歇,点头道。 那可是王上和苏阔台同时发来的鹰讯,他不敢有半点含糊。 当听完内容之后,班布尔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能打退我们这般猛烈的进攻,城内至少有两万部队,肯定是李辰带着主力部队在这里。 怎么现在他居然又四渡松江,还越过了天水,直逼凉京而去? 他是神仙吗?打完明州就马不停蹄地跑到东边去了? 那这里,又是些什么人?” 班布尔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他玛是什么神奇的操作?不但牵着他的鼻子遛了一大圈儿,灭了他四万人马,又攻下了明州,再杀一万守军,随后又渡过了天水,直逼凉京? 这小子和他的部队脚底下安了风火轮吗? “这个李辰,乃我们北莽不二的劲敌,大帅,千万不小瞧。” 阿拉坦缓缓地道。 “现在王上和苏阔台总都督的意见并不是十分统一,我们必须要打下明州,但总都督的意思是最好是围而不打,或者袭而扰之,等他全面完成部署之后,挤压李辰的战略空间,并且要逼着他回援明州。 王上则是雷霆大怒,要求我们必须攻下明州,再回师围堵李辰。 大帅,现在我们怎么办?” 阿拉坦有些担忧地望着班布尔道。 班布尔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思忖了半晌,班布尔咬了咬牙道,“明州,自然要打。 王上是因为愤怒,要求我们必须打下明州。 苏阔台总都督则是从战略角度考虑,稳扎稳打,毕竟,李辰原本兵力就不多,现在还要分兵,只要步步为营,挤压他的战略空间,最后必能将他围困住。 到时候,因为明州这边的牵制,围三阙一,让李辰不得不回援,就在这里,将李辰围歼。 现在,元州增援的四万部队已经赶到顺州,苏阔台总都督肯定要大兵压进。 对于他们的决定,我们不能妄加评判。 所以,就按照我们自己的策略来,那明州我们还是要打下来的,我倒要看看,守明州的人,究竟是谁! 就不信,李辰的部下,个儿个儿都是战神! 若是擒下驻守明州的守将,李辰照样还是要回援,那时候,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他就死定了!” 想了想,他再次说道,“传我命令,驻守天水的部队,抽调两万过来,明州,我们必须要拿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苏阔台总都督的命令还是太过温和,而我们,如果在围歼李辰之前不打下明州,不但丢脸,到时候在王上那边实在不好交待。 等打下明州之后,我们再向苏阔台总都督请示接下来怎么办就是了。”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破坏总都督的计划?毕竟,驻守天水的部队,是要提防李辰渡河回援的,这是一支奇兵……” 阿拉坦有些担忧地低声问道。 “不会的,大不了,我们打下明州之后,再将他们派回去驻守就是了。” 班布尔咬了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好,但听大帅吩咐。” 阿拉坦点头。 没办法,班布尔现在是军中主帅,他虽然是大都督,但也只能听阿拉坦的。 “命令部队休整,天黑发动进攻。 一到天黑,他们的投石机就成了瞎子,根本找不到目标,只能乱打一气。 重新组建先登营,利用长杆战术,将我们的战士送到城头上去。 这一次,我们以西墙为主攻,因为西墙最为狭小,他们的兵力展不开,防守力量自然薄弱,我们以北墙为佯攻,但依旧要造出声势,长杆先登营,务必登上西墙。 只要近身,我们的战士就是无敌的。 同时,集中力量,攻击他们的城门。 不知道什么原因,四面城门都已经破损了,居然只是用砖石临时垒起,让我们的战士用攻城锥猛撞,就不信撞不开这临时搭起的破门!” 班布尔不停发令道。 毕竟是北莽东廷的第一猛将,一旦冷静下来、沉下心时,永远都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劲敌。 命令一道道发布下去,随后,他的部队原地休整,等待晚上的进攻时间。 第475章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明州这边打得天翻地覆,可凉京这边,却是悄无声息。 贺金虎带着部队一路奔驰、摇旗呐喊、大造声势,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等到了距离凉京五十里的时候,趁着天黑,居然一路又跑回去了。 而凉京一直在严阵以待,就等着承受李辰的第一波攻击,可是等了好几天,什么都没等到,甚至,那支要来攻打凉京的部队消失不见了。 等再次传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们居然连夜回转,跑出了将近百里了。 这也让凉京城中的东院王廷疑惑重重,李辰这是在搞什么鬼? 到底还打不打? 可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却不料贺金虎又带着部队跑回来了,依旧拖起了漫天的烟尘来,也弄得凉京再次惊惧起来,继续严阵以待,不知道贺金虎什么时候攻来。 而苏阔台此刻带着八万大军,已经到达了密云山西侧,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横断峡谷。 横断峡谷,也是直通凉京的唯一通道,其他地方,都被密云山由东北至西南直接横拦。 不过,横断峡谷倒是极为宽阔,北侧入口阔达十里,里面最宽处也有八里,最为狭窄的反倒是孙万江的部队驻守的南部出口,那也达到了两里左右。 但相对于苏阔台的九万大军来说,这道长近二十里的峡谷还是太窄了,兵力依旧无法展开。 可没办法,要回援凉京,这里是必须经过的要道。 “这该死的地方,易守难攻啊。且整个峡谷这边的地势北低南高,短途无碍,但长途奔袭,会减弱马力,战士始终仰攻也会疲劳。 如果在对面的谷口摆上一支部队,怕是,想过这里也不容易!” 苏阔台站在高处,向远处望去,眉头皱得紧紧地,喃喃地道。 “总都督,斥侯已经派出去半天了,但截止目前,却并没有一个回来,按理说,二十里的峡谷,他们不应该还未回来!” 身畔一个万夫长忧心地问道。 “自不必问,李辰肯定在这里设下了伏兵,甚至,他的目标就是我们,而不是凉京。 往凉京去的,只不过是一支虚张声势的部队罢了。” 苏阔台摇了摇头,缓缓地道。 “啊?他们,居然能造出了这样的声势,让凉京这般恐慌?” 几个万夫长齐齐震惊地问道。 “李辰,能率八百玉龙河子弟兵打败四万鄂金人大军,被喻为寒北的飞天将军,又岂是浪得虚名? 况且,平心而论,你们也全都是与鄂金人战斗过的,你们觉得,我们的战士除了数量优势和武器优势之外,又比鄂金人能强上多少?” 苏阔台看着几个万夫长,缓缓问道。 几个万夫长俱都沉默了下去。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的部队战力基本也就是和鄂金人持平,甚至数量相同的情况下,还要略处下风。 因为鄂金人实在太过骁勇善战了。 “就算抛开这些因素不谈,不信,你们再仔细看他的行军路线作战图就知道他的厉害之处了。 他之前故意放下豪言要马踏东京,传递出了这个假消息,从而也吸引了我们重兵截击在他的必经之路。 没想到,他只是虚晃一枪,初入北境便跳出了包围圈,紧接着,雅州方向巴特尔率一万轻骑追击,结果急功冒进,被他反身杀了一个回马枪,直接杀灭。 随后,他又以松江为临时战场,牵着阿拉坦和急援而来的班布尔的鼻子来来去去遛了四回,在这期间,又轻松吃掉了他们三万兵马。 最后,又跳出了班布尔的包围圈,直袭明州,就算在此时,班布尔还未反应过来他在哪里,要干什么,兀自找不到他的方向。 而李辰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直接克下了明州,这又是何等的战力? 随后,他又率主力部队再次渡过松江,甚至渡过了天水,做出假袭凉京的举措,所有人可能在这个时候都以为他是个疯子,这简直就是自陷死境,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可是,你们真的认为他疯了吗? 一个疯子,就能创造这样近乎恐怖的辉煌战果? 难道我们北莽东院的部队就如此的不堪一击?” 苏阔台看着一群万夫长问道,语气肃重了起来。 周围的属下尽皆沉默,眼中满是骇然的神色。 “他,图谋更大,现在想着的就是,如何将顺州的兵力全部引出来,回援凉京,然后,在这里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再次将我们吃掉,随后才会回援明州,前后夹击,灭杀班布尔和阿拉坦。” 苏阔台缓缓地道。 “可是,总都督,那接下来呢?他又要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踞守明州?就不怕我们真急了,从旁边两州再调人马,同时所有部队全面集结,将他摁死在这里?” 另外一个万夫长问道。 “恐怕,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这样一来,镇北关那边就可以动了。 如果北雁关再出动精锐来袭,我们首尾难顾,整个北境就全都乱了套,那时候,我们东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会瞬间乱套起来。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苏阔台长长地一叹道。 “北雁关,应该不会动吧?最起码现在不会动。毕竟,那边有西院在看着呢,如果他们敢动,西院必定会起兵进攻。 并且,新济罗那边,也绝对不会再坐等观望,势必同时起兵,到时候,就算我们北境这边乱了,可是寒北也完蛋了。” 旁边有万夫长问道。 “我说的只不过是一种最糟糕的假设。 当然,大衍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内斗,如果不是因他们内斗,我们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夺取北境。 你所说的情况,我相信,一定会发生的,所以,北雁关暂时不会动。 可越是如此,就越让我心惊。 李辰,居然在一切情况都不明了的情况,还敢这般不断冒奇险用兵,他的目标倒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想跟那个所谓的孙正堂较劲,准备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迎娶寒武郡主?” 苏阔台皱起了眉头,抬头望向远方,想要努力看清楚什么。 可是,他却愈发地有些看不清楚了。 第476章 试探进攻 “总都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打?” 旁边一个万夫长问道。 “现在,我们派出去的小股斥候部队应该是全都回不来了,可海东青在天空中也没有发现对方的部队,证明他们隐藏得很好,越是这种情况,我们越要小心谨慎! 速不台,带你的部队打前锋,我要你谨慎前行,穿过峡谷,打到对面,先看看情况。 若是真的接敌,不要恋战造成无谓损失,退回来,我们弄清楚情况再商议。 无论有无情况,都要及时派人传回情报!” 苏阔台转头向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道。 “是,总都督!” 速不台一叩胸,领命转身下去。 不多时,他已经点齐了万人队,三千前锋,四千中军,三千后军,展开了攻击队型,马蹄轰鸣,进入了峡欲之中,向着峡谷南侧出口奔腾而去。 …… 横断峡南出口。 此刻,孙万江带着六千人的部队,早已经在出口处尽最大限度设下了重重机关陷阱,要阻击苏阔台的部队,同时等待李辰的消息。 “将军,已经收到了鹰讯,同时还有山上斥侯发过来的消息,并且还有抓获对方的斥侯所获得的消息。 综合所有消息,该死的,苏阔台那边居然带过来八万大军。” 青州的徐自达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道。 八万大军,这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心理承受极限。 而之前,他们猜测苏阔台最多带四万部队过来。 可现在却是八万人,而他们只有区区五千部队,要死守在这个阔达两里的出口处,无论训练再怎样精良,部队再怎样精锐,战士再怎样勇猛,可面对十几倍之敌,他们心里也同样没底。 “将军说,让我们守住,那我们就一定要守住。 将军说,我们能守住,那我们就必然能守住。 所以,就按照我们训练的来,干吧,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完成将军交给我们的任务,死守横断峡!” 孙万江也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了这句话来。 “喏!” 青州的徐自达还有镇州的雷鸣俱是狠狠叩胸,齐声应道。 “报,前方有部队已经动了,应该是先锋部队,是一个万人队,前锋三千,中军四千,后军三千,已经全部进入峡谷,前锋部队距离我们现在已经不足五里。” 斥侯急急奔来报告。 “按照事先的安排部署,准备战斗吧,我们争取来一记狠的,将他们误认为我们的主力就在这里,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里与我们隔峡而对。 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将军就应该快回来了。 徐自达,你跟我,先带两千青州府兵,干他娘的。 雷鸣,你做为预备队,随时听从号令,支援我军!” 孙万江戴好了头盔,缓缓地道。 “喏!”徐自达热血沸腾 同时,两千部队分别从旁边的树林和山坳中拉了出来,剩下的部队集中在了一个小山坳中集结,一方面是为了做好隐蔽,躲避对方海东青的侦测。另外一方面也是做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友军。 峡谷中,马蹄轰鸣声不停地响了起来,而孙万江和徐自达就带领着两千府兵,在峡谷外一字长蛇阵排开,握起了重弩,静静地等待着对面那些北莽骑兵的到来。 “轰隆隆隆……”对面如雷的马蹄声中,大片大片的骑兵已经拉开了长阵,因为看到了对面的敌人,他们开始拉起了马速,向着前方高速突进过来。 峡谷南侧出口处,只有两里宽,但也能容纳三百匹马同时齐头并进,极限状态下能容纳四百匹马,甚至更多。 不过对方前锋指挥官倒是没那么傻,保险起见,他没敢将阵型排得那般密集,只允许百余匹马齐头并进,并且还要前后拉开百步的距离。 这样的话,一队接着一队的冲锋,呈现波浪梯次攻击,一方面能够给敌人造成连续不断的压力,另外一方面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因为阵型密集造成大量伤损。 中军处的一座两丈高的马拉楼车内,万夫长速不台正皱眉看着远处峡口的敌军。 “怎么就这么点儿人?而且还敢一字长蛇阵排开,阵型这般单薄,不怕我们直接将他们冲断吗?而且,居然连拒马、陷马坑、拦马索都没有?” 速不台紧抓着栏杆,随着小楼车不断地摇晃,疑惑地问道。 “莫不是李辰布下了其他的防御措施?还是,他故布疑阵,吸引我们要掉入更大的陷阱之中?” 其中一个千夫长试探地回答着这个问题。 可刚说到这里,就看见前方第一排冲锋的百人队,突然间“扑嗵嗵”集体摔倒在地上,连人带马,摔得满地乱滚。 仅剩下二十多骑还在向前冲锋,可是没奔出多远去,又是接二连三摔成了滚地葫芦。 这也惊得后面的马队紧密勒住了马缰,终于在前马队摔倒的地方停了下来——也幸亏前锋指挥官极为谨慎,只允许百匹马同时行进,同时间隔百步,否则,这一次必定要造成重大的损失。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绊马索、没有陷坑,他们就这样摔倒了?” 速不台震惊地望向了前方,眼神里满是不能置信。 他当然不清楚,那就是玉龙河打败鄂金人的关键武器之一,扎马钉! 李辰走之前将全军三分之一的扎马钉都给他留了下来,那可是将近五万扎马钉。 孙万江一咬牙,在南侧出口三百步之内,将五万扎马钉全都布下,三百步之内,扎马钉堪称是密密麻麻,无论你怎么跑都会被扎到。 刚才就是扎马钉再建奇功。 只不过,仅仅扎倒了百名骑兵,这也让孙万江十分不甘! 但一眼望过去,对面的整支部队却因为太过谨慎而直接停止了前进,因为惯性的原因,后队还要向前奔驰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停下来,结果,最后三千前锋全都密密麻麻地扎堆挤在了扎马钉大阵之前,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不好,马上散开,下马布防,否则敌人一旦冲杀过来,这么窄的峡谷,我们大军转身都困难,要遭受重大损失。” 速不台一见这种情况,不禁狂喝了起来。 第477章 横断峡之战! 下一刻,北莽军队的号角声及时吹响,可是,孙万江跟在李辰身畔这么长时间,抢抓战机的能力是何等之强? 早已经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战机,他怎么可能会丢掉? “吹冲锋号,咱们直接冲过去,杀一波,能干掉多少是多少!” 孙万江怒吼道。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清越激昂的冲锋号再次响起,让人热血奔流,所有战士怒吼一声,“杀”,然后,两千战士,拉成了五排横排,向着里面的敌人冲了过去,瞬间,便已经将马速提了起来。 至于脚下的扎马钉,根本不足为惧,因为他们有着特制加强版的马蹄铁,中间凹陷处带特制铁片防护,根本无畏脚下的扎马钉! 眼看着对面两千骑兵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登时,前面的那些骑兵就慌乱了起来,可是越乱越挤作一团,到最后根本都散不开了。 并且,有人开始慌乱地调转马头往后撤,可是往后这一撤,直接便将中军的四千部队阵型给冲乱了,中军一乱,后面的尾军也乱了起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听到前方喊杀声响起,尾军赶紧往前冲,要救中军。 可是这一冲,中军往后根本撤不了,与尾军也挤成了一团,结果可倒好,一切全都乱了套。 “让前面的那些该死的浑蛋往前冲,跟他们对冲,就算摔倒了也要散开,给中军留出迎敌的空间。” 中军的万夫长速不台急怒攻心,在箭楼上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如果全都乱作一团,那结局等着挨宰就是了,甚至最后恐怕连个像样的反攻都组织不起来。 可是现在前军兵慌马乱,挤成了一团,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就算听到速不台的指挥号角声、看到旗语,一时半会儿也根本调整不过来阵型。 并且,在慌乱中,还造成了可怕的踩踏事件,不时有人摔落马下,或者有战马摔倒,结果被无数只碗口大的蹄子踩来踩去,肠穿肚烂,死状奇惨! 这一轮踩踏,至少造成了三四百人的伤亡,比起刚才踏入扎马钉大阵中的伤亡还要大。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对面孙万江率着徐自达已经杀到了。 两百步开外,箭雨纷飞,借助马儿冲起来的速度,飞箭如蝗,那可是两千枝箭,有着重弩的加持,并且还是在这样狭窄的谷口处射出来的,对面人员又那么密集,在直射的状态下,箭矢的精准指数直接拉满。 “扑扑扑扑……”无数箭矢如雨点一般,带着令人心悸的锐啸声,直接将前方那些挤成一团的骑兵清空了一大片,一轮箭雨,至少造成了千人以上的杀伤。 这也让那些北莽战士心惊胆战,老天啊,这简直恐怖了。 但,他们何止一轮箭雨? 战马奔驰中,又是连续三轮箭雨。 结果,等他们到了近前的时候,北莽人前军尽殁,除了少数幸运儿及时跳下马来躲在旁边的石头后面逃过了一劫,其他人,全部落马! 孙万江的部队冲势不止,直接踏着人马的尸体冲了过去,向着前方同样混乱的中军冲了过去。 “迎敌,迎敌,和他们对冲,将他们顶回去,不要让他们冲过来,否则,一路掩杀,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眼看着对方一个冲锋,前军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全部报销,这也令速不台胆边生寒,这是什么部队?怎么拥有这样可怕的强弓劲弩?还未接触,就已经将他的前军全部干掉? 他怒吼道,在箭楼上张弓搭箭,可是最后却徒劳放下了弓去。 因为,距离太远了,两百多步以外,就算他的战弓弓力再强,也根本射不到人家。 可他射不到,却不代表孙万江射不到。 “徐自达,带一营人马,集中全部箭力,向对面的小楼车攒射,那必定是个大人物,我要你们把楼车上的那些大人物给我射成刺猬! 其他人,各自寻找目标,自由攻击。” 孙万江怒吼道,特意换了一枝响箭,向着对面楼车上正要往下爬的速不台一箭射出。 “咻……”那枝响箭几乎是擦着速不台的后背过去的,把速不台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连爬都不爬了,直接往下便跳。 可是,响箭早已经为徐自达他们指明了方向,下一刻,无数箭矢迎空而来。 速不台人在空中,距离地面还有两丈时,三百枝箭,齐齐地瞄着他,组成了一张死亡箭网,将他罩在了网中。 “扑扑扑扑……” 速不台身上至少中了几十枝箭,那可真是全方位无死角中箭。 摔到地面上时,身上扎着的密集箭矢连他本原的面目都彻底遮盖住了,甚至看上去像个箭垛子多过像一个人。 “哈哈,将军,我完成任务了,那位大人物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徐自达狂笑道,同时手中的箭一刻不停,继续向前放箭。 密集的箭雨不断地清空着前面的北莽人,当他们冲到近前时,中军又已经倒下近半,剩下的人见大帅都死了,护纛营也尽殁,连大纛都已经倒了,这一刻,军心彻底崩溃,哪里还有人能组织得起有效的反击? 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调转马头,拼命地往后方跑。 这是峡谷,直来直去就是一条路,想往旁边跑都不可能。 但后面的人却还不知道情况,依旧在往前涌,中军根本跑不掉,一时间,混乱不堪! 惨烈可怕的大屠杀开始了。 当多轮箭雨结束,所有玉龙河战士的弩匣全部清空后,孙万江已经带着部队与北莽人短兵相接。 长枪在手,上下翻飞,每一个战士都在吹锋号的激励下,身上血脉贲张,开始了这场屠杀盛宴! 冷兵战,战损超过百分之二十时,基本上部队就会丧失军心,超过百分之三十,部队就会崩溃。 现在的北莽前军,战损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四十,这已经不是崩溃了,而是溃烂了,并且还是溃烂到都不用孙万江他们冲杀,他们自己就开始相互踩踏,造成了更严重的死伤。 等孙万江直接杀穿了北莽的部队时,尾军只有千余人逃了回去,剩下的人,全都憋屈无比地战死在了这峡谷之中。 而这其中,居然有超过两千人是自己踩踏造成的伤亡。 可以想象,刚才的战局烂成了什么样子。 “徐自达,带五百人警戒,剩下的人,马上打扫战场,能牵走的马全部牵回去,有用的物资全部带走,快快快快快!” 孙万江秉持着李辰一贯勤俭持家的风格,一通搜刮,随后带人扬长而去,重新撤回了山谷对面! 第478章 老将智慧 “缴获战马三千六百匹,物资具体现在还没统计,但所获极丰。 至于咱们的战损,伤亡二十六人,可以忽略不计了。” 徐自达乐得眉开眼笑。 这还是头一次在没有将军带领的情况下,独自打了个大胜仗,那种喜悦无以言表。 并且,这可是他青州的兵打出来的战果,两千人绞杀近万人,嘿嘿,这要传出去,怕是要把其他那几个州的府兵都羡慕坏了吧? 尤其是当他看到作为预备队的镇州雷鸣跑过来看见这战果咬牙切齿的表情时,脸上都笑开花了,故意当着雷鸣的面儿向孙万江大声汇报道。 “那些战马的马蹄有没有伤损?” 孙万江问道。 “将军,我们给战马的马蹄蹄叉里临时塞了麻布等填充物,外面还临时套了小木板,所有战马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全都没事儿。” 徐自达嘿嘿一笑道。 “那就好,不过要赶紧把板子拿下,将麻布取出来,否则时间一长,保不齐战马蹄叉内部充血发炎腐烂,到时候就成了一堆没用的废马了。” 孙万江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敌人必不肯善罢甘休,并且也一定会想到相应的办法的,我们马上准备第二套方案。” “将军,我有一个请求!” 雷鸣站在旁边,看着故意将脖子仰得高高的徐自达,心头直冒火,拱手向孙万江大声地道。 “说。” 孙万江望向了他。 “如果敌人再攻,第二仗,由我们镇州兵来打,凭什么守明州没我们的份儿,跟辰帅去执行秘密任务的没我们的份,现在打头阵依旧没我们的份儿? 合着风头全都让他们那几个州出了啊? 我不服!” 雷鸣人如其名,脾气如雷霆般火爆,尤其徐自达故意逗弄他,他彻底急了。 “好,第二仗,就由你们镇州兵来打。不过,我要你们记住,切不可轻敌大意,同时要事事料敌于先,不能被敌人冲出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就拦不回去了。” 孙万江点头道。 实则很是开心,这些将领们一个跟一个比着来,抢着要打仗,这才是好现象。 “明白,将军,您就瞧儿好吧。” 雷鸣大喜过望。 转头向徐自达举拳示威,意思是说,别他玛再跟老子炫耀了,没啥了不起的,等老子打完这一仗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 对面,苏阔台面沉若水。 “一个万人队,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灰飞烟灭?几乎是被成建制消灭? 就连速不台都死了?” 苏阔台看着地上那具插满了长箭的尸体,眼神中有悲痛,也有怒火。 “总都督,我愿率部队,再去冲杀一场,为速不台复仇!” “总都督,我也愿领兵去战!” 身畔的那些万夫长义愤填膺,一个个纷纷向苏阔台请命。 苏阔台轻轻举手,所有人这才闭上了嘴。 “听你们刚才所报的军情中,有一点令我疑惑,我们的战马,为什么会到了前方摔倒成一片?” 苏阔台皱眉问道,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以速不台的沉稳,绝对不会轻易在行军中停下来任凭对方骑兵冲击自己的部队乱成一团的,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千夫长都不可能犯这样致命的错误。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被迫停止行军呢? “总都督,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峡谷正前方,至少有三百步的范围内,遍布这种古怪的鬼东西,让我们根本无法前进。” 一个侥幸从前军中逃回来的战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举起了手中的一枚扎马钉道。 那是他下马之后被扎到了脚,后来跑回来了,顺便也将那枚扎马钉带回来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周围的那些万夫长仔细看过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天爷,这玩意是一个小铁疙瘩,四个尖儿,每个尖儿都锋锐无比。 只要埋在土里,根本无法发现。 战马一旦踏上去扎进蹄叉里,必会吃痛摔倒。 难怪,速不台居然停军不前,因为他之前也实在没办法向前行军了。 “如果,峡谷出口处的三百步内都是这种见鬼的铁刺,那,我们的战马根本无法前进了。可是,真见鬼,他们的马为什么不担心被扎到?” 旁边几个万夫长皱眉说道。 可是,看着那个扎马钉,最开始的时候,苏阔台脸上还十分沉重,可是到了后来,他眼中却绽出了一丝笑意,随后,笑意开始放大起来。 “前方三百步,都是这种东西? 原来,李辰还是在故布疑兵,我敢肯定,李辰不在这里,而谷口处,并没有多少守军!甚至,不超过六千人! 速不台虽然死了,但他的死并不是没有价值,相反,却更加有意义,起码,他帮我们探明了敌情!” 苏阔台轻轻地握住了那个扎马钉,冷厉地一笑道。 “啊?总都督,这,这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一群万夫长兀自有些发傻地问道。 “很简单,他们在谷口布下了这样密集的防守阵型,就是摆明了不想让我们过横断峡。 我最开始的想法是错误的,李辰,或许主要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另有目的,否则,他留下人马拼死将我们拦在横断峡是为什么? 不过就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罢了。 他现在的主力部队,绝对不在这里!” 苏阔台将扎马钉扔给了旁边的一个下属,掷地有声地道。 如果李辰在这里,一定会竖起大拇指,确实是位老将,虽然未全中,但关键的地方,他还是猜中了! “啊?” 一群万夫长有的人兀自还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但有的人却是瞬间就已经想清楚了。 对啊,如果真想设计他们的话,用得着防得这样严密?摆明了就不是想让他们过横断峡。 否则,扔下了明州不管,又不去攻凉京,在这里跟他们死磕较劲,有什么意义? “传我命令,大军继续进攻,这一次,每三千人一个波次,给我攻,一刻不停地攻,我要你们必须在明天天黑之前,给我攻出横断峡。 只要出了横断峡,那就是天宽地远,李辰的一切谋略都不攻自破,那时候,他再想耍什么阴谋诡计都绝对来不及了。” 苏阔台手一挥,长喝道。 “是!” 旁边的那些万夫长热血沸腾,齐齐拱手道。 第479章 海量工程 “至于这专扎马蹄的小钉子,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的马没有被扎,证明马蹄肯定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不过,也好办。 传令下去,命匠作营砍伐周围树木,破成宽幅木板,既然没有路,我们就铺出一条路来,不过三百步远的距离罢了,给我铺满木板。 另外,我们的马蹄也可以进行特殊处理,比如用小木板钉上,只要能短时间保证我们冲过那三百步的距离,就可以了。 届时,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拿什么来阻挡我们大军前进的脚步?” 苏阔台冷冷一笑,挥手间,便彰显了老将的智慧,轻轻松松便破解了这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总都督英明!” 周围的那些万夫长齐声欢呼。 于是,匠作营立马行动了起来,开集结所有的长短木板,同砍伐周围的树木,将其破开做成一片片的木板。 而此刻,横断峡谷的南出口处,一直严阵以待等着敌人进攻的雷鸣却是连根毛都没有等过来,都快天黑了,对面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也让他十分郁闷。 怎么着,难道苏阔台怂了,这一仗无法再打了? 眼看着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幕沉沉,天空中一轮圆月高高悬起,清冷的月辉撒向了人间,可敌人还是没有动静。 “老雷,你想抢功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苏阔台已经被我们青州给打怕了,不敢再来了,没准儿现在都已经跑路回了顺州了。” 徐自达在旁边向雷鸣挤眉弄眼地道,把雷鸣气了个半死。 可是,刚说到这里,远处的峡谷中,突然间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响。 同时,斥侯也发回来急报,敌人已经来了,第一波次居然只有三千敌人。 “只有三千人?”雷鸣有些泄气,觉得人实在太少了。 孙万江在旁边眯起了眼睛,却有些警觉了起来,问那个斥侯道,“三千人?提防有诈。那三千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倒是有些异常,那些骑兵马后都拖着长长的木板,一摞一摞的……” 斥侯应道。 “不好,他们想用木板覆盖,破扎马钉大阵。快,快,雷鸣,带你们的,直接给我顶上去,利用重弩将他们杀退回去,千万不能让这些人将木板铺在扎马钉大阵上。 徐自达,你的人也不要休整了,时刻准备接应雷鸣的部队,等他撤回来后,立马顶上,不能让他们接近扎马钉大阵铺设木板。 同时,要时刻准备一旦他们突破过来,立马反攻,同时抽取木板。” 孙万江怒吼道。 “喏!” 两个人同时一惊,急急地叩胸道。 随后,雷鸣率先上马,带了两千战士,依旧拉起横排,呈现战斗队型,向前疾奔而去。 …… 此刻,李辰已经带着人,径直向西而去,来到了天水河的中游。 天水河,发源于密云山,从东北斜斜地向西南而去,汇入到了松江之中,松江再径直向南,汇入到了浊河。 现在,李辰的目标就是天水河。 其实密云山这一带,是西高东低北也低,南方略平。 天水河之前是一条分岔河,一条向西南汇入松江,但另外一条却沿着密云山浩荡而下,向东而去,最后汇入了东边的林河,再由林河向东南,汇入大海。 并且,当时这条汇入林河的天水河才是主河道,汇入松江只是一条小河而已。 不过后来因为一次山体滑坡,直接将这条汇向东南的老天水河河道在源头处给堵住了,结果天水河便直接全都向西南汇入了松江。 现在,李辰要做的事情就是,直接分开两段开挖。 第一段,将中游处山体滑坡堵住的地方,直接挖通,让河水重新沿着老河道回来。 第二段,将老河道那边地势较高的地方,再次挖开放水,让河水改道,直接漫延开来,沿着山脚下的天然沟峡向前而去,最后直灌入横断峡中,靠着地势,再漫溢出横断峡外,直接来个水淹三军,彻底将苏阔台的大军葬送在这里。 这,才是李辰的终极目标。 现在,他已经带着近九千人的部队来到了山体滑坡掩住的天水河这边。 “命令我们的战士,七千人在这里全面展开,给我挖通老河道。 剩下的两千人,到六十里外,继续给我挖,将那边的河道挖通疏浚好。 我们,最多有四天的时间,如果时间再长,我怕明州还有孙万江那里,顶不住。 毕竟,敌人攻势太凶了。 况且,我们还要将回援的时间算上。 所以,日夜不停,必须要在四天之内,将两个关键节点,全部挖通!” 李辰望着远处倒栽在河道里的半座山体,神色冷峻地道。 这,相当于另外一次战役,他必须争分夺秒,将河道挖开,一旦挖开时间稍晚,又或者明州与孙万江那边都顶不住,任何一环出了毗漏,后果都不堪设想。 可以说,他这是在博,而且是疯狂的博。 但他也不得不博,因为他的兵力实在太少了,两万三千人,周转回旋的空间太小,所以,只能兵行险招! “将军,我们就算把手挖断了,也要完成任务!” 平州的边牧野和威州的赵双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开工吧!” 李辰重重地点头。 “干活!” 边牧野和赵双龙领大批的战士,分成了两队,一队直奔前方的山体,另外一队直接六十里外的老河道高地。 可是,新的困难来了,工程量实在太大了,并且,有好多人力难违的巨石。 对于困难,李辰事先尽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并且也让工兵部队准备了大量了工具,可现在来看,拼死拼活,怕是也至少要六天时间才能挖通。 可是,明州那边,还有孙万江他们,能顶得住敌人狂风暴雨般的六天攻击吗? 眼看,已经干了两天的活儿了,工程进展才堪堪只有三分之一多一点儿而已,边牧野和赵双龙的牙根儿都要咬碎了,所有战士双手上满是血泡、低头低得眼睛都快要充血了,腰也快累断了,可是工程进展依旧不如人意。 最后,李辰都已经开始加入了挖山的队伍当中,连小老虎都开始摇晃着尾巴负着袋子跟在刘喜子身后运土。 正当这场战天斗的特殊战争进入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远处,却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同时,天空中的海东青也在不停地向下低飞盘旋,那是有大股部队在接近。 同时斥候来报,说有一股穿着破烂的部队,正在向着这边全速进发。 “这是哪里来的部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让所有人继续干活,我带兵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辰心头一沉,如果这个时候有敌人来袭,那可麻烦了。 可是,到底是哪支敌人的部队,居然能偷偷地摸到这里来了? 他立即起身,带着暂时休整的一千人骑上了战马,整备武装,向着前方进发而去。 到了十里外的一片高坡,李辰策马奔上了高坡,拿起望远镜向着远处望去,却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第480章 义军来投 望远镜里,就看见对面的军队大概有三千多人,却只有两百多匹马,穿得破破烂烂的,正行进在远处的旷野之中。 他们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不过阵型却十分严密,骑兵在前、步卒在后,同时,居然还派出了斥候在前方游弋,显著也是一支久经战阵的部队。 并且,他们居然没有任何旗帜标志,服装也是各异,有穿着皮甲的,有仅着布衣的,还有穿着铠甲的,并且也没有辎重部队,就这样一路走了过来,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 “师傅,这些人,不像是北莽部队啊,而且还穿得这样破破烂烂的,像刚打了败仗似的,倒真是奇怪,到底是些什么人?” 刘喜子趴在李辰身畔,伸手遮阳看了半天,疑惑地问道。 “走,随我去看看。” 李辰却是已经心中有了数,长身而起,重新上了马,纵马向前。 小老虎也跟在李辰身后,巅儿巅儿往前跑——这些日子,小虎一直这样跟着李辰跑来跑去的,别的不说,速度、耐力和爆发力可全都锻炼出来了。 当然,李辰也不敢让它太过劳累,如果是短途,就让它跟在马后跑,如果是长途,那就得找匹马负着它,毕竟,它还是太小,才四个多月,容易累坏了。 “好嘞。” 刘喜子也翻身上马,跟着李辰向前而去,身后千余骑兵轰隆隆踏起了漫天的尘烟,迎着那些人奔了过去。 对面的那些人终于发现了李辰这边的部队,立刻结成了战斗队型,长矛如林立起,同时,骑兵拉到了外面,防止侧翼攻击,警惕性十足,并且,军事素养也很高,比起以前寒北的府兵那是不知道强上多少,几乎跟北雁关中的精锐差不多少了。 就是不知道真打起来,能怎么样。 几骑战马迎了李辰他们冲了出来,李辰命骑兵在身后等待警戒,随后带着刘喜子离阵而出。 到了前方,便看见三骑正站在对面,居中那人,方面大耳,身材雄壮,穿着半身铁甲,手持一柄长杆朴刀,极具气势。 身畔左侧那人则是一张黑脸,手里拎着两柄大斧,斧刃上都是米粒儿般的缺口,还隐隐泛有暗红,显然经历了多次的厮杀。 身畔右侧那人却是矮胖却身姿挺拔的男子,右手居然握着一柄长杆铁锤,锤头大若香瓜,同时还有短尖,能当枪使,也能当破甲重兵,这种人,一般来说,都是力气非凡。 “师傅,这几个人,怎么看着像江湖草莽多过像部队首领呢?他们拿的武器都是五花八门的。不过,他们的部队却又很是训练有素,什么情况啊? 而且,这些人长得不像北莽人,倒像是咱们大衍人哪。” 刘喜子跟在李辰身畔久了,眼光毒辣得很,一眼就看见这支部队不一样的地方来,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糊涂,不禁小声地问道。 “问问就知道了,但,应该是友军非敌人。”李辰微微一笑道。 随后,他前出到了阵前,向前望远去,一拱手道,“对面来者何人?” 中间那个人盯着李辰,眼绽奇芒,并未说话。 相反,倒是旁边的那个持两柄大斧的黑脸汉子上下打量着他,“你又是谁?” 李辰并未说话,身畔刘喜子心领神会,“我们来自寒北收复失地的官兵,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姓名来!” “你们真的是来自寒北?这位将军,莫非就是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 三个人俱是惊喜交加,居中那人急急地问道。 “正是我师傅,啊不,是我家将军!回答问题,你们是谁?” 刘喜子下意识胸膛挺起,骄傲地介绍着自己的师傅,同时紧盯着对方三人。 小小年纪,居然已经颇具气势了。 “啊?真的是李将军?那,那将军身后,莫非就是玉龙河子弟兵?” 那几个人急急问道。 “正是,大军正在后方执行紧急任务,将军特意率我们出来查探情况。” 刘喜子更加自豪了,嘿,这些人居然还知道玉龙河子弟兵? 吼吼,玉龙河子弟兵都因为师傅而扬名天下了,帅啊! 对面三个人大喜过望,俱是收起了武器,翻身下马,齐齐单膝跪拜。 居中那人双手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李将军,吾等乃北境民间义军,我叫宋桨,使双斧的叫李奎,旁边这位叫方蜡,我等听说将军在北境纵横千里、杀得北莽蛮子兵人仰马翻,心中崇敬,便一路寻来,投奔将军,望将军收下我们。 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在将军的统驭下,多杀几个蛮子,为北境百姓报仇!” 宋桨跪在地上道。 “宋桨……李奎……这是梁山水泊一百单八将啊? 还有……方腊……要再来个史斌是不是就把某朝的起义军给凑齐了?” 李辰吃了一惊,有些想笑。 看起来,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啊,就是不知道这起义军里有没有真正的一百单八将。 不过现在这当口倒是不适合笑,他翻身下马,扶起了几个人来,微笑道,“几位将军过誉了,既然能来投我,那是看得起我李辰,也看得起我寒北玉龙河子弟兵,先起来叙话。” 当前面这些人真的是寒北官军的消息传到了后方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士兵当中时,那些士兵登时爆发出了漫天的欢呼声,有的人甚至泪水涟涟了起来,好像没家的孩子终于回了家,又好像离散多年的潜行者终于找到了组织。 这些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无法形容。 “将军,我们等这一天,等得好苦啊。” 宋浆喟然长叹了一声道。 身畔,李奎和方蜡也眼神激动,只是拙于表达,但他们用力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已经证明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 “走,我们先与主力部队汇合,然后再详细叙话。” 李辰拍了拍几个人的肩膀,随后带着几个人上了马,就要回转。 只不过李辰刚刚上马,却不料小虎趁他不注意,“嗖”地一下就蹿到了他的怀里,伸出大舌头对他一通舔,赖在他怀里就走了。 毕竟,小家伙还不大,痴缠李辰缠得不行。 只不过这头小老虎蹿上来,却实在把宋桨几个人吓了好大的一跳。 “那,那是老虎吗?” 李奎颤着声,小意地问道。 第481章 曾经的水师 “是,不过它尚还幼小,还是头小虎。” 李辰轻抚了一下小虎的皮毛,微笑道。 小虎在他怀里惬意地翻了个身,让李辰给它挠肚子。 “我的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虎?居然,还能当猫狗一样的养?” 几个人不停地喘着粗气道。 “其实动物远比人单纯多了,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会对你好,认定你为家人。 虽有野性,也能养熟。 但人,却未必啊,因为人性太过复杂。” 李辰长叹了一声道。 “将军,俺们不复杂,俺们就是想投奔您,跟着您杀蛮子!” 宋桨咧嘴笑道。 “哈哈,宋将军,你倒是多虑,我只是略有感慨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所指。” 李辰不禁摇头一笑。 “这么说,将军是准备收下我们了?” 宋桨大喜过望,赶紧问道。 “既然志同道合,那就联手共抗外辱,还是那句话,这是我的荣幸!” 李辰微笑点头。 “那可太谢谢将军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便以将军马首是瞻,将军指挥到哪里,我们便打到哪里,如果皱一下眉头,我们都不是爹生娘养的!” 宋桨几个人激动地纷纷叫道。 “宋将军,看你们的部队,好像也是经受过训练的部队,并不像普通的民兵乡勇嘛。” 李辰笑问道。 “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将军。” 宋桨叹了口气道,也不再隐瞒,便将来龙去脉和李辰讲了一遍。 不听不知道,一听之下,李辰都不禁惊讶了一下。 原来,三个人都是曾经的水师将领,在浊河畔的船厂练兵。 却没有想到,双蛮乱世,把大衍陆兵打得稀里哗啦,甚至皇廷都不得不向南奔逃。 而水师里的大官们也全都逃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卫长和都虞侯。 他们倒是十分血勇,并没有逃,而是率着剩下愿意抗击双蛮的水师在浊河飘荡,可无论北莽还是西胡,全都是骑兵,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在河上对决,他们最后也只能上岸,但此刻浊河南北两岸已经全都被双蛮占领,他们宁死不屈,索性由水师变成了陆军,一路边打边逃,遇到弱小的小股敌军就吃掉,遇到强大的敌军就跑进山里或者进水域去藏起来,就在广阔的北境跟敌人绕起了圈子,一直在打游击。 只是,他们原本隶属于水师,根本不擅长陆战,吃了几次败仗之后,万人的部队锐减到了三千多人,后来一点点地在实战中成长,还打了几次小规模的胜仗,也令北莽人十分头疼。 “这倒也难怪你们的武器居然五花八门的,看起来像江湖草莽英雄多过像正规军。” 刘喜子笑嘻嘻地道。 “哈哈,小郎君,我们哪有什么制式的陆战装备啊?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匠作营给我们制造武器,所以,我们就逮到什么武器顺手就用什么武器了,让小郎君误会了。” 李奎挥动了一下自己的两柄板斧,不禁笑道。 “那你们平时吃饭怎么办啊?看你们的样子,好像都没有给养辎重哎。” 刘喜子好奇地问道。 说到这里,宋桨几个人不禁轻叹了一声,苦笑摇头,“我们就是来回的打打小县城,劫一劫那些叛变的、为富为仁的大户什么的,但更多的时候,是被北莽的部队像撵狗一样撵得来回跑,不是躲进大山里,就是躲进水域之中。 再不,就靠老百姓们接济一下。 可是这已经连着三年大旱了,老百姓家里也没有余粮啊,如果我们真能吃饱饭,战士们都有了气力,我们早就瞄着一些大的县城甚至州城去打了。 那里的粮食才更多!” 说到这里,宋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辰,“将军,实不相瞒,我们现在也是被北莽人逼得急了,再加上整支部队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大伙儿快要饿死了。 正巧,知道了你们的到来,并且,你们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以区区两万人,打得北莽落花流水,甚至干掉了好多个万夫长,我们实在敬佩得紧,就想投奔您。 再加上也确实是走投无路了,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们饿都要饿死了,所以,将军,谢谢您能收留我们……” “唉……”刘喜子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想过了过往,再对比一下宋桨他们的处境,他愈发地觉得,当师傅的兵,可真好啊,最起码不像宋桨他们一样,会饿肚子。 李辰摆手一笑,“宋将军,不必这样谦卑,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也不要再说什么收留与否,你们是来帮我们的,是给我们壮大力量的,感激、感谢、感动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对对对,我师傅说得特别对,宋将军千万不要再客气了。 而且呀,我师傅可是真真正正的爱兵如子呢,如果只有一口吃的,他宁可让给战士们吃,自己都不会吃的。” 刘喜子在旁边笑道。 “啊?”几个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这,真的吗? 这样的将军,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啊。 就在这时,一群人已经回到了工地之上,结果就看见漫山遍野的人,正在那些工兵们的指挥调度下,全面挖掘着对面古河道里的一座大山。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宋桨不禁吃惊地问道。 “我准备,引水漫灌,给北莽人来一个惊喜。” 李辰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将具体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 “啊?仗,居然还能这样打?” 三个人听得无比震惊,俱是瞪大了眼睛。 不过随后仔细地想了想,三个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登时就兴奋了起来。 “将军,俺们这里还有三千多人呢,并且以前全都是水师,天天跟水打交道,在这方面,俺们也算是有些本事的。 若不嫌弃,让俺们也上吧,保证能帮咱们加快进度!” 李奎摩拳擦掌,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就等你们这一句话呢,要不然,我真担心你们刚来,结果我就让你们干活,让你误为我拿你们当免费的苦力使用,这可是违背了我的初衷了。” 李辰幽默地道。 第482章 他们不是在装样 “哈哈,将军,这咋可能呢?” 三个人俱是哈哈大笑。 说实话,跟李辰在一起,简直让人如沐春风,丝毫感受不到他有半点架子,相反,却让人感觉到他十分亲切、可信且可靠。 可同时,无形当中,却依旧能感受到他内在里不怒自威的威严,那是一种,怎么说呢,不怒则已,怒则流血千里的惶惑感觉。 所以,李辰这突然间的幽上一默,也让他们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真感觉到李辰是拿他们当做自己人了。 此刻,远处就餐号吹响了起来。 工地上那些战士,开始走出工地,回到营区开始吃饭。 让宋桨几个人震惊的是,那些战士撤回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半点散漫,一旦爬出河道,便按照建制,一伙伙、一队队、一团团、一营营地集结,然后,井然有序地走向自己所在营区的位置,取了碗筷,开始打饭。 并且,让他们吃惊的是,在这所有人当中,居然分辨不出哪些是军官,哪些是战士,他们看了半天居然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有当官模样的人——准确地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有当官的颐指气使、呦呦喝喝,摆官老爷的架子,甚至殴打辱骂士兵。 这一点,就算是他们现在也全都做不到啊。 “来吧,让咱们的战士也拿了碗筷,来吃饭吧。” 李辰笑道。 他早已经让火头军那边临时加餐,准备了饭食,给这些新加入的兄弟们吃顿饱饭。 随后,刘喜子跑过去找了一堆碗筷,给宋桨、李奎和方蜡一人一份,然后,在宋桨几个人震惊的眼神,几个人随意找了个队伍,便排在后面打饭去了。 “这,这……将军,您,军中没有为您单独准备伙灶吗?” 宋桨已经有些看懵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将军啊,从来都没有。 别说这样的大官了,就算是军中一个队正,也有专人给打饭倒水的,等到了营正以上……哪个营正没有单独的伙灶? 可以说,能发下来的好吃的,基本上先都得可着当官的吃够了再说,底下的战士……根本轮不到他们。 可是,李辰非但没有单独的伙灶,并且,还跟着一群战士后面排队? 这是不是有点儿……不会是演的吧?就是故意想收买人心,演给他们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将军就有点儿心机过重了吧? 几个人相互间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疑不定。 可是,令他们跌破眼球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身前的那些兵们已经发现了李辰他们,却只是躬身问好,一个个眼中闪动着激动与兴奋的神色和李辰打招呼,那种崇敬是发自内心的,几个人看得出来。 可是,问完好打完招呼后,那些兵们居然没有一个给李辰他们让位置插队的,对,连一个都没有,该怎么排队还是怎么排队,仿佛这件事情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宋桨几个人彻底震惊了。 可是,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正排着队呢,旁边队伍里居然就有两个人向着这边打招呼,“将军,哪来这几千人的生力军啊?如果有他们帮忙,那可是太好了,工程进度至少能缩短两天啊。” 一转头,就有两个人穿着满身泥浆的衣服,正笑着和李辰打招呼。 那两个人夹在人堆儿里,和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满脸是泥,脏兮兮的。 “正好,我要找你们呢,介绍一下,这位是曾经浊河水师的卫长,宋桨,这两位是大小都虞侯,李奎、方蜡。 他们率领三千六百名浊河水师的将士奋力抗击双蛮已经大半年的时间了,可谓是忠肝义胆、热血忠诚。 宋将军,他叫边牧野,来自平州。那位是来自威州的赵双龙。 现在俱是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你们认识一下。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事商量着来。” 李辰向双方介绍道。 原本,那几州府兵的将领只不过都是正八品的归德郎将罢了,但因为这一次要领兵出征,而且是九死一生,梁天大手一挥,直接将每个人都涨了多级,所以,现在一群州府的将领都成了从五品的将军了,在军中,这个官职可就不低了,如果是在京中,都有资格进入金銮殿参加每日的朝会了。 “啊?”宋桨几个人彻底傻眼了。 老天,这几位,居然全都是从五品上的游击将军? 在军中,那可是绝对的大官了,可以领五千人以上的兵马了。 而他们三个,宋桨的官阶最高,也不过是从六品上的昭武校尉罢了,其他两个人,都是昭武副尉而已,比他还低上半级呢。 若是跟眼前的两个人比起来,官阶上还差着游击将军、归德郎将等好几个阶差呢。 可是,这俩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将军啊?倒像是两个工地上的工人罢了,甚至还夹在队伍当中跟普通一兵似的,等着打饭吃饭呢。 这,这…… 几个人打过招呼后再次对望一眼,都看到另外两个人眼中的骇然——天哪,李辰这绝对不是在做样子,而是,他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做的啊。 这个小小的细节,却是在他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军队,该是怎样高度团结、兵心一体? 难怪,他们能如神兵天降一般,打得敌人落花流水,别的不说,就从刚才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军纪,还有这些当官的和普通战士一样去打饭就能看得出来,这支部队,从上到下,将爱兵、兵敬将,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形成了一个砸不开、打不碎的整体。 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 “哈哈,太好了,简直太好了,我们正缺人手呢,没想到你们就来了,老宋,你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得嘞,以后就给你起个外号就及时雨宋桨吧。” 边牧野和赵双龙俱是欣喜若狂,齐声笑道,向来爱开玩笑的赵双龙更是给宋桨直接起了个外号,也令李辰哭笑不得,感叹历史的偶然重合性是真强啊。 稍后,打完了饭,几个将领就蹲在了营地,直接开吃。 第483章 长杆战术 当看到碗里那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时,还有那同样热气腾腾并且香气扑鼻的马肉汤,无论是宋桨他们几位将领还是其他那些战士,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光靠扒树皮挖草根活着,现在,居然能吃到馒头?还有肉? 这,这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幸福啊! “吃,敞开肚子吃,吃饱了为止,伙食这方面,老宋你放心,管够。咱别的可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你就来吧!” 赵双龙拍着宋桨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老子快一年了,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宋桨几乎是满眶热泪,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用力地嚼着。 他知道,这一次,跟对人了。 “对了,老宋,咱们北境这边,有多少义军,你知道吗?” 李辰边吃饭边望向了宋桨问道。 “将军,这个你还真问着人了。”宋桨咧嘴一笑,“将近一年来,我在北境几乎转了一大圈儿了,大大小小的义军,基本上我都熟悉,也全都了解。 现在,我们这支部队算是较大的一股了,三千六百多人,还有两股义军,也都跟我们差不多少,全都是三千多人吧,一股在元州和顺州中间活动,另外一股在海边运城附近的大山里打游击呢。 剩下的小股义军,大概还十几股,从几百人到一千多人不等。 基本上,我们都熟悉,相互间有时也帮衬一下,相互助助场子。 密云山往北多一些,好像有三四万人呢,但密云山往凉京这边,大概全加在一起,有两万多人,不过分散在各处,原本被北莽军打得东奔西逃的,不过现在有了你们的牵制,我们的压力减轻太多了,所以还能苟延残喘。” “嗯?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整合起来,形成一支完整的力量呢?” 边牧野一怔,不禁问道。 “形势不允许啊,我们也曾经在一起开过会,探讨过这个问题,可是后来发现,真的不行。 一方面,就算是我们整合起来,也不过才两三万人而已,还是形不成气候,并且装备不行、骑兵很少,兵员素质也不行,无法对蛮子造成什么真正的打击。 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我们一旦整合起来了,北莽和西胡就会真正对我们重视起来,然后大军围剿,重兵集结,将我们直接剿灭。 与其那样,还不如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多方打游击。 这样的话,避免了被蛮子大军围歼的结果,就算哪支义军被打没了,可是还有其他的义军,总之,还能留下些种子和火焰,生生不息地抗击下去。” 宋桨叹息了一声道。 “化整为零,游击战、麻雀战,说得好,这个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李辰不觉地点头道。 “当然是我们宋老大,我们宋老大很是足智多谋,要不然,也不能带着我们一直走到今天还能活下来三千多人。” 旁边的李奎不禁咧嘴笑道。 “看出来了。”几个人齐声笑道,宋桨挠了挠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老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赵双龙也边吃边问道。 “说来也是凑巧,原本我们是被几个县的蛮子骑兵追杀呢,跑进了大山里,可是后来北莽的蛮子兵却全都退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我们在山里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偷偷地跑出来,寻思着找个小县城杀一场,劫些粮草马匹什么的,但后来才发现,那些蛮子兵居然全都收缩回防到凉京城中去了,现在这边的县城里,几乎没什么蛮子兵了。 我们就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综合了所有的消息,再加上偶尔有上山的百姓发现了你们主力部队的行踪,据说是在这边,我们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赶过来了,看能不能遇到你们。 结果,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居然真的就遇到了。” 宋桨感叹地道。 这也让周围的几个将领如释重负。 说实话,他们真的担心被北莽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甚至猜到了自己的计划,那样的话,可就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 好在,这件事情的偶然性还是比较大的,倒不必过分担心了。 “那就证明,咱们注定要兵合一起、将打一家。”李辰笑道。 随即他正了正颜色,向宋桨道,“这样,宋大哥,若是可以的话,你帮忙联系一下,让密云山附近的义军都来吧,放心,我李辰肯定是一视同仁,全都养得起!” “啊?那,那可太好了!” 宋桨几个人激动得不得了,围着李辰,一顿千恩万谢。 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李辰真的同意收留他们所有义军,不啻于是救了他们一条命。 要不然,那些处于极度饥困之中的义军,就算饿也要饿死了。 说做就做,当下,宋桨立即派了几队绝对忠诚的人马,骑着李辰特意给他们准备的高头大马,快马加鞭地回去通知各地的义军去了。 而接下来,宋桨的三千多人也加入到了移山浚河的巨大工程之中,工程进度瞬间加快。 …… 明州。 经历了第一场血战溃败之后,班布尔迅速调整战术,不再像之前那样蛮冲莽打了,而是采取了策略。 因为在第一战中大意轻敌,投石机已经全部损毁,所以现在没办法远程攻击,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了,倒也不担心对方的投石机会对攻城部队造成重大打击。 等半轮明月挂上天空中,班布尔的攻击再次开始了。 老规矩,依旧是云梯架起,攻城部队开始爬墙,似乎,还是以北墙为主攻,班布尔在这一面集结了大量的部队。 但这只不过是佯攻罢了,他的主攻方向却是集中在了西墙上。 西墙下,大批的北莽战士借着夜色的掩护已经开始集结,然后,地面上居然竖起了一根根长达十几丈的大木杆,杆头处恰好就刚刚高过城头,每个杆头都有两个用特制绳扣将自己绑在了杆子上的北莽战士,只要到了城头,一拽绳扣就可以解开。 在一声喝令之下,下方的人向城头推动木杆,于是,一百多根长杆在一瞬间,集中倒向了城头方向。 “砰砰砰砰……”那些木杆碰撞在城头上,斜斜搭在了那里,而杆头上的北莽战士早已经一拽腰间的活扣,将自己解下来,落在地上,灵活地一滚,就要向前发动攻击。 这可是一瞬间就运送上来了一百多个北莽战士,并且,对面的高梯上,有人拽动绳索,将长杆重新扯了回去,又有北莽战士攀上杆头,准备下一次运送。 第484章 演练场上的一幕,真实上演了 每一次运送战士过来,都不超过五个呼吸,每一次都能运送至少百人过来,说快是真的快。 这个战术,也是班布尔发明出来的,那些经过特制接驳的长杆极为牢固,根本不必担心居中断折的问题。 他当初就是靠着这种战术,从先登营杀起,连克多座大城,最后一路杀成了北莽东院王廷中的大元帅。 现在,他再次启动了这个战术,将所有长杆集中于西墙这边,为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一举突破城头。 并且,班布尔一发狠,将全军仅有的四百套重甲给这些先登的战士全部配备上了,他们全部内套皮甲、外套铠甲,防护做得极好,只要不射中面门,哪怕是那些寒北的兵人手重弩,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只要让他们近身而战,班布尔相信,凭借自己的重甲杆兵,必能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不过,这已经是班布尔给他们提供的防护极限了,毕竟,重甲实在有限,这东西实在太烧钱了,而且他们又没有玉龙河的工艺和技术,打造一套铠甲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只有百夫长以上的将官才有重甲,就这,还有不少是从曾经孱弱的大衍部队里那里抢来的呢。 不过,只要这四百名最勇猛的先登战士杀上城头,那就足以突破西墙的防护,在这里站稳脚跟,然后,大批的北莽战士会不断借助长杆还有云梯爬上城头,向那些只知道依靠武器的寒北兵们展开血腥的攻击! 下一刻,足有百名北莽战士直接从空中飞上城头,然后,抽刀向前奔去。 可是,刚奔出两步,周围突然间火光大放,无数火把瞬间点亮。 紧接着,对面箭若飞蝗,齐齐向着他们攒射过来。 不过,只是,箭矢射在他们身上,除了爆发出星星点点的火星之外,却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除了少数倒霉的被直接一箭射中了面门之外,其他人,依旧生龙活虎,怒吼着挥舞长刀扑了过来。 这一幕,也让对面的那些守在城墙上的定州兵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兵居然全都是身披重甲。 “枪阵!” 旁边的一个营正怒吼道。 下一刻,无数枝长枪从人群中捅刺了出来,直接戳在了那些北莽战士的身上,可除了极少数从甲缝儿中扎进去,将那些倒霉的北莽战士挑起甩飞之外,剩下的人,依旧毫发无损,径直向着他们冲了过来,直接冲进了人群之中,他们睁着狞厉的眼睛,狂吼着,挥舞着长刀,瞬间便已经砍杀了十几名战士。 尽管有防兵衣的保护,但奈何那些重甲战士凶悍至极,刀刀都奔脑袋脖子要害之地。 再加上事先预估不足,没想到那些战士居然身披重甲不惧箭矢刀枪,猝不及防之下,终于不可避免地近身而战了。 战斗在疯狂地继续着,双方不时有人发出了惨叫声,双方倒是势均力敌,都不断有人倒下,但经过最初的混乱后,定州兵已经稳定了下来,三人一组、十人一队,靠着精湛的刺杀术还有刀术斩杀着敌人,目前略占上风。 可北莽战士身披重甲,宛若蛮牛,十分不好杀,除非是直接砍脖子。 并且,那些北莽战士一排接着一排地飞跃过来,已经跃过来三排了,那就是三百重甲步卒,眼看这三百人在城头上大开杀戒,势若疯虎,守在西墙上的那两百多定州的兵们一个个或是断头或是断手断脚,躺在地上。 尽管他们在英勇地抵抗,刀枪如雨,可是面对刀枪不入的重甲兵们,他们造成的伤害有限,可他们的防兵衣只能防护躯干,实在太吃亏了,被北莽兵不停地砍杀,节节败退。 眼看,西墙这边瞬间就要破防失守,并且下面还有源源不断从云梯爬上来的北莽战士,驻守在西墙上的那个营正眼角都已经瞪裂了。 “兄弟们,如果守不住西墙,整个明州就要被破,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操你奶奶的,老子不活了,定州的兵,跟着我,咱们要叫这帮王八蛋知道,寒北定州的兵,没有孬种。 玉龙战士,天下无双!” 吼出了这一句,那个营正直接将头盔拽了下来,一头盔就砸在了对面冲过来的那个北莽战士的脑袋上,可那个北莽战士也一刀从破烂不堪的防兵衣甲缝儿中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他却是夷然无惧,嘴里喷血吼道,“玉龙战士,天下无双,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他死死地抱着那个北莽战士,任凭那刀捅穿了肚子从背后透出,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将那个北莽战士硬生生挤到了城墙边上,然后,就那样抱着他,直接倒下了城墙。 “嗵”,下方一声闷响,两个人齐齐摔死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同归于尽,再次在这城头上惨烈地上演了! “营正……” 周围响起了一片凄然的呼喊声,这一刻,所有西墙上的定州兵全都疯狂了起来。 “操你玛,北莽蛮子,老子死也要和你一起死!” 周围那些受了重伤的定州兵在胸中的血勇支撑下,居然一个个奇迹般地全都站了起来,血红着眼睛,狂吼着,一个个扑向了对面的那些重甲北莽战士,抱着他们,一个个地跳下了城墙。 这惨烈的一幕,曾经在貊族山谷的石墙上发生中,在香寨极限的演练中上演过,现在这一刻,又在真实的战争中,真实地发生了。 几乎是一瞬间,这一营的战士全都已经扑了上去,无论受伤与否。 然后,他们抱着那些北莽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城头去。 没有一个人害怕,没有一个人退缩,每一个都是那般毅然决然,眼神带起了无匹的刚烈。 草你玛德,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你死。 老子可以死,但城墙不能丢在老子的手上! “嗵嗵嗵嗵嗵……”密集如雨的响声响彻不停,就听见城头上如同下饺子一般,两百多个战士,在三百个北莽重甲战士的突击下,他们硬生生地血肉之躯抗住了这股钢铁洪流,将他们顶住,抱着他们活生生地摔死,也将自己摔进了玉龙河的英烈园中! “那,还是大衍的战士吗?他们,怎么这样疯狂?居然,抱着我们的战士往下跳?这,就是李辰训出来的兵?就是玉龙河的战士?” 班布尔因为尤其关心这边的战况,所以不惜冒着奇险,亲自到了城下百步远的距离,借着月色向城头看去。 结果,却看到了大批的战士被定州的兵们抱着,硬生生地跳下了城头。 当看到这一幕时,就算素来以冷酷残暴而闻名东院王廷的班布尔,这一刻,也不禁动容了起来。 第485章 以血勇,为定州正名 不过,城墙上最后还是剩下了四五十个重甲兵,同时,最后一个波次的重甲兵已经扑到了城头上,同时还有几百名战士攀着云梯上了西墙,西墙上还剩下三十个定州兵罢了,援兵现在还在向这边涌来,但城头狭小,根本无法展开兵力,所以,实际上西墙已经被攻破了。 “好可怕的军队,幸好,我们利用他们不知道的长杆战术,占得了先机。” 班布尔吐出口长气去,心中刚刚略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他猛然间就瞪大了眼睛,狂吼了一声,“不好!” 也就是这一刻,就看见,城头上正在宁死不退激战中的那些定州兵,突然间极其默契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们将不到二十岁的那些年轻的战士全部推出了战场,然后,十几个人将城头上所有的油锅全部打翻,任凭油脂淌满了大半个西墙,丝毫不顾那油水已经浸到了身上。 随后,他们人人举起了火把,疯狂地大笑着,“来吧,来吧,来吧,今天,我们要以血勇,为定州的兵,正名! 玉龙战士,天下无双,呼、呼、呼!” 他们直接将火把投在了地上,“腾”地一下,扑天大火直接烧了起来,直接烧成了一片火海。恐怖的火舌将那些重甲战士全部烧着,烧成了一个个人型的火柱。 而那些已经点燃了火焰的定州兵们,同样没办法幸免,全部被烧着,可是,他们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狂吼着,向前扑了过去。 这一刻,他们扔掉了所有的武器,扑进了人群之中。 这一刻,他们已经不需要任何武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武器。 十几个定州兵,燃烧了自己的生命,扑进了人群之中,不仅那些重甲兵被烧着了,后方那几百个刚爬上来的北莽战士也被烧着了,整段西墙,一片火海,火焰精灵在疯狂地大笑、跳舞,北莽战士的撕心裂肺的狂吼是为舞蹈伴奏的乐曲,而燃烧的定州兵们,是这场大火的主角,他们用生命的悲壮豪迈,谱写了玉龙河战士的传奇。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兵?李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 班布尔歇斯底里地狂吼着,看着城头上一片火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四百套重甲,是全军挑选出来最强悍的勇士,还有第一批从云梯先登的那几百个战士,更是优中选优的勇者。 这一刻,全部葬送在了这一片火海之中,葬送在那群无名却比他们还悍勇的小兵癞子的手里! “王罕,还有千字营的兄弟们哪!!!!” 远处,传来了定州游击将军杜迁痛吼声。 一个营,三百人哪,就这样,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他刚听到这边的消息,急急来援,却不料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他跪在地上,以拳捶地,泣血狂吼。 那是他的战士,更是他的亲人! “老杜,不要悲伤,你们定州的兵,真他玛是个好样的。 他们用生命为咱们赢得了时间,也让咱们知道了班布尔居然还有这样的战术,快起来,灭火,做好防备,预防敌人的下一波攻击。” 长州的张子良同样眼含热泪,一把扯起了杜迁,狂吼道。 “图字营、和字营,灭火,同时长枪安装破甲锤,两人一组,持枪而击。” 杜迁抹了一把眼泪,一跃而起,怒吼道。 “喏!”两营战士即刻冲了出去,先用沙子泥土灭火,随后,将长枪枪头处套上了三斤铁锤,这样的话,长枪既可以捅击,也可以由远击砸破甲。 下方,班布尔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怒吼着,“到城下重新收集重甲,只要没坏就继续披挂,我要你们,一刻不停地给我攻,就算这些玉龙河的战士个个都视死如归,我看他们还有多少人能死得过来!” 这一刻,他也彻底发了狠,就以最狭窄的西墙为主攻,利用长杆战术,借着夜色掩护,不断地攻、攻、攻! …… 横断峡。 此刻,雷鸣已经带着两千骑兵趟过了扎马钉大阵,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暗夜之中,便听见对面马蹄如雷,表明有大批敌人冲了过来。 可是黑夜里,极大的影响到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根本没办法看清楚敌人的情况,距离他们倒底有多远。 唯有借着月光,才能勉强大致地判断对方是什么情况。 但是,对于这些已经训练了三个月的战士来讲,这种极端情况早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每个战士都在夜里都对着五十步外的香头练瞄过,所以,只要借着一点点月光的反射,他们便能精准地判断出敌人的位置。 “上弦,射击!” 雷鸣怒吼道,在二百步外,便已经开始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唰唰唰唰……” 无数箭矢射了出去。 尽管比起白天来,准头儿差了不少,但是,三轮箭雨过后,依旧给敌人造成了重大的杀伤,至少有四五百人倒了下去。 但剩下的那些骑兵,依旧不要命地冲了过来,同时利用手中的马弓进行还击。 虽然他们的马弓比起雷鸣他们的大弩射程来差得太远太远,可是三轮箭雨过后,在对冲之下,对方也终于进入到了他们的射程之中。 于是,双方交换了一轮箭矢。 虽然北莽战士又再扔下了二百多具尸体,可是他们也让百多个雷鸣的战士坠下马去。 不过,被射中的那些玉龙河战士几乎全部是战马中箭才坠地,只有少数几个倒霉蛋是射在了面门上,栽下了马去。 坠下马的那些玉龙河战士第一时间先是抢救面门中箭的战友,先是将他们拖到了旁边的山石后面。 紧接着,他们分两侧聚集起来,紧挨着旁边的石壁,借助着山石的掩护,不停地举起大弩射杀着那些北莽战士。 与此同时,那些北莽战士已经和玉龙河战士绞杀在了一起。 但近身之战,玉龙河战士的长枪简直太恐怖了,不但占了长兵器的便宜,并且铁枪无比锋锐,几乎是一枪一个,错肩之中,将那些北莽战士挑下了马去。 可是,那些北莽战士居然并不恋战,这一次近身交错之下,留下千人左右跟他们纠缠,但剩下的人,却是悍不畏死地再次加速,向着前方冲了过去,然后,到了扎马钉大阵前方,直接便将木板一块又一块地扔在了地上,刹那间,这里便已经铺出了一条能覆盖五十步的木板路。 第486章 危机到来 只不过,那些骑兵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徐自达的兵早已经守在了扎马钉大阵中间,距离扎马钉大阵边缘处仅有一百步左右,那些北莽战士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是一阵攒射。 箭雨纷飞中,直接将那些战士报销了至少了一半以上。 可是还有四百多战士成功地将木板扔在了扎马钉大阵之上,覆盖了上去。 随后,那些战士连看也不看那些中了箭、濒临死亡的同伴一眼,反身便已经杀了回去。 此刻,雷鸣已经带着所有的战士得胜返回,正好迎上了那四百多要拼命的北莽战士。 两轮箭雨过后,这些北莽战士全部倒下,雷鸣又带着人赶紧返回,将那些战马牵了回来,在冷兵时代,战马可是宝贝,说啥也不能扔。 可是他们刚刚将这些战马弄好蹄子准备牵回来的时候,对面又是蹄声如雷,第二波敌人又已经赶到了。 “他玛德,这是想生生地耗死咱们,让人把马牵回去,返身,再杀一波。” 雷鸣咬牙切齿地骂道。 带着战士调转马头,又向前对面冲杀了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通惨杀,可敌人的攻势还是太猛烈了,第二波刚刚过去,擦肩而过的那些敌人奔向了扎马钉大阵,第三波敌人居然又到了,雷鸣的战士们连续不断地冲击下,两个箭匣的箭矢都已经耗尽了,同时,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第三波攻击过后,第四波攻击又开始了,人数并不多,除了第一波攻击三千人之外,剩下的每个波次的攻击都是两千人。 可连续不断的冲击之下,尽管杀得北莽战士尸体堆积如山,可是雷鸣和他的战士们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现在,伤亡已经达到了七百多人,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两个波次,雷鸣的人马怕是就要消耗殆尽了。 也就在这时,后方的铜号响了起来,居然是撤退号,同时后方有战士匆匆来报,“孙将军要求咱们速退,不能消耗在这里。” 听着对面已经到了四里之外那如雷的马蹄声,雷鸣兀自有些不甘心,可是看着一个个喘得像拉风箱一样的战士,还有仅剩的不到一千三百人,他咬了咬牙,“撤!” 随即,他又喝道,“不过,在撤之前,老子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将他们那些马全都集中起来。这一次,咱们不牵回去了。” 手下的战士赶紧下马,将对面的两千多匹马聚了起来,集体马头向着山峡对面。 “将马尾巴全都给我点燃,让它们往对面跑,不停地跑!” 雷鸣怒吼了一声。 下一刻,火把点燃了两千多匹战马的马尾,马儿吃痛的咆哮声响起,然后,拼命地向前奔跑而去,企图想靠跑动来熄灭火焰。 可是它们奔得越急,火焰烧得越急,火焰越急,它们越痛,跑得更快。 于是,两千多战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疯狂地向前奔了过去。 前方,大批的战马奔驰而来,不过,当他们看到对面居然有两千多匹尾巴被烧着的战马疯了一般地向这边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震惊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对面的那些战马已经以恐怖的高速疯狂地撞进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嗵嗵嗵嗵嗵……”一通巨响,这样密集的阵型,这样恐怖的速度对冲之下,对面的两千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人仰马翻,几乎被撞倒了大半,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场面一片混乱。 但,后方的北莽骑兵也已经赶到了,见到这种情况下,直接射杀了那些马尾烧着的残余战马,随后抢救前方的同僚。 但他们也被成功地阻止了前进的脚步。 而雷鸣则让战士收敛阵亡战士的尸体、救治伤员,同时带着牵着剩下的一千多匹战马往回疾走。 只不过,就算剩下的这些人马,至少半数以上带着伤。 没办法,那可是近身肉博,并且,他们承受三个波次敌人的冲击,那可是七千人,这样密集的阵型,只能进行硬碰硬,而且还是暗夜之战。 能够击溃那些敌人,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足够辉煌的了。 到了那边,就看见徐自达他们刚刚收拾掉那些残兵,并且拆掉了上面摞着的木板。 孙万江正凝神看着山峡对面,眼中带起了一丝焦虑。 “将军,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现在他们仅仅只是试探性进攻罢了,就算扔下了几千具尸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若接下来,他们再次进攻的话,怕就是全面进攻了,到时候,一个波次又一个波次地冲过来,只要能趟过这三百步远的扎马钉大阵,一个冲击之下,怕是我们就要被他们冲垮了。” 雷鸣喘着粗气道。 刚才的高强度战斗,已经让他和他的战士们不堪重负了。 “将军离去已经四天了,而从接触到战斗,这才刚刚一天的时间,而将军给我们的任务,是至少要在这里坚持六天,等到他的消息,一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咬牙死守,为将军的布局最大限度地争取时间。” 孙万江眼中闪动着坚毅的光芒。 不过,就在这时,对面马蹄声再次响起,憾人心魄,这一次的声音比起之前来,简直大了十倍。 所有人现在都已经有了经验,凭借着山峡中的回音就能听得出来,那是几万匹战马同时奔腾发出来的恐怖巨响。 “该死的,他们居然又来了,我再去杀上一阵!” 雷鸣狠狠地咬牙,两块腮肉怒突出来。 只不过,孙万江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们的投石机、床弩还有弩炮,形成密集狙击阵型,最大限度地拖延他们的进度,保证他们无法冲过来就可以了,暂时不需要我们再上去跟他们近身肉博!” “好!” 雷鸣和孙万江齐声应道。 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安排,各种阵地早已经安排部署好了,峡口这边地势略高,倒是占了些便宜。 于是,超远程三千步的弩炮,中程两千的床弩,近程八百步的投石机,再近程不借马力情况下能射一百五十步的弩弓(弩箭手安排在扎马钉大阵两侧),包括攀附在两侧崖壁乱石中的弩箭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敌人冲出来了。 远处,马蹄轰鸣,杀声震天,第一个波次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眼帘之中,那是一个千人队! 第487章 横断峡的总攻,开始了 那个千人队已经奔至千步开外,从峡谷的边缘处奔了出来,居然丝毫不减速度,依旧向着这边风驰电掣而来。 只不过,他们的马匹跑起来的感觉倒是有些怪异,跑几步就扭一下,似乎马蹄子很不舒服的样子。 虽然离得这样远,但此刻两边的岩壁上已经零零落落挂起了火把,再加有月光的照耀,尤其是有望远镜的加持,依旧能判断得出来那些骑兵的具体方位。 “弩炮准备,放!” 孙万江下达了攻击命令。 “嘣嘣嘣嘣……”六具弩炮同时怒吼了起来,一共八具弩炮,留给了明州两具,这里还剩下六具,现在被孙万江全都用上了。 巨响声中,六根比房梁细不了多少的巨木被射了出去。 并且,那巨木的顶端被临时加装了丈长的横梁,保证了可以借助巨大的冲力进行横向攻击,对敌人进行最大限度的横向杀伤。 下一刻,六根特制的巨木已经暴射出去,遥遥穿越了一千多步的距离,直接撞进了那个千人队之中。 那可是能打三千步的弩炮,六根加装了横梁的巨木,在这股恐怖的力量加持下,顿时化作了六台血肉粉碎机,直接拉成了横排,向前疯狂的横排。 “轰轰啪啪”,恐怖的击打声响传来,一排巨木生生推出去了近百步远,直接将百步之内能碰得着的一切,全部化作了血肉碎糜,那是碰到哪里哪里粉粉碎,甚至就算刮着边儿都要身负重伤。 百步之内,人马俱碎,六台弩炮,直接造成了超过三百人的重大杀伤,硬生生撞出了一条空白的血肉胡同来,并且,也带来了恐怖的震撼效果。 可那个千人队也只是在哗然中惊恐地四散开去,却并没有向后逃窜,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依旧拼命地向前奔来,举着马弓,只要距离合适,他们就准备开弓放箭了。 没办法,总都督已经下达了死命令,敢后退者,甚至敢停顿者,死,并且株连家人!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向前狂冲一下,若是能冲过去,或许就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在这样严苛的命令,他们居然并没有崩盘,还是向前不停地发动着冲锋。 明知是送死,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前进。 他们只盼望,能在那恐怖的武器再次发射之前,他们能冲过这片死亡的区域。 甚至,他们都不敢回身去看,因为那些同伴们实在太惨了,被那些巨木撞得和战马的尸体混合在一起,成为了一滩滩的血肉,想给他们收尸体都不可能了! 只不过,他们的噩梦刚刚开始而已。 刚刚经历了弩炮的洗礼,还没等回过神来,结果,伴随着令人神魂悸动的巨响声,漫空响起了“咻咻”的锐啸。 给明州留下了八具床弩,现在还剩十二具床弩,每具床弩四根巨矛,合计四十八根粗若儿臂的大标枪直接暴射了出去,瞬间便已经划过了暗夜长空,遥遥穿越过了八百多步的距离,直接扎进了人群之中。 那可是能射一千五百步的床弩,在八百步的距离,威力更甚。 “扑扑扑扑……”恐怖的大标枪不停地贯穿着马身、人体,直穿出去了三百步远,都快到达剩余骑兵的后队了,这才减势垂下地去,扎在地面上。 平均下来,每枝标枪至少穿透了五个敌人的身体,直接造成了两百余人的杀伤。 仅仅是这两轮攻击,便将那个千人队直接报销掉了一半多。 无论冷兵时代还是热兵时代,远程武器,都是战争的主力,也是杀伤敌人最多的武器。 现在,在弩炮和床弩的身上,得到了有力的证明。 战损率已经超过一半了,对面的那些北莽战士却依旧在冲锋,不冲也是死,现在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前冲了。 “投石机准备,精准覆盖打击,放!” 十台投石机怒吼了起来,疯狂地向着前方覆盖打击。 在漫空的锐啸声中,无数平均起来两斤重的石块从十几丈的高空中哗啦啦地砸了下来,并且,计算极其精准,将敌人的速度、位置全都计算了进去,基本上没有半点浪费,全部倾泻在了那些骑兵的身上。 “砰砰嗵嗵……”击砸声响彻不停,那些大石头块子登时便将那些骑兵砸得头破血流,倒下地来,就连皮粗肉厚的战马也承受不住那一击,砸上一下便倒。 最后,只有两百余骑侥幸逃出了石雨之中。 可是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两侧已经攀上了岩壁的四百战士,他们手持弩弓,居高临下,疯狂地攒射,将眼前所有能动的目标全部射倒在地上。 他们隐身在崖壁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楚,那些北莽骑兵又刚刚经历了三轮打击,一时间,结果再次被打得懵头转向,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结果只能是不断地中箭,倒下去。 当最后十骑终于奔过来时,刚刚踏进了扎马钉大阵奔过去了不到五十步,便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倒在了地上。 让守在扎马钉大阵中严阵以待的弩手们不禁有些泄气,他们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啊。 但他们能趟过扎马钉大阵五十步不倒,也让对面的孙万江看得眉毛激跳,眼中忧色更深! “全部消灭,哈哈,咱们的儿郎,全都是好样儿的。” 徐自达和雷鸣看得眉飞色舞,大声赞道。 可是孙万江却是满眼的凝重,缓缓摇头,“如果不出所料,这依旧只是一次试探而已,甚至包括之前的那个万人队,都只是试探。 并且,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可以暂时度过扎马钉大阵的办法了,接下来,真正的攻击就要来临了!” 正当孙万江说到这里时,突然间,远处响起了恐怖的马蹄轰鸣声,地动山摇,那是万马奔腾,不是几万匹战马奔腾的声音,整个地面都摇晃了起来,晃得令人心颤,两侧山壁都轰隆隆地作响,碎石簌簌而下,恐怖至极! 这可不再是几千人的进攻了,而是几万人同时进攻,进入了横断山峡。 那喻示着,敌人已经不惜一切代价,就准备在今天夜里,直接冲破他们的封锁,直破横断峡! 苏阔台已经发了狠,天明之前,必须打穿横断峡,将对面的敌军全部杀掉! 第488章 你们,是种子 与此同时,前方有战士牵过了三十几匹还完好无损的战马,到了近前,急急秉报,“孙将军,这些马的马蹄上,居然都做了防护,难怪最后那个北莽蛮子奔进了扎马钉大阵依旧不倒。” 孙万江几个人举着火把急急地看过去,结果就看到,马蹄蹄叉凹陷处居然绑上了特制的木块,防止扎伤,蹄叉里面还塞了麻布。 木块上还开出了一道道细小的凹槽,那些细线就绑在凹槽里,防止战马在奔跑时被磨断。 “苏阔台,果然名不虚传。 看起来,我们的扎马钉大阵已经失效了,现在,我们就要做好硬抗的准备了!” 孙万江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此刻,身后的弩炮还有床弩包括投石机终于再次准备完毕。 远程武器好是好,可惜现在他们拥有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并且,每发射一次,装填的时间至少需要十个呼吸。 十个呼吸,怕是那些战马在极限冲刺之下,都能跑出至少三百步远了。 如果远程武器不能持续发力,在对方已经破解了扎马钉大阵的情况下,那最后,就只能靠人命去填了! “孙将军,我们镇州兵请命,让我们再去杀上一阵吧,我能行,我的战士也能行!” 雷鸣转头望向了山峡,握着长枪发狠地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山谷中借着地势和敌军血拼。 否则,敌军一旦冲出了峡谷,那就彻底完蛋了。 在平川阔野,以北莽军这般强悍的战斗力,就算玉龙河子弟兵更强悍,可是面对十几倍之敌,怎么打? 武器再先进、战士再血勇,可囿于人数,战力也是有上限的! 况且,敌人都已经开始拼命了! “得了吧,你们都累成这个鸟样了,而且刚才抬下来七百多人,崖壁上还吊着四百多人,扎马钉大阵里也全都是你们的人,不能再让你们上了,否则一个波次下来,你们镇州的番号就要永久除名了。 这一次,还是我们青州来吧。 我们上两千人,留下五百小崽子并入你们镇州府兵。 如果,我们打光了,这五百人就是我们青州兵的种子,你给我保护好了。 我们青州,不能没了番号,否则老子做鬼都不饶你。 如果我们侥幸还能活着回来一些,那时候,咱们就并做一路,继续干!” 徐自达已经骑上了马去,狂笑了一声。 “徐自达,你他玛还想跟老子抢功?没门儿。” 雷鸣眼眶红了,战友兄弟情,他知道,徐自达这哪里是在抢功,分明是去送死。 “你这辈子,注定也抢不过老子,因为,老子是青州的,那可是将军的老家。” 徐自达大笑道,已经跨上了马背。 转身怒喝了一声,“青州的兵,整备。” 后方的青州战士轰然一声长喝,纷纷上马。 “十九岁以下的小崽子,出列。” 徐自达再次一声长喝。 “哗啦啦”的响声中,不少小战士出列,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军令如山,他们只能出列。 最后选出了最小的三百人去。 有几个刻意瞒了年纪就想上战场的小战士,被几个团正踢着屁股踹了回来,抹着眼泪蹲在地上嗷嗷地哭。 “小崽子们,记住了,你们是青州的兵,青州是将军的老家本州,若是老子们若是死了,以后,你们就是青州兵的种子,永远都不能丢青州兵的脸,听清楚没有?” 徐自达转头大笑道。 “将军,带上我们吧,我们要留下来,我们要和您一起去战斗!” 那些年轻的战士都吼叫了起来,有不少战士捂着脸大哭,这一刻,他们多想快些长大,哪怕,就大上两岁就好。 “他玛德,把猫尿都给老子收起来,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青州的兵,不能做淌猫尿的孬种!” 徐自达破口大骂道。 “是,将军。” 年轻的战士们齐声应道,可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最后说一遍,你们是青州的种子,是青州兵的未来,都他玛给老子好好地活下去!走了。” 徐自达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这些年轻的战士,眼神里有着无尽的留恋。 多好的兵啊,可惜,带不了他们多长时间了。 此刻,前方千步之外,马蹄轰鸣声响起,一个千人队已经出现在了转角处,向着这边疯狂地冲杀而来。 都不用孙万江再次下命令,弩炮进击、床弩齐射、投石机疯狂砸下石雨,同时,两侧岩壁倾泻下大量的箭雨。 但这一次那个千人队依旧有百余骑冲破了那条死亡封锁线,直接踏入了扎马钉大阵之中,拿着马弓和前方扎马钉大阵的那些战士对射。 与此同时,后方,又有一个千人队再次冲了出来,可是这一次,重型远程武器已经无法再开火了,因为装填需要时间,只能依靠悬上的那些战士箭雨牵制。 可是那个千人队的战士已经分兵过去,拿着马弓与悬上的那些战士对射,不时有战士发出了惨叫声,身上中箭,垂在了悬崖上。 好在他们人人都穿着防兵衣,除非是射中四肢或者是面门,否则大部分人都无碍,还能坚持战斗。 但是,这个千人队已经硬生生地闯过去了七百多人,而前方的那个千人队虽然最后的百余骑也全都倒在了扎马钉大阵中,被阵里的那些战士密集的箭雨狙死,可是,这个千人队却成功地闯过来七百多人。 并且,后方马蹄声轰轰作响,又是一个千人队冲了过来,可是现在,仅仅只过去了十息时间,远程武器的装填还没有完成,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居然是如此的漫长。 “快,快,快啊!” 身畔负责远程狙击武器的卫长眼睛都急红了,狂吼道,甚至自己已经亲手上去扭动绞盘了。 “将军,时间到了,我们走了!” 徐自达在马上向着孙万江一拱手,咧嘴笑道。 “自达,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孙万江的眼眶红了,缓缓地叩胸道。 “老徐,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他玛瞧不起你!” 雷鸣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狠狠地一抹眼泪,向着徐自达怒吼道。 “放心,老子命大,说不准还能活着回来呢。 雷鸣,照顾好我的那些小兵嘎子!” 徐自达哈哈大笑,在清越激昂的冲锋号中,带起了自己的两千青州兵,向前冲锋而去! 第489章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镇州兵,做好准备,如果老徐顶不住了,我们继续顶!哪怕全员战死,也要等到将军传信回来!” 雷鸣怒吼道。 “喏!” 身后的镇州兵轰轰烈烈地齐声应道。 “如果,坚持不到将军回来,我和你们一起上战场,就以命自证吧,证明,我们努力过了!” 孙万江狠狠地咬牙,两块腮肉怒突出来。 回望远方,他心下沉沉,将军,现在不知去向,他,到底何时传信过来? “如果死在横断峡,也挺好,玛德,这辈子能打一场这样的仗,值了。 尤其是跟着将军,咱们纵横千里,四渡松江,斩杀了五万多蛮子,平均每个人拉了两个半垫背的,已经够本了。 如果再能拉上两个,那就是大赚特赚,这辈子,没啥遗憾的!” 雷鸣哈哈大笑道。 此刻,徐自达已经带着骑兵,马速全面提起,二百步外控弦暴射,四轮箭雨,对方只剩下不到两百骑,然后,长枪如林,直接将他们挑翻在地上。 “将军,所有远程武器都已经装填好了,请让司号兵吹撤军号,让徐将军他们避让。” 旁边的那个专司远程打击武器的卫长怒吼道。 “吹撤军号!” 孙万江当机立断,立马吹起了撤军号,这也是与徐自达约定好的暗号。 拼命是拼命,但不能无谓牺牲。 下一刻,徐自达他们早已经散开去,紧贴着悬崖的两侧。 而对面处,千人队已经奔驰了过来,远程武器再次发威,对他们造成的重大的杀伤,岩壁上的战士再次发威,又射落两百多人,剩下的人,被徐自达一个冲锋之下,直接包了饺子。 但后方一波又一波的千人队已经如大潮浪涌般鼓荡而来。 不过徐自达并没有立即发动冲锋,向着前方的那个千人队冲去,而是喝令战士将一千多匹还能跑的战马拢起来,将这些战马拉成了两排,用绳子拴住,中间用随地丢弃的木棍横杠联结起来,直接点燃了马尾。 他受到了雷鸣的启发,用到的是一样的办法。 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为远程武器的重新装填争取时间。 但他在战马中间联结木棍这件事情,比雷鸣还狠。 下一刻,那些战马吃痛之下,向前狂奔而去。 就在前方的那个千人队刚刚出现在转角处要加速的时候,好家伙,就看见对面的战马嘶鸣着,拖着满尾的火光冲了过来。 结果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些战马撞了个正着。 那些战马中间可是还有木棍横连,结果直接便横推了过去,将对面的那些北莽战士撞得人仰马翻,余势不绝,直接将那个千人队成片成片地推倒,整个队伍瞬间大乱。 不过,那些着火的战马也余力用尽,成片成片地摔倒在那里,结果身上的火点燃了周围战马的皮毛还有易燃物。 下一刻,这边一片大乱,后方奔袭而来的千人队不得不暂停攻击,忙着整队救人。 而徐自达则趁着对方大乱,居然勇猛无比地来个反向冲锋,直接将那个千人队杀得四散而逃。 随后,徐自达又再带着自己的队伍安然返回峡口这边。 对面处的攻击势头,终于被暂时遏止了一下。 “老徐,干得漂亮!如果这么打下去,苏阔台想冲破横断峡,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雷鸣看得眉飞色舞,狠狠地挥舞着拳头。 “苏阔台,绝不是那般好对付的,现在这些,依旧是试探,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孙万江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因为他很清楚,前方派出来的这几个千人队,完全就是过来送死的,以探虚实罢了。 现在,已经将他们的情况全都摸清楚了,那接下来,苏阔台肯定要放大招了。 果然,攻击稍遏之后,再接下来,突然间,对面就响起了更加密集的马蹄声,这一次,居然有三千马队,齐齐地冲出了转角处,然后,疯狂地加速,向着这边奔了过来。 已经重新装填完毕的远程武器立即怒吼了起来,拼命地攻击对面。 可是,对面却只有战马倒地的哀鸣声,却并没有人声响起。 同时,大片的战马依旧向着这边奔了过来,险些将徐自达的阵型冲乱,并且,它们居然硬生生地冲过了扎马钉大阵。 原本,那些悬崖上的战士要进攻,可是攻击到一半却骇然发现,马鞍上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不好,上当了,远程武器停止攻击,那只是马队,没有人,马队只是用来吸引火力消耗我们的远程攻击武器的,他们的人,在后面!” 孙万江狂吼了一声,终于看出了端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远程武器火力全部倾泻完毕,现在正处于装填期。 可是,对面马蹄声轰鸣,这一次,足足四千人,踏得山摇地动,向着这边奔袭过来。 徐自达整理了下身上的铠甲,知道真正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可是他却夷然无惧! “吹冲锋号,兄弟,跟着我,咱们,杀破千军!” 徐自达手中大弩向前一指,怒吼道。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清越激昂的冲锋号声响了起来。 “杀!”一千多条嗓子汇成了一个声音,这些热血儿郎,面对几倍之敌,夷然无惧,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崖壁上的支援因为战士们的不断牺牲而减弱了不少,可是那些战士们依旧在不断地放箭,但他们身上的箭匣已经不多了,但他们依旧在沉默着,疯狂地向下倾泻着箭矢,尽全力给徐自达他们以支援。 徐自达他们的三轮箭雨过后,两支部队已经疯狂绞杀在了一起。 这一次,是毫无花巧的硬碰硬,比的就是训练的强度、战士的意志、对决的勇气、士兵的素质。 北莽部队同样是跋涉万里,从草原一路征战而来,素来以铁血闻名。 而新生的玉龙河战士则同样是纵横千里,杀人无数。 一个是为了占据大衍北境,以此为家,他们绝不能退。 一个是为了收复失地,救万民于水火,他们更不能退! 强强对决,两边疯狂地碰撞,爆出了漫天的血花! 第490章 将军,请带上我们! 天,终于亮了。 横断峡中,无数马匹尸骸堆积在了一起,最后居然形成了一堵宽近百丈长近两里的尸堆,直接将转角处的那片峡谷生生地堵死了。 硝烟弥漫,烈火升腾,余焰还在燃烧,空气里弥漫着物体烧成的浓烟、尸体烧着的焦臭和血腥蔓延的腥气。 这一夜,除了种兵外,青州剩下的兵,几乎全员拼光,徐自达身中四箭三刀,可就算这样,他也依旧死战不退,最后,力竭昏迷、流血过多倒了下去,被几个亲卫拼命抢了回去。那些青州兵,基本伤亡殆尽。 但他们是英勇的,因为他们硬生生地在这里顶了一夜,至少杀了过万的北莽战士。 当他撤下去后,是雷鸣含泪带着所有镇州能动的兵,生生地顶了上去,又是一通惨杀,敌人依旧无法越过那峡谷的转角一步! 悬崖上的战士因为箭匣全部射空,四百战士中剩下的一百多人,于是和一直埋伏在扎马钉大阵中的五百多战士,全部退了回去。 然后,他们重新骑上了马,跟随着雷鸣,又顶住了敌人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生生一个时辰,一直打到了天亮。 当尸体堆积如山,两边人马根本都无法逾越的时候,他们这才停了下来,急急地后撤。 不过,雷鸣的镇州兵,此刻也只剩下不足四百人了。 就算加上后面的三百青州少年兵,还有操控远程武器的那些战士,至多还有一千人出头,伤亡了超过四千五百人。 大多数,是直接在战场上牺牲的,剩下的都是无法走动的重伤员,还有六百多人,躺在后方的地上。 可就算这样,只要那些还能动的战士,依旧在咬牙切齿地往箭匣里装着弩箭,装好了一个又一个的箭匣,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兄弟们提供支援。 孙万江满眼通红,看着身畔昏迷不醒的徐自达,还有身中两箭依旧挺立不倒的雷鸣,他狠狠擦了擦眼眶,站起身来。 “老雷,你歇歇,接下来这一仗,我来吧。” 孙万江整理着身上的装备,转头向雷鸣道。 “你是现在军中主帅,我还能战,你留下来,主持大局。” 雷鸣却是摇头,坚决不同意。 “老雷,现在还有大局可言么?我们,连重伤员和远程武器操作手都算上,也只有一千七百人了。 只要对方挖通了尸道,整理出一条平坦大路来,那时候,就是决战了。” 孙万江摇头叹息道。 说实话,他能想到的办法全都已经想到了,可是,敌人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了,而且人数也实在太多了,到现在为止,整个横断峡中,他们至少扔下了两万五千具尸体,可是对于他们的八万大军来说,这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他们还能战。 可是,自己的部队呢? 没有预备队了,更没有支援,仅剩一千人出头尚还能战的战士,却也早已经人困马乏,不少人带着伤。 还有那些无法再动的六百多伤员,这仗,怎么打? 孙万江已经决心赴死了! “将军,守是守不住了,但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我只求将军一个事儿,行不行?” 雷鸣道。 “你说。”孙万江点了点头。 “青州选了三百个小崽子做种子,但恐怕留不下那么多了,就给他们留下一百人做种子吧。 我们镇州,也选出一百个兵来做种子,只求辰帅别给我们取消番号。 这二百个小崽子,就是我们两个州未来的火种和希望,将我们的番号和编制延续下去。 然后,让他们走吧,就向西去,看能否找到将军他们。 也请您修书一封,告诉将军,事不可违,我们,尽力了,这两百个崽子,不是逃兵,是种子,更是英雄!” 雷鸣转头看着自己的那些兵们,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布满硝烟与战火的痕迹,深吸口气道。 “准了,我即刻修书!” 孙万江重重点头。 “青州、镇州,各选一百人,在阵后列队。这一次战斗只要开始,你们,就撤,向西撤,去找辰帅。 不要回来,谁敢回来,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雷鸣抹一把脸上的血迹,转头吼道。 “将军,不要,我们要跟你们战斗,杀蛮子! 我们不要做逃兵,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一群少年兵狂吼了起来。 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罕见地违抗起军令来。 “草你们个玛德,反了天了?还敢违抗军令?谁敢再逼逼,立马滚出部队,直接开除军藉!你们这辈子也再想入藉玉龙河,更别想成为合作社员!” 雷鸣怒吼道。 一群少年呜呜大哭起来。 他们好恨,恨自己年幼,恨自己为什么不快些长大,哪怕,就大上两岁,不,一岁,他们也能留下来,和将军们一起战斗了。 “孩子们,听话,你们不是逃兵,是英雄,更是青州和镇州的种子。 记住了,一路向西,去找辰帅,告诉他,我们,尽力了!” 孙万江拍着几个小战士的肩膀道。 此刻,对面便有尸堆已经涌动了起来,稍后,“轰隆”一声响,小山般的尸堆开始坍塌,随后,便有骑兵向外探头探脑。 但孙万江和雷鸣知道,那只不过是来探路的斥候罢了。 现在尸体堆太厚太高了太宽了,严重阻路,根本不利于马匹行进。 所以,他们还需要时间,等将这些尸体堆彻底清理干净之后,真正的决战就会打响了。 可是,时间上,怕是不会有太宽裕了。 “你们,走,马上走!” 孙万江怒吼道。 “听将军的命令,走!” 领头的几个少年兵狠狠地一抹眼泪,二百人,同时上了马,向西而去! “将军,那咱们就一齐上吧,相泉路上,咱们结伴而行,也是人生快事。” 雷鸣向着孙万江咧嘴一笑。 “好!” 孙万江哈哈大笑,抓起了自己的长枪,翻身上马。 随后,转头望向了身后的那些操控远程武器的战士,“记住了,只要我们撑不住了,立刻给我烧了这些武器,不能落在敌人手中哪怕是一个零件!” “喏!” 二百多个战士齐齐叩胸。 “将军,请带上我们,我们就算不能动了,但还能战,只要弩箭在手,我们六百多人,怎么也能帮你们抗一下,就当做,是废物利用吧,求你们了,将军!” 那六百多名伤员,坐在地上齐声长吼。 “好,都带着。只要他们敢冲过来,远程武器打击之后,咱们就过去,跟他们,战!” 孙万江狂笑。 这一刻,山峡有大风吹过,烈烈狂风吹拂在这一千多名战士的身上,却吹不散他们胸中熊熊燃烧的战意。 人生在世,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战! 第491章 此子,绝不能留 山峡中,大批的战士正在清理尸堆,以便平顺出一条路来,方便后方的大军攻击。 苏阔台和一众北莽东院王廷的将领不顾血污,站在尸堆之上,向着远处望了过去,面色凝重。 “总都督,如您所说,对面撑死不过六千人马,只要我们再攻一次,怕是他们就撑不住了。” 苏阔台身畔,一个万夫长顺着峡谷向前望远,低声道。 今天天气很好,视线可达千步以外。 “六千人,就挡了我们一天一夜?而且,我们还付出了两万五千人的代价? 到底是这支部队太强悍了,还是我们战士太无能了?” 苏阔台缓缓望向了周围的那些部将,寒声问道。 尽管从理智上,他早就判断出了对面这支部队的数量,可是从情感上,他根本无法接受。 该死的,就六千人,让他们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些战士是永康禁军中的天龙重骑吗? 不,不不,就算是天龙重骑,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同样不可能有这样可怕的战斗力! 那些部将全都低下了头去,眼中有着羞愧难当的神色。 说实话,自从杀入寒北南侧的大衍北境以来,一路上他们高歌猛进,攻城掠地,那些孱弱的大衍战士在他们面前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儿,就算遇到了一些像样的抵抗,最后也根本不敌他们强大的军队,全都被打得溃不成军。 除了林子豪率领的禁军以外,他们几乎就没有吃过败仗。 最后林子豪也是硬抗了他们十天十夜的攻击后依旧不得不撤离了凉京,直渡浊河,再渡黄江,逃到大衍新都永康去了。 他们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可怕的军队,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总都督,他们的武器装备太先进了,尤其是远程攻击武器,实在给我们造成了重大的杀伤。 包括他们手持的重弩,居然比我们的马弓还厉害,我们根本近不了身啊。 哪怕是他们的刀,也很利,下马步战时,我们战士的刀根本禁不住他们的一刀,直接连人带刀被砍成两段……” 有两个万夫长小声地辩解道。 “这,能成为我们被他们阻击了一天一夜的理由吗?” 苏阔台再次问道。 所有人不再说话了。 “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他们现在还能剩下多少人马?” 苏阔台望向所有人问道。 “大概,还有一千人出头,就算加上伤员,也不过一千六七百人左右。” 有人低声回答道。 “六千人的部队,还剩下一千六七百人,那你们告诉我,如果换成我们的部队,会不会早就崩溃了?” 苏阔台问道。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 因为他们很清楚,别说还剩下一千五百人了,如果是正面对决中,己方若是战损超过三成,就已经崩溃了。 “刚才,有人说到,还有伤员,对吧?现在,你们可以看看,那些伤员在哪里!” 苏阔台站在高处,向着远处指了过去。 所有人循声望了过去,不由得惊呆了。 因为,他们分明看见,那些玉龙河的战士们,正将一个个无法行动的伤员吊上了旁边的岩壁之上,然后,那些伤员正在将自己隐于山石之中,端起了一柄柄的重弩,只等着他们的到来。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每个人的脑海里都脑补出了一幅画面——一个个伤员身上的伤口正在向下滴着鲜血,每个人的生命都在飞速地流逝,可是他们却夷无惧,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重弩,望向了前方,眼神刚毅坚定,人人视死如归! 连伤员都已经重新上了战场,这是摆明了要跟他们拼命了,甚至是要拼到最后一个人了。 “那支部队,是一支值得尊敬的部队。 你们看,他们现在什么办法都已经想尽了,但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撤退。 试问,你们能做到吗?” “而不允许撤退的命令,是谁发布的? 毫无疑问,是李辰! 不管现在李辰去了哪里,现在,为了李辰的一个命令,他们宁愿战至最后一人,这,是怎样可怕的精神与信念?” “这已经是一支有灵魂的部队了,而灵魂的核心,就是李辰。 部队里的每一个人,不,这支部队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整体。 现在,这个整体才仅仅只是六千人,就已经爆发出这样恐怖的战斗力,如果他们的数量再多一些,恐怕,无法撼动。 难怪,李辰敢夸海口,两万人便可直取凉京,这,不是在吹牛,而是,他真有这样的能力!” “李辰,居然能训出这样的部队来,必是我们北莽帝国未来的心腹大患! 此子,绝不能留!” 苏阔台神色凝肃,眼神冷硬如钢铁,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就算不是与卫王梁宇有密约,这个李辰,也必须要除掉,不能让他再这样成长下去了! “进攻吧,尽量活捉些俘虏,我想问问,那个李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他们这样心甘情愿甚至是这般疯狂彻底地执行他的命令!” 苏阔台已经走下了满是血污的尸体。 此刻,峡谷中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平坦的道路。 大军,即刻进发!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了起来,那些北莽将领原本打了一天一夜打成这个德性就已经够窝火的了,再加上刚才苏阔台对阻击他们的部队包括李辰这般盛赞,更让他们羞愤不已。 所以,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攻击的命令下达之后,北莽的部队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直泄而下,就要将所路过的一切全部湮灭! 惨烈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在远程武器怒吼又哑火之后,大批的北莽军队扔下了七百多具尸体,却继续疯狂前冲,孙万江已经带着雷鸣还有剩下的千余战士,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如果说前方是滔滔江水,那他们现在只是一堆不起眼的小石头罢了,但他们足够坚硬,能将那滔滔江水横拦在那里,任凭那洪水掀起了如何恐怖的惊涛骇浪,却始终屹立不倒,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生生地顶了回去。 第492章 终于,可以撤退了 不过,对方的人数终究还是太多了,尽管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可是他们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减少,最后,还能上马而战的,仅余六百多战士了,而箭矢也堪堪打尽。 眼看着,对方的一个千人队已经和他们近身绞杀在了一起,战士们的手都已经酸了,快要握不住枪了,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喊杀起响起,马蹄轰鸣,突然间就有一股生力军杀了过来,虽然不多,只有二百人,可依旧勇猛无比。 在这股生力军的援助之下,他们终于杀退了那些敌人,让他们的尸体堆成了山,让对面的那些骑兵再次无法再次肆意奔驰,需要清理尸道。 腿上再中一箭的雷鸣咬牙砍断了箭杆,回头望过去,不禁目眦欲裂,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不是让你们走的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是仅余下的二百种子兵! “将军,我们不想当逃兵,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能将我们的后背卖给敌人,那是耻辱!” 领头的几个少年用还略带稚嫩的嗓音齐声吼道。 二百条年轻的嗓子喊出了自己的心声,也喊出了玉龙河的军魂! 孙万江和雷鸣几乎是同时热泪盈眶,狠狠一擦眼睛,雷鸣怒吼,“一群兔崽子,既然想一起死,那就来吧,咱们,跟他们拼了!” 此刻,前方的尸体再次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敌人暂时还要继续清理,无法攻过来。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恐怕是短暂的、最后的平静了。 等对面的敌人再次攻过来的时候,他们全都要长眠于此! 后方,那些远程武器攻击手们已经开始准备拆卸武器零件,准备将这些武器全部烧毁,然后,他们也要骑上战马,冲到横断峡中去,和他们的战友,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 每个人的眼神居然都很平静,甚至,甚至是从容,看不到过多的表情。 或许,这就是当一个人真正决心赴死时,最真实的表现! 不过,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利啸。 “鹰讯,那是鹰讯,是将军传来的鹰讯啊!” 孙万江一怔,猛地抬头向着天空中望了过去,下一刻,不禁狂吼了起来。 稍后,一头游隼从空中降落下来,落在了旁边一个戴起了皮护套的战士的手臂上。 那个战士匆匆地从游隼腿上解下了一个小竹筒,递给了孙万江。 孙万江凝神看过去,瞬间眼神狂喜。 因为李辰已经传来了命令,要求他们在接到信息后,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要将敌军阻在峡谷之中至少半个时辰,给他们自己留下足够撤退的时间,然后,向西撤退,与自己会合! “将军怎么说?” 雷鸣急急地问道。 “让我们无接触阻挡敌军半个时辰,在这个空档期,我们撤退。” 孙万江道。 “可是,敌人马上就要清理尸道攻过来了,我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不如,我带三百人,留下来,你们撤!” 雷鸣深吸了口气,死死地咬了咬牙道。 这一刻,军人的勇血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将军,将我们留下来,我们,咬牙拼死拦住他们半个时辰,你们撤吧!” 此刻,岩壁上的那些伤员们纷纷纷怒吼了起来,因为孙万江他们就在岩壁之下,他们吊在空中两丈的位置,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不,谁都不需要留下来。既然将军我们要撤退,我就要尽最大的力量,将剩下的人,全都带回去。” 孙万江却摇了摇头,缓缓地道。 “那,怎么办?” 雷鸣急急地问道。 “拾干柴,浇油脂,燃尸堆!” 孙万江怒吼了一声。 周围所有战士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几乎是全员而动,有人解下了伤兵,有人拣合砍伐各种干柴,有人则冲到后方去,将做饭用的油脂全部取来,后方的战士则加紧拆卸远程武器,准备运走。 不到半刻钟,前方的柴草就已经在尸体上堆积如山,同时那些尸体上还浇满了油脂。 “点火,撤!”孙万江一声长喝。 几百枝火把扔了进去。 下一刻,一道横贯峡谷,宽近半里的火墙铺天盖地而起,尸体烧着的焦臭味薰得天空中路过的飞鸟噼哩啪啦地往下掉。 而此刻,孙万江已经带着人,连续不断地在山谷中点起了几道隔离的火墙,随后,带着剩下的所有人,整理好所有的装备,直接撤退! 尸体烧出来的油脂会更增火势,现在这么多人尸马尸,想靠人力扑灭这些火墙根本不现实,毕竟,周围没有水源。 如果让这些火墙一直这样烧下去,怕是至少要烧上大半个时辰能彻底烧没,勉强过人。 “啊及格,这些王八蛋,真的是疯了,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直接将尸体全都烧着了,我们都没办法替我们的战士收尸。 丧心病狂,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几个万夫长愤怒地咆哮道。 可苏阔台却是皱起了眉头,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墙,眼神疑惑。 “他们这是干什么?最后的疯狂?可为什么不在我们攻过去的时候点燃尸堆? 难道,他们是完成了阻击任务,想撤退? 可他们的主力部队,又在干什么? 让他们这般坚决地执行任务,又这般突如其来的撤退? 还是,他们另有奇谋,想算计我们?” 苏阔台喃喃自语,久经战阵,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反复思忖了半晌,他深吸口气,缓缓地道,“形势诡异,我们不能大军都守在峡谷之中等火焰熄灭。 阿卜都,你率两万人,在火焰熄灭后,谨慎前行,去向谷外,若遇小股敌军,直接吃掉。若遭遇大股敌军,先坚守,等我们后方援兵到来。 我率剩下三万余战士,先撤到谷外,等你们消息。” 苏阔台出于谨慎,下达了这个命令。 “是,将军。” 阿卜都重重地点头。 随后,他率着两个万人队等候在这里,苏阔台则带着剩下的部队退出了谷外。 大半个时辰后,火焰终于熄灭了,戴着用水打湿的面巾捂住口鼻,阿卜都率着两万人,小心翼翼趟过满是余火的谷道,地面被烧得滚烫,马儿都不时抬起了蹄子发出痛嘶声。 虽然已经做好了防护,可是不少战马的马蹄依旧被烫伤,气得阿卜都破口大骂,翻来覆去地用贫瘠的骂人词汇咒骂着对面那恶魔一样的部队! 他们终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谷口,也趟过了扎马钉大阵,终于呼吸到了谷口新鲜的空气,这也让阿卜都长松了口气。 不过,放眼望过去,嗯?人呢?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那些抵抗的敌军呢?哪里去了? 也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响起了轰隆隆的巨响声来! 第493章 洪水滔天 “那是什么声音?” 阿卜都疑惑地转头望了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耳中只能闻到“轰隆隆”的巨响声,并且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空气开始湿漉漉了起来,有人在脸上抹了一把,居然抹下了满手的水汽。 “莫非要下雨了?那声响是天空中的雷声?” 阿卜都疑惑地问道。 “万户,前面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条白线似的。” 就有人眼利的人抬头间看到了前方的一条白线,不禁惊讶地叫道。 这些人是在草原上,平时根本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洪水,所以,危险临头,尚不自知,还在那里抻着脖子好奇地看去。 等到那道白亮亮的水线终于近前时,他们这才发现了不对劲,阿卜都狂吼了一声,“阿及格,洪水,那是大洪水啊,该死的李辰,他们居然是引来洪水要攻击我们,跑,快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洪水这东西,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怎么跑就都没有用了。 尤其是由高向低奔腾呼啸而来的洪水,四面八方,根本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尽管阿卜都的人如炸了群的羊群一般四散而逃,可那重归故道的大洪水怎么可能让他们逃得出去? 下一刻,恐怖的洪水奔腾咆哮,直接便将那些骑兵全都吞噬其中。 两万骑兵,顷刻间被大水吞没,了无踪迹。 并且,因为横断峡谷地势更低,大洪水直接当成河道,顺势分洪灌入了进去,然后,沿着峡谷奔腾咆哮而去,高速向前冲击,甚至,最前排打在山石之上,激起的浪头已经超过了十丈高,威势惊人。 而此时苏阔台正在带着部队退出峡谷,他已经率先出了峡谷,正在峡谷外面的临时营地中等待后续部队的撤出。 猛然间,便听见山崩地裂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紧接着,剧烈的狂风伴随着水汽铺天盖地的涌出了峡谷之外。 苏阔台见多识广,一怔之下,登时骇狂呼,“不好,有洪水,大洪水,撤,马上撤,撤到高处去。” 这一刻,他也终于知道了李辰的战术,那就是,留下六千人死命地阻击他们,然后,他们的主力部队不知道跑到哪里引水去了,为的就是现在的这一刻。 至于哪里能引来水? 他只是脑海里略一思忖,便已经知道了,李辰,必定是跑到了天水河的河岔处,引水过来,老天啊,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边狂吃着,他边带着亲卫营,拼命地引领着所有的战士往附近的高处跑。 同时,他心下间一片悲痛。 因为他清楚,前方阿卜都的两万部队已经完了,并且,这样大的水势,他后方的这三万五千人的部队,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 所有人惊惶失措地四散而逃,可他们根本跑不过那滔天的洪水。 可怕的洪水滔滔不绝地从后方奔涌而来,最高处的浪头已经达二十丈高,简直就是铺天盖地,宛若苍天之怒。 大洪水扑出了山峡之后,疯狂地四下漫延而去,转瞬间便吞没了周围广大的土地。 这里可是一片平原,大水疯狂漫溢之下,每一个个人在它面前都是那般的渺小无助! 大水疯狂漫溢之后,这才带着无尽的杂物,沿着密云山北部滔滔而下,继续向东奔去,汇入了另外一条大河之中,东流入海。 见机得快,终于逃得一命的苏阔台站在一个百丈高的小山丘上,眼神茫然地四下望过去,就看见周围大水茫茫,山丘上除了五百多名亲卫之外,剩下的战士,全都不见踪影。 来时浩浩荡荡,八万人马,此时此刻,他居然除了五百亲卫之外,再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哦,也能看到,他看到了,在水面上,还有肚子鼓鼓的一具具浮尸,顺水向东漂流而去,还有淹死的马匹,也在水上漂浮。 偶尔,还有幸运儿被冲到了山崖上或者是挂在了某株高大的树上,侥幸存活了下来。 但,百中无一。 “八万人,就这么,没了?没了?李辰,你好毒!我,好恨!!!” 苏阔台站在那里,急怒攻心之下,猛然间“扑”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天便倒。 “总都督……” 周围的亲卫赶紧扶住了他,而苏阔台禁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已经直接昏了过去。 ……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夺命急驰之后,一千七百人的部队终于来到了密云山南侧的一块高地上,在那里,看着大水疯狂漫溢而去,所有人都无比惊悚! 老天爷啊,居然能引水而击,将军,是怎样的神仙操作啊? “干!将军,简直太神了。咱们拼死拼活才斩首两万五,自己险些全军覆没。 可是将军决胜千里之外,都没有出现,弹指间便让苏阔台剩下的大军彻底灰飞烟灭,啊不,是水葬,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雷鸣站在高处,兴奋地挥舞着拳头,狂声吼道。 这简直不要太爽了。 直至现在,他才明白了将军的计划是什么。 他不怪将军之前没跟任何人说,毕竟,这样的计划是绝密的,绝对不可以泄露的,否则,他们这些人就有可能白白牺牲了。 “将军,是真正的战神,不,永远的战神。 凭此一役,他足以被封冠军侯,甚至直接进入凌烟阁,名垂青史!” 孙万江无比感叹地道。 现在,他对李辰的敬服,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可以用狂热两个字来形容了! 但现在狂热的人岂止是他? 几乎所有人,全都这般狂热,对李辰的崇拜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将军这一次水淹苏阔台,也让咱们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没有白费,咱们,胜了,这一仗打完,重创了北莽大军,接下来,咱们的仗就好打多了。” 雷鸣感慨地道。 “带着所有战士的尸体还有伤员,我们撤吧,向东,去向将军汇合!” 孙万江一点头道。 “喏!”雷鸣一捶胸口。 随后,带着所有的战士,继续向东奔驰而去。 这一次,也别说没有收获,起码收获了五千三百多匹战马还有很多口粮辎重,加上原有的六千匹马,全加在一起过万战马,倒是足以载得动他们现在的所有物资及伤兵了。 第494章 城中奇谋 明州。 此刻,城头上杀声震天,无数北莽战士在长杆的支撑下,一个个从天而降,飞速降临城头,同时,下方还有无数北莽战士一刻不停地从云梯爬上来。 班布尔是真的急了,几天来,疯狂地进攻不停,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双方的战斗从开始便进入了高烈度的白热化阶段,无论攻守,都是火力全开,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势在战斗。 白玉香的城坚兵利,班布尔兵多将广,尤其是从松江一带调过来两万部队后,共计六万部队,日夜攻城击不停,无论是从颜面上来讲,还是从战略上来讲,他现在都必须要克下明州,否则,手中没有半点战绩,以后见了王上,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势必要受到跋力达的责罚。 可是明州在城中的近三万百姓的支持下,居然以六千人的部队,硬生生地抗了下来,也让班布尔付出了惨重至极的代价。 迄今为止,他已经损失了将近两万的部队,战损率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从玉龙河调过来原本包抄后路的那两万名战士,怕是现在他都已经挺不下去了。 这座城,实在太难打了,是他进入北境以来,所遭遇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般惨烈的攻城战。 甚至,他引以为傲的长杆战术,在这里几乎也没有收到太大的效果。 尤其是在重甲已经损失殆尽的情况之下,那些跃上城头的战士单靠皮甲,已经根本无法抵抗住对面那些玉龙河战士的疯狂狙杀。 他们的箭矢好像无穷无尽,他们的长枪阵法惊悚人心,他们的近身兵器锋锐无比,每攻上城头一次,便会损失一批精锐的战士。 这也让班布尔的心头在滴血! 如果这样打下去,就算最后胜了,那也只不过是惨胜而已! 况且,他好像无法获胜。 但无论如何,他也要硬着头皮打下去,不拿下明州,他无法交代。 只是,现在他多少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是要听从总都督的命令,扔下明州,渡过天水河,到横断峡那边两面夹击李辰的部队,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问题了,至少不会造成这样重大的损失。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卖,所以,他现在也只能熬。 他就纳了闷了,明州城里的玉龙河部队,难道一个个都是钢浇铁打的吗? 他们现在承受了这般猛烈的攻击,战损率至少也是三成以上吧?居然还能扛得下去? 只不过,正当他在后方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攻陷这座城池的时候,突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前方欢呼声响了起来。 随后,前方传来了急报,居然是北城墙这边用砖石杂物垒起的大门,终于被撞塌了。 “快,马上组织敢死队,给我冲进去,只要我们的战士进了城,破城近在咫尺!” 班布尔狂喜过望,一跃而起,怒吼道。 手下的人立刻得令而去,稍后,大批的骑兵翻身上马,向着宽阔的北城门那边直奔了过去,只要能冲进城门,一切就有戏了。 大批的北莽骑兵蜂拥而至,已经在城门边上密密麻麻地扎堆儿汇聚起了起来,城门楼子中间更是挤满了正要往里冲锋的骑兵。 可就在这一刻,突然间对面“嗵嗵”两声巨响,紧接着,就看见两根粗若檩木的巨大长梁挟着轰天彻地的威能,向着这边轰击了过来。 那是玉龙河的弩炮开始发威了。 两根长梁顶部居然俱都横着两根近丈长的横梁,这使得两根长梁横向的控制面积达到了惊人的两丈距离。 并且,玉龙河部队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两根长梁的控制面积恰好就比城门楼子窄上一点儿而已,几乎是相当于将整个城门楼子全覆盖了。 并且,那两具可达两千步远的弩炮可是抵近发炮,在百步外发射的,威力更加恐怖。 下一刻,两根长梁直接撞进了人群之中。 登时,“轰轰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根长梁直接将所经过的地方,一切物体全部撞碎,疯狂地向前推进,足足向前推进了四百步远,从人群之中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条血肉空白胡同,穿透了人群之后,才遍染鲜血,落下地来。 城门楼下,简直惨不忍睹。 一片血肉碎糜,血雾腾空而起,鲜血流成了河。 人肉、马肉、各种残肢碎片堆积在一起,浓浓的血腥味儿飘散开去,让闻者欲呕。 因为人流太过密集了,结果这一瞬间,便造成了近千人的杀伤,弩炮一声巨响,对面便已经损失了将近一个千人队! 这打击效率,委实不要太高了! 剩下的那些北莽战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刚才还在奋勇向着里面发动冲锋,要冲进城去,可是下一刻,巨响过后、劲风掠过,他们就已经找不到那些兄弟了,因为他们都变成了一片残肢碎肉,想找到完整的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地狱般的场景让那些幸存的北莽战士根本承受不住,有的人哇哇大吐了起来,有的人已经吓破了胆,调转马头,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大叫着往回跑。 实在太惨烈了,就算以后还能活着回去,刚才的这一幕,也必将成为他们终身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他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以后也不可能有做噩梦的机会。 因为,伴随着喊杀声,城中突然间出现了一卫兵马,踏着满地的血浆和尸体,居然从城头冲杀了出来,如呼啸的狂风。 领头的一名将领,瘦削却极具力量感,正是定州府兵将军杜廷。 他率领着一千骑兵,就那样杀了出来,他们人人手持着重弩,呼啸而出,只是一掠,便将围在门畔剩下的几百名北莽战士全部射死,也包括刚才逃走的那些骑兵。 随后,他们直接挂枪,持起了弯刀,这一千人,居然直接杀向了北城墙下的那些整装待发,正要向城头攻城的那些北莽战士。 那些北莽战士此刻都已经变成了步卒,正在全力攻城,周围根本没有骑兵,哪想到这一卫兵马居然早就准备好了,直接杀了出来? 第495章 明州,危矣! 步卒对骑兵,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十倍步卒都不够骑兵砍的。 更何况他们半点准备没有? 结果,猝不及防之下,那一千骑兵居然硬生生地直接突入到了步卒之中,杜迁带着一千定州兵,手持专门斩杀步卒的弯刀,以视死如归的精神提起了马速,疯狂突进、勇往直前,瞬间便已经砍倒了大片大片的北莽战士。 远远望过去,就像一艘快艇劈波斩浪,又像一柄热刀切开了牛油,所到之处,满地尸体、遍地血泊。 他们直接将锋锐的二代弯刀横刀在手中,借着马力向前一拖,便能将人拦腰砍成两段。 一个冲锋之下,便直接将对面整装的三千人部队冲散、杀碎,杜迁直接打发了性子,奔着中军大帐居然就冲过去了。 身后的那些定州兵也全都红了眼睛,跟在他身后疯狂地往前冲。 如果,要是能干掉中军大帅,砍了那大纛,那这一战,就胜了。 不过,班布尔再怎样愚蠢也不可能这般大意。 中军斜刺里冲出了两个千人队骑兵来,那是班布尔的亲卫,径直向着杜迁冲了过来。 杜迁见势不可违,也只能斜着横绕过去,砍散了面前的步卒,又用重弩将身后的一群追击的骑兵射倒,随后向着城中赶了回去。 那两队骑兵愤怒地在后面追赶不停,杜迁他们已经沿着城门冲了回去,那些骑兵暂时还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明就里,见城门大开,万分惊喜,紧跟着就要往里冲进去。 却不料两根长梁再次怒撞而去,登时将后方三百步以内的骑兵打成了一条纵贯三百步、宽两丈,由血肉铺就的道路! 剩下的骑兵吓得魂飞魄散,谁还敢往里再冲,只能散开在城墙外围处。 哪想到,空中却又箭落如雨,城头重弩加持下,那些待在原地的骑兵顿时变成了一个个活靶子,被直接射翻在地上。 剩下的骑兵如梦方醒,赶紧纵马而逃。 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两千骑兵,只逃回去了不到四百人,说惨实在太惨了。 城上城下,顿时响起了阵阵欢呼的声音。 随后,在城头和城下战士的保护中,周围的百姓自发涌了过来,重新用砖头石块以及各种杂物重物,将城门再次堆积起来。 这一幕看在班布尔的眼中,气得他三尸神暴跳,愤怒连砍了两个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骑兵。 “大帅,这样下去不行,这些守军实在太硬了,我们这样攻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徒增伤亡。不若,就按总都督的命令,我们先撤吧,先与玉龙河方向的那一万部队会合,然后,我们渡过天水河,不管李辰是否攻打凉京,我们先去看看,确保凉京无碍再说。” 阿拉坦在旁边低声地道。 “不行,必须要打下明州,否则,无论是王上还是总都督那边,我寸功未建,无法交代,到时候,必要治我罪名!” 班布尔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脸色铁青地道。 阿拉坦刚要说话,突然间远处就匆匆跑过来几个人,那是班布尔的亲卫。 “大帅,有重要情报!”那个亲卫头子喊道。 随后,一群人到了班布尔的身畔,将一个人推到了班布尔的面前来。 那居然是一个北莽人,只不过穿着一身烂衣服,跟逃荒似的。 “大帅,我叫蒙克,是曾经明州苏和大都督帐下一小吏。 明州破关时,我侥幸逃了出来,有重要情报和大帅汇报。” 那个小吏急急地叫道。 “你逃了出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班布尔和阿拉坦都吃了一惊,急急地问道。 “这就是我要向两位大人汇报的重要情报。 我之前值守明州武器库,是管库小吏,那天城破之时,我见势不妙,也没敢从外面跑,而是藏到了武器库中,换了身破烂衣服,先藏起来,想躲过一劫,再想办法逃出去。 我连着躲了三天,最后没有吃的,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在武器库里四下寻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却没想到,最后我居然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地道,这条地道直通城外,应该是以前管库的明州小吏偷运武器出去卖钱挖的一条地道。 于是,我便从地道中跑了出来,看到了咱们自己人,就赶紧过来汇报这个情报,希望能对大帅有用。” 那个小吏急急地道。 “什么?有一条地道可直通城内?消息可靠吗?” 班布尔和阿拉坦一下都抢上前去,一人抓着那个小吏一条胳膊,急急地问道。 “千真万确,不信的话,我可以带着人亲自去那个地道看看。” 那个北莽小吏急急地叫道。 “好,好,好,如果是真的,只要城破,封你为千户!” 班布尔大喜过望,狠狠地一拍那个小吏的肩膀,那个小吏险些被他的熊掌拍坐下,揉着肩膀却是不敢说话。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今夜无星无月,却有大风呼啸。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班布尔派出了三个千人队,挑选军中最勇悍的战士,在那个小吏的带领下,潜入了那条地道中去,就要夜袭明州! 而对此,无论是白玉香还是张子良亦或是杜迁,均是毫不知情。 明州,危矣! …… 天黑的时候,孙万江带着雷鸣还有重伤昏迷的徐自达以及一千六百多名战士,终于遇到了友军,那是贺金虎的部队。 贺金虎带着两千人在凉京前方绕了足足四天的功夫这才收到了李辰的鹰讯,赶了回来,却在半路和孙万江相逢。 两位战友相遇,无尽唏嘘,见孙万江的部队打得这般惨烈,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贺金虎的眼眶也红了。 但好歹还剩了这些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后,两支部队会合一起,向着东边的天水河进发而去。 在半夜之时,终于与李辰的部队会合了。 “将军,幸不辱命!” 孙万江等一群人跪倒地上,激动地向李辰覆命! 李辰亲手将他们一一扶起,看着他们,眼神悲怆,低声向孙万江问道,“徐自达呢?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将军,我们还剩下,一千六百余人,其中,六百余战士重伤,无法行走,需要马上医治。 但,将军,我们亲眼见到,水淹苏阔台的五万余大军,至此,苏阔台八万人马尽殁。 天水河,天水河,将军真是引来了天上的水,淹没了北莽的兵!” 孙万江眼望李辰,满眼崇敬地道。 第496章 三万兵马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打这一仗。” 李辰缓缓摇头,走向了旁边的伤员,在人群中,他看着躺在担架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徐自达,眼神惨痛。 “将军,别说老徐还活着,就算是他死了,他也会以战死沙场为荣,尤其是为玉龙河而战,为寒北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 我们的战士,俱是如此。 是您教给我们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所以,这是我们军人的职责和使命! 老徐如此,我亦如此,战死的兄弟们,亦如此!” 旁边的雷鸣却是摇了摇头,凝肃地望向了李辰,叩胸道。 “你们,都是真正的军人!” 李辰向他们叩胸。 “愿随将军,纵死无悔!” 周围所有的将领俱是以拳叩胸,长声吼道。 这一幕,也让宋桨他们看在眼中,心神激荡,军魂的种子,悄然间在他们心中种了下去,开始生根发芽。 如果说孙万江他们的激动持续了一晚上的时间的话,那么,第二天早上,他们的激动依旧在继续。 因为,天明起来的时候,他们居然震惊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部队居然已经扩充到了超过三万人。 三万人的部队,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那场面绝对是相当的震撼和壮观的。 只不过,孙万江掐着手指头算也没算过来,这些部队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算他们和贺金虎的部队汇聚在一起之后,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千人,将军带着近九千人走的,就算一万,可满打满算,这也才一万四千人而已。 上哪儿又多出了超过一倍的部队? 并且,那些部队装备五花八门,并且一个个衣衫褴褛,吃起饭来跟不要命似的,一个个往死里吃,显然快要饿疯了,简直就是一群流民嘛。 李辰和一群将领倒是有意无意地没说这件事情,就是打算给孙万江跟贺金虎一个惊喜。 果然,惊喜来了,甚至都快变成惊吓了。 看着那些部队,孙万江直怔神,边排队打饭边向身畔的赵双龙问道,“老赵,这怎么回事儿啊?咋这么多人?” “这是周边的原本大衍的抵抗军来投,最开始是三千多人,后来,在密山以南这边,陆陆续续又过来一万三千多人,现在将近一万六千多人,都是这几天星夜兼程赶过来的。” 威州的赵双龙嘿嘿一笑道。 “我槽,这么多人?” 孙万江都有些傻眼了。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仗还有越打人越多的。 “其实,如果咱们再等等的话,还能再等些人过来,汇齐了再走,只不过,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还要赶去明州救场子。 要不然,明州香夫人那里,怕是要挺不住了。 所以,我们只能先走,留下些人来等着剩下的人马。” 赵双龙点头道。 “这些兵,咋样?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炸营从而影响到咱们的行动啊?” 孙万江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些兵员的质量,说实话,他真的有些不放心。 “之前我也在担心这些问题,后来抽空儿演练了一天,我倒是并不担心了。因为,这些兵虽然比不上咱们的兵,但依旧勇猛。 他们都是看到山河破碎、黎民遭殃才愤而抵抗的人,从信念上坚定程度来讲,比我们的玉龙河子弟兵不遑多让。 而他们能打到现在,还能活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精兵,都是素质最强的兵。 你想想看,那些北莽军装备精良、全是骑兵,他们大部分都是步卒,而且装备极差、缺少补给,甚至饭都吃不饭。 能在这艰苦的情况下与北莽对战,并且还能活下来的兵,得是怎样的素质?” 赵双龙问道。 “咦,老赵,你说的有道理啊。” 贺金虎在旁边不停地点头。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将军说的,最开始我还将信将疑,刚才不是说到抽空演练了一天嘛,结果,在吃饱了饭情况下,这些兵们居然爆发出了很强大的战斗力,虽然大规模作战包括马战现在因为没有那个条件他们还不熟悉,很一般。 但,单论步卒攻击,如果给他们一样的武器,他们跟我们的战士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赵双龙道。 “可得了吧,赵将军,你这可是太谦虚了。 你找的都是些十八九岁还没完全长成的少年兵,我们找的可都是那些最精锐的战士,结果可倒好,被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我们最强的兵居然打不过你们最弱的兵,你这种夸奖,简直就是对我们的羞辱啊。” 宋桨从旁边走了过来,端着饭碗摇头道。 “哈哈,老宋,话也不能这么说。 谁说十八九岁的兵就弱啊?咱们将军,今年也才十九岁嘛。 你可别看不起年轻人。” 赵双龙几个人不禁大笑道。 宋桨一怔,登时满脸通红地胡乱摇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将军,那是人中龙凤,普通少年能比得了吗?我是说,是说……算了,我说错话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宋桨郁闷无比地闭嘴,结果孙万江一群人笑得更加欢畅了。 一群性格豪放的将领,才仅仅几天的时间,便已经全都打成一片、融成一体了。 没办法,因为他们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那就是李辰。 似乎,只要李辰在,就算再乱七八糟的部队也被他整合成铁板一块,最后变成坚不可摧的一个整体,他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 别的不说,那些府兵分别来自六个州,当初来的时候,可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可是现在,却成为了同心共体的一个整体。 谁能说,这不是天生的本事与人格的魅力呢? 刚刚吃过饭,集结号再次响起,随后,三万战士开始整备出发。 因为到现在为止,全算在一起,李辰已经缴获了足有两万四千多匹战马了,并且之前也是一人双骑,所以,那些新加入的战士也全都有了战马,并且人手一匹,就连最普通的小卒子也有了战马,这简直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 那些新加入的战士抚着胯下的战马,简直爱不释手。 战马,这可是最好的草原大马啊,实在爱煞个人。 并且,他们非但拥有了战马,还配备了李辰特意给他们下发的二代弯刀,锋锐无匹,比他们现在手里的那些烂武器强上一百倍。 并且,还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发了北莽战弓还有箭。 第497章 武库中的敌人 倒不是李辰偏心,不给他们配长枪和重弩,而是因为长枪不足以装备这么多人,况且马上枪术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练成的。 而重弩这种二代武器,也没有那么多,所以,只能给这些战士装备二线部队武器了。 但就算是这样,从平均武器装备精良程度上来看,也超过北莽部队了。 因为,他们手中的弯刀要比北莽部队笨重的大铁刀锋锐多了。 有马有刀,有粮有草,这些新加入的抵抗军战士瞬间自信心爆棚,他们甚至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很想跟北莽人硬碰硬地干一场。 渴战的强烈意识,再汇合去救明州的急切心情,合二为一,整支部队都变得开始杀气腾腾起来。 那杀气氤氲而起,几乎快要在这三万部队上空凝成了实质。 这样的部队,无疑是极其可怕的,遇山山崩,遇海海平,无论谁敢拦在他们的面前,结果就是一个字,死! 所以,有人要倒霉了! 面对这支新组建的强悍部队,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驻守在松江与天水河畔的一万部队。 原本,这里有三万部队,都是原本在齐城囤的兵。 因为之前在齐城囤兵五万,为的就是要通过元州、顺州还有雅州给李辰布下一个口袋阵,将李辰困死在其中。 可是后来李辰口号喊得震天响,却是用来麻痹卫王,再通过卫王传递假消息来麻痹北莽东院王廷,然后,他直接从雅州西侧,沿着晋台山一通急行军,跳出了包围圈,也让这个口袋阵彻底落空。 随后,齐城留守两万,有三万兵马,径直向西运动,准备包抄李辰的后路,但巴特尔的惨败,再加上班布尔和阿拉坦被李辰四渡松江戏耍得团团乱转,还被歼灭了四万兵马,所以,那三万兵马在苏阔台的要求,立即转向,不再封锁包括李辰的后路,而是紧急调动来了松江这边。 原本,他们按照苏阔台的要求,就守在松江畔,防止李辰再渡天水、又渡松江,再次跳出包围圈。 可哪想到,前方攻打明州的大帅班布尔杀红了眼睛,直接从他们这里调走了两万部队。 结果,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万人在驻守了。 不过,这几日来听说明州攻城不顺,无比惨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攻下来,可他们这边依旧静悄悄地,毫无动静,这一万人马,也难免有些松懈下来。 虽然建了大营,但一万人马连日奔波运动到这里,人困马乏,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再加上几日来并无战争,听说李辰打凉京去了,离这里远着呢,况且苏阔台总都督亲自出手,带着八万大军日夜兼程地赶过来包抄李辰,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所以,他们倒也放松下来,除了白天操练一下,晚上的时候早早就熄灯灭火睡大觉。 可是,危机总是在放松警惕的状态下到来的。 李辰带着三万兵马,早已经悄悄地在暗夜中渡过了天水河,五百貊族战士连续解决掉了前方的斥候部队之后,又摸到了四个大营旁边,解决掉了周围所有的明暗哨,搬走了外面的拒马鹿角之后,将大营外围的木栅全部绑上了绳子,战马发力,登时四个大营各自朝外一侧的木栅轰然倒塌。 随后,三万大军,潮水般涌入了四个大营之中,一通惨杀! 暗夜袭营,以有备战无备,全是骑兵,还是这般精良的装备,同时人数还是这边大营的三倍。 结果可想而知。 只用不到一个时辰,一万北莽兵马,灰飞烟灭,连个像样的抵抗都不曾组织起来。 没办法,玉龙河子弟兵马快兵利、战术娴熟、战技高强,他们根本挡不住。 杀完了这一仗后,又缴获了八千匹战马,这一次,又可以一人双骑了。 李辰只给了战士们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随后,再次组织人马,五渡松江。 他很清楚,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白玉香能撑下去的极限了,他心急如焚,不能再等了! …… 夜。 明州。 依旧在战斗。 明州城头,喊杀声阵阵,玉龙河战士与城中三万百姓全都疯狂地阻击着敌人,不让他们登上城头,也让北莽的部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迄今为止,北莽人已经在城墙下扔下了两万五千具尸体,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如果不是班布尔和阿拉坦共同坐阵,怕是早已经崩了。 不过,白玉香的部队同样也是伤亡惨重,现在伤亡过半,只剩下了三千战士,幸好,还有城中的百姓帮忙守城,也才不至于让他们的兵力捉襟见肘! “香夫人,你太累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在,保证不会有失。” 杜迁和张子良看着满面血污却依旧英姿飒爽的白玉香,齐声劝道。 在他们心里,白玉香早就是李辰的老婆了,所以索性也就公开地称她为“香夫人”,白玉香从来没有否认过,谁叫她一声“香夫人”,那原本就美丽的脸蛋儿笑得跟花儿一样。 “不,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白玉香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摇头道。 “香夫人,你已经快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打仗,人也要出问题的。 明州,不能没有你,请香夫人去休息吧。 休息过后,再来指挥我们战斗。” 两个人苦劝道。 白香玉此刻也是一阵阵地神疲力乏,确实感觉到有些撑不住了。 如果她真的撑不住倒下去了,缺了她这重要的中枢一环,明州城,可就真的危险了。 因为,她在,就代表李辰在。 如果她倒下去了,虽然不至于军心涣散,可是士气立马低落下来,那时候,明州危矣。 思忖了一下,白玉香点了点头,“好,辛苦两位将军,我暂时下去睡上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我会回来。” “请香夫人放心,我们二人在,必不使明州有失!” 张子良和杜迁齐声道。 于是,白玉香便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下去城头,找地方休息去了。 “之前,我觉得香夫人只是女流之辈,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现在真是汗颜哪,我实在是小看了香夫人,没想到,她居然是三千重甲兵的指挥使啊,而且到了明州之后,当真是指挥若定,有章有法,半点未曾失误,不愧是将军的夫人,实在让人佩服!” 杜迁看着白玉香的背影,真心地叹服道。 “将军身边的女人,哪有一个是弱的? 大夫人,那般柔弱的一个女子,据说也能杀人呢。 秀儿夫人,在挨了一棒、满脸是血的情况下,还能击杀金风楼的贼人。 甚至,就连咱们玉龙河的长公主刘晨依,才十一岁啊,就能连杀两人。 更不要说,勇冠三军的寒武郡主梁红玉了。 啧啧,将军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是不厉害的人物。” 张子良也在旁边啧啧地赞道。 所有人,却并不知道,在曾经的明州武器库那边,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咔啦”一声响,一大块铺着青砖的板子被掀了起来,随后,里面有人观察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矫健强悍的北莽战士从里面跃了出来…… 第498章 危、危、危 此刻,白玉香已经下了城头,正带着几名亲卫走在武器库的外围处,准备寻一处民宅休息。 她不能走得太远,要方便随时可以被人唤醒杀上城头去,所以并没有去往明州城中的大都督府,而是在城下随便找处民宅能睡上一觉就行。 可是刚刚走到武器库旁边时,突然间就看到武器库的大门居然打开了,随后,里面居然冲出了大批的北莽士兵。 他们眼神凶悍,持着弯刀,一路奔了出来。 “不好,敌袭,这里有鬼,拦住他们! 小五,你去城头汇报,马上派兵支援!” 白玉香狂吃一惊,立即端起了弩来,即刻上弦,一箭便将领头那人射翻在地上。 而那些北莽战士也发现了他们,挥舞着长刀,狂吼着奔了过来,白玉香和身后的亲卫只放出了两轮箭雨,便已经不得不和他们近身而战。 白玉香刀光如雪,二代李家刀,锋锐无匹,瞬间便砍断了好几个敌人的战刀,将他们砍翻在地上。 身畔的几个亲卫也怒吼着,两个三三制小战阵瞬间成型,以白玉香为核心,在长街之上,与那些北莽战士厮杀了起来。 虽然他们只有七个人,对面的北莽兵足有三十多人,他们在人数占着劣势,可是他们居然生生地将那些北莽战士顶了回去,杀了一地的尸体。 同时,白玉香从玉龙河带出来的小五也向着城头疾奔,狂喊着,“张将军,杜将军,快派人援助,城下武器库中,有大批北莽战士,那里应该有着不为人知的秘道……” 上方值守的战士听到了这边的喊声,俱是狂吃一惊,将消息传递上去。 紧接着,张子良带着三百战士,亲自来援。 可就在这时,北莽人突然间疯狂地加大了攻势,长杆部队密集如雨,一排接着一排地往城头上跳,上百条云梯搭在四面城墙上,大批的北莽战士不要命地往上爬。 这一刻,内外夹击,班布尔直接摊牌了,打响了最后一次总攻之战! 而武器库那边,外面的北莽战士全都被杀光,而后方张子良带着增援的战士马上就要到了,白玉香心头稍松口气,怒咤了一声,“冲进去,看那些该死的北莽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可就在她带着人刚刚冲到了武器大门口的那一刻,突然间,两扇宽阔沉重的大门居然从里面向外轰然倒塌下来,却是敌人故意设下的埋伏! “香夫人,小心!” 身后的两个亲卫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直接将白玉香扑倒在地上,用身体和生命保护着她。 可是,那大门何止千斤? 直接平拍砸了下来,先将两个亲卫砸倒,随后连亲卫直接砸在了白香玉的身上。 紧接着,里面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大批大批的北莽战士,怕不是有几百上千人?正从里面扑了出来。 刚才,他们只是在等人手汇聚并且卸了门轴设下埋伏,当人手在庞大的武器内聚成了一个千人队时,他们这才向外冲了出来。 不过,也就在这时,张子良已经带兵杀到,见状狂吼,“香夫人……他玛德,放箭!” 下一刻,箭如雨下,登时将最前排的那些北莽战士射倒。 可是,后面的北莽战士也早已经弯弓搭箭,和他们进行着对射,此刻距离很近,双方都在各自的射程之内,武器差距被无限缩小,张子良的兵手中的弩虽然上弦速度快,但对方人更多,结果一通乱箭之下,反倒是他们被压制住了。 “该死,回去调人,把他们给我们杀光,将地道堵住,否则,明州就保不住了!” 张子良怒吼着。 眼看着对面的那些北莽军人已经借着弓箭手的掩护大队大队地冲了出来,他眼眶都要瞪裂了。 “前排的一个团跟着我,冲过去,必须要将他们打回武器库内。 后面的人,齐射,掩护我们!” 张子良狂吼道。 后方两百人,不顾对方箭如雨下,同时露头,手中重弩齐齐飙射,而张子良已经带着百人的一团,势若疯狂,直接冲了过去,瞬间便已经如一团旋风般,硬生生地撞进了对方的队伍之中。 他们手中的二代李家刀这一刻也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挥刀如落雪、刀落斩人头,直接将刚刚冲出来的北莽战士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但北莽战士还在不停地往外冲,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只要他们冲出去了,明州攻城战,他们就胜了。 而张子良势必不可能让他们冲出来,如果他们冲出来,城上城下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明州就守不住了。 此刻,城头之上,杜迁也在全力地指挥着部队,跟那些发起了最后总攻的北莽敌人拼命了。 甚至,他亲自带着两百定州兵,来回奔跑在四面城墙的城头上,只要哪里有些守不住了,他就会冲过去充当救援队,杀退敌人的进攻。 “杀,杀,杀!” 杜迁狂吼道,三刀将一个刚要爬上城头的北莽战士劈死,正要继续向前奔时,突然间,一声锐啸由远及近而至。 “扑……”有一箭,居然正中他的后背,直接穿过了防兵衣几片铁甲的锋隙,扎在了右后心之上。 防兵衣经过了这长时间的战斗,抗住了敌人不知道多少次攻击,立下了大功。 可是金属也有疲劳期的,现在,里面的金属件已经悄然错位了,这才露出了这个缝隙来,却好死不死,直接被这一箭正好给穿透了。 杜迁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手中持弩,转身便是一箭,将站在云梯上,猫在城墙垛子后面开弓放箭的一个北莽战士射下了城墙去。 可是刚要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将军……”身畔的几个亲卫冲过来扶住了他,悲怆地叫道。 “韩大勇,代我指挥,无论如何,明州不能破,否则,愧对将军重托! 如果城破,我们,便全都死在这里吧,用我们的死,为定州兵正名,为玉龙河添彩,告诉后来者,咱们,都是他玛是好样的!” 杜迁狂吼道,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蓦地便昏了过去。 第499章 将我,吊上去 “是,将军!” 定州的副指挥使韩大勇眼中满是热泪,狂吼一声,一刀便斩断了杜迁背上的箭杆,命人抬着杜迁下去找医庐的郎中医治,而他则带着剩下的战士,继续飞奔在各处城墙上,斩杀着来敌。 而此刻,张子良正带着三百战士,和北莽士兵血战。 双方都已经开始在博命了,不过,这个当口儿,七八个亲卫早已经奋力抬起了那扇巨门,将里面的白玉香救了出来。 好在,有两个亲卫交叉护在了白玉香的身上,白玉香并没有被当场压死,只是背过了气去。 可是,木门有凸起处,砸伤了她的两条腿,让她已经无法走动了。 当她醒过来时,却看到了让她更加痛苦的一幕,因为,张子良刚刚带队杀穿了门口的那些北莽士兵,将他们顶了回去,可是一个不察,里面箭若飞蝗射过来,尽管身畔的亲卫用盾牌和身体舍生替他挡住了那无数乱箭,可还有一箭穿透了防护,直接射从右肋射入,张子良当场倒地不起,直接痛昏了过去。 所有人拼命将张子良抢回来,发现他还有口气,可是人已经昏过去了,必须要马上进行处置,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眼前那些北莽兵还妄图想攻出武器库,一旦让他们出了武器库,后果不堪设想。 白玉香就要站起来继续指挥,可是两条腿已经伤了,根本站不起来,死死地一咬银牙,她怒喝了一声,“把我抬起来!” “是,香夫人。” 周围几个亲卫立即抽过了几条木棍,直接将她架着抬举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我是白玉香,我还没死。 所有人,都听从我的命令,前排,把武器库唯一的这个出口给我顶住,其他人,去找油脂和柴草,把整个武器库周围都给我堆满了,然后,给我烧,烧塌这座武库,里面就不可能会再有人跑出来,直绝后患!” 白玉香怒吼道。 “喏!” 此刻,周围已经赶过来了不少战士和老百姓,一听之下,登时精神大振,对啊,现在这才是阻止那些北莽兵跑出来内外夹击的最好办法啊。 刹那间,周围就有好多人帮忙在武器库旁边堆放起柴草来,甚至有人搭着梯子已经将柴草硬生扔到了两丈高的房顶之上。 同时,周围有人找来了各种各样的油脂,要么堆在柴草垛上,要么直接扔上房顶或者泼抹在旁边的墙壁上。 半刻钟后,眼看武器库对面的那些战士已经撑不住,要被里面的北莽战士冲出来的时候。 便听见白玉香一声长喝,“放火!” “轰……”周围好多拿着火折子等得无比心焦的战士和老百姓们纷纷将火折子扔在了柴草堆上。 下一刻,熊熊的火焰瞬间从四面八方吞没了武器库。 原本这么多处火源,就已经瞬间形成了巨大的火势,更何况还有无数油脂搀在其中,火势更加猛烈,几乎陡一点燃,火浪便已经蹿了起来,直接烧到了房处梁,将里面的一切也全都烧着了。 伴随着武器库内热浪升腾,里面的人被烧得狼哭鬼嚎,并且门口也是一片火海,根本闯不出去了,周围又全都是墙壁,根本没有其他的门窗,他们惊慌失措地就往地道里钻。 可是那地道的出口处很狭小,仅能容得下两个人出入而已,并且,现在地道口处全都是人,急切之间,根本挤不出去。 结果,浓烟四起,几乎是一瞬间,便已经将武器库里的人全部笼罩在其中,不到十个呼吸之间,里面的人还没被烧死呢,就已经被呛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都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现在,就算地道口还能保持通畅,他们却也连爬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见火势已经腾了起来,白玉香赶紧命人将张子良抬下去就医,同时要那几个亲卫将自己抬着,走上了城头。 可到了城头,她心头就是一沉,只见四面八方,北莽的战士正在疯狂地向上攻城,而守城的战士们尽管还在拼命地战斗着,可是明显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开始有些士气不足起来。 因为,两大主将现在全都生死不明,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再英勇的战士也会变得群龙无首。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北莽战士已经攻上了城头,明州变得岌岌可危,随时随地,都会被攻破! “杜迁呢?他在哪里?把他给我找过来,怎么才不到一个时辰,这个仗就打成了这个鬼样子?” 白玉香怒吼道。 “香夫人?您,居然还活着?我们都以为,您不在了,杜将军现在也身负重伤,抬下去医治了,据说张将军也中了一箭,只剩下一口气了,所有的战士都以为,你们这些主帅全都不在了,所以,士气低落,无法振奋起来,而北莽人攻得又特别凶,属下无能,拼命督战,来回救火,却也没办法挽回颓势……” 被杜迁吩咐过临时主持城头大局的韩大勇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哭得脸上血泪交错。 白玉香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战士们以为自己还有杜迁包括张子良都死了,顿时就没有了主心骨,所以士气才低落到了极点,造成了现在的颓势。 她想下地,可是腿伤让她无法落地,甚至连站立都不能够。 她死死地咬了咬银牙,向周围的几个亲卫道,“把我绑到大纛旗杆上去,我要让全军将士都能看到我,我要告诉他们,我没死,两位将军也没死,快!” “啊?香夫人,这,这太危险了,不能这样做啊,一旦将你绑上,你就将成为敌军重点攻击的目标,真要是有人突破城墙上,您就会成为万矢之的,这实在太危险了!” 几个亲卫还有韩大勇包括周围的战士都吼了起来。 这绝对不行,坚决不行! “你们的将军、辰帅,让我带着你们守在这里。 记住了,我是李辰的女人,是你们的香夫人,我在这里,就代表你们的将军在这里,我不会死,但就算我死了,这城也不能丢。 我命令你们,将我绑到大纛上去,谁敢不从,直接就地斩首!” 白玉香厉喝道。 “是,香夫人!”韩大勇一群人狠狠地一抹夺眶而出的眼泪,命人找来了绳子还有椅子,将白玉香抬坐在椅子上,给她披上了重甲,还按照她的要求,给她披上了白色的披风,以方便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她。 然后,将她吊了大纛旗杆之上,直吊上了三丈高空之中。 第500章 月下玉娇龙,光照明州城 夜空中,白玉香手持银枪,左手重弩,吊坐在大纛之上,远远望去,她如一轮降临人间的皎皎明月,辉洒整个明州城头。 这一刻,月下玉娇龙,光照明州城。 “明州军民,我是白玉香,我没死,我还活着,我在,你们在,我和你们同在!” 白玉香悬吊于空中,纵声长呼。 纵然四下城头喊杀声阵阵,但依旧掩不住清越嘹亮的声音。 所有战士转头望了过去,不禁震惊地看见,他们的主帅白玉香,此刻就在明州城头,在那大纛之上,在那半空之中,在那明月之下,向着他们喊话。 “香夫人没死,她没死,她还能带领我们继续战斗。”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香夫人是将军的女人,将军是天神降临,他的女人也是神的妻子,又怎么可能死?” 沉默了一瞬间后,刹那间,欢呼声在各处城头响起,原本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的士气,瞬间便升腾起来,然后,化做了战意,化做了热血,化做了砍向敌人的刀锋! “我就一句话,守住明州,杀退蛮子。 我相信你们,就如同相信我自己。 玉龙战士——” 白玉香手举银枪长喝。 “天下无双!” 明州城头,刹那间,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怒吼声。 “我,亲自给你们吹冲锋号,冲锋、冲锋,将你们面前的敌人打下去,相信我,你们的将军、你们的辰帅,马上就会到,当他到时,我们就赢了。 只要明州不失,我们便是大胜!!!” 白玉香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道。 随后,将长枪置于膝上,她从腰间直接摘下了刚才从司号兵那里要过来的铜号,直接吹起了吹锋号。 “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 由白玉香亲自吹响的冲锋号猛地清越激昂地响了起来,随后,四面八方,所有的司号兵全都吹响了冲锋号。 同一个节奏、同一个频率、同一个声音、同一首战曲。 那象征着玉龙精神的冲锋号四面八方地吹响,瞬间,便鼓荡起了所有战士心中的热血,那热血在沸腾、在燃烧、在升起,化作无匹的血勇。 这无匹的血勇蒸得每一个战士眼珠子都变得一片血红,已经全然忘了战友死去的悲痛,忘记了连日征战的疲惫,忘记了身上伤口的疼痛,这一刻,他们只想扑过去,将敌人砍下城头。 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你死!要你们死!!要你们所有人全都去死!!! “杀!!!” 山崩地裂的声音瞬间再次响起,那是玉龙河战士几乎不约而同发出来的吼声。 紧接着,那些北莽战士分明看到面前那些刚才还有些势弱的玉龙河战士瞬间就变了,变得比最初的他们还要英勇、还要刚烈、还要狞厉。 这一刻,映着火光,他们宛若一尊尊刚刚浴火重生的地狱魔神,从火光中走来,从血泊中走来,从死亡中走来,然后,送自己去死亡! 这一刻,这些战士,在他们面前,是不可战胜的——这是每一个北莽战士心中不自觉涌现出的可怕想法。 那些北莽战士瞬间胆寒了,他们怯懦了,尤其是在那些战士们不要命地扑过来,哪怕身负重伤,哪怕身上燃起了火焰,也要抱着他们一起,用身上的火焰烧着他们,要死就一起死,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那些北莽战士瞬间崩溃了! 他们转身便逃,无比快捷地爬下云梯,甚至有人被肝胆俱寒之下,被吓得直接从城头上跳了下去。 就算在城下摔死,他们也不想再面对这些魔神一般的战士。 他们不是人,他们太可怕了。 尤其是他们那钢铁般的意志,那一个个血红的、甚至是时时刻刻只想着与他们同归于尽而根本不考虑自己还能否活着的眼神,让他们无比恐惧。 这根本不是在打仗,他们就是想让自己陪着他们去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士?他们,怎么拥有这样精神和战斗意志? 这,这实在,太恐怖了!” 阿拉坦盯着城头上的那些战士,眼神极度震撼。 “连一个玉龙河的女人,都这样悍厉绝决…… 难怪,李辰敢夸海口,说能攻下凉京…… 有这样的战士,恐怕,总都督,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此时此刻,就连一直处于暴怒之中、从未真正平静下来的班布尔,也怔然了起来,盯着半空中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冲锋号的白玉香,眼神震撼,口中喃喃地道。 下一刻,所有北莽战士全部被打下城头,再没有一个北莽战士能活着站在明州的城头上。 而城头上,陡然间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那欢呼声,响遏行云,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大帅,地道之攻,已经败了,那两千战士,只逃回来三百多人,剩下的,全员战死,连地道口都被永远地埋在了烧毁坍塌的武器库瓦砾之下。 而我们的总攻,从刚才白玉香自挂大纛时开始,便已经败了。 因为,她成功地激起了明州守军的斗志,燃起了军魂,从现在开始,这座城,将更加无法攻克战胜,除非再加上五万兵力。 可是,我们现在仅剩下两万五千多人了,折损了一半,哪里还有兵可用? 并且,看看我们的战士,已经彻底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他们已经没有了胆,没胆的战士,根本不可能再英勇地战斗了,就算强逼着他们上去,也是送死。 大帅,不若,我们撤吧,先撤到松江去,休整几天,等一等总都督的鹰讯再说。” 阿拉坦道。 班布尔此刻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声音沉重地道,“好吧,我们,撤!” 这是他进入北境以来,打的第一次败仗,真没有想到,败得这样彻底,败得这样难堪! “李辰,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等有朝一日,我们再见面时,我,会让你知道,我班布尔才是草原上最强的巴图鲁,你是英雄,但我一定会战胜你的!” 班布尔狠狠地一咬牙,再次看了城头上的白玉香一眼,喝了一声,“吹鸣金号角,集结部队,撤!” 可就在这时,“嗒嗒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那曾经令北莽人惊心动魄的冲锋号居然再次响了起来,仿佛响在了身后…… 第501章 我要在上面 可是,这一次冲锋号却不是响在城头,而是响起在平川旷野的四面八方,响起在他们的后方远处! “这是哪里来的玉龙河冲锋号?在哪里?” 班布尔狂吃一惊,怒喝道。 却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的地面,还有那突然间就近了起来,如闷雷一般的轰鸣声。 包裹了麻布的马蹄发出无声的咆哮,有人来了,他们不是披星戴月的归人,而是战无不胜的杀神! 伴随着冲锋号的声音,大批大批的骑兵从后方冲了出来,老样子,依旧是三路并进,左右两翼包抄,中间一路直取中宫,形成了一个巨大且完美的口袋阵。 “上马,列阵,不能乱!” 班布尔狂吼着,可是,现在乱与不乱,岂能由他说了算的? 不到三万人的部队,而且现在因为要攻城,全都变成了步卒,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骑兵,如何去打? 尤其是玉龙河战士那最中间的一路,老天爷啊,居然是满甲重骑,连战马都包裹在厚实的铁甲里,足有三千人,直冲而入,如入无人之境。 面对这一幕,谁还能守得住? 原本就已经被明州城头的守军杀得士气低落、极其萎靡,现在后方又冲过来这么多恐怖的骑兵,瞬间,北莽的部队就已经崩溃了。 而一支两万多人的部队要是崩溃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收不起来军心。 结局,是注定了的。 前面是明州城,后面是追兵,而且还是两翼包抄,中宫直取,现在的北莽部队上天无门、入地无路,逃无可逃,不溃败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夜的惨杀,甚至大军直接掩杀出去了五十里,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直到天明拂晓,鸡叫三遍,战斗方歇,至于远处零星儿的战斗,也不必再提。 不过,此一战,终究还是让班布尔和阿拉坦逃掉了。 在两千亲卫的拼死护卫下,两个人仓皇向西面依旧是北莽东院王廷占据的胜州逃了过去。 李辰秉持着穷寇莫追的道理,没有命人拼死追击,孙万江眼看着到手的军功不翼而飞,气得险些将手中的长枪拗折了,但也没办法,人家是拼死命地在逃,一旦玩儿命想逃不想打的时候,比兔子还快,他是真的追不上了。 穿过战火硝烟,踏过敌人的尸体,踩过那浓重的血泊,李辰来到了明州城头下,抬头望向了空中,白玉香,依旧自挂大纛之上,手中拿着那已经被自己吹得有些发热的冲锋号,向他绽颜一笑。 李辰猛地一举银枪,“欢呼吧!” “玉龙河战士,天下无双,呼、呼、呼!” 刹那间,城上城下,欢呼声同时响起,一浪高过一浪,几乎响遏行云! 此刻,李辰已经来不及从城下的城门走上城头了,而是直接攀着北莽人的云梯登上了城头,径直来到了大纛之下,随后,亲手解下了白玉香。 当看到白玉香那鲜血淋漓的双腿时,李辰的手颤了一下,深吸口气,抬头望向了白玉香,“疼吗?” “好疼呢。不过,辰辰,如果你抱抱我,就不疼啦。” 白玉香咬了咬唇,向着他嫣然一笑道。 尽管满面都是硝烟与血污,掩去了她昔日的艳丽与娇美,可这一刻,她在李辰的眼中,却是那么美。 因为他很清楚,能守在明州城头,硬碰硬地与敌人打了七天七夜,这,是怎样的意志?怎样的精神? 李辰毫不犹豫,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向下走去。 “辰辰,我这一次,是不是很勇猛?” 白玉香轻声在他耳畔问道。 “是,你是玉龙河军中,第一女将军!” 李辰重重地点头。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你入洞房了?不过,我要在上面。” 白玉香搂着他的脖子,吃吃地一笑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没边儿的话。” 李辰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 “不嘛,我就要在上面,你就回答我,到底行不行。” 白玉香娇叫道。 “好,我答应你。” 李辰长叹一声。 唉,女人一旦犯了执念,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白玉香这样的女人。 “辰辰,你真好,此生跟着你,纵死、无悔……” 白玉香喃喃地道,蓦然间,头一耷,四肢软软地垂了下去…… “香香……大夫,大夫!!!!!” 李辰狂吼一声,抱着白玉香冲下了城头! …… 原城。 冠军大将军、禁军指挥使,林子豪此刻正带着一万兵马驻守在这里。 此刻,他正在原城的一座府邸中看着一封密报,两道黑眉不停地激跳,当看到最后时,“砰”地一声,直接将那封密报拍在了桌子上,大喝了一声道,“拿酒来!” 旁边自有亲卫端来了一坛酒,林子豪甚至都没有用碗,直接拍开了泥封,举起酒坛,仰天便往嘴里倒。 足足灌下去半坛酒,他才“砰”地一声将酒坛子墩在了桌子上,“四渡松江、直击明州、水淹苏阔台,这才不到一个月,居然已经歼灭十九万北莽大军,凉京,居然指日可破? 这简直就是大衍开朝以来,第一猛将。 痛快,痛快!” 林子豪说到这里,再次将剩下的半坛酒倒入了喉中,抬头望向了前方,目光仿佛能遥遥穿过时空,看向远处战场。 此时此刻,孙正堂倒是也十分勇猛,已经从西线由北向南不断地推进,连续克下了应州、朔州、蔚州,正在猛攻平洛(我之前发在作者说说里的地图有一处小错误,就是将胜州和蔚州的位置标反了,按理说,胜州应该是和明州临近的,在这里更正一下哈,过几天我去重画一下地图)。 按理说,他也足够勇猛的了。 可是,与李辰相比,他差得还是太远太远。 要知道,他率领的是可是三万天龙重骑,并且,沿途还得到了一直在北境作战的几位将领的协助,虽然明面儿上只有三万天龙重骑,可实际上却足有将近十万兵马。 孙禄挟天子之命,要求那些将领必须辅助自己的孙子,那些将领也必须从命! 否则,他们随时随地就会被孙禄阴险地断了粮草,无法再坚持作战下去。 第502章 徐婉容,若厉鬼 可就算这样,打到西边联结四方的枢纽重镇平洛时,他们也遭遇到了西胡人顽强至极的抵抗,甚至,西胡大军正在不断地调兵遣将,要对孙正堂来个反包围,幸亏外围处有诸多北境之前的将领率兵阻击,孙正堂才没有陷入险境,否则,他现在早就死了。 可就算这样,林子豪也要时刻观察情况,一旦情势不妙,他就必须要率一万最精锐的天龙重骑,杀出原城,去救孙正堂。 现在,孙正堂有那么多人在帮,可依旧打成了这个鸟样儿,而李辰独率两万府兵,没有后援的情况,孤身直入,却硬生生地打穿了浊河以北的半个北境,将整个北莽东院大军杀了个天翻地覆,并且还歼灭了北莽东院王廷十九万大军,甚至打得总都督苏阔台还有大元帅班布尔望风而逃。 这,是何等彪炳的战绩? 足以写入史册之中啊。 原本,他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连番密报过来,综合所有信息,他确信,这就是真的,绝对没有半点掺假! “李辰,李辰,哈哈哈哈,好一个李辰啊,我必上书当今圣上,你,必是未来的冠军侯!” 林子豪被前方的密报还有战报弄得心情激荡起伏,久久不能自持,大声笑道。 只不过,回望北雁关,他却又长叹了一口气,“李辰,我真心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顾全大局,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毁了所有的前程。 如果真是那般,大衍,将痛失国柱啊!” 看着北雁关的方向,他眼神荫翳下来,连带地,情绪也有些低落下来。 可他只是一个武将,又能做什么? 但对于李辰,他真是,惜才啊! …… 北雁关。 镇北王府。 书房之中。 此刻,梁天正拿着绝密的战报,端着一碗酒,细细地呷着,边看边喝,面色薰然。 其实,他酒量极豪,就算喝下个三斤五斤酒去,也依旧面不改色。 可是现在,看着桌子上的这一封封绝密的战报,他仅仅只喝了半碗酒,便已经醉了。 醉在了那字里行间的漫天杀气之中,醉在了那透纸而出的磅礴豪迈之中,也醉在了那千里之外的绝世大捷之中! “李辰,好小子,好小子,真有你岳父我当年的风彩啊。 哈哈,老子今天与你隔空对饮,浮一大白。 你,必定是未来的大衍异姓王,我,以生命起誓! 现在,老子敬你!” 梁天端起了那碗酒来,向着东南方向的北境一举,狂笑着,将剩下的半碗酒一口气喝干。 随后,一抿唇,将酒碗向桌子上一墩,“痛快,痛快!” 不过,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间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王爷独自饮酒,也能这般痛快,却是为何呢?” 梁天眯起了眼睛,却是头也不回,冷哼了一声,“徐婉容,谁让你出来的?守卫风华园的人,真是找死啊!” “王爷,您怕是忘了,是您命人放我来此,说,您心情甚好,想让妾身陪王爷聊聊天。” 徐婉容已经从梁天身后走了出来,媚然一笑道。 纵然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是风韵犹存,国色天香。 可看着眼前这个尤物,梁天却是满眼的恶心厌恶。 “我没有让人叫你来,你,马上滚回风华园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让人绑你回去禁足!” 梁天怒喝。 “既然来都来了,王爷,我们聊聊可好?” 徐婉容微笑道。 “你想聊什么?” 梁天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就聊一聊王爷对我的误解,可好?” 徐婉容坐在了他的对面,微笑道。 “你接着说,我在听。” 梁天冷冷一笑。 “王爷可能觉得,我是想联合了长史赵子文,想害寒武郡主,最后,为我儿宏德,谋一个宽阔的、没有人压制的未来,所以,才对我这般愤怒,是么?” 徐婉容问道。 “难道不是么?”梁天挑眉问道。 “当然……是!” 徐婉容居然缓缓点头,依旧在笑,却是笑得那般森然了起来。 “徐婉容,你这是在向我解释?还是在向我,挑衅?” 梁天死死地盯着她,眼中喷射着怒火,两只大手握得嘎嘣嘣作响。 “我当然是在向王爷解释啊,或者,也可以说,是在向王爷坦白实情。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也唯有如此,宏德以后坐上镇北王的位置,才不会被梁红玉欺压,才能做个真正逍遥自在的王爷! 怎么样,梁天,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徐婉容笑得愈发明艳动人,可是眼神却是刻骨怨毒起来。 并且,她已经开始直呼其名起来。 “徐婉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别逼我。” 梁天不停地深吸着气道。 “逼你,又能怎样呢? 当初,若不是你,又怎能拆散我和他的大好姻缘,我离开了繁华的都城,嫁给了你这个无趣的莽夫,守着这个荒凉破败的寒北,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徐婉容冷笑不停地道。 “那是先帝指婚,否则,你以为我会娶你?” 梁天冷然笑道。 “着啊,梁天,你最无耻的地方就在这里,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拒绝先帝,但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 既然你答应了,却以征战为名,常年让我独守空房,理也不理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难熬?” 徐婉容厉声咤道。 “所以,你就红杏出墙了,生下了那个名义上是我儿子,实际上却是别人儿子的梁宏德,对么?” 梁天眯起了眼睛,死盯着徐婉容,缓缓地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摊牌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 实际上,在嫁给你的前一晚,我就已经交自己交给了他,也就是那一晚,便有了宏德。 所以,你得到的,只是一个残花败柳罢了。 怎么样,我这样说,你是不是更愤怒呢?” 徐婉容狞厉地笑着,望向了梁天。 “徐婉容,你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梁天不停地吸气,缓缓站了起来。 “那就来啊,杀了我,不杀我,你都不是个男人,不是那个所谓的顶天立地的镇北王!” 徐婉容“豁”地一下站了起来,怨毒狞厉地笑看着梁天。 这一刻,灯下的徐婉容,宛若厉鬼! 第503章 愿,天下长宁 “徐婉容!” 梁天一把便扣住了她的脖子,那常年练武的大手,只需要轻轻发力,便能扭断那纤细的脖子。 可是,徐婉容却是毫无惧色,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满眼怨毒凄厉。 “梁天,我给你戴了绿帽子,甚至生下来的儿子都不是你的,如果你是个男人,现在就拧断我的脖子,来啊,来啊,来啊!” 她怒吼道。 “杀你这种贱人,我怕脏了我的手。” 梁天缓缓松开了手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满眼的轻蔑和不屑。 随后,他居然缓缓地松开了手去。 “你不杀我,会后悔的。” 徐婉容怨毒地叫道。 “杀了你,我才会后悔。” 梁天眼里泛起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异样冷意,哼了一声道。 “哈哈哈哈,梁天,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 徐婉容宛若疯癫般地狂笑着,突然间就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刀来,一刀便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之中。 登时,鲜血激溅,染得整个书房之中,一片狞厉的血红。 梁天却并未阻拦,只是站在那里,眼神中涌起了一丝悲怆,“徐婉容,你宁愿一死,也要帮他?” “对,我就是要帮他,唯独他成功了,我儿子才有一个更大的未来。 梁天,你这莽夫,去死吧!” 徐婉容怨毒地狂笑,随后,仰天倒了下去。 那胸口上,犹自扎着一柄金灿灿的短刀。 梁天站在那里,仰头望向了书房顶端,喃喃地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也罢,也罢!” 也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响起了一个无比悲怆的声音,“娘亲,娘亲……” 随后,世子梁宏德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徐婉容尚温的尸体,嚎啕大哭了起来。 梁天只是负手站在一畔,冷眼旁观。 梁宏德看着徐婉胸口上的那柄梁血的短刀,上面,写着一个“天”字,分明就是梁天防身的佩刀。 他止住了哭声,抬头满眼怨毒地望向了梁天,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父王,这,这是你的佩刀,你为什么要杀娘亲?为什么?” 梁天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走回到桌畔去,收起了桌上的战报,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你说,为什么要杀我娘亲?为什么!!!” 梁宏德狂吼道。 梁天只是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外面响起了惊叫声,紧接着,大批大批的人马冲了进来,一见到这种场景,俱都看傻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王,回答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梁宏德歇斯底里的狂吼。 正在这时,外面人群纷纷闪开,随后,卫王梁宇和太师孙禄全都走进了屋子,当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上俱是一片震惊,但眼神各异。 “这,这……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 梁宇满眼震撼地问道。 梁天看了他一眼,唇畔却泛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这是为什么?” 梁宏德抱着徐婉容的尸体,蓦地一声悲吼,已经昏了过去。 “快,将世子抬下去紧急医治,其他人,全都退下去。” 梁宇挥手怒吼道,这一刻,他俨然间倒是成为了北雁关的主事人了。 随后,所有人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梁宇和孙禄在书房里,看着对面的梁天。 “老六,你不应该啊!夫妻之间,无论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下这般狠手啊。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你,如何向指婚的先帝交待?向徐相交待?向现在的陛下交待?向寒北的四百万子民交待啊?” 梁宇痛心疾首地向梁天道。 “王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禄也盯着梁天,眼睛却在叽哩骨碌地乱转着,里面有震惊,但也有惊喜。 梁天眼神缓缓从两个人身上巡视过去,最后,定格在了梁宇的身上,他冷冷一笑,“三哥,真是好手段。”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梁宇眼神一阵慌乱,别过了脸去。 梁天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缓缓站了起来。 梁宇下意识地往后急退了两步,似乎生怕梁天攻击他。 梁天不屑地一笑,只是伸了个懒腰,向他摇头,“三哥,我劝你一句,再精致的算计也没用,你不是那块料,所以,不该争的东西就别争了,它永远不会属于你的。” “老六,你脑子有问题了还是怎么了?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梁宇怒喝道。 “我没有胡说,但确实有人在胡思乱想。 如果,放在以前,这般精致的算计,确实让人头疼。 可是现在…… 呵呵!” 梁天冷冷一笑,随后,轻抚着那张已经磨得有些发白的书桌,长叹了一声,“愿这北雁关,依旧安稳如昔。 愿这天下,依旧长宁。 愿吾大衍,永远延续。 所以,寒北,依旧不能乱! 否则,三哥,还有孙太师,若我真想做什么,又岂能轮得到你们今天的这般算计? 怕是我这北雁关,你们来得却走不得了。” “老六,你真是疯了,罢了罢了,不说也罢,你,且随我们回永康去,等见了陛下还有徐相,你再跟他们去解释吧。 总之,既然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件事情,这不能不管。 否则,公道何在?律法何在?皇室的尊严何在?万民的师范何在?” 梁宇正气凛然地道。 出人意料地,梁天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跟你们回京便是。” 随后,他向外喝道,“来人,去唤关天佑!” 稍后,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嚣声,随后是甲胄的声音。 不多时,满身带甲、腰佩长刀的关天佑已经杀气腾腾地到了书房外面,跪倒在地上,“王爷!” 此时此刻,他满眼凶悍,咬牙切齿地盯着梁宇还有孙禄,已经无法掩饰眼中的杀气。 如果他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他这颗脑袋就算是白长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带甲而来,并且,外面还有三千热血儿郎,还有北雁关六万雄兵!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那就,干你娘的! 第504章 你,可知我心?! 这一幕看在梁宇和孙禄的眼中,梁宇眼神阴沉了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而孙禄的脸已经白了,不停地向外张望。 还好,还好,提前还留下了一万重甲骑兵,归梁宇统驭,有了这一万重甲骑兵,应该不会有事吧? 但这可不是平川旷野,一万重甲骑兵在城内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谁心里都有数。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我的下属说几句话。” 梁天像赶苍蝇一样向梁宇和孙禄挥了挥手。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去。 “王爷,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那必是梁宇和孙禄的阴谋,我们,不若反了吧!! 坐拥寒北,况且将军现在已经打下了浊河以北的半个北境,我们……” 关天佑咬牙切齿地道。 作为属将,他实在太屈辱了,这简直就是被人往脑门子上扣屎盆子,还要将屎怼你嘴里逼着你吃下去! “闭嘴,你这混帐东西!” 梁天怒喝了一声。 关天佑闭上了嘴,半跪在那里,可是虎目中已经怔怔流下屈辱的泪来。 王爷,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啊! 梁天胸口起伏不停,放缓了一下语气,向关天佑道,“天佑,你父子两代,都是我身畔忠将,随我出生入死三十多年,你,可知我心?” “王爷……” 关天佑眼水长流。 “回答我的问题,你,可知我心?” 梁天再次喝问道。 “王爷对大衍、对梁家的天下,义胆忠心,一片赤忱! 您不想兄弟阋墙、宗亲反目,所以,驻守寒北这么多年,从未生有异心! 就算现在被逼迫到这般地步,王爷宁可背负骂名,也不想成为那个裂土封疆之人,被人称为叛王!” 关天佑痛哭道。 他如何不懂王爷的心? 他懂。 但理智上他懂,情感上他无法懂! 这,实在太欺负人了! “你懂,便好。 所以,寒北不能乱,接下来,便由你接管寒北防务,在尘埃未定之前,你务必要守住北雁关,同时,给我看好红玉,等李辰回来,届时,一切由李辰定夺! 我,累了,也想去永康看看我四哥,还有八弟,和大姐五姐她们聊聊天,陪老七逛逛御花园,也不错。” 梁天说道。 “王爷!!!!” 关天佑“砰”地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涕泪横流,他知道,王爷是铁了心要随梁宇他们回京了,结局难料,生死难料! 他心头痛苦万分。 “我今夜便会出关,所以,你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给我拦住红玉,稳定军心,若是红玉敢追出关来,关天佑,你就给老子解甲归田,滚回去种地吧。 你这样的下属,不要也罢!” 梁天怒喝道。 “王爷!” 关天佑再次一个头磕在地上,泪水早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梁天几天前要派梁红玉去遥远的玉寒关巡视边关防务,原来……原来,王爷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切会发生,所以,他故意提前支开了梁红玉,就是为了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 “天佑,无论如何,我不能反,而且,我只能认。 因为,我姓梁!” 梁天伸手轻抚在关天佑的肩膀上,长叹了一声道。 这一刻,灯下的梁天,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好累! “还有,记得告诉红玉,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回到京城,我都不会有事,想要我梁天的命,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有李辰在,他杀穿了半个北境,谁敢动我,便是动他,无论任何人,怕是都要好好地思量思量! 所以,还是那句话,一切,等李辰回来定夺,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深吸口气,梁天望向了关天佑道。 关天佑拼命忍住泪水,不停地点头。 不多时,关天佑退下去了,走出书房的时候,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梁宇和孙禄,因为他生怕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杀机,直接拔刀将他们两个全部砍翻,剁成肉酱! 他很替王爷庆幸,是自己站在这里,而不是将军或者红玉郡主,否则,今夜,注定是一个流血的夜。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王爷必然是清楚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又要等到将军凯旋回关时再说? 为什么? 稍后,梁宇和孙禄再次进了屋子。 未待二人说话,梁天便已经缓缓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也为了避免今夜流血,所以,我,连夜和你们出关吧。” 梁宇和孙禄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晌,梁宇轻咳了一声,“老六,既然你有这般的觉悟,也是甚好。三哥也不为难你,你轻车简从,随我们一起走吧,有一万天龙重骑保护我们,足以确保我们安然无忧,就不需要北雁关精兵随行了。 我们,即刻便走吧。” “好。” 梁天淡淡地道,转身便走了出去。 是夜,北雁关居然破天荒地在深夜中城门大开,随后,一万天龙重骑鱼贯而出,保护着一众尊贵的大人物,出关向南,一路行去! …… “爹!” 第三天清晨,梁红玉终于从玉寒关赶了回来。 不但她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玉寒关守将沈半城,还带来了玉寒关的一万精兵,还有玉龙河新训出来的,已经武装到了牙齿的一万精兵。 这两万精兵,足以扫灭那一万天龙重骑,更何况还有北雁关中的六万精锐。 就算别人不敢动手,可是她敢! 可是,她终究还是回来晚了,跪倒在北雁关外城墙下的黑土地上,面对着天边的朝霞,她扑倒在地上,凄厉地掩面痛哭! 身畔,沈半城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蓦地转头就望向了关天佑,指着他的鼻子怒吼道,“老关,我他玛瞧不起你,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王爷胸怀天下、赤胆忠诚,咱就不说了,可是,你,你,你带甲六万,却眼睁睁地看着王爷被他们拙劣地诬陷后带走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他玛还是北雁关的将军?还是王爷的兵? 如果,将军回来了,你怎么跟他解释?你说,说!” 关天佑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揪着他的胸甲,怒吼道,“放你玛德屁,沈半城,就你仗义、就你热血?你当老子不想干他娘的?不想直接就反了他玛了个逼的? 可是,王爷死死地摁着我,就是不让我这么做。 并且,他说了,要等将军回来,一切,都等将军回来定夺,还要我不允许你们生乱,不允许寒北乱起来。 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不想杀了那两个王八蛋? 可我不能。 非但不能,我还只能摁着你们,等着将军,我还能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种情况下,我他玛德,还能做什么?!!!” 第505章 有官人,何其幸?! “你这是愚忠,王爷忠肝义胆,但也不因为他忠诚这般欺负他,他可以忍,你不能忍。 你,没有尽到一个做属将的义务和责任,你,不配被称为北雁关的怀化大将军!” 沈半城怒吼道。 “我————!!!!” 关天佑一拳砸在了地上,随后跪在地上,仰天狂吼,如同受伤的孤狼。 他憋屈,他愤怒啊,可是,王爷百般不允许他那么做,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他真的敢不听将令? “沈将军,其实,关将军也是有苦衷的,王爷之命,不能违啊,这不是愚忠,而是将军曾经强调过的,下级要服从上级!” 赵明德在身畔轻叹了一声道。 沈半城恶狠狠地看着关天佑,半晌,眼神却逐渐涌起了一丝理解和同情,将他扶了起来,满眼悲怆,“对不起,老关,我说错话了,其实,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玛了个巴子的,我能怪谁啊? 干他娘的,如果老子在这里,谁敢带走王爷,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吧。” 沈半城愤怒地一挥拳道。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情急口不择言,不过,王爷也说了,此一去,让我们不必过分担心,他说他绝不会有事的。 王爷还说,一切,就等将军凯旋再说。 对,王爷的意思是,接下来,如何决断,要听将军的,其他所有人,在此之前,包括郡主,都不能妄动! 或许,王爷是在下一盘大棋!” 说到这里,关天佑小意地转头看了梁红玉一眼。 此刻,梁红玉悲怆地伏地痛哭,只恨自己来晚了一步。 几个人相互间看了看,最后,关天佑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抚起了梁红玉,“郡主,不要悲恸过度,相信王爷的判断,王爷说他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 “梁宏德呢?他在哪里?” 梁红玉咬牙切齿地道。 “他已经陪着王爷回去了京城。” 关天佑低声道。 “算他跑得快。” 梁红玉狠狠抹了一把泪水,站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一刻,突然间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报,郡主、几位将军,紧急军情,北莽西院王廷,现在已经动了,至少二十万大军,正在向着北雁关而来……” 几名在外围游弋的斥候冲了过来,跳下马,跪在几个人身前禀报道。 “什么?北莽西院王廷来了?他们来得可真及时啊,天龙重骑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便到了?” 关天佑冷笑连连。 他玛德,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勾连、没事先商量好的话,谁他玛信哪? “北雁关,是父王一辈子的心血,更是大衍在北地目前最后的一块尚还完整的领土,无论如何,我们要坚决守住这里,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传我的命令,马上整备,守卫北雁关!” 梁红玉知道事关重大,也来不及悲伤,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那个威武的女将军的形象,厉喝了一声道。 “是,郡主!” 几位将领齐齐叩胸。 “为预防玉寒关有失,沈叔叔,你现在即刻赶回玉寒关,不能让鄂金人趁乱生事。” 梁红玉道。 “是,郡主!” 沈半城重重地点头。 随后他低声道,“郡主,为防有失,我将一万精兵留在这里,玉寒关,有俺老沈在,剩下两万精兵足矣!” 梁红玉略一思忖,却摇了摇头,“不,你的兵我也不要,但是,让他们跟着刘晨旭将军一起,回去香寨兵城,继续练兵,不到万不得已、没有接到命令,就往死里练,不允许回来。 你,先带亲卫赶回玉寒关吧。” 这一次,梁红玉是真的急了,动了杀心,不但从玉寒关直接带回了一万兵马,并且,生怕精兵不够,又在路过玉龙河的时候,直接以郡主的身份向刘晨旭下达了命令——毕竟,那些府兵只要进了新香寨训练场,从这一刻开始,指挥权就已经在刘晨旭的手中了,这是曾经王爷的命令,王爷的手谕还在训练场中呢。 梁红玉和李辰的关系自不必说,如果真有事,刘晨旭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梁红玉也直截了当跟刘晨旭说清楚了原因,刘晨旭请示了宋时轮后,得到了坚决的回应,立马出兵,带着已经训练了一个月、战斗力直线提升的那些府兵跟着梁红玉回去了北雁关! “明白,郡主!” 沈半城重重地点头,转身离开。 “晨旭,辛苦你了,还要继续练兵,切记,一切以实战为主,不若,先让人将那些兵带回去练着,你在这里再观摩两天,然后,有了更切身的感受,再回去自己练兵。” 梁红玉道。 “遵命,郡主!” 刘晨旭重重叩胸。 现在,他也被任命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再也不是曾经的布衣了,而是吃俸禄银饷的公家人了。 包括程广他们,最少也是个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了。 不过,就在一群人刚刚回到北雁关的时候,突然间,又有亲卫来报,“郡主,呼兰城赵大石将军传来绝密消息,请您过目。” 梁红玉打开一看,上面是赵大石歪歪扭扭的亲笔信,写的都是口水话,但好歹能看懂。 “王爷,新济罗出兵了,目前,我已经带呼兰城三千精兵出关,与猴子(涂抹后重写)侯小白将军所统驭的四万五千貊族战士,一同抗击新济罗。 有任何消息,我会再次回传。 大石替辰哥(涂抹后重写)李辰将军百拜!” “什么?新济罗,也同时出兵了?而且看日期,居然是五天前?” 几个人俱是狂吃了一惊。 “这些朝廷来的狗贼,里应外合,居然这般算计镇北王府,算计寒北,算计我父王,他们,真是该死啊!” 梁红玉银牙紧咬,死死地捏着信骂道。 其他人,也是面色发沉。 现在已经双线夹击了,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大条了。 “不过,也请郡主放心,大石和小白两个人,是辰哥亲手调教出来的,无论兵法智谋,都是一流战将。 他们,应该能守得住陌城,也守得住呼兰城,必不会有失。 郡主请宽心。” 刘晨旭拱手道。 梁红玉点了点头,“给二位将军回信,告诉他们,务必坚守,拜托了!” 说到这里,梁红玉心中一声长叹。 如果没有李辰,没有玉龙河,寒北,怕是早就完了! 有官人,何其幸?! 第506章 又有义军来投 李辰静静地坐在病床畔,看着白玉香,眼神温柔。 这个女人,居然为了给他守住明州,七天七夜没合眼,两腿尽皆砸伤,最后自挂大纛,这是何等样的巾帼英雄? 好在,虽然伤到了骨头,但只是骨裂,治疗也很及时,并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白玉香此刻的昏迷,也只是因为七天七夜没合眼,实在太困了,再加上伤势并发,睡了过去。 半晌,李辰这才站了起来,轻轻在白玉香额上一吻,然后,走了出去。 他却并不知道,好像睡得很香的白玉香闭着眼睛,却是唇畔上扬,露出了一个佻皮的微笑。 李辰到了外面,进入了临时的战地医庐之中,依次走了过去,眼神凝肃惨痛。 青州的徐自达,身负重伤,还在昏迷之中。 长州的张子良、定州的杜迁,同样伤势沉重,刚刚睡去。 再远处,是一排排的床铺,无数战士都在医庐之中接受救治,那些郎中大夫忙得团团转,满额是汗。 好在,这一次带出了近百名受过专门培训的医庐郎中,同时明州城内还有近百个郎中,治疗这些战士,倒也勉强够用了。 “横断山峡,我们牺牲近三千六百零三位战士,伤兵七百零二人。 明州城上,我们阵亡两千三百二十四位战士,伤兵八百一十七人。 阵亡合计五千九百二十人,伤兵一千五百一十九人,总计战损近七千五百人。 目前,玉龙河带出来的兵,我们还剩下一万六千多人。 当然,算上来投奔我们的一万六千多义军,还有将近三万三千人。 不过,统计敌人总损失,已经高达十九万,并且,我们现在还有辎重无数,缴获完好无损战马超过五万匹。” 孙万江在李辰身后低声汇报道。 “先在明州休整三天,然后,观察一下北莽东院王廷的反应。 随后,我们着重对义军进行改编,同时,将我们牺牲战士的重弩给他们发放下去,让他们尽快与我们的磨合训练、熟悉武器,务必要他们尽快融入我们的部队!” 李辰说道。 “是,将军。” 孙万江重重点头。 “将军,我们参谋部的意见是,不若趁热打铁,我们直攻凉京,将东院王廷一锅端了,然后,再言其他。” 贺金虎拿着一张简易的地图,边走边向李辰道。 “可以,不过,在打凉州之前,我们还要围点打援。” 李辰缓缓地道。 “但听将军嘱咐。” 贺金虎和孙万江齐齐地精神一振。 “我们直接将苏阔台的八万大军淹成了水耗子,又以一举击溃了班布尔,现在,北莽东院王廷必定大乱,一定会猜测,我们必定会挥师南下,继续攻打凉京。 所以,他们现在必然会做两手准备。 第一手准备,就是硬抗到底,同时,召集残余大军,火速来援。 但现在横断一带天水河的河水滔滔肆虐,已经将横断峡这条通向凉京的唯一通道给淹没了,他们不可能通过横断峡去援凉京,毕竟,那可是二十里长的峡谷,水势滔滔,无比凶险,他们一时间根本无法渡过。 既然如此,他们就只能从顺州中转南下,再渡天水河。 或者,兵分两路,一路进攻明州,围困我们,一路进京强化兵力。 等凉京完成整备后,进攻明州的大军再撤回去。 既然如此,天水河,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路,无论如何,他们也必走天水河。 我们,就在那里等着他们,只要他们敢过来,我们就渡河而击!” 李辰握了握拳道。 “将军,这一战,我去吧,我愿领两万兵马,带上边牧野、赵双龙为副将,阻击他们,你们可带剩下兵马,先守明州,以逸待劳,牵制他们的兵力,等我们完成阻击后,挥师再渡松江,前后夹击,干掉他们!” 贺金虎请命道。 他知道,这些日子李辰还有孙万江他们实在太累太累了,不能让他们再这般劳累了。 李辰却摇了摇头,“不,这一战,我要亲自去打,因为,若苏阔台未死,依旧会由他来领兵。 这位东院王廷的总都督,久经沙场,绝非普通人,吃一堑后,必长一智,极难对付。 所以,你们都留下来,我,带一万五千精骑足矣。” “这……” 孙万江和贺金虎相互间对望了一眼,有些犹豫了起来。 其实他们想抗命不从,因为将军太累了,不能让他们再这般劳累。 可是,苏阔台委实太过厉害,若对面真的是他,那,这一仗确实不太好打。 起码孙万江现在对苏阔台是记忆犹新。 如果再晚上半天时间,苏阔台就要攻破峡谷,杀穿他们的防线了。 “就这样定下来了,不过,老贺,还是要辛苦你,你要再带着三千兵,做出假攻凉京的样子,让他们继续成为惊弓之鸟,以鹰讯一遍遍传递消息,逼迫那些将领进京勤王,这样,才能让那些部队乱了方寸,我们也好趁虚击之!” 李辰道。 “得,我就知道,将军,我现在只适合干这种摇旗呐喊、故布疑阵的活儿了,对吧?” 贺金虎苦笑道。 “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吹牛厉害,所以将军才决定让你去的。你最擅长的就是故弄玄虚、虚张声势、势如彍弩……” 孙万江忍不住大笑道。 “滚一边去得了,你搁这跟我玩儿成语接龙哪?” 贺金虎怒横了他一眼道。 “休整三天,我们即刻出发。 我跟老贺走后,加紧训练,改编并整合部队。” 李辰道。 “明白,将军!” 孙万江一个立正,叩胸道。 正在这时,外面有亲卫急急来报。 “将军,咱们在天水河畔等着人又领着多支小股义军来投,大概有四千多人,在我们刚刚渡过天水河和松江后,他们就赶到了,追着我们,终于赶到了这里来。 还有六千余人是胜州那边曾经被打散的大衍散兵,一直坚持在晋台山中跟北莽和西胡的部队打游击,听到我们来自寒北收复失地来了,他们也来投奔我们。” 几个亲卫急报道。 第507章 不算微词,略感失望 “啊?居然来了过万人?” 孙万江与贺金虎不禁惊喜交加,李辰也很是欣慰,不过心头也略有疑惑,那四千多人的兵倒也罢了,都是在北莽这边的北地境内,现在,居然有西线那边的六千多兵也来投奔了? 按理说,他们要投奔也应该是投奔孙正堂他们或者是其他那些一直游弋在北境、抗击双蛮的那些将领。 怎么却投奔他们来了呢? 是何原因? “去看看。” 李辰思忖了一下,向外走去。 到了明州城外,就看见,好家伙,外面还真有万余人,不过,都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兵,穿得破破烂烂的,武器也是破破烂烂的,一个个也是瘦弱不堪、满面菜色。 但好在,精气神还很足,让李辰更欣慰的是,他们人人眼里都有着光,那是一种刚毅的、坚贞不屈的光。 这也是那些拼死抵抗的人们眼中普遍的神采。 炎黄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能将自己的文化坚持了八千年,就是因为每每在快要亡国灭种的时候,总有那样一群人站出来,义无反顾,用生命庚续这个种族的文化与血脉。 论起个体来,他们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 论起群体来,他们是伟大的,永远会闪耀在历史的星空之中。 所以,李辰望过去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和玉龙河的子弟兵们一样,都是胸中有热血、身上带正气的那样一群人。 这很好,非常好。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你只需要指给他们一条正确的路径、给他们一个令他们信服的信仰,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这一点,已经在宋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之前李辰还在担心这个宋桨会不会跟历史上的那个宋桨性格上有啥共同之处,会不会是愚忠和妥协。 但现在看起来,宋桨不是,他和李奎包括方蜡,骨子里都是那种悲天悯人,宁为百姓流血、不随朝廷逃命的人。 相信,这些得到他们消息的义军,应该也如是! “快快快,你们,过来过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杀灭了北莽二十万大军的寒北飞天将军,李辰将军。” 此刻,宋桨看到李辰来了,立即带着七八个人跑了过来,激动地向那些人介绍道。 他跟这些人倒是极为熟悉的样子。 “拜见将军!” 一群人纷纷单膝跪地拱手,但旁边却有一人只是略一躬腰,站着拱手,同时,眼神炯炯地看着李辰,颇有些不太礼貌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也让周围的一众玉龙河将领眼神都齐刷刷地聚在了他的身上,这个人,好生无礼。 李辰却并未在意,而是亲手扶起了跪拜在地上的那些人。 “各位将军能来投奔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有你们的加入,以后收复北境失地,指日可待!” 李辰笑道。 旁边却有人冷冷地道,“收复北境失地?呵呵,那谈何容易?须知,北境十四州,尽落双蛮之手,纵然你玉龙河子弟兵杀灭十九万北莽东院王廷,可相比北莽还有西院王廷的庞大军队,还有遍地西胡杂碎,尚未伤筋动骨,勉强可称为小胜而已。 这般小胜,就敢豪言收复北境失地,未免口气忒大了些。” 所有人均自转头,向着旁边那人怒目而视,就连那些新来投奔的将领,也是人人侧目。 李辰也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那人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身材异常高大,几乎跟他差不多少,昂藏七尺,气宇轩昂,纵然破衣烂甲,但眉宇间却是有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英气。 孙万江和贺金虎还有一众玉龙河将领看向了那个人,眼中均有怒意,他玛德,这小子倒真是狂妄到没边儿了,居然敢这么将军说话? 宋桨瞬间额上汗水涔涔流下,轻咳了一声,转头向那个人道,“杨将军,不得无礼。” 随后,他转头向着李辰拱手,尴尬地笑道,“将军,杨将军年轻气盛,总是这般脾气耿直,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辰却是摆了摆手,“无妨,我喜欢性格耿直的人,因为他们从来不会玩弄心机。” 随后,他望向了那个“杨将军”,温言一笑,“请教一下将军尊姓大名。” “我乃平洛都指挥使,正五品上定远将军,杨载星!” 杨载星昂然道。 “你说你叫,杨再兴?”李辰被震撼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尽管他十分清楚,现在的历史跟后世中记载的历史绝对不是一回事,但依旧对这种巧合而感到震惊! “正是本将军,木子杨,载重的载,星辰的星。” 杨载星望向了李辰道。 “哦,杨将军,倒真是好名字啊,杨家一将,可载星河,好气魄、好喻意!” 李辰竖起了大拇指道。 孙万江几个人却是有些不甘地看着李辰,礼贤下士当然可以,但对于这样不懂礼数的愣头青,也不应该这么惯着吧? 他是谁?那可是寒北飞天将军,甚至是纵贯大衍二百年来的第一猛将! 面对这样一个愣头青的挑衅,居然还这样好脾气,这实在…… 不过,他们老成持重,见李辰并未表态,也并未说什么,可是身后的一群玉龙河将领,人人都气息粗重了起来,盯着杨载星,眼神逐渐冷厉。 “过奖。” 杨载星却只是一拱手,淡淡地道。 “冒昧地问上一句,杨将军,你刚才对我所言收复北境失地,颇有微词?” 李辰微笑问道,眼神紧摄着杨载星的眸子,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历史的杨再兴,那可是超级猛将,天波府杨家将的后人,单骑冲阵,威震八方。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杨载星,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算微词,只是略感失望。” 杨载星哼了一声道。 “放肆!” 身后孙万江等人并未说话,但平州的边牧野还有威州的赵双龙,那可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禁同时怒喝了一声道。 第508章 且看将军收拾他 谁知道,杨载星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挑了挑眉毛,看着李辰,略有些语带嘲讽,“李将军的属将倒真是忠诚护主啊。” 李辰举起手来,身后诸人不再说话了,可是拳节捏得嘎巴巴地响。 刘喜子恶狠狠地盯着杨再兴那张略带书生气的脸,恨不得冲过去在上面揍上两拳,才解心头之气。 “不必理会他们,接着我们的话说,杨将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收复失地,并不可能呢?” 李辰负手,淡淡问道。 “西胡北莽,兵多将广,单凭你两万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承认,李将军部队精锐、训练精良,单凭两万人,我相信李将军也可破带甲百万。 但,你的部队还是太少了,破军容易守城难! 就算破了双蛮几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你拿什么去守? 只能破,不能守,又谈什么收复失地? 来来回回,不还是你争我夺,最后遭殃的,依旧是这天下百姓。” 杨载星说到这里,语气沉重了下来,眉宇间,有着忧国忧民之色。 “你怎知,我只有这两万部队? 况且,还有义军不断来投,现在,算上你们,我已经有四万余部队了。 未来,在这北境,收拢义军、当地征兵,十万、二十万,也未必不可能吧?” 李辰淡淡地道。 “百姓疾苦,青壮若都去打仗了,地谁来种?后勤如何保障?天下如何休养生息?双蛮若再来犯,又如何守住这广阔的北境?” 杨载星语气咄咄逼人,再次问道。 “他玛德,这小子,是不是太冲了?” 贺金虎低声骂道。 “且噤声,看将军如何收拾他。” 孙万江竖起手指,静静听了下去。 李辰微微一笑,“那如你所言,前怕狼后怕虎,这仗,就不打了?失地,就不收了?” “这……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杨载星一怔,摇了摇头道。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杨将军,可以提出问题,但你永远不能回避自己的问题。有问题,就需要有答案,你的答案呢?” 李辰反将了他一军,也是有意考校。 “问题,是给李将军的,答案,也理应由李将军来给出!” 哪想到,杨载星却不上当,而是抬起头来,直视着李辰,朗声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问题,你想必也问过孙正堂了吧?他,给出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李辰微微一笑道。 “啊?”杨载星眼神震撼地望着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容我继续再猜一下,杨将军心怀家国天下,开始想投奔孙正堂,毕竟,那是朝廷派来的大将。 只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因为,孙正堂给出的答案并未令你满意,甚至令你愤怒。 而你现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此,也想知道我李辰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又能给出你一个怎样的答案。 杨将军,对否?” 李辰再次问道。 “你,你……”杨载星满眼不能置信地看着李辰,彻底被震撼到了。 因为,全中! 之前,双蛮大举进犯,北莽西胡,轮番攻击平洛。 他作为平洛的都指挥使,指挥四万人马,奋起抵抗。 却不料,转头之间,朝廷文官怕死、武将贪生,居然扔下了凉京,仓皇南下,所谓衣冠南渡之后,将北境的大好河山全部让给了双蛮,望风直逃永康。 平洛,没有后援,成为了孤城一座。 甚至于,城中知州都已经带着家眷跑掉了。 血战两月余,他敌不住西胡二十万大军,最后城破,他不得不带着残军,进入了晋台山,却依旧靠着一腔血勇与双蛮作战,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之前林子豪带着五万天龙重甲,由南至北,杀穿了西线,而后又杀了回来,他以为看到了希望,在孙正堂围攻平洛时,他从晋台山中冲出,要加入孙正堂的部队。 可哪想到,兴冲冲而至,可在帐外等了三日,孙正堂才来见他,所说之话,尽是敷衍的空话套话,最后也不过拍着他的肩膀封官许愿,让他带兵留下来,以后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云云。 杨载星愤怒地质问,从军打仗,为的是什么?难道只为了个人功名?难道不是为了收复失地,救万民于水火? 孙正堂却怒了,骂他不识抬举,这种糜烂的战局,能夺回几个州来朝廷再去跟双蛮谈判就已经不错了,还敢奢望其他? 杨载星怒与其争辩,问出了刚才问李辰那般同样的问题,就算打穿了西线,接下来呢?百姓能安居乐业吗?朝廷能真正收复失地吗?这里还能是大衍吗? 孙正堂回答不出来,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将他轰出帐外。 悲愤之下,杨载星备感失望,愤而星夜带兵出走,又回到了晋台山,宁为孤战犬,不为利薰官! 可孙正堂却给他安了一个逃兵的罪名,让他永远都不能再回归正规军队了。 他更加愤怒。 后来,在晋台山下,偶尔截击了一部分溃败的北莽残兵,得知寒北来了一位飞天将军,大破北境重兵,如入无人之境,单凭两万精兵,便已经灭杀了北莽十九万大军。 他一时意动,决定再试一次,来投李辰。 却没有想到,当看到李辰的时候,居然发现,他是这样一位年轻得过分的将军,甚至,刚到弱冠之年。 所以,他心中存疑,害怕又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才故作傲慢,以做试探。 但没想到,李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过往曾经,甚至一语指出,这一下,彻底震撼到他了。 这,这,智多近乎妖啊,那双眼睛,简直可以看穿人心! “如果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李辰微微一笑,负起手来,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道,“杨将军刚才问我要答案,抱歉,我没有具体的答案。” 杨载星一怔,原本眸子里涌起的光,瞬间熄灭。 原来,这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有血勇战技,胸中却无大局的人,搞不好,甚至也是一个极端利己主义,传闻,他也只不过是为了争夺寒武郡主,才出兵北境的。 原来如此,罢了,罢了! 他瞬间心灰意冷了起来,刚要抱拳说两句场面话而去,却不料,李辰却继续说了下去。 第509章 要不,你再加些人手? “杨将军,我只知道一件事情,若是,我杀光了这北境中所有蛮子,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 若是担忧双蛮还会来犯,那就把他们再全部杀光,甚至可以冲进他们老家去,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高过木轮者,皆杀,直杀到他们无兵可用、杀到他们不敢再犯、杀到他们真心臣服,一切,就了结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当然,若干年后,若是他们又有野心,当野心萌动还未付诸实践时,那就再杀一通,如此往复,当可解忧! 杨将军,你,以为然否?” 李辰语中带起了无边无际的杀气,甚至每一个字都让人鼻翼间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听得周围诸人身上炸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可是,这血腥,却异常豪勇,听得每一个人都激动得身体发抖,不能自持! “你,你,凭什么能做到?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杨载星也听得意动神摇,半晌,才恢复了镇定,语中带尖带刺地道。 “喜子!” 李辰却没看他一眼,而是转头望向了刘喜子。 “我在,师傅!” 刘喜子越众而出,一拱手道。 “你去挑一千少年兵,俱是弱冠以下的年纪,然后,与杨将军引以为傲的这六千战士对决。 先比步卒,再比骑兵,倒是让杨将军看看,我玉龙河的子弟兵,有没有平定天下的本事!” 李辰喝道。 “妥妥的,师傅,您就擎好儿吧。” 刘喜子大喜过望,转身就跑,回去挑兵。 “什么?你要用一千不满弱冠的少年兵,对我六千战士?” 杨载星不能置信地望向了李辰。 “正是如此。杨将军,是否怕了?” 李辰微微一笑,故意激他。 杨载星黑眉一挑,“好,那我们就见识见识,玉龙河的少年兵,又是怎样的英雄!” “必须让你知道,什么是英雄出少年!” 孙万江一群人却不禁笑了起来。 玉龙河的少年兵,哪有一个是孬种啊?甚至可以说,每一个玉龙河少年兵,那都是兵尖子。 这一次,杨载星这个狂傲的家伙,怕是要踢到铁板上了。 “将军,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收服这么一个刺儿头吗?” 贺金虎皱起了眉头道。 “老贺,你曾经不也是刺儿头么?” 孙万江在旁边低声嘲讽道。 “靠!” 贺金虎怒目而视,可是随后又觉得,孙万江说得有道理啊,并且,这话里话外的,好像是在夸他呢。 于是转怒为喜,大力地一拍他的肩膀,“说得对,真正的刺儿头,都是有本事的人,我明白将军为啥这么做了。” “不要脸!” 孙万江狂翻白眼儿,这货,脸皮堪比城墙啊! 稍后,刘喜子带着一千少年兵浩浩荡荡出了城。 不过,他不仅仅带了这些兵,同时,每个兵还背着一个大筐,筐里装满了馒头、咸菜、马肉干等等吃食。 还有人挑来了一桶又一桶的水。 “这是干什么?” 李辰不禁一怔。 “师傅,我怕他们打败了耍赖皮,说他们远道而来,还没吃饱饭,饿着肚子跟咱们打,不承认这个结果。 所以,我以你的名义,从伙头军那里要来了饭食,足够他们吃的了。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再跟我们打架,这样的话,就算他们输了,也不好意思再耍赖了吧?” 刘喜子笑嘻嘻地道。 “这小子……” 一群将领无不摇头而笑,这小子想得可真是够细的,提前把杨载星的嘴给堵上了。 不过,谁都清楚,吃了这顿馒头,怕是杨载星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一招,无论智商情商,都绝对是得了将军的真传哪。 “杨将军,招呼你们的人,过来吃饭吧,吃饱喝足了,我们再干架。” 刘喜子向杨载星一拱手道。 杨载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回杨将军的话,我叫刘喜子,这是我师傅。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些玉龙河的少年兵,都是我师傅的徒弟,虽然未必都是亲手教出来的,却是他亲身带出来的。 所以,一会儿杨将军要是败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因为你相当于是败在了我师傅……的徒弟的手下。” 刘喜子笑嘻嘻地道,软中带硬,刚柔并济,嬉笑怒骂,又是挤兑又是真诚地把杨载星弄得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毕竟,要是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恼羞成怒发脾气吧,实在太寒碜人了,没的让人瞧不起。 可是不发脾气吧,这一句又一句半是玩笑是半挤兑的,让他也郁闷得慌。 “李将军,你确定,就用这些少年兵和我们打?” 杨载星深吸口气,转头望向了李辰。 “确定。”李辰微微一笑。 “确定只用一千人跟我们六千人打?” 杨载星再次问道。 “确定。” 李辰再次点头,微笑道,“并且,无论输赢,你们来去自如。我只是想用事实告诉你,玉龙河的兵,天下无双,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打不赢的仗,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好好好,当真豪迈。那等会儿,我就好好见识一下,你们玉龙河的兵到底有多厉害。” 杨载星怒笑道,心下间已经发了狠。 用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兵跟他们打,还是用一千人对他们六千人…… 再怎样,他都感觉到了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耻辱。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杀杀他的骄狂和威风吧! “都过来,吃饭,然后,也别六千人了,挑三千人,跟他们打。” 杨载星挥手怒喝。 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全员上阵。 打一群小孩儿,用全力,实在太丢人。就用三千人吧。 李辰不置可否,其他人却是摇头,完,这下他们彻底没机会了。 宋桨咧开了嘴,善意地劝了一句道,“要不然,杨将军,你再加些人手?” “不用,和一群小孩子打,还用加什么人手?就三千人。” 杨载星怒哼了一声,玛德,怎么感觉宋桨这种水师居然都开始有些瞧不起他了? 待会儿,必要让他们知道,他那些曾经血战守住平洛两个月的战士们,是何等威猛! 第510章 得寸进尺,杀人诛心 稍后,食水开始向下分发,一群饿得狠了的战士们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饭已经吃饱了,戴起了护具,拿起了明州城中训练用那种无头的木刀木枪,上面都缠了灰包,打在身上就是一个白点儿,便可以据此判定伤亡。 “杨将军,准备怎么打?是步战还是马战?” 刘喜子笑嘻嘻地问道。 “马战太过危险,容易造成踩踏,就用步战吧!” 杨载星面无表情地道。 “现在就开始吗?” 刘喜子嘿嘿一笑问道。 “开始!” 杨载星重重地点头。 “你确定?” 刘喜子眼神狡黠地问道。 “废话,我当然确定!” 杨载星怒哼了一声,这小孩儿怎么回事?磨磨叽叽,问来问去的,这么不懂事儿呢。 “确定就好,对方主帅近在咫尺,把他给我拿下!” 刘喜子一挥手,手中的木棍直接抵在了他的胸口处,周围十几如狼似虎的少年兵全都将杨载星围住,手中木枪齐指他胸前背后,如果是真刀真枪,恐怕杨载星现在身上已经多了几个透明的窟窿了。 “你干什么?” 杨载星怒视着刘喜子。 “杨将军,是你说开始的,既然开始了,我们就直接奇袭,实施斩首行动,拿下你这个主帅,你的部队自然不攻自破。 所以,这一仗,我们已经胜了。 怎么样,杨将军,服不服?” 刘喜子咧嘴笑道。 身后李辰无语地转过头去,这臭小子,也太鸡贼了。 那边的一众将领先是愕然,随后放声大笑。 “哈哈,小喜子,干得漂亮。” “对,就这么干,谁让他说开始了的?” “陷阵先登,斩将夺旗,喜子,还是你牛啊,战斗刚开始就抓了对方主帅,相当于斩将了啊。” 一群人大笑了起来。 孙万江跟贺金虎等人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将军的徒弟,干得好。 “这,这,这不应该算,我……” 杨载星满脸通红,想反驳,可无论怎么反驳都感觉苍白无力。 明明刘喜子所为就是不对劲,可他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说清楚人家是哪里不对劲。 此刻,李辰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轻咳了一声,“喜子,莫要胡闹,放开杨将军,带着你的兵,去城下前方那片地方,在那里,步卒对决,一较高下!” “是,师傅。” 刘喜子嘻嘻一笑,收回了木枪,一声忽哨,带着一群少年兵向前跑去。 不过,看着他们行进的队列,原本还愤怒的杨载星眼神凝肃了下来,里面有着吃惊,更有着震撼。 因为,这些少年兵五人一伙,十人一队,百人一团,队列整齐,行动迅速,哪怕是在行进中,也是丝毫不乱。 别的不说,光是这种严明的军纪,就足以让人震惊。 反观他的部队,虽然一直在战斗,可是长期窝在深山老林之中,并且每天还要为吃饱肚子而犯愁,别的都行,可是军纪这方面,比起这些少年兵,还是差得太多了——乱窝窝地一大片聚在城外远处的平地上,两下一比较,简直没眼看。 对战演习开始,说白了,就是两边对决冲锋,看谁的步卒更猛、武艺更精。 简单粗暴,毫无花巧。 孙万江特意在周围调来了一千人,用绳子将那里拉成了一个圆儿,让里面的人不能四处乱跑,违反规则。 而具体规则就一条,谁将对面的兵全部“干掉”,谁就赢了,简单粗暴,不死不休! 半个时辰后,胜负已分。 刘喜子带着一千少年兵,用精练快半年的刺杀术,以伤亡五百人的代价,全歼了对面三千久经沙场的成年兵。 要知道,那些兵基本上都是二十三四岁往上的年纪了,甚至有半数都超过了二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气脉悠长的时候。 没想到,被一群还没完全长成的小崽子,杀成了这副德性。 很多被玉龙河少年直接“刺杀”死的战士坐在地上犹自一阵恍惚,这些少年兵的动作也太快了,而且枪术也精湛了,他们攻过去的时候,刀才举起来,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胸口一痛便倒在了地上,甚至连人家那一枪是怎么刺出来的都不知道。 这,这简直没办法想像。 “师傅,对不起,你责罚我们吧!” 刘喜子带着那一千少年走了过来,却是突然间跪倒在了李辰面前,哭丧着脸道。 “为何责罚你们?”李辰皱眉问道,同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不可察地道,“小兔崽子,又要起什么妖蛾子?别太过分,要知道适可而止。” 刘喜子假装听不见,“师傅,我们学艺不精,一千少年兵,对阵他们区区三千人,却折损过半,堕了您的威名,也给玉龙河战士丢脸了,我向您请罪,您拿大鞭子抽我们吧!” 他跪在那里假装满脸诚惶诚恐地道。 实则是刚才杨载星实在惹毛他了,可以侮辱他,但敢那般跟师傅说话,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上去找他干一架了。 现在终于逮着了机会,他还能饶了杨载星? 必须得把他的脸皮扒下来扔地上狠狠地摩擦一下才能替师傅解气。 身后那些将领一个个仰头望天,想笑却不好意思笑——谁还不知道他这是故意让杨载星难堪呢? 这臭小子,就他花花肠子最多,胜就胜了,还杀人诛心。 将军那般沉稳的性格,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徒弟啊? “想请罚是么?都滚过去,所有人,扎马步、举重弩、练蹲瞄,什么时候接到命令,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吃饭。” 李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瞪了刘喜子一眼,喝了一声道。 “是,师傅,我们对阵三千人居然就造成折损五百人这样重大的战损,我们认罚!” 刘喜子最后一刀,捅得杨载星感觉心口窝都被扎透了。 “小兔崽子。”李辰狠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 随后,刘喜子嘻嘻哈哈地带着一群少年兵跑到远处一个个扎起马步来练蹲瞄去了,杨载星站在那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而他身后,无论是曾经他的那些兵,还是其他的那些义军,全都怔然看着那些少年兵,人人眼神震撼。 仅仅只是一群少年兵,就这样强? 那,他们其他的部队,该强成什么样? 哦,对啊,确实强,而且超级强。 因为,他们仅凭两万余人,便杀得北莽占据的这五个州,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十九万大军,被他们全部歼灭。 好可怕啊! 今日一见,更可怕! 第511章 新济罗,十万大军来袭 “小孩子胡闹,口不择言,杨将军,别往心里去。” 李辰转头望向了那边手足无措的杨载星,微微一笑,温言说道。 杨载星却是摇了摇头,走了过来,蓦然间“扑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拱起,“将军,刚才确实是故意冒犯,因为,我只想知道将军是怎样的一个人,并不是属下鲁莽。 现在,我知道将军是何样英雄了,我,杨载星,愿率曾经平洛六千残军,誓死追随,赴汤蹈火,纵死无悔!” 那是军中誓死效忠的最高礼仪。 “吾等,愿誓死追随将军,赴汤蹈火,纵死无悔!” 其他的那些平洛兵也纷纷跪倒了下去,双手高举过头顶,几千条嗓子喊出了同一个声音。 这也让周围其他的那些义军有样学样,纷纷跪倒,高呼“誓死追随”! 李辰扶起了杨载星一群人,重重点头,随后举拳向着空中一挥,“欢迎你们,加入玉龙河子弟兵。 玉龙战士……” “天下无双,呼、呼、呼!” 周围所有城上城下的玉龙河战士,纷纷挥舞右拳,激动地狂吼。 吼到最后,连那些新加入的人也不觉地跟随着他们,狂吼起来。 这一刻,喊声震天动地,士气直遏飞云。 军魂动山海,能惊天上人! 直接破冰,而且,瞬间多军凝成一体,军魂又再凝练三分,身处其中,便能感受到那无形却有形,宛若凝成实质的,军魂! …… 平洛城外,大帐之中。 此刻,孙正堂端坐于桌后,看着一封绝密信报,眉飞色舞,哈哈大笑。 “梁天那老匹夫,之前当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子堂堂的禁军都虞侯,太师之孙,吏部侍郎之子,陛下指婚,他都不给面子,真当自己的闺女是镶了金边儿的? 这一次,你居然怒杀王妃,那可是徐相之子,是先帝指婚之人,就算你是镇北王,此事也绝难善了。 更何况,你原本独拥寒北,不管是否裂土封疆独立出去,也必招朝廷嫉恨,你自己居然还给人递刀子? 哈哈,这一次,被卫王还有我爷爷直接擒拿回京,我看你怎么收场?! 该,活该!” 孙正堂狂笑道,可算解了心头一口恶气。 “将军,据说现在太师和卫王他们,已经到了原城,正在休整,不知道会不会来援助我们? 现在我们这边再加上几位一直在北境抗击双蛮的部队,可是有近十万大军了,如果再加上两万龙重骑,我们完全可以攻下平洛这个重镇。 到时候在西线联通南北,为朝廷反攻北境,占据一个牢固的堡垒! 那时,将军就是大功一件,这冠军侯,非你莫属了。” 旁边有两个捧臭脚的属将谄媚地笑道。 “林子豪是一根筋,自认为正义公平,是绝对不会出兵的,更不允许我爷爷他们带着天龙重骑来帮忙。 所以,打下这里,只能靠我们自己。 不过,好在我们打着收拢残兵的旗号召开了那些将领带兵而来,也不算是有人助拳,无论如何,再有几日,也能打下平洛,那时候,离开北雁关的梁天,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寒武郡主,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老子娶定梁红玉了! 而这个赌约,无论如何,我都赢定了。 李辰,他想和我比? 简直就是荧火想与日月争辉!” 孙正堂志得意满地道。 不过提起李辰,他满腔怒火,玛德,那膝盖真硬,自己的脸真疼! 随后,他打开了第二封密报,只不过,刚看了几眼,便眯起了眼睛,稍后,“砰”地一声,便将那封密报拍在了桌子上,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凭着李辰区区两万人马,还是些破烂府兵,怎么可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二十万北莽大军灰飞烟灭? 这绝对不可能!” 旁边的几个下属偷瞄着桌子上的密报,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同样瞠目结舌,不能置信。 “我带着三万天龙重骑,还有其他抵抗军,十万大军,辛辛苦苦,才打下了一城三州,斩杀西胡六万余人。 他带着两万人就能创造这样大的战果?这绝对不可能!” 孙正堂怒吼道,如一头暴怒的雄……猪,挥舞着双手怒吼道。 “将军,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还是先打下平洛为好。有战功在手,其他的就都好说。” 几个拍马屁的属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拍了,其中一个轻咳了一声,小声地说道。 “打,给我打,狠狠地打。 从今天开始,日夜不休,全员攻城,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死多少人,我都你们给我攻下平洛!” 孙正堂怒吼道。 他就不信,能被一个乡野小子、布衣泼皮给比下去? 这让他情何以堪? …… 陌城。 天色阴沉沉的,山雨欲来。 领主府中,副领主东闾心神不宁。 在付清了所有赎金、铁、马,接回了那些降兵之后,新济罗突然间就翻了脸,集合全国十二道的精兵,共计十万大军,齐聚之前金恩珠所在的尚良道,发誓要一雪前耻。 当然,他们打着的旗号是,貊族不讲信誉,不但让他们的兵白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儿,而且将他们放回去的时候,全都斩断了右手大拇指,再也握不住刀了,所以,他们誓要讨回一个公道。 但真正知道内幕的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真正的目的,无外乎就是已经收到了消息,北雁关内乱,镇北王遭擒拿,被带回京城。 飞天将军李辰已经带孤军南下,杀入北莽境内,而此刻,北莽西院王廷已经大兵压境。 正值此重重危机之中,新济罗妄想来个浑水摸鱼、火中取栗! 此刻,他们十万大军浩荡而来,而陌城,首当其冲! 赵大石和侯小白,已经带着四万五千名貊族战士还有两千呼兰城精兵,前出百里,迎战新济罗十万大军! 现在,也不知道前线是否接触,情况如何了。 东闾坐立不安。 “东闾领主,相信赵大石和侯小白,也相信咱们的兵,要知道,这可是用玉龙社合作社的信仰武装起来的部队,某种程度上,他们就相当于是玉龙河的分支精兵。 玉龙河八百子弟兵可破四万鄂金大军,两万余战士,就能搅得北莽天翻地覆,论打仗,这个世界上,玉龙战士,天下无双。 所以,不必担忧。” 秦七韶坐在旁边,看着东闾,有些好笑地安慰着他道,随后,有滋有味地喝了口茶。 这茶,产自旁边的安兴山,属于这边的特产,有着沁人心脾的香! 谁说蛮荒之地没好东西,喏,这不就是么?! 第512章 赵大石犯了选择困难症 “我相信赵将军和侯将军,不过,新济罗这一次可是十万大军啊,而我们的战士,才训练了三四个月的时间而已,大多数战士都没有真正地打过仗。 我怕他们……呃,我是觉得,这一仗,有些难打啊。” 东闾唉声叹气地道。 “行啦,东闾领主,如果真打不过的话,你觉得将军能将大石和小白留下来? 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我保证,肯定没问题,这总成了吧?” 秦七韶哭笑不得地道。 这个东闾啊,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什么都不错,都挺好,可就是这个胆子啊,实在太小了,真难为他是怎么统一貊族的! “秦先生,你,你怎么保证啊?我承认您的学问确实深厚,乃一代大家,并且还带来了那么多先生,教授我们文化,给我们貊族人民启蒙。 可是,论起打仗来,怕是,您也不比我强什么吧?” 东闾看了秦七韶一眼,摇头道。 两个人性格相投,再加上秦七韶是真心来助貊族的,所以这些日子,两个人的交情也迅速升温,相互间说话开玩笑倒是毫无顾虑。 “哎哟嗬,东闾领主,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要论打仗,本先生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还亲手一炮轰下了鄂金黑额真帐下五大山主之一的谷科罗,也因此,本先生江湖人送外号,打炮之神! 比你可厉害多了。” 秦七韶一捋短须,转头望向了东闾,得意洋洋地道。 作为一个文化人,能上战场杀敌,还轰杀过鄂金人的大山主,在重文轻武的大衍,绝对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啊?真的吗?快说说,当时夫子您是怎么做到的?” 东闾吃了一惊,有些不能相信地问道。 于是,秦七韶将之前的事情眉飞色舞地向东闾一通吹,不过这也不算是吹,当时的情况确实如此。 当然,有些细节处,难免夸大其词。 “要这么说,秦七韶,您这可够厉害的,打炮的本事着实一流啊。” 东闾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来,真心赞道。 “那是必须的,本先生的炮好,打炮的功夫更好!” 秦七韶捋须而笑,洋洋得意。 “那这一次,您为什么没有跟着去前线打炮啊?” 东闾疑惑地问道。 “一方面,我已经培训了很多学生,功夫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还有玉龙河的几十位炮手跟着,当然不用我这位打炮之神去了嘛。 另外一方面,我还在这里陪着你嘛,省得你害怕。” 秦七韶哈哈一笑,向东闾促狭地道。 “胡说八道,本领主,也是见过风浪的人,怎能害怕?” 东闾被他这么一激,登时就有了些血勇,瞪起了眼睛来道。 “是么?那东闾领主,刚才你手抖什么嘛。” “那是听说你打炮的功夫厉害,本领主激动的。” “我又不是和你一起打炮的,你激动什么。” “行啦,我的秦先生,您就不在这里故意激将我了,放心吧,再怎样,我也不会扔下陌城跑掉的,咱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并且还要给前线组织运送各种辎重给养。” 东闾苦笑摇头,向秦七韶道。 “这才对嘛,才是咱们英勇的貊族大领主。 大领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当初的玉龙河子弟兵,才训练了一个月,便能打败鄂金大军。 现在,咱们的战士都训练了三四个月了,而且这几个月里,用咱们的茶叶、毛皮、精盐从边境经呼兰城转运过来的各类粮食、肉食,包括新济罗赔偿的五千万斤粮食,也足够能供应得上,咱们种下的那些荞麦等快粮,也全都收获了,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物资上咱们得到了保障,老百姓终于能吃饱饭了,战士的身体也强壮了,再加上训练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没问题的。 更何况,这几个月来,在貊族这边也培养了大批的工匠,制造了大批的先进武器,虽然比起玉龙河的武器还是落后一代到两代,但用来打新济罗,那是足够了。 别说他们十万大军,就算十五万、二十万,怕是也不在话下。 我有预感,怕是这场战争,要不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会结束。 到时候,大胜凯旋,咱们还可以向新济罗要粮食、铁、马匹,物质就会更加富足的。 并且,土地还在持续的改良中,年底就能完成,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咱们就直接开始种水稻、果树、各种作物,保证这里又是一处鱼米之乡,日子过得美滋滋。” 秦七韶笑道。 “如果真有那一天,该有多好啊。” 东闾感喟地道。 “有大执事,必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相信我们,更要相信大执事! 如果,大执事对这里不抱有任何希望的话,又何必千里迢迢送来千余人才经营这里呢?甚至还在这里建立了精盐工坊、纺织工坊? 这是,就是他的另外一个家啊!” 秦七韶又再给东闾了上了上条子,让他知道这个地方对李辰的重要性,也让他更加坚定信心! “先生就是先生,几句话便说得我心扉顿开、愁云散尽啊! 得嘞,咱俩就负起责任来吧,也甭在这里聊天了,咱们亲自上阵,去给战士们运送辎重给养,也给万民做个表率!” 东闾笑着站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走,咱们一起干活儿去。” 秦七韶一通思想工作终于将东闾彻底安稳下来,唯有如此,才不至于造成人心惶惑,又再发生上一次那种满城尽逃的狼狈之事。 …… 赵大石跟侯小白率着部队,已经到达了既定防线。 说起来其实貊族的位置得天独厚,不但自己守着一块不缺水源的小平原,并且,东西两边都是山,南边是山缺中的呼兰城,虽然靠近图江这条汹涌的大河,但通过貊族方向的河滩,两边也全都是山,仅余下一片东西两里长左右的滩涂可供登陆。 赵大石和侯小白的战术极为简单粗暴,这一次,老子就跟你硬抗硬地干了。 所以,四万七千人的大军,沿着这一条摆成了五个大营,硬生生连成了一条线,几乎都要将整个滩涂占满了,直接将能登陆的地方全部堵死! 你新济罗大军再牛逼,来吧,老子就堵在这里,除非你能打穿这条线。 对面处浩浩荡荡的新济罗大军已经开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载兵船在江面上千帆竞渡,蔚为壮观。 “猴子,我现在都有选择困难症了。 你说,是将他们放进来打好呢,还是干脆将石弹都涂满火油现在就把他们压在江里打成一片火船好呢?” 赵大石挠了挠下巴,嘿嘿一笑道。 说实话,在他看起来,跟新济罗的这一仗,实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经过了三个多月训练的小五万精兵摆在这里,再加上这些日子在陌城疯狂地造出来的那么多强悍的武器,新济罗能突破他们的防线,那才是有鬼了。 甚至于,他都觉得两个人这么干,都有些欺负这些新济罗的十万大军了。 第513章 冒些风险,敢不敢干? “石头,这一仗,你想打个什么样的结果?” 侯小白在望远镜里看着对面江面上那密密麻的运兵船,眯起了眼睛问道。 “我他玛当然想全歼他们了,要是抓个五万八万的壮劳力回来干活,把剩下的地全都平整改造了,把周围的荒山都开出来,明天春天种地,那多爽啊。 要是光把他们打跑了,那也忒没意思了,况且就算打跑他们还得回来。 还不如像辰哥说的,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干服他们算了。” 赵大石咧嘴笑道,可是笑容有些狠辣! “打胜他们太容易了,看他们现在这鸟样儿,现在还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还是这么骄傲自大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打不过我们。 不过,想全歼,就得冒些风险了,你敢不敢干?” 侯小白眼中闪动着精光,低声问道。 “别磨叽了,知道你鬼点子多,你就说吧,想怎么打。” 赵大石瞪了他一眼道。 “想全歼他们,就必须要让他们全部上岸,但还不能让他们那么轻松地上岸,得给他们些压力,然后再让他们觉得我们也不过如此,更存轻视之心,然后,才能聚而歼之! 要不然,他们吓破胆半路跑了怎么办?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逃跑的本事,那可真快呀,咱们骑马都撵不上他们两条腿。” 侯小白低声道。 “详细说说。” 赵大石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 “去将阿斯迈、阿齐木、巴里、费哈塔那些人都喊过来,还有周恒,我们详细研究一下。” 侯小白道。 阿斯迈几个人,是貊族的四大军团长,每个军团一万人。 剩下五千人,是侯小白精挑细选出来的近卫精兵,每个人都有以一当十之能,最精良的武器、最好的马匹,全都配给了他们,由侯小白亲自带领。 而近卫精兵的指挥长,就是阿卜勒,曾经带他们来陌城的那个边防斥侯兵头。 周恒,是曾经李辰“出使”陌城时带着的那个引路人,为人忠诚厚道,能力极强,不过之前在呼兰城中一直被打压,李辰他们来了之后,这个有能力又有热血的人才翻了个身。 他现在率两千武装到牙齿的呼兰城精兵,跟随赵大石一同来此打仗。 不多时,一众将领聚齐。 然后,赵大石和侯小白开始和他们讨论起了具体的战术,不时爆发出激烈的争论。 最后,也确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放进来打,全歼新济罗十万部队! …… 图江江面浩荡,临近貊族这边的江面阔达十里,水面极广。 此刻刚刚进入秋季,江水暴涨,江面更阔,也能摆下更多的运兵船。 不过,说是运兵船,其实就是七拼八凑来的各种大小渔船罢了,真正的战船不足十分之一。 毕竟,新济罗国力孱弱,建不起真正的水师,能有一些小型的战船都已经不错了。 十万大军,先头部队两万人已经开拔,向着河滩这边运送了过来。 后方,是一艘高大的楼船,负责指挥前线兵船运作。 楼船上,新济罗大模达(类似于大衍的兵马大元帅)朴善元站在高处望向远方,眼神犀利。 新济罗的大模达是常设的,不过一直以来都是由新济罗现在的皇帝、武烈帝兼任。 但这一次,武烈帝听闻一万大军灰飞烟灭,后来赎回了六千人结果全都被割去了拇指,气得险些吐血三升,发誓要报复回来,让貊族鸡犬不留。 尤其是,已经商议好的既定战略,眼见北雁关已乱,那现在就更要实施这一战略了。 一旦成功,就可以跟北莽瓜分寒北了。 在这种情况下,素来野心勃勃想要开疆拓土、并且自认为英明神武的武烈帝自然摁捺不住了,早已经筹备多时的这场战争,终于开打了。 而这一次,为了一举击溃貊族和乌兰城守军,进入寒北,武烈帝直接将自己的大模达头衔摘了下去,亲自委任自己最信任的忠武大将军朴善元为大模达,率领麾下十大模达、九万步卒、一万骑兵,直渡图江,开赴战场。 此刻,朴善元正紧皱着眉头,望向远处浩荡的江面,眼神冷厉。 朴善元并不是普通人,二十二岁时,便随当朝的武烈帝征战新济罗,十年征战,打服整个半岛,一统江山,开朝建国,成就现在完整的新济罗帝国。 否则,这整个探出海面的半岛会一直呈现四分五裂的状态,最多时甚至有七个国家。 建国二十年来,新济罗也不是没打过貊族这边的主意,多次越过图江,想要占据貊族的地盘,扩大版图,并以此为据点,进攻呼兰城,甚至拿下寒北南部的定州和威州。 不过,寒北始终没有让他们得逞,在貊族的地盘也打过几次大仗,都是新济罗大败亏输,最后不得不退回图江南岸去。 这也让朴善元一直耿耿于怀,做梦都想再次打回图江北岸,攻下呼兰城,进入寒北那片广袤富饶的领土中去。 现在,北雁关内乱,连镇北王都被抓走回京请罪去了,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论武烈帝还是朴善元,都下了狠心,要直接拿下貊族、攻下呼兰城,直取威州! “金恩珠!” 朴善元望向远处的滩涂,喝了一声道。 “大帅,我在。” 金恩珠在旁边俯首道。 其实他作为统兵的模达,上一次领兵一万去打落后的貊族,却吃了个大败仗,本应该受到责罚的。 但念在他一直忠心耿耿,将尚良道也算经略得不错,所以武烈帝倒是没有太过责罚他,只是免去了他尚良道模达的职务,待命京中。 这一次,还让朴善元带上了他,一方面是想让他将功赎罪,另外一方面,他那一仗败得实在太离奇了,为了预防万一,也是想让他在旁边出谋划策一下,毕竟,他跟李辰打过仗,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你真的败给了三千貊族兵?” 朴善元到现在还有些不太相信这件事情。 他也不是没带兵打过貊族,那些黑猴子,简直不堪一击,而且拿着的都是一些破烂武器,别说打仗了,甚至连最基本的行军阵列都不会。 最初听闻战报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万装备精良的大军,居然硬生生就是没打过那些黑猴子? 第514章 业余对业余? “大帅,其实,我是中计了,那个李辰,实在太过奸猾,用添油战术把我们引入了预设战场,在那里,一点点儿吃掉了我们的部队,最后又利用峡谷将三千人的部队封在了里面,甚至还在我脚下挖洞,埋下了伏兵,直接攻击了我的中军大帐。 这一仗,属下败得实在太冤了。” 金恩珠低下了头去,羞愧难当地道。 “如果真按照你之前的战报所说,那些貊族兵其实训练极差,装备奇差,不过就是有什么铁蒺藜之类的东西,然后再运用战术,将你们打败了,对吧?” 朴善元皱眉问道。 “是,大帅。那李辰诡计多端、奇谋频出,我一时不慎,中了他的埋伏。 但如果是正面对决,别说是三千貊族兵,就算是三万貊族兵,我也照样能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可是,奈何碰到的是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那小子太奸猾了,我大意了,没有……” 金恩珠羞愧万分地道。 “好,我再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一次,就由你率两万兵马前锋,直接抢滩登陆,站稳脚跟,为我们后续大军成功上岸争取时间。 如果成功了,我向陛下给你请功,你以后还是尚良道的模达。 如果你要是败了,也就别回来了。” 朴善元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缓缓地道。 “喏,大帅!这一次,不管李辰在不在,我都不会中计,一定会在正面对决中,将他们彻底击溃!” 金恩珠狠狠地一叩胸,重重点头。 “去吧!” 朴善元点了点头。 随后,金恩珠下了朴善元的楼船,坐着一艘快船直接到了前方的一艘大型运兵船上。 盯着前方的五座大营,金恩珠眼里透着凶光,“等死吧,黑猴子们,这一次,本模达会将你们杀得落花流水、一雪前耻!” “模达,前面,那么多大营,并且,看上去距离岸边不足千步,若是直接抢滩登陆,会不会被他们趁半渡而击,造成部队混乱?” 旁边一个副将低声问道。 “选最精锐的战士,乘坐快船先到岸边,小规模试探,守住滩头阵地。 如果真守住了,那我们后续的运兵船就直接冲滩,宁可搁浅,也要快速下船,展开阵型,弓箭手对敌人远程压制,近前便以长枪阵拒之,再近便以刀盾手杀之。” 金恩珠磨了磨牙,恶狠狠地道——这一次被俘,他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而是将李辰的长枪短刀战术学了个皮毛,这一次,就准备在那些貊族人身上好好地用一用。 “是,模达。” 那个副将点头道,退了下去,坐着快船到前方排兵布阵去了。 正是丰水期,船只横渡宽阔的江面还是有些麻烦的,需要反复不停的曲线绕进的,所以,想完全横渡十里的江面,需要很长的时间。 对面处,侯小白带着一众战士盯着徐徐驶进的大批船队,眯着眼睛,眼神冷冷。 就在距离岸边不足百丈时,便看见最前排的那些大船上,放下了一条条多人划水的快船,喊着号子,拼命地向着岸边划了过来。 “冲过去,射箭,阻止他们。 记住了,不要用我们的重弩,就用从他们那里缴获来的破弓便可以了。 注意自身防护,同时,一旦收到信号,立马装作不敌,慌乱撤退!” 侯小白喝道。 “收到,将军。我们现在已经学会演戏了,军中还有各种剧社呢。” 阿斯迈嘿嘿一笑道。 那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精壮汉子,也是李辰特意从军中优中选优出来的貊族最精英的战士。 无论头脑还是武力包括学习能力,都是上上之选。 说起来,阿斯迈倒也真是个人才,他十岁来到了陌城,然后居然就在领主府外的一家私塾外面自己旁听学习,硬生生地认识了好多字,能读懂文章,还能做些歪诗,虽然不咋地,但这脑子绝对不是盖的。 并且,在军中,训练也极为刻苦,对战士也极为体恤,从不虐待战士,军中人望极高。 尤其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打磨训练之后,更是再上层楼,无论指挥能力还是人品德性,深得侯小白的认可,也让他不得不感叹,还得是辰哥,看人识人的眼光实在太准了。 别的不说,就看一点,阿斯迈每天在带着战士训练之后,还专门请来了从玉龙河来的先生,开办了夜读班,逼着所有的伙长以上的军官去学习,这些军官自己学完不算,还要抽空教自己的战士,如果谁达不到要求,那就直接滚蛋。 其他的那些军团长也是有样学样,在全军都带起了股学知识、学文化的热潮。 现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些战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少的也会说会写四百个字,有聪明的居然能掌握了一千字以上了。 并且,所有的战士,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全都能看得懂军事地图,更聪明的则学会了在图上作业。 别的不说,仅此一项,就已经向玉龙河子弟兵们无限看齐了。 其实貊族人并不是天生愚笨,只不过是地处蛮荒,鸿蒙初辟,没人教化罢了。 现在有人教化,他们同样以飞快的速度在成长! 而这一切,阿斯迈绝对是开了个好头,起到了绝佳的带头示范作用。 现在,侯小白就带着阿斯迈的一万兵,和自己的五千亲卫,驻守在岸边的大营之中。 至于其他人,早已经悄咪咪地全都撤出大营了,由赵大石和其他几个军团长带领着,各有安排。 这一次,他们要做的就是,诱敌深入、争取全歼! 对面新济罗先头部队精选出来的两千战士划着快船,纷纷向着岸边快速驶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岸边上,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好多战士,乱糟糟地围成了一堆又一堆,手里还拿着应该是从他们那里缴获来的弓箭,还有一些自制的乱七八糟的弓箭,开始向着他们放起箭来。 那些快船上的新济罗战士开始看到他们的时候,还不由得心中一紧。 可是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却这样混乱地打法,那些快船上的指挥官们不禁冷笑了起来。 这表现也太业余了,还以为他们要半渡而击呢,哪想到,他们就这样大批大批地跑到岸边来放箭了,想将他们拒止在河中,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金恩珠模达的那一万部队,就是败给了这帮业余到令人发指的家伙? 第515章 金恩珠学乖了 “盾牌手。” 每艘快船的指挥官不约而地喝了起来。 于是,划桨的战士继续奋力划桨,中间处的那些盾牌手则举起了盾牌来,挡住了那些不断射过来的长箭。 盾牌上叮叮当当地一通乱响,不少箭矢扎在了盾牌上,但箭矢实在太过密集了,虽然准头儿不佳,且新济罗战士有盾牌防护,但还是有箭矢穿透防护射在人身上。 快船上不时地传来了某个战士的中箭痛呼声,还有不少战士落下水去。 于是,对面岸边传来了欢呼声,箭矢射得更加密集了,可是,快船已经距离岸边越来越近,同时,后方的大船也开始加速,向着岸边靠拢。 大船上,一阵阵长弓抛射的乱箭射来,登时就将他们压制住了,同时,还有船上的床弩不停地发射,对那些貊族战士进行压制。 不过那些貊族战士还在坚持着,同时,后方还运来了十几具投石机,投石机上的石弹都涂满油脂点着了火,向着远处的大船一通乱打。 同时,还搬运过来几十具床弩,也对着那些大船还有快艇一通疯狂地射击。 总之,岸上江中,乱七八糟地一通对打,双方互有损伤。 其实新济罗的战法只能算是一般,甚至前方调度也没什么章法,完全就是各自为战,一通乱打。 但貊族士兵看上去好像比他们还乱套,更加不成章法。 就是一堆堆地挤在岸边,然后也没有个主次地一通乱打。 但若是细细看去就能发现分别了,新济罗的乱是真的乱,有时候几艘运兵船上的远程武器瞄着的都是同一个方向,根本没有散开的覆盖杀伤,看似攻击铺天盖地,可收效甚微,基本上没给那些貊族战士造成什么伤亡。 可是反而那些貊族战士,看上去好像各自为战、大呼小叫、打得很乱,可是无论是箭雨的覆盖杀伤、区域目标的分配、打击的精准程度,都有板有眼,其实极有章法。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那些战士看似手忙脚乱、慌张地乱跑一气的假象给掩盖住了,其实乱中有序,忙而不乱。 就这样,在看似乱套的过程中,那些划过来的快船上的新济罗战士就被干掉了一大半,最后只有三十几条快船,五百多人冲上了岸去。 甚至,还有七艘运兵大船被投石机的石弹打着火了,火借风势,越烧越大,最后只有三艘船成功地扑灭了大火,还有四艘船烧得一片通红,当场烧死了近千名士兵,还有千多名战士叫喊着跳下船去,好在此刻已经临近岸边,他们只能拼命地往上游,可是船上的辎重还有武器就别想要了,都跟着船一同沉下去了。 那五百多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前冲去,终于与那些貊族战士近身而战,短兵相接。 只不过,那些貊族战士似乎真的特别不禁打,接上一刀便踉跄一下,甚至有人直接跌倒在地上,要不是旁边有人将他拖开,就会被一刀劈死了。 眼看着那如狼似虎的五百名新济罗战士已经冲到了岸边,并且,后方一艘又一艘的大船开始直接冲滩,拼着搁浅也要冲过来将士兵卸在岸上,那些貊族战士人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来,瞬间崩溃,哇哇大叫着,转身便跑。 那五百多名新济罗战士大喜过望,径直往前冲,只不过刚冲了百多步远,便被一阵箭雨射倒了近半,吓得他们赶紧伏在地上。 但这时,后方的大船已经开始成功地冲滩搁浅了。 然后,大批大批的新济罗战士怒吼着,挥舞着刀枪,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而那些貊族战士则一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的样子,拼命地向后跑去,连阵地都不要了。 至于那些原本缴获于新济罗的投石机和床弩,那些貊族战士倒也奸猾,见势不妙,居然点起了火来,将那些远程武器全部烧着毁坏掉了。 不过,那些貊族战士跑得可真快啊,呜嗷喊叫地往回跑,居然径直穿过了滩涂驻地,连大营都不要了,嗷嗷地往回跑。 那些新济罗战士在后面把腿都转成风火轮了,硬是没撵上他们,最前排的新济罗战士累得眼冒金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小黑猴子一般的貊族战士以令人发指的速度“嗖嗖”地就跑没影子了。 这也让他们生出了一种错觉,哪怕是他们骑着马追,都未见得能撵上这群逃命的貊族战士。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西八,这群黑猴子,怎么这么能跑?而且耐力这么足?我们,我们拼尽全力都撵不上他们啊。” 那些最前排的新济罗战士扶着两条腿哈哧哈哧地直喘气,愤怒地咒骂着。 此刻,后方的指挥船也已经停在了远处的水域中,金恩珠正站在船头上向着远处凝神望去。 “模达,我们的战士十分英勇,直接冲上了岸去,那些黑猴子打不过我们,已经逃走了。 好家伙,他们跑得可真快,跟一阵风似的,转眼间就不见影子了。” 身畔的一个副将低声道。 “虽然看情形,确实是我们英勇的、无敌的战士们抢滩登陆,打跑了那些守军,不过,也要谨防他们有诈。 毕竟,据说他们的将领也是李辰带出来的兵,没准儿也会像李辰一样狡猾!” 金恩珠眯起了眼睛,盯着远处的那些貊族战士,缓缓地道。 说实话,看了刚才的战斗情况之后,他并不觉得貊族兵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切都很正常,完全就是被自己的战士打跑的,连大营都不要了。 可是,上一次吃了那般大的一个亏之后,他还是觉得要谨慎一些。 于是,让部队不要再追击那些貊族兵,而是在后方集结,等所有先头部队两万人都上了岸,他这才如释重负。 “派快船向大帅报信,说我们已经抢滩登陆成功,现在,要继续向前进军,追击那些黑猴子,让我方大军放心登陆即可!” 随后,他骑上了战马,带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滩涂阵地出发,向前而去。 这一次,他打定了主意,玛了个巴子的,说死也不能再上李辰的当了,更不能分兵,就这样一路向前横推而去。 反正貊族兵的战斗力那般孱弱,别说刚才只有万余部队,就算十万部队,他也有信心正面击溃他们! 第516章 又他么中计了 朴善元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前方的战况。 当看到大军终于攻上了岸边、并且金恩珠不慌不忙地集结部队稳扎稳打向前推时,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打仗,就是要发挥自己的优势、打击敌人的劣势。 金恩珠这一次临敌对敌,还是可圈可点的。或许,确实是因为上一次李辰用兵神鬼莫测,才让他不慎中了计,满盘皆输。 这一次,料想应该不会出现上一次的问题了。” 转头向身畔的传令兵道,“传我的命令,各部队,马上下锚,就近下水、运送辎重,在滩涂处集合。骑兵优先! 另,告诉金恩珠,就这样稳扎稳打地推进去,一直向前、直取中宫,不要贪功冒进中了敌人的阴谋,更不要分兵,只要推到陌城下,就会给他记一大功。” “是,大帅。” 旁边的传令兵记下。 此刻,金恩珠大军集结之后,开始缓缓前行。 前锋五千,中军一万,后军五千,一路向前推进了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金恩珠极为谨慎,半天时间,行军不过三十里。 可是,走了这么长时间,除了遇到了小股的敌军之外,却并没有看见貊族大军的影子。 而那些小股敌军,也被他们前出的斥候部队不断地击溃,最后全都跑掉了。 不过,只是击溃而已,事实上,连一个敌人都没有干掉。 因为那些家伙跑得太快了,东袭一下、西扰一下,反倒是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前方已经死了两批斥候部队了。 而当他们集合部队追过去的时候,那些家伙早就跑掉,不见了。 “西八,这些狡猾的貊族人在搞什么鬼?” 金恩珠愤怒地道。 这个时候,后面朴善元已经传了令过来,要他一直向前,直取中宫。 “加快速度,继续向前推进,我们不能再这样龟速前进了,务必要至少在大帅的大部队压进的两天前,攻下陌城,为大帅进攻乌兰城扫平道路。” 金恩珠已经确信,那些貊族人确实是被打怕了,现在只是小股溃兵袭扰罢了,所以,也不再犹豫,继续前进。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是集中优势兵力,一路往前推。 哪怕那些貊族战士还要吸引他们进入旁边所谓的预设战场,他也绝对不会上当,更不会分兵了,就是一路向前推。 于是,大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再进了半天,眼见已经入夜,彻底黑了天,金恩珠才命令部队停下来,随后,三军合一,埋锅造饭。 但是,金恩珠这一次极为谨慎,也预防了貊族偷营,命令全军将士,营地灭灯,但全军高度戒备,只要那些貊族兵敢趁夜来袭,就给他们来一记狠的。 只可惜,这一夜,貊族人居然并没有前来袭营。 可是连日行军,又是一夜未睡,神经绷得紧紧的,高度紧张,新济罗的战士已经困得受不了了。 但金恩珠要着急建功,不顾部队疲惫,第二天清晨就命令部队继续加快速度前行。 就这样,再走了一天之后,大军已经前出近百里,与后方还在集结整备的大部队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但金恩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他实在不敢大意,这一夜,依旧没有让战士睡觉,还是高度戒备,防止貊族人偷营。 结果,所有新济罗战士又是一夜未睡,而第二天清晨,依旧是高强度赶路。 那些新济罗战士实在是受不了,有的人已经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在路旁睡着了,被长官踢起来继续闭着眼睛往前走。 第二天中午,又再行进了三十里有余,阳光正烈,晒得人头昏眼花,疲惫叠加之下,更是人困马乏,撑不住了。 眼见战士们实在是疲惫不堪,真是赶不动路了,金恩珠也没有办法,只得先令部队停下来休整,吃个饭,睡一觉。 反正,距离陌城也只有五十余里了,倒也不着急攻城,先休整一下再说。 命令刚一下达,几乎是全军都松了口气,就地全都坐了下去,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抱着武器就睡着了。 而那些伙头军则哈欠连天地开始做饭,全军之中,一片呼噜声响起。 金恩珠也实在是累了,找了个荫凉的地方,躺在行军床上,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梦见了自己指挥着部队冲进了陌城之中,大杀四方,尤其是他还逮到了李辰,摁着李辰的脑袋在案几之上磕得“咚咚”作响,心头的畅快之处,简直无法形容。 “咚咚咚……隆隆隆……”声响不绝于耳,他唇畔绽开了一丝笑意。 李辰的脑袋都快被磕烂掉了,甚至,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开始轻微地摇晃,“轰轰隆隆”的声音更大了。 这个梦,做得简直不要太爽了。 耳畔,传来了有人焦急的呼喝声,“模达,模达……” “干什么?” 金恩珠不耐烦地怒哼了一声,玛德,老子的美梦做得正香呢,居然有人敢叫醒自己? “模达,不好了,有大批的骑兵冲杀过来了,至少有万余人,现在已经杀破了前军,直奔中军而来,我们,我们快逃吧!” 旁边有人狂吼道。 “放屁,貊族人的大军都已经被我们在滩涂击溃了,哪里来的大军? 况且,貊族人那些小黑猴子,又哪里来的什么大批骑兵?不过就是我们赎回的时候给他们的五千匹马罢了,怎么可能有万余骑兵?” 金恩珠终于醒了过来,擦了擦垂在嘴边的哈拉子,愤怒地大骂。 可是下一刻,他却骇然了起来。 因为,远处马蹄声隆隆作响,脚底下地面都在震颤不已,那分明就是大股的骑兵奔袭而来造成的结果。 说万余骑兵,那绝对不是瞎话! 远处,杀声阵阵,尤其是那让他做梦都会吓醒的吹锋号,简直就是一首亡魂曲,他一听到这古怪的吹锋号声,就手心脚忙齐冒汗,心里头直哆嗦。 因为这吹锋号一响起来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些悍不畏死的貊族兵抱着一个个新济罗战士从十几丈高的石墙上硬生生地往下砸、摔得脑浆迸鲜明的场面,太可怕了! 这,倒底什么情况? 怎么如此小心,却又他玛德西西八八的中计了? 第517章 兵贵神速,玩儿把大的 “模达,确实有万余骑兵,而且还有至少三万多的步卒,四面八方向我们合围而来,现在我军猝不及防,已经全面溃败,颓势无法挽回。 模达,快,快,我率一千骑兵,护你突围!” 身畔的副将狂吼道。 见金恩珠还坐在行军床上懵头懵脑的不辨东西,着急之下,索性命令旁边的战士把他架了起来,扔到了马背上,随后,带着一千亲卫骑兵,也是他们唯一的一队骑兵,向着后方便突围而去,争取跟后面的大军会合。 至于这两万战士……爱他玛咋样咋样吧,都已经全军溃败了,神仙来了也难救!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他们咋有一万骑兵?这都赶上咱们的骑兵多了。 还有,他们都已经被咱们打崩了,咋还能集结大军……刚才你说多少步卒?” 金恩珠终于清醒了过来,急急地怒吼问道。 “还有三万余步卒,铺天盖地,已经将咱们包围了,模达,你他玛别磨叽了,快走吧!” 那位副将一着急,都骂上人了。 这主将模达脑抽了啊?刚才自己费尽唇舌跟他说了那么多,敢情白说了? 实在没时间跟他在这里磨嘴皮子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兵将?还有一万骑兵?这绝对不可能!” 金恩珠大吼。 可就在这时,对面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随后,一队两千骑兵,如劈波斩浪一般,在那些步卒之中硬生生地杀开了一条血肉胡同,直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模达,他们已经来了。可不可能的,我就不跟你磨叽了,你有再多的问题,去问他们吧,老子,没空儿跟你磨嘴皮子了。 你这,猪头一样的主将,跟你作战,简直倒了血霉!” 那个副将惨然一笑,知道大限已至,也不再惯着他毛病了,骂完了之后,他率着一千骑兵,怒吼着已经冲了上去。 这一千骑兵,也是朴善元调拨给他们的强力部队,以便于应对突发情况的。 现在,却只能用来最后的拼死一决了。 可是那些骑兵刚刚冲过去,对面的骑兵便已经架起了弩来,虽然只是一代弩,却依旧爆发出了恐怖的战斗力来。 百五十步外便直接开弓,瞬间便将那些骑兵射倒了一片。 双方对冲,对面三轮箭雨过后,他们才来得及组织射出第一轮箭雨,结果,他们这边跟下饺子一样噼哩啦啦地往下掉,对面却是几乎毫无伤损。 然后,近身博杀,对方那些战士早已经挂好了大弩和弯刀,持起了一柄柄长枪,直冲过来。 只是一个对冲,双方战马交错,战斗基本上便已经结束了。 因为,新济罗的那些骑兵全都被从马上捅了下去,被刺中的人,个儿个儿透心凉。 再然后,又是一轮对冲,一千骑兵,全部覆没。 金恩珠坐在马背上,傻傻地望着对面的那些人,尤其是盯着策马向他奔过来的侯小白,眼神都要凝固了。 “金恩珠模达,我们又见面了。” 侯小白一抖枪上的血珠儿,微笑道。 这一刻,那份淡定从容,那份傲然无畏,让金恩珠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面前坐在马背上的人,是李辰的另外一个化身,就是长得不一样。 但他们的气质,一模一样。 真是,什么将带什么兵啊! 都这个时候了,金恩珠还忍不住在心中感喟了一下。 “侯将军,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骑兵?你们的部队,不是崩溃了吗?怎么又重新集结起来了?我可以输,但不能输得这样稀里糊涂的,请明示。” 金恩珠定了定神,转头向着四面八方望了过去,看着已经全面溃败的部队,他兀自还有些不甘心,咬牙问道。 “问题太多,有时间再和你细聊吧。 金将军,你也是被擒获一次的人了,应该很有经验了,是我亲自擒拿你呢,还是你下马自缚?” 侯小白微笑问道。 “我自己来!” 金恩珠倒也干脆,下了马,从马鞍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束绳子将自己一缠,又绑了手,用嘴打了个结,然后往地上一蹲,投降了。 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一个时辰后,大批大批的新济罗战士被绳子穿成了一串串的,十人一队,垂头丧气地被押着,浩浩荡荡地向着远处的陌城开了过去,谁敢走得慢一些,直接上来就是一鞭子。 “猴子,还是你脑子好使啊,直接一个佯败疲敌之计,然后咱们以逸待劳,就将这两万人困马乏的部队给打得渣都不剩。 杀了六千多人,俘虏了一万三千多,战马七百多匹,还有其他各类牲畜两千头,就是粮草辎重少了些,加在一起才三十万斤。” 赵大石走了过来,向侯小白竖起了大拇指道。 “咱们的战损统计出来没有?” 侯小白问道。 “伤亡三百六十二人,其中牺牲八十四人,其他人,有防兵衣的保护,基本都是轻伤,这个战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赵大石咧嘴笑道。 “分出两千人押着这些貊族兵回城里的战俘营去,让秦先生和东闾领主安排。 我们,继续前进,必须将那些溃兵一个不剩全都干掉。 并且,这一次,咱们反向中宫直入,直取朴善元的大营,将他们狠狠地压在河滩上打,让他们根本展不开兵力!” 侯小白挥手喝道。 “得嘞,明白!” 赵大石咧嘴打了个响指,转身便走。 “哦,对了,中间当然还要智取一下,石头,就得辛苦你了,带着一千骑兵,找两个会说新济罗话的战士,骗一骗他们,我率大军,紧跟着你们。 当然,你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陷于其中。” 侯小白道。 “详细说说。” 赵大石赶紧俯耳过来,听侯小白说话。 “记不记得辰哥曾经用过一招,假扮敌军,生擒了何景明? 咱们也可以效仿一下嘛,你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这样……” 侯小白跟赵大石一通说,赵大石恍然大悟,“哈哈,这事儿,我最喜欢,交给我了。不过,你小子可得跟住我了,别到时候我都抓到朴善元了,你的部队还没上来呢。” “放心吧,我就在你后面。 不过,兵贵神速,我们现在就直接奔袭过去,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赶在那些逃走的溃兵将消息传递回去之前,完成我们的计划!” 侯小白道。 “得嘞,我这就走,一人双马,连夜奔袭,一刻不停,你可别太慢让我一个人吃撑了。” 赵大石笑道,调转马头,带着部队转身便走。 如侯小白所说,兵贵神速,这一次要玩儿把大的! 第518章 炸营 图江沿岸滩涂这边,所有部队终于下了船,整备完毕,前军两万人在图江畔三十里外暂时安营,中军大帐立在了远离河岸的二十里外的范围,统四万兵马。 后军两万人,也已经整备完毕,大批的粮草辎重在后方堆积如山,全部装车。 现在,整支大军只待前方传来消息,便即刻开拔。 昨天夜里时,朴善元还收到了前方金恩珠派过来的传令兵称,一切安好,只遭遇小股溃兵,目前大部队还在稳扎稳打,继续向前推进,目前已经推进到了距离陌城不足百里的地方。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金恩珠已经至少推进到了距离陌城五十里左右的距离了,只不过,他的消息怎么还没到?” 朴善元皱起了眉头来。 “爹,要不要我前出大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整日里连个敌人的鬼影子都看不到,实在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 这个时候,身畔响起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来。 同时,稀里哗啦的铠甲声响起,旁边一个昂藏七尺的巨……女,走了过来。 没错,就是一位极其雄壮的女将军,大概二十岁左右,长得膀大腰圆,体格极为健硕,那胳膊都赶上貊族里营养不良的瘦小男子的腰粗了。 她扛着一柄镔铁大棍,那棍子怕不是有四十斤重? 一旦抡起来,那就是碰哪儿哪折、杵哪儿哪儿断,根本不可能再有生机。 不过,能使这般铁棍的人,力量上绝对是堪称恐怖的。 尤其,这还是一个女人,更是罕见。 看见这位女将军走了进来,旁边的一群将领都赶紧退让开去,生怕那根大棍子不小心碰着自己哪里,万一劲儿大了,再把自己哪里给弄折了。 那女孩子是朴善元的女儿,朴英美,也是他的掌上明珠,这辈子唯此一女。 说起这个朴英美来,倒真是个英雄、不,英雌,英雌人物。 这女子生来就特殊,人家普通婴孩儿生下来也就五六斤,大的最多也就九斤十斤的,那已经极其罕见了。 可倒好,她生下来的时候,足有十五斤,活生生地把她老娘给撑死了。 自幼不爱女工女红,偏爱打仗,并且,她一身的力气,而且从小就体格庞大,长到十二三岁时的就敢跟成年人摔跤了,十五六岁时,整个军中比拼力气的就没有几个能胜得过她的。 并且,她特别生猛,连皇帝的几个儿子都揍过,可是武烈帝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为别的,因为她有点儿虎,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大了,从娘肚子里生下来的时候脑袋被夹坏了,所以打下生开始,她脑子就不太好使,虽然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可脑子里就是比普通人少一根弦,说话聊天做普通的事情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一遇到什么难题,就不会了。 就比如小时候请了西席教她识字背诗,可别人一天能认十个字,能背一首诗,她十天也认不了一个字、背不下来一首诗。 最后她实在学得无聊,恼极了,便将那西席先生直接倒提着双腿浸在大水缸里,险些将那西席先生给淹死。 自此,朴善元府上就再也没请过西席。 不是朴善元不想请,是整个新济罗就没有敢来教他闺女的。 没办法,朴善元只能自己教。 还好,朴英美就算再虎也知道这是自己亲爹,不能打,学得不耐烦了,也只能咧着嘴嚎,那嗓门儿还特别大,而且嚎得时间还特别长,天天弄得跟家里办丧事儿似的。 到最后,嚎得朴善元的府邸左邻右舍的那些将相公卿全都搬家了——实在受不了那姑娘天天扯着大嗓门子扰民,甚至有御史专门就此事上奏弹劾朴善元,说朴善元,教女无方、整天嚎丧、扰人清静、如同恶狼。 好不容易长到十六岁时,朴善元一狠心,见这样的闺女也实在是嫁不出去了,直接就扔进了军中。 没想到,朴英美居然在军中大放异彩,虽然脑筋不行,但论起个人武力来,绝对是猛将一枚,寻常人等,十几二十几个都靠不近她的身,这是绝对的天赋异禀了。 朴善元干脆就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做了个亲卫头子,这一次,他也将朴英美给带来了。 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女兵! 只不过,朴英美兴致勃勃地扛着大铁棍跟着老父亲过了图江,来到了这里,可是连着三天了,根本无仗可打,实在闲得难受,整天扛着三四十斤的大铁棍子在军中晃来晃去,不时要跟这个比划比划,跟那个比划比划,打趴下一大堆人,弄得那些战士离老远一看见她就赶紧撒丫子就跑。 生怕跑得慢了被她逮着一通比划,然后摔得躺床上几天都起不来。 见自己闺女进来了,满嘴粗话,朴善元就是一声哀叹,这闺女,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英美,女孩子不能这样讲话,太过粗俗了。” 朴善元出了口长气,却是细声慢语地向自己的闺女道。 “就是闲得身上长毛了嘛,而且还没啥好吃的,嘴里都淡出个鸟来。还没仗打,爹,待得太难受了,你给我一千人马,我给你到前面去打探消息,遇到小黑猴子,我抓一群回来给你玩儿。” 朴英美“嗵”地一顿大铁棍,向自己老爹直嚷嚷道。 旁边的那些将领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下头去苦忍。 “乖囡,听话,先不要捣乱,仗肯定有得打,我……” 朴善元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就听见前方有乱哄哄的声音响了起来,稍后,四面八都传来了惊恐的叫声,“不好啦,不好啦,貊族人杀过来了,金恩珠被生擒,两万大军尽殁,我们的后方大军前军已经被攻破了,西八西八,哎哟我的妈……” 各种惊恐的叫声传了过来。 随后前面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四面八方,整个原野,都爆发出了山呼海啸的惊恐叫声,可怕的音浪带来了更可怕的效果,人人惊慌失措,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中军的四万大军,直接便炸了营。 是的,炸营。 这最可怕的事情在新济罗大军之中发生了。 第519章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一时间,狼哭鬼嚎的声音响彻不停,中间还伴随着惨叫声,相互践踏的濒死喊声,等等。 很多战士,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已经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恐惶的情绪在大军之中疯狂地蔓延,然后,更多的人被踩死,还有更多的人向后方跑去,漫山遍野,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就要跑向滩涂河边,重新登船跑路。 “该死,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间炸营了?” 朴善元狂吃一惊,不能置信地吼道。 “哈哈,爹,太好了,一定是敌人攻过来了,待我去杀上一阵,跟他们分个高下!” 朴英美却是咧开大嘴哈哈大笑,一副兴奋得不行不行的样子。 她扛着大铁棍子,撒丫子就往外跑。 “臭丫头,你找死啊?滚回来,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朴善元吃了一惊,怒吼着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拽住——可拽着老爹跑了十几步,脚底下都拖冒烟了,朴善元才将闺女拽得住了下来。 “你们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朴善元向周围的将领怒吼道。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朴善元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却是前方两万人的前军已经得到了他的命令开拔,再向前行军五十里,却不料刚开拔时,一队他们的骑兵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还带着已经昏死过去的金恩珠,说他们是金恩珠的部队,大事不好,前方金恩珠所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尽殁,还有铺天盖地的几十万军队向着他们扑了过来,好像是寒北出兵了。 前军的先锋不敢怠慢,赶紧将他们迎到了前军的中军那边去。 哪想到,刚到中军见到主帅汉江道的韩三金,结果在一条威武雄壮至极的大汉带领下,那些骑兵骤然间就翻了脸,那大汉一刀便砍了韩三金的脑袋,还将中军大纛直接砍断,随后那一千骑兵疯狂地冲杀起来,瞬间就干掉了整个亲卫营。 喊杀声一起,再加上大纛和主将都被斩了,登时整个前军就崩了,可更要命的是,前方居然还有万余骑兵杀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大批大批能奔善跑的貊族战士,直接掩杀而至。 整个前军瞬间就崩了,然后就被人家像撵鸭子似的撵到了后方十里的大帐这边来。 乱军一冲,结果原本阵型稳固的中军也乱了套,尤其是后方那追袭而至的大批骑兵,直接冲杀了进来。 中军彻底大乱,直接炸营,四万部队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完了,彻底完了。说到底,我还不如金恩珠,金恩珠上一次好歹还跟敌人打了一场恶仗。我,居然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率着十万大军,就这样被破了营,我该当何罪?” 朴善元站在那里,只觉得天旋地转,满眼金星。 老天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千想万想过种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惨烈的结果啊! 看着身畔如乱潮一般四面八方涌去的部队,他知道,后方的两万辎重部队也完蛋了。 前面两万人、后面四万人,乱军冲击之下,哪怕后面再有十万大军都稳不住,更何况还是只有两万人? 这一次,彻底完蛋了。 甚至,能逃回去几个人都不好说。 并且,前方,大片大片的骑兵呈现战斗队型,呼啸而来。 他们手中的弯刀砍杀自己的那些步卒时简直如同秋风扫过落叶,一刀下去都能砍死两个。 装备之精良、马匹之多、战士之精锐,这,这还是那些貊族士兵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那些貊族士兵已经冲杀到了眼前,自己的亲卫队都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一个不剩了,朴善元狠狠地一咬牙! “我,愧对陛下信任,罪该万死啊!” 朴善元仰天悲呼,一下拔出了佩刀来,就要直接抹脖子。 身畔一直紧盯着老爹的朴英美大叫了一声,“爹,你不能用刀割自己啊,好痛的。” 她上去一把就抢下了老爹手里的刀来。 “乖囡,让爹去死吧,爹已无颜苟活于这世上!” 朴善元悲怆地叫道。 “不行,你不能死,死了我就没爹了。” 朴英美将刀背在身后,就不给他。 “你,你这傻闺女,我回去也是死,不如我就死在这里吧! 把刀给我!” 朴善元怒吼道。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不能死。” 朴英美也发了犟劲,将刀藏在身后,就是不给。 此刻,前方一队骑兵轰轰烈烈奔驰过来,领头的正是赵大石,他已经带着建了头功的呼兰城的骑兵赶过来了,为了避免误伤,他已经撕下了套在外面的新济罗军服,露出了里面的呼兰城战甲。 原本,身后的那些战士已经发现中军大纛旁边那个顶盔贯甲的中年将军,必定是个超大的官儿。 一群战士引弩待发。 不过,赵大石眼利,看见前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一个体格雄壮的女将军正将刀背在身后,跟朴善元拉锯战呢,他就觉得有趣,一举手,所有人都勒住了马缰绳,放下了弓去,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两个。 “你这夯货,不要再发憨痴惹人笑话了!” 朴善元也终于发现了周围有些不对劲了,转头向着四周望了过去,就看见一条威武雄壮至极的年轻大汉正骑在马上,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们。 不禁羞怒交加,斥骂自己的闺女道。 “我知道我傻,但我就不让你死,你是我爹,你就不能死。” 朴英美一双大环眼里蓄满了泪水,张着大嘴就要嚎。 “哈哈……”赵大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放声大笑,这傻女,倒也有趣啊。 没想到,朴英美一听到赵大石居然在笑她,登时就收起了眼泪,转头恶狠狠地望向了赵大石,“笑你玛个头啊?再敢笑,本姑娘活撕了你!” “哎呀我槽,他玛德好有性格啊,老子喜欢!” 赵大石眼睛亮了,哈哈大笑,翻身下马,提着大枪就走了过来。 “我乃新济罗皇庭大模达,朴善元。 来将何人,报上姓名。 休得伤害我女儿…… 傻女,速退,待为父替你抵挡一场,你跑,呃……” 朴善元护女心切,大步向前,可刚说到这里,朴英美在身后突然间一个手刀,直接将老爹打闭过了气去。 赵大石都看呆了,我槽,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第520章 虎娘们力气大 就看见,朴英美抱着老爹,缓缓放倒在了地上,随后,提起了一根粗长的大铁棍,转头望向了赵大石,上下打量着他,用手中的大棍一指赵大石道,“你叫啥名?” “我叫赵大石,你叫啥名?” 赵大石看着朴英美,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娘们儿是脑袋缺根筋啊,还是有点儿虎啊? 呃,好像都是一回事。 “我叫朴英美,这是我爹,朴善元。你看起来挺有劲儿的,我爹肯定打不过你,打不过你他就又要自杀,我就这一个爹,他不能死,我就把他打晕了。 你,有本事的,过来跟我单挑,如果你输了,就放了我和我爹。” 朴英美道。 “哟嗬,你还挺有信心的。要是你输了呢?” 赵大石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问道。 同时观察了一下周围,眼看着后方自己这边大批的骑兵已经掩杀了过来,新济罗的部队早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这种情况下,有他没他这一千骑兵都是一回事,索性,陪着小虎娘们儿玩儿玩儿,也当是消遣了。 “我不会输。” 朴英美无比自信地道。 “假设,你输了怎么办?” “假设是谁我不认识,我就是不会输。” “不是,我是说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说打架的事儿,你说如果干什么?如果是谁?” “草,你是不是虎啊?” “是啊,他们都说我虎,我爹也说我虎,如何呢?又能怎?” “你以为你虎我就怕你了?就跟谁不虎似的,老子也挺虎。” “那挺好,我爹说,要是再有一个虎的跟我凑一块儿,就是对儿虎。” “我!#¥%……” 赵大石崩溃了。 周围的那些战士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这特么也太逗了,跟说相声似的,不,说相声的都没有他俩有意思,简直一对活宝啊。 赵大石仰天长叹,“我咋遇着你这么个虎玩意,亏我还跟你想讲道理。” “我爹说了,战场上讲理没用,就看谁的本领高、拳头硬。 来吧,让我揍你一顿,然后你输了就放了我和我爹。” 朴英美手中大棍一挥,已经急不可耐地奔了过来。 那大脚,踏在地上“嗵嗵”作响,让人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我倒真要伸量伸量你的本事,看看你有什么资格敢这么说话。” 赵大石拎着大铁枪也冲过去了。 他天生神力,手中的铁枪重达四十斤,在马上抡起来,都不用捅,直接当棍子用,一铁枪就能抡倒一片。 就不信,这虎娘们儿能比自己还有力气。 无论如何,朴英美都是女人,赵大石倒是没用刺杀术,而是倒转枪头,抡着大铁枪当棍子使,就准硬碰硬跟朴英美打一场。 朴英美已经冲了过来,毫无花巧,当头一棍子就抡了下来,空气里都传来了“嗡”地一声闷响。 这一棍抡下,周围所有观战的人脸色都变了,这些人全都是行家,自然能听得出来,这一棍,怕不是有过千斤的力量,一旦砸在人身上,能直接将人砸碎了。 “来得好!” 赵大石夷然无惧,举起铁枪向上一横。 “哐!” 一声巨响,朴英美的铁棍向上激跳往后弹了出去,铁棍前半部分也弯了下去,并且,力量相激之下,虎口震裂,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而赵大石也没好到哪里去,手里的铁枪居然被生生地被居中砸弯了,双手布满老茧的虎口同样震裂,流出血来。 两个人都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也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结果这一个接触之下,全都被震伤了。 旁边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赵大石的力量,在整个呼兰城,那是出了名的恐怖,有一次在街上带人巡视的时候,有一头牛突然间发疯奔了起来,见人就顶,赵大石上去就将那头牛直接摁地上了,一战成名。 并且,在军中对抗演练,没人能是赵大石手中一合之将。只要兵器相接,不是被震飞就是被打断,就算徒手对抗,十个八个根本近不了身,全都被他摔飞出去。 现在可倒好,居然能有人力抗赵大石,并且,还是个女人? 那些战士全都震惊了,稍后,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喝彩声来。 “你还挺厉害的,头一次有人能接住我一棍子。” 朴英美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大石,眼绽奇芒,扔掉了手里的棍子道。 “你也不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力气的娘们儿。” 赵大石将弯折的铁枪向旁边的战士一抛,他可舍不得扔,回去回炉重造一下还能用。 “刚才算平手,现在摔跤。” 朴英美浑不在意地将手中的鲜血擦了擦,向赵大石勾了勾手指头。 “摔就摔,怕你不成?” 赵大石也发了性子,怒哼一声,张起手来。 辰哥教过他天桥跤,那可是几千年的跤术精华,他也是这些人当中练得最好的一个。 朴英美二话不说就已经冲了上来,直接搂脖子摁头,脚底下就是一个绊子。 虽然她力量不错,可是跤术跟赵大石比起来,简直太业余了。 结果,赵大石一摇一晃,就着她的势子,抓着她的手一个反别子再加上一个三倒腰,直接将朴英美摔在地上。 不提防朴英美倒下去的时候,两只熊掌也似的大手直接抓着赵大石的铠甲,硬生生将他扯倒在了地上。 “砰!” 直接人上人、叠罗汉,赵大石脸朝下压在了朴英美身上。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女人。 而朴英美也是头一次这么近的接触男人。 两对铜铃大眼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都有些懵,一时间全都没起来。 半晌,朴英美皱眉伸手向下一掏,“你敢用暗器伤人?” “不是暗器,别拽,别拽,哎呀我槽……” 赵大石“嗷”地一声就爬了起来。 也幸亏他爬得快,要不然就被硬薅下来了。 周围的战士响起了一片哄笑声,赵大石捂着裤裆蹦了好几下,这才缓解了痛苦。 “这局不算,都倒地上了,还得再比一局。” 朴英美也爬了起来,向着赵大石握起了拳头。 第521章 大捷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一局得我提要求比什么,不能总是你说了算。” 赵大石看着朴英美,突然间感觉到她长得好像挺好看的,银盘般的大脸,雄壮的大体格,尤其是那大脚,走在哪里都让人心里踏实。 “行,你说。” 朴英美道。 “进前面的帐子里说,在外面不好说。” 赵大石转了转眼珠儿,一指前面还未拆的大帐。 “你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朴英美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你们都败成这个德性了,我用得着耍阴谋诡计吗?” 赵大石瞪了她一眼。 “好像也是。”朴英美想了想,点头道,“行吧,进帐子里说。” 于是,在所有战士们的瞠目结舌中,朴英美和赵大石一前一后进了帐子,赵大石进帐子后,还将帐帘放下来了,指着那些战士,“谁他玛敢偷看,老子挖出他的眼珠子。” 吓得那群战士赶紧转身。 然后,帐子里据说就比试起来了。 最后,好像是赵大石胜了。 因为出来的时候,赵大石边走边系着裤腰带,志得意满,朴英美则是满脸颓丧,到那边扛起了她爹朴善元,垂头丧气地跟着赵大石走。 “将军,你们两个,到底比什么了?” 旁边有亲卫心痒痒的,小声地问道。 “滚一边去,不该问的别问。” 赵大石眼睛一横。 那个战士一缩脖子,不敢再问了,可是周围一群人这顿猜啊,八卦满天飞,那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前方,侯小白已经带着九千骑兵,连续奔袭四十里,将新济罗的那些溃乱的大军全部堵在河滩上,杀得人头滚滚。 后方三万六千大军也掩杀而至,只不过等他们到来的时候,纯粹就是来绑俘虏的。 因为,滩涂上的那些乱军见大势已去,全都绝望了,直接一个个跪倒在了地上,被那些骑兵撵鸭子似的撵进了周围建起的一座座大营里。 倒是也有部分新济罗的战士跳上船去想逃,可所有的船都堵在一起,前面的船出不去,后面的大船离得太远。 最后,只逃走了大概不到五百名新济罗战士,还是划着快船跑掉的。 剩下的无数辎重、船只,全都留在了这边。 十万大军,仅仅三天时间,基本上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就被侯小白和赵大石利用李辰的战法,迅速击溃了。 “斩杀一万四千人,俘获八万五千人,逃走和失踪的将近一千人,缴获辎重足够这些大军和战马两个月的给养,再加上这些船,哈哈,咱们这一次发达了。 猴子,赶紧给北雁关传鹰讯吧,告诉郡主,咱们胜了!” 赵大石眉飞色舞地道。 “瞧你那点儿出息,我还不知道传鹰讯?早就拟好书信传走了。” 侯小白瞪了他一眼道。 赵大石也不生气,只是嘻嘻一笑,“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跟新济罗谈判么?” “谈判的事情先放一边,我问你个事儿,你今天都干啥了?” 侯小白看着他问道。 “我净打仗了,还能干啥啊?” 赵大石瞪着眼睛道。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抓到朴善元的时候,干啥了?” 侯小白再次问道。 “我跟个虎娘们儿打了一架,把她打服了,怎么了?打赢了你也骂我啊?” 赵大石瞪着他。 “那虎娘们儿是朴善元的闺女,叫朴英美吧?” 侯小白看了他一眼问道。 “啊,是,诶,猴子,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赵大石咧嘴笑道。 “少扯,我就问你,你跟人家打架归打架,最后把人家弄到帐子里去了,据说出来的时候你还系着腰带,说,你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 侯小白怒视着他。 “我,我没做啥啊。草他娘的,是哪个多嘴驴跟你说了这件事情?老子现在就砍了他。” 赵大石梗着脖子犟道。 “赵大石!” 侯小白“啪”地一拍桌子,神色冷肃了下来,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玉龙河的军纪?无论我方还是敌方,都不许奸淫妇女,你居然利用人家姑娘脑子不好使,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人家姑娘做出那等恶事,尤其,你还是统兵一方的将军,公然违反军纪,还做下这等恶事,如果辰哥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新香寨徐为那件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你居然,居然,还做下这等恶事,你,你…… 太让我失望了。 兄弟归兄弟,但军法归军法,赵大石,这件事情,容不得你狡辩,我,我是你兄弟,处理不了你,但我必须要向辰哥汇报。 等辰哥回来,你自己去向辰哥请罪去吧!” 侯小白看着赵大石,痛心疾首地道,满眼的失望。 “猴子,没那么严重,你听我解释,我们是打的第三场,就要比出个高低来……然后,然后我……” 赵大石面红耳赤地道,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侯小白正要发怒,大帐的帘子一挑,一个雄壮的大娘们儿就走了进来。 一见赵大石,登时就咧嘴笑道,“赵大石,你在这里啊,我正找你呢。” “你咋溜溜达达地就进来了呢?当逛街哪?外面的守卫呢?” 赵大石吓了一跳,怒视着她喝问道。 “我要进来找你,他们不让我进,我就把他们扔一边去,然后自己进来了。 赵大石,我饿了,要吃饭,给我饭吃,我最喜欢吃馒头。 还有,我爹也醒了,他也饿了,你也得给他弄饭吃。他不爱吃馒头,米饭就行。” 朴英美叫道。 侯小白看着她,捏了捏眉心,心道这姑娘的脑子好像确实不咋好使唤,可转念一想,心头更怒,石头居然利用人家脑子不好使,干下了那等恶事,更加不可饶恕。 “行行行,吃饭的事情等会儿说,我先跟猴子把咱们的事情说清楚。” 赵大石不耐烦地摆手,随后转头望向了侯小白,“猴子,这件事情,我得解释清楚了,我可没有……” “用不着你说,你闭嘴,我自己问她。” 侯小白怒视了赵大石一眼,随后转头望向了朴英美,神色和缓了下来,“姑娘,我能问你件事情吗?只要你回答我,馒头管够,好不好?” 第522章 俩活宝,一对虎 “好啊,你问吧。” 朴英美一听有馒头吃,特别开心,不停地点头道。 “我兄弟,当时叫你进了大帐,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恶事?” 侯小白轻咳了一声问道。 说实话,他也有些不太好意思问这事儿,但,终究还是要问清楚。 “做恶事?没有啊,我们两个就是比试了一下第三场而已。” 朴英美想了想,摇头道。 “比试了第三场?比的啥?怎么比的?” 侯小白有些发懵。 “就是,比谁尿尿尿得远,他赢了,我输了,然后,我就按照他的要求,以后就要嫁给他,给他当老婆,跟他睡觉……” 朴英美道。 “你闭嘴,不嫌磕碜啊?还他玛说!” 赵大石一捂眼睛,这虎娘们儿,啥都往外说啊。 好在这是自己情比血浓的兄弟,要不然,这脸可真没地方搁了。 “我……槽!赵大石……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侯小白“豁”地转头望向了赵大石。 “诶诶诶,猴子,事儿都说清楚了,我一没违反军纪,二没做坏事,你可不能再骂我了,更不能到辰哥那里去告我的黑状!” 赵大石叫道。 “真他么有你的……行了,我啥也不说了。 那个,弟妹啊,你,你先出去,我跟我兄弟说几句话行不行? 另外,我给你个腰牌,可以在军中行走,以后咱们是一家人,知道你厉害,你就别打我们的战士了,好不好?” 侯小白叹了口气道,解下了一块腰牌递给了朴英美。 “我不要啥牌子,我要吃馒头。” 朴英美嘟起了嘴巴道,转头可怜巴巴地望向了赵大石,“赵大石,我饿。” “叫官人,叫官人就给吃馒头。” 赵大石瞪了她一眼道。 “官人我要……吃馒头。” 朴英美揉着肚子叫道。 “行,走,娘子,咱们吃馒头去。” 赵大石登时眉开眼笑了起来,领着朴英美往外走。 “俩宝儿,一对虎!” 侯小白仰天长叹,不过心下很欣慰,也很庆幸,石头还是那个憨厚的石头,没变,更没做恶事。 同时,也为兄弟居然找到媳妇而高兴。 “诶,你骂谁呢?骂我虎行,我本来就虎。可你骂我官人虎就不行,信不信我揍你?” 朴英美却转过身来,怒视着侯小白,拳头都攥了起来。 “没有没有,弟妹,你误会了,我其实是说,我要陪你们一起去吃饭。” 侯小白吓了一跳。 那一对大杵子,都能当大铁锤砸石头去,还是去抡赵大石吧,抡自己身上可真受不了。 “你别动不动就揍这个打那个的,这是我兄弟,最亲的兄弟! 还有我辰哥,还有刘晨旭,全都是过命的兄弟,你再敢凶他们,我跟你没完!” 赵大石怒视了她一眼。 “噢,好的,官人。” 朴英美乖乖地一点头道。 她这人很讲信誉,输了就给人家做老婆,还要听人家话,现在她做到了。 此刻,那些新俘虏的新济罗的战士全都被关进了五个大营之中,周围守卫森严,他们根本逃不掉。 临近中午,已经开饭了,朴英美抱着一盆馒头,哐哐一通吃,现在已经吃进去七个大馒头了,那饭量,把周围的一群战士们都惊着了。 “不是,石头,你相中她啥了?咋就说娶就娶了?咱们玉龙河那么多俊俏好看的大姑娘,都眼巴巴地盯着你呢,你连看也不看,却挑了这么一个……比男人还虎实的大娘们儿。” 侯小白看着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朴英美,直咧嘴道。 这也忒能吃了,卧槽,已经第八个大馒头了。 普通的那些战士,能吃四个的已经是饭量不错了,能吃八个的,除了赵大石之外,侯小白基本上还没见过呢。 “她这人多简单、多踏实啊,心眼也少,没那么多小心思,也好哄,一顿馒头就开开心心的。 瞧她吃饭那样儿,多虎实,啧啧,真招人稀罕。 猴子,我跟你说,嫁汉子要嫁壮的,娶老婆要娶胖的,就这身材,以后生孩子都不费劲,一挤咕就一个,眼睛都不带眨的。” 赵大石边吃着馒头边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的朴英美,越看越喜欢。 “这还真是王八瞅绿豆,对眼儿了。” 侯小白一阵无语。 “我就喜欢,咋地?” 赵大石转头瞪着他。 “行行行,你喜欢你随意,我是兄弟,我还能咋地?” 侯小白摇头,缘分这东西还真是神奇,将有钱难买我乐意这种心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她优点多着呢,不信你看。” 赵大石一指对面的朴英美。 就看见,朴英美吃饱了之后,又打了一小盆饭和菜,抱着盆子,还用衣襟盖上,向旁边的一个守卫森严的小帐篷里走去。 “倒是真有孝心,还知道给她爹送饭。” 侯小白不觉地点了点头。 守卫自然是认得朴英美的,就让她进去了。 侯小白琢磨了一下,转头望向了赵大石,神色肃重了下来,“石头,你觉得,接下来,咱们应该咋弄?” “你说谈判的事儿吧?其实我也想了,咱们这边虽然打赢了这一仗,给寒北减轻了压力,也让辰哥不用担心这边,更加放手大胆地在北境跟那些蛮子干架,但最好是一劳永逸地解决新济罗的问题。” 赵大石挠了挠下巴道。 “我去,你还会用一劳永逸这种成语了?” 侯小白忍不住笑道。 “不会就学嘛,我可一直都在认字学习呢,现在都能看书了。 辰哥说了,学习是一件坚持不懈的事情,必须要不停地学,一刻也不能放松。 所以我可没放松。 而且辰哥还说了,一天不学习,赶不上刘晨旭,咱俩都得好好学,不能让旭哥把咱俩比下去。” 赵大石咬了口馒头,含含糊糊地道。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新济罗的问题呢?” 侯小白道。 “我脑子不如你好使,想不出太多的办法来,但我就觉得,莫不如咱们就直接趁热打铁,渡过图江去,反正新济罗现在吃了这个天大的败仗,全国十二道精兵抽调一空,已经无兵可用了,咱们不如就直接干到他们的皇城去,抓了他们的皇帝,接下来想咋谈都行了。 这样的话,用辰哥的话来说,直接就把他们打疼了,疼到了骨子里,让他们至少十年之内不敢再犯边境。 真谈好了,咱们再撤兵也不迟。 而十年之后,嘿嘿,咱们寒北怕不是都能飞起来了,那时候,要是心情不顺再想收拾新济罗,不也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赵大石咧嘴一笑道,可是眼里偶尔闪过的一道寒芒证明,他脑子绝对不糠,还是有货的! 第523章 她叫小美 “行啊,石头,你这个呼兰城主没白当啊,已经有大眼光大格局了。” 侯小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无比欣喜,这小子,真是不断地在进步成长啊。 “那是,我都跟你说了,我最近脑袋疼,一定是在长脑子,看看,新长出来不少吧?” 赵大石得意洋洋地道。 “夸你几句你就飘”,侯小白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问道,“如果大胆地设想一下,咱们直接打过去,占领统治新济罗不行么?” “当然也行,但我也想了,猴子,咱们现在兵锋正盛,这四万多人打过去,他们肯定挡不住,可打下来容易,咋治理啊? 今天这个地方一反,明天那个地方一闹的,咱们还得四处发兵灭火,牵制精力,到时候只能顾着这边,辰哥那边咱们是半点忙也帮不上,没准儿还得辰哥过来给咱们擦屁股,太牵扯他的精力了。 所以,就先别打了,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赵大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 “牛皮,石头,咱俩真想一块儿去了,打下来容易治理难啊。” 侯小白竖起了大拇指来,真心地赞道。 “不过,猴子,我也在想一个事儿,咱们是现在就横推过去呢,还是先等等,帮辰哥平定了北境之后,等辰哥回来,咱们再言其他?” 侯小白边夹了口菜吃了,边跟他商量着道。 “现在就横推过去也不是不行,咱们还师出有名,并且正好趁热打铁,趁着他们兵荒马乱的,朝廷上下人心不稳,直接打过去,保证他们全都拉稀,咱们直接就能干到皇城根儿下。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好像不是咱们推不推新济罗,而是,这些俘虏兵咋整啊? 这可是八万多人哪,如果咱们真扔下他们干过图江去了,这八万多人要是造起反来,直接把咱们陌城给抄了底,那可真就麻烦了。 兵留多了,咱们不够用,可留少了,就算加那些貊族百姓,可看不住他们哪。” 赵大石有些犯难地道。 “倒也是,这八万多兵,也确实是个麻烦。 如果都杀了,真是浪费,而且他们也没造什么大孽,辰哥也说过,杀太多的人不好,有伤天和。 杀蛮子没事儿,因为那叫以血还血,必须要震慑他们。 新济罗的兵,全杀了还真不行。 但如果就这么养着,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儿,没准儿时刻会造反。” 侯小白也有些犯难。 “说的就是呢,得先想个万全之策,把他们都安顿好了再说,要不然,咱们干啥心里也不落底啊。 他玛德,早知道战场上顺手多杀一些好了。 可是看他们那个怂样儿,咱也下不去手啊。” 赵大石也有些郁闷起来了。 “其实,要是细想想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侯小白嘿嘿一笑问道。 “咋说呢?”赵大石瞪着双牛眼看着他。 “你可是娶了人家主帅的闺女,如果就着这个势子,将你那个便宜老丈人朴善元说服了,让他来帮咱们,那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到时候,让他帮咱们统驭新济罗的部队,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直接彻底降了咱们,咱们可就是多了八万兵啊。 那时候,就算咱们不打新济罗,新济罗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动咱们了,咱们带着这些兵,直接从大山里钻出去,就算全是步卒,但咱们再不济也能打下几座城来,给辰哥减轻压力,让他更加游刃有余,甚至一统北境,那,咱们这也算是战略支援了,岂不是更好?” 侯小白道。 “对啊,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帮上辰哥了,而且,那可不仅仅只是着眼于一个小小的新济罗,而是放眼整个北境,真要拿下了北境,全部收复失地,那可是大功一件哪! 诶我去,行啊,猴子,你还夸我有长进,你长进更大啊,这绝对是战略眼光了。 如果咱们真穿过东澜山进入北境去帮忙,嘿嘿,辰哥到时候会不会很惊喜?” 赵大石满眼放光地道,俩人一通商业互吹。 不过,平心而论,只要能帮上辰哥,那就是最好的,这才是侯小白和赵大石最为心心相念的事情。 “行,打不打新济罗的,这事儿先往后放吧,如果真平定了北境,到时候挥师回寒北,想打新济罗,不过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侯小白重重地点头。 随后,他站了起来,向赵大石一挥手,“走,找你老丈人聊聊去。” “啊?这就去啊?” 赵大石一咧嘴,有点儿忸怩地道,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丑姑爷难免要见老泰山,你怕个毛?赶紧的。” 侯小白瞪了他一眼,硬生生将他薅了起来,向着那个小帐篷走了过去。 彼时,朴善元还坐在帐篷的角落里,闭着眼睛,不吃不喝。 “爹,你吃饭啊,他们的饭可好吃了,这菜说是用了精盐呢,那可是精盐哎,还有马肉,咸香可口,我吃了十个大馒头呢。呃……” 朴英美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饱嗝。 朴善元睁开眼睛看向了他,不禁长叹了一声,“你这憨女啊,你爹我都当了俘虏了,亏你还这般心大。” 正说到这里,帘子一挑,赵大石和侯小白一先一后走了进来。 朴英美一见赵大石,立马站了起来,银盘大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官人,你也来看我爹啦?快点儿,你劝劝他,得吃饭啊,不吃饭就饿死啦。” “好的,小美,我马上劝。” 赵大石难得温柔地一笑道。 “小美……诶我的玛啊……” 侯小白身上一阵恶寒。 就这大体格子还小美呢? 那大美得是啥样啊? “你叫他什么?” 朴善元吃了一惊,“豁”地转头望向了自己的闺女,惊怒交加地问道。 “爹,有件事情我还没跟你说呢,他叫赵大石,是呼兰城主,也是这一次打败我们的两大将军之一。 我跟他打了三场,前两场不分胜负,最后一场比尿……” 朴英美刚说到这里,赵大石一把就将她嘴给捂住了。 靠,这虎娘们儿,可不能啥都往外说啊。 第524章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赵大石不停地咳嗽掩饰尴尬,向朴善元道,“咳,朴帅,那个,我和小美打了三场,彼此间英雄惜英雄,并且互生情意,所以,就定了终身,我,我是来向朴帅亲自上门提亲的。” “你干啥捂我嘴啊?闷死我啦。” 朴英美一把打掉了赵大石的手,瞪了他一眼道。 “行行行,不捂了,但你别乱说话了。 我是你官人,你得听我的。” 赵大石瞪了她一眼。 “噢,好吧,那你说,反正,你得劝我爹吃饭,我不想他饿死。” 朴英美乖乖地点头,随后坐在了旁边。 “你,你,你这恶徒,居然欺我女儿憨厚,骗她和你私定终身?我砍了你!” 朴善元几乎要崩溃了,怒吼着站了起来,向着赵大石就冲了过去,却被侯小白手疾眼快,一把就将他拦腰抱住。 “朴帅,且慢动手,有些事情,听我们慢慢解释。” 侯小白急急地道。 “事实就摆在面前,还解释什么?” 朴善元怒吼道。 赵大石站在他面前,一拱手道,“朴帅,我和小美,是真的情投意合,相互间就是看对眼儿了,不信,你可以问她,是不是也喜欢我?” 朴善元转头怒向朴英美,“憨女,你说,怎么回事?” “爹,我当然喜欢他啊,不喜欢我就不跟他好了,更不能答应嫁给他的。 他力气又大,还会摔跤,而且尿尿也比我尿得远,对我还可好了,虽然凶我,但一看就舍不得打我,还从来不说我虎,还说他比我还虎呢,我俩正好配一对。 你不也说过吗?说如果再有个虎的跟我凑一块,就是对虎,那我俩现在不就是对虎吗? 这不挺好的吗? 以前你总说我虎成这样,肯定嫁不出去,喏,现在我嫁出去了,还是呼兰城的城主,是大将军,还把你的十万兵马都打败了,他多厉害啊,嫁这样的男人,而且还都挺虎的,我俩也搬配。 反正,我就嫁他了,你不让我嫁我就哭,哭到你让我嫁为止。” 朴英美跑了过来,搂着赵大石的胳膊,向她爹瞪着双牛眼叫道。 “我,我,你敢临阵私通敌将、暗定私身,那是变节、是叛变,你让老夫一世英明何存? 你这憨女,气死我了!” 朴善元气得肺都要炸了,怒吼道。 “爹,你都成俘虏了,十万大军都被人打败了,哪还有一世英明了啊?” 朴英美直不愣腾地道,这一刀险些把朴善刀心口窝扎穿了。 “朴帅,你这话可不对啊,男欢女爱、情投意合、一娶一嫁,涉及不到那么多问题吧? 况且,你们都被俘虏了,还哪有什么变节不变节的问题? 叛不叛变,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区别吗?” 侯小白赶紧道,将话题变得温柔些,不再那么刺耳。 “士可杀不可辱,你,你们这般辱我,不如杀了我吧!” 朴善元死死地握着拳头,鼻子里咻咻地喘着粗气。 “朴帅,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我们坐下来聊聊可好?” 侯小白坐了下来,也强拉着朴善元坐了下来。 他年轻,而且这么长时间强化训练,还有强营养跟着,几乎是顿顿吃肉,体格强健,力量极大,朴善元被他一拉,身不由己地坐了下去。 “我们是敌对双方,还有什么可谈的?” 朴善元怒声道。 “小美,你出去玩儿会,别走远,我喊你你就回来,好不好?” 赵大石轻拍了一下朴英美的手,温声道。 “好啊,官人,那我出去玩儿啦,让你的兵把那种小管子给我玩儿一下好不好?那种小管子里居然能吹出箭来,可挺有意思呢。” 朴英美咧嘴笑道,很是娇憨的样子。 “好好好,给你玩儿。不过,你小心些,那箭上有剧毒,千万别弄伤自己破皮出血,否则可就麻烦了。” 赵大石笑道,随后到外面唤过来一个貊族战士,让他看着朴英美玩吹箭管子。 朴善元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和动作,根本没有半点作伪的样子,不禁眼神凝固了一下。 这小子,来真的? 安顿好了朴英美,赵大石这才走回来,坐在了侯小白的身畔,望向了对面的朴善元。 搓了搓手,赵大石小声地道,“那个,那个,朴帅,我是真心喜欢小美,请你把她嫁给我,好不好?” “你堂堂呼兰城主,一个将军,居然喜欢一个憨女?说出去谁相信? 无外乎,你们就是想利用我这个虎了吧唧的傻女,跟我谈判,然后再利用我,搞些阴谋诡计。 利用女人做文章,我,看不起你们。” 朴善元看着赵大石,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哼了一声道。 赵大石挺直了脊梁,居高临下的望向了朴善元,“朴帅,小美不是虎,更不是傻,只是没长大而已。我愿意守着她,陪她一起长大。就算她长不大,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当养女儿,守她一辈子。 至于您说的,我要利用她做文章,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啊?你……” 朴善元被他的话震惊了。 朴英美,这唯一的女儿,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他可以说自己的女儿傻,但别人若敢说,他砍了他们的脑袋。 但,女儿的憨痴,终究是他这一生绕不过去的坎儿! 曾经,他一直认为,女儿不是傻子,她只是还没开智,还未长大罢了,可是,谁能相信? 谁也不信! 谁能理解,一位有个傻女的父亲的心酸和痛苦? 现在,突然间有那样一个人,对他说,你的女儿不傻,她就是没长大,我愿意陪着她一起长大…… 就好像一面封堵心门的城墙,瞬间被巨雷轰塌。 又好像一座巨大的水库,蓄水了二十年,终于一朝开闸得泄,轰天彻地。 世间最难得的是真心,更难得的是心意相通的真情! 真心实意,最动人心! 而成年人的崩溃只在被真心实意破开心门的一瞬间! 积累多年的苦郁,被赵大石一句话点破,瞬间,心理防线骤崩,他一下捂住了脸,泣不成声,泪水从指缝儿里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古往今来,家有傻儿的父亲,那心中的痛苦,谁懂? 仅仅无意中的一句话,朴善元直接破防了。 这也让侯小白和赵大石,全都没想到。 一时间两个人瞪眼看着哭得稀哩哗啦的朴善元,都有些发傻起来。 这,啥情况啊?这么大一个元帅,咋还说哭就哭上了? 第525章 我已想好,死谏 顺州。 此刻,苏阔台已经带着残兵回到了顺州城内。 曾经从顺州开出去的时候,那可是浩浩荡荡八万兵马,堪称兵强马壮。 可是不到十五天的时间,凄凄惨惨地回来,八万兵马在拼命收拢之下,只剩下不到四千残兵,剩下的,全都被大水无情吞没。 加在一起,顺州还剩两万五千兵马。 这点儿兵力,守城都不足,出征更别想。 苏阔台咬了咬牙,直接鹰讯通知,将齐城还剩下的两万兵马也全都调了过来,目前正在路上。 无论如何,他要确保顺州不失。 毕竟,顺州可是浊河北岸的北境之中的核心大州城,甚至从战略位置上来讲,地位要高于凉京。 这里也是个大粮仓,浊河北岸近半的粮草都在这里,不能有失。 一旦失去顺州,那就相当于北莽东院王廷的心脏被挖走了,一切就真的要完了。 坐在书房之中,苏阔台凝神看着墙上的地图,久久不语。 回到顺州后,他已经将自己关在了书房足足三天的时间,三天里,他谁也未见,只是对着地图苦思发呆,连送饭都只是命人送到门口,不用进屋。 三天过后,当顺州的大都督乌日图见到苏阔台时,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苏阔台已经须发皆白,三天的时间,他仿佛苍老了三十岁。 原本只是五十岁左右的壮年人,现在,仿佛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老者。 “总都督……” 乌日图眼眶红了,不禁有些心酸地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 苏阔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禁苦涩地一笑。 “不是不认识,而是不敢认……” 乌日图轻抹了把眼睛,哽咽地道。 他是苏阔台带出来的兵,一刀一枪地从战阵之中杀出来,和苏阔台的感情属于亦师亦友,无比深厚。 现在见到苏阔台这个样子,难免心痛。 “进来吧。” 苏阔台轻叹了一声,将乌日图让进了屋子里来。 “总都督,王上也已经收到了鹰讯,知道了这边的惨痛损失,他在鹰讯中大发雷霆,连发数封鹰讯责骂您,并且,要求您调集所有兵马,绕路松江北岸,再渡天水河,进京勤王。 据说,李辰现在正在往凉京进发,看样子,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乌日图低声说道,手里捏着几封凉京来的鹰讯。 “兵马?呵呵,我们东院在北境晋台山以东这边,总共只有二十八万兵马,现在已经被李辰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歼灭了十九万,还剩九万人马,其中三万在凉京,凉京之外能整合的,也就六万人马而已,这些人马,能守住各州城不失,都已经是个奇迹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兵马进京勤王? 更何况,以李辰的谋略,进攻凉京依旧是假象,他现在必在松江天下水河交汇处等着我们。我们就算去了,也只是送死罢了。” 苏阔台惨然一笑道。 “可是,王上那边……”乌日图担忧地望着他。 “其实,最初来打大衍北境,甚至将王廷搬来此地,我就曾经苦劝过王上,大衍虽然看似民风孱弱,但地广人稠、英才辈出,我们还是人太少了,虽然兵锋尖锐、可破北境,但此地太大,绝非我们治理得了的,就算拿下也没办法真正地吃下去消化掉。 可是王上不信,固执地将整个王廷从草原迁入北境,现在,一个寒北的飞天将军,区区两万余人,就打得我们不辨东西,损失惨重。 这里的江山,我们终究坐不稳啊!” 苏阔台长叹了一声道。 “啊?总都督,这,这话,您只与我一人说便好了,千万不能传到别人的耳中,否则,王上若是知道,必定雷霆大怒,甚至……” 乌日图大惊失色,不过说到这里,却是没敢再说下去了。 “都已经这样了,又怕什么? 三日长思,我已经清楚,东院王廷,从上到下,单论战智军谋,无人能是飞天将军李辰的对手,我,亦不及也。 北境,待不得了,再待下去,东院王廷恐怕会在这里灰飞烟灭,被李辰彻底毁灭。 这仗,真的不能打了。 明日,我会即刻启程回京,去劝说王上,北境,不是我们能待之地,莫不如,趁局势还没有完全糜烂,我们还有顽抗之力时,争取谈判的主动权,让李辰放我们走,回草原上去。 日后,我们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否则,我们将全都要被葬送在这里!” 苏阔台道。 “这,这……” 乌日图震惊地望向了苏阔台。 “我已经将齐城的两万兵马调了过来,你,就在这里,死守顺州,确保不失。 我会回去凉京,好好地劝一劝王上。 这里,就交给你了。 乌日图,将这里给我守住,顺州,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当然,我说的是,目前。至于以后……” 苏阔台苍凉地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襟,望向了乌日图。 “总都督,若劝不动王上……” 乌日图胆战心惊地问道。 “那便死谏!” 苏阔台淡淡地道。 随后,他已经走出了门外。 …… 松江北岸。 此刻,李辰已经带着一万五千精骑再次越过了松江,来到了天水河附近。 他正在看着地图。 这一次战役的分工十分明确,贺金虎带着宋浆的三千人,再次做出声势,铺天盖地的向凉京而去。 李辰则带着平州的边牧野和威州的赵双龙及一万五千玉龙河子弟兵,渡过松江,来到这里。 现在,他带出来的寒北六州的六大战将,有四个身负重伤,目前都在明州城中休养,包括白玉香,目前来看,最起码性命都已经无碍,只不过,都需要再好好地将养一下才可以。 边牧野和赵双龙因为一直跟着李辰,没独立打过某一次战斗,所以依旧活蹦乱跳,没有伤损。 可这也让两个人见到受伤的那几个战友时,有些抬不起头来,感觉那些兄弟人人都是英雄,自己两个人反倒成了窝在将军身后贪生怕死之人。 心里发誓,这一次跟将军出来,好歹也要打一场大仗,让那帮子兄弟看看才成。 孙万江,留在了明州主持大局,顺便整编训练剩下的两万五千义军。 刘喜子带着一千最优秀的少年兵,也留在了明州,主要作就是用来“刺激”那些义军,让他们加强训练的…… 第526章 李辰,动怒! 这些少年兵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尚幼,也是种子,还需要不断地成长,李辰不想让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夭折,每一个少年兵,都如金子般宝贵,那是未来玉龙河的火种,落在哪里都会生根发芽,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能轻易让他们牺牲! 小金子还是太小,被李辰给刘喜子留了下来,把刘喜子开心坏了,整天抱着小金子都不想撒手。 可是小金子却总是没事儿偷偷地跑去白玉香那里粘乎着,天天守着白玉香,弄得刘喜子这个失落,心道香师娘可真有吸引力,连老虎都喜欢她呀。 明州现在总共有两万六千兵,守明州,那是足够了。 况且,经此一役之后,周围最近的也有北莽部队也是三百里外胜州那边的部队,才区区一万人,虽然北莽东院皇廷的大元帅班布尔已经逃向了那边,但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绝对不可能再动用那一万人来攻打明州。 所以,明州现在是绝对安全的。 李辰凝神看着那地图,心中设想着苏阔台种种用兵的可能,一时间出了神。 与苏阔台隔空对战,这一次,也确实将李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他的大水再晚到一点,或者是宋桨的那三千义军再晚到一天时间,怕是,这一仗就要功亏一篑了。 他实在没想到,苏阔台临敌对阵那般沉稳,而且有勇有谋,真不愧是北莽东院王廷的总都督,跋力达之下的二号人物。 如果,苏阔台不死,接下来,会让他十分头疼。 这一仗,到底应该怎么打呢? 边牧野和赵双龙也在看着地图,同样思忖着,苏阔台会如何出兵,而这一仗他们应该怎么打? 正想到这里,有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将军,有人找您,说是,远路而来,有重要情报。” “让他进来。” 李辰点了点头。 边牧野和赵双龙知道事涉机密,不方便细听,两个人也全都走出了大帐外去。 不多时,一个像流民一般的汉子走了进来,衣着褴褛、面黄肌瘦,但一双眼睛极其有神。 进了屋子,他便跪倒了下来,双手拱过头顶低声道,“将军,大掌仪让我来向您传机密口讯。” “说。” 李辰点头。 “有四件事情。第一件事情,齐城方向的两万兵马,已经开始向顺州方向运动,最快四天后,必会抵达顺州。属下是指从现在的时间往后推算。” “看起来,苏阔台识破我的意图,知道我必打顺州,所以,准备龟缩防守了?” 李辰眯起了眼睛来。 思忖了一下,“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苏阔台还活着,但据说,三天白头,并且,绝密消息,他对未来很悲观,不抱有任何希望,甚至,据说不想再打下去了。但不知是真是假。” 那个人继续道。 李辰眯起了眼睛,静静地思忖了半晌,缓缓点头,“第三件事情呢?” “第三件事情……大掌仪说,请将军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事涉北雁关,镇北王府。” 那个人深吸了口气,小声地道。 “但说无妨!” 李辰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 “传闻,镇北王府的王妃徐婉容与他人私通,甚至世子梁宏德都并非镇北王亲生。 在十天前,丑事抖出,并且还是由徐婉容亲自向梁天抖出,梁天震怒,用所佩短刀杀了徐婉容,现场有诸多证人。 现在,卫王梁宇和太师孙禄还有宗正寺的韩绍清,已经率着一万天龙重骑押送镇北王回京面圣,具体结果如何,尚不清楚。 但,他们已经走了十天,据说,已经和原城林子豪的一万天龙重骑会合,从西线由北向南,一路杀了过来,行军很急,现在,已经过了浊河,向永康而去,再渡黄江,他们就安全了。 而他们刚走,北莽的西院王廷便已经大军压上,二十万人,日夜不停攻打北雁关。 同时,新济罗那边,也出兵十万,同时攻打貊族,并且兵锋直接呼兰城。 一旦突破貊族聚居的陌城,呼兰城危矣,而南部的威州、定州,也要陷入危险之中。” 那个人小声道。 “啪嚓”,李辰手中的木杯已经捏成了几块,尖锐的木刺甚至将他的手掌刺破,鲜血淋漓而下。 他身上骤然间腾起一阵几乎有形有质的凌厉杀气,向四面八方铺展而去,也让那个人心中狂寒,不禁轻声叫道,“将军,请息怒、莫伤身!” 李辰将那个木杯扔在了地上,抖去了手上的木屑还有鲜血,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北雁关和陌城,可曾安好?” “回将军的话,目前来看,并无大碍。 西院王廷似乎只是在困住北雁关,能攻便攻下来,攻不下来便一直给北雁关施加压力,让他们不能出关对您施以援手,更不能分兵去呼兰城那边抵挡新济罗。 大掌仪说,现在,战局的关键,只在陌城。 就看陌城能否挡得住新济罗的十万大军了。” “大掌仪觉得,有把握否?” “大掌仪说,赵大石和侯小白绝非常人,或许会有惊喜。” “她,看人倒挺准。” 李辰呼出口长气去,再次问道,“那她对北雁关的事情,如何看待的?” 那人低声回答道,“将军,大掌仪对此事三缄其口,并未多说什么。但,镇北王梁天自甘就缚之时,曾经给寒武郡主还有一众寒北将领留下过一句话。” “留下的什么话?”李辰一挑黑亮的眉毛。 “他说,一切,等您凯旋回北雁关时,再行定夺。 他,先去京城歇歇。” 那人低声道。 李辰沉默了下来,半晌,长长一叹,“我知道了。第四件事情,又是什么?” “第四件事情是喜讯,大掌仪现在已经与多路义军秘密接触,动用各种办法,将各路义军联合在了一起,还在不断收拢残兵、鼓动民众加入我们的部队。 现在,已经聚拢了四万余人,趁着齐城兵力空虚,现在已经完成合围,现在,应该攻克齐城及周边三个县城了。 大掌仪说,接下来,看您怎么打,如果想打顺州,那她也挥师南下,配合您作战。如果,您还有其他的行动,她同样也会配合。” 那人低声道。 第527章 总都督,等你好久了 “明蓝,真是有心了,先告诉我一个坏消息,然后让再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让我心理对冲,就是担心我愤怒之下,会做出不理智的行动。 呵呵,好一个明蓝,好一个大掌仪! 我,真的没看错人。” 李辰微微一笑,郁结愤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并且,对明蓝的能力,他再次刮目相看。 能收了那么多义军,诚然,确实是打着他的旗号,但,这里面同样需要强大的智慧和口才,才能说服那些义军聚拢一起。 这件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他愈发觉得,当初留下明蓝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一定将大将军对我们大掌仪的夸奖,原封不动传递回去。” 那个人低声笑道。 “她还说什么了?” 李辰问道。 “大掌仪说,凭将军的能力,打下浊河以北的北境并不难,但是,如何治理是个大问题。 其他的,大掌仪并未多说什么。” 那人道。 李辰笑了,这个明蓝,简直心有七窍,这哪里是不知道怎么做?分明是想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当然,明蓝的心思,也只有李辰才懂! “告诉明蓝,这些治理的人,由她去选,去培训,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人品和忠诚是第一位的。 选好了,就直接上任。” 李辰道。 “属下必定将原话带到!” 那个人重重地点头。 他走后,李辰遥望远方的永康,死死地咬牙,低声喝道,“梁宇!!!” …… 稍后,边牧野和赵双龙进了大帐之中,也听说了李辰提及的北雁关巨变这件事情,俱是狂吃一惊。 “王爷,他糊涂啊,这摆明了就是奔着他来的,一切都是栽赃陷害,他,居然甘心自缚回京,到底为什么啊?” 边牧野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愤怒地低吼道。 镇北王在寒北威望极高,这些寒北的将领没有一个不是真心敬服的。 况且,都是出身于寒北,一听寒北最高领袖居然都被带走了,那种耻辱,无法言说。 “就算不回,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反了?王爷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姓梁。 更何况,王爷对大衍忠心耿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反了的。” 赵双龙长叹了一声道。 这里没有别人,赵双龙倒也没什么顾虑。 “咱们在前线辛苦卖命,朝廷却在背地里抓走了我们的王爷,这不就是摆明了把咱们往反里逼吗? 玛德,这无能的、狗草的朝廷,还有那昏聩无能、自毁长城的皇帝,以及这般暗毁忠良的奸臣小人,有他们在,这大衍怕是气数就要尽了。 真急了,反他娘的!” 边牧野恨然骂道。 赵双龙没说话,只是眼中神光湛然。 毕竟,寒北的人,素来只认寒北,对于朝廷的认同感一直较弱。 尤其是这近一年来,朝廷一路向南逃走,丢下北境大片土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更让他们半点好感都欠奉。 在这种情况下,反与不反,真的就只是一念之间罢了,就看矛盾有没有积累到那个让他们不得不反的程度。 更何况,他们已经被教化得从心里往外,只认为自己是寒北玉龙河的兵,心中第一的位置就是玉龙河,那是他们的圣地天堂。 多重因素叠加,如果此刻的李辰真的振臂一呼,怕是他们真的就要跟着反了! “这些话,不传第四人,不要再说了,现在情况就是如此,你们知道便好,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还要做什么,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北境的百姓身处水火之中了。” 李辰叹息了一声喝道。 “喏!” 赵双龙和边牧野齐齐低声应道。 “接下来,我们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情吧,等杀穿北境、凯旋回北雁关之时,再言其他! 至于王爷,他现在绝对不会有事,我以生命发誓。” 李辰再次道,随后低头看向了地图,半晌,一指顺州,“咱们接下来,去顺州!” “真要打顺州?” 边牧野和赵双龙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终于等到一场大仗了,不过,随后又有些疑惑,怎么,不在这里继续等下去,阻击顺州回援凉京的部队了? “不,为什么要打顺州呢? 起码现在不打。 并且,在打顺州之前,我们还要去见一位尊贵的客人。” 李辰微微一笑道。 “客人?” 一群人都有些发懵,这是哪里来的客人? 并且,不打顺州,又去顺州干什么? 将军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李辰却不回答,只是长身而起,“走吧,大军开拔,不必再隐匿行踪,直向顺州而去,也方便那位尊贵的客人找到我们。” 带着疑惑,边牧野和赵双龙尽起兵马,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部队,此刻已经休整了四天的时间,正是兵强马壮、渴战之时,向着顺州方向进发而去。 这一路上,李辰放弃了之前的策略,只要遇到县城,便直接攻打,那些县城最多的也就一千北莽战士罢了,少的几百人,面对这一万五千精锐,更何况还有那般的恐怖攻城利器,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就这样,浩浩荡荡,一路杀过去,势如破竹,两天时间,前进一百里,夺下了三个县城,离顺州只有六十里地了。 并且夺下县城之下,李辰直接召集县城中的百姓,民选推出那些德高望重之人,直接接管县城的治权。 尽管还有不少人担忧,害怕北莽兵再次杀过来的时候,谁治理县城谁就先死,但依旧有血勇之辈和心怀天下之人不断涌现,接管了这些县城,并且还组建起了维持秩序的乡勇。 两天后,就在顺州外围六十里的一座叫玉丰的小县城,李辰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看上去垂垂老矣的老者,但看他的面相,却又不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反而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壮年人。 当然,他是北莽人。 “苏阔台总都督,等你好久了,我们终于见面了。” 李辰站在玉丰县的城头,遥望远处顺州方向,微笑道。 “莫非,李将军知道我会来?”苏阔台站在他身畔,看着这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将军,缓缓问道。 第528章 对我,未、必、是! “当然,战局已经糜烂到这个程度,北莽东院王廷兵败已经成定局,在这种情况下,料想,总都督这般具有卓识远见的人,也是必然会不得不与我接触,和我聊聊,不是么?” 李辰转头望向了他微笑道。 苏阔台眼神沉重了下来,这个年轻人,不但用兵如神,而且智多近妖,居然能看穿人心? 简直太可怕了。 做他的对手,实在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沉默了半晌,他才咬了咬牙,继续问道,“李将军,既然如此,那你又知否,我来找你聊什么?” “你是想告诉我,你会去劝谏跋力达带着东院王廷离开北境,回去草原休养生息,将失地还给我们。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准备退兵了,是么? 说白了,给你们留下最后的体面,又或者是,避免你们最后的全军覆没。 对吧?” 李辰微笑问道。 苏阔台身体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完,所有的底牌都被人看尽了,他还拿什么跟人家谈? “哦?看总都督的样子,应该是我,猜中了?” 李辰转头望向了他。 “你,如何猜中的?” 苏阔台避而不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李辰。 “很简单,我大势已成,并且兵强金锐,再打下去,你们东院王廷连最后的一点儿老底都要打光了。 如果连最后的这些兵马都打光了,就算逃了,东院王廷也是名存实亡,草原上信奉丛林法则,必有更强大的人在蠢蠢欲动,要将你们东院王廷取而代之的。 如果,还能保有这些兵马,你们至少还有一博之力,还能回到草原上,休养生息几年,重新恢复元气。 而继续在这里打下去,你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灭亡。 总都督这般深谋远虑之人,必会想到这些。 所以,您准备去凉京劝说跋力达。 当然,在去凉京之前,你还要来见我一面,探探我的底,看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么?” 李辰微笑问道。 苏阔台看着他,眼神惊悚,半晌,才长叹了一声,“飞天将军,果然名不虚传。现在一见,更盛闻名!” “过奖了,总都督!” 李辰微微一笑道。 “那如果,我劝说王上不成功,王上依旧要死守凉京,你又如何?” 苏阔台问道。 “那就打下去嘛,正好,我也说过,新年时,请朝廷要员去凉京喝酒。 正好,那时便将以跋力达为首的东院王廷当做礼物,献给当今圣上!” 李辰拱了拱手道。 “李辰,你仅有两万余精锐,现在还折损了不少,现在凉京还有三万兵马,顺州两万兵马,并且齐城的两万兵马马上就会到,元州和雅州也各有一万兵马,加在一起,我们至少还有九万兵马,如果,俱都紧缩防线,据城死守,你一个接着一个啃下去,就算最后你都打下来了,可你还能剩多少人马?” 苏阔台问道。 李辰挑了挑眉毛,“总都督,您接着说,我在听。” “更何况,有些事情,恐怕将军还不知道吧? 现在北雁关被西院王廷围困,无法分兵援助你,而新济罗十万大军已经开动,不日便能攻下呼兰城,由东南进入,直破威州,在寒北境界掀起滔天飓浪。 而偏于此时,镇北王梁天已经被带去永康请罪,寒北群龙无首,大变已生。 面对这般景象,你,还要再将精锐尽置于北境,而弃寒北老家于不顾吗?” 苏阔台再次问道,可谓字字诛心。 如果,李辰要是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苏阔台这一番如刀利语,确实会让他狂吃上一惊。 但现在,有了明蓝的情报支持,倒是并没有多惊憾了,但,提起梁天被带回京中,依旧愤怒,胸中意难平。 苏阔台凝神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以确定接下来自己要怎样跟他谈。 这番话,才是他最后的压箱底王炸,现在就看李辰是如何反应的了。 他就不信,李辰面对这般复杂的情况,还能无动于衷! 却不料,李辰依旧神色不动,只是淡淡点头,“唔,总都督可以接着往下说。” 苏阔台皱起了眉头,心中惊疑不定,怎么回事?这小子脸上居然半点波澜也没有的样子? 难道,他已经收到了消息?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一直在北境打仗,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信息渠道收到这些消息。 而他乍闻这些消息,居然半点神色变化都没有?这到底是个心如铁石的杀将,还是一个做事不择手段的枭雄? 一时间,看着李辰,他都有些糊涂了起来,不知道接下去都应该说什么了。 王炸已经出了,可没炸着对方,就像是一记老拳挥进了空气里,抡空的感觉让他郁闷得想吐血。 看见李辰依旧在看着自己,苏阔台咬了咬牙,此时此刻,坚决不能露怯,哪怕硬着头皮也要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将军,北雁关现在危矣。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是继续在北境攻城拔寨呢,还是立刻回归去北雁关救援?” “西院王廷二十万大军围困北雁关,我就算去了也没有用吧?” 李辰似笑非笑地望向了苏阔台。 “我们可以给西院王廷传消息,让他们退兵,你可以入关平乱,扫平新济罗大军。 如何?” 苏阔台心头一喜,这小子,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原来依旧在担忧北雁关局势,他不禁急急地道。 “呵……总都督这般谈判技巧,委实有些像是在糊弄三岁的孩子。 到时候,我去了北雁关,你们暗中大军集结,尾随在后,前后几十万大军夹击,我的部队就算再精锐,怕也打不穿这几十万人的合围吧? 总都督,这般谈判,太没有诚意了,简直就是将我当成三岁的孩子来耍啊。” 李辰一阵凉笑。 苏阔台面上一阵发赧,确实,他刚才有些操之过急了,结果说的话自己想想都有些幼稚。 轻咳了一声,“当然,那只是我们最理想的状态罢了,事实上,将军是不可能掉进这个圈套之中的。 但,我就想问上一句,寒北有难,将军到底救还是不救呢?” “总都督搞错了一个前题,那就是,打北境和回师救寒北,于你们而言,觉得这是首尾相连的同一件事情,但对我来说,未、必、是!” 李辰眼神森寒了起来,冷酷至极地说道。 第529章 尽在心中,唯己自知 “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苏阔台胸膛急促地起伏了一下,缓缓地摇头道。 “不懂,我就说得再明确一些,不管寒北有没有事,北境,我照样会打,这对我,毫无影响!” 李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难道,你就不怕寒北的老家丢了?在北境,你尚还立足未稳,周围还有西胡包括西院王廷大军环伺……” 苏阔台急急地道。 只不过刚说到这里,李辰就是冷冷一笑,逼视着他道,“总都督,我是个军人,对我来说,威胁是没有用的。况且,战争,看的只是结果,从来不会对结果进行假设。 行与不行,打了再说。 世界的真理,只在拳头的大小和兵锋的钝锐。 打得过我,拿去。 打不过我,留下。 就这么简单。 其他的,不必再说了。 如果你真的想谈,还是那句话,拿出你的诚意来。 我,只是不想费事,但并不是费不了这个事!” “李将军,你实在太过咄咄逼人了,这,并不是谈判的态度。” 苏阔台咬了咬牙道。 谁知道,李辰却是抬手一竖,向着苏阔台道,“总都督,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此番,不是我想和你谈,而是你来求我谈。 这一次我敬你是客人,饶你不死,并许你回凉京。 接下来,等我打下顺州后,咱们凉京见! 那时,我不会这么客气了。” 随后,他负手喝道,“送客!” “喏!” 身后几个亲卫喝了一声,随后,走到了苏阔台的面前,“总都督,请!” 苏阔台深吸口气,长喝一声,“等等。” “总都督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辰冷冷地望向了他问道。 “刚才的话,我收回,是我太天真,以为真能吓得到你。 现在看起来,李辰,你是个枭雄,从不为外物所动。 我承认,还是小看你了。” 苏阔台苦笑道。 李辰挥手让周围的亲卫退下。 “然后呢?”他望向了苏阔台。 苏阔台咬了咬牙,走近了两步,低声道,“李将军,我承认,你兵甲天下、才能无双,若真的可以,不若,我们便分了这浊河以北的北境吧,就以密云山为界,往北,归你,你可以由雅州方向直通北雁关。 往南,凉京,还有明州,归我们东院王廷,给我留存最后一丝颜面,也让我们能够借明州向西联通。 然后,我们彼此相安无事,如何?” “不可以。”李辰冷冷地道。 “不可以?”苏阔台怔怔地望着他。 “当然不可以。 因为,不仅浊河以北的北境,包括浊河以南的北境,包括西线的六州,我、全、要!” 李辰盯着他的眼睛,霸气无双地道。 苏阔台艰难地喘息着,好半晌,才向李辰竖起了大拇指来,“李将军,真是所图甚巨啊。” “为国收复失地,本就理所当然。” 李辰淡淡地道。 “仅仅只是为国收复失地?” 苏阔台眼神一闪,轻声问道。 “军人为国效死命,天经地义。总都督,你,似乎一直在跑题,不若回归正题?” 李辰看了他一眼道。 “既然这个提议李将军不同意,那,我们便再退一步,我们东院王廷可以离开北境,但要渡过松江,借路明州,向胜州而去,再从西线绕路回北雁关,可否?” 苏阔台道。 “嗯?”李辰一怔,看着苏阔台,这条路线,看似合理,但好像,很有些其他的意思啊。 “我听闻,李将军此番南下征战,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收复失地,更是为了和情敌争夺寒武郡主。 恰好,你的情敌孙正堂目前正在攻打西线的枢纽节点重镇,平洛。 不若,我们退回草原时,顺便帮你们一个忙,联合西胡,把他扫灭了,就算扫灭不了,重创一下,也是可以的,如何?” 苏阔台微微一笑道。 “你倒真是好心。” 李辰看了他一眼道。 “当然如此。并且,我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的,你说呢,李将军?” 苏阔台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朋友?”李辰眯起了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李将军天资纵横,应该能清楚我的意思。 我,曾经和你们大衍的卫王梁宇,就是这样成为朋友的。如果没有他的各种支持,怕是我们也未必能狂扫整个北境。 甚至于,我好像还听说,卫王梁宇,也是所图甚巨啊,这一次大衍自毁栋梁、带走镇北王梁天,这其中,梁宇倒是出力不少……” 苏阔台微笑道。 “总都督,是在挑拨离间?” 李辰冷眼望向了他。 “那可不敢当,况且李将军这般天资纵横,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当然清楚。 所以,我只是一个提醒,无论李将军如何战功彪炳,怕是,你们的朝堂之上,也未必都会因你的赫赫战功而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弹冠相庆的。 甚至,或许有人会在暗中切齿,想置你于死地也未可知。 就比如,这一次我们就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在雅州、齐城、元州、顺州四城中间,给你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惜,你虚晃一枪,并未上当。 但是,若你真的轻敌大意,直接冒进,怕是现在你已经连见到我的资格都没有了。” 苏阔台淡淡地道。 似乎点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李辰眯了眯眼睛,“历史不能假设,就如同事实无法更改。无论总都督如何巧舌如簧,在有些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不信你之所言!” “信也罢,不信也罢,一切尽在将军心中,唯己自知。 所以,接下来,我即刻赶回凉京,死谏王上。 当然,王上若听从我的建议,我们便会动身赶往松江。 如果不听,怕是,将军也永远见不到我了,那我们东院王廷气数已尽,将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亦无法多说。” 苏阔台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整理了下衣襟,向李辰以大衍礼拱手道,“李将军,今日一见,风采自刻心中,若有缘,来日再见。 只是希望那时,我们不是在战场上相见,而是在酒桌上,把酒言欢。 虽然我很仇恨你这个对手,但,你依旧赢得了我的敬佩和尊重。” 第530章 再斩两万兵 “我也希望,总都督能平安劝谏你们的王上。 若不成功,我,替你复仇!” 李辰望向了苏阔台,这句话半假半真! 苏阔台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拱手,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将军,就这么让他走了?那可是北莽东院王廷的总都督啊,跋力达殿下第一人,如果抓住他,去威胁顺州守军,岂不是更好?” 边牧野在李辰身畔,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苏阔台,颇有些跃跃欲试。 “放他回去,能收到更大的效果,又何必只着眼于一城一地之得失呢?” 李辰淡淡地道。 “将军说的是,如果苏阔台真能劝得动跋力达的话,或许,我们就不必那么费事了。” 赵双龙在旁边感喟地道。 “上兵伐谋,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咱们的战士少流血、不牺牲! 若兵不血刃就能让他们退去,岂不是更好?” 李辰轻叹了一声道。 “希望,跋力达真能听从苏阔台的建议,从北境撤走。” 边牧野吐出口长气去道,但作为领兵的将领,没有仗打了,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如果真能撤走,其实也是件大好事,东院王廷遭受这样大的损失还退出了北境,怕是不会甘心。 而西院大王阿日斯兰已经身死,群龙无首。 在这种情况下,老边,你觉得,跋力达会不会对西院王廷动心思? 如果他们内讧,甚至最后西院王廷反手和西胡再咬起来,那简直就太美妙了。” 赵双龙嘿嘿一笑道。 李辰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赵双龙一眼,点了点头,“双龙说得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啊?将军,我,我刚才是瞎猜的……” 赵双龙吃了一惊,万没想到自己顺嘴乱说一气,结果真的就猜中了? “有时候,历史的进程往往就源于巧合。” 李辰转头望向了赵双龙,微微一笑。 “这……将军的话太深奥,属下不太懂。” 赵双龙挠了挠脑袋,咧嘴道。 “你不需要懂,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将军的脚步,该干啥就干啥。” 旁边的边牧野哈哈大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道。 “其实,将军,要是行的话,咱们能不能直渡浊河,去拦住卫王他们,把王爷抢回来? 现在,应该也来得及。” 赵双龙小声地问道,对镇北王被擒拿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无法放下心来。 “双龙,你觉得,在北雁关,如果王爷不想走,谁能带他走?” 李辰转头望向了赵双龙,缓缓问道。 “这……” 赵双龙有些发懵起来。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的啊。 就算有一万天龙重骑,可是在关内,又不是平原,他们的重骑连冲锋的架子都拉不开,说得夸张些,北雁关几十万军民,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们啐死了。 “那王爷为啥束手就擒了?” 边牧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太懂,或许,要亲自问问王爷才知道了。” 李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至于懂不懂,套用苏阔台的那句话,唯己自知! “走吧,咱们整备,告诉战士们,做好战斗的准备。接下来,我们再打一仗。” 李辰道。 “打顺州么?” 边牧野和赵双龙大喜过望,齐齐问道。 “不,我们打齐城过来的两万人。 按照时间推断,他们现在距离顺州应该不远了,至多一百里,先打他们,削弱顺州的兵力,然后,咱们就与齐城的义军汇合,进行整编,同时监视顺州。 等上十天。 如果十天之内,顺州方面还没有传来动静,那,咱们就直破顺州,然后,渡过松江与天水河,直逼凉京。” 李辰道。 “喏!” 边牧野和赵双龙同时叩胸。 尽管对将军的这些部署,他们还是有些稀里迷糊,这多少有些复杂,不过,只要有仗打就好。 他们还想着自己的战士能有更多人拥有玉龙河藉,甚至成为合作社员呢。 现在,这可是整个寒北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那不但喻示着优渥的生活,更喻示着他们有了超然的身份,那是荣誉的象征! “对了,告诉贺金虎,让他回去明州吧,现在,应该也用不着故布疑阵了,我们的战略目的,已经彻底完成了。 苏阔台,不愧是计谋深远的老将,一眼便看穿了我们的企图。” 李辰长吐出口气去道。 对于苏阔台,他确实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只可惜,二者是敌对方! …… 三天后。 顺州。 大都督府。 顺州大都督乌日图枯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封战报,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是一黑。 不是因为夜幕降临,而是因为,这封战报的内容他有些接受不了。 就在昨天,眼看齐城过来的两万兵马距离顺州还有五十里。 结果,李辰的部队突然间就悄无声息地出现。 然后,一万五千精骑,与齐城过来的两万兵马在旷野平原上,堂堂正正地展开了一场正面对决。 这一次,没有任何花巧的所谓战术与阴谋,就是一场勇者之间的热血对决。 结果,齐城的两万兵马完败。 因为,李辰居然拥有三千玉龙河重甲部队,并且一上来就是三千重甲部队直接前出冲锋,居然充当了先锋的角色。 三千重甲部队,爆发出了堪称恐怖的战斗力,势如破竹,直接就将左中右排兵布阵、位于中间的中军杀穿,斩了大纛、杀了主将,就算两边来救,相互夹击,也依旧拦不住那如热刀切黄油般的犀利攻击。 周围的几千人,硬是眼睁睁地看着李辰带着三千重甲部队,直杀到了大纛旁边,李辰堂堂正正地与东院王廷号称第二勇士的敖登对决,结果,一枪,直接将敖登连人带马,尽皆挑飞。 然后,抽刀,一刀斩断了大纛! 那是几千人亲眼目睹的场景。 接下来,毫无悬念地,两万人的部队瞬间崩溃。 李辰的部队漫山遍野地杀过去,那一刻,一万五千人仿佛化身成为了十五万人,五十万人。 最后,斩首一万八千七百多人,只有千多人狼狈不堪地逃走。 第531章 死谏! 侥幸活下来的那些北莽战士,大部分跑去了顺州,还有的惊吓过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然后,李辰就让人带着那些脑袋,在顺州城下,摆起了一座近两万人的巨大京观,然后,他的部队却并没有围城,就在顺州北侧的外围驻扎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看着那恐怖的京观,听闻着对李辰种种可怕的传闻,顺州城内,所有的战士和将领,都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李辰攻城,他们也避免不了要成为这京观中的一员。 却不知道,他何时攻城。 这种沉重的心理压力甚至导致城内的士气日渐低落,恐慌的情绪如魔鬼要来临般蔓延下去。 乌日图不敢想象,再这样下去,城中会不会出现逃兵。 可是,李辰始终没有动手攻城,就带着部队在外面休整,天天训练,仿佛顺州对他们来说,就是空气,有一种现在懒得理你、想理你你就得死的那种松驰又恐怖的感觉。 “李辰,他是魔鬼吗?一万五千的骑兵,就算有三千重骑,却能瞬间击溃两万精锐的骑兵? 并且,据说他的部队几乎没有伤损,伤亡不超过百人…… 这,这怎么可能? 这么多人就算在草原上捺钵围猎,造成的各种意外伤亡也不止这个数啊。 他的战士,难道个儿个儿都是如他一般的战神吗?” 乌日图看着那封战报,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那般的艰难。 他提起笔来,几次想落笔写字,却几次都停下手去,任凭墨汁一点点地滴落在纸上,却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总都督走之前明确地告诉他,要他死守顺州。 可是,李辰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直接将齐城过来的两万人马垒成了京观,这顺州,还能守得下去了吗? 城中的这两万人马,又哪里够他杀的? 驻守在城外的那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就如同悬在头顶上的一顶利刀,不知道何时落下。 乌日图真是有些忍受不了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了,还不如打开城门出去杀一阵,就算被李辰砍了,也好过现在这般的煎熬。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落笔时,外面却匆匆跑进来一个斥候,进来后跪在了地上,语气有些不稳定地道,“大都督,有重要军情禀报。” “说!” 乌日图放下笔去。 “外面,从齐城方向,又来好多兵马,看样子,应该是周围的那些抵抗军都来投奔李辰了……” “有多少?”乌日图急促地喘息了一下。 “现在侦测到的,有两万余人,但后面,络绎不绝,好像,至少还有两万人……” 那个斥候这一刻声音都些发颤了起来。 “四万人马来投?再加上李辰的一万五千精兵……” 乌日图眼前又是一黑。 阿及格,这顺州还守得住吗?如何能守? “知道了,退下吧。” 乌日图点了点头,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等斥候出去后,他不再迟疑,直接提笔,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大意就是,齐城两万兵马被全歼,李辰就驻守在顺州外面,同时,他还收拢抵抗军四万余人,顺州即将被破,两万兵马即将被歼灭,到底死守还是突围亦或谈和,请王上明示! 此番,非乌日图胆怯,而是李辰此人之能,简直非人力能抗衡也。 云云。 随后,他直接命人将信塞入竹筒之中,绑在海东青的腿上,向凉京送鹰讯! …… 凉京城,金銮殿。 此刻,东院大王跋力达的怒吼响彻整个金銮殿。 “苏阔台,你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还敢厚颜回到凉京,劝我放弃凉京,放弃整个北境,甚至,你还敢与李辰私下接触,代表东院王廷与他进行谈判? 你,简直就是里通外国的罪人,是莽奸!” 跋力达怒吼道。 苏阔台却是面色平静地道,“王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是认输撤退最好的时候,如果,我们还不知趣,还想跟李辰打到底…… 王上,我想请问一句,我们拿什么跟李辰打? 他仅靠两万余人,便生生地打穿了北境,先是虚晃一枪、跳出重围,随后五渡松江、虚张声势,后来横断阻击、水淹三军,横断峡外,六千死士,只为他一句坚守,宁可战至最后一人都不退,连不能动的伤员都自挂于悬崖上,拼死而战。 现在,他就在顺州城外,顺州于他而言,只不过是砧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吃,那便什么时候吃。 而他一旦拿下顺州这个枢纽重镇,就相当于直接将北境的心脏捏在了手心里。 因为,顺州有我们一半的粮草,更是浊河以北的北境核心。 等顺州四万人马再被歼灭时,王上,我们连最后的资本都没有了,想退都退不了了! 李辰的这支部队,是钢铁之师,我们,已经无法撼动了,王上!” “闭嘴,你这匹夫,简直就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居然敢动摇军心? 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愤!” 跋力达拍打着龙台扶手,向苏阔台怒吼道。 “王上,若你真想杀我,不必您亲自动手,只要你不听我劝谏,那我以死明志,向您死谏。 但,我还是那句话,王上,现在是认输最好的时间,错过了这个时间窗口,李辰便不会再给我们机会了。 因为,我们现在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苏阔台道。 “什么狗屁的利用价值?” 跋力达一怔,怒喝问道。 “曾经,出征前,在陛下的协调下,我们与西院阿日斯兰大王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我们走后,整个玉寒高原,包括我们以前的属地,都归西院,而我们,做为先锋,抢占北境,这里将成为我们的领地。 现在,局面已经糜烂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几乎无路可退,但偏偏,阿日斯兰大王被刺杀,那,我们是否可以趁机以东院王廷的身份,统驭西院,将东西两院合并? 这,是我们东院王廷保证实力不失最后的办法了!” 苏阔台缓缓地道。 跋力达两道眉毛高高竖起,他缓缓站了起来,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指苏阔台,“苏阔台,我弟弟尸骨未寒,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找死!” 迎着刀尖儿,苏阔台夷然无惧,只是平静地伸出两指,拈着刀尖儿抵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后垂首,两行浊泪流下面颊。 “王上,老臣忠心,可鉴日月,所做一切,只为东院! 若王上不信,老臣,愿以死明志!” 下一刻,他猛地往刀尖儿上撞去,毅然决然,毫不停留! 第532章 辰时已到 但这一撞并没有撞在刀上,跋力达及时收手,收回了刀去。 无论如何,苏阔台都是守着他长大的老臣子,他也清楚苏阔台对东院和他忠心耿耿。 苏阔台没有撞在刀上,却也收不住势子,向前扑了两步,索性直接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王上,老臣之言皆出肺腑,还请三思啊!” 跋力达怒无可怒,转身狠狠地一刀劈在了龙台之上,怒吼道,“难道,就别无他法了?” “我们在北境,已经山穷水尽,根本没有挽回颓势的余地。 除非撤退,再整合西院王廷的力量,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如果再在这里留下去,惹怒了李辰,错过了这个绝佳的窗口期,李辰,就真的不会放过我们了!” 苏阔台一个头磕在地上,声泪俱下地道。 “寒北现在已经这般危急,李辰还不回援,难道还要在这里和我们继续打下去? 就算最后他胜了,可他也终究要丢下寒北。 所以,我们不能退,就跟他耗下去,看他还能挺多长时间!” 跋力达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拄刀在地上,怒吼道。 “王上,虽然寒北的镇北王已经被带回京城,可是,寒北未必会有什么闪失,而李辰志在北境,也必不会回援寒北。” 苏阔台长长地叹息道。 “怎么讲?” 跋力达看着他,胸口起伏难平。 “其一,李辰那人,智多近妖、勇猛如神,麾下两万骄兵悍将,所向披靡!我当日以寒北之难胁迫时,他却半点惊容未露,显然,怕是他早就做出了部署,根本无惧我们与卫王梁宇还有新济罗的三管齐下。 其二,就算他没有部署,但他也不会回师援救。他那种人,属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枭雄人物,从不着眼于一城一地之失,若是寒北真的陷落,也只会激起他的愤怒和仇恨。 以他的性格,必是先拿北境。 待北境这边的局势稳定之后,他再挥师寒北,到时候,以他的兵锋之盛,西院和新济罗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大不了,就是再费上一番手脚罢了。 这种人,是天生枭雄,任何事情都对他无法形成有效的钳制和约束,一旦激怒他,只能让他更凶悍。 如果,寒北真的陷落,而我们还未降,大王,那时候,恐怕他会发疯,不顾一切地要拿下我们,然后用我们胁迫西院王廷,做北雁关的敲门砖。 而真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结局,必定会极其悲惨的! 王上,还是那句话,现是在认输的最佳时间!” 苏阔台苦劝不停。 这位老臣深谋远虑,已经想到了未来的种种可能,尤其是见过李辰一面之后,更让他胆寒,也确信这一切结局必如自己所料,大势,已经无可挽回! 否则,他不可能这般坚决。 “不,不,不能认输,就让他来攻吧,无论如何,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这个颜面我也不能丢。 就算死了,我也要死在凉京,死在这龙台上! 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真能攻破凉京。” 跋力达死死地握着刀把,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王上……”苏阔台“砰砰”地磕头,磕得额上鲜血直流,却是根本劝不回心硬如铁的跋力达。 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有人进来,跪倒在地上,颤声道,“王上,总都督,顺州大都督乌日图发来鹰讯。” “念!” 跋力达怒喝道。 当信上的内容念完时,跋力达脸色一片苍白,握着刀的指关节都已经泛青起来。 “你说什么?李辰,居然以万五骑兵,在旷野之中,堂堂正正地与敖登的两万骑兵对决,将他们几乎全部斩杀? 并且,他还有三千重甲部队?甚至,他们几乎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难道,他们的士兵,个儿个儿都是战神吗?” 跋力达怒吼道。 “他们或许不是战神,但如果拿到草原上,他们的战士,个儿个儿都是最勇悍的巴图鲁。 横断峡之战,六千人马,生生地挡住了我们八万大军一天一夜,几乎战至最后一人,甚至,最后那些走不动路的伤员让人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用生命射出最后的一箭…… 太可怕了,王上,李辰的部队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打不赢,非战之过,而是,这支部队太过疯狂,他们骨子里崇尚着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信仰,仿佛,他们人人以牺牲为荣耀。 这样的部队,我们怎么可能战胜? 如乌日图所说,并非我们胆怯,而是这支部队,非人力能抗衡! 所以,王上,我们撤退吧! 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苏阔台血流满面,抬头望向了跋力达,声嘶力竭地道。 “怎么能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跋力达怒吼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抛在了地上,眼神无比痛苦。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比将吞下去的肉再吐出来更让人痛苦愤怒的? 尤其是一个对土地有着近乎偏执的贪婪的人? 而且这还是大衍丰沃繁华之地啊! 可,现在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 第十天,李辰的部队已经整备改编完毕,这支新生的部队,足有六万人,此刻,已经将通州北、东、西,三面围住,独留南面。 此刻,三方大军俱是严阵以待,甚至连云梯、箭楼、投石机等各种攻城器械全都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李辰给顺州最后的时限已经到了。 “辰时,总攻,我要你们首战即决战,直接给我拿下顺州,然后,分兵雅州和元州,待再次攻下后,我亲率大军,直破凉京。 既然跋力达给脸不要脸,那也罢了,接下来,他将无脸可要!” 李辰站在大纛之下,眼神冷厉无匹,缓缓地道。 “喏!” 周围众将士轰然响应,人人眼神激动兴奋,死死地盯着顺州的城头。 只待冲锋号响起时,就是冲进顺州怒杀之时! 第533章 我们,胜了! 只不过,就在李辰眼神逐渐森冷,举起手来,冲锋号就要吹响之时。 突然间,顺州的北侧护城河外的吊桥突然间放了下来,随后,城门大开,里面有大批的人鱼贯而出,却全都是锦衣华服,脑后两排辫发。 这些人全都步行而出,领先一人四十岁出头,满脸惶恐地遥遥喊道,“莫打,莫打,请问,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李将军是哪位?” 李辰刚要率众而出,边牧野却害怕他中了埋伏,一摁他的马头,抢先奔了出去,长喝道,“你是何人?” “我是北莽东院王廷帐下大都督,乌日图,奉命守卫顺州,请问,是李将军吗?” 乌日图赶紧道。 “我乃将军帐下属将,平州边牧野,你还没资格见我家将军,有什么话,先对我讲。” 边牧野长喝道。 乌日图咬了咬牙,阿及格,自己堂堂一个大都督,居然都没资格见李辰?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双手端起东院王廷亲发的大都督印,躬身道,“请边将军禀报辰帅,东院王廷跋力达王上已经通过鹰讯分别向雅州、元州及我们顺州发布命令,要求我们十日内赶到凉京,汇齐之后,我们东院王廷会渡过天水河与松州,过境明州,去往胜州,然后,一刻不停,沿西线北上,回去草原。 只希望在此过程中,辰帅与我东院王廷互不相扰,直至我们离开。” “嗯?”边牧野眼神震惊了一下,玛了个巴子的,攒了一身的劲儿,就要打顺州呢,可东院王廷却突然间跪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这终究是好事,起码避免了战士们的伤亡。 他思忖了一下,平端长枪,枪尖儿递了过去,“我看看那大印。” 乌日图赶紧将大印放在了平端的枪尖上,边牧野将长枪一抖,大印飞起,被他抓在手中,上下打量了一下,果然,正是东院王廷亲发的顺州大都督印。 “你且随我来。” 边牧野点了点头,喝了一声道。 “好的,好的,边将军。” 乌日图纵然心中憋屈,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敬,只能谦卑地跟在他马后向前走去。 身后两万北莽精锐的性命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此时此刻,就算再屈辱,他也只能忍了。 边牧野将大印带到,递给了李辰,向李辰低声道,“将军,乌日图,投降了。并且,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设想来的,上兵伐谋,您真的兵不血刃拿下了这顺州城,甚至,还有凉京,还有这北境!” 看着李辰,边牧野此刻已经无话可说,用滔滔江水来表明心中的崇敬都显得词拙! “你叫,乌日图?”李辰接过了大印看了看,在马背上略略俯身,眼神淡淡地望向了乌日图。 “是我,辰帅!” 乌日图刚刚抬头,与李辰的眼神一对,蓦然间便感觉到眼睛一痛,居然好像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扎到似的,阳光下,那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眼神似乎比手中的长枪还要锋锐。 他不得不低下头去,若是对视久了,他感觉好像整个灵魂都要被这少年将军的眼神刺穿。 “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李辰缓缓地道。 乌日图没办法,只能将刚才的话又再重复了一遍,随后,轻声道,“现在,元州和雅州的兵马,都已经离城,向顺州方向聚拢,然后,再渡天水河与松江,去往凉京。 请辰帅给我们一些时间。” 李辰点了点头,望向了周围的诸多将领,“听到了吗?我们,胜了!” “玉龙战士……” 边牧野激动地举起了长枪,怒吼一声。 周围无数条嗓子几乎是同时喝道,“天下无双,呼、呼、呼!” 随后,这句口号响彻天宇,令天地动容! 李辰举手,令行禁止,口号渐歇。 “乌日图,记住了,我可以放你们一马,允许你们借路明州,撤离浊河以北的北境,但,只能由西线胜州回去北方的草原。 回归路上,除留够你们七日粮草,其他一切劫自大衍的一切,均不许带离。 所有辎重,我们都会检查。 并且,一路上,不许劫掠百姓、不许掳掠人口,更不许杀我大衍子民。 若违反了这最后一条,我,必将你东院王廷,斩尽杀绝,有若此印!” 说到这里,李辰将手中大印抛起,猛地一枪击出。 “啪”,玉质大印在空中被枪尖儿拍得粉粉碎,化作无数玉渣从空中掉落,散落乌日图满头满脸! “不敢,不敢……乌日图一定将话带到。” 乌日图满额是汗,却是连擦也不敢擦,一个劲儿地躬身道。 这个少年将军,威压实在太重了,并且,那股子言出必践的狠劲儿,实在让他打心眼儿里往外泛寒。 太可怕了。 “半日内,离城。乌日图,记住我的话,也最好让你雅州和元州的人,包括你们派驻的那些地方官,都记住我的话。 大衍人,不是猪狗牲畜、可任你们随意劫掠宰杀。 若敢食言而肥,那,你们,就别走了。” 李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狞厉的寒意。 “一定做到,一定!” 乌日图不停点头,每点一下头,额上的汗水都会成串掉落。 “去做吧,我,会看着你们!” 李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乌日图,调转马头,转身隐入了队伍之中。 乌日图退去了。 半日后,鹰讯传出,两万大军,一万战马,离开了顺州。 其实顺州城中还有两万战马,但,全都被李辰扣下了。 开玩笑,能让他们吊着一口气离开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又怎么会让他们全副武装地离开? 真当是在搞慈善呢? 如果不是还想利用东院王廷在北莽的后院烧一把火,说实话,李辰真的不打算让任何东院王廷的人离开,必须全部杀光才可以。 但,意气归意气,战略是战略,做为一个合格的枭雄,必须要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情! 第534章 丰碑 松江北岸,李辰的部队队列森严,冷冷地望着已经渡过松江、准备继续向明州而去的北莽东院王廷大军。 李辰的部队只有两万人,因为剩下的部队分别要接管雅州、顺州、元州和凉京,都是由他的部分人马带着义军而去,并且还要在当地建立新的秩序,贺金虎现在坐镇顺州,已经忙得一塌糊涂。 边牧野和赵双龙分别带人去了雅州和元州,在明蓝的暗中接应下,开始重新把控当地的局面,维持当地的秩序,并且全面招兵。 有了明蓝早就摸清情况、打通关节的帮助,一切事半功倍,异常顺利。 孙万江被临时调去了凉京坐镇,带着的是从明州抽调的宋浆及其他义军一万人,并且,宋桨也是带着重大任务回去的,他要重建水师! 李辰身畔,现在只带着杨载星和最精锐的一万玉龙河子弟兵,另外一万是杨载星已经完成整编并训练了半个月的部队。 那一万义军,他们的精气神,现在已经完全上了一个档次。 并且半个月来,因为伙食也跟上了,营养全面加强,足以保证训练消耗,虽然时间不长,但玉龙河子弟兵打散后从火长开始,直至队、团、营、卫,共计五级的基层指挥官,无论兵头将尾,全都撒了下去,有道是兵强强一个、将强强一窝,再窝囊的部队在这样强大的基层军官带动下,战斗力也能疯狂跃升,虽然比不上李辰所率的一万玉龙河子弟兵,但已经有了真正精锐部队的模样。 而其他整顿、驻守各城的驻军,也是如此。 为了整合这些义军,李辰命人精挑细选之下,足足撒下去了五千人,将义军之中的兵头将尾,全部来了个大换血。 虽然那些义军有个别人颇有微词,觉得是李辰不信任他们,可是,全都被那些义军首领给狠狠地压了下去。 这些义军首领能带领队伍活到现在,每一个人都不是普通人,都拥有着不同凡响的眼光和觉悟,自然清楚这不是李辰信不过他们,而是为了迅速形成战斗力,同时,也让他们能够更快地融入这支部队,真正成为玉龙河子弟兵。 对此,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拒绝? 至于个别人的不满,一通思想工作就可以了,都是江湖豪爽人,不认死理,只要说通了,全都极其配合。 所以,这些日子,所有部队以令人发指的速度迅速完成了改编整合的过程,并且已经开始进行正规训练了。 那些兵头将尾散了下去,效果是明显的,更是惊人的。 玉龙河合作社的理念与思想,尤其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口号,那叫一个深入人心,从上到下,短短的半个月内,别的不说,只是思想方面,已经彻底统一,当然,用另外的一个不算太好听的词儿叫,彻底洗脑。 让这些曾经散漫的义军开始深刻地审视起自己来,并且向着更高的目标和要求拼命努力。 尤其是,入藉玉龙河,成为玉龙河人,甚至成为合作社员,已经成为了每个人的向往和追求。 军心迅速凝聚,军魂逐渐形成。 与此同时,所有的武器,也都开始配发下去。 虽然现在重弩已经不够用了,但并没什么关系,军中带来的匠作营已经在通州、凉京、明州分别建立了秘密生产基地,同时全面招来了工匠,组建流水化生产线,在保证秘密不失的同时,加速进行武器生产。 尽管最先进的武器,暂时还是造不出来,那需要玉龙河的研发基地进行生产,但像一代弩弓、一代李家刀包括初代床弩和投石机,还是能生产出来的,只要生产,就全面换装。 同时,还有二代重弩的各种零配件,目前一些简单的替换件也能造出来了,重新安装上之后,又是一把崭新的二代重弩。 至于现在的那些铁矿还有已经发现但并没有被重视开采的煤矿,李辰也自然全都控制起来,进行大炼钢铁,加快生产速度。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否则的话,会在寒北及北境全面探矿进行挖掘,到时候,矿产资源源源不断地挖出来时,就是生产大爆炸的时代来临了。 不过他不急,还是那句话,先行稳住,徐徐图之,等水到渠成、人心向背之时,便是他大展宏图、登上峰巅之时! 此刻,李辰的两万部队正立于松江畔,人人眼神酷烈地望着对面浩浩荡荡的七万人马渡过松江,借路明州,向胜州方向而去。 每个人的眼神都是那般的冷酷、肃杀,纵然只是两万人马,可那两万人马却像一柄柄笔直的标枪成排成排地站立下去,站成了一道道风景,也站成了令人窒息的威严! 那些北莽战士远远地经过,无不侧目,可是迅速看过一眼之后便立刻低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那些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铁血气势,几乎凝成了实质一般,让人看上去一眼,便会震撼神魂,不敢多看。 难怪,他们只用了仅仅两万人,便生生地打垮了他们北境号称三十万大军(实际浊河以北不到三十万,同时还有蔚州和胜州分别各有一万部队),并且直接震慑得他们的王上跋力达不得不从凉京撤退,在寒北战士们的押送下,离开北境,去往西线,沿晋台山向北回归大草原。 甚至于,这一路上他们都被长官严格勒令,不允许对周围百姓再生任何事端,不允许抢掠百姓,更不允许杀人,否则,便会为整支部队引来杀身之祸。 并且,最让他们感到屈辱的是,从凉京出来的时候,度过松江时,每个人身上都被搜了一遍,只要有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必须交出来,包括他们的后勤辎重都被一遍遍地检查,只允许他们携带七天的粮草。 结果,搜出了海量的金珠,多到那些收拢金珠的战士最后都懒得多看上一眼,搜出来之后便往旁边的大箱子里一扔。 劫掠北境所有的收获,几乎一夜清空,辛苦这么长时间,除了折损了二十几万人马、元气大伤之外,可以说,东院部落,一无所获! 这也实在他们灰心丧气! 但这没办法,不服,可以打,只要不怕死就行。 可没有人不服,连之前一直在叫嚣的那些主战派,当得知了李辰堂堂正正在正面对决中以万五兵力,一举击溃了敖登的两万大军之后,并且自身几乎没有损失,他们瞬间闭嘴,这也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他们彻底地臣服了,也出现了大衍建朝以来,从来没有一幕奇观——两万寒北战士,押送着七万多北莽战士,向西而去,驱逐出境。 而那些北莽战士,连半点异动也不曾有。 这何止是奇观?简直就是,大衍历史上的一座丰碑! 行进中的北莽军队中,一众王族向着远处那个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白马黑甲的少年望了过去。 “他,就是李辰?” 跋力达盯着李辰,缓缓问道。 第535章 跋力达的合作,石破天惊 “是,王上,他就是李辰。” 苏阔台低声道。 在金銮殿中一番死谏,并且最后一封鹰讯彻底击破了跋力达的心理防线,也令他终于接纳了苏阔台的意见,撤军。 跋力达盯着李辰,好半晌,这才长出口气去,“不愧是飞天将军,确实有大气象!” “但,他的崛起,也未必是大衍的福分。” 苏阔台却是以极低的声音向跋力达道。 “怎么讲?” 跋力达转头看着他。 “他有镇北王之能,但却并不姓梁!” 苏阔台语带深意地道。 跋力达缓缓点头,“若是这样,还真要忍下一口气来,静观其变。 或许,未来,我们还有机会。” “王上,一切,要等我们的人口增长起来才可以。 没有足够的人口,我们兵锋再盛,也只能攻城,不能占地。 这一次,就是我们最深刻的教训,能攻不能守,能战不能防,最后,才有了蛇吞象的结局。” 苏阔台低声道。 以前,若是他这般说话,怕是跋力达早就勃然大怒。 但现在,跋力达却并没有发怒,而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总都督说得对,我,还要再好好地想想。” 之所以有了这样的转变,就一句话,人教人永远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有人说寒北的冬天千万别用舌头舔屋外的铁锁,有人不信非要舔,粘上之后自然就信了。 一样的道理。 “你说,李辰居然连跟我会晤的要求都没提,他,是不屑于这样做呢,还是另有深意?” 跋力达再次问道。 这一次,苏阔台沉默了下去,没有说话。 跋力达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算了,总都督,你不要回答我了,我懂了,当我没问。” 随后,他转头望向了伫立在尘烟中的李辰,深吸口气,“唯有如此不屑,才有这般兵锋。他是想告诉我,他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更懒得浪费时间。 幸好,我们在撤离的时候没有动过什么手脚,否则,他怕是就算放我们走,也依旧要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就像,他刻意在你返京之时,生生以百人战损击溃了敖登的两万兵马一样。” “王上,您,越来越像一个睿智深沉的强者了,我相信,在长生天(腾格里)的佑护下,闯过眼前的这一关,您未来的道路将更长、更远!” 苏阔台道。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跋力达转头望向了他。 “从您那天没有冲动地杀我那一刻开始,我就坚定地认为,您会走得更远!” 苏阔台重重地点头道。 “如果你真是这样认为的,那,无论李辰是否不屑见我,我,主动去见他一面,与他一晤,如何?” 跋力达微微一笑,突然间出人意料地道。 “我很欣喜,看到了王上长足的进步,我相信,那必是长生天的佑护,为您打开了一扇更加宽阔的大门!” 苏阔台点头道。 “随我一起去吧。” 跋力达绽颜一笑,随后,居然并没有带任何卫队,而是纵马离队而出,向着远处的李辰奔了出去。 就在跋力达奔至二百步时,耳中便听见整齐划一的“哗”,一声响,其实那并不是一个声音,而是无数人同时动作发出来的声音,但因为太整齐了,所以听上去宛若一个声音也似! 对面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所有的战士,同时用标准统一的战术动作举起了手中的重弩,对准了他和身后的苏阔台。 那表明,他们已经进入了重弩的有效射程。 而这种没有任何人号令的自发战术动作,还是那般精准到恐怖的整齐划一,足以证明了这支部队超强的素养。 跋力达和苏阔台赶紧勒住了马缰,甚至下马牵行,表明没有半点恶意。 随后,在几个侍卫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李辰的面前。 这一次,李辰下了马,给予了跋力达不同的礼遇。 无他,跋力达能够亲身前来与他一晤,足以证明了这个人绝对不是草包,至少也是个能忍一时的枭雄。 对于这样的人物,李辰必须要给予足够的重视。 “辰帅,我是苏阔台,想必你应该记得我。这位就是我们的王上,跋力达。” 苏阔台依着礼节,还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王上。 “寒北,玉龙河李辰,向东院大王问好。” 李辰轻轻叩胸道。 “向辰帅问好,并且,也请允许我向你这个世间最强的巴图鲁献上我的敬意。 尽管你是我的敌人,尽管你打败了我,但,你依旧赢得了我,一个草原人的尊重!” 跋力达也轻轻叩胸,向李辰微微躬身道。 因为同是大衍亚文化圈,并且还曾经有着占领大衍的野心,所以,北莽人基本都会说大衍话,而跋力达的大衍话说得尤其好,跟普通的大衍人没什么区别。 李辰心中略惊,嗬,这个跋力达与传闻有些不符啊,没想到,忍耐力这么强?倒真是有些枭雄之姿! “大王这般姿态,倒是让李某略有惶恐。” 李辰微微一笑,礼节性地道。 无论如何,也要给跋力达一个面子。赢都赢了,也没必要往死折辱对手,这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若是传出去,也不利于自己的名声。 “辰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跋力达伸手,微微一笑道。 “可以。” 李辰半点没有犹豫,一点头,到了旁边。 而苏阔台则仔细观察着周围那些战士身上的武器,越看越是心惊,也愈发觉得,自己输得并不冤! “辰帅,我是草原人,不喜欢弯弯绕绕地说话,并且,时间紧迫,有些废话也不多说了。 我想与你合作一次,可否?” 跋力达问道。 “合作?”李辰挑了挑眉毛,心下间略惊。 他倒是没想到,跋力达居然是来寻求“合作”的?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跋力达想与他合作些什么。 “我此去西线,会顺势收拢胜州和蔚州兵马,兵合一处,然后争取与西胡配合,击破围攻平洛的包围圈,但我并不会参加围杀孙正堂的战斗,而是会即刻回去北莽西院王廷,趁二十万大军正在围攻北雁关,争取东西王廷合并。 不知可否?” 跋达达问道。 “大王行事,但凭心意,不必问我。只要不劫掠百姓,我必践诺,放你们一马。 否则,千里追杀,我也必不会让你们离开。” 李辰淡淡地道,语气里却透着浓重的杀机,随后皱了皱眉,“但,这和合作又有什么关系?” 跋力达并不在意地微微一笑,继续道,“接下来,我整顿西院王廷之后,恢复元气,便会杀向西胡腹地。 我只希望,在此期间,辰帅能够渡过浊河,继续收复北境,将西胡大军困于北境之中,不使回援。 不知道,可否?” 这番话,石破天惊! 第536章 壮大,不断壮大 “你们和西胡,不是盟友吗? 怎么,现在居然要打起盟友的主意来了?” 李辰心下间略吃一惊,脸上却是神色不变,淡淡地问道。 “本族与外族之间,只有永远有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者是敌人。 所以,有利于本族的事情,怎么做都可以,无论是不是盟友,只要利益足够大,大到无法不心动,那有了动手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们既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而西胡,同样可以是朋友,但更可以是敌人。 就看,我们如何自取所需! 辰帅,你以为然否?” 跋力达微微一笑道。 “看起来,所谓道德底线,一分不值。所谓能不能禁得起诱惑,区别就在于那利益是否够大。对么?” 李辰深深地看了跋力达一眼,缓缓地道。 就凭跋力达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足以证明,他是个真正的枭雄。 “辰帅总结得比我更深刻。” 跋力达眼中涌起了一丝惺惺相惜的神色,向李辰点头道。 “我同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李辰伸出手去,要与他握手,这是现代人下意识地举动。 跋力达看着他的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辰轻咳了一声,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与大王相谈,甚是愉悦,和这等英雄把臂交欢、畅谈天下大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跋力达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也伸出手去,亲热地一拍他的手臂,“若是合作成功,有机会,到草原上来,我请你喝最醇最烈的马奶酒!” “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 李辰微笑点头。 随后,两个人道别,跋力达骑上马去,和苏阔台离开了这里。 “总都督,你是对的,这个李辰,绝非池中之物!” 跋力达在回去的途中,神色肃重了下来,看着苏阔台,无比凝重地道。 “王上也是!”苏阔台微微一笑,看着跋力达的眼神愈发尊崇了起来。 知耻而后勇,勇者必为先,王上在这一次的战斗中,真的学到了太多的东西,他又再成长并升华了。 “走吧,按照既定战略,我们,去西院!” 跋力达马鞭轻轻一抽马股,战马疾驰而去! 在李辰两万部队的目送之下,东院王廷以无比耻辱的方式默默行军,借路明州,灰溜溜地离开了浊河以北的北境,去往了胜州。 在胜州收拢了一万部队包括兵败逃至这边的班布尔,又继续向西前进。 班布尔此番大败亏输,仅剩下不到四千人的部队,原本以为跋力达会杀了他泄愤。 可是,跋力达并没有,居然只是对他一番安慰之后,鼓励他重新振作、再建功勋。 随后,收拢了这一万四千余人的部队,继续向前。 前方三百里,就是硝烟正浓的平洛。 而就在他们收拢了这些残部退出胜州后,李辰的部队也疾快跟进,命令杨载星直接占据了胜州,并且收拢周边人口进入州城,同时在州城中开仓放粮,一时间,也吸引了更多的流民百姓进入胜州。 胜州的人口几乎是不到七天的功夫就超过了五万人。 主要也是因为前方在持续不断地打仗,尤其是平洛,打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老百姓们流离失所,纷纷向这边而逃。 之前胜州不收流民,不少流民不得不向东而逃,跑到了明州,现在胜州已经收回,并且还有大衍部队入驻,并且还开仓放粮,那些百姓当然要往这里逃了。 杨载星不断地收容流民的同时,还开始征兵。 因为进入了部队就能吃饱肚子,而且传言,这可是寒北飞天将军李辰的部队,李辰将军爱兵如子,部队里对战士呵护关怀备至,在这里当兵是一种幸福快乐,远远不是以前当兵那种受人欺负、凄凉悲惨的境遇。 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些名声不用宣传,自发地就会有人替你宣传。 当这个名声和口碑传出去的时候,想不火都难。 这就是被动宣传的强大作用。 所以,无数年少青壮更是努力来投,每天征兵站那里都挤满了人,很多人都唯恐自己当不上这个兵,选上的人兴高采烈,没选上的人郁闷非常。 七天的功夫,杨载星的部队已经扩充到了两万人,并且还在继续壮大。 其实这种情况不仅仅只是杨载星的部队,各地俱是如此。 原本,李辰只带了两万三千人的部队出关南下。 后来,前后多股义军来投,宋桨的三千人部队、后来密云至凉京一带前后加在一起来投的一万八千人部队,同时还有杨载星的六千人的部队,再到密云山北侧顺州往齐城、雅州、元州那边的四万三千多人的部队,加在一起,来投的义军已经达到了七万人。 而李辰自身还有一万八千多人的部队(算上一千五百多的伤兵),这就是九万大军了。 现在,杨载星那边又扩充到了至少两万人,这就是十万大军。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罢了。 事实上,无论是凉京、顺州、元州、雅州,都在招兵买马,扩充军队。 现在,扩充最少的反倒是杨载星的部队,其他地方,少的招进了一万三四千人,多的,贺金虎的顺州方向,据说已经招到了吓人的三万人部队,并且,还在继续中。 无他,只因为李辰每到一地,便开仓放粮,并且所有税赋,一律减去七成,只余三成以粮抵赋而已。 仅此一项,便让整个浊河以北的北境百姓感恩戴德,就算是以前的大衍,哪怕是所谓轻徭薄赋的开朝时期,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啊! 而李辰所招募的基层管理人才,更是层层选拔,优中选优,专挑那些德才兼备、品性良淑的人,甚至到了各地全都召开群众会议,由群众推选当地的父母官和各类管理者,更是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公正公平。 最重要的是,李辰全面打击不法商贩,尤其是那些囤积居奇者、恶意哄抬物价者,抓到一个,直接砍头、没收家财,针对那些北莽统治时期奴颜媚骨者的富户叛徒,更是毫不手软,全都抓起来开批斗大会,然后直接给现场被欺压的百姓分了他的财产,包括他们的土地。 这更让民心归顺、拍手称快,对李辰的赞诵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其实之前李辰在这方面还是有些顾虑的。 毕竟,现在的时代不同于后世的那个乱世,想这般改造,那只会步子迈大了扯到蛋。 因为现在还是以地方乡绅、富户、豪强为主,如果将主要目标针对他们,那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激烈反弹、动了统治的根基。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第537章 你不成事,谁还能成事? 因为,双蛮作乱,尤其是北莽东院来了之后,那叫一通惨杀,管你是啥人,有钱没钱,就是一通大杀特杀,一通大抢特抢。 而他们的首要目标自然就是那些已经形成了一些规模和气候的乡绅、豪强、富户,因为他们是最有钱的那批人。 尽管有一部分逃走了,成为了流民,还有一部分见机得快直接跪了,但剩下的那些还在观望摇摆的,直接就被砍了,家产也被抢了。 哪怕是那些投降的,家产也奉上了十之八九,不再是以前的那群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了,而是变成了为北莽人服务的奴才。 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替李辰提前大清洗了一遍,这个根基已经被北莽东院拔起来大半,那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再扫一遍、清除残余就是了。 然后,在一张白纸上,开始重新写字、擘画蓝图。 由此,他倒是也不得不在客观上感谢一下北莽东院王廷,如果没有他们,他想这么做还很难呢,统治起来也是举步维艰。 但现在,就势扫荡就可以了,大不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北莽身上一推,就说是北莽人干的,他只不过是来收拾残局的,一切就完活了。 如火如荼巩固统治根基、收拢民心的同时,主动宣传当然不可少,那可是一把最有力的无形武器。 于是,在和明蓝几番沟通、并且在李辰亲手改动撰写之下,一首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华丽登场,并且开始在浊河两岸,疯狂流传了起来。 “朝求升、暮求合,乱世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辰帅,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辰帅,辰帅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穿他娘,吃穿不够跟着辰帅抢。 去当兵,回平阳,要能加入合作社,天上人间过一场!” 这句诗改完之后,明蓝拿在手中,吟诵多遍,最后,不禁向着明州方向嫣然一笑,“李辰,李辰,你不成事,谁还能成事? 我等着,你成事的那一天。 到时候,本姑娘要做你的宫外东宫!” 浊河以北的五州三十六县,相当于整个寒北的广大地域,已经全面整顿了起来,天空中的鹰讯、鸽讯来往频繁几乎是昼夜不停,地面上的红翎特使每天都在跑死马,往来传送消息,一切,都在火热进行中。 套用句俗话,历史的车轮,在朝夕间已经开始缓缓滚动,有朝一日,必会加速向前。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李辰杀穿了半个北境,并且将东院王廷直接驱逐,半个北境包括曾经的国都凉京,悉数收复,消息传出,别说震动朝野,简直震惊了整个世界。 人人都在猜测,接下来,他要干什么。 “辰辰,接下来,你要干什么?” 白玉香替所有世人问出了这句话。 此刻,她躺在床上,正在享受着李辰难得的温柔。 明州城头一战,在两员大将全部重伤昏迷的情况下,她双腿受伤无法行动,居然自绑于城头大纛之上,以大无畏的精神和血勇激励了所有守城的战士,也征服了所有玉龙河子弟兵。 甚至有句口号已经不胫而走,“娶妻当若香夫人”! 这不仅仅是仰慕、崇拜,更代表着军中战士对白玉香别样的敬重。 包括那些城中的百姓。 现在,白玉香的宅邸前,每日都有百姓来看望,大家啥也不说,放下一些东西就走,每天门口的东西都堆积如山。 那些东西都是最简单的一些东西,比如,亲手做出来的简单吃食,还有野菜、鸡蛋、鸟蛋、野果等等,甚至,让人哭笑不得的,居然还有大妈大姨们做的亵衣、肚兜,甚至还有月事带,那叫一个贴心。 反正,以后再来月事,白玉香是不用愁了,家里的月事带堆得都跟小山似的,能做好多件衣服了。 李辰将一碗已经晾好的粥拿起,舀了一勺递到了白玉香的唇畔,笑笑说道,“接下来,坐看。” “坐看?坐看什么?” 白玉香一怔问道。 “坐看孙正堂如何在平洛失利,坐看东院王廷如何整合西院王廷,也坐看朝廷接下来的反应。” 李辰喂她一口粥道。 这个女人用生命替他的战术安排堵上了一个口子,他无法不动情! “切,我还以为你要我坐在你身上,然后你温情脉脉地看着我呢。” 白玉香一撇红唇道。 “刚正经了没几天,你就又这个德性了。” 李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 突然间想了白玉香以前的那个誓言,“李辰,我必须要坐到你……” “两口子之间,这很正常嘛。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让我坐一下?” 白玉香将粥碗推到了旁边去,笑嘻嘻地问道。 “你腿好了?” 李辰瞪了她一眼,看向了她的腿。 “没好利落,但坐你没问题。”白玉香满口“污言秽语”。 “等你彻底好了再说吧。”李辰放下了粥碗。 “辰辰,我没搞清楚,你坐看孙正堂败亡有什么意思嘛,不如咱们现在趁热打铁,直渡浊河,杀向北境,将西胡全部驱逐,那多畅快啊。” 白玉香道。 “然后呢?” 李辰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 “然后?你就回北雁关,迎娶你的寒武郡主嘛。 当然,还可以有我……们几个! 到时候,我去做一张大大的床,能装下七八个,不,是十几个的那种,得预留出一些位置来,我们一起躺上去,你兴致来了,想弄谁就弄谁,这个两下,那个三下,嘻嘻……” 白玉香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道。 “闭嘴吧你,净说那些不着边儿的事情。” 李辰一阵头痛。 这女人啊,风一阵雨一阵的,野得很。 前面还说正事儿呢,结果就怒开其车。 真是……服了! “我说的是真的嘛。”白玉香搂住了他的脖颈,笑眯眯地道。 “说正事,浊北南边的半个北境,暂时,怕是未必能打。” 李辰摇头。 “为什么?” 白玉香问道。 “因为,还没有到和大衍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李辰望着她,缓缓地道。 第538章 我们要,不断壮大 “没有到和大衍撕破脸的时候?” 白玉香怔了一下,眼神饶有兴趣了起来,但同时,也有着一丝惊喜。 因为,这足以证明了李辰的某些真实想法。 而以他这样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是从不会轻易说出心中的想法的。 如果,他真的这样说了,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将她真真正正当成了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的女人,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你是说……啊哈,辰辰,好样的,哈哈,我没看错你,原来,你真的和我心里想的事情一模一样啊。 我以前还觉得很愤怒,你明明有那个本事,为什么还要这样怂? 现在……啧啧啧,来,啵一个!” 白玉香越想越是欣喜若狂,一方面是因李辰信任的欣喜,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李辰与她心中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的惊喜。 抱着李辰的脖颈,烈焰红唇狠狠地在他脑门上啄了好多下! “你干什么?弄我一脑门子粥粒子。” 李辰哭笑不得,却只能摇晃着脑袋躲闪,不敢站起来。 因为白玉香正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呢,如果他一站起来躲闪,很容易将白玉香带到地上去。 她的伤还没有好利落,李辰也只能任凭她放肆一下。 “大不大?”白玉香突然间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道。 “什么?”李辰一怔。 “你摸了半天了,还不知道摸啥呢?”白玉香眼儿媚媚地看着他。 李辰一低头,一阵无语,他只是为了“抵挡”白玉香的“进攻”,无意中伸手抵挡,却挡在了某些重要位置上。 “你能不能别这么疯啊你?” 李辰摇头无语地道,解开她的手,将她放回到了床上去。 “辰辰,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打下了浊河南岸,驱逐了西胡,到时候就要直面大衍了,对吧?” 白玉香问道。 “是。”李辰点头,坐得离她远一点儿,生怕她再发疯。 其实发疯不重要,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对着自己的时候“发疯”呢。 可重要的是……场合有些不太对嘛。 “我们已经打下了半个半境,如果再将浊河以南、黄江以北的半个北境再打下来,永康那边肯定会坐不住了。 到时候,波诡云谲,形势就未必如现在这般了。 甚至,不排除他们用王爷来威胁我们。 就算不这样,他们直接出兵北境,然后驱逐我们,进行所谓的收复失地,我们又如何? 给,当然不甘心。 但不给,那就要提前撕破脸了。” 李辰缓缓地道。 “对,你说得没错。尤其是,现在我们看似兵锋强盛,实则根基不稳,寒北其实并没完全收入囊中,毕竟,名义上还有镇北王府,还有寒武郡主梁红玉,无论如何,梁红玉姓梁。 而这半个北境,才应该是真真正正属于我们的,但现在刚刚开始经略,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打下根基。 在这种情况下,确实需要再缓一缓,等我们立足扎稳根基之后再说。 现在,有半个北境隔着,他们想干什么也鞭长莫及!” 白玉香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李辰看着她,眼里油然掠过了一丝温暖和感动。 其实,看似疯疯癫癫满身野性的白玉香,才最懂他! 也唯有跟替他卖死命的白玉香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够真正的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会有其他任何的担心! “可是,辰辰,那你为什么又要答应那个跋力达共击西胡的事情呢?要这么说,那岂不是,跋力达诱惑着你提前和朝廷反目吗?” 白玉香思忖了一下,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不禁小声地问道。 “这就是跋力达的高明之处。 这是阳谋,并且,他会传得满天下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去西胡老巢、抄西胡的老家了,那这个时候,朝廷肯定会命令我出兵的,我不出,就是有异心。我出兵,北境南北就会合二为一,辛苦打下的一切有可能尽为他人做嫁衣。 并且在此期间,怕是,就会有人又要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来置我于死地了。 而跋力达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他丢了北境,急需要取得更广袤的土地和人口来回血。 另外一方面,这也算是在替北莽开疆拓土,同时,为以后再次进攻大衍打好周边基础。 对他来说,一箭多雕,一举多得,这个跋力达,远不是想像中的那般简单!” 李辰神色肃重了下来,缓缓出了口气道。 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真以为穿越者就是万能的,就能手搓八代机、单手造枪炮、上轰天下炸地中间怼空气满世界无敌,那就是个扯! “那怎么办?辰辰,这个阳谋,实在高明啊,好像有些无解。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白玉香皱起了眉头来道,少有地神色肃重下来。 她是真的在为李辰担忧。 “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时间还早着呢,到时候再看就是了。” 李辰淡淡一笑道。 “我相信你,辰辰,你肯定有你的办法,只要能让我跟着你打仗就行。” 白玉香重重地点头,思忖了一下,随后又道,现在寒北形势危急,难道,你不担心?不想挥师北上,回援北雁关?还有新济罗那边……” 白玉香皱眉问道。 “你是在担心小白和大石会出问题吗?”李辰微微一笑问道。 “绝对不会,那两个小子,有勇有谋。”白玉香直截了当地摇头道。 “那你是在担心,梁红玉和关天佑包括赵明德他们,守不住北雁关?” “当然也不是。” “那你觉得,沈半城镇不住那些还在蠢蠢欲动的鄂金人?” “诶?照你这么一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啊?” “本来就没有问题,还空自担心什么?”李辰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天空,眼神却冷厉了下来,“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精巧花哨的算计都没有用,所以,我们要做到的就是,壮大,不断地壮大。 然后……” “然后我们给你生一大堆儿子,闺女也行,一天天让你洗尿布,累死你!” 白玉香笑嘻嘻地道。 李辰一怔,怎么她又没个正经的了呢? 却看见白玉香向他一眨眼,李辰转头望去,就看见门口处,正有几个人正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第539章 许大家的愤怒 李辰一笑,悄悄向她竖了下大拇指,白玉香重新躺回到床上去,开始“哎哟哎哟”地哼哼起来。 装得很假,让人无语。 转头看去,却是几个伤员,青州的徐自达、镇州的雷鸣、长州的张子良和定州的杜迁。 现在边牧野和赵双龙分别带着一万人去了雅州和元州稳定局面、招兵买马,孙万江带着两万人坐镇凉京,贺金虎带着两万人据守重镇顺州,杨载星带着一万人在胜州坐北望南,李辰则带着一万精锐守着明州,同时训练剩下的一万义军包括不断招上来的新兵,看护四千伤员。 同时组织匠作营不断造械,源源不断地为胜州提供武器支持。顺州、凉京,也是如此,都在由曾经从玉龙河带出来的、富有经验的匠作兵组织军械所,开始就地取材,紧锣密鼓地造武器。 毕竟是人口稠密的北境,什么样的人才都有,要远比寒北强得多,可以说人才是一抓一大把。 有了人才,那一切都好办。 现在,几大节点城市,全都建立起了自己的军械所,开始生产各类武器。 虽然大部分先进的武器目前只有通州这边能造,但像其他的一代李家刀、骑枪、普通的床弩和投石机等,其他军械所都可以自己生产,自己装备。 先进的重弩、弩炮、二代投石机等远程武器等着通州方面配发就可以了,基础武器自己可以造。 这样的话,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武器装备这等军事机密外泄。 虽然无法完全保障,但李辰的想法是,能拖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无论如何,他也要保证自己的武器装备领先其他势力至少一个等级的代差,这样的话才可以做到装备上的碾压! 李辰带出来的这些将领,现在全都撒出去了,也确实让他有些捉襟见肘、人不够用的感觉。 不过好在那几个受伤的将领在医庐大夫全力救治下,终于将他们从死亡线上一个又一个地拉了回来,现在,终于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将军!” 徐自达拄了个大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远远地就叫道。 其他几个人,也莫不如是,要么拄着拐,要么打着小夹板,要么身上包个跟个粽子似的,但总体来说,精神状态都非常不错,用了青霉素之后,不必担心疮疡的发生,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其他那些战士,也莫外如是,有了青霉素,减少了太多太多因为疮疡而导致的并发症死亡,据那些医庐大夫们的统计,受伤的这一千五多战士里,如果不是因为使用了青霉素再加上古医疗法,怕是至少要死上一半。 现在,除了个别残疾的,其他的,再有个儿把月的,就全都能归队了。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李辰站起来迎向了几个人,小金子也从他脚底下爬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跟在他后面向前走去。 “看起来,今天心情都不错啊,居然一起结伴出行了。” 李辰笑问道。 “我们这也是被逼无奈啊,将军,在那医庐里,整天喝那苦森森的汤药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让喝酒,我们好不容易趁着熄灯了偷偷弄点酒来喝,结果可倒好,被医庐的大夫抓到了,劈头盖脸把我们这顿训啊,训得跟孙子似的。 我们实在憋得慌,这嘴里都淡个鸟来了。 所以,我们今天一起结伴出来,跑到将军这里告状来了,医庐里,能不能别管得那么严啊?” 徐自达愁眉苦脸地叫道。 “就是就是,当兵的不喝酒,那还是当兵的吗?把我们哥儿几个可馋坏了,将军,要不,咱们一起喝点儿?求求您了。” 雷鸣和不太爱说话的杜迁也咧嘴笑道。 “俺,俺也一样。” 张子良也在旁边叫道。 李辰没说话,只是转头望向了屋子里躺得板板正正正装死狗的白玉香一眼,这才回过头来,“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这些日子怕是就没消停过,天天来找她喝酒的吧?而她这边不受医庐管制,可以尽情地喝,是不是这样?”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这是头一次。” 几个人当即举起手来发誓道。 “俺也一样……” 张子良也结结巴巴地叫道。 “你们几个,带头违反军纪,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们送回医庐去?还有将她也送过去,让医庐的大夫们看着。” 李辰冷起了脸来道。 他心细如发,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这几天白玉香惯着这帮子将领,偷偷摸摸地把他们接过来喝酒了。 “别别别呀,我们自己喝的,跟香夫人可没关系啊。” 一群人急急地叫道。 他们可知道,将军那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我,我,就跟他们喝了一次而已,他们这些粗豪汉子整天闷在那里,多可怜啊……” 白玉香一听也立马不装了,登时坐起来叫道。 “几次,说清楚。” 李辰瞪着她。 “两次……好吧好吧,三次……就三次,我这里的酒都快让他们喝光了。” 白玉香举起手来如实交代。 “香夫人,我们没承认哪,您咋自己就摞了呢……” 一群人翻起了白眼儿。 “我看看你们的伤。” 李辰走过去,在院外分别看了一下几个人的伤,确实恢复得不错,这些汉子皮粗肉厚,而且还有防兵衣保护,多数都是流血过多、力战而竭,虽然伤处不少,看着很吓人,但都没有伤及内腑,对他们来说,再重也只是皮外伤罢了。 “倒是好得差不多少了,我……” 李辰刚说到这里,院外脚步声传来。 随后,一群穿着麻衣长衫的医庐大夫,领头正是辣手神医许圣微——这一次为了保证伤员的绝对救治,李辰一咬牙,将许圣微和他的近百弟子都带出来了。 好在,玉龙河那边还有一百多位新招募已经入藉玉龙河的大夫,那也是许圣微亲手在流民中招募的,都已经经过了三个月的培训,本身就是医术高超,所以应对一般情况,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也能保证玉龙河那边伤病有人治。 许圣微刚才带着一群新招募来的大夫去查房,结果发现,几个将军全他妈跑了,问谁谁都说不知道,这可把许圣微给气坏了,那可是伤员,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就敢跑出医庐去? 他带着人满世界地找啊,结果就找到这里来了。 第540章 没有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发生了 “好哇,你们都在这儿呢?你们这些将军,一个个的带头不遵守医庐的规定,让我这个庐主怎么做得下去?怎么给咱们的战士看病? 那些战士如果都像你们一样不听话,四处乱跑,那伤还能好得起来吗?他们还能回部队上吗? 往小里说,这是自己的不负责,往大里说,那是对部队的不负责,甚至是大执事的不负责,咦,大执事就在这儿呢,大执事,你给说句话,这些人,带着违反纪律,咱们玉龙河子弟兵可是军纪严明的,您就说,咋办吧!” 许圣微气得胡子直翘,将几个将军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然后又转头望向了李辰,让李辰给个说法。 “许大家,咳,这个,这个,是我临时找他们有事,却忘了跟您请假来的,这是我的不对,要怪你就怪我吧。” 李辰轻咳了一声,只能将责任全都由自己揽了下来。 “大执事,这事儿肯定跟您没关系,您就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揽呢,不行,这几个人,我今天必须要带回去,好好地批评一下。” 许圣微怒气冲冲地道。 搞专业技术的,都是一根筋,不知道变通,但这也是李辰最为敬重他们的一点,对于这样的人才,他一直都是极为爱护尊重的,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 “这个,这是,真是我要他们来的,这样吧,许大家,批评是肯定要批评的,你先批评我,然后我再好好地批评他们一下,等一会儿议完事后,我亲自把他们送回去,您再批评他们一顿,消消气,成不?” 李辰安抚着许圣微道。 “行。”许圣微一点头,挨个儿指了指那些将军,“你们等着回去的。” 几个将军别看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横扫千军,可是在许圣微这边,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毕竟,命都是人家给的,谁敢呲牙? 见许圣微走了,徐自达一抹脑门子上的汗,拍着胸口道,“哎呀妈呀,许大家,老凶了,我们几个真是惧他啊。” “是啊,我们亲眼见他将人开膛破肚,满手的血,把肠子掏出来又塞回去,然后,那个战士居然还活了……太吓人了。” 其他几个人也脸上变了颜色地道。 “行了,为了你们,我还被许大家埋怨了一通呢,今天这酒,是非喝不可了?” 李辰没好气地看着他们道。 “好几天没喝了,真是馋得慌嘛。” 几个人把李辰围住,一个个地涎着脸道。 “真服了你们,好吧,那就喝。” 李辰摇头笑道。 随后,关起了院门儿,又让刘喜子偷偷地弄来了几坛酒,一些好菜,在屋子里,开喝。 白玉香虽然腿伤没好利落,但她也馋酒,架着双拐就下了地,直接坐在桌畔,跟着几个人喝了起来。 “那个,那个,将军哪,我们几个,你看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按照大家的意思,再有几天也能出院了,我们,干点啥啊?要不然,这么干闲着,实在没劲啊。” 酒过三巡,青州的徐自达仗着系出同州,情份不一般,向李辰涎着脸道。 “就知道,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辰不禁笑了起来,扔了块鸡肉给小金子,抬头看着他们。 “行了,我已经替你们策划好了,最近咱们这边,又收了七万多流民,其中有两万新兵,一家五千,都归你们了,各取其兵,扩充编制,开始训练吧,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然后,都给我滚去各地驻守吧,真以为,你们还能闲多长时间? 以后,有的是仗给你们打。” “哈哈,将军就是将军,就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我就说嘛,将军肯定不会让我们干闲着的。” “就是就是,连边牧野和赵双龙这两个大比武排名在最后的家伙都到雅州和元州去驻守招兵买马去了,将军也不能厚此薄此嘛。” “来来来,共同举杯敬将军,这一大仗打下来,咱们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庆功宴呢,咱们先小庆一下。” 几个人开心坏了,齐齐向着李辰举起了杯子。 “干了!” 李辰一仰脖,直接将一杯酒抽干,然后亮了亮杯底儿。 “干了!” 一群人纷纷举杯,喝了下去。 白玉香四下里瞅瞅,趁着李辰不注意,就要仰脖一口将酒杯里的酒抽干,却没想到,刚喝到一半就被李辰抢下了杯子,怒横了她一眼。 她嘟起了嘴唇来,满脸不高兴,可不敢杵逆李辰,只能学着淑女的样小口小口地喝着,小口小口地夹菜吃了。 几个人何时见过那般狂野的白玉香这般贤良淑德的样子? 看在眼里,对将军更加敬佩,在桌子底下向李辰竖起了大拇指。 将军,不仅能驯烈兵,再狂的兵将,就比如傲气冲天的杨载星,见了将军也要乖乖地半跪敬礼,而且将军还能训最烈的脂胭马啊。 白玉香的猛,那是有目共睹,一旦在战场上杀疯了,就连纯爷们儿都要自愧不如。 就这样一个生猛到敢把自己绑在大纛上激励军心不怕万箭攒射的女人,在李辰面前,也乖巧得跟只小白兔似的。 将军,真神人也! 竖完了大拇指没多长时间,一群人全都倒了下去。 没办法,将军海量,他们不行。 四个人轮番上阵来了个车轮战都不是将军的对手。 最后,李辰让刘喜子悄咪咪地将人送了回去,不过满身的酒气,肯定会被许圣微发现的。 那老先生怕是明天又得来跟自己一通发牢骚。 李辰也有些怵这位性子刚烈原则性极强的老先生,于是,第二天,趁着顺州的军械所来送一批武器的时候,他直接便将这些武器带走了一半,亲自押送着去了胜州,想看看杨载星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这也算是临时视察一下工作。 他带了四千人押运武器,除了一千辎重兵之外,其他的都是核心的玉龙河子弟兵,其中有一千重甲兵,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但没有意外的话,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在距离胜州不到三十里的时候,他居然遇到了大衍的官军。 第541章 真是,找死啊! 此刻,李辰马上就要行进到距离胜州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了,他早就派人提前去了胜州通知杨载星,料想现在杨载星都已经出发了。 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突然间烟尘滚滚,显然有大批的骑兵部队赶了过来。 与此同时,有斥侯回来禀报,说后方有大概六千骑兵,正向着他们飞驰而来,距离他们最多还有十里,似乎,目标就是他们。 “无论是谁,做好战斗准备。” 李辰传令了下去。 下一刻,那些一千重甲兵凝视着对面滚滚的烟尘,已经退回到了队伍的中间去,然后,快速换马,快速着甲。 备马身上一直披着重甲,只不过被麻布掩盖住了,重甲兵身上的甲胄在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披挂好,一拉甲绳,战甲发出了钢铁碰撞的声音,一千重甲骑兵已经整装完毕,只要拉下面罩,随时便可以投入战斗。 这一千重甲骑兵,别的不敢说,正面对决中,一举击溃十倍之敌的北莽骑兵都不在话下。 更何况,旁边还有同样骁勇的两千玉龙河子弟兵,虽然身着防兵衣这种轻甲,但战斗力也不比他们弱上太多。 就算那一千辎重兵虽然来源于义军,但从最基层的伙长到领兵的卫长,全都是玉龙河子弟兵担任,有他们在,就相当于给这些辎重兵也同样注入了军魂,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但原本底子就不错,再加上持起了先进的武器,又有了强大的军魂,他们的战斗力同样不弱。 可以说,就凭这四千人的部队,若是放手一博,说得夸张些,攻城未必可以,但平川旷野之中,李辰依旧能将整条西线打个对穿。 “在这里等着,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辰倒是对那些骑兵来了兴趣。 大衍正式的官兵骑兵,除了北雁关之外,其他地方还真没见过呢,这一次倒要好好地见识一下。 他倒是清楚,现在大衍西线包括浊河以南、黄江以北这中原地区的半个北境虽然都在西胡控制的范围内,但是,永康方面也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大片的土地,还是不时地派出部队渡江而战,企图收复失地。 虽然收效甚微,只占据了西线的几个小城据守,但好歹也有超过七万的部队。 现在,这七万的部队基本上都配合孙正堂围攻平洛呢,但战事一直不利,并且,据说西胡方面,各个势力也不断地协调着,向这边调兵遣将,并从西部老家那边抽调兵马,企图在外围处将孙正堂围困,救援平洛。 毕竟,平洛在西线方面的地理位置,就相当于顺州在浊河以北的北境的地位,属于心脏地带,极其重要。 如果扼守住这里,就相当于扼住了西胡贯通西线南北的咽喉要道。 天龙重骑可以凭借强大的武力横推过来,过城而去,但若是普通的部队,想过平洛,那就是找死了,平洛会直接出兵拦截,然后多方截击,就是死! 目前平洛方面犬牙参差,双方部队交错占据着不同的地方,血战每一天都在发生。 相反,距离平洛三百余里的胜州,现在倒是没有战事,很是平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面那支骑兵应该就是参与围攻平洛的部队,就是不知道,是谁的部队。 此刻,李辰的部队已经变阵,不仅后阵变前阵,并且左中右三军分列,辎重兵在最后,左右翼各一千人,中间处摆的就是李辰的重甲骑兵,随时可以直接出击,直破对方中军。 当然,这仅仅只是战斗队型罢了,李辰现在还没有打上一架的想法。 毕竟,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大衍官军,从名义上来讲,他们是一伙儿的。 只要他们不对自己发动攻击,李辰也懒得费力打仗。 此刻,对面烟尘滚滚,六千骑兵已经分散成为了燕尾阵的战斗队型,向着李辰这边逼迫了过来。 中间的锋尖前出部队是先锋部队,后方便是中军大纛。 军旗烈烈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周”字。 李辰眯起了眼睛回想了杨载星给过自己的相关讯息,唔,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周启的部队。 周启原本是地方厢军的将领,后来因为保卫王室及朝廷南渡黄江有功,由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直接晋升为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独领一万兵马,镇守黄江口岸的一个重镇。 后来,又接到圣旨,渡江北上,去黄江北岸收复失地。 初期倒是趁西胡不察,打了几个胜仗,也占了几个城池。 但后来因为快要深入到黄江北岸中原地带的腹地去了,也引起了西胡的注意,大军围攻,他狼狈而逃,与其他几个将领不得不逃到了西边几个小城,据城而守。 这一次,他应该是与其他的几个将领正在配合孙正堂攻打平洛才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辰正在思忖着,前方一个先锋队已经奔到了对面不足两百步的距离,居然还要往前奔。 再奔的话,可就是直接冲锋的危险距离了。 “放响箭。” 李辰眯起了眼睛冷喝了一声。 “咻……” 一百枝响箭发出,带着撕心裂肺的尖锐声音,在一百五十步远的地面上插成了并列的一排。 对面的那些骑兵终于勒住了马缰绳,向着这边愤怒地望了过来。 李辰眯起了眼睛,一抖马缰绳,夜照狮子早与他心意相通,小步快驰而出,刘喜子带着两百亲随,紧紧跟随。 随后,李辰已经来到了对面,直来到二十步远的距离时,这才停了下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呢,对面领队的一个将领手中的长杆大刀向着李辰一指,怒喝道,“来者何人,隶属哪家部队,报上姓名!” 李辰眯了眯眼睛,都懒得回答他。 刘喜子越众而出,“我家将军是来自寒北、打穿半个半境、驱逐北莽东院王廷的飞天将军,李辰。你是何人,敢这般无礼,居然以刀指着我家将军说话?” 对面的那个人猛地一怔,有些不能置信地望向了李辰,“你就是李辰?” “放肆!” 刘喜子勃然大怒,已经抓起了长枪。 他玛德,他算老几啊居然敢这么直呼师傅的大名?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有人敢这样不客气地直接叫师傅的大名了,真是,找死啊! 第542章 打开辎重,我们要检查 李辰并未说话,只是眼神淡淡地掠过了那个人,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只是望向了后方的大旗,他已经看到,大旗下正有一队兵马向这边驰了过来! 大概是已经发现情况有异! “咳,我是永康周将军麾下先锋正六品下昭武副尉冯远征,见过李将军。” 冯远征讪讪地将长刀挂在得胜钩上,向李辰一拱手道。 “混帐东西,我家将军乃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你一个小小的昭武副尉,见了长官居然还敢不下马半跪行礼?” 刘喜子狠盯着冯远征,怒喝道。 不过,就在这时,身后的队伍分开,一骑黄膘大马驰了过来,威风凛凛地横于阵前。 一个狮鼻阔口、三十七八岁、顶盔贯甲的壮汉带着亲随来到了阵前,冷眼望向了前方。 冯远征登时松了口气,向着那个壮汉躬身道,“将军,对面的人,说他是寒北的李辰。” “哦?李辰?” 周启一怔,眼中现出了一丝震惊,上下打量着李辰,看得直皱眉头,心中道,“他真的是寒北的飞天将军?这小子,实在有些太年轻了吧?这个年纪,方才弱冠罢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杀得半个北境天翻地覆?” 李辰也望向了他,凝视观察着这个周启,身材粗壮、孔武有力,倒是有些武将的样子,只不过满身血迹,样子很是有些狼狈。 他身后的那些兵,也俱是如此。 “倒是不知是李将军,本将军周启,向李将军问好了。” 周启向着李辰拱了拱手道。 其实按理说,他只不过是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罢了,比起李辰的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差着好几个品秩呢,但周启却自认为是永康城中来的京城武将,就算李辰官再大,也只是藩王手下的武将罢了,况且现在还未经朝廷下令除授告身,比起他来可是差得远呢。 李辰眯眼看了看他,一点头,“周将军好。” 只说出了这句话,他便不再说话了,依旧眼神淡淡地望周启。 那种渊沉岳峙的沉着与冷静,反倒是让周启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感觉跟他比起来,自己明明大上十几岁,却偏偏跟个愣头青似的毛毛愣愣,这也让他心中火气升腾。 哼了一声,“李将军的大名,现在是如雷贯耳,战绩彪炳之处,让闻者无不侧目啊,本将军也仰慕得紧。今日无意中一见,倒是幸会。” “好说。”李辰依旧只是点头淡淡而道,惜字如金。 “他玛德……”周启磨着牙,心下间怒骂,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转了转眼珠,看向了李辰身后的四千战士,他眯起了眼睛问道,“李将军,我奉命在孙将军的麾下攻打平洛,胜州附近,按理也是我的防区,来往之人,无论敌我,也是必须进行盘查的。 职责所在,也望李将军海涵!” 他吃准了李辰只是藩王的属将罢了,跟他这个朝廷武将重臣没法比,至于李辰有无品秩,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藩王属将边将能跟京官比分量? 简直扯淡。 况且,那只是镇北王府的临时任命,朝廷方面根本就没有除授告身呢,更是连个屁都不算! 他本着永康官场中的惯性思维,觉得吃定李辰了。 “好说。” 李辰依旧点头,还是两个字,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唇舌。 “那李将军此番是要向何处去?”周启眯眼问道。 “胜州。”李辰淡淡回答,可是眼神已经逐渐冰冷了起来。 在北境,好像现在除了林子豪之外,好像还没有人有这样的资格以近乎质问的语气居高临下的质询他。 “意欲何为?”周启再次问道。 “送物资。” “送物资?什么物资?”周启眼前一亮,急急问道。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物资。 “武器军械。”李辰倒是毫不隐瞒,但眼神已经由冰冷转为森寒。 如果,这个周启真的不识趣的话,那,就不必留了。 “武器军械?”周启登时心中狂喜。 据传闻,李辰的部队之所以能够纵横北境,打得北莽的部队不辨东西,倚仗的就是犀利的武器。 据说他们的各种武器射程都远超普通武器,厉害无比,虽然不知道李辰是怎么研究出来这些武器的,但是,周启很自大地认为,如果自己的战士要是装备上这样的武器,也一样能纵横天下。 至于李辰的部队,周启觉得,都是军人,谁能比谁强到哪里去?只不过就是武器差距罢了。 北莽人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他们的马好、弓强,自己跟他们打过多次,要不是他们人多马快弓强,自己也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二的。 现在,李辰亲自押运这批武器军械前来,那这些武器肯定不一般,如果自己拿了去,那岂不是如虎添翼?甚至能建不世之功? 玛德,必须归自己所有。 想到这里,周启激动了,他觉得自己只要拿到这些武器,也一定能行了。 “既然如此,还请李将军的人让开,让我们的人检查一下。” 周启正了正颜色,向李辰一拱手道。 “唰……” 周围所有亲卫重弩举起,直接指向了周启。 动作整齐划一,宛若同一个人。 看着那箭尖儿上闪烁着的寒芒,周启登时心中一颤,他玛德,这是什么兵?敢这样胆大妄为?没等长官说什么,居然就都敢拿弩指着他? 并且,这些兵,是如此的精良,尤其是每个人眼中都有着淡漠生死的豪勇无畏,只要李辰挥手,就算对面千军万马,他们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撞过去,哪怕粉身碎骨。 相反,他身后自己的那群兵却是一片大哗,手忙脚乱地取出弓箭瞄着对方,却是混乱不堪、乱七八糟。 如果李辰的兵真想攻击,恐怕现在都已经射出三轮箭雨了,直接将他们杀崩了。 他突然间发现,好像,李辰之所以能纵横半个北境,好像不仅仅只是武器之利! “我的兵,已经给了你回答。周将军,你还要检查吗?” 李辰望向了周启,缓缓地道。 这一次,他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第543章 真是,找死啊 “你,你,李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怂恿属下以箭指着我,指着一个堂堂的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 这是内讧重罪,是要杀头的!” 周启怒喝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李辰眼中寒芒暴闪,可是语气却是愈发平静,甚至是平淡,不知不觉间,他的马已经距离周启不足三步远了。 “我说,这是重罪,要杀头的……” 周启怒吼道。 “哦,这样啊?” 李辰微微点头,突然间摘下了长枪,一枪刺出。 摘枪、刺枪,一气呵成,快若闪电。 “扑”,那一枪精准无地从甲缝刺穿周启的右肩,李辰将他一挑,挑落在了自己的鞍前,长刀抽出,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至于长枪,早已经借势收回,重新挂在了得胜勾上,枪尖儿上向下滴出了一串的血珠子。 “刚才,你说我的兵用弩瞄着你就要杀头?那,现在呢?” 李辰与周启面面相对,横刀在他的脖颈之上,淡淡地问道。 “啊……”周启此时此刻才感觉到了长枪洞穿身体的痛苦,捂着满是鲜血的肩膀痛吼不停。 “再喊,我就先杀你的头。” 李辰淡淡一句话便让他的痛呼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丝毫不怀疑李辰敢这么做。 “李辰,你,你敢袭击朝廷重臣,你想死吗?” 冯远征震惊地望着李辰狂吼道。 此时此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辰居然敢这么做? 可是他刚吼到这里,刘喜子也是有样学样,一枪刺来,“扑”地一声,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膀。 刘喜子也想学着师傅发力一挑,将他挑过来以刀架颈,那多威风啊? 可惜他年纪尚幼,力量不足,再加上技巧也不行,结果一拖之下,居然没挑起来,反倒是将疯狂痛吼的冯远征拽到马下去了。 无巧不巧,面门直接撞在一块石头上,鼻梁也断了,大门牙还磕掉了两个,满脸是血,狼狈不堪。 刘喜子很是苦恼,啥时候才能有师傅那样的本事,像师傅一样帅呀? 不过他毫不迟疑,顺势抽出枪来,指向了冯远征的脖子,怒喝道,“再喊,把你脖子捅个对穿。” 冯远征立马听话地捂着嘴巴,不敢吱声了。 后面的那些大衍官军眼睛都看直了,我的老天哪,这些寒北的兵,也太吓人了吧? 一言不合就动手? 半点情面规矩都不讲,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爱谁谁。 这,这也太特玛生性了! “让你的人,全部下马,因为,胜州是我的防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现在怀疑你们临阵脱逃,让他们下马接受检查。 否则,我杀你的头。” 李辰的刀用力了三分,切入了周启的肌肤之中,鲜血淋漓而出。 周启已经被他的那一枪吓坏了,现在又是一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他浑身都颤了起来,赶紧怒吼道,“下马,全都下马!” 身后的那些领兵的将领不敢怠慢,赶紧喝令身后的骑兵全部下马。 “人马分离,人在左,马在右!” 刘喜子与师傅心有灵犀,长声喝道。 一级级地传令下去后,那些战士也只能照做。 毕竟,一个主帅一个前锋卫长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谁敢不遵从命令。 稍后,大批大批的战士下了马,茫然地看着前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人马分离后,李辰的战士骑着马,拉成了偌大的一排,将所有的战士都圈在其中,虽然手中拎着的重弩下垂着,但重弩的锋尖儿却依旧寒彻人心,而他们的眼神比重弩的锋尖还冷! “李将军,有话好说,不至于非得这样吧?我们可是永康来的大衍官军,咱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哪!” 周启捂着肩膀,面对着李辰,战战兢兢地道,浑然没有了刚才那般的威风霸道。 “一家人?” 李辰冷冷一笑,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轰隆隆做响,他转头望了过去,就看见,一队骑兵正全速飞驰而来,离得近了,就看见领头的那个,正是杨载星。 而他身后,拖起了漫天的烟尘,却是更多的骑兵,正向这边奔驰而来,看那拖起的烟尘,听那如雷的蹄声,李辰凭经验就能判断出来,那至少是一个骑兵万人队! 最前方的杨载星旗帜高高竖起,连三次左右连晃。 随后,后方的骑兵居然分列两边,不设中军,直接两翼包抄了过来,掠过了李辰的辎重部队,直接在前方将那六千人合围。 “将军,属下来迟了,让将军受到了惊扰,对不起!” 杨载星已经奔到了三十步外,一勒马缰绳,马儿缓步下来,而后凌空立起,杨载星直接从马上跃下,急奔两步,到了李辰的马前,跪倒在那里,双手拱起头顶,惶急地道。 “无妨。” 李辰微微点头,收起了刀,提着周启向杨载星一扔,“嗵”地一声砸在了杨载星的面前,尘土飞扬,周启摔得七荤八素,不辨东西。 “我此番前来,是给你的胜州运军械物资而来。 这个周启突然间从平洛方向而来,并且直接呈战斗队型追上了我们,就算我们报上了名号,他们也要检查相应物资。 我怀疑,他们是临阵脱逃的逃兵,想要抢掠一番再撤退。 所以,我抓了他,哦,还有那个什么先锋官冯远征。 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你再详细问问吧。” 李辰坐在马上,望向了杨载星,神色淡淡地道。 “明白,将军!” 杨载星站了起来,眼神却狞狠了起来。 他当然清楚将军给他送的军械物资有多宝贵,那可是千金不换,而且将军还亲自押运而来,还带了一千重甲兵和两千核心玉龙河子弟兵。 这证明对他的胜州是何等的重视,对他杨载星是何等的厚爱,这是他杨载星的荣耀! 可是现在,他玛了个巴子的,这个周启,居然出了这样的妖蛾子? 真是,找死啊!!! “将军,稍等我片刻。” 杨载星直接提起了周启,走到了一旁去,而那个先锋官冯远征也被他手下的将领提着弄到了另外一边去。 还有其他将领下马而去,在人群中精准了抓出了几个将领,带到了一旁去,开始审问。 第544章 杨将军,好辣的手段 “杨载星,我认得你,你曾经驻守平洛,是大衍属将,没想到现在居然投靠了李辰? 我是定远将军兼武州都指挥使周启,你,马上放了我们,还有我们的人马,否则,我若回永康,必狠狠地告上你们一状,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朝廷将你们擒拿杀头吧!” 周启面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辰的时候,胆边生寒,不敢有半点反抗。 可是面对杨载星,他觉得又行了,可以拿捏住这个曾经的官场中人了,于是,他强忍痛苦,捂着肩膀,恶狠狠地道。 官场中人,最重规矩,可不像李辰那个从寒北来的野蛮人,所以,料想杨载星肯定会心有忌惮的。 杨载星眯了眯眼睛,盯着他问道,“周将军,我也记得你,现在,废话就不多说了,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带着你的部队来到了这里?你们现在不应该是在北边攻打平洛吗?” “我,我是见情势不对,向胜州而来,想请胜州马上发出援兵的。” 周启眼珠子滚碌碌地转了几圈,大声地道。 但杨载星是何等人物?哪里还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冷冷地望着他,“援兵?援谁?怎么援?” “当然是援助平洛方面。 原本西胡已经源源不断地调集了大军,将我们反向围困住,不过孙正堂将军率着三万天龙重骑多次将他们击溃,其他人继续围攻平洛。 但没想到,战事正到了关键时刻,北莽八万大军(连胜州在内的一万部队,蔚州的一万部队目前还没有收拢)突然间从身后杀了过来,现在平洛方面已经彻底乱了套,就连孙正堂将军的三万天龙重骑都陷入了苦战之中。 平洛非但未必能攻下,反而其他部队也都要被北莽还有西胡围困,形势岌岌可危。 所以,我也是奉命前来,请胜州出兵。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李辰,与他闹出了些许误会。 当然,虽然李辰刺我一枪,若是误会解除,但只要你们能马上发兵援助平洛方面,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们一马。 从大局考虑,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日后回京面圣,我非但不会向朝廷参你们一本,反而会向圣上举荐你们! 现在,杨载星,把我的话跟李辰说清楚吧!” 周启坐在地上,怒哼道。 此刻,周围的几个将领早已经审讯清楚了,走过来向杨载星低声耳语了一番。 “看来,将军真的没说错,你们,就是一群逃兵。” 杨载星冷笑不停地道。 “放屁,我们是来传达上峰指令,要求你们发兵援助平洛方面的。” 周启怒吼道。 杨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向着李辰走了过去,不顾半身甲胄,半跪下来向李辰抱拳道,“将军,已经查清楚了,他们,确实是一群逃兵。 现在北莽东院王廷突然间带八万大军杀出,周启所守的南边被打散,孙正堂带着三万天龙重骑还有其他残兵重新聚拢起来,现在情况不明,周启从南侧逃了出来,尚还保存了大半实力,逃到了咱们这里,想骗开咱们的城门,占据胜州,观望一下再说。 没想到,他在这里遇到了您。” “看起来,他并不认为你有多聪明。否则,又怎么会打你胜州的主意?” 李辰看着杨载星,淡淡地道。 “想打胜州的主意,简直愚蠢。而遇到了将军,还敢这般嚣张,更是愚蠢到家!” 杨载星咬了咬牙道。 “那便杀了。” 李辰淡淡地道。 语气虽淡,可每一个字都透出了浓烈的血腥味道。 “是!”杨载星半点也未迟疑,转过身去,已经“唰”地一下抽出刀来,向着周启走了过去。 “杨载星,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可是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你若敢……” 周启刚说到这里,“唰”,杨载星一刀掠过,大好的人头飞上了天空,腔子里怒喷出一道血泉,直飙起了三尺高。 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对现在的杨载星来说,圣旨或许他都敢抗,但将军的话,必须遵从! 旁边的先锋官冯远征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屎尿齐流,臭气薰天。 可旁边的几个将领根本不顾,其中一个将领同样一刀,削下了他大好的人头! “刀法都不错。” 李辰赞道。 “是将军赐予的刀利!” 杨载星垂刀于地,躬身道。 “他们,也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李辰道,向前方那支部队抬了抬下巴。 “将所有伙长以上将官,全部擒拿出来,我要你们,一个不落。” 杨载星长喝道。 一刻钟后,所有伙长以上的将官全都出列,共计六百余人,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望向了周围。 “临敌而逃,可耻! 攻击友军,可恨! 图谋不轨,可诛! 全杀!” 杨载星一声令下。 下一刻,没用玉龙河战士动手,胜州来的战士听闻这边居然有人敢劫他们的将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无数箭矢漫空飞起,惨嚎声声中,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将这些人全部杀光,无一遗漏。 甚至,杨载星亲自带着部队去检查尸体,遇到还有活着的,直接一刀捅过去,必须断气为止。 “将军,这支叛军首恶及从恶,从上到下,已经全部诛杀!” 杨载星带着满身的血腥气,走到了李辰的面前,半跪秉报道。 “连根拔起……杀了六百多人,载星,真是好辣的手段啊。” 李辰微微一笑道,但杨载星,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周启经略这支部队日久,从上到下,都是他亲手擢升的,包括最基层的伙长,也是他的下属一级级提拔起来,就算其中有无辜之人,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完全统一口径。 也唯有如此,才能保证这支部队淘去所有杂质,重新成为一张白纸,可以任由我们书写信念、信仰,注入真正的军魂!” 杨载星道。 “说得好,那,我就先恭喜杨将军喜提五千余精锐。” 李辰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将军成全,属将永远唯将军马首是瞻,此生,只随将军走,纵死无憾!” 杨载星叩胸成全,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爽! “走,回胜州,跟我再细说说这边的情势。” 李辰心情畅快,调转马头道。 “喏!” 杨载星应道。 随后站起,押送那五千多骑兵,带走了这满地的尸体,回去了胜州。 第545章 准备打平洛 胜州,因为地处整个大衍的西部边城,所以这里也是一座兵城。 四面城墙巍峨雄壮,高大厚实,属于易守难攻的地方。 不过,曾经驻守在这里的大衍兵实在太过孱弱,西胡来了之后,几乎是望风而逃,也让西胡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这座兵城。 当然,这也不排除大衍朝廷实在太过操蛋的原因,他们都已经扔下了凉京向南渡过黄江跑掉了,哪个当兵的还有心气去守一座没有后援没有补给的孤城? 西胡从西侧多路进发,呼啸而下,直接打穿了浊河以南、黄江以北的半个北境,然后,在西线又顺势往北打,一口气连打下了聊州、胜州、平洛、蔚州、朔州、应州和原城。 而北莽东院的部队则是由北方草原上呼啸而过,掠过了北雁关,由西北处东澜山和晋台山的巨大缺口处,直接打进了浊河以北的半个半境,相当于和西胡将整个北境给瓜分了。 不过,跋力达觉得,虽然背靠浊河,但陆地上,如果仅仅只是雅州方面的一个出口,在战略上,可就有些风险太大了。 所以,跟西胡软硬兼施地商量过后,西胡很不情愿地将明州连接的胜州还有平洛以北的蔚州扔给了北莽,但平洛坚决没给。 毕竟,这个地方实在太重要了。 这样的话,整个北境共计十四州,北莽西胡各七州,分得倒也均衡! 而寒北之所以能成为一块不失的飞地,完全是因为被西边的太白山、北方的玉寒山、东侧的安兴山和南侧的东澜山所包围住了,只有玉寒山缺那里的玉寒关和另外一个山缺北雁关为两大出入口。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整个北境都丢了,朝廷都逃到南方去了,可是,寒北却作为飞地,一直未失! 其实就寒北本身而言,体量就已经足够巨大的,完全可成为一国之地,这也是寒北一直未失的另外一个原因。 进了胜州,巡察了一下城防,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那些战士分别在兵营之中挥汗如雨地进行着训练,因为从上到下的兵头将尾全都是玉龙河的战士,所以,抓起训练来,那简直太过轻车熟路。 不过,这训练强度和训练内容,也着实让那些战士吃尽了苦头,但在玉龙河子弟兵那些兵头将尾的言传身教之下,军魂早已经注入,流汗流血已经逐渐成为战士训练的常态。 最开始时还有叫苦不迭,甚至有人叫嚷着不干了。 可是训练到后来,当大比武的劲头上来之后,所有战士不知不觉地就全都较上劲了,一门心思想拿第一。 因为拿第一真有奖励啊,而且很丰厚,甚至还可以取得入玉龙河藉优先考察的资格,那些战士能不红了眼睛地训练、比赛? 训练的劲头一起来,战士的素质就开始疯狂大提升,而训练的过程中,也是军魂更凝实的过程。 只要再经过几场战斗的洗礼,胜州的这些兵,马上就会成精锐之师、百战精兵! “将军,向您汇报,现在胜州已经收容了七万多流民,部队已经扩充到了三万七千人,其中,一万精兵是从明州带过来的,我的老部下还有补充进来的其他义军。 剩下的两万七千人,是新兵,目前已经进行了半个月的训练了,有咱们的玉龙河子弟兵亲自带新兵,效果立竿见影。 在这里,也不得不说一下,将军,玉龙河子弟兵,太强了,乃我平生仅见的精兵。 难怪,您能率着两万人,就能打穿半个北境啊。 这一次,载星向将军厚颜请求,能不能再给我留下一些啊,一千人就行,我想将他们补充进部队中去,做基层的各个将官,这样,可以让咱们的战士更快地形成战斗力。” 杨载星在旁边陪着李辰,边走边道。 “你想得美,我身边的核心精锐就这么点儿人了,再给你一千,还能剩下多少?” 李辰不禁笑骂了一句。 “将军,这事儿可以商量一下嘛,我们这里,可是地处西部前沿,随时都会发生战斗的,部队要尽量提升战斗力呀。 所以,您就再给我一些基层将官嘛,我不要一千了,要五百,五百总成了吧?” 杨载星直搓手道。 “好,给你五百。”李辰点头笑道。 “太谢谢将军了,那啥,喜子跟着您,时间长也不短了吧?能不能,也是时候外放出来锻炼一下了嘛,到我这里来,我给他个营正干,不,卫长,卫长可以吧?那可是统驭千人的部队呢。” 杨载星顺着杆就往上爬。 “少扯淡!喜子才多大?十六,你让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当卫长,能服众吗?” 李辰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这小子真是敢张嘴啊,居然连他徒弟刘喜子都要挖走了? “十六岁,也不小了,凭他的能力,统驭一卫,完全没问题……” “别扯这些没用的,喜子不能给,就算现在有这个能力也不行,他太小,况且学的东西还不扎实,等再过两年吧,他彻底成熟了,那时候你如果还想要的话,我把他外放到你这里来。” 李辰笑道。 “好嘞,将军,那可说好了啊,别人可不能跟我抢喜子了。” 杨载星狠狠地一握拳道,这个人才,他是必须预定下来了。 “行了,说正事儿吧,我这一次来,给你送来五千具一代弩,两千具二代重弩,一万把一代李家刀,一万把骑枪,五千件防兵衣,一代投石机十具,专用箭矢十万枝,弩炮五具。 不过,箭矢可以利用原有箭矢改造,并且相对简单,你们可以组建军械所仿制,相信你们能造得出来。 尽快下发部队,马上形成战斗力。 因为,我们怕是等不了几天,就要打仗了。” 李辰说道。 “啊?将军,我们要渡过浊河,进攻西胡了吗?” 杨载星惊喜交加地问道。 收复破碎山河、拯救万民于水火,这是每一个真正热血军人心中的梦想。 杨载星当然也不例外。 李辰却摇了摇头,“浊河以南的西胡,我们先不打,因为现在根基未稳,变数太多,一旦开打,甚至有可能北莽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双线作战,压力太大。” “那,打谁?” 杨载星不禁疑惑地问道。 “先往北打,拿下平洛,再收蔚州、朔州、应州、原城,等一切稳固,兵力丰沛之时,我们渡浊河,击西胡,收拾旧山河。” 李辰一握拳道。 “打平洛?将军,那,那不是变相地救孙正堂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载星一怔,脾气耿直的他不禁直接发问了。 这也就是李辰,如果换一个人,他当场就急了,直接就表态不同意了。 第546章 阴险小人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去救友军,这么做,不是应该的吗?” 李辰不禁有些好笑地望向了他。 “他是什么友军?就是一个唯利是图、强横霸道、一切只图谋利己的小人罢了! 救这样的人,我,我……意难平!” 杨载星胸口起伏,愤怒地道。 “那,平洛不打了?” 李辰饶有兴趣地望着杨载星问道,这位苦守平洛一个月的猛将,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咋不打?当然打啊。可是,可是将军,咱们不能现在打,现在打就是在帮孙正堂,那样的浑蛋,活着也是祸害,不如让他去死! 等他死了,我们再打平洛,难道不可以吗?” 杨载星急急地叫道。 “看起来,你对孙正堂成见很深啊?那,你这到底是出于个人成见,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李辰微微一笑问道。 “都有,但更多的,是这个王八蛋,根本不是人! 曾经,他为了积累军功、快速上位,居然斩杀了三千无辜流民百姓,还将死者发式剃成北莽人的发式,然后,以抵军功,成为了禁军中的都虞侯。 这种人,就应该去死啊,将军!” 杨载星悲愤地道。 “嗯?你亲眼见到的?” 李辰眯起了眼睛。 “不是亲眼,胜似亲眼!” 杨载星愈发悲愤。 “怎么讲?” 李辰神色肃重了起来。 “因为,那逃命的流民中,有我杨家四十二口人,现在,只余下十三口侥幸存活,颠沛流离大半年,前些日子,听说我在胜州,才逃到了这里,而我也才于前几天,知道了这个情况……那二十九口人中,可是我的兄弟姐妹、父母亲人。 他们,没有死在北莽和西胡人的手里,没有死在逃难的路上,却死在了所谓的、自己人的屠刀之下……” 说到杨载星双目中汩汩地流下泪来,甚至眼角都已经睁裂了,带起了血色的凄厉。 李辰沉默了下去,半晌,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载星,节哀。” “没事的,将军,我已经见惯了生死,已经不重要了,况且,从好处想,家中还尚余十三口亲人。” 擦了擦眼泪,杨载星勉强一笑,“将军,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我知道将军是从大局着想,现在要打平洛,去救孙正堂,是我狭隘了,我向将军道歉。 并且,还是那句话,将军所指,就是我前进的方向,就算将军让我去救孙正堂,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军令如山,属将必从!” 李辰却是摇了摇头,“载星,你误会了,其实,打平洛、杀西胡,怎么就能说是在救孙正堂呢?” “啊?将军,您,您的意思是……” 杨载星一惊,抬头望向了李辰。 “走吧,我们去军机处,看看地图,然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平洛,必须要打,至于孙正堂和那三万天龙重骑,呵呵,他们就留在那里吧,或许,留在平洛,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李辰微笑道。 可眼神却是那样杀伐凌厉! 杨载星瞬懂,重重叩胸,“但凭将军吩咐!” …… 平洛北,蔚州南! 孙正堂正看着地图,眼神凶狠癫狂。 “将军,现在情势十分不妙,普兰山南北两端西胡调遣过来的十五万部队,已经全部开到,将我们在外全部包围了。 驻守平洛西边六真县的叶长信将军、平洛东青山县的贺永真将军,全都深陷其中,而驻守平洛南雨石县的周启,据说已经强行突围而去,弃城而逃了。 现在我们背后也有一支西胡部队,足有三万大军,正在向我们开过来,目前,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一百里了。 并且,他们已经重新占领了原城、应州、朔州和蔚州,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孙将军,我们撤吧!” 旁边的一个属将心急如焚地道。 “平洛还没有打下来,我不甘心!” 孙正堂咬牙切齿地道。 “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趁着三万天龙重骑还没伤筋动骨,我们突围而去吧,我怕,再这样打下去,一旦西胡重兵集结、大军围困,我们就出不去了。” 另外一个属将急急地道。 “那该死的李辰,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逼迫得北莽东院王廷由西线彻底撤出了北境。 原本,我们就要攻下平洛了,而西胡的大军还都在路上。 结果,他们一到,直接将我们的战线冲破得稀里哗啦,然后居然向北扬长而去,我的天龙重骑都追之不及。 好不容易重新组织起了攻势,该死的,西胡大军居然又从西边老家调集兵力,从普兰山南北两端的山缺攻来,让我们所有的努力俱都功亏一篑、化为泡影。 我,好恨!” 孙正堂切齿骂道。 来的时候,他还意气风发,并且在各路兵马的协助下,一举拿下了多个州城,可现在倒好,居然全都吐了出去。 非但如此,更让他吐血的是,李辰却打得风生水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将半个北境俱都收复,甚至驱逐了北莽东院王廷。 可以说,只要现在没有奇迹发生,自己基本上算是完败。 两下对比,他甚至连个渣渣都算不上。 李辰的功绩简直可以彪炳史册、光耀大衍,可他……还要靠战功跟李辰争夺寒武郡主?简直就是个跳梁小丑。 “将军,趁西胡大军还没有以我们为核心目标全面合围,我们突围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况且,现在周启都已经跑了,叶长信、贺永真还有刘三图他们几个,没准儿也都会跑,留下我们被西胡重兵围困,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了。” 几个属将苦苦劝道,核心目标就一个,跑吧,再不跑就全都要死在这里了。 大衍武将的德性,倒是可见一斑! “好,撤。不过,就算要撤,也必须要想个周全的办法!” 孙正堂这个功夫倒是很听劝,神色阴冷了下来,思忖了一下,“传我命令,让刘三图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攻击平洛北城。 同理,让叶长信和贺永真分别不计代价强攻平洛西城和东城,但不要向他透露我们要撤退的任何信息。 反正他们那样忠诚热血,就让他们去吸引西胡的注意力吧。 然后,我们直接趁夜开拔,由丰县向西绕路,沿普兰山南下回归。” 说到这里,孙正常脸上的冷笑愈发地阴险起来。 第547章 亲自出迎 现在孙正堂能指挥的部队共有四个部分,无论是叶长信、贺永真、刘三图包括周启,都是永康派在黄江以北的北境抵抗双蛮的几位将领。 但这其中,除了南边驻守雨石县的周启一直对他溜须舔腚各种阿谀奉献甘心听从调遣之外,剩下的那三大将领,没有一个待见他的,全都是桀骜不逊,甚至也都因为他的指挥不力,跟他拍过桌子。 可没办法的是,孙正堂是永康来的禁军将领,代表着朝廷,况且他爷爷孙禄还掌管着全国兵马粮草后勤一应大事,如果敢不听从孙正堂的指挥,这一仗打完了,他们也就成为游荡在外自谋生路的孤军了,因为孙禄必断粮草。 正因为如此,这几大将领尽管实在看不惯孙正堂的做派和属实一般的指挥能力,但没办法,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下来,一起从西南斜线绕了个大圈儿杀了过来,先围住了平洛,然后向北推进,打下了蔚州、朔州和应州。 可以说,孙正堂现在所取得的一切功劳,基本上都是由几大将领打出来的,跟他本身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并且,他拥兵不用,只知道让叶长信几个人去往前冲冲冲的,他一直在后方督战罢了,还美其名曰,重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而是寻找决战机会的。 他将会在适时的时机,定鼎一击,云云。 也气得几个将领暗自里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却是无可奈何,依旧要听从他的命令。 但他们没人知道,孙正堂现在居然是想跑。 深夜,平洛北城的刘三图此刻正皱眉看着一封孙正堂的亲笔信,看过之后,不禁“砰”地一声将那笔信拍在了桌子上,破口大骂道,“老子就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还要我再攻?如果没有西胡大军重重围困,攻也就攻了,可现在,重兵包围,攻城已经势不可能,要想办法寻机突围才是,他居然还要我再攻下去? 平洛城中,可是有着西胡七万大军,单面一城就至少有两万部队驻守,如何攻得下来? 这简直就是个猪脑袋!” 刘三图愤怒地破口大骂道。 刘三图一直在正面攻击平洛北城,而孙正堂则一直缩在他后面的丰水县城,龟缩不出,不曾出过一兵一卒,全是刘三图的部队在流血。 两万五千人的部队已经打到不剩一万五千人了,中间还被北莽军队狠狠地冲击了一下,险些全面溃败,好不容易才将部队重新收拢了起来。 现在,又让他不计一切代价狂攻平洛北城,这简直就是疯了。 “将军,那,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攻下去?” 旁边有属将低声问道。 刘三图胸口起伏难平,半晌,才狠狠地一拳擂在了桌子上,“他就在后面督战,不攻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爷爷是当朝太师,总管粮草辎重,如果违命,就等他回去怒参一本,并且断了咱们的粮草吧。 算老子倒霉,被他抓到北门来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仗。 传我命令,暗夜攻城!” 尽管愤怒,但军令如山,刘三图也不得不服从。 而此刻,驻守平洛西六真县的叶长信和平洛东青山县的贺永真,也全都接到了孙正堂着人送来的亲笔信,都是一样的内容,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攻城,抢在西胡重兵合围之前,将平洛攻下,然后据城而守。 孙正堂,则大义凛然地说自己先在外围杀上一阵,打乱西胡的部署再说! 两位将军也同样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攻城。 而孙正堂却是暗夜之中,大军开拔,偷偷地脚底板抹油,溜走了,只留下了这三位将军在原地拼命攻城,而西胡大军也担忧平洛被拿下,加快速度,此刻已经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这三位将军,全都被孙正堂算计了当成了替死鬼还不自知,依旧在那里苦苦攻城! …… 胜州。 李辰没有走,他留在了胜州。 因为胜州正在紧锣密鼓,正在备战。 原本胜州有四万一千人的部队,加上现在收拢的周启部队的五千残兵,已经有四万六千人了。 但这其中,有两万七千人是新兵,只有一万是原本杨载星的本部部队,还有李辰带来的四千人(包括辎重兵在内)。 倒是勉强能凑上一万五千人的精骑,周启的残兵,暂时还未彻底归化,用着也不放心,所以,与新兵一起,暂守胜州就是了,倒是能腾出周启部队的六千匹马来。 不过,李辰不着急,他还在等,等明州那边真正的老部队核心主力过来。 只要那边调过来一万五千人,加在一起,近三万人的精锐部队,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再次打赢平洛的这一仗。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五天的时间过去了。 明州的部队已经开到,进入了胜州。 第六天,李辰正在和杨载星研究着地图,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开打了。 此刻,突然间就有人来报,说林子豪正率领着两万天龙重骑,风尘仆仆地又从南边杀回来了,目前已经到了胜州城外二十里外的白榆县城,在那里稍歇。 李辰和杨载星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和凝重。 “林帅,居然又回来了?看来是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还是要回来看看战场的情况?这怎么办?” 杨载星皱眉问道。 “林子豪回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最起码,想在乱军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孙正堂,怕是有些困难了。” 李辰也皱起了眉头来。 “他为什么回来?就是要救孙正堂?” “这是其一罢了,其二,三万天龙重骑是朝廷的镇军之宝,比孙正堂重要得多,不容有失,所以,他也不得不回来。” “将军,不如,我先去,按照原定计划,发起攻击,如何?” 杨载星咬了咬牙,望向了李辰问道。 李辰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暂时不必,我们先去看看林帅是什么意思吧。” “也好,反正,杀孙正堂,也不急于一时,肯定有的是机会。” 杨载星眼里闪过骇人的杀机,这个仇,他必报! 稍后,胜州北门大开,李辰和杨载星带着一千精锐,出城而去,拜会林子豪。 …… 白榆县城。 林子豪站在城头,远远望过去,眼神阴郁。 这个孙正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长时间,居然连平洛都还没有打下来? 反观李辰,居然取得了那般辉煌的战绩,连当今圣上都被惊动了,深夜起来批红,连赞无数个“好”字! 相比之下,孙正堂,连个渣渣都不算啊! 如果不是为了那三万天龙重骑还有几支始终在前线流血的部队,再加上自己“见证人”的这个身份,他真的不想再回来多看那个废物一眼! 正想到这里,就看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精骑赶了过来,与此同时,有侍卫来报,说李辰到了。 “我亲自出迎!” 林子豪唇畔绽开了一丝笑意,走下了城头。 第548章 愿与林帅同往 到了城下,李辰和杨载星齐齐翻身下马,向林子豪半跪拱手,“拜见林帅。” “快快请起。” 林子豪将两个人扶了起来,看着李辰,满眼的欣赏。 “李辰,这一次,你可是立下了不世战功,我听说,满朝鼓舞、弹冠相庆,连当今圣上深夜批红之时,都不禁赞了无数个好字! 你当真是,未来可期啊。” “林帅谬赞,李辰愧不敢当,所做一切,只想为朝廷分忧、为万民解难而已。” 李辰笑道。 场面话,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嘛。 林子豪望向了李辰大笑道,转头又看向了杨载星,“杨载星,算你眼光不错,这一次倒是跟对了人!” 杨载星曾经是京城武将,奉命派驻边关,任平洛都指挥使,林子豪也是认得的。 “如林帅所言,载星能跟随将军征战,乃毕生荣幸!” 杨载星拱手道,转头看了李辰一眼,这句话可是真心实意,半点也不掺假。 “走,进城叙话。” 林子豪笑道。 随后,几个人进了城,入了曾经的县衙。 这里其实也是杨载星目前的治下,前些日子所收复的失地之一,不过因为战乱,城中早无百姓,成为了一座空城,出于战略考量,杨载星也未分兵派驻兵马,只留了三百人在这里作为游骑部队监视周围。 侍卫奉上茶水,几个人落座。 “林帅当真辛苦,这一次风尘仆仆,不仅先替孙将军押阵,后又护送卫王等人回京,转而重新杀回西线,一路奔波,甚是劳累啊。” 李辰向林子豪道。 “咱们当兵的就是这个命,分内之事罢了。 况且,我不回来也不行啊,还要给你和孙正堂做个见证人呢。” 林子豪哈哈一笑,饶有深意地道。 李辰一笑,却是并未回应。 旁边的杨载星嘿嘿一笑,向林子豪一拱手道,“林帅,我家将军和孙将军之间的赌约,我倒是略有耳闻,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料想胜负已分了吧?何必劳动林帅再回来做这个见证人呢?” “载星所言倒是不错,确实胜负已分了,不,严格说起来,都已经不能用所谓的胜负来比较他们的功绩了。 但,我依旧要回来啊。 毕竟,孙正堂的这一仗打成了这个样子,战局如此之糜烂,当真令我始料不及,我必须回来,否则,那三万天龙重骑若折损在这里,我乃禁军总指挥使,这是我的失职啊! 况且,还有叶长信、贺永真和刘三图他们三个人,曾经也是我的袍泽兄弟,现在所率七万大军,若也全都折损在这里,更是朝廷之痛。” 林子豪长叹了一声道。 刚说到这里,李辰却是微微一笑,“林帅多虑了,既然我在胜州,那必不可能眼看着孙将军陷入重围之中而无动于衷。” “哦?你们,可是竞争的关系,真能抛开个人恩怨,去救孙正堂?” 林子豪一挑黑眉,望向了李辰问道。 “林帅,个人恩怨与家国大事岂能相提并论? 十万大军陷入重围,那都是为国拼命、为朝廷尽忠的热血儿郎,我李辰若再无动于衷、坐看笑话,那岂不是置家国大义于不顾的小人? 所以,林帅,你将李辰看得低了。” 李辰昂首望向了林子豪,慷慨激昂地道。 旁边的杨载星却是心中好笑,将军跟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此时此刻,他却是同样满脸正气凛然,也是一拱手道,“林帅,我替将军证明,将军为国分忧之心,可昭日月。 并且,现在我们已经从明州调来了一万五千精锐,与胜州四万一千人的部队加在一起,共有近六万人,正在厉兵秣马,已经准备出发去攻打西胡侧翼,救下重围之中的朝廷大军。” 林子豪深深地看着李辰,动容了起来,“李辰,我收回刚才的话,其实本帅无意质疑,只是想与你们好好地商议一下,如何进军,才可能解了平洛大军之噩! 我相信你,李辰,你,是个好将军,更是忧国忧民的侠之大者!” “林帅谬赞,李辰愧不敢当。既然林帅想商议此事,那,林帅,这一仗,我们如何去打,全凭林帅调度,李辰任凭差遣!” 李辰拱手朗声道。 “哈哈,这一次,你甘心听我指挥了?我可是记得,上一次,从北雁关出发时,你可是心高气傲,不愿意与我同行呢。” 林子豪不禁笑着调侃地道。 “今时不同往日,上一次,孤军深入,确实带着些意气的成分。 但这一次,李辰绝不会那般去做,但凭林帅差遣!” 李辰笑道。 “既然如此,好,那咱们就商议一下,料想,现在你们对前方军情已经有所了解了吧?说说前方的情况。” 林子豪对李辰越是愈发的欣赏起来,甚至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这个年轻人,勇冠三军,满腔热血,一身正气,并且,难得的还这样明是非、懂规矩,假以时日,必是一飞冲天! 如果,他不是出身寒北,那他的未来,必定无比辉煌! “林帅,现在情势确实有些复杂,甚至用岌岌可危来形容也不为过。 平洛南边的雨石县,是周启将军在驻守,但,周将军现在被西胡大军攻击,仓惶败退,南部已经失守,相当于我胜州直面西胡五大氏族中的胡氏大军。 而周将军也在败退中被杀,尸骨无存,所幸残军由我们胜州收拢。 而驻守平洛西边六真县的叶长信将军、驻守平洛东青山县的贺永真将军,也俱都遭受西胡大军围堵,深陷其中,进退不能。 至于平洛北城的刘三图,和北部后方驻守蔚州南的孙正堂将军,现在也同样遭受攻击,据说蔚州已经失守了,孙正堂将军正据守一县之地苦战。 所以,若是要打的话,我建议,兵分左右两路,左翼佯动,吸引西胡大军,右翼快速直穿,直逼东侧西胡大军,争取打穿,先将青山县的贺永真将军救出来。 两军相合,再绕平洛北,救下刘三图和孙正堂。 随后,左翼实动,两军夹击,再破平洛西的西胡大军,救下叶长信将军。 最后,兵合一路,将打一家,反向围剿西胡大军,争取将他们全都留在这里。” 李辰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出了自己的战略计划。 第549章 曲泥氏小单于 “计划不错。那谁为左路,谁为右翼呢?” 林子豪点了点头问道。 “载星为左翼,吸引敌人,任务艰巨。我为右翼,尽快打穿东线,先将贺永真将军救出来。” 李辰说道。 “你有多少兵力?” 林子豪再次问道。 “我三万部队足矣,其中载星两万人西线负责吸引敌军注意力,进行佯攻。我带一万人,直破东线。 若,我这边战事不利,也可以由杨载星随时变佯攻为实攻,我则反向杀出撤出来,与杨载星汇合。 总之,届时随机应变即可。” 李辰道。 “你的计划不错,但是,既然我来了,也不能让我也闲着吧? 不如,这一次,我们比一比,我带两万天龙重骑,从左翼西线向北打,你带你的三万部队,由右翼东线往北打,到时候,看谁能先到平洛城下,如何?” 林子豪负手笑问道。 “林帅,您带着部队来回跋涉两千里,风尘仆仆、一刻未歇,实在太过辛苦,不若,这一仗就由我们来吧。” 李辰笑着回应道。 “不,我要和你们一起,再打一个收尾的大胜仗! 否则,这样战斗我没有参与,会是终身憾事的。” 林子豪摇头笑道。 “好,那便如林帅所说,我们分兵行动。” 李辰重重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平洛城下见。” 林子豪哈哈大笑,看见这个少年人,不禁就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意气飞扬,更是心中感喟,现在,他也成功地被这个少年人激起了心中的豪情壮志来。 “平洛城下见,将军保重!” 李辰重重地点头。 随后,林子豪又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城外。 带着一千精骑往回走,杨载星向李辰竖起了大拇指,“将军,真是高啊,连林子豪这样的人,现在都对您深信不疑了。” “哈哈,载星,你这是贬损我在演戏骗人么?” 李辰忍俊不住地道。 “不不不,将军,属下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杨载星赶紧摆手道。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很多时候,就算你恨得心头滴血,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表面上也要装出一副春风和煦来,在人前,人人都要戴着面具去过生活。 甚至于,伪装得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副面孔是真,哪副面孔是假。” 李辰想起了前生今世的经历,不禁喟然一叹道。 “人生,真是这样啊,将军总结得精辟,属下受教了。” 杨载星听得入神,不禁点头感叹道。 “罢了,不说这些了,还是回归正题吧,这一次,想偷偷使些手段杀了孙正堂,怕是没那么容易的了。” 李辰吐出口长气去道。 其实他真的不想让林子豪参与这场战斗,不为别的,一旦林子豪亲身参与进来,想杀孙正堂就会变得很困难,搞不好就杀不掉了。 可是,林子豪非要这么做,虽然他是出于好心,想替李辰分担压力,但无形当中,却给李辰杀孙正堂创造了困难。 “无论杀得杀不得,将军始终惦念帮我报仇,属下永铭五内!” 杨载星叩胸道。 “既是为你,也是为我,更是为了给孙太师一个教训。所以,不必挂怀心上。” 李辰微微一笑道。 挺起了脊背,李辰神色肃重了下来,“回城,我们整备出发!” “喏!” 杨载星精神一振,回应道。 …… 应州。 这里之前已经被孙正堂打了下来。 但现在又重新被西胡夺了回去。 应州城中,原本的州衙,此刻已经成为了西胡军临时的府邸。 西胡其实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政权组织,而是多个民族的统合。 因为这些民族都居于西部地区,大多数部落位于海拔五百丈以上的高原上,均是高鼻深目的胡人,所以被统称为西胡。 西胡之中,有五大氏族形成了五个最为强大的势力组织,分别是曲泥氏、季氏、石氏、跋拓氏、狄氏。 每个大氏族下面又分别统驭若干大小部落,形成了一个松散却又庞大的西胡。 此刻,应州州衙之中,正举办着一场特殊的宴会。 宴会的主角是北莽东院大王,跋力达。 而陪着他坐在下首的,是一个耳戴金环、乱发虬髯的粗豪巨汉,那是西胡曲泥氏的小单于,曲泥麻地。 现在西胡各大氏族的大单于都已经到了浊河以南、黄江以北,在那片富饶的地区醉生梦死、夜夜笙歌呢。 结果,林子豪带着五万天龙重骑从西线由南向北杀穿过去,虽然未占城池,却一路风般而过,挡者披糜。 天龙重骑太过锋锐,况且不攻城池、未知去意,西胡也便未加拦阻,任其而去。 但没想到,那五万天龙重骑去了北雁关之后,居然又杀回来了,还联合了半个半境的大衍抵抗军,从原城开始,一路攻城拔寨。 这下西胡慌了神,赶紧调兵遣将,五大氏族从西部老家方面出动重兵十五万,由西胡曲泥氏大单于曲泥乃乃地的弟弟,小单于曲泥麻地统领,重兵压上,务必要保证西线不失,这样才能不被隔在北境。 现在,北莽东院大王居然被逼退出北境,领着八万兵马黯然来此,并且又整合了蔚州的一万人马,变成了九万人的强悍大部队,也让曲泥麻地十分心惊,今天特意设宴款待,想探一探虚实,听听倒底怎么回事。 此刻,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曲泥麻地望向了跋力达,拱了拱手道,“此番,还要感谢大王拔刀相助,直接冲乱了那些大衍狗的阵营,解了平洛大噩,为我们大军的到来争取到了时间,甚是感谢啊。” 跋力达微微一笑,摆手道,“倒也不必谢,大衍是我们北莽和西胡共同的敌人,况且也是顺手而为的事情罢了。” “大王,那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曲泥麻地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得到,这个李辰,以后怕是西胡劲敌,必须要重视起来。 况且,李辰现在已经打到了胜州,据说囤兵不少,如果解决了孙正堂之后,无论如何,他都要直面李辰,因为胜州的地理位置虽然不如平洛,但也同样重要,卡在了西胡沿大衍西边的这一条线上,如鲠在喉,必须拿下。 如果,要是真能打下胜州,甚至向东打下明州,那就继续深入,渡过松江,挥师东进,接管北莽扔下的半个北境,那也是相当的不错的。 第550章 残暴曲泥族 所以,曲泥麻地心下间打着如意小算盘,边望向了跋力达,表面十分恭敬地问道——实际上,对跋力达大好形势下居然丢了半个北境,将所有的地盘全都吐了出来,仓皇如丧家之犬般逃离北境,他还是很不屑的。 败军之王,有什么资格跟他坐在一桌上? 只不过,好歹现在也是盟友关系,面子功夫依旧要做足。 况且,西胡现在之所以能够占据半个北境,也是因为联合了北莽,并且先是北莽打碎了半个北境,剿杀了大衍六成以上的主要军力,所以,西胡才有机可趁。 表面上,他还是十分恭敬的。 同时,他必须要问清楚李辰的部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北莽东院王廷是如何打败这一仗的,有利于他接下来对付李辰。 要是,他能找到对付李辰的办法,重新占据西线后,再以此为根据地,打到浊河以北的北境去,那时候,就算他还只是曲泥氏的小单于,可实际上,他就已经是半个北境的王了。 想一想在北境能够独霸一方,花天酒地,尽情享受大衍物质的丰足,他就兴奋得心下间不能自持。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要知道,哥哥在浊河以南的北境整天醉生梦死,而他却只能苦守在西部的苦寒之地看家,实在让他愤懑不已。 现在,他夜夜笙歌的好日子马上也要来了! 跋力达听了他的话,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叹了一声,转头望向了苏阔台。 苏阔台便看向曲泥麻地道,“曲泥小单于,其实,并不是我们不能打,也不是李辰太能打,而是因为,时运不济,况且形势逼人啊。”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 “嗯?此话怎讲?” 曲泥麻地一怔,急急地问道。 “其实李辰的名声,都是北境的百姓吹出来的,他的部队根本没有那么神,我们与之相抗多次,他几次三番败军而逃,被我们追得如仓皇野犬,四渡松江。 只不过,他真的命运很好,就在我们十几万大军将他们重重围困于横断峡时,突然间好巧不巧,天降大雨,直接冲开了古河道的山体,结果,我们十几万大军被天灾大水冲散,而他们恰好在高处,避过了这一劫,同时还如孙正堂一般,召集了浊河以北所有的大衍抵抗军群起而抗,甚至还攻占了顺州。 就这样,我弱他强、此消彼长之下,他逐渐势大,甚至收拢抵抗军规模达到了二十万人,直逼凉京。 而西院王廷阿日斯兰大王早殁,内部隐隐不安,原本我们大王就想去西院看看,稳定局面,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天灾人祸不利的战局之下,再加上我们的部队损失了这么多,打败他们容易,想控制局面还是不易。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大王也决定,暂避锋芒,战略转移,去西院看看,待日再卷土重来便是。 这个地方,终究是我们的。” 苏阔台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弥天大谎。 那边的班布尔听得臊得慌,不由得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听。 不过无意侧目望去,却看见跋力达正平静地望着他,可是眼神却有些凌厉。 他不禁心中一凛,赶紧正襟危坐,侧耳倾听着苏阔台谎言,面色凝重,还不时地点上一下头,表示苏阔台说得对。 如果李辰在这里,不禁要更加感慨一下,看起来,不仅是大衍,这全世界都是表演人才啊,尤其是在朝堂之上,这表演人才更多,技艺更精湛! 曲泥麻地却不明就里,听得眼中光亮大放,惊喜交加地问道,“要是照总都督这般说来,那李辰,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神勇?” “倒也不能这样说,确实还是有几分血勇的,嫡系两万人部队的战斗力也不错,虽然不如我们北莽战士,但也要比大衍战士强上不少。 所以,曲泥麻地小单于,如果以后对上了他,你还是要谨慎一些的话,切莫大意轻敌。” 苏阔台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道。 “谢谢总都督金玉良言,我们一定小心为上!” 曲泥麻地不停地点头,心下间却是狂喜过望。 如果,李辰真的只是普普通通,只不过就是靠着些运气打下了半个北境罢了,也难怪这小子一直没敢渡过浊河打往南边去,也让南边的那几位大单于白紧张了一番。 真若如此的话,自己现在可是统驭着十五万兵马,算上平洛,将近二十万兵马。 那,自己要是杀入浊河以北的北境,打败李辰,将这半个丰饶的北境纳入囊中,岂不美哉? 正想到美滋滋的时候,却听见“当啷”一声响,吓了曲泥麻地一跳。 他转头看过去,就看见旁边有个十六七岁的大衍少女正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地上是一个装菜的托盘,还有一地的菜。 一见曲泥麻地望向了她,她“扑嗵”一声跪了下来,痛哭道,“小单于,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您千万不要杀我……” 曲泥麻地眯了眯眼睛,笑眯眯地向她招手来,“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会杀你呢?过来过来。” 他向着那个女孩子招手。 女孩子跪倒在那里,用双膝挪了过去。 曲泥麻地将她搂在了怀中,摸了摸她的脸,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森森的白牙,“宝贝儿,下辈子做事,千万要小心哪。” 然后,他抓起了桌上剔羊腿肉的小刀,一刀便捅进了她的心脏里去,认位无比精准,手法千锤百炼。 那少女只是挣扎了几下后,便静静地躺在那里,纤细的四肢垂了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北莽中人,就算素来残忍暴戾的班布尔,此刻也不禁转过头去,不想再看。 动辄杀人,比他还要残暴! “拖下去,挖出心来,我要吃新鲜的。”曲泥麻地看也不看那少女一眼,随后望向了跋力达,“接下来,王上,你们有什么打算?” 跋力达看着他,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接下来,我要先整合西院王廷,防止动荡。之后要做什么,暂时还没有计划!” “哦,这样啊?”曲泥麻地眯起了眼合格,随后咧嘴一笑,“人心其实很美味,一会儿,要不要来一块?” 第551章 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宴席终于结束。 在回去中军大营的路上,跋力达待身畔没有其他人时,看着苏阔台,不禁放声大笑,“总都督,你可是挖得一手的好坑啊。 如果曲泥麻地真信了你的话,大意轻敌,怕是,他那二十万兵马,也要葬送在平洛周围了。” “哪里哪里,老臣只不过是撒了一嘴的好谎罢了。但如果这个小小的谎言能废掉西胡从老家那边调过来的十五万兵马,也不错了。 起码,现在西胡的后防线就开始空虚起来。 这样的话,待我们将西院王廷整合好之后,就真的可以发兵西进,虽然那地方贫瘠,但人口还是不少的,蚂蚱再小也是肉,好歹,也能弥补一下空虚,消弥一下陛下的怒火!” 苏阔台微微一笑道。 旁边的班布尔脸皮怔怔地看着两个人,心下感叹一声,看起来,论起政治智慧,自己还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些胡人,简直就是禽兽畜生一般,真是,羞于与他们为伍!” 跋力达回想起了曲泥麻地生吃人心的那一幕场景,不禁深吸了口气,咬牙骂道。 “王上说得的,所以,他们长不了,而李辰,怕是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我能预感到,就算是最后他们投降了,恐怕也落不下全尸。” 苏阔台叹了口气道。 凭他对李辰的了解,西胡人的下场,基本上已经注定了。 …… 平洛北城。 刘三图部。 此刻,喊杀声阵阵,大衍战士如蚂蚁一般沿着云梯攀上,不断攻城,也不时有战士从空中掉落。 城外高高竖起的箭楼与城内的箭手对射不休,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空中交换不休。 喊杀声与惨叫声不停地响起,激战正酣。 “将军,不行啊,实在攻不动,已经攻了快要一夜了,眼看这天都放亮了,我们损失了四千多弟兄,再打下去,我们的兄弟都快死光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属将跪倒在刘三图的面前,声泪俱下地道。 “玛德,不攻了,停下来。再这样打下去,老子的部队真的就要打光了。” 刘三图咬牙切齿地大骂,命手下人敲响了鸣金锣鼓,正在进攻的战士松了口气,开始不断后退下来。 “叶长信和贺永真那边什么情况?” 刘三图转头问道。 “报将军,我们打探消息的人刚刚回来,那两位将军同样也遭受重大损失,不得不暂停攻击。” 旁边有传递消息的斥候报告道。 “孙正堂那边呢?请示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仗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眼看攻不下来,只是白白折损人手,他还要我们再攻吗?如果再攻下去,西胡大军压上的时候,攻城攻不下来,我们全都要死在城下了。” 刘三图怒吼道。 “将军……”远处有马蹄声急促响起,一个斥侯急奔了回来,不等马停稳便翻身落马,“将军,不好了,西胡大军已经由北面疾攻而来,距离我们不足二十里。 西北方向也同时出现大批西胡部队,直接将我们和六真县方向叶长信将军所部彻底切断,摆明要分而歼之!” “什么?孙正堂呢?他的三万天龙重骑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西胡大军由北而来,把我们的后路都截断了?” 刘三图狂吃一惊,怒吼道。 “孙将军及所率三万天龙重骑,早已经不知踪影……” 那个斥侯跪倒在地上急急地禀报道。 刘三图眼前一黑,简直不能相信,“大敌当前,孙正堂,居然跑了?而且跑之前,还让我们三部同时攻城?这,这摆明了就是要将我们全都当成替死鬼来吸引西胡的重兵,为他逃路赢得时间和空间! 这该死的王八蛋,简直不是人,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刘三图愤怒地狂吼! “将军,将军,不好了,西胡大军已经攻破了我们的后军,现在西侧最近的西胡大军距离我们不足五里,并且全都是骑兵,转瞬便至!” 远处有几个满身是血的斥候骑着战马飞奔而来,连连急吼道。 “所有人,全员上马,轻装上阵,辎重之类的,全都不要了,赵猛,你带两千骑兵,死也要给我顶住他们,剩下的人,全都撤退,向东侧青山县撤退,先与贺永真的部队会合,然后再说其他。” 刘三图怒吼道。 “是,将军!” 赵猛上了马,带着两卫兵马呼啸而去。 “所有人,走,走,走!” 刘三图率着剩下的残兵,不得不向贺永真的部队靠拢会合过去。 可等到他到了贺永真的部队那边时,震惊地发现,原来贺永真的部队也正在经受着大批西胡部队的围攻,他们现在只能据城死守,而外围来不及撤回城中的五千部队早已经被西胡分割包围,如果不是刘三图率着剩下的七千残兵拼死救下了他们,冲进了青山县城,怕是,贺永真的部队也要完蛋了。 “老贺,这一次,怕是我们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刘三图吐出口长气去,惨然一笑道。 城外,西胡大军正在集结,虽然黑天看不清楚,但看那密密麻麻的火把就能判断出来,这边围他们的人,至少有五万人。 而他们现在,连贺永真带他的部队,全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万六千人了。 并且,这小县城城墙不过五六丈高,连护城河都没有,城头又极其狭小,根本展不开兵力,怕是西胡几轮投石机下来,这城头就要破了。 “孙正堂这王八蛋,大敌当前、重围在即,却依旧让我们全力攻城,为他逃跑争取时间,我们都被他给耍了。 如果,他能聚拢我们所有人的部队,拼死向外突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居然自己先跑了! 现在,老叶那里,怕是已经完蛋了!” 贺永真愤怒得手都抖了,将城砖拍得“啪啪”作响。 “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老贺,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三图问道。 “还能怎么办?内有贪生将、外无一援兵,大军重围、孤城一座……这是绝境啊。 算了,只能死守,干死一个够本,干死两个就有的赚! 反正,都别活了,咱们拼了吧!” 贺永真咬牙切齿地道。 “老贺,我听说,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已经占了半个北境,并且占了胜州,你说,李辰会不会有些大局观,来救我们呢?” 刘三图胸膛起伏着,突然间转头望向了贺永真问道。 第552章 西胡女将军 “李辰?呵呵,老刘,我劝你别做梦了,孙正堂和李辰是死对头,况且,孙正堂的爷爷还联合卫王抓走了镇北王梁天,李辰现在恨不得孙正堂死,又怎么可能来救他? 我们现在归孙正堂统驭,也算是他的部下,你觉得,他能来么?” 贺永真惨然一笑道。 “是我想多了。” 刘三图喟然一叹。 随后又咬牙切齿地骂道,“玛了个巴子的,如果这一次不死,回到永康,我提刀杀上太师府,砍了孙正堂那王八蛋!” “如果不死,我与你同去!” 贺永真握着拳头道。 此刻,城下号角声逐渐吹响,随后,大批大批的西胡兵开始在城下四面八方地集结,各种攻城器械都已经开始运送过来,准备攻城了。 “西胡人,都是残忍好杀之辈,最喜活啖人肉、生吃人心,所以,就算我们投降也没用,他们会将满城屠光,不若,跟他们杀到底吧!” 刘三图盯着城下的那些西胡兵,眼神已经狞厉了起来。 …… 夜。 马蹄隆隆,两天的行军之后,李辰的三万部队、林子豪的两万天龙重骑,已经距离平洛不足四十里了。 李辰的三万部队俱是骑兵,一人双马。 这一次,他没准备打持久战,而是要一举击溃敌军,所以,除了各种攻城器械和补充箭匣之类的放在双马大车之外,没有太多辎重,每个人携带了十天的干粮和食水,俱放于备马之上。 “那我们就此分开吧,依照原定计划,我从西侧,你从东侧,俱是由南往北打,最后,我们在丰县汇合!” 林子豪望向了李辰道。 “希望,早日能与林帅胜利会师!” 李辰向着林子豪,叩胸道。 “去吧,看我们谁的速度更快!” 林子豪微笑点头,随后,率着两万天龙重骑向西疾驰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刘喜子小小地撇了下嘴,“那甲胄虽然骚包好看,可又重又沉,穿起来也费事,还得好几个人伺候,比咱们的重甲差得远了。 如果真打起来,咱们遛也遛死他们了。” “轻敌大意永远是失败的主因,喜子,要善于学习别人的优点长处,而不是专盯着别人的缺点看。料敌从宽、料己从严,方能百战不殆!” 李辰看了他一眼道。 “噢,知道啦,师傅。” 刘喜子赶紧点头道。 “将军,按原计划执行?” 杨载星不住地握着拳,已经有些兴奋起来了。 “对,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你带两万兵,先拿下前方三十里外的雨石县,给我做好后防。 我带剩下的一万部队,直破前方的青山县,争取杀穿那边,将西胡溃兵杀散。 你打下雨石县后,留下一万部队守城,随时准备截击溃散的西胡兵。随后分兵一万,紧随我后方,继续前冲,杀了那些溃兵,不使其收拢部队。 连续两个波次的攻击之后,这边西胡的兵力应该就会全部溃散了。 到时候,再整合贺永真的部队,我们继续向平洛北城杀,杀完半圈后,直取丰县,在那里与林子豪的部队汇合!” 李辰道。 “好。”杨载星重重地点头。 “执行命令吧!” 李辰喝了一声。 “喏!” 杨载星应道。 不过就在此时,前方马蹄疾响,有斥候疾奔了回来。 “报,辰帅、杨将军,前方发现大批敌军,至少两万人马,俱是骑兵,由雨石县方面赶来,距离我们还有三十里,马上就要迎头撞上。” 斥候报告道。 有了望远镜的加持,虽然暗夜之中无法使用海东青,但依旧能料敌于先,发现敌军。 “嗯?至少两万人马?什么意思?他们现在,不应该是在雨石县据城而守吗?怎么居然出动了两万兵马,向我们而来?” 杨载星一愣。 李辰也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些西胡兵居然想跟他们玩儿骑兵对冲? “真他玛德,挺有种啊,敢跟我们玉龙河子弟兵正面对决?” 旁边的刘喜子都气笑了,这可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啊,还是西胡打跑了周启那无能的家伙后就飘了? 就算是北莽那么强大的骑兵部队,也没这个胆子敢跟他们正面对决吧? 还是以少击多? 他们这是没听说过玉龙河子弟兵的威名么? “永远要从敌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完全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去思考敌人的行动。 或许,他们是没跟我们打过,觉得我们和其他的大衍兵一样,不堪一击,所以,才离城而出,想用两万兵马,直接将我们击溃?” 李辰略有些疑惑地道。 说实话,他现在也有些迷糊,反来覆去也没搞清楚敌人的意图是什么。 思忖了一下,“不管那许多,全军列阵,无论对方多少兵马,我们全部吃掉! 这一次,三角阵,我三千玉龙河重甲部队为先锋,七千精骑紧随我后,直接凿破中军。 载星,你的部队散开两翼,保持距离,包抄遛射。 总之,敌人这般狂妄,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李辰长喝道。 “喏!” 周围一群将领轰然响应。 已经闲了快一个月没打仗了,这些战士身上都快长毛了,一听到打仗,耳朵眼儿里都伸出个小巴掌来。 尤其是那些亲身跟着李辰南征北战的玉龙河精锐子弟兵们,更是热血沸腾,不敢说他们天生好战,但现在确实是闻战则喜、逢战则狂喜,已经在好战善战能战渴战的不归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各军的军号吹响起来,下一刻,两翼马队轰隆隆地散了开去,与李辰的中军保持五里左右的距离。 而李辰的中军则是前出而行,三千重甲骑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锐角,所有战士已经开始上了披甲备马,整理装备,只要上角号吹响,就是他们全速冲锋的时候了。 …… 前方,马蹄声隆隆作响,大批的西胡军队杀了过来。 中军之中,一个美艳至极的女将军正骑在一匹尤其高大的黑马身上,眼神凌厉地望向前方,她正是西胡五大氏族之一的石氏将军,石氏大首领石斑的女儿,石鲽,今年二十二岁。 此次因为平洛之危,原本驻守部落的石鲽也从老家带着两万部队赶过来救急。 前些日子,刚刚杀散了周启的部队,驻守在雨石县。 “石鲽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大批部队,中军写着一个李字,应该就是那个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 左右翼各一个杨字,应该是胜州的守将杨载星和他的部将!” 一个斥候匆匆驰来,向石鲽秉报道。 第553章 接敌,破阵 “哦?居然是李辰亲自前来?哈哈,好好好,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位飞天将军,到底是何等人物。 据说,他年方弱冠、身高八尺、玉面俊颜、长枪无敌,本将军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无敌的。 传我命令,必须要活捉李辰,送入我帐中,本将军要亲自品鉴一番,看他是不是真的长枪无敌到胃否!” 石鲽舔了舔红艳艳的嘴唇,豪笑道。 俊俏的男人,最令她心动。 尤其还是长枪无敌! “将军,我们要不要,暂歇马力,原地列阵设下埋伏,静待李辰撞进我们的伏击圈?” 身畔有一个鼻子上打着金环的光头大汉道。 “不必,曲泥麻地小单于都听跋力达还有苏阔台亲口说过,寒北的部队,比大衍兵强不了多少,只不过就是运气好来了个水淹三军侥幸而胜罢了,没甚了得。 尤其我们两万石氏精骑,这天下都可去得?又有何惧哉? 保持攻击队型,冲过去,杀光他们!” 石鲽舔了舔红唇,眼神兴奋了起来。 对她来说,大衍兵就是弱鸡,大衍人就是两脚羊,管你什么飞天将军遁地将军,没什么可怕的,那个周启据说也挺厉害的,结果还不是一触即溃,瞬间就跑得没影子了? 甚至,听到大衍人来袭,她兴致来了,直接从雨石县全军出击,就要给这些还敢来救援孙正堂的大衍部队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你们还是先滚回胜州去待着吧! 月夜下,两支部队正凶狠地对冲而来,并且,都在全力提高马速。 “师傅,还有三里,前方接敌!” 刘喜子拿着二代望远镜密切地观察前方敌情喝道。 “列阵,吹上甲号。” 李辰喝道。 上甲号吹响,玉龙河三千重甲战士一拽两侧的细绳,在一片令人血液沸腾的钢铁撞击声中,十息之内,所有战士都已经完成了战甲联结,所有人都放下了面罩,持起了手中的铁枪。 这一刻,三千重甲骑兵,完成整备,他们身上开始涌起了无边无际的杀气,宛若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即将展开疯狂而残暴的杀戮! 双方对冲速度何等之快? 三里的距离,几乎是瞬间之间便到。 “吹冲锋号,直接凿穿破阵!” 李辰再喝。 清越激昂的冲锋号陡然间响起,刹那间,所有的玉龙河子弟均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怒喝了一声,“杀!” 杀声震天动地,简直可遏行云。 “李辰,倒也有几分胆气,见了本将军的部队非但不跑,反而还敢跟我们对冲? 哈哈,不错不错,我倒要看看,你跪在我裙下的时候,是否还是那样热血硬气。” 石鲽不怒反喜,舔着猩红的嘴唇,妖艳的一对蓝眸中涌现出更饶有趣味的神色来。 “给我吹号角,冲过去,踏平他们,将他们踩成肉酱。不过,都给姑奶奶记住了,我要李辰活着,我要他的长枪作为战利品。 冲!” 石鲽举起手中的刀,向前一指,厉咤了一声道。 可刚咤到这里,前方依稀有惨叫声不断地传来,居然是自己这边的前锋部队的。 并且,惨叫声越来越密集,同时,“扑嗵”“扑嗵”跌下马的声音更是密集如雨,不断地响起。 “怎么回事?前方已经开始接敌了吗?” 石鲽有些吃惊地问道。 刚问到这里,骤然间,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那四面八方响起的冲锋号的声音,像天河倒泻,又像海倾山倒。 远远地,她分明能看得见,一股黑色的人潮汹涌而至,像箭头劈开了空气,又像飓浪奔向旷野,虽然那股浪头不大,但冲击之势极为疯狂,所到之处,没有任何能阻挡住他们的东西。 这也给了她一种错觉,别说对面只是一支部队,哪怕就是一座山,也能崩山而过。就算对面是一片海,也能踏海而行!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绝对没有。 只是短短的十几息的时间,就看见那股黑浪飓浪已经将先锋部队五千人直接冲散,他们的速度居半点不减,继续向前冲锋,不把他们凿穿誓不罢休。 甚至,他们已经快要冲到眼前了。 “那,那就是李辰的部队吗?不,不,不可能,怎么他们的部队这样勇悍?仅凭一个前锋队,就把我们五千人的前锋部队杀散了?” 石鲽狂吃一惊,不能置信地望向前方。 今天月色正好,一轮圆月当空而照,旷野之中白茫茫一片,百步之外都能看见人影儿。 她分明看见,前方正有一股骑兵浩荡而来,他们沉默着,挥动着手中的长枪,一个又一个将自己的战士挑下马来。 而自己的人无论是箭矢还是武器射在他们身上,都只是溅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星儿罢了,根本砍不透他们身上的甲胄。 他们几乎可以无视任何攻击,就那样沉默着,却高速地冲击过来,然后,一枪枪地将那些西胡战士挨个儿捅死,再向前、再杀人,似乎是在重复着一个简单机械的过程而已。 “重甲骑兵?居然是重甲骑兵?该死,我们遇到的难道不是李辰的部队,而是林子豪的天龙重骑?” 石鲽震惊地怒咤道。 可是,细细看去,根本不对啊,天龙重骑她不是没见过,那是满身银铠银甲,一片银亮,骚包得很! 怎么这些人,穿着的都是黑甲呢?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些黑甲战士已经杀掉前方不足百步的距离了。 “把他们给我顶回去,阵型不能乱! 我亲自去杀一场,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来路!” 石鲽怒吼着,已经一振手中的长枪,两条长腿一夹,向前蹿了出去,她的亲卫部队紧跟着这个发了疯的女人也冲了出去。 近了,更近了,就看见,对面那些骑兵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队型和高速,不断地冲杀破阵,向前冲来。 尤其是当先一人,黑铠黑甲,白马银枪,高速向前冲击,每一枪刺出,必定有一人溅血落马,夜月之下,单看那猛将的身姿,便帅到爆炸了。 几乎是一瞬间,石鲽就已经清楚,那人,必是李辰! 这也让石鲽眼神大亮,用大衍话长喝了一声,“李辰,我乃石氏长女,石鲽,有本事,寻我来战!” 五十步外,那个白马银枪的战将分明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当即调整方向,银枪向她一指,径直向着她冲了过来。 身后的那些战士,均自以他为方向的引领者,刹那间,前排的锋尖儿部分那些战士,全都动作整齐划一地转向,向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第554章 一个不留 “哈哈,来吧来吧,李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待本姑娘擒了你,芙蓉帐中,咱们再战。” 石鲽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已经换上了一柄细长杆的破甲战锤,挥舞在手中,向着李辰冲了过去。 单论力量,她比普通男子居然还强上许多! 近了,更近了,甚至,石鲽已经看清楚李辰那张溅满鲜血的头盔了,只可惜,头盔上有一个奇怪的面罩,让她看不清楚李辰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只要擒住他,就能看看清楚他的模样了。 “李辰,与我一战!” 石鲽挥舞着双手长杆破甲战锤,向着李辰冲了过去,双马快要交错间,她一锤向着李辰的胸腹间砸了下去,只要砸中,借助马力,李辰会当场吐血三升。 这可是破甲利器! 可哪想到,战锤刚刚抡出,李辰的身影已经在马背上消失不见了。 石鲽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下一刻,陡然间心中寒意狂涌,那是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使然,她一下扔了战锤,双脚甩开了马镫,两只手在马鞍上狠狠一摁,身体已经凌空飞了起来,也就在这一瞬间,“扑”一柄长枪由下至上,由马腹下斜斜向上扎出,直接捅穿了马背。 在马儿的悲鸣声中,在石鲽无法置信的震撼眼神中,她就看见,一个黑甲将军,已经重新回那白马马背之上,正双臂较力,枪如满月,一枪便将她胯下的战马挑飞了出去,借势甩向了身后,甩出了一只死狗般那样轻松。 “老天,枪挑战马?这是,这是何等的神力?” 石鲽已经落下地来,却被刚才的一幕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世间真有人能做到枪挑战马? 这,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她刚刚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那枪挑战马的将军已经策马奔驰而来,伸手一抓,便已经将她抓在手中,然后借着马势向前一举,如举着一个布娃娃般轻松自在,怒喝了一声,“石鲽,在我手中,你们,败了!” 而与此同时,那些黑甲战士已经杀光了那些亲卫,直杀到了大纛旁边。 有一个战士抽出了长刀,一刀便斩断了那大纛。 大纛轰然倒了下去,瞬间,西胡兵崩溃了。 大纛是军心所凝,大纛倒了,并且主帅遭擒,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还能不崩。 下一刻,军崩如雪崩,所有西胡战士纷纷四散而逃,可他们哪里逃得出去? 因为,杨载星的两万部队,已经完成了包围,将他们死死地圈在了里面。 远用重弩,近用长枪,来者必死,除非投降。 半个时辰,仅仅半个时辰,西胡的两万部队,全面崩溃,被杀者盈野,遭俘者过万。 这一片旷野之中,月光白凄凄,浅血没马蹄! “将军,大胜。斩杀八千余人,俘虏过万,偶尔有零星逃跑者,估计不过五百人。” 杨载星带着满身的杀气,已经到了李辰面前。 可是,心中的激动无法形容。 这还是第一次跟将军一起作战,就一句话,爽透了。 咔咔就是个杀啊,那些曾经无比勇悍的西胡人,这一刻在他们的面前,简直就像是一群慌乱的小羊羔,这不要太爽了! “我方战损。”李辰问道。 “阵亡三百零二人,伤者五百七十四人,但大部分依旧能战,大捷!” 杨载星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精准地报出了这个数字来,也显示了他带兵的能力——这么快就能将战损统计上来,一般的将领绝对做不到。 “干得不错,马上打扫战场,马匹、箭矢、粮食,首当其冲,其他的一切,可以不要。” 李辰说道。 “已经在做了,缴获马匹一万三千余匹,是比那些草原马还要高大的河套大马,当真不错!” 杨载星兴奋地道。 这样一来,他的部队可就真的不缺马了,可以人手一匹,成为标准的全骑兵部队。 “嗯?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 李辰皱眉望向了远处,结果就看到,居然有很多女人,是很多很多,怕不是有两三千人,均是衣不蔽体,恐惧地蹲在远处,相互搂抱在一起哭泣着,旁边路过的战士,无不侧目动容,就算是玉龙河子弟也是如此。 杨载星轻声一叹,“那是西胡人的传统,他们视大衍人为两脚羊,若是行军打仗,从来不带太多的粮食,直接带女人,一边淫乐,一边杀了吃肉。 所以,这些女人,应该是那些西胡带在身旁的……粮食!” “知道了。”李辰面无表情地点头。 可简单的三个字里,却让杨载星感受到了他磅礴的愤怒。 他知道,这些俘虏,怕是全都要完蛋了。 不过也好,省得带着还不知道怎么处置。 “李辰,我想跟你谈谈。” 此刻,远处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石鲽。 刘喜子和一群亲卫正押着她走了过来。 月光,那女人卸甲之后,当真是高大健美,尤其是那张妖艳美丽的脸庞,蓝瞳挺鼻,脸蛋极为立体,很有一种异域风情。 尤其极为娇艳性感的一张大嘴,那绝对是名器的口型! 李辰眯起了眼睛,“让她过来。” “李辰,你好勇猛,居然打败了我,打败了石氏麾下最勇猛的两万精兵,你不愧为寒北的飞天将军! 人家,真的爱上你了呢。” 石鲽两眼放光地看着李辰,轻舔着猩红的唇,吃吃地笑道,眼神放肆而大胆地在他身上游走,炽烈火辣。 “告诉我,现在这边的具体情况。” 李辰盯着她问道。 “这我不能说,不过,如果你娶我,我就说。 娶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至乐,并且,石氏嫡传血亲,仅我一人,若你能娶我,石氏麾下的八万精兵,还有所占据的北境,包括大阴山附近的草场还有那二十几个部落,都将是你的。 怎么样?” 石鲽看着李辰,轻咬着唇,这男人,好俊朗,简直平生仅见,尤其他还那般勇猛,让人心头怦怦乱跳。 并且,他还打败了自己,这是何等的英雄? 哪个美女不爱英雄?更何况塞外蛮族,讲的就是奔放热烈。 无尽的爱意已经开始在心中、身下纵横,她看着李辰的眼神无比炽烈,已经想象得到他是如何长枪无敌了! 然后,下一刻,她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刀光亮起,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骤然间一轻,似乎飞起,越飞越高。 “哐”,她美丽的头颅落在地上,尤其不能自信地睁眼望向了李辰。 “不怎么样!” 李辰甩去刀上鲜血,看着那颗头颅道。 随后,向杨载星喝道,“杀,一个不留。” “是,将军!” 杨载星狠狠地一叩胸,转身离去。 第555章 援兵杀到 稍后,惨嚎声铺天盖地地响了起来,这一通惨杀,直杀得人头滚滚,每个战士几乎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鲜血。 可是,他们却对这些人丝毫没有同情之心,甚至,如果可以,他们还想杀得更多。 不为别的,只为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将军,这些女子怎么办?” 稍后,杨载星满身是血地走了回来,连他也亲手杀了十几个西胡的畜生。 “先带到雨石县城,等这一仗打完再说。” 李辰点了点头。 “好。” 杨载星重重点头。 “时间紧迫,我们继续前进,留一万人,抢占雨石县城,动作要快。 否则,我怕那些抵抗军撑不了太久。” 李辰道。 “明白。”杨载星领命而去。 所有人打扫好战场之后,已经来不及筑京观了,那些尸体就留在那里,随后,他们直接上马,向东而去。 不过,该说不说,新换的那些河套大马,确实好用,耐力好,而且短途冲刺能力也强,以后作为主马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辰倒也动了继续抢马的心思。 大部队继续向前,这一次,杨载星带一万人间隔十里,为后军。 李辰带一万人,为前军,三千玉龙河重甲部队,依旧是先锋箭头,勇往直前。 …… 青山县城。 此刻,城上城下,喊杀声阵阵,西胡人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 现在,两股西胡大军汇聚在一起,居然达到了五万人,四面八方将城头围住,疯狂地进攻,攻势简直一浪高过一浪,刘三图跟贺永真已经疲于应付,他们的战士在迅速地伤亡,一万六千人的部队,才打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剩下不到八千人了。 无数石弹火球疯狂地向城头抛射,四面八方竖起来的箭楼里射过来的箭矢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 城下正在向上攻城的那些西胡人,络绎不绝,源源不断,不要命地往上爬,扑过来,因为他们得到了死命令,必须要将这些抵抗军全部干掉,一个不留。 城上城下,攻防双方,这一刻全都杀疯了。 “老贺,这么打下去不行啊,咱俩全都得葬送在这里,你撤吧,我带三千人守在城中,你杀出一条血路去,能跑多远跑多远。 以后想起俺老刘的时候,就给我烧点纸,省得我在地下缺钱花。” 刘三图一刀劈死了一个西胡蛮子兵,抹了把脸上的血,转头向贺永真吼道。 “放屁,老子如果走了,跟孙正堂那王八蛋还有什么区别? 况且,就算跑,能跑多远?这前后左右,全都是西胡大军,出去也是死,不如守在多里,多杀几个蛮子!” 贺永真持一条铁枪,一枪将一个刚从城头探出头来的蛮子扎爆了脑袋,随后甩下了城去。 “哈哈,好,那咱们哥俩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甩开了膀子干吧!” 刘三图大笑道。 半个时辰后,西胡人的攻势稍歇,贺永真和刘三图坐在台阶上,拉风箱一般剧烈地喘息着,他们的面前堆满了敌人的尸体。 “老贺,咱们还剩下多少人?” 刘三图问道。 “不知道,怕是,最多也不到五千人了。” 贺永真摇了摇头,面色凄然。 “看起来,咱们哥俩儿真要死在这儿了。” 刘三图长叹了一声道。 如果能活,谁不想活? 可现在,他们唯剩死途,毫无活路。 “死就死吧,我看,咱们确实也离死不远了,西胡人现在正在集结力量,组织新的攻势。 咱们这么点儿人,这破县城的城墙又这么低,而且防御工事还这么烂,怕是,守不了多久,就要破城了。” 贺永真吐出口闷气去道。 “孙正堂那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让他等着,等老子变成厉鬼之后,找他去索命!” 刘三图咬牙切齿地道。 “算我一个,还有这满城万五英魂,这一次,全都是因为他而葬送在这里的。 就不信,咱们这些冤魂集结在一起,还不能干了他?” 贺永真同样恨意滔天地道。 如果不是孙正堂瞎他玛指挥,甚至最后还将他们扔在这里当替死鬼,他们怎么也有能杀出去的机会。 可现在,所有的机会全都葬送掉了。 正在这时,下面喊杀声四起,西胡的攻势再次组织起来,大批大批蛮子兵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正当刘三图跟贺永真奋起余勇,拼命在城头杀敌之时,突然间城下“轰”地一声巨响,随后有战士狂吼,“不好了,西侧城门被攻破,大批的蛮子兵杀进来了。” “干他娘的,我带人去堵住西城门,老贺,你带人守在这里。” 刘三图就要往城下奔。 可是与此同时,“轰轰轰”,又是几声巨响传来,伴随着西胡蛮兵的欢呼声和城中士兵的惊呼声,另外三侧的城门也同时被攻破了。 “算了,不用去了,老刘,四门齐破,这城,守不住了。我们,就集结在这城头,任他们攻上来吧,然后,能杀几个是几个!” 贺永真惨然一笑,叹息道。 “好,那就守在这里,就算是死,也要多弄死几个垫背的。” 刘三图狠狠一挥刀,咬牙切齿地道。 眼看,涌水般的蛮子兵已经四面八方地冲进了城中,同时,城下的蛮子兵还在奋力地从云梯上攀爬过来,一个个地跳上城头,凶悍地杀了过来。 “这一次,彻底完了。” 刘三图一闭眼睛。 可是下一刻,远处,突然间传来了闷雷般的声音,与此同时,冲锋号的声音响彻云霄,清越激昂,让人闻之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身上都炸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再然后,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了起来,远处,西胡蛮子的惨叫此伏彼起,好像,他们正在遭受哪支部队的攻击? “怎么回事?有人,来救咱们了?” 刘三图猛地睁开了眼睛,震惊地望向了远处。 此刻,天光已经放亮,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皮。 依稀能看到,远处有一片黑潮般的部队,俱是黑衣黑甲,清一色的骑兵,山呼海啸般向着这边浩荡而来! 那是李辰的部队,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 第556章 梦想成真 那黑潮一般的骑兵部队,如一枝巨大的黑色箭头,狠狠地捅进了对面的大营之中,然后,直接贯穿。 现在西胡人全都下马攻城,变成了步卒,并且还没有列阵。 而对面都是骑兵,骑兵对步卒,就是步卒的噩梦,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支天降奇兵便已经杀到,然后,又是一瞬眼的功夫,便踹翻了对面的中军大营。 如果将对面的西胡部队比作落叶的话,那这支黑甲部队就是一把扫帚。 落叶再多,哪怕堆得再厚,只要扫帚扫过去,落叶便会被无可奈何地扫净,根本没有半点抗拒的资格! 黑甲部队来得太过突然,杀得太过凶悍,西胡部队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结果,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西胡大军,瞬间就炸了营,直接崩溃,然后四散而逃! “老刘,那是谁的部队?天降奇兵,简直就是天降奇兵啊,我们有救了。” 贺永真喜极狂吼。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老贺啊,人家都来救咱们了,咱们不能怂啊,继续干下去,杀杀杀,把那些冲进城里的蛮子,全都干死,然后出门迎接咱们的救兵!” 刘三图精神大振,一挥手中已经砍缺了刃的长刀狂吼道。 黑甲部队当真是豪勇无比,踹了中军大帐之后,直接散开,每千人为一卫,四面八方呼啸而去,专拣人多的地方,来来回回杀了四次,直至马力耗尽,将城下五里的范围全部清空、变成一片血海之后,这才在那清越激昂的铜号声召唤下,一队队回到了城下,开始紧急打扫战场。 刘三图跟贺永真喘着粗气,带着一众残兵,出城列队,迎接这些救兵。 两个人都是带兵的人,一看到那些战士,他们全都有些震惊了。 这些战士,行动高效、素质精良、军纪严明,可以说,精锐到令人发指。 这么多的人行动,除了有各级将领在简短指挥说话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随意交谈说话,俱都沉默着,严格执行着各项军令,一切都有条不紊,丝毫不乱,将近万人,居然上下协同,如臂使指,行动极为高效。 “这,这是谁的部队?怎么,这般可怕?简直,是一群机器。” 刘三图震惊地问道。 “应该是,李辰的部队!” 贺永真喘着粗气,看着对面迎风招摇的一面黑底金字的大旗,喃喃地道。 那大旗,上书一个“李”字。 此刻,前方有十几骑精锐缓驰而来,其中一骑前出,高声呼道,“前面,可是贺永真、刘三图两位将军及麾下部队?” “是我们,敢问你们是哪支部队?” 两个人精神一振,齐声应道。 “我是,寒北玉龙河,李辰!” 一位白马银枪黑甲的少年将军翻身下了马,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微笑向两个人道。 “真是李辰!” 贺永真跟刘三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老刘,我之前还以为你做梦呢,没想到,你居然梦想成真了,他,真的来救我们了……” 贺永真不自觉地向刘三图道。 “我也没想到啊,这简直……真跟做梦似的。 他居然能抛下个人恩怨,前来救援? 这大局观……实在了不起!” 刘三图感慨地道。 “废话少说,赶紧前迎,莫要失了礼数。” 贺永真道。 两个人直起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铠甲,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单膝拜倒在地上,双手拱过头顶,“拜见李将军,感谢李将军救命之恩!”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我们同朝为官,都是军中之人,当不得你们这般大礼。” 李辰赶紧扶起了两个人。 “李将军,你不光救了我们两个,还救了我们身后这近四千残兵,甚至,斩杀了……我的天,那又是谁的部队?” 刘三图激动地说道。 可是刚说到这里,却是骇然惊呼。 就看见,远处又是大片的骑兵部队呼啸而来,同样是黑衣黑甲,但迎风招展的大旗上却写着一个“杨”字。 那些部队居然硬生生地将那些西胡部队如圈牲口一般圈杀了回来,并且,与李辰的部队高效合作,将残余的那些西胡兵,正逐步地全都圈回到了城前。 就看见前方,密密麻麻,几乎全都是西胡蛮子兵,一个个抱着头,绝望地坐在地上,茫然地望向四周,没有人再敢反抗。 “哦,那是杨载星所部。他就在我后面,梯次攻击,我先杀退这些蛮子兵,救下你们,然后他在后面过来再杀一波,务必不能让这些蛮子兵逃走。” 李辰浑不在意地道。 刘三图跟贺永真对望了一眼,眼神尽皆骇然。 这,这是要将那些西胡兵赶尽杀绝么? 这也太可怕了。 那可是五万多凶悍的、吃人肉的蛮子兵啊,能击败他们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想把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李将军,你,有多少人马?” 刘三图跟贺永真道。 “我和杨载星,各率一万部队。” 李辰一笑。 “丝……” 两个人再次倒吸口凉气,此时此刻,心下间的敬服,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看起来,传闻中,他只带两万余部队就能杀穿半个北境,绝对是真的。 寒北的飞天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时候,远处蓦地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就有一队精兵押着三个人,激动地往这边跑过来。 “师傅,呃,将军,抓到这支西胡部队的三个首领。” 刘喜子兴奋地跑了过来。 这三个首领也是他亲手带人抓到的,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还是头一次抓到这么大的官儿,他兴奋不已,急急地汇报道。 “带过来。” 李辰点了点头。 “连这支部队的三个首领都抓到了?” 刘三图跟贺永真有些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啊,我师傅、呃不,是我家将军,刚才来的时候,顺手还把石氏两万部队给砍了,连那个叫石鲽的臭女人都一刀枭首,脑袋都放石灰盒里带出来了。” 刘喜子高高地昂起头来道,无比骄傲。 “石鲽?老天,是那个淫荡凶残的石氏女魔头?居然就这样被砍了?” 刘三图和贺永真已经无法吸凉气了,感觉肚子都被吸满了,再吸下去怕是都要胃胀气了。 第557章 季氏三兄弟 “她很有名吗?” 刘三图好奇地问道。 “何止有名,简直……凶名赫赫。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攻不进西胡去,全都是因为被她撵过来的,两万人马,追着我们将近十万大军打,打得我们只剩下六万多人。 非但如此,她一路不带干粮,以人肉为食,专门以我们的战士为敌,并且,最喜欢吃那些精壮的男子,晚上先泄火用,白天就一刀刀地活着割肉,煎着吃。 一路打到我们跑到了西线这边,然后,她打烦了,这才带着两万兵马回西边石氏的老家去了。 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又来了?而且还……被将军砍了头?” 刘三图跟贺永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尽道出石鲽的凶残。 “也没啥了不起的嘛,还求我家将军娶了她,说石氏的一切都可以是将军的,将军都懒得回应她,一刀砍了她的脑袋,就这么简单。” 刘喜子耸了耸肩膀道。 刘三图跟贺永真眼神都有些麻木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没办法,被震撼到已经无话可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几个人,都是谁?”李辰问道。 一群人这才想起来,主角应该是对面跪着的那几个披发大汉。 “他们说这是季氏的部队,自己三人都是大单于的儿子,是季氏三兄弟,此次统五万兵,专门从老家那边过来解围!” 刘喜子道。 “哦。” 李辰点了点头,望向了那几个人,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乃季氏大孤涂,季伯长!”一个头载金箍的男子昂首道。 “我乃季氏二孤涂,季伯达!”一个束发金鼻环的男子闷声回答。 “我乃季氏小孤涂,季伯促!”一个披散头发脸上有道疤的男子哼了一声道。 “哦,季伯长、季伯达、季伯促……嗯?” 李辰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名字,突然间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随后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想笑。 看起来,这季氏三兄弟对自己都很有自信啊,不,应该是他们的老子对自己的儿子都有信心,要不然,咋能取这三名字? 简直……他玛德的小母犊不下犊,牛逼坏了。 “我去……这名字……那你们季氏的大王叫啥啊?” 刘喜子简直想笑破肚皮,这小子也听出来其中的“奥妙”了。 “吾父名为季伯!” 季伯长道。 “哈哈……”周围的人都不禁捧腹笑了起来,这父子四人的名字取得,真他玛的妙啊。 “那你们要生了儿子,以后叫什么?”刘喜子边笑边问道。 “我有儿子,叫季伯长佑长。”季伯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这些人在笑什么? 他们虽然也是大衍亚文化圈中人,都会说大衍话,但从来没有人笑话过他们的嘛——反正也是的,敢笑话他们的都被吃了,不,没敢笑话的也被吃了,还有哪个大衍人能笑话他们? 至于内部,根本不懂这个谐音梗,自然也不会笑什么了。 “我槽,那你要是生个闺女呢?叫啥?” 刘喜子都震惊了。 “我也有女儿,叫季女!” 季伯长道。 “哈哈……” 一群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各位将军,不要笑了,还是谈正事吧。我们,要求赎回,价钱随便你们开。吾父季伯必不会看着我和部族几万精兵葬送在这里的。” 季伯长道。 “赎回?”李辰微微一笑,向远处看了看,杨载星已经完成了战术机动,将所有西胡兵都已经圈了回来,乌泱泱的好多人,都在那里坐在地上呆呆地往这边望呢。 远处,有好多他们随身带着当做粮食的大衍男女,都站在远处,悲喜交加、哭声震天。 看到这一幕,李辰的眼神抽紧了。 深吸口气,他脸上笑容愈发灿烂,转头望向了季伯达,“听说,你们以人肉为食?” “也、也不总吃。”季伯长轻咳了一声道。 “多长时间吃一次呢?”李辰问道。 “一日三餐中,总要有两餐是吃些粮食的,否则总吃人肉,对身体不好。” 季伯长很是老实地回答道。 周围没有人说话,可是每个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喜欢怎么吃呢?”李辰笑容不变,继续问道。 “方法不一,有的是割下肉来煎着吃,有的是挖出心肝炒着吃,当然,也有生吃的,比如曲泥氏的小单于曲泥麻地,就喜欢生吃少女的心,据说很鲜美,但我们还是吃不惯。” 季伯长摇头道,说出这番话来,很是普通平常,没有半点负罪感,应该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很好,很好。”李辰点头,“你们刚才说,要赎回,是么?” “是,我们要求赎回,只要不过分,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能接受。” 季伯长听得感觉有门儿,赶紧问道。 “唔,可以的,完全没问题。”李辰微笑点头。 “如此,那便谢过将军。”季氏三兄弟相互间对望一眼,大喜过望,齐齐拱手道。 “将他们带去,再问问其他,看看能不能套出有用的情报,再结合从石鲽那里问到的相关讯息,综合汇总。” 李辰点头。 “喏,将军。” 刘喜子会意叩胸,将人带了下去。 “李将军,你,就这样同意把人放了?” 性格火爆的刘三图盯着李辰,胸口起伏道。 那些人渣、畜生,怎么能放过他们啊? “老刘,别乱说话,将军自有将军的考虑。” 贺永真为人圆满一些,一扯刘三图的胳膊道。 “再怎样考虑,这些畜生也不能放过他们啊,他们可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恶魔,看看,将军,你看看,他们抓了那么多的少男少女,就是为了吃肉喝血当粮食啊。 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我们怎么能放过这些魔鬼?” 刘三图愤怒得手都抖了,指着远处的那些哭成一团的少男少女道。 此刻,远处正走过来一人,正是杨载星。 见刘三图居然向李辰这般大吼大叫的,登时剑眉一挑,大步走了过来,“唰”地一下拔刀指向了他,“刘三图,我家将军才救了你,你敢跟我家将军这般说话?你活腻了?” 第558章 怒火焚城 “就这么说话怎么了?将军武力超凡、带兵有方、救命之恩,这我都认,但是,将军要放过这些恶魔,我不认,我也不同意。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在这里,让我死吧!” 刘三图悲愤交加地怒吼道。 杨载星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撇嘴,收回了刀去,张口骂道,“你懂个屁。” 转头望向了李辰,“将军,接下来,该咋做?” “刘三图、贺永真,命你们的人,将青山县所有房屋都倒上油脂、堆上干柴,不够就去找,我要你们找到的东西足够将这座县城烧成一片白地。 然后,将这些西胡兵,都赶到县城里去。 他们不是最喜欢烧烤煎炸人肉么?不知道,当他们闻到自己的肉被烧香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去做吧。” 李辰淡淡地道。 说罢,他转身而去。 刘三图愕然站在那里,看着李辰,满眼的震惊。 原来,原来他,他不是想放过这些西胡兵,而是想,活活地烧死他们。 “我,我刚才是不是太激动,误会将军了?” 刘三图手足无措,转头望向了贺永真道。 “我刚才让你别乱说话,你偏不听!现在傻逼了吧?” 贺永真跌足大叹。 “我,我……将军,将军,对不起,俺老刘浑蛋,错怪您了,俺给您,赔不是了!” 刘三图看着李辰的背影,一咬牙,大步奔了过去,在李辰身后直接双膝跪倒,拱起双手叫道。 李辰并未转身,只是将手伸在身后摇了摇头,“理解你,不知者不怪,去做事吧。” “喏,将军!” 刘三图叩胸道。 随后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兄弟们,走,先跟我进城!” 剩下的三千多残兵,还有三千多勉强能行动却无法再战斗的伤兵,都精神一振,伴随着两个军头进了城去,在城中倒满了油脂,又将几扇巨大的城门竖起。 这期间,李辰的战士们也抓紧休整。 毕竟,一晚上击溃了七万敌军,别的不说,光是抓俘虏就要累个半死。 况且那些重甲骑兵奔袭这么长时间,连续两次当先锋去破阵,委实累得够呛,必须要进行休整了。 所以,这边厢,先埋锅造饭,那边厢,战士们除了留下一部分看着那些俘虏,剩下的开始原地休整、睡觉! “将军,刘三图虽然鲁莽了一些,但这个人,绝对是位好将领,而且热血忠诚,他一直主动请缨出战,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外征战,甚至连父亲过世都没有来得及赶回去。 所以,将军,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杨载星有些局促地向李辰道。 虽然他同样不满刘三图对李辰说话的那般态度,但该求的情还是要求。 李辰却是微微一笑,摆手道,“不知者不怪,况且,这个人虽然鲁莽,但骨子里有些侠气,我也很欣赏他。” “将军当真好肚量,跟着将军,是末将的荣幸!” 杨载星拱手道。 想起了当初自己也同样犯了二货的毛病,故意挑刺找茬儿试探李辰,包括之前李辰提出要打平洛的时候,自己也冲动了一下,跟将军顶嘴,现在想起来,还有些羞愧不已。 同时,他也想起了李辰跟他说起的话,“敢犯大衍,那就杀,一次又一次杀,杀到他们不敢来犯为止。” 当初他还觉得李辰太过狂妄,有些吹牛皮的成分在其中。 现在,他绝对不敢这样认为了。 尤其是这一次,他亲眼见证了,李辰是如何带着两万骑兵,灭杀了七万西胡大军的。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不多时,刘三图和贺永真都带着兵出来了。 大步到了李辰面前,单膝跪倒,“将军,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整座青山县,现在沾个火星就能烧着。另外,也请将军放心,城中早已经没有百姓了,甚至连狗都没有一条,保证只有那些西胡人!” “将所有人,以囚禁的名义,赶进去吧。然后,在外面封死城门,这一次,让他们也尝尝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 李辰点了点头。 “喏!” 刘三图激动得浑身发抖,重重地点头。 随后,他带着人马将那些西胡兵赶了进去。 “我要见李将军,既然同意赎回,那就不能虐待我们,我们饿了,要吃饭。” 远处,季氏三兄弟之一的季伯促在远处叫道。 “敢聒噪者,砍了。” 李辰冷冷地道。 远处的刘喜眼神一狞,季伯促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扑”,胸口透出了一截刀尖儿来,刀尖儿上还带着淋漓的血! 他死了,再粗也没用了。 “还有谁想死?” 刘喜子横起了眼睛,满身杀气地望向了周围。 周围没有人敢再说话了,包括季伯长和季伯达,只敢仇恨地看着刘喜子,却不敢再说话。 有了季伯促这个前车之鉴,没人再敢聒噪,都被顺利地赶进了城中,共有三万多人。 当最后一个人走进城门时,“轰隆隆”一声,几扇巨大的城门直接被关上,随后,在外面用绳索连着巨石封死,保证没有人能跑得出来。 下一刻,无数火箭密密麻麻地射进了城中。 正如刘三图所言,城中瞬间燃起了铺天盖地的大火来,烧得整座县城浓烟滚滚,鬼哭狼嚎,肉香四溢。 不少正在熟睡中的战士都被那浓郁的肉香味儿给吸引醒了,一个个坐起来,睁着茫然的眼睛,四下里望过去,这是要开饭了? 做的烤全羊么? 怎么这么香? 城头上,有满身是火的西胡兵受不了那火焰的灸烧,拼了命地跳了下来,结果只能摔死在城下坚硬的地面。 就算那些偶尔幸运还没摔死的,也被守在旁边的那些残兵,刀枪并举,一个个给砍死了。 “烧,烧,烧,烧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槽你们玛德,全都去死吧!” 刘三图站在城下,痛快淋漓地大骂道。 其实算起来,他跟西胡也打了很多年的仗了,尤其是近一年以来,这仗真是没少打。 可总体算起来,败多胜少,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像现在这样痛快淋漓地大胜并且还能这般解气过瘾的场面,实乃平生仅见! 太他玛过瘾了! 爽! 第559章 不许乱想 “将军,我等,愿随您,一起征战,杀西胡蛮子!” 刘三图和贺永真看向了李辰,眼里有着激动的神色,拱手向李辰道。 “你们疲累多日,尤其是昨夜浴血而战,伤损过巨,先休整吧。” 李辰却是摇了摇头,向两个人道。 “将军,我们还能战!” 刘三图急急地叫道,却被贺永真轻轻一扯,随后贺永真向李辰低头叩胸,“喏,将军,那我们在这里休整,随时等待您的召唤!” “好。”李辰一点头,挥手道,“先吃饭,吃过饭后,你们即刻启程,拿着我的手谕去南边的雨石县,那里有我们的一万兵马驻守,在那里先行休整。 休整过后,再言其他。” “你为啥不求将军带上咱们?”吃饭的时候,刘三图瞪起了眼睛向贺永真低声怒道。 “老刘,我们现在,人困马乏,就三千多残兵,算上三千多的伤员,撑死六千人,不但帮不上将军的忙,反而是累赘。 况且,以将军的部队那种战术素养,你觉得,我们带的这些兵,能跟得上吗? 一旦我们有事,将军还要来救我们,反而会打乱将军的战术部署…… 你啊,这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贺永真叹了口气道。 “啊?这样啊?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刘三图一怔,随后讪讪地道。 “咱们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别给将军添乱,懂了没有?赶紧吃饭。” 贺永真瞪了他一眼道。 “懂了懂了,这次真懂了,吃完饭,咱们就回雨石县,正好,在那里帮助将军稳固城防。” 刘三图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道。 “诶?啥情况?咋,咋将军自己拿个碗在那里打饭呢?还有杨载星,还有那些卫长之类的将领,咋全都排着队自己打饭呢?” 刘三图不经意间转头望了过去,却惊诧地看到了李辰正和一群将领夹在人堆儿里打饭的场景,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这……” 贺永真看着远处的李辰他们,也不禁有些发怔了起来。 随后,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饭碗,他们刚才可是大咧咧地让亲卫先打过饭来,然后坐下来就开吃,包括手下的将领都是一样的。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瞬间,两个人都感觉到有些羞愧起来。 “我终于知道,这支部队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的与众不同了……” 贺永真长叹了一声。 “啥也不说了,这样的将军,永远值得下属为他效死命!!” 刘三图感喟地道。 “庆幸吧,咱们遇到了将军,以后,干脆他玛德就到寒北跟着将军混好了,省得在朝廷,受那等鸟气,甚至连粮饷都要受人制约克扣!” 贺永真磨着牙道。 “嘿嘿,老贺,你说到我心里去了。 赶紧的,吃饭,然后,咱们去雨石县跟将军的部队汇合,整编归建!” 刘三图咧嘴笑道。 …… 吃过饭后,又再休整了半个时辰后,战士们还有马匹都已经恢复了精力体力,李辰带着杨载星离去,向东向北疾驰。 至于这一战缴获的四万多匹河套大马,包括缴获的大部队分辎重,则全都让刘三图他们带回雨石县去了。 剩下那些有用的辎重,他们都带着,物资极其充足,都足够打三场大型的攻城战了! 否则现在战马太多,他们带着也费事。 毕竟,还有之前从石鲽那里缴获的一万多匹战马呢,现在都一人双骑,甚至重甲兵都一人三骑了,战马实在不要太充裕。 与李辰依依惜别,刘三图他们放心大胆向南而去。 毕竟,现在这边已经没有任何敌人了,而西边那条战线上,由林子豪亲自带领,两万天龙重骑,杀穿那几万西胡部队,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对于林帅的实力,他们确实也有信心。 当然,如果说林子豪以前是朝廷的定海神针的话,那现在,这定海神针好像又多了一根,那就是,寒北,飞天将军,李辰! 但,这根定海神针,只是现在的而已,未来是不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李辰带着大批的部队,继续向前。 不过,直奔至平洛的北侧时,到现在为止,都已经绕城大半圈儿了,却依旧没有发现有敌军的影子,也不禁让他皱起了眉头,前方的斥候都已经前出三十里了,但依旧没有发现敌军的影子。 正当他让部队暂歇,准备思忖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激越的鹰鸣声。 身后的刘喜子精神一震,随后嗫唇一吹,发出了尖厉的声响,并且右臂上戴起了大皮套。 稍后,一头大鹰从空中降落下来,落在了刘喜子手臂的皮套上。 刘喜子从鹰腿上取出了一个小竹筒打开,看了几眼,便将纸条交给了李辰。 “师傅,斥候带着鹰师向西前出后,现在距离咱们三十里左右,在他们前方二十里,有大批部队正在死战,好像是天龙重骑,但绝不是那两万人,好像,汇合了孙正堂的三万重骑,已经将三万西胡大军拦截住,正在大杀特杀。 问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刘喜子低声道。 “哦?”李辰挑了挑眉毛,打开纸条看了两眼,随后拿出火折子吹出火来烧掉。 “将军,五万天龙重骑对三万西胡骑兵,我们,还要过去吗?” 杨载星已经知道了情况,在旁边低声问道。 “当然……不去了。走,我们继续向北,然后,打蔚州、取朔州、夺应州、抢原城,这条线,我们重新打下来!” 李辰微微一笑道。 “啊?不打平洛么?” 杨载星震惊地问道。 “平洛,还有那么多残敌,打它做甚?让孙正堂打去吧,正好他寸功未立呢,你说呢,载星?” 李辰转头望向了杨载星,眼神可堪玩味。 “哈哈,爽!” 杨载星听得眉飞色舞。 说实话,让重骑兵去攻城,嘿嘿,这倒真是有些意思啊。 如果,要是能让这些天龙重骑再多损耗一些,嘿嘿,那岂不是更有意思? 毕竟,天龙重骑太多了,未来是个威胁嘛。 呃,在瞎想什么? 草,别他玛乱想了,起码现在不能乱想。 杨载星想到这里,自觉可恨,自己给自己来了个嘴巴子! “你在干什么?” 李辰一怔,不禁有些好笑地望着他道。 “我,我在打蚊子,很多蚊子,瞧,这一只,那一只,喜子别动,你脸上有蚊子……” 杨载星举起了蒲扇般的大巴掌,笑嘻嘻地望向了刘喜子。 “你可拉倒吧,真记仇了想打我就吱声,还用这种办法……师傅,杨将军欺负小孩儿……” 刘喜子吓了一跳,赶紧策马跑一边去了,嘴里叫道。 第560章 我是不是还没醒? 李辰一举手,杨载星也不逗弄刘喜子了,赶紧肃容望向了李辰。 李辰神色凝肃了下来,向杨载星道,“载星,四件事情,第一,撤回我们的斥候,向蔚州方向前出探察。 第二,通知雨石县我们的人,分兵七千,一人双马,现在过来与我们会合,剩下的三千部队,立即带着贺永真和刘三图及所属残兵退回胜州去。 我要他们日夜兼程,一刻不停,必须现在赶回去。 否则,迟了便会被硬抓上战场,替孙正堂做嫁衣。 第三,命令我们在胜州的部队,紧闭城关,时刻预防西胡方面还有援兵过来。同时,若林帅若强迫我们出兵,那便好好地答应,但就一个字,拖! 最后一件事,让我们的人给林帅传口讯,就说我们已经将其他西胡部队全部扫灭,救下了刘三图和贺永真所部,既然颓势已挽,那便不再与将军会合了,军情紧急,索性直接向北攻,直取蔚州、朔州,扫清最后障碍,可以等我们回来之后,汇合重兵,再攻平洛。” “明白,将军!” 杨载星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去了。 稍后,大鹰飞天而去,同时还有两路斥候,一路向西,一路向北而去。 “至于平洛,就看孙正堂能力如何了。如果,真能攻下平洛,也是他的本事。” 李辰微微一笑道。 随后,眼神望向了远处,目光森冷,“据说,曲泥氏的小单于曲泥麻地带着三万兵马坐镇蔚州,还有各一万部队分别驻守在应州和朔州,唔,很好,那咱们就去会会西胡五氏族中的第一族吧。 好像,平洛守军,也是以曲泥氏部队为主,若抓了曲泥麻地,到时候平洛依旧没有攻下时,我们再回来打平洛也不迟! 走,去蔚州!” 李辰一声长喝,策马向前疾驰。 他换了一匹草原马,耐力足、长途奔跑能力强,至于他的那头夜照狮子,就在身畔,也稍歇歇。 可惜,这一次小虎没来,白玉香死活不让他带走,就想让小虎留下来陪她,没办法,李辰也只能同意下来。 要不然,那头夜照狮子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之后,现在跟小虎玩儿得极好。 蔚州。 距离平洛一百五十里。 因为李辰的玉龙河子弟兵还有林子豪的天龙重骑实在太过勇猛了,仅仅一夜便直接将十万西胡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因为败得太过迅速,结果蔚州的曲泥麻地在蔚州天天喝人血酒、吃少女心,醉生梦死的,还没收到任何消息呢。 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李辰和杨载星的部队已经汇合了后面的七千人部队,到了蔚州。 两万七千人的部队,居然直接分散四个方向,开始围困蔚州,也让曲泥麻地实在不能置信。 “什么?不到三万人,居然就敢打我们蔚州? 这支部队哪里来的?怎么这般不知死活?” 曲泥麻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听错了。 攻城战可不比平川旷野战,谁想攻城,尤其是攻击蔚州这种城墙高达十丈的大城,那至少是要三比一的兵力配比,甚至要五比一兵力配比才行,极端情况下,八比一、十比一的兵力配比也不是没有。 还不到三万人,都不及守城部队人多,他们怎么打? 曲泥麻地原本就宿醉未醒,现在都有些听懵了。 “看帅旗,是寒北的飞天将军,李辰,还有曾经坚守平洛两个月的大衍猛将杨载星。” 旁边有下属应道。 “李辰?哦,原来是他,切,不过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罢了,不足为惧。 至于杨载星,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也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罢了。 嗯?等等,他们从哪个方向而来?” 曲泥麻地突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急急地问道。 “他们,好像由南而来。” 下属应道。 “由南而来?怎么可能?南边,我们的十万大军正在围剿孙正堂所部!” 曲泥麻地一下酒醒了过来,站起身来怒喝道。 正说到这里,“轰轰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巨响声传来,远处就响起了此伏彼起的惊叫声、惨嚎声,还有什么东西被砸毁的声音。 “怎么回事?” 曲泥麻地边站在那里伸开双臂让下属套上铠甲,边怒吼道。 “小单于、小单于,不好了,外面的部队攻城的器械实在太可怕了,居然都能在五百步外投射百斤重的石弹,他们能打到我们,我们根本打不到他们。 石弹全都涂满了油脂点着了火,砸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大火,并且,足有十几具投石机,一同发射,一刻不停,现在每个城头上都燃起了大火,死伤惨重,就连我们的箭垛和防守用的火油都被烧着了……” 有下属惊惶失措地跑过来禀报道,声音都颤了。 对天发誓,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可怕的投石机啊。 “什么投石机能打五百步?你确定?” 曲泥麻地震惊地问道。 要知道,他们的投石机满载情况下,也只能打三百到三百五十步而已。 李辰的投石机居然能打五百步? 不过,这仅仅只是李辰的一代投石机罢了,还是现造出来的,刚刚运抵胜州。 如果他要是知道李辰的二代投石能打七百五十步到八百步,恐怕现在就得坐地上尿一泡尿! “我,我确定……小单于。” 下属震惊地道。 可刚刚说到这里,“轰轰轰”,剧响声再次传来,同时,还有无比惊骇的叫声,一片连着一片。 “报……小单于,不好了,李辰的部队已经攻破了四面城门,直接冲进城中来了。 并且,并且他们还使用一种极长极长的古怪杆子,利用类似北莽的长杆战术,全都跃到了城头上来,一个批次就是近百名战士,极为快速、源源不断地投送兵力,现在四面城头都已经被他们攻了上来,我们的部队已经全都被打下城头了!” 外面有好几个将领冲了进来,惊惶失措地怒吼道。 彼时,曲泥麻地的铠甲刚刚穿了一半。 “怎么可能?该死的,怎么可能?李辰的部队,怎么可能这般厉害?他不过就是仗着运气好才打败北莽东院王廷的吗?怎么可能这样能打?” 曲泥麻地怒吼道,他现在,很怀疑自己宿醉还未醒! “你,过来,打我一下,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曲泥麻地指着旁边的一个下属怒吼道。 “居然还有这种要求?曲泥麻地,你也有今天……” 旁边的一个下属一怔,心下大喜。 他早就受不了曲泥麻地平日里的欺压暴戾了,二话不说,“啪”,上来劈面就是一个大耳光,老响亮了,曲泥麻地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大巴掌印子,眼珠子都要被这一耳光抡出来了! 第561章 打还是不打? “胡巴胡巴(类似于槽你玛),你想死吗?” 曲泥麻地捂着脸怒吼道。 可刚吼到这里,外面惨叫声不停地响起,同时,还有隆隆的马蹄声惊心动魄。 稍后,曲泥麻地分明能听见州衙之外响起了令人头发麻的“咻咻”锐箭破空之声,伴随着喊杀声的不断临近,最后,他看见大批的亲卫部队不断地退了回来,守在了曲泥麻地的宅邸外。 但伴随着他们不断地退过来,外面的箭矢却是不断地射出来,箭速快得惊人,几乎可以用密密麻麻和永不止歇来形容,尽管那些亲卫拼命地用手中的弓箭反抗着,可是根本不顶用。 这边才射出一箭,那边至少射出了三箭,根本没办法对射。 箭雨过后,大批亲卫倒地,在曲泥麻地震骇的眼神中,大批黑衣黑甲的战士已经冲进了州衙之中,他们的眼神无比刚硬冷厉,甚至可以用残酷来形容。 他们的身姿异常矫健,三人一组,九人一队,每三人,必有一人持短枪,一人持刀盾,另外一个持大弩,三人小战阵配合无比流畅娴熟,远弩中枪近刀盾,大战阵运转如意,三个小战阵便足以绞杀五倍的敌人,几十个小战阵扑过来,形成了一张大网,当然,也可以称为绞肉机。 所到之处,那些平素里极为悍厉跋扈的西胡士兵根本经不住几下切割,三下五除二就被分割包围,然后逐渐吃掉。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大院子里的一百多个亲卫就死得干干净净,那些黑甲战士杀人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极其娴熟的技巧,每一刀一枪都干脆利落,能一枪解决战斗的,绝不浪费体力刺第二枪。 外围所有亲卫都清除完毕,随后,那些战士举起了手中的刀枪望向了房间里犹自才穿了半身甲胄捂着腮帮子正在发呆的曲泥麻地,眼神森冷。 稍后,人群分开,一个昂藏七尺的少年将军大步走进了院子里来,望向了对面的曲泥麻地。 “来者何人?” 曲泥麻地也顾不得半边脸疼得要死要活的,放下手来,拎起了一把大刀,向外走去。 无论如何,他都是曲泥氏的小单于,就算战败,也不能堕了曲泥氏的威风。 李辰冷冷地望向了他,负手站在那里,却是连话都不屑和他说。 和这种恶魔,还能多说些什么? “跪下说话,否则,杀!” 刘喜子杀气腾腾地一挥手中的长刀,长声喝道。 “胡巴胡巴,我是曲泥氏的小单于,相当于你们大衍帝国的亲王,你们敢这般对我?” 曲泥麻地怒吼道。 “去你玛地!”刘喜子都懒得跟他废话,持起了重弩,“老子数到三。一……” “你敢直呼我的名字?此乃不敬!” 曲泥麻地还以为是在喊他,怒吼道。 “傻笔,二!”刘喜子“咔啦”一下,已经拉动上弦手柄,瞄准了曲泥麻地的脖子。 “扑嗵”,曲泥麻地跪了下来,扔掉了大刀,“我,投降,我要求赎回!” “看到了么,喜子,君子畏德不畏威,小人畏威不畏德。以后,就这么做!” 李辰淡淡地道。 “明白,师傅!” 刘喜子重重点头,上去一脚便将曲泥麻地踹翻在地上,让人将他绑了起来。 至此,半个时辰,大获全胜。 蔚州,拿下! “缴获战马两万七千余匹,粮草辎重无数,俘虏敌军一万六千余人,我方战损六百零三人……” 杨载星向李辰汇报道。 “这城中百姓,还剩下多少?” 李辰缓缓问道。 一句话出口,杨载星沉默了下去,周围一众将领也俱都沉默,眼神悲愤,没人回答。 “说话,城中百姓,还剩多少?” 李辰再次沉声问道。 “蔚州原本是一座大城,城中拥有五万百姓。虽然几次战乱,这里保守估计,至少还应该有两万百姓。 现在,现在,城中还剩五千出头,据说,西胡兵这几天来,就已经吃掉了近千人。 如果我们不来,再有五天,城中百姓怕是就要被吃尽了!” 杨载星悲愤地回答道。 李辰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将那些俘虏都绑好,然后,按家按户分下去,怎么杀,杀多少,看百姓自己的! 别忘了,最后将尸体都处理好,以防发现灾疫!” “喏!” 杨载星重重地点头,出去处理了。 “这般残暴,那,西胡所占据之地的百姓,又将如何?” 李辰坐在大椅里,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原本,他是想再等一等,等浊河以北的北境局面再稳定一些,等跟朝廷的博弈再进行一段时间后,尤其是北莽攻入西胡之时,再杀过浊河以南,杀尽西胡,收复山河。 这是既定的战略,否则,太早收复浊河南边的半个北境,虽然战术上是成功的,但战略上包括政治平衡上,他可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毕竟,有浊河以南的半个北境隔着,朝廷想要回北境,那可太难了,都不够折腾的。 可是,如果他把浊河以南的半个北境也就是中原地区打下来了,朝廷顺势就会要渡过黄江,到时候,整个北境,他给是不给? 不给,那就是反了,直接撕破脸开干吧。 可是,给了,别说他不甘心,就算他所有的下属也全都不甘心。 但不甘心也要给,甚至还要退回北雁关去,因为镇北王梁天还在朝廷手中。 所以,他之前的想法是,暂时不打浊河以南的半个北境,再咬牙忍一忍,等自己去一趟京城看看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现在,亲眼见到了西胡的残暴,不,是残忍,居然以人肉为食,而且虐杀成性,他真的有些忍不了了。 人之为人,岂是猪狗?同类相残,残者安敢称其为人?被残者又是何等之惨? 就在这时,城中四面八方传来了惨叫声中,一声叫得比一声凄厉,显然,那是已经分到了各家各户的那些西胡人正在被恨至骨头里的大衍百姓亲手切割中。 在这惨叫声中,李辰也继续陷入了痛苦的沉思,接下来,浊河以北的南境,到底打还是不打?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惊叫,那是刘喜子的惊叫声…… 第562章 决心 李辰下意识地站起来向外走去。 就看见,刘喜子带着几个正在收拾院子的小战士正从旁边的一个小仓房里拖出来几具尸体。 那些尸体,不着半缕,全都是妙龄女子。 这些女子身上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可是,胸口处却全都破了一个大洞,心脏已经不翼而飞了。 有的尸体已经发青,应该是死了几天时间了,有的尸体上面还有鲜血,应该是没超过一天的时间。 “都说曲泥麻地吃少女心,而且最喜欢的就是亲手挖出来少女心进行生吃。 我们还不信,觉得他再残忍也不能这样做吧? 可是现在,现在……” 刘喜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都已经颤了。 旁边的几个小战士同样满眼的愤怒与仇恨。 他们当然不是没见过死人,并且还亲手杀过人。 可是当看到这些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被人就这样生生地挖了心,他们无法接受眼前这血淋淋的事实。 “做几口薄棺材,葬了吧!” 李辰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 “是,师傅。” 刘喜子赶紧带着几个战士找来了破麻布将几具尸体盖好,随后,将几具尸体搬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辰眯起了眼睛,半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 平洛西,六真县。 此刻,战斗已经结束,方圆二十里的战场内,三万西胡兵被五万天龙重骑还有叶长信残余的部队砍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只不过,此刻的林子豪却并没有半点开心,相反,他神色沉重地望着面前的一具尸体,久久不语。 那具尸体,就是镇守六真县围攻平洛的四位将军之一,叶长信。 而叶长信,曾经也是他麾下最忠诚的部将之一。 可现在,那个曾经陪着征战天下、跃马黄江的将军,现在却死在了这里。 他的心,好痛! “林帅,节哀吧。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这,是我们每一个带兵之人的夙命。” 孙正堂在旁边假惺惺地悲怆道。 “啪!”却不提防,林子豪反身一个耳光便抡在了他的脸上,打得孙正堂一个踉跄,捂着脸退了两步,不知所措地惊问,“林帅,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孙正堂,你真的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吗?” 林子豪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孙正堂,缓缓问道。 “林帅,您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孙正堂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听不懂?呵呵,好,很好,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在西胡大军围困,你们都已经陷入重围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林子豪连连冷笑。 “我,我……” 孙正堂心下间一寒,支支吾吾地,却回答不上来了。 “你向所有人都发布了命令,要求叶长信、刘三图、贺永真、周启几位将军一齐攻城,是么?” “是,是,林帅,命令是我下达的,可我主要就是想,如果能趁西胡大军围困过来的时候,攻进平洛,我们不就有了喘息之机吗?也避免了被敌人围歼的噩运……” “哦?真的是这样?那我再问你,当时,你又在干什么?” “我,我正在平洛北边,准备阻击那些西胡部队,为他们攻城争取时间。” 孙正堂依旧在狡辩道。 “放屁!你为他们争取时间?那西胡部队为什么还能大军冲过来将叶长信、刘三图还有贺永真他们分割包围?” “我,我……” 孙正堂又再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当我率着两万天龙重骑杀过来的,你,居然是从正西方三十里外赶了过来,如果,你要阻击那些西胡部队,此刻,你至少也应该在刘三图所部的身后,或者在刘三图与叶长信所部的中间,怎么会出现在正西方?” 林子豪怒吼道。 “我……” “你分明就是想逃跑,只不过,见我杀了过来,觉得可能会有希望,再赌一次,与我合围,恭喜你,赌对了。 但,孙正堂,你却让我失望了,很失望,极其失望! 你,居然在西胡部队重重围困之下,明知无望,却还是要故意让他们攻城,只为了将所有人都当成了你的替死鬼,然后掩护你逃走。 你这贪生怕死之徒,你这背信弃义之人,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你,不配带兵,更不配统驭我这忠诚热血的三万天龙重骑。 孙正堂,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滚出禁军,我剥夺你手中所有的兵权,你,自己滚回永康去吧。 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尤其是现在,否则,我有可能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林子豪指着孙正堂的鼻子,愤怒地吼道。 “林帅,您听我解释……”孙正堂狂吃一惊,急急地叫道。 “不必解释,你这样的人,多听你说一句,都是对耳朵的耻辱。滚,立刻、马上、现在!” 林子豪怒喝道。 “可是,林帅……” “唰……”林子豪已经抽出刀来,指向了他,眼神森寒。 孙正堂咬了咬牙,低头道,“是,林帅。” 他不敢再留,带着几句亲卫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林子豪缓缓摇头,“他,跳梁小丑罢了,怎配做李辰那般人物的对手?简直,可笑!” 望向了平洛,林子豪眼神凝重,思忖半晌后,他喝了一声道,“安营扎寨,驻守在这里,等李辰回来!” “喏。” 周围一片应声。 …… 此刻,李辰却并没有回来,而是马不停蹄,继续往北打,又是半个时辰打下了尚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朔州,然后,再向前,打下了应州,一鼓作气直接又打下了原城。 现在,距离北雁关,居然仅剩下三百里了。 在西线,从胜州一路向北打了过去,整整打出了八百里地,一口气拿下了四州十二县,算上已经拿到手的半个北境,他现在已经控制了九州四十县。 这也相当于将整个寒北外围处的半个北境,全部拿下了,可谓是生猛至极。 而此刻北雁关外围的北莽西院王廷,也已经退兵了。 此番南下,大捷! 第563章 回平洛 应州,李辰坐镇于此。 几日前,杨载星已经带兵杀向了原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原城,随后凯旋再回应州。 “北莽西院王廷,退兵两百里,直接回到了草原上去? 看起来,跋力达还真是信人。” 李辰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略略舒展开来。 别的不说,最起码北雁关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危险可言了。 料想,赵大石和侯小白他们那边也应该没事,否则,现在北雁关也不会这般平静。 看了一眼北雁关的方向,李辰略略思忖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暂不回北雁关,而是,再回平洛! 他已经收到了后方的消息,平洛同样大捷,但是,据说战后林子豪大发雷霆,险些直接斩了贪生怕死的孙正堂,甚至还削了他的兵权,只让他带着十几个亲卫回去了永康。 不过,林子豪却一直带着四万余天龙重骑没有走,还在平洛守着,只围不攻,据说,就等着李辰的回去。 这也让李辰些有头疼。 “将军,如果我们回去,林子豪是必定要我们打平洛的,我们打还是不打?” 杨载星问道。 他的神色颇有些不甘。 玛德,林子豪摆明了就是爱惜天龙重骑的兵力,不肯以重骑攻城,所以就在那里等着李辰,李辰若不回去,怕是他就要兴师问罪了。 可若回去,林子豪必定要让他们攻城,收复平洛,但凭什么要损耗他们的兵力去攻城?这让杨载星实在有些不甘心。 “打,当然要打嘛,仗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在乎多打一仗了。当然,甚至有可能不打。” 李辰微微一笑道。 “有可能不打?” 杨载星一怔,暂时没反应过来。 “曲泥麻地。”李辰微微一笑。 “将军,属下没做错什么吧?为什么要骂我?” 杨载星咧嘴道。 “我是说,曲泥麻地!”李辰摆手解释。 “将军,你还骂我?我,我,冤啊。”杨载星委屈地叫了起来。 李辰一抚额头,“我是说,曲泥氏的曲泥麻地,这名字,确实有些像是在骂人。” “啊……属下误会了……”杨载星如梦方醒,一阵尴尬,随后大喜,“对啊,曲泥麻地可是泥氏的小单于,而驻守平洛的正是以曲泥氏为主,所以,用曲泥麻地来劝降,应该没问题吧?” “去和他谈谈,若他同意,便放他回去。若他死活不同意,那就先抓到城下威胁一下守军再说。 如果实在不行,那便杀了吧。 反正也留之无用了。” 李辰淡淡地道。 “明白,将军。” 杨载星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 平洛。 十天后,李辰终于带着五千兵马赶了回来。 之所以是五千兵马,是因为要留下一万五千的部队,分别驻守原城、应州、朔州、蔚州,而杨载星则坐镇朔州,居中策应,收容地方百姓、重新恢复当地生产生活,所以,李辰只带着五千兵马回来了。 “林帅,李辰向您覆命!” 李辰进了林子豪的中军大帐,单膝跪倒,向他拱手叩拜道。 “过来说话。” 林子豪一见李辰回来了,不禁哈哈大笑,扶起了他,与他一同落座。 “林帅,还请原谅李辰违背了当初的约定,没有在平洛城下与林帅会合,而是擅自做主,向北打去,延误了攻打平洛的时间和战机,请林帅责罚!” 李辰垂首道。 “你这小子,将所有的话都堵住了,我还怎么责罚你?” 林子豪摇头笑道。 “其实属下并不是不想与林帅会合,只不过,我与孙正堂,确实心有龃龉,不能共事。 我可以从大局出发,出兵救他,但既然事已做成,我也不想再见他。 况且,有林帅在,也必能保他无恙。 同时,为了确保后方无忧,我也必须继续向北,贯穿西线这条线,这样才能保证林帅不至于腹背受敌……” 李辰略微解释了一下。 “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你做得很好,我没有半点责罚的意思。 不过,现在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倒是想知道,这一仗,你怎么打呢?” 林子豪微微一笑问道,可是看着李辰的眼神却略有了几分复杂的意思。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调动平洛南雨石县李辰的兵马,还有刘三图跟贺永真的残兵部队。 可是让他略有惊讶甚至带起一丝愤怒的是,等他的人去了雨石县才发现,雨石县居然人去城空,里面的部队早已经撤回胜州去了,只有留守的两百骑兵而已。 这让林子豪多少有些不舒服了,这个李辰,摆明了是不想打平洛嘛,这就有些自私了,之前还夸过他有大局观,现在可倒好,大局观没了。 甚至,如果再往深里想上一层,那,他是不是有不肯损耗、拥兵自重的嫌疑了? 可这样想,也还是不对,毕竟,李辰是一直在往前打的,同样是在攻城,连克四城,直贯西线,想必损耗也不小。 如果仅仅认为他没打平洛就有拥兵自重的嫌疑,那自己的猜忌心确实有些太重了。 但平洛若不打下,始终如鲠在喉、芒刺在背,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 所以,他继续派人前往胜州,要求胜州出兵,配合攻打平洛。 胜州方面答应得倒是很痛快,但始终在整备、训练新兵,可只闻楼梯响、不闻人下来,把林子豪等得都有些焦躁了起来。 也幸好,此时李辰回来了。 这一次,他倒是想好好地问问李辰,你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林帅,很简单,我就两个字,劝降!” 李辰微微一笑道。 “嗯?怎么劝?” 林子豪一怔。 “曲泥麻地!” 李辰吐出了这四个字来。 林子豪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你说什么?混帐东西,居然无由便敢骂本帅?” “林帅……我说的是,我已经抓到了曲泥氏的小单于,曲泥麻地,并且已经跟他说好,用他来劝降!” 李辰苦笑道。 这名字咋他玛起的啊?每一次说出口,都会让人误会! 第564章 接下来,你怎么办? “什么?你居然抓到了曲泥氏的小单于?” 林子豪震惊地问道。 曲泥氏,是西胡五大部族之首,其他四大部族均以曲泥氏马首是瞻。 曲泥氏的大单于叫曲泥乃乃地,实际上就相当于西胡大首领、皇帝般的存在,只不过还未一统胡地来建国就是了。 曲泥氏的小单于曲泥麻地,那可就相当于是曲泥族的亲王,整个西胡的二号人物了。 李辰居然把他也抓了? “是,他就在蔚州,破城之时,他来不及逃走,被我抓到了。” 李辰云淡风轻地道。 “哈哈,好,好,好!” 林子豪大笑道,一瞬间,之前还有对李辰小小的愤懑和不满,均抛诸爪哇国外,取而代之的是大喜和欣赏——更上一层楼的欣赏。 这个小子,真是时时刻刻在给他惊喜啊! “据我所知,守平洛的主要力量,就是曲泥氏部众,所以,让曲泥麻地去劝降,再合适不过了。 而属下当初也是抓到了石鲽之后审讯出了这个秘讯,但并不确定,同时兵贵神速,也来不及和林帅当面汇报,便直线向北打去,就是在想着,抓到曲泥麻地后,再攻平洛。 这样的话,或许兵不血刃便能拿下平洛了。” 李辰微笑道,同时也算是变相地再次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要求驻守雨石县的部队退兵。 能兵不血刃拿下平洛,又何苦在这里攻来攻去白白浪费战士的鲜血与生命呢? 这个道理,他觉得以林子豪的智慧,肯定能想得明白,所以也不必再详细解释什么了。 果然,林子豪略一思忖,瞬间懂得了他的意思,重重点头,“李辰,干得漂亮,我,无话可说。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没问题。不过,之前咱们的赌约可说过,一个月拿下凉京,现在,虽然时间超了些,但是,林帅,我现在已经打下了半个北境,甚至半条西线也已经尽握手中了。 虽然我拒绝了林帅当初派监军随军,但北莽的东院王廷都退了,这不是作假吧? 现在,若是能再克下平洛,说不得,林帅,您这边,总得有些奖励才可以吧?” 李辰望向了林子豪,半真半假地道。 反正张嘴三分利,就算不给也亏不着啥。 “你想要什么?”林子豪哈哈一笑,倒也没有半点磨叽。 “将军,我这一次,可是带了两万精锐向北杀穿了半条西线,一口气打到了原城,距离北雁关只有三百里了。 但,我的兵力也损耗过巨,超过万人,剩下五千人驻守三州一城,兵力实在捉襟见肘,尤其精锐,现在更是少得可怜哪。 所以,若是可以的话,林帅……” 说到这里,李辰咧嘴一笑,伸出了两根手指捻动了一下。 “你想要我的天龙重骑?” 林子豪盯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想到林帅这般豪爽大方,李辰拜谢林帅!” 李辰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站起来向着林豪当头就拜。 “混帐东西,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将天龙重骑给你了?我只不过是有此一问罢了。” 林子豪一怔,怒笑骂道。 “林帅,其实可以商量一下的嘛,给我部分天龙重骑,您也不亏,反正,都是您的兵嘛,谁用不一样呢? 在我手里,总好过在孙正堂手中吧?” 李辰“耐心”地劝道。 “放屁,天龙重骑是拱卫京畿的重要力量,岂能说给就给你?” 林子豪怒视着他。 “好吧,那,林帅就当我没说。” 李辰耸了耸肩膀道,不过心下间却是略感到有些小小的失望。 林子豪,好像也挺抠门儿的嘛,亦或是,他也在提防自己? 这一次,其实李辰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罢了,以探明林子豪对自己的信任度。 难道,林子豪真的信不过自己? 一个念头刚转过去,却听见林子豪开口道,“天龙重骑,绝对不能给你,那铠甲打造不易,是朝廷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家底。况且,就算给了你,若有破损,你也无法维护,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罢了,太过可惜。” “嗯?”李辰一怔,这话里,好像别有深意啊。 “人,我可以给你一部分,但所有装备都要留下,包括战马,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林子豪看着李辰,面色稍霁,微微一笑道。 “拜谢林帅!” 李辰心中略有惊喜,这一次试探真的有成果了,那就是,林子豪确实是相信自己的,否则,他不可能扣下了装备却给了人! 并且,给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对于那些装备,他还真没看上,自己能造,而且还能更好! 要知道,这些战士可全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啊,而且还是早就习惯重甲作战的骑兵,只要稍加训练,重新披挂上重甲,那就是最强精兵,甚至,比他的玉龙河子弟兵还要更强也未可知。 “你想要多少?” 林子豪问道。 “那就要看林帅给多少了。” 李辰咧嘴笑道。 “我现在几番征战,天龙重骑战损超过六千人,还剩下四万四千人左右,不若,便给你四千人吧,我带四万兵回去。 这四千人,我就当战损了,直接销藉。” 林子豪挥手道。 “四千人,太少了吧?国人爱凑整,您好歹给我凑个五千嘛,林帅? 我这边,现在压力很大呀……” 李辰轻咳了一声,继续讨价还价。 “你这小子,还敢跟本帅讨价还价?”林子豪笑骂了一句,挥了挥手,“也罢,也罢,看在你收复半个北境还有西线的份儿上,就再给你一千人,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兵了,要善待他们!” “请林帅放心,我必视若珍宝!” 李辰纳头便拜! “也别急着谢我,我给你五千兵,那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倒是想问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林子豪望向了李辰问道,可是眸中自有深意。 李辰面不改色,眼中涌起了豪情,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继续打,将剩下的半个北境打下来,让朝廷安心,让陛下放心,让万民开心!” “好一个让朝廷安心、让陛下放心、让万民开心,李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个有大格局的好将军!” 林子豪听得胸中热血激荡,喝了一声彩。 随后,他又望向了李辰,声音略有些沉重下来,“不过,镇北王已经被带去了永康问罪,你,心中没有半分怨念? 须知,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可是你的准岳父啊!” 第565章 三万人彘! 这番话,问得可谓十分直接了。 李辰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了林子豪,眼神十分恳切。 “林帅,我现在还没回北雁关,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所以无法评判,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也不得而知。 但我敢肯定的是一点是,王爷忠肝义胆,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朝廷,都是热血忠诚。 这其中,或许不排除有奸人作祟想害王爷。 只希望,陛下能明鉴,为王爷鸣冤。 我们寒北十万将士,愿以鲜血和忠诚收复大衍失地,永远捍卫大衍国门!” 李辰看着林子豪,掷地有声地道。 “李辰,你且安心,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我想,无论如何,陛下都会有所考量的。 尤其是,你所积战功越高、收复失地越多,陛下开心之余,也必定更会照顾到你的情绪! 你,能明白吗?” 林子豪望向了李辰,眼神炯炯地道。 也就是这一刻,李辰突然间心头一动,他,能代表当今皇帝?若是如此…… 他向着林子豪一拱手,“谢林帅金玉良言,我必倾尽全力!” “收复失地,也不必着急,只要保证西线畅通无阻,保证浊河以北的北境不失,其他,等我的消息便好。 哦,对了,这一次,若打下平洛,你是否与我回京面圣?” 林子豪微微一笑,随后,看似随意地问道。 “但凭林帅吩咐!” 李辰心中一动,可表面上,却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算了,你刚打下这半个半境,还有这半条西线,一切还未稳固,若你骤然间离开,其间发生些什么变故,将这来之不易的局面葬送掉,那可就犯不上了。 一切,等新年过后再说吧。” 林子豪思忖了一下,摆了摆手,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林帅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 李辰一笑。 “哦?这般信我?” 林子豪有趣地望了他一眼。 “当然,林帅为人,天下谁人不知?单就一个削了孙正堂的兵权将他逐回永康,就能看得出林帅正派公道之处!” 李辰拱手道,眼神很是快意。 “哈哈,你这小子,少拍马屁,本帅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不过,回去之后,我是必须要在陛下面前如实道明所有情况的,一定客观公正,这一点,你且放心。” 林子豪点了点头道。 “谢林帅。”李辰感激地拱手,这感激,半假但也半真。 …… 平洛城下,曲泥麻地看着李辰,神色有些慌乱,“李辰,你答应我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劝降城中的守军,你就会饶我们不死,放我们走?” “当然是真。”李辰淡淡地道,随后又加了一句,“非但如此,我还会派人送你们过浊河,到你们占据的中原北境去。” “你们大衍有句古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击掌起誓否?” 曲泥麻地将信将疑地问道。 “有何不可?必须说到做到!”李辰微微一笑,伸出手掌,与他对掌一击。 “好,只要李将军能够做到,我绝不惜力。” 曲泥麻地终于相信了李辰。 事实上,他不信也没用,因为之前杨载星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并且,他也见识过李辰部队的神勇,别的不说,凭李辰的坚兵利器,想攻下平洛,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之所以想让自己劝降,也不过就是不想再有无谓的损失和伤亡罢了。 杨载星当时语带杀气地对他说,如果真要是逼着他们破城,最后的结果就是和蔚州、应州是一样的,就是杀,一个不留。 甚至,杨载星还故意带着他去蔚州城里转了一圈儿,结果,家家户户都传来了杀猪一般尖厉的惨叫声,他亲眼看见有老百姓将分到家里的西胡兵吊在外面的大树上,正一刀一刀地往下削肉。 以前他削人肉而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过任何不适之感。 可是,现在看见自己的兵被活生生地刀剐削肉,还没走几户,他就已经大吐特吐了起来。 所以,当杨载星提出如果他能劝降,就可以留他们一命的时候,曲泥麻地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城破也是死,投降或许还有活着的机会,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在杨载星的蛊惑诱导下,在李辰的亲口承诺下,曲泥麻地被放进了城中,在城中开始劝降。 以他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城中守军是以曲泥氏部落兵为主的,劝降起来根本不费事。 一个时辰后,平洛城四面大门齐齐打开,随后,大批的西胡兵放下武器走了出来。 城外,大衍战士的欢呼声响彻天空。 平洛,终于打下来了。 “你,真的准备放了他们?” 林子豪望着那些西胡兵,看了李辰一眼道。 “已经与曲泥麻地击掌为誓了,当然要放了他们。” 李辰微微一笑道。 林子豪皱了下眉头,刚要说话,可是下一刻,惨嚎声响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连成了一片,惊天动地。 就看见,远处李辰的战士已经将绑好的那些西胡兵摁在那里,正一个个地剁去了四肢,塞进了一口又一口刚刚找过来的大缸里。 因为时间仓促,实在来不及,大缸小缸全都有,甚至包括大瓮。 也就是尿壶太小用不上,否则连尿壶都用上了。 “李辰,你这匹夫,说话不算话,我明明与你击掌为誓了,你却违背誓言,你不得好死!” 曲泥麻地已经被绑在了李辰的马前,此刻正愤怒地狂吼不休,脸都已经变形了。 “我确实答应过放你们走,我也不会违背我们的誓言,并且,我还会送你们走,这些,我都会做到的。” 李辰微笑道。 远处,刘喜子亲自动手,一刀便砍下了曲泥麻地的左脚,然后,右脚。再然后,左臂、右臂! 最后,直接将曲泥麻地砍成了人彘,又给他胡乱地包扎伤处止血,塞进了大缸之中。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彘便做成了。 虽然没有剜去双目、耳灌铜汁、割去舌头,略有些粗糙,但好歹完成度也算是比较高的。 所有人一起动手,不到一个时辰,在震天动地的惨嚎声中,三万人彘便完成了。 “装车,送到浊河以南去!” 李辰挥手喝道。 他要继续完成自己的誓言嘛! 第566章 五千精兵到手 “此番,就要劳烦林帅了。正好,林帅要挥师回京,所以,也就辛苦林帅的将士们,将这些人彘运到浊河以北的中原去吧,当然,最好让他们活着,别死了,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李辰向着林子豪一拱手,微笑道。 “其实,如果可以,我想把他们都运回到永康去,让陛下也看看你的心狠手辣。” 林子豪打趣地道。 “错了,林帅,不是心狠手辣,应该是报仇雪恨,为朝廷报仇、为百姓雪恨!” 李辰正了正颜色道。 “哈哈,好一句报仇雪恨,放心,这三万西胡兵,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们,让他们好好地活下去的。” 林子豪大笑道。 “有劳林帅!” 李辰向林子豪再次拱手道。 “李辰,我期待着,在永康与你再见!” 林子豪微笑。 “会的,林帅,毕竟,林帅还答应过我,为我做一件事情呢,这个赌约,我可是还没忘呢。” 李辰笑道。 “哈哈,你这小子,记性倒是真好。” 林子豪指着他大笑,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望向了远处整齐列阵的五千战士,不觉地略一皱眉,“这就是你挑出来的人?怎么都是些小崽子?” 那五千人,正是林子豪答应给李辰的兵,并且,也大方地允许李辰自己去挑人。 但没想到的是,李辰居然全都挑了二十岁以下的,甚至全都是无父无母甚至在永康方面已经没有亲人的那种孤儿,这也让林子豪有些奇怪。 “他们以前全都是北境中人,并不是黄江以南的人,对这里的环境更熟悉。 而且,他们的亲人也都在北莽和西胡的入侵中,被杀害了,他们心中对双蛮的仇恨更深,更有利于凝聚人心,激起他们血战到底的血勇。 他们年纪尚幼,都没有成家,也没有家庭的牵挂与烦忧,所以,我就选了他们。” 李辰叹了口气道。 “原来如此,你倒真是有心了。 好,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兵了,善待他们吧。” 林子豪感喟地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道。 “必须的。”李辰一点头,随后转头望向了那些挑出来的天龙重骑战士,“送林帅!” “送林帅,愿林帅长安,愿天下长宁!” 远处,那些战士纷纷单膝跪倒,向林子豪做最后的告别。 林子豪动容,看着远处的战士们,又看了李辰一眼,“李辰,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他们,日后必会名动天下!” “林帅,我只愿他们个个平安。” 李辰抱拳道。 林子豪怔然看着他,半晌,调转马头,向远处驰去,声音远远地传来,“李辰,我在永康等你!” “我,必去!” 李辰回应。 看着林子豪远去的背影,他长长地吐出口气。 说实话,和林子豪这样的人在一起,他心中总是有些小小的纠矛盾纠结。 林子豪绝非常人,同样拥有一双慧眼,想骗过他,证明自己也是同样的热血忠诚,并不容易。 但并不是他矛盾纠结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林子豪的为人实在无可指摘,不仅热血忠诚,更难得的是坦荡无私,一切只为了朝廷。 并且,他是真心地欣赏自己,愿意举荐自己。 骗这样的人,博取他的信任,若是有朝一日真反了的时候,如何面对他? 其实如何面对也不重要,但若是,两个人真的两军对垒时,曾经那般赤诚相对的两个人,要为了各自的信念去厮杀、流血,甚至要死掉一个才可以。 那确实,很残酷! 不过,人生总是这样要面对情感的纠葛与冲突,走的位置越高、见过人事越多,越是这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收拾起思绪,李辰望向了那五千已经站起来眼神中带着茫然的战士们,心中倒也甚是欣慰。 无论如何,这都是五千曾经经历了严格训练的重甲骑兵,只要给他们配上装备、灌输玉龙河的理念、开始执行自己的战术时,他们,将重新成为甲锐天下的战士! “将军,高!” 此刻,杨载星已经走了过来,向他一竖大拇指,低声笑道。 他是指刚才李辰骗过了林子豪的那番说辞。 其实,李辰这样选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兵没有任何在永康的牵挂和顾虑,而且年纪尚幼,更好改造。 或许,用不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成为真正的玉龙河子弟兵了! “希望,他们尽快成长为真正的,玉龙河子弟兵!”李辰说道。 “会的,我现在都已经是玉龙河子弟兵了,玉龙河都成为我的精神家园了,更何况他们?” 杨载星咧嘴一笑,崇敬地看着李辰。 “接下来,我要回寒北,载星,这里就交给你了,你驻守平洛,给我撑起这条西线来,同时,大练兵马,时刻做好打大仗的准备。 西胡人,未必甘心,所以,你要小心!” 李辰嘱咐道。 “明白,将军!” 杨载星重重地点头! …… 从地理位置上,由南往北,大衍可以简单粗暴地分成三大部分。 第一部分是以黄江为界,黄江以南为南境。 第二部分是黄江以北的北境。 第三部分是寒北。 其中,北境又以浊河为界,浊河北为远北境,浊河南为中原。 浊河以南,曾经的中原(此中原非彼中原,切莫拿现实地理对号入座)区最繁华的六百年古城,玉封。 此刻,曲氏大单于曲泥乃乃看着装在一口大瓮中仅吊着一口气的曲泥麻地的惨相,抱着大瓮痛苦地怒吼,“曲泥麻地,曲泥麻地,我的,弟弟啊,嗝……” 他悲愤交加地中需要狂吸气,但现在瓮中的曲泥麻地就已经是满身蛆虫、四肢腐烂,再加上这些日子吃喝之后的排泄物都排在了大瓮之中,绝对味极鲜。 结果曲泥乃乃地一口气饱饱地吸过去,蓦然间两眼翻白,一下晕倒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痛苦地晕倒还是被臭晕的。 周围一片惊叫声,兵慌马乱,赶紧扶着曲泥乃乃地一通救治,曲泥乃乃地这才悠悠醒转了过来,却是挥舞着双手,疯狂地怒吼,“李辰,李辰,我发誓,要食其肉、寝其皮、啖其心、躏其妻……呃、哇……好他玛德臭啊!” 而此刻,令曲泥乃乃地愤怒到发狂的李辰,却早就出现在了北雁关下,身畔,带着一万五千兵马。 其中,五千曾经的天龙重骑,剩下的人是他出关前带出去的战士。 还有近万子弟兵,已经全都撒到了各个部队之中,从基层的火长、队正等做起,将远北境的十几万大军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保证了军队绝对的忠诚和稳定。 第567章 回寒北! 此刻,爆竹从北雁关的城墙上垂下,噼哩啪啦地响彻不停,城门已经大开,无数北雁关文官武将在梁红玉的带领下,步行迎了出来! 梁红玉的眼睛早已经湿润,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早已经扑进李辰的怀里去,抱着他,大哭一场。 其实她本不是那般脆弱的人,身为统兵将军,慈不掌兵,她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心钢胆,可自从见到了李辰,有了依靠之后,这一身的功夫就彻底废了。 再加上李辰走后,北雁关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就盼着李辰能够早日回来。 可是此时此刻,终于见到李辰回来了,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头,无法说出来。 她只是泪眼婆娑地望着李辰,只会轻轻地说上一句,“你,回来了?” 然后,她便捂着嘴,垂下头去,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噼哩啪啦地砸向了地面。 李辰也是心头悸荡,可当着这么多,他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单膝向梁红玉跪倒,“郡主,末将幸不辱命,收复远北、打通西线,带大部分玉龙河子弟兵安全而归。” “好、好、好,将军,请起!” 梁红玉强忍心中的悲喜交加,眼含着热泪扶起了李辰。 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削瘦的面庞,她多想伸手去抚摸一下他的脸。 可是,周围这么多人,她不能这样做。 “将军,所有北雁关文臣武将俱都在此,请回关,关内已经备了接风宴,等你归来,与我等讲述远北之战! 我等,必洗耳倾听!” 梁红玉道。 “好!” 李辰重重地点头。 这一次回寒北,李辰原本想带贺金虎、孙万江、白玉香包括六州的将军还有杨载星等人回来了。 可是,一群人现在在地方上全都要忙疯了,根本没有人能抽开身来。 没办法,李辰也只能先带着这一万五千兵马回关。 至于那五千曾经的天龙重骑,是因为他要将这些人带到新香寨去,一方面就当做是新兵,进行全面训练,适应玉龙河的战术战法,另外一方面,也要根据他们的身体适配度,再做出一批重甲来。 入关后,整个北雁关,居然全都张灯结彩,但这并不是镇北王府要求的,而是老百姓们自发地张灯结彩宛若过大年一样。 甚至所有的商家全都出奇一致地招起了特殊的招幌,上面全都是为了迎接李辰回家,降价大酬宾的广告,而首当其冲的,正是林李布庄、林氏盐业、林氏商铺等等林灵儿的产业。 这也让李辰有些哭笑不得,关内的这通妖蛾子肯定就是林灵儿带头儿搞出来的。 回到镇北王府,先是与关内文臣武将的一场群臣大宴,席间,近百官员向李辰齐齐敬酒,赞誉之词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当场吟诗,文采惊艳之处,委实让李辰刮目相看,没有一个是白给的嘛。 “兄弟,看着前线传回来的那一封又一封的战报,简直令人热血沸腾啊,我想像过你会很猛,但真的没想像过,你居然会这么猛! 啧啧,实在太厉害了。 来,哥哥敬你!” 关天佑端着大酒碗,与李辰一碰,骨嘟嘟,一口干了下去。 李辰微笑间,也是一碗酒干了下去。 “这一次不能随将军出关,实在是平生憾事啊。 将军,下一次若能出关,请带明德出去杀上一场吧,那该是,何等痛快啊!” 赵明德也在敬李辰的酒,边敬边感喟地道。 “仗,还会继续打,还有中原地区没有收复回来,所以,大伙儿也做好准备吧。 再次出关时,就是彻底收拾旧山河的时候。” 李辰微笑道。 “那可说好了,将军,这一次,必须要带我们去了。” 关天佑和赵明德眼睛齐齐亮起,一拍大腿道。 这一次,沈半城并未回来,还守在玉寒关,急得跟屁猴儿似的。 可这没办法,毕竟,玉寒高原上发生了大变动,东院西院两家王廷合二为一了,而鄂金人的战略压力也明显小了很多,东南五部据说又向北而去近千里,整合了一些小部落,现在,逐渐在恢复元气。 沈半城一方面要提防北莽从玉寒关呼啸而下,另外一方面又要提防鄂金人哪天贼心不改再冲过来劫掠一番。 所以,他这边一直在严阵以待,同时,玉寒关的精兵也在不断地换防,去新香寨训练,但玉寒关始终保证着有两万精兵,各种装备也全都用上了,包括二代重弩和二代投石机,还有重型弩炮以及一代床弩。 至于防兵衣还有长枪与配刀,也自然全都装备上了。 因为这个关口太重要了,必须不能有失,李辰早就吩咐过,必须保证玉寒关那边的军需。 当然,钱嘛,还是要从北雁关出的,毕竟,北雁关收的是整个寒北的税赋,家大业大,而作为边关,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军费开支。 “那是自然。不过,到时候也总得留下一个看家的吧?要不然,北莽或者鄂金人再攻来怎么办?” 李辰看了两个人一眼笑问道。 “当然是关将军留下来,他是怀化大将军,必须要担起怀化大将军的职责来嘛。” 赵明德直接把关天佑舍出去了。 “放屁,怎么不把你留下来看家?你现在比我的品阶也没低多少,留下来看家正合适!” 关天佑瞪眼骂道。 然后两人就谁留下来看家,争得面红耳赤,惹得李辰和梁红玉都不禁摇头而笑。 当然,两个人吵架也是真假各半,更多的是为了让气氛更浓烈一些。 大宴过后,李辰倒是半点醉意皆无,而文武将官百余人,倒是倒下了一大半,也让寒北高层真正地见识到了,飞天将军确实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梁红玉也醉了,这一刻,她醉倒在了李辰的怀中。 夜风习习,进了十月的门了,落叶飘零满地,寒北大地,丝丝寒意已经侵袭而来。 王府的后花园中,梁红玉依偎在李辰的怀中,两个人在寂静的花园里漫步而行。 这一刻,天地间只有风声掠过,脚下传来落叶被踩踏发出的沙沙声响。 两个人就那样走着,走在明月之下,走在白石小径之上,走在风儿的呢喃中。 如果可以,梁红玉真的希望,能依偎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走到地老天荒! 第568章 我不会有事 天有些冷,但梁红玉却感觉到有些热。 李辰的怀抱异常温暖,被他搂着,有一种靠在火炉畔的感觉。 “官人,你终于回来了。” 在一株大树畔,梁红玉停下了脚步,仰头怔怔地望向了李辰。 “我当然要回来,寒北是我的家。” 李辰替她拈起了一缕散乱的发丝掖在耳后,微笑道。 “官人,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我的心很乱,现在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梁红玉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眼中逐渐氤氲起一层泪雾。 她不是伤春感秋之人,可一想到父亲,想到寒北的未来,想到镇北王府,她就有一种心力交憔的感觉。 当时,父亲被带去了永康,李辰又去了北境,她顿时感觉自己无依无靠,如果不是还有关天佑和赵明德等一众将领在,面对北莽西院王廷大军的突然间攻城,恐怕她就要乱了方寸。 现在,李辰回来了,她心头如释重负。 可陡然间松懈下来的那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悲从心头来,想抱着李辰大哭一场,说说自己的委屈,说说自己的担忧,说说自己的痛苦! “我们有很多时间,不急,你慢慢说。” 李辰轻搂着她,看着这个经受了痛苦煎熬的女子,柔声安慰道。 “官人,你说,陛下会不会以杀人的罪名……杀了我爹?” 梁红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眼泪也噼哩啪啦地掉落下来。 “不会的,放心吧。” 李辰摇了摇头。 “为什么?”梁红玉泪眼婆娑地问道。 “第一,他要的只是一个安心,在他看来,只要王爷不在寒北,就不会对大衍的江山构成威胁。 第二,我现在收复了远北境,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能收复中原、联结永康。如果他足够聪明,肯定想倚仗我收复中原,将大衍支离破碎的版图重新拼回来。 第三,无论如何,王爷也是他的亲弟弟,一奶同胞,况且这么多年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又自缚回京,甚至以后也未必能再回寒北了,既然他所认为的威胁解除,再杀王爷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李辰缓缓地给梁红玉分析道。 “关叔叔他们,也是这样分析的。 不过,他们这样说,我只觉得是在宽我的心。 可你这样说,我就不那么担心了。” 梁红玉擦了擦泪水道。 “放心吧,王爷绝对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我去永康一趟,面见当今圣上,再探一探虚实。” 李辰说道。 “不要!” 梁红玉吓了一跳,惊声道。 “嗯?为什么?”李辰一怔,转头看着她。 “万一,万一陛下要是觉得,你,也有威胁,你这样去,岂不是白白自己送上门了吗? 我爹已经在永康了,若你再陷在永康,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了,我,我再怎样也只是个女人啊……” 梁红玉眼眶又再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永康我都是要去的。不过,玉儿,你且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还是那句话,中原还没有打下,没有这个半个北境,陛下岂能甘心? 我现在,至少还有利用价值。 也趁着我还有利用价值,保证安全无忧,去看看王爷,甚至,事情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李辰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官人,这实在,太危险了……” 梁红玉今夜的泪水就没有止住过,仿佛一条小溪,始终在不停流淌。 父王走时曾经说过,一切都等李辰回来时定夺,可是,他回来了,就这般定夺么? 这,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让他去永康? “我是你的男人,这个风险,就应该由我来承担,这必须的,也是应该的。” 李辰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道,替她抚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是我的男人……是啊,你是我的男人,官人,你当然是我的男人。” 梁红玉狠狠地咬了咬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站了起来,轻扯起了李辰的手,“官人,天色不早了,送我回房吧?” “好。”李辰点了点头,和她一起站起来,向着梁红玉的住处走去。 梁红玉独住金枝园,就在前方,转弯儿便到。 到了金枝园,几个丫鬟迎了过来,恭敬地道,“郡主,将军……” “嗯,都退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们侍奉了。” 梁红玉道。 “好的,郡主。” 几个丫鬟万福应道。 “嗯?”李辰一怔,可是梁红玉已经向着自己的闺房走了过去,推门而入,却并未关门,似乎等着李辰进去。 李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后面的几个丫鬟捂嘴轻笑,其中一个胆大的丫鬟轻推了他一下,“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快送郡主入……房啊。” 李辰摸了摸鼻子,走进了房中去,两个丫鬟已经走了过来,在外面将房门带上,一阵轻笑由近及远,最后杳不可闻了。 转身望去,却看见梁红玉已经坐在梳妆柜前,面前摆着一面镜子,一双明眸正从镜中向着他望了过来。 李辰看去,眼神定格在了镜子上,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水玉……镜?” 他真是没想到,虽然自己没在,可是研发基地那边的人,居然连镜子都研究出来了? 看起来,科技的进步真的是有加速度的啊! “是啊,水玉镜,前些日子灵儿托人给我捎过来的,让我试试好不好用。 这镜子,照得人纤毫毕现,连头发丝都能看得见呢。 现在,灵儿已经将镜子在市场上试售了,一面这样的镜子就要三两银子,结果大户人家趋之若鹜,据说,灵儿已经赚了好多钱呢,尤其是,她卖到鄂金去,还换回来了好多牛羊,甚至还给你换回来很多种马。” “种马?”李辰一怔。 “是啊,那种专门留作繁衍下一代的种马嘛,有了这些种马,以后我们的马匹也可以源源不断地繁衍出来了。 现在,在镇州那边,咱们已经将原来的马场扩建了,并且,挑选了专人进行育马,还配了好多一样血统的母,有了这些种马,未来我们的战马就有保障了。” 梁红玉道。 “你们,还真是干了一件大事啊。” 李辰感喟地道。 “官人,帮我摘簪!” 梁红玉看着镜中的李辰,咬了咬唇,轻声道。 李辰依言帮她摘下了头上的发簪。 当翠玉簪子摘下来的时候,瞬间,满头青丝如瀑,发垂双肩,灯下的玉人,这一刻,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官人,你,还在等什么?” 梁红玉面颊羞红,轻声问道。 “我在等你唤我,给你宽衣!” 李辰轻声一笑,半是玩笑地道。 “哎呀,官人,你好坏!” 梁红玉转过身来,羞红脸颊轻打他,却被李辰一把抱起,走向了芙蓉床去,在相拥中,衣物渐落。 “我承认,我很坏,所以,你会痛……” “痛,也是幸福。” “娘子认识真的很深刻,所以我也会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的……” “啊……” 第569章 万家宴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第二天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梁红玉才睁开了眼睛,方才睡醒。 虽然她并不是身娇体弱的女孩子,相反,是一直在战阵中厮杀的女将军,可是,依旧承受不了李辰的勇猛。 实在太猛烈了。 官人简直像是一具攻城锥般,仿佛永不止歇地怒撞城墙,城墙没塌,但梁红玉的心墙彻底被撞塌了。 所以,她才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简直比带兵打一场大仗还要累啊。 “醒了?” 李辰的声音传来,低沉却磁性的声音搅得她心绪波荡,不禁又再回想起了昨天晚上“惨烈”的经历。 “嗯。”梁红玉轻轻地点头,就看见李辰应该是早已经起来了,甚至都已经在外面自我训练了一番,满身是汗,此刻,正拿着一个大铜盆盛满了清水投了个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他身上的肌肉简直如钢浇铁打的一般,宛若一块块的铁疙瘩。 难怪,他昨天能那般猛烈。 见李辰转头望向了自己,梁红玉嘤咛了一声,羞红了脸,将螓首缩回了被子里去,不敢再去看他。 “起床吧,我已经给你打好了水,是温的!” 李辰擦好了身体,走过来到了梁红玉身畔,轻轻地扶起了她。 接下来,李辰又在北雁关待了两天,两天时间里,他和梁红玉还有关天佑、赵明德关起门来,聊了很久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但聊完之后,很明显,无论是梁红玉还是关天佑赵明德等人,神色不再那么肃重了,并且,居然全都有了笑意,甚至眼中有了对未来的希望与光芒。 两天后,李辰再次离开了北雁关,带着玉龙河的子弟兵们,还有那五千来自天龙重骑新加入的战士。 又是两天过去,终于到了平阳县的地界。 好家伙,整个平阳县现在已经翻天覆地大变样了。 别的不说,一道巍峨的城墙拔地而起,环绕着整个平阳县延展开去,似乎一眼都看不到头。 虽然城墙并没有全部完工,还在分工施工建造,但是,已经有了具体的雏形。 看这样子,至多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建好。 不过,因为寒北气候的原因,顶多还能再施工一个月,然后就不能再施工了,要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建。 并且,城墙下方已经挖好了一条五十丈的沟渠,也是护城河。 不过,现在还没引进水来。但只要引起了玉龙河水,这里就是这座城池最强有力的保障之一。 并且,李辰仔细观察过去,略有惊喜。 因为,这沟渠居然进行了极其巧妙的设计,一方面可以做护城河,另外一方面,也是一项水利工程,可以四面八方地引流出去,对农田进行灌溉,同时,还可以作为城市里的储备饮用水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渠多用。 “辰弟,哈哈哈哈,呃不,将军,你回来啦。” 远处,楚青松已经带着人迎了过来,他身畔,是宋时轮、刘晨旭、陆三渊、徐江、马武、王寿等一群人,还包括一些沉稳练达的中年人,还有很多英姿勃勃、满眼正气的书生,还有很多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人的年轻人。 而在他们身后,李辰也分明看到了几个女人,玉婉清、徐秀儿、林灵儿,还有曾经玉龙河三村的那些村中人。 此刻,楚青松一群人已经到了身前,满眼激动,哈哈大笑,一群人,由心里往外地喜悦。 一群女人,更是眼睛红红的,若不是现场这么多人,恐怕都要一齐扑上来,挤进他的怀里去了。 出征两个多月,这一次刚刚回来,李辰心中同样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下了马,与众人把臂,只化作了三个字,“回来了!” “哗……”周围响起了一片掌声,紧接着,爆竹声不断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恭迎将军回家!”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出了一条大标语,从还未竣工的城门楼子上直接垂了下来,那喜庆的红底金字映得人心中一片红火。 “将军……” 楚青松笑着刚说到这里,李辰却摆了摆手,“青松大哥,你我生死之交,就别再称我为将军了吧?” “人后你是辰弟,人前你必须是将军,这,是规矩。” 楚青松四下里看看,向李辰低声笑道。 “好吧,随你。” 李辰摇头笑了笑道。 “将军,这一次你归来,原本,我是备了酒宴欢迎的。 毕竟,咱们平阳县再穷也不能穷了这一顿庆功宴。 但是,我所准备的庆功宴,怕是将军你参加不上喽。” 楚青松笑道。 “为什么?” 李辰一怔。 “因为,咱们平阳百姓,就在这县城之中,这条大道之上,设下了万家宴! 这,可是他们自发设下的万家宴,就是为了欢迎你们的归来!” 楚青松向前一伸手。 随后,前方城门处的位置,临时安上两扇大门缓缓推开,大门系上的红绸随风飘荡。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李辰向里望了过去,结果,就看见大门之中,那条青石路面的主街之上,家家户户的门口,无数宴席依次摆了下去,以这条长街之长,居然一眼看不到尽头。 “请将军带咱们的战士,入座长街万家宴,平阳县,万民同庆! 我代表平阳县,代表玉龙河,再次欢迎,咱们的将军、咱们玉龙河的子弟兵,回家!” 楚青松长声喝道。 “哗……”县城之中、长街之上,无数百姓鼓起掌来,欢呼声响彻整个平阳县。 “楚大哥,有心了!” 李辰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此刻,也不禁有些感动了起来,向着楚青松拱手道。 这一刻,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百姓的淳朴、感受到了家乡这两个字,沉甸甸的重量! 随后,他转身向身后,一挥手,“进城,自由活动,开宴!” 下一刻,大批人马在欢呼中回了家,涌进了城中,平阳万家宴,正式开始! 第570章 缺一个契机 整个平阳县城,今天放假一天,所有工地都不开工,所有人都可以走上大街,尽情地吃饭、喝酒、唱歌、跳舞! 鼓乐声起,无数人跳舞;万家欢宴,从清晨到日暮。 这简直就是无尽欢乐的一天。 “大执事,这可是所有百姓自发的庆祝活动,欢迎你带玉龙河子弟兵回家,也是百姓们共同的心声啊。” 此刻,已经喝多了的宋时轮坐在李辰面前,醉眼朦胧地望向了李辰道。 两个人正坐在城中的一株大树下,面前是一个案几,有酒有肉。 皓月当空,周围除了刘喜子带着几个忠诚的亲卫之外,再无他人。 “是啊,人心向背,才能造就无敌的玉龙河子弟兵啊。” 李辰感喟地道。 “不,大执事,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宋时轮看着李辰道。 “哦?那,宋执事想说什么?”李辰看向了宋时轮。 “其实,我想说什么,大执事很清楚。 现在,广袤的寒北,已经是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些将领,也尽皆对你归心,小郡主梁红玉,已经成为了玉夫人。 别的不说,单是寒北,我们连府兵在内,就有十五万兵,十万匹马,还有近四百万人口,只是这一个寒北,就拥有了一国之姿啊。” 宋时轮说到兴起时,哈哈大笑。 “更何况,现在将军还打下了半个北境,据说,北境兵马也近二十万,加在一起,我们足以号称带甲五十万,以我们的强盛兵锋,指向哪里,哪里必会瑟瑟发抖,就算指向那个南境永康,也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宋时轮醉眼望向了李辰,趁着几分醉意,哈哈笑道,“大执事,就是不知道,你何时起势啊?臣,哦不,属下,都等得有些急了呢。” “宋执事,你这是故意喝多了来说这番话的吧。” 李辰摇头笑道。 “当然……是。” 宋时轮哈哈一笑,毫不掩饰。 “那宋执事觉得,我何时起势最好呢?” 李辰四下里望了望,就算最忠诚的几个亲卫包括自己的小徒弟刘喜子都在五十步外,不会听到他们的说话,这才肃重起神色,望向宋时轮问道。 此番回来,有些事情,正好他也想与宋时轮商量一下。 “如果是以前大执事问我,我必会热血激昂地回应,随时随地。 但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思索之后,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应该着急。” 宋时轮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哦?说来听听。” 李辰望向了他。 “其一,属地太广,但控制不稳,易生变化,所以,还要稳固之后,再图之。” 宋时轮竖起了一根手指。 “好,接着说。” 李辰心有戚戚焉,重重地点头。 “其二,民心之控,万民所向,还需要时间。这样说吧,如果我们所控制的区域,不必达到玉龙河般的忠诚,只须达到平阳县这般万民归心,那就是大势垒成了,到时候,退一万步讲,哪怕我们暂时失利,但有百姓的支持,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依旧能战!” 宋时轮再次道。 “我深表同意。” 李辰道。 “其三,大执事,我们还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激起民心义愤的契机,一个能让我们师出有名的契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认为正义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契机,一个我们振臂一呼就能天下响应的契机! 而不是让后人称你为窃国之贼、乱世枭雄! 再邪恶的军队也要找到看似站在道义至高点的理由才能发动战争,这是千古巅扑不灭的真理,更何况,这还是一场真真正正为了万民而战的战争,所以,更应该有一个恰当的理由和契机!” 宋时轮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睛里,缓缓说道。 “这契机,怕是未必好找啊。” 李辰思忖了一下,抬头笑道。 “没什么不好找的。 将军,就比如,完全可以驱逐西胡,最后将他们驱逐得渡过黄江向南直逼永康。 又或者,让南境的更南方也乱起来,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进京勤王的理由。 若是蛮族真能掳走了皇帝与朝廷,我们岂不是更能成事了? 就算他们做不到,但,我们也可以帮他们做到嘛。 然后,我们顺势告诉万民,他们做不到的,我们能做到。 我们在,天下长宁,万国来朝! 再加上百官拥护、万民响应,所以,大执事,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坐在那龙台之上了。” 说到这里,宋时轮眼中的醉意早就去了三分,极其明亮有神地望向了李辰。 “若这么做,岂不还是万民受苦?而我,又跟那个卫王梁宇,有什么区别?” 李辰凝神思忖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缓缓叹息了一声。 “非常之时,便要行非常之事,大执事,有时候,与其万民长痛,不如临时短痛,只求一个长久的天下太平。 这一点,没必要那般拘泥于怜悯苍生了。 心怀百姓,与行非常之事,其实并不矛盾! 其实,人和树一样,越是要向往高处的阳光,那它的根就会扎向更加黑暗的地底。 大执事……” 宋时轮缓缓地道。 “时轮兄,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有些路上所闻所感,我还是想和你说说。” 李辰叹息道。 当下,便将路上看到西胡兵残杀大衍百姓以人肉为食的种种恶魔行为,向宋时轮说了一遍,尤其是那个曲泥麻地最喜生吃少女心。 宋时轮听得眉毛激跳,将案几拍得“砰砰”作响,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些恶魔,胆敢这般残害我大衍百姓,简直,简直,要杀尽他们才解心头之恨。” “所以,时轮兄,刚才你说利用西胡造势的契机……怕是,也不必再提了。 除非,西胡真的想那么干!” 李辰叹了口气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何时能不苦啊?!” 宋时轮也不再深劝,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我只希望,天下中兴时,百姓能不苦,但愿,这不是奢望。 所以,可以向往更高的光明,但我亦不想做第二个卫王,将根扎向更深的黑暗!” 李辰看向空中明月,缓缓举杯,似乎想邀明月,与其共饮一杯。 “大执事,那这个契机……” 宋时轮再次叹气。 “若是苍天眷顾,契机会来的。若是苍天不允,那……就不必契机了。总之,只要我在,必不能让蛮族再次入侵。 关起门来,这是我华夏内部的家事,我们内部怎么打都可以,但那些外族王八蛋,就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李辰缓缓说道。 “敬你,大执事,天下有你,便是幸福!” 宋时轮听得热血沸腾起来,猛地站起来,向他一举杯,一仰而尽。 然后,他就“咕嗵”一声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没办法,他酒量太浅,今天喝得又太多,刚才又太激动…… 第571章 平阳县,初级市场经济开始萌芽 第二天早晨,一万五千兵马,其中一万玉龙河子弟兵自由解散,可以回家探视。 剩下的五千兵则在刘晨旭的带领下,去往了香寨,安排好一切后,马上展开训练。 同时,还特意牵回了两万匹从西胡人那里抢来的河套大马,预备给未来的重甲部队使用。 说起来,这一次西线杀胡,倒是收获极丰,光是战马就缴获了十万多匹。 因为西胡人与北莽人一样,全都是骑兵,没有步卒。 一方面,因为他们是游牧部落,以畜牧业为主,马匹养殖自然极为发达。 同时,他们为了劫掠方便,也必须都是骑兵,否则不可能来去如风。 所以,跟鄂金、北莽、西胡打完这几大仗后,别的不说,光是完好无损的马匹,连赔偿带缴获,李辰现在就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匹了。 这个数量,已经超过了大衍曾经全盛时期的军马总数,达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别的不说,仅仅只是武装部队,就足以武装起超过二十万人的骑兵部队。 要是算是寒北原有的骑兵部队里的战马,怕是能达到小三十万匹了,当然,原本寒北骑兵的良莠不齐,倒是不能跟北莽人的草原马和西胡人的河套大马相比。 无论如何,这个数字已经很吓人了,无论拉到哪里去,都是相当恐怖的。 但李辰并不满足,虽然马匹数量看起来很多,但也要预防战死、病死或者各类损伤,虽然数量庞大,但也禁不起消耗。 也正因为如此,梁红玉和林灵儿的未雨绸缪,更让他欣喜。 因为,现在在镇州那边已经建起了一个马场,里面有种马五百匹,健壮的小母马四千匹,有专门从军中退役的骑兵战士负责去养马,他们更熟悉马儿的脾气秉性和生理繁育,再加上还有宋时轮亲自参与挑选的本地的一些育马师,比起以前的马场管理更加务实有效。 李辰相信,再有两年时间,这些马场一定会繁育出更多的马儿。 不过,战马的数量越来越庞大,所吃的粮食、草料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 好在现在这二十多万匹马,至少有十五万匹是分散在远北境各地的,由各地来供养,倒也分担了不少粮食方面的压力。 要不然的话,光是养活这些战马,好不容易刚刚缓过来的寒北又要面临不小的压力了。 第二天,在楚青松的陪同下,李辰也在平阳县里转了一圈儿,愈发的欣喜。 只见,老城区没动,但新城区毫不夸张地说,足足扩大了超过以前十倍。 并且,无数工地热火朝天,一排排的红砖水泥三层小楼在平阳县拔地而起,远远望过去,全都连成了片,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却又整整齐齐,道路全都是青石板隔开,看上去蔚为壮观。 有不少已经盖好的房子里,已经住进去了人,家家户户,不停地传来了欢喜笑语,也让李辰一阵恍然,感觉自己好像重回到了后世七八十年代似的。 “辰弟,我们已经计算过,这些房屋全部盖完,整个平阳县步入正轨之后,整个县城至少能容纳四十万人口,是至少。 现在,按照你的要求,已经先盖出来一部分,为了就是尽快安置那些流民。 目前,流民已经基本上全部安置完毕,先是按月收取租金,反正他们现在都有工可作,基本的生活保障是不愁的。 等到他们以后有条件了,可以直接购买房产,就不用按月交租了。 剩下的房产,以后就专门用来出售,也缓解平阳的度支压力。 毕竟,现在平阳县属于借贷度日,这钱,总得还上的嘛。” 楚青阳笑道。 “好!”李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这绝对是一个为民、务实的实干家,无论放在哪个社会里,这样的人都是宝藏人才! “现在平阳县县城内,算上后来的那大批量的流民,已经聚集了九万人了,还别说,干各行各业的都有啊,按照你说的,我们也尽量放开城市集贸、坊市,允许……你说过的那个词叫什么,自由流通,对吧? 只要在咱们平阳县开买卖,一切手续之类的都不要钱,然后就按照月营业额收税,前三年税率为现在大衍税率的三分之一,以后再视情况逐年递增。 现在,各行各业基本上都有了,各种小商铺就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而灵儿姑娘也十分欢喜,因为她发现了好多好多可以带到鄂金边境去售卖的货物,当然,还有卖去新济罗的货物,能够为我们换回来更多的金子、牛羊、马匹还有奶制品。 那些奶制品,可是草原上的主粮之一呢,我也买过一些回来吃,啧啧,真别说,味道相当不错,有时候在外面巡察,晚上来不及回来吃饭,带上一块奶酪吃下去,登时就不饿了。” 楚青松笑道。 “建一座城,不容易。无论如何,青松大哥,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坏了。” 李辰看着楚青松有些削瘦的脸庞,关切地道。 “没事儿,能为老百姓做事儿,那是最开心不过的了,心情好,身体自然就好了嘛。” 楚青松笑道。 “对了,还没跟你说呢,今年咱们粮食大丰收啊,哈哈,亩产毛粮平均达到了一百三十五斤,并且,有了你们玉龙河建起的连排水磨,研磨损耗更是小到了一个惊人数字。 以前咱们无论是磨麦子还是稻草,一百斤最多的时候要损耗掉三十斤左右,少的时候也有二十五斤。 现在,连排水磨上来之后,好家伙,百斤损耗也就在五斤左右,这相当于又节余出大批的粮食啊。 今年保守估计,咱们平阳县八万垧地,毛产一亿零八百万斤粮食,精磨之后,至少也能剩下的一亿零两百多万斤粮食。 不过,你也说过,轻徭薄赋,我也请示了寒武郡主,咱们平阳县可以执行特殊政策,以粮抵赋,每家每户,按照土地面积,只收两成税赋便可以了。 目前征收已经完毕,收上来两千万斤左右的粮食,目前全部存于库中,我想着,一半作为储备粮,剩下的千万斤粮里,一半用于以粮抵钱,偿还贷款,一半用于给城市建设雇佣的流民发放工钱,这样的话,更能促进,那个,对,自由流通,让商贸活起来……” 楚青松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说到兴奋处,边说带比划,看得周围的人直乐。 李辰也听得频频点头,看起来,楚青松还是有搞活初级市场经济的头脑的嘛,微笑望着他,正要说话,突然间就听见远处蹄声如雷。 随后,烈烈烟尘弥漫而起,甚至在城内,隔着一段段新建起的城墙的城缺,都能远远地看得见远处弥漫而起的尘烟…… 第572章 赵大石回来了 “那是哪里来的部队?看上去数量不少啊。” 李辰凝神望向了远处,有些惊讶。 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大问题,寒北的地界上如果有这样大规模的部队调动,十成十是寒北的部队,绝对不是哪里来的敌人的部队。 只不过,哪里来的这么大规模的部队呢? “师傅,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在一旁牵着马的刘喜子立即跃上马背,向着远处飞速驰去。 不多时,刘喜子便已经回来了,他还带回来好几个人。 当领头的那个人出现在李辰的面前时,李辰不禁惊喜交加,失声叫道,“石头?你回来啦?” “辰哥,是俺,石头,俺回来啦,终于回家啦。” 赵大石远远地就已经跳下了马来,向着李辰迈开大步“嗵嗵嗵”地就跑了过来,到了李辰跟前,一把就将李辰抱住,眼泪不禁就流了下来,扯着大嗓子嚎道,“辰哥,俺想你,老想老想了……” 这一刻的真情流露,周围的人倒是没有一个笑话赵大石的,相反,都是眼眶略有些潮红。 却不提防,旁边有一个人比赵大石嗓门更大,“嗷”地一嗓子就嚎开了,那叫一个号啕大哭。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脑袋瓜子震得嗡嗡地响,我槽,这啥情况? 结果齐齐地转头一看,所有人目光都凝固了。 就看见对面处,正站着,好一个,壮……女! 没错,看那眉眼脸盘儿,就是个女孩子。 可是,看那大体格子,尤其是那不输于赵大石的个头儿,还有那比男人还宽的大身板子,所有人都怀疑看错了,这是男扮女装吧? 要不然,这个世界上,咋有这么强壮的女人? 她肩膀上,还扛着一根跟鹅蛋般粗的大铁棍子,怕不是有四五十斤? “憨女,止嚎,莫要出丑!” 旁边一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见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个咧着大嘴嚎丧一般哭泣的女子,极其尴尬地低喝了一声道。 “我不,夫君终于见到他整天念叨的辰哥了,多感人啊,况且夫君都哭了,夫哭妇泣,我也要和他一起哭。 辰哥哎,终于见到活的了……呜呜呜……” 那憨女咧嘴向李辰一通大哭道。 “石头,这,这哪位啊?感觉,她好像要把我给送走……” 李辰震惊地望着那个雄壮的女子道。 “辰哥,她是我婆娘,新娶的,她虽然长得体格粗大,可一直没长大,跟个小孩子似的,你,你千万别怪她啊。” 赵大石抹了把眼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后转头望向了朴英美,居然声音很是温柔地道,“小美,别哭了,过来过来,见过辰哥。” 朴英美用手背在脸上胡乱地抹了几下,扛着大棍来到了李辰面前,万福一礼,“辰哥,您好……” “叫将军!” 身后她老爸朴善元低低地怒哼一声提醒道。 “啊,将军辰哥,您好,我叫朴英美,是大石的老婆,大石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还有五个大馒头呢,辰哥,你吃不吃?” 朴英美从身上背着的口粮袋里翻出了几个大馒头,在众人吃惊又好笑的眼神中,一个劲儿地往李辰手里递。 “这憨女啊,丢死个人……” 朴善元一捂眼睛,简直不想活了。 却没有料到,李辰居然接过了馒头,毫不作伪地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吃,小美,谢谢你的礼物。” “嘿嘿,我,我好开心,你居然没有瞧不起我,说我虎,辰哥,你真的像大石说的,是个大好人。” 朴英美咧开嘴巴笑道,十分开心,也十分真诚。 “见到你,我也很开心,弟妹。并且,我也很喜欢你。 家有万贯给我百文,那叫施舍。身上仅有五个馒头给我一个,那叫恩情。 好弟妹,这恩情,我李辰记下了。 并且,你不虎,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谁敢人前人后说你,来找我,我给你出头!” 李辰看着朴英美,他笑着却又情真意切地道。 “好啊好啊,你都说话了,谁还敢欺负我?嘿嘿,辰哥,你可太好了。” 朴英美笑道。 身后,朴善元看着李辰的眼神不禁凝固了。 赵大石说过闺女没长大,侯小白一直拿朴英美真的当成弟妹去惯着宠着,而今这个李辰,这个威震天下的飞天将军,依旧如此。 他们,都是这样真诚的吗? 他想看出李辰眼中的伪作,可是,却看不到半点,相反,只有真诚,甚至,还有着真心的喜欢和宠爱,就如同看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朴善元是何等人物?素来以铁血手腕整治政事军务,可自从被俘之后,他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这一刻,他居然,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小美,这位就是你的父亲,新济罗的忠武大将军,大模达,朴善元,朴帅吧?” 李辰微笑望向了朴善元。 他之前已经知道了相关的讯息,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朴善元的身份来。 “是我,辰帅,败军之将朴善元,向您问好。” 朴善元正要单膝跪倒,却被李辰手疾眼快,一把拽了起来。 李辰与他把臂笑道,“朴帅,你能来到我们玉龙河,是我们玉龙河的荣幸,我代表寒北,也代表镇北王府,还有平阳县、玉龙河,欢迎你!” “辰帅对我一个败军之将居然依旧高看一眼、厚爱一层,这般风姿襟怀,当真……让人无话可说!” 朴善元感叹地道。 不过他是何等聪慧的人物? 转头看了赵大石一眼,轻咳一声,“大石,你先和辰帅叙叙旧,若辰帅有什么事情,你唤我一声便可。” 随后他转头扯着兀自还在那里瞪着双大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一群同样盯着她看的人,低声喝道,“憨女,跟我走,先到那边去。” “爹,那边有卖吃的小摊子啊,闻着好香啊,我想去吃……” 朴英美一见城墙角下有一个卖炊饼的小摊子刚刚开张,闻着那香气,不禁扭着身子,馋得要死要活的。 “你……”朴善元实在丢不起这人,真想给她两脚。 刘喜子却跑了过来,扯着她的胳膊,“嫂子,嫂子,我叫刘喜子,你叫我喜子就行,我是辰哥的徒弟……嗨,咱们各论各叫啊,你跟我来,我请你吃好吃的,想吃多少都行。” “啊?真的啊?那,那我得问问我夫君,大石,我去跟这个小小子儿吃好吃的了,行不行?” 朴英美转头向赵大石扯着大嗓门叫道。 赵大石咧嘴一笑,“去吧去吧,给我也带一份,争取把那小子吃穷了。” “好嘞。” 朴英美迈开两条雄壮的大长腿,跟刘喜子跑远了。 第573章 赵大石和猴子的办法 “朴帅,我是平阳知县楚青松,我们这边正在搞城市建设开发,若是可以,请朴帅屈尊迂贵在这县城转一转,我给朴帅讲解一下?” 楚青松李辰心意相通,知道他想与赵大石有些事情要谈,但又不好直接让朴善元回避,他赶紧向朴善元拱手笑道,也避免了朴善元的尴尬。 “有劳。” 朴善元一拱手,跟着楚青松离去。 于是,李辰带着赵大石转到了城墙的一角无人处,四面八方都是他的亲卫,最忠诚的玉龙河子弟兵,倒也不担心有任何突发情况。 只不过,刚到了城墙角这边,李辰一脚就闷在了赵大石的屁股上,把赵大石庞大的身体险些踢起了半尺高。 “辰哥,你打我干啥呀?哎哟哟,这一脚,好重啊,屁股都要被你踢成两瓣了,不,是四瓣。” 赵大石揉着屁股,唉声叹气地叫道。 “浑帐东西,我让你去守着呼兰城,和猴子遥相呼应守好貊族那块地方,防止新济罗打进来。 你可倒好,居然娶了个老婆回来?还是个新济罗人?” 李辰怒骂道。 “我亲哥啊,这,这缘份到了,我也没办法啊,就跟那大虎娘们儿看对眼儿了……” 赵大石揉着屁股,涎着脸笑道。 “这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你娶妻,就这么娶了?事先谁也没告诉,也没领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就完了? 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李辰半真半假地怒骂道,不过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毕竟,兄弟有了老婆,这不是大好事么?尤其是赵大石,这夯货有老婆了,太让他开心了。 “哥,你,你别生气,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啊,我,我们两个连洞房还没圆呢,就是寻思着,领回来给你看一眼,你若是说成,那我就娶了。 你要说不成,那,那,那我就认个干妹妹吧……” 赵大石还以为他真生气了,吓坏了,弯着身子,苦着脸,小声地向李辰道。 以前的那个赵大石,依旧没有变,还是那个憨厚朴实,以他的辰哥为天的赵大石。 “我几时说不成来的?只不过,这亲事岂能如此草率? 这样吧,正好趁着我们还有些时间,把这门亲事直接办了吧。 我要你,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千万不能委屈了人家闺女。 另外,我亲自给你做主婚人!” 李辰笑道。 “嗨,哥哥呀,我亲哥哥,原来是这事儿啊,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我气了呢。” 赵大石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随后咧嘴笑望向了李辰,“主婚你是必须的啊,如果你不给我主婚,我才不乐意呢。” “行,就这么说定了。 回去找陆老夫子给好好地看看日子,这几天挑个时间,给你娶老婆!” 李辰笑道。 “好嘞,辰哥,就这么说定了。哎呀,辰哥,你这么一说,整得我有点儿紧张了,我,我没成过亲啊,这,这该咋整啊?” 赵大石搓着手,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子。 “行啦,到时候自然有人教你怎么做,你就等着吧。” 李辰笑道。 “得嘞,全凭我哥吩咐。” 赵大石笑道。 李辰向远处看了一眼,就看见烟尘弥漫,大批的战士正在向着这边赶了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记得,貊族那边只有四万兵马吧?算上你呼兰城,撑死四万五千人,怎么,你都带来了?猴子呢?” “嘿嘿,辰哥,这事儿可就得慢慢给你讲了,我们两个是想给你个惊喜。” 赵大石咧嘴笑道。 “你啥时候还学会这一套了?”李辰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 “猴子教我的,所以,我们在信上也没写那么多,就等让你惊喜呢。” 赵大石笑道。 “说吧,我听着呢。” 李辰倒是被他吊起了胃口来,隐隐间有些期待了起来。 “简单地说,通过我老丈人,我们直接就把这八万三千多的新济罗兵,招降了,全都变成咱们的部队了。 我这一次领回来的,足有十万余兵马。 包括猴子给我的两万貊族兵,我也全都领回来了,不过,新济罗的战马实在不行,我也没要,就留给貊族了,都给猴子留在那里进行训练用了。 不过,灵儿嫂子通过贸易,从鄂金那边弄来七千多匹马,再加上呼兰城这边攒了这么多年,也有两千多匹好马,合计近万匹,我这一次,带回来五千匹马!” 赵大石道。 “十万兵,五千马?” 李辰不禁动容,已经不是惊喜了,多少有些惊吓。 “嘿嘿,就知道你一定会吃惊的,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赵大石笑道。 “貊族倒也罢了,可是新济罗这八万多兵,你觉得,他们真的就能死心塌地为我们卖命?怎么保证他们的忠诚?仅凭一个朴善元就可以了?” 李辰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赵大石道。 “他们必须对我们死心塌地的忠诚啊。”赵大石眼神狡黠地一笑道。 “还在吊我的胃口?信不信我踢你?” 李辰哭笑不得,这兔崽子当了小半年的呼兰城主,现在倒是多了些顽劣的性子了。 “别踢别踢,我说。” 赵大石捂着屁股往旁边挪了两步,随后笑道,“辰哥,我和猴子最开始是想要赔偿赎回来着,可是看着这八万多精兵,实在眼馋。 他们没有大恶,若是全都杀了,太可惜了。可要是放回去,就算削了大拇指也能做工,还是能让新济罗不断强盛。 这两个办法都不行。 我俩挠破了头皮,后来终于想了一个办法,跟新济罗的谈判团先行接触谈判了。 然后,我们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将这八万多兵的家眷,全都送过来,不置质疑,不容商量!” “他们的家眷?”李辰一怔,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禁有些惊喜。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赵大石的话,而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在想,那些大头兵,在哪里打仗都是打,在哪里过日子都是过。 并且,他们在新济罗肯定比不上在咱们寒北过得好啊。 如果咱们给他们的家眷落了户藉,安置好了之后,自然,他们就有心归属彻底降了咱们了嘛,时间长了,里外一通婚,跟咱们这边的人都成了亲戚,嘿嘿,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新济罗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实在不行,再给他们上上思想政治课,天天让他们学习,他们自然就归顺了嘛。 而这八万多兵,以后我们带出去打仗,他们家眷就在我们平阳县,他们怎么敢不卖命?” 赵大石得意地道。 第574章 有奖励 “好,干得漂亮!” 李辰重重地点头,这一招实在不要太帅了。 一方面,既增加了自己的兵力,另外一方面又让这些兵能够安心,同时,那些家眷被带来,也增添了大量的人口。 在任何年代,人口就是资源,就是敢于对抗一切的底气! 尤其重要的是,这一招釜底抽薪,相当于直接敲断了新济罗的脊梁,让新济罗十年之内别想缓过一口气来。 要知道,这可是新济罗现在倾全国之力的精兵啊,这些精兵现在全都给寒北做了嫁衣,送给自己了,想要再养出这么多精兵,那得猴年马月去?更何况还送出了这么多的家眷人口? 不得不说,石头和猴子的脑子确实好使,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然后,新济罗想跟我们再谈其他,可是猴子却说,先运过来一亿斤粮食再说,否则就直接打过去。 没办法,新济罗大船小船就哗哗地往咱们这边送粮食啊,哈哈,送得那个爽! 我们就站在图江旁边,看着那些新济罗人胆战心惊生怕咱们打过去的样子,过瘾哪! 据说现在新济罗的皇帝,武烈帝,天天愁得睡不着觉,已经患上了严重的不眠症呢,就怕咱们一打过去,他的皇位就坐不稳了。 而那一亿斤粮食运过来之后,除了给貊族留下一半,用来度日,剩下的,我们全都带回来了。 要不然,冷不丁多这么多人,我和猴子也担心咱们平阳和玉龙这边的粮食压力。” 赵大石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舒心爽气地道。 “然后呢?又跟他们谈什么了?” 李辰也听得有些意动,不禁微笑道。 “嗨,辰哥,这事儿能是我们谈的吗?我们就负责把仗打好了,把前期工作做好了,把竹杠先敲明白了,然后,再等你出马,让他们的皇帝过来,再谈。 我和猴子可没有那个资格。” 赵大石翻了个白眼儿道。 “你们倒真是越来越懂规矩了。” 李辰忍俊不住地笑道。 心下间却是不禁感叹,这两个小子,都成长了,真好! “我俩也不懂啥规不规矩的,就知道事儿太大,得你去,我们谈不了,另外,也不知道谈到啥样算是行。 索性,这事儿就你来吧。 猴子现在急得真跟个屁猴儿似的想回来,可没办法,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在那边守着,所以,商量来商量去,我就先回来了,他在那里守着吧,哈哈。” 赵大石嘿嘿笑道,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好,看起来,过些日子还是要去走一趟的了,到时候再看是我过去还是派谁过去。” 李辰点了点头道。 随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那些家眷,带回来多少人?” 李辰再次问道。 “带回来……二十四万家眷……中间的路上,还有不少想往玉龙河来的流民,也都收拢了起来,大概还有四万多人,全加在一起,是小三十万人,都排到五十里地以外去了。 辰哥,是不是有些多啊?” 赵大石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李辰一眼,同时捂着屁股,生怕李辰再踢他。 毕竟,算上那些兵,这一次连兵带民带回来将近四十万人哪,想必楚青松和宋时轮都得发疯。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安置工作,就是一个可怕的工作量。 “多少?”李辰也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问了一句。 “将近,将近三十万人…… 辰哥,你别踢我,我们也没办法啊,八万多兵,一个人咋地也得有两三个家眷啊,而且一听说是到咱们平阳县玉龙河,那些新济罗人也不知道咋就听说咱们这边好了,全都欢天喜地抢着要来,甚至有好多三亲六故的都哭着喊着要来呢,有不少兵跑到我们这里各种办法想多带几个家眷来,甚至还有给我们送礼的,甚至我们还检查出来不少假冒家眷的…… 这,这已经是我们能削减的极限了。 可路上那些流民,主动投奔我们来的,那是我们自己家的子民,我们也不能拒之门外啊……” 赵大石哭丧着脸急急地道。 “好家伙……” 这个数字确实把李辰吓到了,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瞬间,就多了四十万人,这财政压力和粮食压力,委实够大的了啊。 虽然说今年丰收了,而且有了连排水磨,粮食遭损降至了最低,玉龙河产粮超过了亿斤。 可是现在,平阳县以前就有一万五千人口,随后又来了七万五的流民,这加在一起就是九万了。 赵大石又带回来将近三十万人,这还没有算新香寨训练营里的两万府兵,还有李辰带回来的这一万五千兵,还有赵大石那令人发指的十万三千兵马。 一时间,李辰喜忧参半,沉默了下去,这可真,幸福的烦恼啊。 “辰哥,你,你别急,我和猴子也算过咱们的粮食产出,我们已经想好了,要是谈判的话,哪怕别的不要,怎么着每年也得让新济罗运送两亿斤粮食,保障咱们吃饭问题。 况且,咱们这可是相当于减轻了他们的粮食压力呀,所以,这方面,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他们敢不给,我和猴子直接冬天结冰的时候就杀过去,干到他们皇城去,逼着他们给粮。” 赵大石急急地道。 “先不必,粮食,我想应该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李辰抬起头来望向了赵大石,微微一笑道。 “咋说呢?”赵大石一怔。 “因为,我觉得,陈先生那边的育种,肯定会有突破的。 只要咱们有了玉米,粮食产量就能翻一番甚至两番三番都有可能! 那个时候,若是整个寒北甚至包括剩下的半个北境,都将这粮种推广出去,粮食产量大幅提升,到时候,吃饭就绝对不是问题了。” 李辰微微一笑道。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博的身上了。 如果他那边要是成功了,明天,就是一个超级大丰收年! 有了这一年的积淀,以后想爆人口、建立初级工业体系,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了。 “陈先生肯定能行,他特别专注,只要研究种子、种地,就跟发疯了似的,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他肯定能研究明白你带回去的那两样种子的。” 赵大石一通打气,真怕李辰收拾他。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往后躲什么?我又没有埋怨你什么,这一次,你是大功一件!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李辰笑道。 “奖励?啊?还有奖励呢?” 赵大石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有啊,说吧!” 李辰看着他微笑道。 第575章 陌城,同样在飞速发展 “真给啊?”赵大石搓着手笑道。 “废话。”李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 “那下一次出关南下,俺也要去,俺不想再在呼兰城里待着了,那实在太憋屈了,打新济罗又没什么意思,我想跟你去打大仗,就像那些各州府的将军们一样,现在他们的名声都传到貊族的地盘去了,说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勇猛。 尤其是,香夫人,我们香嫂,据说为了守明州,把自己挂在了城头上,简直惊天动地,我也想去打那样的仗!” 赵大石哀求地看着李辰道。 “这算什么奖励?”李辰好笑地道。 “对我来说,这就是奖励。”赵大石叫道。 “服了你了,行,下次带着你。”李辰只得点头,却是心中感动。 “哈哈,太好了,辰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得寸进尺一下,我,想带那三千铁甲军,行不行? 当然,还有我娘子,小美。她同样天生神力,是最好的重甲战士人选。” 赵大石嘿嘿笑道。 “可以,明天就带你们去研发基地,然后给你们量尺寸,专门为你们量身定制专属的铁甲! 以后,玉龙河的重甲军团,就由你来带。 至于呼兰城主,就用那个周恒吧。这个人,人品德性和能力都是上佳之选。” 李辰道。 “太好了,谢谢辰哥!” 赵大石欢喜地要去抱李辰,却被李辰笑着一脚踢开。 “对了,辰哥,你什么时候到图江那边跟新济罗谈判啊?他们的皇帝一直在心惊胆战地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现在他们国内空虚,就怕咱们打过去呢,巴不得现在就谈,只要谈完,他们的一颗心就落地了。” 赵大石再次问道。 “谈判,我未必去,不过,可以让宋执事去,我想,在这方面,他会谈得比我更加成功的。” 李辰微微一笑道。 “行,我看这事儿真行。 宋执事,可是老厉害了,无论干啥,都是井井有条,半点不乱,从来就没见过他做不了的事儿。” 赵大石一个劲儿地点头。 “貊族那边,现在如何?” 李辰再次问道。 “我正想和你汇报这件事情呢,辰哥,现在灵儿嫂子已经在那边直接开了精盐工坊和织造工坊,就地取材做精盐,直接就往新济罗卖。 还有包括咱们的水玉珠子、水玉镜子等各类产品,全都卖向了新济罗。 啧啧,别说,新济罗那些当官儿的居然也都挺有钱的,哗哗地买啊,跟不要钱似的,单只这几项,灵儿嫂子就赚了好多好多钱,具体多少不知道,反正她交税据说都交了百多万两银子了。 把东闾大领主还有秦七韶先生还有猴子整天乐得不行,有钱就能买更多的东西了,而各类工坊、商铺不断地出现,老百姓也都开始有钱了,再加上粮食供给充足,全都能吃饱肚子,现在貊族那边又扩了一万部队,达到了五万人。 只不过现在让我带过来两万人。 但那边三万的部队已经足够了,平时不断地强化训练,同时还和老百姓一起,在那些水利先生、农学先生们的指导下,按照你提供的思路,不断地整修水利、开垦荒地,等明天开春一旦种上粮食的时候,貊族那边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甚至还有剩余了。 同时,那些先生们开办的学堂,现在也全都挤满了孩子,甚至包括很多年轻人,也都挤进去学习,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估计,再有一年时间,所有的孩子包括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就全都是能识字、看懂文章了。 至于陌城的治理,辰哥,你也不用担心,咱们派过去的那些基层治理专干们,把整个城市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而且城市也开始重划规划建设,越来越干净了。 反正,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一进陌城就跟进了猪圈似的,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就甭提了。 另外,冶炼工坊、匠作工坊,也全都建了起来,初期都是按照军事化标准建设的,但同时也兼顾社会上的生产要求,同时还招纳了很多学徒。 武器装备方面,已经拥有了制造咱们一代武器的能力了,并且还在深入研究更适貊族人作战的特种武器。 现在呼兰城那边我也已经放开了坊市,只要经商做生意,随便来,所缴税额是现行税额的三成。 并且,呼兰城的军队全方位提供保护,我们还在周围剿匪,把周围三百里之内的所有土匪,全都杀了个一干二净,保证了那边的绝对安全。 现在,那边的生意做得老红火了,呼兰城的人口都已经达到四万人了,这城马上就得扩建了,要不然的话,人越来越多,都装不下了……” 赵大石话匣子一打开,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听得李辰都直发怔,好家伙,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 看起来,还是环境能使人飞速成长啊,当了几个月呼兰城主,居然就已经摇身大变样儿了,开始有了领导者的气质了。 他都这样了,那,侯小白会更让人惊喜吧? 正说到这里,城墙旁边探出了个银盘般的大脸来,跟个小偷儿似的,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赵大石正说得兴起呢,一转头,结果看见自己老婆正往这边偷看呢,不禁乐了,“小美,你等着急啦?没事儿的,我就是跟辰哥说说话,一会儿就好。” “我,我没急,就是,我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也带了呢,你饿不饿?一边吃一边跟辰哥说好不好?” 朴英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大油纸包来,里面装着的尽是些小吃,她也吃得满嘴都是油,脸上还有芝麻粒儿、食物残渣一类的东西呢。 “行,给我吧。”赵大石笑道,同时温柔地用粗若胡萝卜的手指头笨拙地在她脸上摘下了几颗芝麻粒儿。 “你这个老婆,真娶对了,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呀。” 李辰看着朴英美,轻叹了一声,发自内心地说道。 “辰哥,我,我也想着你呢,看,有一只大烧鸡,你吃不吃?” 朴英美变戏法似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油纸包来,打开来,里面是一只烧鸡。 “我家大石吃一个鸡腿,你吃一个,给我爹留两只翅膀……” 朴英美道。 “好,好,好!” 李辰不停地点头,在欣慰中,又将那个大鸡腿干掉了。 刚才吃了一个大馒头,现在又干进去一个大鸡腿,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用吃午饭了。 第576章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随后,李辰又和朴善元见了一面,以李辰的眼光和智慧,当然看得出来,这位老帅绝非普通人,而是有着一身的本事,也难怪是新济罗武烈帝下第一人。 只不过,这一次的败北,打得朴善元实在是不甘心,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的打法,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前后复盘,就是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这样轻松地败了呢? 在他看来,赵大石他们这简直就是乱打一气啊。 最后,还是李辰给出了他答案。 “朴帅,其实您也应该清楚,兵无定法,水无常形,所以,战争永远不只是摆开车马看似堂堂正正地大打一场来定输赢的,这里面有太多太多不可预测的变量。 或许我并没有这个资格给您上课,但我的原则就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术战法,只要打赢了就可以。 战争,永远看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更不是形式。” 朴善元沉默了一下,长叹一声,“我不得不承认,李将军,你说得对,我老了,真的跟不上形势了。” “其实,我还想说的是,朴帅,你们的这一仗,其实败得并不冤。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就算是在堂堂正正的对决中,你们,也是必败无疑的。” 李辰笑笑说道。 “李将军,如果你是想羞辱我的话,那,也不必再说了。” 朴善元被激起了火气来,冷冷地一哼道。 “不,朴将军,您误会了,其实我只是想说,你们真的没有机会赢得那一仗的。就比如……” 李辰微微一笑,让对面的一个貊族兵拿过来一柄大弩,直接上了弦,随意向着远处一射。 “崩”地一声,羽箭轻易飞出了一百三十步开外。 “这弩,如何?” 李辰微笑问道。 “好厉害的弩!”朴善元变了颜色,震惊地道。 这些日子,他因为羞愧和自责,不愿意见任何人,更没有跟任何人讨论过这场令他败北的战争,所以,对于貊族战士们的武器装备,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今日一见,不由得吃了一惊。 “像这样的弩,你们有多少?”李辰转头望向了那个貊族兵问道。 “全员装备。” 那个貊族战士自豪地回答道,同时,大领主居然能够问到他,让他受宠若惊。 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周围执行保卫任务的小兵罢了。 这个答案,让朴善元眼神凝滞了一下。 “我们的投石机,能打多远?” 李辰再次问道。 “回大领主,我们的投石机能打五百步远。”那个貊族战士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五百步。” “五百步……”朴善元牙疼似地不停吸着气,他们的投石机最远也就是两百七八十步而已,这相当于他们投石投射距离的一倍了。 “有多少具?当时怎么部署的?都讲清楚。”李辰再次问道。 “有一百三十具,原本都是部署在图江畔的,就等着他们上岸的时候直接开打,射程配备分为远中近三程,一打兵员,二打冲滩,三打远舰。 都已经计划好的,首战即决战,第一个波次攻击,只要他们敢疏忽大意,直接将他们的前锋部队歼灭。 不过后来侯将军和赵将军不想吓跑他们,想诱敌深入,然后直接全歼,所以,就将投石机阵地又全都撤了下去,大军后撤,同时营造出我们被他们抢滩登陆成功的假象以迷惑他们。 随后,又直接将他们的前锋部队拖得人疲马乏,一举击溃。 又再利用信息差,由赵将军伪装成敌军,麻痹敌人,直接踹营成功,让新济罗所有部队在冲击中炸了营,最后,后面大军直接列阵涌上,先是一万骑兵冲击,然后三万余步卒攻击,将他们彻底打垮了。” 那个貊族兵口齿倒是极为伶俐,将所有情况都说了一遍。 “你识字吗?”李辰问道。 “军中办夜校识字班,我现在已经认识快八百个字了,可以看懂一些文章了,尤其是大领主警醒世人的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早就会写了,甚至这句话的寓意文章,我也全都背下来了,不,是我们所有人都能背下来,甚至都能写出来!” 貊族兵自豪骄傲地道。 “不错,你们所有战士,都识字吗?” 李辰再次问道。 “当然都识字啊,平均认字都超过五百个字了。 我们每支部队,从上到下,全都严令要我们必须在训练之余上夜读班进行学习,甚至学习也是考核主要项之一,如果因为这个扣分了,我们可全都要挨罚的,那可是扣分的那一队直接跑一个三十里啊,简直都能跑死人,所以我们也拼了命地学习。 要是得了流动小红旗,还有奖励呢,队里每人一个本子啊,那可是三十页纸的本子啊……” 那个貊族战士兴奋至极地道,说得鼻尖儿都冒汗了。 “你,你,所言皆实?” 朴善元震惊地问道。 这些他认为的落贫愚昧的貊族战士,居然人均认字超过五百个字?这可能吗? 就算是他的部队,那十万兵中,至少有七成以上是目不识丁的,剩下的三成里,顶多有半成会识字写字,那还都是队正以上的军官。其他的,能认识百来个字的,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当然是的啊,不信,你可以随便问嘛。” 那个年纪不大的貊族兵重重地点头。 朴善元还真来了犟劲儿,直接就走向了远处已经到达的貊族部队,从中随便找出来几个底层的战士来。 结果连问带考之下,他彻底震惊了。 “朴帅,如何?” 李辰负手,微笑望着他道。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武器装备,这样的战士…… 李将军,如你所说,我的部队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太小瞧他们了。” 朴善元长叹了一声道。 这一次,他终于服气了,以他的智慧,当然也清楚李辰刚才所做的一切目的是什么。 “我就不明白了,李将军,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能将一个蒙昧落后的种族,教化到了这般程度? 我,实在小看天下英雄了!” 朴善元叹息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辰。 “无他,唯用心尔。” 李辰淡淡一笑。 随后,他望向了朴善元,终于抛出了两个人今番谈话的主题,“朴帅,接下来的路,你打算怎么走?” 第577章 反了,又如何? 朴善元眼神一凛,有些戒备地望向了李辰,“李将军,我一个败军之将,已经无话可说了,况且我在新济罗也没什么亲人了,唯有这一个女儿,也嫁给了大石,我只是一个垂暮老者,别无他想,只想苟延残喘度过余生,替大石和我那憨女看看孩子,闲时弄弄庄稼,其他的一切,不再多想了。” “朴帅,你还不到五旬,便轻言放弃,人生灰退,未免,太早了些吧?” 李辰微笑问道。 “人过三十便天过午了,我年近五旬,做什么都已经力不从心了。” 朴善元摇头道,态度极为坚决——因为他清楚,李辰必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辰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朴帅,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一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朴善元眼神一变再变,先是锐利起来,而后又再灰暗,最后满是叹息,摇了摇头,“五旬之人,还谈什么梦想?” “不,朴帅,你有的。如果你没有的话,就不至于要担起新济罗大模达之职,渡过图江,直击陌城,甚至,我猜测,你的雄心壮志并不是与北莽瓜分寒北,而是要辅助武烈帝,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崭新的,新济罗帝国,让你们新济罗成为天朝上国,你新济罗的子民成为天朝上民。 朴帅,我说得对吗?” 李辰微笑问道。 朴善元没有说话,眼神痛苦中混合着耻辱。 李辰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眼神肃重了下来,“朴帅,切莫误会,我不是想羞辱你,告诉你你是自不量力、是痴心妄想,而是想告诉你,其实,我只是想说,你可以继续完成你的梦想!” “李将军,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朴善元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 “我是想说,我们一起联手,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无论是大衍、北莽、西胡、南方百越诸国,包括更远更远的地方,等等,也包括新济罗,都是这江山中的一部分! 至于新济罗的子民,同样是这新的江山中的一分子,同样是这未来天朝上国中的一子民! 如何?” 李辰望向了朴善元,眼神深邃了起来,仿佛里面藏着某个广大而未知的世界,他缓缓向朴善元说道。 “啊?你,你,你……你不是寒北的将军吗?你不是大衍的臣子吗?你,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想,反?” 这一刻,朴善元彻底被震惊到了,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李辰的眼神都带起了一丝惊悚来。 他虽然在新济罗位极人臣,可是地处大衍亚文化圈,千百年来,新济罗一直遵循的是大衍文化治国,所以,天地君亲师的忠诚思想始终贯彻每一朝的君臣心中,已经成为了一条无法解脱的思想钢印和一座无法逾越的思想大山,身为人臣,永不可反,否则就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于朴善元来说,尤其如是。 正因为如此,李辰的一句话,顿时让他震惊当场,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辰居然有了反意? “朴帅,此话差矣!”李辰摇了摇头。 “我,说错了吗?你身为大衍臣子,居然,居然……你不怕留下万世骂名?” 朴善元艰难地说道。 “万世骂名?呵呵……”李辰一阵冷笑,缓缓挺直了脊背,向着天空一指,“朴帅,你必须要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若是,真得了这天下,史书上记载的必是,先帝历经千难万险、方玉尔其成,建向荣之新朝,治昌盛之天下,创不世之奇功! 你说呢,朴帅?” “这,这……”朴善元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他总感觉不太对,可若是细细想去,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朴帅,我再问你,无论是谁当政,最想要的是什么?” 李辰再次问道。 “自然是天下昌盛、万民安居、得享太平。” 朴善元道。 “那你看,这平阳县,做到否?” 李辰向着远处一指。 此刻,恰巧赶上了远处新建的工业园区放工,有好多好多人说笑着从园区中走了出来,一时间,欢声笑语,响彻半个平阳县。 而周围的各种商铺、小吃摊子上的那些小二、摊主们,更加卖力地呦喝了起来。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平阳县,瞬间便是人间烟火、处处祥和。 “做到了!并且,照这样发展下去,会越来越好。” 朴善元不得不点头,因为,这是事实。 “那,我若是能做到,真得了这天下,便让这天下俱如平阳县这般昌盛祥和,万民安居,处处是欢声笑语、人间烟火,我倒是请问,与现在的这兵火焚天、饿殍遍野的乱世比起来,我是罪人还是圣人?” “自然是,圣人……可是,你……” 朴善元不由得点头,但随后又急急地道。 可刚说到这里,他却被李辰打断了,“朴帅,没有可是,只有是与不是。我愿做那个能将‘事’做成‘是’的人,我更相信,我就是那个人! 朴帅,你认为,我是,还是不是?” 这一刻,李辰身上的气势无比地霸道豪放了起来,他还是头一次,在人前展现这样的雄心壮志,却是在一个敌军降将面前。 当然,这个降将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你……” 朴善元怔怔地望向了他,回想着他的彪悍战绩,回想着传闻中他的无所不能,又看到了眼前这平阳县这般欣欣向荣的景像,还想到了他仅凭几个月的时间就将貊族那样一个蒙昧未开化的种族教化成了那样一个充满希望和未来的种族…… 怔然半晌后,他终于重重地点头,“你是!” “既然能让天下昌盛,能让万民得享昌华,就算我反了,可我掀翻了这个腐烂的世界,我再创一个太平的盛世,又有何不对? 如果抱着愚忠之念,只为所谓的对朝廷尽忠,而置万民疾苦于不顾,那又算个什么东西?就是真正的忠臣了? 朴帅,请记得,刚才那个貊族兵曾经说过的,也是我醉心的那八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如果,别人担不起这个责来,那就,我来担吧! 若这就算反,那,反又如何?!” 李辰说到这里,低喝了一声,气势节节拔高,这一刻,朴善元只感觉面前陡然间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第578章 我,必尽全力! “朴帅,这一切,就是我的所思所想,你觉得,如何?” 李辰望向了朴善元,缓缓问道。 这一刻,他不再掩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朴善元望向了李辰,心神摇撼,不自觉地点头,“好!” 话说出口,他却是一怔,这个“好”字喊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哪里了,却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好!” 可是稍后,有一种叫做危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也令他惊悚地望向了李辰,期期艾艾地道,“李将军,其实,你,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 “怎么?朴帅莫不是害怕了?怕我这个未来的大衍反贼会连累到你?” 李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道。 “我,又有什么好被连累的?我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布衣老头罢了……” 朴善元轻咳了一声道。 “若我真反了,你是我兄弟的泰山岳丈,就算是布衣,若我失势,怕是,你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吧?” 李辰淡淡地问道。 朴善元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半晌,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李将军,我今日算是彻底的服了,将军其人,无论是人才武功还是智谋胸襟,亦或是深思远虑,都是顶顶一流,甚至,连攻心之术,都是这般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 如果,我再装糊涂,那也实在是不明智了。” “朴帅,当真妙人也。”李辰笑了,知道朴善元的心关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彻底攻破,能够彻底为他所用了。 事实上,对于朴善元,李辰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才轻易浪费掉? 那不仅仅是朴善元曾经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朴善元是真真正正的新济罗人,对于新济罗的情况无比了解,更知道如何去做才能将新济罗控制住。 如果宋时轮和朴善元同去,相信,这一次谈判的结果一定会十分美妙的。 一句话,堡垒都是由内部攻克的,想要真正地将新济罗控制住,那,有一个强大的内部助力是必不可少的。 朴善元,当然就是这个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所以,他宁愿袒露心迹,也要彻底将朴善元拿下,让朴善元为他所用! “我不妙能行吗?将军都已经把自己说成是反贼了,而我偏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除非我是想死,否则,我怎么也要跟着将军走了。 要不然,消息外露,就算不是我说的,也要怀疑到我,我岂不是也要死? 况且,退一万步讲,若你真反了,我已经带着八万余兵降了大衍,再怎样也是反贼的家属,不仅新济罗不能容我,大衍同样容不了我,我也只能跟你到底了。” 朴善元摇头苦笑道。 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襟,神色肃重地向着李辰双膝跪倒,是的,双膝跪倒,完全是行臣子之礼,然后他向着地上叩下头去,口中肃重地道,“愿随将军,纵死无憾!” 李辰却只受他这一拜,并没有让他叩首下去便已经扶起了他,口中笑道,“朴帅,我们只是合作的盟友。也请朴帅记住,若是以后我违背自己的誓言,只想自己、不念百姓,你,随时可以反了我!” “将军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可见对天下、对苍生的尽责之心。 真不愧将军自己说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跟着将军,是我的荣幸!” 朴善元看着李辰,极为动容! 他看得出,这是李辰的真心话。 “如此,那我也就废话不多说了,朴帅,这一次新济罗之行,就看你的了! 具体如何去谈,你尽管和时轮兄商量就是。” 李辰笑道。 “臣、呃不,属下,唔,我必尽全力!” 朴善元郑重其事地点头。 “这一次,你会是新济罗的反贼,而我,则是大衍未来的反贼,就让我们这两个反贼一起合作,干吧!” 李辰笑道。 “对,干他娘的!” 朴善元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那样儒雅的一个人,也不禁爆出了一句粗口来了,也足见此刻他何等的心境激荡! “辰哥,我还买了烧卤鸭,剩下半个,你吃不吃?” 此刻,墙角处,朴英美又探出半边脸庞来,咧嘴向李辰笑道,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憨厚与真诚。 “当然吃。” 李辰点头,哈哈笑道。 “好嘞,在这儿呢。” 朴英美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捧着大油纸包。 “给我一个鸭腿,我也吃。” 朴善元伸手就扯下了一个鸭腿,狠狠咬了一口,香! “那我继续去吃啦,小喜子儿人可好了,说只要我想吃,随时找他,他破产了都陪我。 辰哥,啥是破产啊?” 朴英美疑惑地问道。 “那个臭小子,当真小心眼儿,放心,破产不了,你放开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以后,辰哥供你!” 李辰笑道,眼里同样也有着不再掩饰的宠溺和喜爱。 见朴英美离去,李辰咬了口鸭子,一转头,就看见朴善元正眼神感喟地望着自己。 “怎么这样看着我?莫非,我吃相有些难看?” 李辰哈哈一笑,话里有话地打趣道。 “不难看,相反,倒是让我更加感觉到了你的真诚! 以前,我在新济罗,尽管碍于我的面子,我那憨女没人敢瞧不起,但那只是表面的,其实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 现在,来到了这里,我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她都很真诚,是那种不搀半点虚假的真诚,就算是笑话调侃,也只是善意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宠爱的调笑而已,绝不再是那种内心深处带着厌恶却又表面上装出来的虚伪讨好。 而这,也是我下定了决心跟随将军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 我不敢奢求大石只娶她一个,但我只希望,大石,别让她受委屈! 因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朴善元已经情动,眼眶红了! “我以生命起誓,在玉龙河,没有任何人敢瞧不起小美,她一定会得到她应该受到的尊重,一定!” 李辰凝视着朴善元,重重地点头道。 “谢谢,将军……”这一刻,朴善元哽咽了起来,潸然泪下。 第579章 强大高效的官僚体系 但,令朴善元更为震惊和感动的,并不仅仅只是李辰的真诚与能力,还有接下来的眼见为实,那就是对于那三十万老百姓的安置工作高速有效地进行中。 在他亲眼所见之下,平阳县还有玉龙河那边的官僚系统,以令他瞠目结舌的高效疯狂地组织运转起来。 楚青松和宋时轮,两大强者强强联手,三天,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已经将所有的老百姓全都安置妥当,并且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开始高效运作。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安置民众,他们早已经有了强大的安置经验,更何况两个人都是能力超强,尤其是宋时轮,更有着在朝堂之上执宰的经验,而楚青松则是一个超级务实的实干家,宋时轮精妙细致且针对性极强的顶层设计再加上楚青松强大高效的执行能力,并且之前就有灾民的安置聚居地,同时城中还有在不停建起的红砖小楼,所以,仅用了三天,便已经将所有灾民住处临时安置完毕。 只不过,落藉确实是个巨大的麻烦事,不是别的,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脑,全靠人工录入,那些新招上来的小吏一个个累得几乎都要吐血了。 连兵带民全加在一起,那可是将近四十万人哪。 好在,玉龙河合作社已经吸纳了八千多的高质量人才,现在有一半全都借给了平阳县衙,有了近四千人的精兵强将来帮忙,落藉速度迅速加快,为日后的管理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要知道,现在北雁关也只不过才有五十万百姓而已,现在可倒好,仅仅只是一个平阳县城,就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人,可以说,这是天下第一县城了。 不过,让李辰还有宋时轮和楚青松极为欣慰甚至可以说开心的是,这四十万老百姓,其中有二十万的青壮,孩子也有十五万之多,只有将近五万五十岁以上的老者而已,但也都属于身体不错、还能干些活计的那种,要不然,也没有可能跟随着大部队跨越千里之遥,来到平阳县。 这样比例的人口资源,简直不要太优秀。 对于这些民众的安置,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提供就业岗位。 如果仅仅只靠输血没有产生自我造血功能,就相当于白养了一堆废物了,那是绝对不可行的。 所以,在提供五天的救济粮基础上,平阳县总动员,持续扩大社会就业。 在李辰的建议下,首当其冲的就是兴修水利,将玉龙河下游及其他分支河水分别引入农田进行灌溉。 当然,灌溉的同时还要吸取经验教训,做好疏通排水,防止留盐返碱,实现可持续增产。 第二件事情就是继续采用已经成熟的围垦改造盐碱地,开始全面改造平阳县已经形成的盐碱地。 现在平阳县的盐碱地已经超过了四千垧,并且还是集中连片的那种,白亮亮的一片又一片,现在有了这么多的人手,此时不改造,更待何时? 如果改造好了,别的不说,一亩地就算只能打百斤粮的话,一垧(十亩)地也是千斤,四千垧地就是四百万斤粮,足够那些战马所吃的了。 而有了陈博改造的玉米良种,等明天大苞米种下来的,那可就不是一垧地千斤了,若是理想状态下,一垧打上三四千斤粮食恐怕都不是梦。 单就这一个盐碱地改造,就足能增加一个月的口粮。 更何况,这周围的荒地还有盐碱地还有很多很多,算上旁边几个县的,又何止四千垧?四万垧都有了。 持续不断地这样改造下去,经验会愈发成熟,改造也会愈发高效,周围所以盐碱化的土地都能改良,并且还能开垦更多的荒地,到时候,这里将是一片沃土良田,养活再多的人口也不会有问题。 光是这两项,至少还能干一个半月的活儿,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甚至可以说是有多少人都能用得上。 当然,对于楚青松来说,投入就极为巨大了,因为一切工作都是由他的平阳县衙雇人,以半粮半银的方式,以工代赈——粮,用来解决生存危机。银,为了促进市场消费。所以,必须要半粮半银。 不过在林灵儿贷款的强力支持下,这倒也没有任何问题。 论钱,林灵儿有的是,论粮食,林灵儿通过市场资源配置将各地的闲粮包括草原上的资源通过她已经在寒北四通八达、源源不断的生意渠道有效地集中转化,最大限度地提有限闲粮的利用率,保障平阳县供给,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有了宋时轮的高效指挥,有了玉龙河的人力支撑,有了林灵儿的强大后援,最重要的是李辰无比坚决的态度,百姓安置工作异常顺利,以超高的效率向前推进。 三天过后,安置完毕。 五天过后,落藉完毕。 第六天开始,就已经有无数百姓欢天喜地的扛着各种官府提供的农具去上附近的盐碱地还有水利工程工地上工了。 还有更优秀的,工业园区那边应聘成功,也开始进行岗前培训了。 这一切都是朴善元亲眼所见甚至,他还去各类工地实际调查看过,最后,叹为观止。 他曾经身为新济罗的高官,对于自家的官僚体系,简直不要太清楚。 若是这件事情落在新济罗,别说以一县之地来承接这四十万民众了,就算是举一道之力承接这四十万民众也至少要两个月时间,中间怕是还要经历太大扯皮、推诿、甚至还要死上一批百姓,最后结果还未必如愿。 他服了,真的服了。 而他也看到了玉龙河的强大,看到了李辰的能力和民心所归,尤其是看到那这个欣欣向荣、虽然依旧贫困却四处充满盎然生机的地方,做为曾经的上位者,他再清楚不过,照这样下去,这个地方要不了三年时间,怕是真的会成为天下第一县。 能治一县,便能治一州,治寒北,治北境,乃至,治天下。 天下昌平,在平阳县这里,从梦想照进了现实! 跟着李辰,那不仅是从龙之功,更能实现每一个统治者真正的梦想!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李辰的“软硬兼施”之下,他同意跟随李辰打天下多少还有些无奈,但现在,他却真真正正地坚定了信心,就跟着李辰走了。 “如果真成了,那不仅是从龙之功,老子怕是也能名垂青史了!” 朴善元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发狠地道,已经彻底下了决心。 “爹啊,那是我的馒头,你啥时候也爱吃馒头了?” 朴仁美在旁边傻乎乎地问道。 “憨女,习惯是可以改的,就像人的心,也可以改变。” 朴善元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轻抚了一下朴仁美的黑发笑道。 第580章 将军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那十万兵,也带到新香寒兵城去了,全面开展训练。 因为最近这段时,刘晨旭他们这边也始终没闲着,利用兵城不断轮换培训的府兵人手,在训练之余不断地对周围进行着改造,目前,这里大型的训练场拓展出了三十余个,小型的训练场有上百个。 至于兵营,也已经拓展到了一百余座,每座兵营安排一卫战士入住毫无压力,再挤一挤,装下两卫战士也没什么问题。 随后,训练便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至于后来的这些战士,暂时先由李辰提供粮饷,和其他府兵一个标准,等梁红玉再来的时候,再谈谈北雁关发放粮饷的事情,料想梁红玉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现在北雁关因为将寒北六州三十县的官吏几乎翻了个底朝天,重新换上了那些真正对寒北忠诚的人,并且,通过打击贪官污吏和那些囤积居奇的奸诈商人,不但粮食充足,而且王府银库也充盈了起来,这些钱用来养兵马,正合适。 当然,李辰现在在北境打了半圈,别的不说,从北莽那里也搜刮来了海量的金银珠宝,他将这些银钱的半数运回了寒北,运到了玉龙河,用于必要之时的发展建设资金。 剩下的半数,全部拨付给了远北境的各地州府,用于度支所用,并且由最忠诚的玉龙河子弟兵派驻监视,防止中饱私囊,这倒也极大的缓解了各州府目前的财政压力,而北境各地正在全面且迅速地恢复社会生产秩序,重新组织社会生产,力争马上让社会秩序步入正轨。 至于制度建设,虽然远北境的底层士族乡绅等原有社会的旧势力几乎被连根拔除了,改革已经没有太大的阻力,但李辰并没有太过激进,进行各项制度的改革,毕竟,有些东西他也没有太想好。 不过,土改是势在必行的,以前所有的地契全部作废,随后,由重新组建的县衙重新挨村进行土地统计丈量,直接分地,包产到户。 并且,废除佃户、长工这种变相的半奴隶制度,直接将生产资料分配下去,半个北境的土改正式开始。 之所以先在北境搞,而不是先在寒北搞,是因为浊河以北的北境早已经被打烂掉了,早没有了什么阶层之分,在一片空白上重新作图,自然相对轻松容易。 可是,寒北现在一直没有烂,底层乡绅等等势力依旧盘根错节,想改不是那么容易改的,首当其冲,就要遭受到他们的反对和反弹。 一旦激起这类人的民变,那就麻烦了,起码,寒北就不再稳定了。 现在,李辰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寒北,所以,并不急于一时推进土改。 等万事俱备时,再想办法做这些事情。 一切,千头万绪,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不过,更重要的事情也摆在了李辰的面前。 那就是,矿产供应。 煤炭这边,倒是还可以,黑风寨的煤矿因为是露天煤矿,好办得很,直接挖就行了。 于是,黑色煤炭被源源不断地挖了出来送到了平阳县去,直接推动了平阳县各大冶炼工坊的生产力。 并且,因为看到了煤炭应用的好处,用煤量一时间激增,单靠之前的那几百名鄂金奴隶和恶乡勇们,已经不够了,所以,煤矿这边,刘晨旭干脆开始直接招雇人手,全面加大开采力度,一方面能够满足供应,另外一方面也能促进社会就业。 但问题是,现在铁矿产量已经供应不上了。 虽然黑水矿场那边已经拼命雇佣人手加大铁矿开发,但产能也只能勉强满持现有平阳县所需罢了。 可是,现在又来了这十万三千兵、三十万民,无论军用还是民用,用铁量骤然间加大,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并且,无论是什么矿产,并不是说你只要上来多少就可以迅速加大产量的,因为矿洞就那么大,承载的人力也有限,顶多能做到几班倒一直保持有人在开采平加大产量而已,想像兴修水利工程和平整土地包括建房子那般铺天盖地的上人就能扩充产能,短时间内根本不现实。 目前,寒北还有另外一个铁矿在威州附近,目前就这么两个铁矿,以前倒是也能勉强保障寒北的生铁供应,但现在,确实供应不上了。 那在这种情况下,探测新的铁矿资源,就必须要纳上日程了。 此刻,李辰已经回到了家中,坐在炕头上,正在翻着《寒北郡县志》,凝神落笔,脑海里回想着上一世的记忆,不断地书写着什么。 玉清婉坐在地中间的椅子上,拿着针线,细心地给他缝补破旧的衣裳。 每缝几针,便看上他一眼,唇角微翘,满是欢心的笑,那眼神更如蜜般甜。 李辰看着书上的地图,也同样仿描出了多幅地图来,不停地做着标注。 写得累了,将毛笔放在了砚台上,刚端起一盏茶来,无意中转头,便看见玉清婉正向他看了过来,阳光下的小娇妻,那般美艳不可方物。 被李辰这么一看,玉清婉不禁抿唇一笑,笑容更加甜蜜起来,那眉眼之间,凭空多了几丝风情。 “婉儿,过来。” 李辰不禁微笑向她招手。 “来了。” 玉清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随后,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了过来。 可是刚走到炕边,就被李辰轻轻一扯,直接搂在了怀中,毫不客气地吻上了她的唇。 玉清婉嘤咛一声便倒在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炽烈的吻。 可接下来,李辰的手却不老实起来,开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一通煽风点火。 原本他以为,玉清婉会像以前一般因为天还未黑,有所抗拒,却并没有料到,玉清婉居然也将手伸到了他的怀里去,煽风点火得比他还猛烈。 李辰愕然,四唇分开,低头望着他,“你不怕这天还未黑,有些不妥?” “天黑,官人不得眼……”玉清婉咬了咬唇,轻轻一笑。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才能懂得的情趣。 “你这妮子,那我可来真的了……”李辰哈哈一笑,伸手做势去剥她的衣服。 谁料到,玉清婉却完全没有抗拒,只是伸手将布帘拉上,然后居然开始主动宽衣,口中羞涩地道,“来就来嘛,反正,你这个大将军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况且,这周围都是护卫,谁还能轻易过来?” 却没想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来,随后,门被推开,林灵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哎,我说,大白天的,你们拉什么窗帘啊……我的天,你们,你们居然敢白日宣淫……” 可刚进门,却被李辰一把拽进了屋子里,她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砰”,门关上了,还在里面落了栓。 第581章 风投和信贷的设想 远处,十几名亲卫正目光如鹰地望向远方,突然间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刚进去的灵夫人的轻叫声,“你,你好不要脸……嗯……” 有几个年纪小的亲卫犹自不懂是什么情况,就要转头望过去。 几个年纪大的亲卫哪敢让他们回头? 赶紧扯着他们,向前再走几十步,扩大保卫范围,直到听不见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了,这才松下口气去。 而屋子里,战况正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了。 翠蛾懒画妆痕浅,艳阳香肌花柔软。粉汗湿吴绫,玉钗敲枕棱。 鬓丝云御腻,罗带不及系,眩晕天与地,嘶声并娇泣! 三人同行,一朝云雨,歇去歇去! 此刻,玉清婉和林灵儿并排躺在炕上,兀自有些天上地下晕乎乎的。 “婉儿,刚才,这算怎么回事啊……”林灵儿犹自有些懵头懵脑地问道。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突然间就闯进来,然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玉清婉微微喘息着,轻嗔薄怒地瞪了她一眼。 “哪有这样的啊……真是……羞煞人了……” 林灵儿看着地上正用清水擦拭身体的李辰,咬了咬唇,脸颊羞红地道。 “官人他想怎样,便怎样好了,我们,都是他的……” 玉清婉想想也觉得羞人,却还是小声地向林灵儿道。 同时,看着李辰那雄壮如山的脊背,心下间还有些略略发颤。 官人最近几日真的好生贪婪呢,今日也幸亏有了灵儿助力,要不然的话,单凭自己,可应付不来呢。 “哎哟哟,好你个婉儿,做真是做得一手好人情啊,合着我稀里糊涂地闯进来,便当了你的替身遭了一回大罪,倒是便宜你了,落了好些的轻松。” 林灵儿轻咬贝齿,在玉清婉腰间扭了一下。 “真的很遭罪吗?那,那我以后和官人说一下,这个罪,就不要你来遭了,我和秀儿来吧……” 玉清婉低声轻笑道。 “那可不行,我们是姐妹,有福同享,有罪……同遭,否则就是不讲义气。” 林灵儿吓了一跳,搂着她嘻嘻一笑道。 “都起来吧。”李辰又打过一盆水来,端至了炕前,递过来两块新的麻巾。 两个女孩子这才坐了起来,相互间擦拭身体,边叽叽咕咕地低声说着什么,边说边笑。 经历了雨露均霑最初的羞怯之后,闺房之中,倒也没什么好羞怯的了,两个人相互间交流着各自的心得体会,有时候还低声浅笑起来。 看起来,交流得很是深入彻底。 半晌后,玉清婉起身去做饭了,还给李辰端来了一碗鹿血。 而李辰则和林灵儿坐在桌前,谈起了正事。 “官人,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商量些事情……” 林灵儿终于记起来自己要来做什么了。 之前一进屋子,仓促间就投入了一场遭遇战之中,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辨东西呢。 “夫妻之间,还商量什么,你说便是了。” 李辰笑笑道,将那碗鹿血一饮而尽。 这可是好东西,打了两个月的仗,真得回来好好地进补一下了。 “还是咱家的生意。 第一件事情就是,精盐现在的量越来越大了,已经逐渐有取代粗盐的架势。并且,随着四面八方的工坊不断地开工,咱们的生产成本不断地降下来了,一斤精盐的出产成本,算上粗盐,再加上人工、绩效还有建设费用来缴税,撑死也不过一两银子。 但若总是价格居高不下,富户吃得时间长了,也未必吃得起,平常人更是不必想。 所以,我想降价,薄利多销,这样的话,一方面能让更多百姓享受到咱们发展的红利,更博人心。另外一方面,也完全可以让精盐飞入寻常百姓家,或许,我们赚得更多。 你看如何?” 林灵儿望向李辰问道。 “嗬,不错啊,现在连绩效、发展红利这样的词都运用得如此利落流畅又恰当了?” 李辰不禁笑道。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不过,这些词,在宋执事的建议下,都被陆夫子编入咱们玉龙学院的教材里了,现在天天都在教孩子们课程呢。 陆夫子还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再跟你深入探讨一下,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的思想内涵再整理一下,做成一篇大文章,甚至最后形成一个系统的理论,用来教授学生,而宋执事也是这样想的,说想依托这篇文章,引得八方大儒辩理,最后形成指导玉龙河未来发展的系统化的理论和思想。” 林灵儿说道。 “这个当然好,我有时间去和宋执事探讨一下。” 李辰闻言倒是心中一动,点了点头道。 确实,一整套的理论体系确实至关重要,那是行动指南、是基本遵循、是旗帜方向、是指路明灯,一整套值得推敲的理论,能够更多的人目标清晰、方向明了,然后,坚信不疑地按照这套理论不断前行! “这是题外话,还没说完呢,你到底是同不同意咱们的精盐降价啊?” 林灵儿见他有些出神了,不禁娇嗔道。 “当然同意,只要你觉得适合,那就完全没问题。” 李辰点头道,其实他觉得林灵儿极具商业头脑,这种慧眼和对市场的精准把握能力,绝对不是盖的,就算是放在后世,也绝非普通人。 “如果你同意,那就涉及到了第二件事情了,那就是,我想将咱们的生意继续扩大,扩大到远北境去,干脆,直接卖精盐了,粗盐捎带着卖就行了。 并且,我想将远北境和寒北的商贸直接打通,促进两地的商贸交流,你看如何?” 林灵儿再次问道。 “对于两地百姓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去做吧,你再跟玉儿商量一下,直接放开北雁关关卡,允许货物商贸不停流通,允许两地商贩异地流动贩卖,只要有完税凭证便可,尽早通过商贸将两地贯通。” 李辰点头道。 “那我便着手去做这件事情了。” 林灵儿雀跃地道,官人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大力支持她的想法和举措。 “不过,灵儿,我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李辰思忖了一下,缓缓地道。 “官人你说,人家听着呢。” 林灵儿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道。 “生意这个东西,如果我们垄断……咳,如果全都是由我们自己来做的话,怕是,就要出现一些问题了,一家独大,不仅会被人诟病,同时还会让市场发展到一定程度后,陷于死寂,最后停止流动,丧失了活力。 若是可以的话,你不妨,做一做风险投资,以及,开办贷款业务,如何?” 李辰望向了林灵儿笑问道。 “风险投资和贷款业务?那是什么意思?” 林灵儿问道。 “风险投资,就是你觉得谁能将某一个生意做好,一定会赚钱,你就投资给他,如果得到效益就按照一定比例分成。 当然,如果赔了,那你也要把成本跟着赔进去,因为风险共担,所以叫风险投资。 贷款业务,就是你直接通过钱庄将钱贷给有需要的人,然后,收取一定利息,不管他们做什么,不管他们赔了赚了,你的本金和利息是一定要收回的,效益相对稳定,但不如风险投资回报率高……” 李辰给林灵儿详细地讲解了起来。 第582章 更长更远的路 “原来,这就是风投和贷款啊……官人,你好厉害啊,怎么懂得这么多啊?” 林灵儿满眼崇拜地看着李辰道。 “只要多看、多学、多观察、多思考,自然就能明白这些道理的,其实天下经商、皆为利攘,骨子里面都一样,区别就在于我们想获多大的利,冒多大的风险。 而当生意做到了一定程度后,就应该考虑到如何舍弃部分利益,不再与民争利,为的是做一个长久而能持续赚钱的通盘大生意。 而这个通盘大生意就叫做,市场。” 李辰微笑道。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反正,有些深奥呀。” 林灵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懂不懂都没关系,只要你明白这个基本的道理就好,其他的一切,慢慢地感受体悟就可以了。所以,你现在就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整合所有的民间钱庄,争取开创一个类似钱庄但又高于钱庄的行业,就叫,银行吧。” 李辰笑道。 “专司银钱的行业,这名字倒真是挺恰如其分的。” 林灵儿笑道。 “好啦,快要吃饭了,就先不要讨论这些大事了,来,灵儿,摆碗筷吧。” 玉清婉笑道。 “好嘞……哎哟,我的腿啊……” 林灵儿脆生生地应道,刚要站起来,却不禁一扶长腰,眼里有些痛楚。 “怎么了?”李辰赶紧去扶她。 “还不都怪你?那么怜惜婉儿,却把这一身的力气都使在我身上了,腿都快让你给掰断了。” 林灵儿水汪汪的大眼狠瞪了他一眼,直起腰来,赶紧帮着玉清婉端碗筷饭菜去了。 吃过了饭,李辰拿着图纸便去找宋时轮了。 此刻,宋时轮正在白沙村的玉龙河合作社召集了许多玉龙河精英在开会,包括楚青松带着平阳县衙的人,也参加了会议,核心议题是在讨论百姓安置的后续问题。 会上每一个提出来的问题都极为务实,直指百姓安置的痛点、难点和堵点,包括群众关心的各类热点。 所有与会人员都在针对每一个问题进行着积极热烈地发言讨论,然后形成集体决议,有专人整理记录,以便于形成会议纪要,会后马上下发并实施。 看他们会议开得热火朝天,李辰也没有打扰他们开会,而是站在外面饶有兴趣地听了半晌,越听越是欣慰。 现在,在宋时轮和带领下,可以说,未来的文官基本框架都已经开始形成了,只要在具体实务中不断加以打磨,让他们在基层的工作中一刀一枪地往上杀,要不了多久,就会涌现出一大批精英人才来。 不过,这也让李辰愈发感觉到之前林灵儿所说的宋时轮要找他形成一整套思想理论基础的重要性了。 只有在培养这些精英官吏的过程中,不断地加以思想的洗礼和锤炼,给他们具体的方向、目标,才能保证他们的绝对忠诚,同时也让他们不会在错误的漩涡中挣扎和迷失。 在外面等待的期间,李辰闲来无事,倒是去附近的玉龙学院转了一圈儿。 好家伙,现在玉龙学院可是今非昔比了,漂亮的红砖水泥墙圈出了好大好大的一个校舍,校舍里面,连续十趟红砖水泥房,至少三百个教室——一切,都是按照他事先的构想来设计施工的。 这些校舍基本上都是刚刚盖起来的,以前校舍就是一排排的土坏房改造的。 新盖起来的校舍足以能容纳至少两千学生,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绝对是很恐怖的一个数字了。 就算是太学这般庞然大物,以前最兴盛的时候也不过两千人出头,现在朝廷一路逃到了永康,太学也是随之势低,目前还没有超过一千人呢。 一个玉龙学院,现在就已经达到了这般的规模,也令李辰极为欣慰。 学校里,琅琅的读书声传来,有稚嫩的童音,有青涩的少年,也些声音洪亮的青年,都在认真地识字读书,一派盛世昌平的景象。 这读书声,听得李辰都有些心醉起来——国之大计,教育为本,这永远都是不争的事实。 读书或许无法提高一个人的上限,但绝对会提升一个人的下限,如果一个国家所有人的下限都提升了,整个国家想不富强起来都难! 在玉龙学院转了一个时辰,李辰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处代表着希望和未来的地方,回去了玉龙合作社。 此刻,合作社这边已经散会了,几百人陆续向外走,还有人在路上不停地争论着一些问题,看样子争论得也很激烈,甚至面红耳赤的。 不过,当有人看到李辰的时候,登时惊喜交加地喊了一声“大执事”,随后,所有人都不觉地围了过来,用激动崇敬的眼神看着李辰,围绕在他身畔,“大执事”的喊声此伏彼起,响个不停。 李辰也只能停下来和大伙儿打招呼。 毕竟,这可都是他未来的臣子和下属,况且现在也是给他出死力的人,他当然要礼贤下士的嘛。 打了一圈招呼,就用了将近一刻钟,等楚青松带走了那些人之后,李辰才得以解放出来,和宋时轮到了他的办公室去。 宋时轮的办公室极其简陋,就是一张床,被褥凌乱,还有一个处理公务的大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类的纸张文书,桌上是一盏油灯。 还有一张小木桌,旁边是两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藤椅。 “大执事,请坐,我这屋子乱了些,你可千万别嫌。” 宋时轮笑道。 看到这一幕,李辰不禁摇头喟叹,“宋执事,真是难为你了,在这样艰苦的办公条件下工作,还那么富有成效……”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责任咱都担起来了,其他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乐在吃苦,甘之如饴。” 宋时轮哈哈大笑道。 “无论如何,都要注意身体,宋执事,未来的路,还有很远很长啊。” 李辰话里有话地向他说道。 “那是自然,现在我也随着乡勇们天天晨起训练呢,这身体,棒棒的,整个人也是愈发的精神起来,几天不睡觉,这精神都健旺着呢。 我可是,还要陪着大执事走更长、更远的路呢,未来,必须有我!” 宋时轮笑道,但笑得同样富有深意! 第583章 整套的理论体系 李辰先是笑笑,随后望向四周寒酸简陋的办公室加居室,心里未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办公条件……是我想的不周到,等咱们条件好些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们改善一下办公条件。” “不,君子固穷,方能矢志不渝。若是条件好起来了,反倒耽于安逸了。 所以,这种作风,是必须要提倡和坚持的。 一定要从我做起,从我们做起!” 宋时轮却是摇头,坚决地道。 “好吧,随你。” 李辰不禁摇头笑笑,在这方面,宋时轮确实是很固执的一个人。 “时轮兄,我找你来,是商量几件事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打造咱们的理论体系,用我们的理论体系武装全体社员的思想,并且还要铺开到我们的学校当中去,做好基础教育工作。” 李辰也不再磨叽,而是开门见山地道。 “正合吾意,大执事稍等,我去叫人把陆夫子喊来,然后,咱们共同研究。” 宋时轮登时精神一振,站起来道,随后命人去找陆三渊。 不多时,陆三渊来了,几个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开始研究起来。 当然,主要就是李辰在讲,两个人在仔细地听,同时不断地做着记录。 “我的建议是,就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核心理论,打造一整套的理论体系。 核心有三大要义。 第一层要义,那就是,天下为公、匹夫共治。主要就是继承儒家的‘民本’思想,强调统治合法性来源于民心所向,而非单纯的血统或者武力。具体实践的路径,就是走群众路线。 第二层要义,就是均贫富,抑豪强。主要办法就是进行土地革命,进行限田,但土地可以通过承包的方式进行流转,不过要保障土地所有权,严格抑制乡绅地主兼并土地,保障小农经济,同时还要轻徭薄赋,减轻负担,避免官逼民反。 第三层要义就是,教化兴国,实践求真。凡事要在教化与被教化的过程中,实事求是。继续通过科举选拔务实人才,而非空谈道德或是那些写尽悲春伤秋华美文章的不切实切的锦绣草包。同时选拔人才还要多业并举,农官、工官、水官、商官、科技官等等都要层层选拔,给各人类人才以出锋冒尖儿的机会。 并且,参照玉龙河现有的合作社治理模式,还要在地方上建立起‘贤达议会’,由地方贤达和百姓代表共议政事,最大限度地避免官僚腐败。 同时,还要设立‘风闻言事’的谏言体系,允许百姓匿名举报贪官污吏,还要定期举办‘民意大议’,由地方代表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举行高规模聚集,征求民间意见,反馈治理体系。 最后,还要形成人民战争思想,建立府兵制与民兵制相结合的军事体制,平时务农,战时征调,避免地方将领权力过大最后产生不可控因素……” 李辰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宋时轮和陆三渊奋笔疾书,可越听越是心惊,也越听越是激动。 听到最后,陆三渊和宋时轮不停地交换着眼神,这,这哪里仅仅只是一套教化百姓的理论体系啊,分明就是一整套治理天下的理论体系,并且还有具体的实践路径啊。 而且,无论是什么民众路线、实事求是、民意大议等等新词儿,虽然从未听过,但一听之下,两个人瞬间便懂,那分明就是统治者才能做的事情啊。 尤其是,这理论难能可贵在,蕴意深刻却又通俗易懂,让他们这种人一触之下,便有一种醍醐灌顶、酣畅淋漓的感觉,实在不要太爽了。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一整套的理论,完全就是李辰从后世五百年才出一位的那位伟人那里搬来的思想,然后活学活用,锤炼出来的自己的理论。 但究其根本,底子还是伟人的思想——那才是千锤百炼的实践真知! 两个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激动。 都已经上升到了统治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打造理论了,那,大执事这是准备,反了? 要不然,怎么这一整统治理论都干出来了? 李辰眼神一瞥,便已经将两个人激动和兴奋的神色尽收眼底,也瞬间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微微一笑,“不过,这些理论,还要请寒北有识之士进行一番大辩,然后逐一成型,形成理论。 尤其要注意到的是,这只是宏观理论框架,有些东西,暂时还不能拿出来,也免得有些人会以此来做文章,表面上,我们就是用做学术研究的,并且,就算有成果,我们也不能在寒北实施,顶多,就是在平阳县进行实施罢了。 所以,先在理论圈儿进行拓展。 但,我要求有一批忠诚可靠的人,要通过实践,对这套理论了然于胸,并且真读、真懂、真信,然后,这些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我会带他们到远北境去,给他们更多的机会,让他们去具体的实践!” 李辰说道,相当于一锤定音,明白地告诉了两个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有些事情不能提。 等稳固了远北境之后,再说其他。 “太好了,远北境的五州,才是实施这整套理论的好地方。 毕竟,那些地方都已经被打烂掉了,乡绅地主基本都被北莽连根拔起,正处于一片空白期。 并且,老百姓们也经历了多次战火,四下迁徙,大部分都未必是本地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推行我们的治理理论,验证治理成效,当然是事半功倍! 大执事,高!” 宋时轮竖起了大拇指,叹服地道。 “我马上就回去整理这些理论,然后撰写相应的文章,趁着这些日子大执事有时间,再帮我们看看。” 陆三渊摩拳擦掌地道。 “陆夫子,您的任务还很重,我刚才还未说完,只是提到了这一套理论。 同时,针对于我们合作社及合作社员,还有要有一整套治理的理论体系。 包括,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纪律建设和制度建设这五大建设,也要分门别类,形成完整统一的分支体系。 就比如……” 李辰继续说了下去,陆三渊还有宋时轮一通记,累得手腕子都酸疼起来了,才算是记完了这一切。 “两位,有劳了。” 李辰向着他们两个拱手笑道。 心下间却是暗笑,看起来,这些日子,无论是宋时轮还是陆三渊,那可是有的忙了。 第584章 爆炸声 不过,看着宋时轮还有陆三渊拿着毛笔费力书写的样子,他倒是暗自里思忖了一下,看起来,应该着手进行一下书写笔方面的改良了,这样更有利于教育的普及、教化的发展。 否则,老百姓们连买笔墨纸砚都成为大问题了,都会冲击到日常生活,教育怎么可能向前发展? 于是,他将这个想法也暗自记了下来。 “对了,宋执事,上些日子,我横穿整个寒北去貊族的时候,一走一过,也在寒北大致探寻了一番,感觉,有些地方好像有些矿脉可以开采一下,我做了个地图,标注了一下,宋执事,你马上派人去勘察一下,若是可以的话,立即上报北雁关,咱们马上进行开采,保证铁矿、煤矿等等关键矿产的供应!” 李辰说道。 “嗬,大执事,您居然还会探矿呢?” 陆三渊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辰,这大执事,当真是无所不能啊。 “自从做了那个梦,被神灵喻示之后,我总感觉,做起任何事情来好像生来就会一样,具体,我也有些纳闷。” 李辰笑道,反正,一切都往神谕上推就是了,况且现在的人还真的就信这个,别的不说,曾经的玉龙河三村里的人就信得不要不要的! “看起来,大执事,您真是天选之人哪!” 宋时轮感叹地道。 接过了那一叠标注好的地图,他翻看了一下,重重点头,“好,我们马上就组织人手探矿,这些流民当中,也有一些这方面的人才,我曾经统计过,大概有六十几个人,都是曾经朝廷的检踏官,甚至还有在工部下面的虞部当过小吏的人。 之前一直组织他们在山中探矿来着,发现了不少瓷土、石灰等方面的矿产,正好也给咱们造水泥、瓷器、水玉等东西提供了大量备用的资源,他们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他们正好这几天回来休整了,我让他们马上动身,若是真探明了有矿,那可太好了,我们正好可以组织大批闲置的人手去采矿,也能让老百姓在冬天有收入,尽可能地将资源平衡分配下去,保证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不至于有人会饥寒交迫、冻饿而死。” “时轮兄,时时刻刻心怀万民,当真应了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李辰笑道。 “既然已经做了,那便做到底吧,管他未来是什么样子,终究当下要向着最好的方向努力。” 宋时轮看着他,眼神明亮,颇有深意地道。 李辰笑笑,一点头,随后又道,“对了,咱们玉龙河合作社的副执事和参事职数,你们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就算我不在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形成集体决议,那便随时可以进行增减设置,我若出门的话,以后等我回来再向我汇报便是了。 就比如,再增一个工虞参事,也不是不行的嘛。” “好!” 宋时轮重重地点头,记了下来。 同时他也清楚,这是李辰给他的最大放权,从现在开始,相当于,玉龙河就是他真正的说了算了,实至名归。 这份信任,让他永铭五内,但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在以后用行动证明便好! “对了,今天已经丰收了,这山上,就别让大伙儿再去打猎随意砍柴了,应该实行管控了。 否则,这么砍下去,山都秃了,很容易在雨季造成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这一点,宋执事,千万要高度重视,摆上日程。” 李辰再次道。 “已经在做了,最近确实有很多人经常上山,我们现在已经命乡勇设置路卡警牌进行拦截了,再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宋时轮点头道。 离开了白沙村这边,李辰又带着刘喜子一群人去了王窑村。 只不过,刚走出十里地不到,结果就看见一队又一队全副武装的乡勇骑着马来回地巡视。 那些乡勇说是乡勇,其实完全就是玉龙河的铁血精兵,现在抽调出来一部分,专门保卫这里的研发基地。 这一路走过来,真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等级直接拉到了最高,出来进去的所有人都必须要拿着证件经过检查才能放行,最大限度地杜绝了任何机秘外流。 等到了王窑村的时候,远远地,刘喜子就不禁“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师傅,这,这还是王窑村吗?简直,翻天覆地大变样啊。” 就看见,仅仅几个月过去,整个王窑村,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 现在,王窑村方圆十里之内,已经变成了绝对的军事禁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各片区域都有严格的功能划分。 原来所有村子里的房子现在已经全部推平了,连成片的红砖水泥房,一栋接着一栋,并且都是独立的大院落,一个院落小的占地三五亩,大的占地十几亩。 每个院落上面都挂着清晰醒目的牌子。 比如,“水玉秘坊”“远武秘坊”“兵甲秘坊”“冶炼秘坊”等等,每个秘坊之中,还有大大小小的院落。 再后方,是庞大的生产区,对应着前面的一排排秘坊,全都是流水线作业,每一个岗位上聘用的匠人都只固定生产手中的零件,只要不到最后的总装车间,根本就不知道最后生产的零件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看起来,这里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 李辰不禁转头向身畔的喻浩和沈恬笑道。 现在,两个人已经成为了这个秘密研发基地的两大负责人,沈恬为总使,喻浩为副使。 “这是必须的啊,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我们的军事武器领先其他地方一代甚至两代。” 沈恬笑道。 “好,越严格越好,这才是咱们安身立命的基础。” 李辰笑着点头道,随后又问道,“咱们这里,有多少人了?” “已经有四千名成熟的工匠了,还有一千名后勤人员,这片区域,总共有五千人,平时吃住都在这里,没有极特殊的事情,绝不能轻易外出。 同时,他们的家属也都入了玉龙河藉,就在白沙村那边住,想回去探视也很容易。” 沈恬道。 一切安排都令李辰很满意,作为上位者,他很清楚,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否则就得跟诸葛亮一样生生地累死。 所以,他只需要选人才、提原则、做框架、下命令,其他的,自有精英人员去完成,甚至完成得更好。 他只需要在过程当中保持关注,若发现有问题及时纠偏便好了。 总之一句话,放权、放手,才能让基层迸发更大的创新活力,并产生自我发展、自我完善的向前加速度。 这才是一个真正领导者要做的事情。 正说到这里,突然间远处就传来了“轰”地一声巨响,也令李辰吃了一惊,这,好像是什么爆炸的声音? 第585章 火药加砒霜,都来尝一尝 “这什么情况?” 李辰左右望了过去,吃惊地问道。 “这是远武秘坊那边正在进行新武器试验。” 喻浩说道。 “新武器试验?爆炸试验?”李辰不禁吃惊地问道。 “确实是的。”喻浩点了点头,他不善言辞,只知道李辰问什么回答什么。 倒是旁边的沈恬解释道,“大执事,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喻大家一直觉得,咱们的远武威力还是不足,无法令他满意。 现在射程方面,再怎样改进,也突破不了八百步,这已经是结合了曲柄连杆之后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所以,想要增加威力,他觉得,还是应该在投掷出的武器上下工夫。 之前的石弹,无论是大型石弹,涂满油脂的火弹,亦或是小型飞石,杀伤力仅靠飞砸,毕竟有限,而且单一。 所以,他就想着能不能改进石弹,若是装进火药,能够产生爆炸效果的话,会不会更好? 这些日子,喻大家一直在带着人研究验证这件事情呢,刚才应该就是在进行这方面的武器试验。” 沈恬说道。 “原来如此。” 李辰点了点头,可是心下间却是略有惊喜,同时也十分感喟。 看起来,任何事物的发展只要跨过了零这个关口,从零到一就不难了,而且还会在向前奔跑中产生自我加速度。 其实他这一次来,就是想不动声色地指点他们,通过火药改进武器装备,但没有想到,他还没想好怎么提这件事情呢,这边厢,实验居然就做上了…… 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大大的惊喜啊。 一时间,他兴趣也来,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随后,在沈恬和喻浩的带领下,一群人向着试验场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实验场,嗬,好家伙,足有三个现代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并且对面都是山体,其他两面都是依据小山丘堆起来的大土堆,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周围的安全。 此刻,试验场中,有试验重弩的,有试验弩炮的,有试验床弩的,但一个单独的区域里,正有人在试验投石机。 投石机不停地运作着,将一颗颗试验石弹投掷出去,或是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砸击声,或是偶尔发出爆炸响声。 “玛德,又失败了,要么就是打不着火,要么就是爆炸威力不行,咋整的呢?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几个人蹲在地上,研究着一堆石球,不停地挠着脑袋,很郁闷地讨论着。 一回头,就看见李辰一群人就站在身边,几个人赶紧站了起来,激动地向他们,尤其是向李辰打招呼。 “没事,我就是对你们的研究挺感兴趣的,想来看看。” 李辰笑着摆手,也蹲了下来,边看边问道,“研制成功了没有?刚才我可是听到爆炸声了。” 旁边几个人就面红耳赤好像犯了错误般地讷讷地道,“大执事,还是没有成功。哑弹太多了,基本上打出去十颗,也就能爆炸两三颗,能不能爆炸,全看运气。 并且,爆炸的威力也实在一般,我们就算用陶瓷罐子,除非摔碎了,否则原地爆炸的话,也就能炸成十几块而已,并且最多十步有效,远出十步,打在身上就是个血口子罢了,我们,我们太没用了,这都研究快三个月了,浪费了合作社不少钱,也没啥成果……” 一群人很是自责地道。 “不必自责,研究嘛,哪有一蹴而就的,都要经过漫长的时间不断地探索才能最后成功的,来,我们一起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李辰摆手笑道。 他的宽容大度,让一群人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当下,一群人也跟李辰一起蹲了下来,研究着那些火药石弹。 前世身为机械和化工双料硕士,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虽然现在的火药确实都是由硝石、木炭加硫磺,大差不差就是这么几样,但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 那个中空的石球里面的火药,第一个问题就是火药颗粒问题,因为是手工混合,颗粒大小不均匀。 大的几乎跟花生米似不多大小,小的也跟黄豆差不多少,这种颗粒想要速燃且实现高密能量,显然是不现实的。 用来做爆竹没问题,但用做军事用途,差得实在太远太远了,根本不可行。 第二个问题就是纯度问题。现在还是在依赖硝石氧化还原反应,这倒也罢了,但供氧的硝石纯度绝对存在问题。 看了一眼,又用手捻了捻,他就知道,这个硝石的纯度太低,怕是连百分之六十都没达到,显然哑火率也是超高。 第三个问题那就毫无疑问,是配方问题了。 他问了一下才知道,现在的配方,是硝石百分之六十,硫磺百分之二十,木炭百分之二十,这个燃烧速度就太慢了。 若是想得到高能火药,这个配方还得再调整。 “我倒是觉得,这个火药配方,应该再调一调,不妨调整到硝石占七成半,硫磺占一成,木炭占一成半,然后再试试。” 李辰道。 “啊?大执事,硝石的比例是不是太高了?木炭硫磺要是才这么点的话,要么就是不着火,要么就是打火一下就烧没了,未必能爆炸啊。” 旁边就有人疑惑地问道。 “这就涉及到了第二个问题,这样的配比后,我们可以将火药浸湿后,通过加工,捻成颗粒状,这个颗粒呢,必须要小到……跟这种细沙差不多少,然后再晒干,这样的话,燃烧速度就完全可以加快了。” 李辰说到这里,捻起了旁边地上的几粒细砂举例,那些细砂小于零三点毫米。 毕竟,他不能用现代化的单位毫米来作为衡量单位,只能大概齐地用这种细砂举例。 随后他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想要提高打火率,还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硝石的纯度问题。 现在我们的硝石纯度还是差了一些,正巧,我打远北境的时候,无意中遇到过几个做硝石的匠人,也知道了一点关于如何提升硝石纯度的办法。 那就是,先将粗硝石溶解在煮沸后的热水里,比例大概是一比三,硝石占一,水为三。 等完全溶解之后,再进行过滤,去除掉泥沙、有机呃……反正就是去除掉杂质……” 李辰险些将有机物这种现代化学的名词说漏嘴,停顿改口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然后,等它在室温下结成晶体,收集这些晶体,再进行低温烘干,这个过程一定要避免分解。 这样的话,最后我们的硝石纯度基本上就能达到八成半甚至是九成。 接下来,再按照咱之前的配比与研磨办法,应该就可以有上好的高燃火药了。 当然,那些匠人还说过一个办法,若是还想再提升一下燃烧爆炸的速度,不妨,再往里添加一点儿砒霜,那些匠人说,这样的话,燃烧可以更容易一些……” 李辰不断地跟周围的一群人讲解着基于这个时代的黑火药最佳改良办法。 第586章 说到就到 从火药配方到硝石提纯,从颗粒研磨到燃爆引信,从灌蜡封装到破片杀伤,从触发结构到尾翼稳定,足足讲了半天时间,听得一群工匠眼睛都直了,老天啊,大执事,咋这么厉害,啥都懂啊。 并且,这一番讲解,也让他们如醍醐灌顶,以前不懂的很多东西,全都在一瞬间被点醒,然后融会贯通。 整个过程中,不时有人听得一拍大腿,兴奋得大叫一声,然后被沈恬和喻浩用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生怕影响到大执事的思路,导致大执事卡停说不下去了。 一通讲解,所有人听得酣畅淋漓,李辰这相当于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们如饥似渴,李辰都讲完了的时候,他们还没听够,如果可以的话,真要央着李辰再给他们好好地讲解一下。 “接下来,按照这个办法,咱们再试试吧。” 李辰笑道。 其实,现在棉花还没有种出来,无法制作硝化棉。 另外,有机化学整个体系没有普及并形成新技术,无法合成甲苯,同时也无法获取高浓度硝酸,包括没有稳定的硝化技术,所以,现在无法直接制造TNT。 毕竟,穿越者又不是神,可以直接用意念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攒出来一摆弄就出个新鲜事物,要知道,炸药这种玩意,就算穿越者再厉害,可是在没有化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是根本不可能制造出来的。 现代的任何一种产品,背后可都是成套的工业体系在支撑的。 现在社会里根本就没有这套体系,缺东少西的,他能搞个毛线啊? 能够基于这个时代现有的科技水平,批量制造这种高敏火药,就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不过他相信,社会发展是有自我加速度的,高敏火药一旦出现后,就相当于实现了从零到一的跨越,到时候,只需要他在关键的节点再一一点破某些关键的问题,相信,某些他一直心心相念的武器一定会出现的! 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盛世帝国了。 对,只有一个! “走,马上回去组建攻坚小组,我自己带一个,咱们分头进行研究!” 喻浩二话不说,带着所有人转身便走。 “喻大家,千万小心,要防止着火爆炸,相关事项我刚才也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一定要提醒大家,做好所有预防措施,不能出现任何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李辰再次叮嘱道。 “明白,大执事!” 喻浩重重点头,随后,急不可耐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里,回去研究了。 “喻浩就是这么个急性子,而且一旦钻研起什么东西来,都可以不眠不休几天几夜,我真是服了他了。” 沈恬笑着向李辰解释道,生怕李辰会挑喻浩的理,认为喻浩失了礼数。 “哈哈,沈大家多虑了,有这样的科研专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能多想什么?” 李辰笑道。 “那就好,大执事,走,我再带你去其他几个研发基地看看。” 沈恬笑道。 随后,李辰跟着他们又去了其他的几个基地,无论是研究进展还是生产情况,都让李辰极为满意。 “现在,有了您提出来的流水线作业,同时又做了零件结构化改良,关键部位全都用简单铁部件替代,用动物油脂润滑,咱们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现在,二代重弩,每天能够生产五百具左右,如果加班赶工的话,大概能生产到六百具左右。 其实零部件生产已经不是难事,主要就是总装车间这里,成熟的工匠已经不太够了,还要继续培养。 好在这几个月,一直在加速生产,现在,除了供给玉寒关的战士换装,还有兵城那边的训练用弩,咱们已经攒下了将近两万具二代重弩了,随时可以拿出来供给战士换装使用。 床弩每天可以生产五十具,弩炮咱们每天可以生产二十具左右,投石机每天能生产五具,现在除了供给玉寒关和兵城训练之外,床弩已经攒下了一千具,弩炮攒下了三百具,投石机现在攒下了一百具。 大执事,这么说吧,如果真有战事突然间发生,我们完全可以在一瞬间武装至少两万人的部队。 就算这些装备都运走给部队换装了,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疯狂加班,我们也能武装五千人的部队。 所以,生产方面,请大执事放心,我们研发基地这边,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沈恬笑道。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行!” 李辰重重地点头。 “另外,咱们这边的冶炼工坊,包括新香寨那边的兵城,因为现在工艺已经完全成熟了,有五百个成熟的铁匠带着两千个学徒,分成了五百个冶炼小组,每天能生产一千把刀或者五百柄骑枪。 像咱们的防兵衣,因为防护类武器构造相对简单,若是全员上阵,一天造五千件以上都不是问题。 咱们的模块式铠甲难度相对较大,但采用流水线作业之后,一天也能生产两百具左右,但这需要全员进行生产,不能再作他业。 唉,大执事,我们这边还需要扩招,还需要更多的人手啊,只可惜,成熟的工匠还是太少了,要不然,生产能力还能大幅提升的。 无论是哪一类匠人,都是急缺啊!” 沈恬叹了口气道。 “别急,会有的。”李辰微微一笑道。 “啊?在哪里?这几个月里,新安置的百姓我们几乎都过了一遍筛子了,能用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可新济罗那边来的人,暂时我们有些不敢用啊,怕那些人根底无法保证忠诚,还要再考验过后才行。” 沈恬一怔,急急地问道。 “新济罗来的人,先稳定之后再进行考察,这个不急。我要给你的人,是……” 李辰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间就有侍卫匆匆而来,单膝跪地道,“将军,郡主带了人来,已经到了这里,请您一晤。” “哈哈,这不是说到就到了么。” 李辰向沈恬笑道,一挥手,“走,出去看看。” 第587章 说人才,人才就到了 到了外面,这一次,却是连李辰都吓了一跳。 只见,外面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梁红玉,旁边还跟着赵明德,同时,身后还有七八个年轻人,很是年轻的那种,但风姿都很不俗,每个人看着李辰的样子都十分激动。 同时,他们身后,还浩浩荡荡地跟着好多人,怕不是有一两千人?身上还背着各种家什器具,都站在那里,好奇地东看西看。 “末将参拜寒武郡主!” 李辰走过去笑道,向着寒武郡主作势就要单膝跪拜。 梁红玉隐蔽地瞪了他一眼,扶住了他,“李将军快快请起,红玉可受不起将军这一拜呢。” 李辰也便就势起来,耳畔只听见梁红玉低声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好讨厌。” “无论什么时候,人前你都是郡主,我是属将嘛。” 李辰低声轻笑。 随后,梁红玉向他往身后介绍道,“李将军,此番我来,也是执行之前父王临去京城前做出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抽调精锐的军械制造骨干力量,输送到你们玉龙河来,入你们玉龙河藉,以后就是你们玉龙河的人,可以随意使用。 喏,现在,这些匠人都送过来了。” “谢王爷!”李辰先是向南边的永康方向一拱手,随后,又向梁红玉一拱手,“谢郡主!” “客气了,都是应该做的,你们的发展,也是寒北的发展。你们的未来,也是寒北的未来。 所以,你们,到了这里,一定要听玉龙河的指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误。 并且,你们的匠藉身份,直接消藉,从此以后,就是自由之身了。” 梁红玉向身后那群匠人道。 那些匠人大喜过望,齐齐半跪下来,口中尊道,“谢郡主!” 要知道,过去的匠人命运是十分悲惨的,一旦入了藉,终身不能脱藉,世世代代,只能为匠人,朝廷随时征诏便随时要去,一直服役到死。 尤其是入了军藉的匠人,更是如此,或许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军械所,相当于被终身监禁了。 赵大石的老爹赵铁匠之所以没有被征召,一方面是因为不是军藉匠人,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曾经的玉龙河三村的铁匠都被召走了,他年纪稍大,再加上要满足民生需要,这才没有被征召走。 现在,这些匠人居然都能脱了匠藉,恢复自由身,并且,还能入藉玉龙河,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福从天降,他们都快要乐疯了。 “起来吧!” 梁红玉轻挥了下手,随后望向了李辰,“现在这里总有各地挑选征调来的优秀匠人,共计一千七百零四人,都归你们玉龙河使用了。” “我必会善待他们的。” 李辰重重地点头。 而身后的沈恬,激动得手都抖了。 我滴个娘嘞,他们辛苦攒了半年的时间,还是借助大批的流民涌入,才攒了这些匠人,而且不少人还得手把手地教才逐渐成熟起来。 现在,一古脑涌进来一千七百多人,而且还都是可以说是极为成熟的匠人,这股生力军简直不要太生猛了,可把沈恬给激动坏了,看着李辰,兴奋得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有了这么多成熟的匠人,用不了几天他们就可以上手,到时候,产能“唰”地一下便能蹿上去好大的一截啊。 “还有,这几位原本是军器监的少丞及下面几个署的副署丞,他们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居然直接辞官不干了,吵着闹着要来玉龙河,就想入玉龙河藉,甚至成为光荣的合作社员,我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同意了他们致仕,但除授还需朝廷批准,可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就要和这一千多匠人来到这里。 说起来,我们镇北王府,居然还不如你们玉龙河及合作社有吸引力啊,实在让我这个寒武郡主有些心情郁结。” 梁红玉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几个风姿明显不俗的年轻人说道。 不过,看她笑吟吟的样子,又哪里有半点的心情郁结? “将军,我叫陈归,原镇北王府军器监少丞,您凯旋那天晚上的宴会上,我曾经有幸和您喝过一杯酒,现在,我就是将军的兵了,能跟着您,是我的荣幸!” 书生模样的陈规激动地望着李辰道。 “将军,我叫冯继声,曾经是军器监铠甲署副署丞。”冯继声跟陈规年纪差不多,话并不多,但看着李辰的眼神同样激动。 “将军,俺叫凌震,俺……”脸略有些黑的凌震刚说到这里,李辰却是被他的名字给震了一下。 “你叫,凌振?”李辰不禁重复了一遍。 小时候看水浒,他觉得其中最牛的人物之一就是凌振。 那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火炮手,擅长制造火炮。 据说,他发明的火炮能打十四五里远,可谓是书中的第一能匠,比神剧还神呢,估计现代的喷子们要是看到水浒这一段怕是又要狂喷一气什么降智什么逻辑了,都不懂两个词儿是啥意思就开始胡乱地用,一旦用上就觉得自己可以比肩大科学家大文豪了,那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样子,真是让人在敬畏中颤抖啊。 所以李辰现在也很敬畏,虽然这个时代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封建王朝,可是这名字巧合得也有些太过分了。 包括之前的宋浆和杨载星等人,要不是他现在还很清醒,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朝代了,直接穿到真正的宋朝来了,还把宋朝前后不搭嘎、不在一个时代的人物全都集中在一个时期给串起来了,这也太降智太不符合逻辑了,作者文化太浅了,根本就不会起人名儿,随手拿过就用,我呸,什么玩意啊! “将军,您,您记得俺?俺可是小人物一个,一直在人群之中待着了,只是有幸远远地见过将军而已。” 凌振登时就激动了,惊喜交加地问道。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凌振,据说,你能造一种很厉害的、能打很远的,炮?” 李辰望向了凌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那,那倒没有,不过,俺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曾经很想试试,不过太难了,况且,军器监也没有多余的闲钱让我进行研究,我就放弃了。” 凌振摇了摇头道。 “不要紧,在这里,只要你想研究,一切都没有问题,钱,随便花,只要你能研究得出来。” 李辰一拍他的肩膀,转头又望向了陈归和冯继声,微笑道,“你们,也是,只要有想法,就要敢于去实践,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行的!” “喏,将军!” 几个人激动得不停地点头,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投入工作当中去,大干一场。 第588章 密旨,去永康! 梁红玉在这边并没有多待,当天到的,却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赶回去了。 因为北雁关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镇北王梁天不在,这些日常工作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作为寒武郡主,是必须要担起这一切的责任来。 至于以后怎么办,谁也不知道,现在,只有等李辰去了朝廷之后,再说其他。 当然,这一夜,她是与李辰单独待在一起的,据说,两位将军深刻地交流了一晚上,甚至兴之所致好像还动手比试了一番,到底谁输谁赢,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第二天早上,有人看见李辰扶腰而出,好像是将军……略输一筹?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辰忙得一塌糊涂。 一方面,他要去新香寨,重新规划训练大纲,对那新到的十万三千人的新兵组织训练,包括那五千天龙重骑兵,也要进行特殊的训练,同时,他也将所有的重骑兵人选全都挑了出来。 这一次,他一发狠,要组建了一万人重骑部队,研发基地那边正拼命加班加点地生产人马铠甲,有了那些生力军的加入,武器生产速度全方面加快,最迟四个月,所有的模块化铠甲就能生产完毕。 到时候,这万人骑兵部队,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所有部队的噩梦,包括曾经的天龙重骑! 另外一方面,李辰也在和宋时轮还有陆三渊不停地研究探讨着那一整套的理论体系,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去敲定。 反正,就是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老百姓,玉龙合作社,是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的合作社,合作社的目标就是,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半个月后,好消息传来,那就是,玉龙河派出去的那些勘察队,按照李辰的地图,居然全部有所发现,共计发现了三座高品位铁矿,两个露天煤矿,居然还有一座石墨矿。 “哈哈,这三座铁矿的矿石品位,半点也不输于黑水铁矿啊,有了这些铁矿,真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啊。 还有这那两个露天石炭矿,正好冬天临近,马上开采出来,可以解决很多百姓的取暖问题,可以少冻死不少人。 要不然,以寒北这地方,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好多人的。” 宋时轮看着勘探队拿来的样品,不禁开心地笑道。 “马上组织人手,进行开采。 尤其是露天石炭矿,越快越好,天已经开始冷了,再有半个月怕是就要结冰了,必须要抢在严寒到来之前,将石炭普及下去,卖到千家万户。 我已经拿到了寒武郡主的手谕,只要玉龙河发现的任何资源,向镇北王府报备后,便可以开采,所获之利,上缴半数给镇北王府即可。 简单来说,就是指定专营,这是镇北王府给我们玉龙河的权利,我们必须要好好珍惜。” 李辰说道。 “郡主简直大智啊,这可太好了。 不过,为了弥补一下平阳县城的度支亏空,我看,开采盈利后,缴税这一块,我们不如便缴在平阳县吧,按照正常税率缴纳便好。” 宋时轮笑道。 李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一点头,“可行。” “可是,那些露天矿产所在的州府与县城,会不会眼红,设置各种障碍啊?” 陆三渊有些担心的问道。 “陆夫子,你多虑了,不会的。 现在,这可是指定咱们玉龙河发现、开采、专营,整个寒北都是镇北王府的,谁敢说什么? 况且还要在他们当地售卖,这也同样要上缴商业经营之税的,同时,还会在当地雇佣工人,矿区周围还会成立集市,拉动就业,搞活他们当地的经济,那些州府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眼红? 若是以前,确实难免会有人眼红,想借机牟利。 但是,现在整个寒北的官吏都被寒武郡主以铁血手段换了一遍,所换上来的人,可以说,全都是对镇北王府忠贞不二的人,不敢说人人都如楚青松一般,但起码也是有着能让寒武郡主认可的人品和操守的,自然也不会从中作梗。 并且,少了层层盘剥之后,石炭会以更便宜、更易于百姓接受的价格卖到千家万户去,让这些石炭成为家家户户都能烧得起的取暖燃料,岂不是更好? 所以,我刚才才说,寒武郡主,将石炭开采、专营权交给了我们,绝对是大智。 而这种信赖,不仅仅是因为大执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大执事带领下的玉龙河,是真真正正地为民着想、为民办事的组织!” 宋时轮微笑说道,他眼光极其精准,一语中的,直接指出了梁红玉的所思所想。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玉龙河合作社永远值得信赖,将这些资源交给玉龙河,绝对让她放心! “宋执事,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觉得,郡主确实是眼光超前、智慧无比啊。” 陆三渊转忧为喜,捋须哈哈大笑道。 “马上组织人手,全面开采。 至于采矿主力,尽量以我们新加入新济罗的这些百姓为主,同时在当地雇佣一些闲工散工。 并且,与当地州府县衙共同商议,就如何围绕矿区建设,做好规划。 毕竟,这些矿都是要长期开采的,围绕这几大矿区,不妨提前规划,建设城池,衍生各行各业,也能解决很多人的务工问题。” 李辰继续说道。 “大执事眼光实在长远!” 陆三渊和宋时轮俱是竖起了大拇指。 建矿采矿,那可是头等大事,为此,宋时轮也研究了好长时间,而这段时间,兵城那边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刘晨旭也开始抽出身来,回到了玉龙河,跟着宋时轮不断地学习各种理政知识,能力也逐渐节节拔高。 一晃,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眼见一切工作已经全都铺开了,刘晨旭也逐渐地能挑起一些重任来了,再加上还有李辰从镇,于是,宋时轮便和已经等待了多时的朴善元,带上了两千精兵,一起去了陌城,要展开一次极其重要的谈判! 而与此同时,李辰也接到了由永康城传来的密旨,要求他在新年之前,抵达永康,在新年当朝大宴上,当今圣上,要亲自对他奖励授封! 这一个消息,瞬间便让整个大衍都风云激荡、激流暗涌起来! 第589章 有没有动静? “合作社员,要永远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要永远保持合作社的纯洁性、先进性……好好好,大执事,这改动得实在太妙了,太妙太妙了,而且直抒胸臆、酣畅淋漓,让人闻之,直击心门,并且还是那般的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简直痛快无比。” 陆三渊拍腿大赞道,拿着几页纸,直呼其妙。 “等等,我又想起来,在作风建设上,还要再加上一句,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没有完成时,只有进行时。” 李辰笑道。 “好,我现在就加上去。” 陆三渊拿起旁边的铅笔,在纸上迅速地写了下去。 看着陆三渊用铅笔用的那种熟练程度,李辰不禁笑了,看起来,人才是适应性最强的动物啊,瞧瞧,这铅笔造出来还没几天呢,陆三渊就已经完全习惯使用铅笔写字了。 他不禁笑问道,“陆夫子,这铅笔,使起来如何啊?” “哎呀呀,这笔,简直太好用了,又方便又省事,平时往兜里一揣,用的时候拿出来便写,哪里像过去啊,随身还要带着墨袋,将毛笔和墨盒都装在里面,用的时候还要四处找水,没水就得用唾沫化墨……” 陆三渊摸着手中的铅笔,爱不释手地道,甚至还让铅笔潇洒地在手指上转了一圈——他居然都学会转笔了! 就是技术不熟,险些掉地上。 “那就告诉研发基地那边,加快研究全套工艺,等一切都成熟的时候,直接建立整套的生产线,然后将生产线搬出来,搬到工业园区去,以后就生产铅笔外卖,先在平阳县普及,然后,推广至整个寒北,乃至更遥远的北境。” 李辰笑道。 前些日子发现石墨矿之后,他直接便命人先开采了一部分回来,然后,研磨成粉,水淘祛掉杂质,再按照比例混入粘土搅拌,随后再用手工摇杆压制机械调整好比例形状,压成一条条的细芯,用烧瓷高炉烘烤凝结后,再将那些笔芯用开好槽好的木条夹起来,用鱼鳔胶一粘,一支铅笔就成型了。 当然,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但也就是放在玉龙河能够实现,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 因为没有一整套完备的初级工业基础。 现在,第一批次造出来几万支铅笔,全都可着玉龙河合作社员们使用,也算是个试用。 结果所有人用起来,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方便,简直太方便了,随便揣在兜里,随时随地都能用,成为了他们日堂办工记事的好帮手。 他们现在都已经离不开铅笔了,除非是正式场合或者正式文书,否则的话,基本上都不怎么用毛笔了。 现在玉龙河合作社员们谁要是出门随身没带枝铅笔,那都让人笑话,说他不是合作社员。 至于玉龙河学院的夫子们,更是抢先尝鲜,率先使用,结果用得那叫一个舒服,现在铅笔都已经普及到课堂上去了,所用的学生日常使用都是铅笔,也让孩子们省了笔墨砚台等等文具消耗,尤其是在算术、画图一类的学业上,铅笔更是特别的方便快捷。除非是正式考试,否则孩子们都已经不用毛笔了。 不过,按理来说,这玩意应该不是铅笔,叫石墨笔。 毕竟,铅笔的由来是因为最早时期人们化学知识不足,对于石墨和铅分不清楚,统称为铅,所以才叫铅笔。 既然已经这样了,李辰也不改了,就直接定名为铅笔,也省得自己老是叫错了麻烦,这也算是他这个发明者的一个专属命名权。 “必须的,研发基地那边也说了,加快研究全套工艺流程,尽快将铅笔推向社会。” 陆三渊点头道。 “只要能将成本压下来,单靠铅笔这一项,我们也能赚上不少的钱,同时还能通过改善书写工具工艺,降低全社会启蒙的门槛,相得益彰的大好事啊。” 李辰笑道。 “可不是么,灵儿姑娘也发现了重大商机,于是这几天一直在看着那铅笔的工艺制作流程呢,并且,直接就跟咱们玉龙河签订了专营合同,现在已经上了一次参执会议,会上也都全票通过了。 毕竟,咱们玉龙河干事儿行,但做生意,还得专门的人做专门的事。” 陆三渊笑道。 “她倒是长了个小狗鼻子,一闻到钱味儿就跑过来了。” 李辰不禁哑然失笑道。 随后,陆三渊告辞而去,回去继续整理那套理论体系了。 而李辰则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转头望向了窗外。 窗外,有缤纷落雪,窗内,红炉小炉中的煤炭烧得正旺,一块块红炭喷吐出杜红色的火焰,将室内蒸得暖意融融。 冬天,已经来了。 起身到了门外,四下里望了过去,就看见整个玉龙河家家户户都升腾起了一道道烟柱,那是在烧煤取暖。 虽然空气委实不怎么新鲜,并且天空也映得有些发灰发暗,但,往年寒冷凄清的玉龙河,现在却是热意隐然,一片生机盎然。 “吱呀”,门响了,“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传来,随后,一件多重麻布夹着蒲草苇絮的布袍披在了肩上,身畔传来了玉清婉的声音,“官人,天寒,小心身子,别受了凉。” 李辰转头看去,就看见玉清婉正站在身畔,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豹皮披皮,站在雪中,黑白相映,更衬她俊俏无比。 “你也是,我走之后,你千万要小心,不要太过劳累。”李辰轻轻摘去她额上的一片雪花,点头笑道。 他是指自己即将南下的事情。 “没事的,我最近一直在锻炼身体,身体也好多了呢,官人尽管放心。” 玉清婉抿唇笑道。 “那就好。” 李辰点头,随后低声问道,“最近,你喝了许大家的汤药后,感觉好些了没?有没有动静呢?” 当初他心切玉清婉的宫清问题,特意将许圣微找过来给玉清婉看的病。 许圣微看过之后大笑,说半点问题都没有,保证能治好。 随后,他就给玉清婉开了个方子,亲自给她抓了两个月的药,直至李辰回来之前,才堪堪喝完。 就是,不知道现在效果如何了。 反正,这些日子,他可是一直很卖力气。 第590章 秀儿说,你好坏 玉清婉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官人,对不起,奴家这肚子不争气,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李辰暗自里吸了口气,却怕引起玉清婉的自怨自怜,若无其事地笑笑,“没关系,等许大家回来后,再给你把脉看看,他可是说过,你这不算什么问题,肯定能治好的。 到时候,给我生一堆大胖小子就可以了。” “那是最好的呀,但,官人也不能将希望过多地寄托在我身上嘛,还有灵儿,还有红玉郡主,等等,所以官人还要努力呀。” 玉清婉咬了咬唇,低声一笑道。 “你这妮子,真是……” 李辰瞪了她一眼。 “婉儿嫂子,啥时候去工坊啊,我陪你一起去。” 此刻,外面响起了一个很粗壮的嗓音,然后,一个比嗓音更粗壮的女孩子,扛着一条大棍走了过来,站在院门口向玉清婉迫不及待地叫道。 那是朴英美。 自从到了玉龙河之后,一个多月下来,她又胖了一圈儿,呃不,应该说又壮了一圈儿。 没办法,玉龙河的伙食实在太好了,况且淳厚朴实的村民们得知了她就是赵大石在阵前娶的老婆还有她的身份后,更是拿她当村里的团宠看,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招唤她过去吃,越吃越壮实。 尤其是玉清婉和徐秀儿,把她惯得不得了,知道她爱吃肉,天天给她做肉吃,还调着法儿给她做各种好吃的东西。 到最后连她老爹都看不下去了,硬生生地把她撵到兵城去跟着训练了,昨天她才回来,却并没掉几斤分量,但肥肉算是练下去了,可那身板壮实得,连赵大石都快比不过了。 朴英美跟玉清婉和徐秀儿最好,三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只要一回来,朴英美就缠着玉清婉,走哪儿跟到哪儿,还扛着一条大铁棍子。 有这种保镖在,别说什么金风楼的杀手了,怕是就算将全世界精锐的杀手都派过来,也不够她几棍子抡的。 这不,她又跑过来缠着玉清婉要跟她上工去,说工坊好玩儿。 “来啦来啦,这就去。”玉清婉笑着向她道。 随后转头看着李辰,眼里有着无尽的爱意,“官人,我去上工啦,精盐那边现在好忙呢,咱们又发现了两片湖盐和一处井盐,精炼起来更加费事,我们正在研究改进工艺配方呢,力争让咱们的盐更好吃,老百姓们也都能吃得起。” “去吧去吧,别累着自己就行。” 李辰笑道。 “好的,官人,那我走啦。”玉清婉道。 随后,她欢快地迈着步子离开这里,只不过,她刚出院子,便有五名护卫及时地跟上了她,远远近近地保护着她。 望着玉清婉离去的身影,李辰唇畔不禁绽开了一丝笑意,这小妮子,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温柔懂得让人心疼。 回到屋子里,他继续用铅笔写写划划,因为他要将远北境的那些重要铁矿、煤矿都标注出来,马上进行开采。 虽然远北境那边有大山相隔,并且偏南一点儿,不至于太冷,但冬天单靠打柴取暖,也实在难熬,因为柴草实在不禁烧,尤其是长时间的打烧柴,对环境保护极为不利。 若是环境不好,自然灾害就会增多,就势必会影响到农业生产,这个问题,他必须要重视起来。 所以,开采煤炭,已经是当务之急。 并且,远北境的铁矿生产也必须要抓起来。 寒北倒也罢了,但现在远北境有三处铁矿,原本还是勉强能供应得上远北境的,可现在因为远北境已经逐渐安定下来,百姓们纷纷回归,安居乐业,生产生活步入正轨,对于铁的需求量与日俱增,铁的生产压力日益增大。 在这种情况下,开采新铁矿也必须纳入日程了,一定要未雨绸缪,多产生铁才可以。 当然,还是有很多好消息的。 就比如,这些日子里,因为有了北雁关的那批工匠的加入,无论是武器的研发速度,还是新式武器的产出速度,都在加快,尤其是,有一样让李辰十分心仪的新型武器在他的指导下已经搞出来了,这一次,正好在二次南征的路上,做个试验也不错。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午时了。 李辰正努力梳理着记忆,在纸上沙沙地写写划划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侍卫恭敬的声音,“秀儿姑娘。” 李辰一抬头,便看见徐秀儿挎着个小篮子已经走进了大门,边微笑向侍卫们打着招呼。 这些日子,因为玉清婉见自己回来,便一直守在家里,再加上林灵儿不时地跑过来玩个三人游戏什么的,梁红玉也来这里待过一天时间,而精盐和织造那边都需要有人看着进行管理,所以,徐秀儿一直没怎么过来。 今天应该是和玉清婉换班,也能歇上一歇,所以,徐秀儿便回到家中来了。 李辰放下了笔,正好徐秀儿也开门进了屋子,夹着几片雪花儿一阵寒气,不过脸上却洋溢着快乐的笑意。 “官人,饿了吧?婉儿换我的班,担心你忙起来忘了吃饭,我去县里买了些食材回来,马上就给你做饭。 喏,给你,这是县里武家大郎刚刚烧出来的炊饼,还热乎着呢,你赶紧吃一个,垫上一口,我马上就做饭。” 徐秀儿一见李辰,便不禁笑得大眼弯弯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情意,放下小篮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油纸包,递给了李辰。 她走了一路,生怕天寒凉了炊饼,一直在怀里捂着呢。 李辰拿了过来,却并未打开,而是先在鼻端闻了一下,而后笑道,“好香啊。” “瞎说,隔着油纸包你还能闻到香味儿啊。” 徐秀儿不禁掩口笑道。 “当然能啊,这上面,可是有着奶香呢,莫不是,这里面,加了……奶?” 李辰看了徐秀儿一眼,眼带笑意,故意问道。 “哎呀,你,你好坏啊你……” 徐秀儿这才反应了过来,登时大羞,轻打了他一下道。 却被李辰一把抓住了手,那小手,却是一片冰凉。 李辰便将她的两只手捂进了怀里去,登时怀里宛若搁了两块小冰块。 第591章 替你解陈毒 “哎呀,官人,这可使不得,凉,别再冰坏了身子。” 徐秀儿低低地叫道,赶紧将手往回撤,她心疼李辰,可是心中却是无比温暖。 “没事的,秀儿,过来坐。” 李辰微微一笑,将她扯了过来,离自己更近。 浓重的男子体息冲进了鼻端,让徐秀儿瞬间心慌意乱了起来,脸儿更红,整个身子都开始有些发热起来。 刚才在屋外的寒冷,瞬间便被这春意盎然、热力升腾的小屋子给驱散得一干二净。 “官人,我,我先去做饭吧,你应该是饿了。 我知道你爱吃肉,正好卖肉的铺子里有刚从草原运回来的小肥羊,我买了些羊杂还有羊肉,给你炖汤喝,滋补一下。” 徐秀儿其实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是,她终究还是个从未经人事的少女,一颗小心儿有些慌乱了起来,声音颤颤地道。 “吃饭不着急,秀儿,坐过来,我们聊聊天。” 李辰看着这个自幼便和自己有着暧昧情愫的女孩子,眼神怜惜,给她脱掉了鞋子,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官人,想,想聊什么……” 徐秀儿声音颤颤地道。 “聊什么都可以嘛,就聊聊,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你小时候跟个假小子似的,可淘气了,我刚刚堆好的一座城堡,准备向大家炫耀一下,结果,你蹲下去一泡尿就给呲倒了,把我气得推了你一个大跟头,你哭着跟我爹告状去了,我爹把我揍了一顿。” 李辰笑道。 “哎呀,你还说……多羞人呀……” 徐秀儿捂着眼睛,不好意思地道。 “这有什么啊,证明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 还有一次,你屁股被蛇咬了,不过是草蛇,没事的,你却吓坏了,哇哇地哭,就说要中毒死了,非要让我给你吸毒。 我只好褪了你的衣物,给你吸毒……” 李辰笑道,两只大手动作不停。 “你,你净挑着这些羞人的事情说,我……啊?官人,你,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徐秀儿正听得害羞呢,头昏脑涨间一低头,不禁惊叫了一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衣物居然都已经被李辰解开,两只大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 “我想看看那个蛇咬的疤还在不在? 并且,我很担心,那余毒未消,所以,我还得给你吸吸毒,唯有将这毒解净了,我才可以安心地再次南下嘛。” 李辰微笑道。 “瞎说,解毒就解毒,你为什么还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徐秀儿咬唇叫道。 “解毒这件事情,唯有赤城相见才可以的,否则,毒解不尽的。” 李辰已经吻上了她的脖子,同时拉上了窗帘。 “啊,官人,你,你终于,肯要我了……” 徐秀儿搂着他粗壮的脖子,泪眼朦胧了起来,又是委屈又是幽怨又是欣喜。 曾经几何时,她是那样的自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从小青梅竹马的官人不喜欢自己了,她甚至还偷偷地哭过好几场。 后来,终于和官人确定了关系,她好开心。 可是,等了好久,官人也未要她,她又开始惶恐不安,自卑感又涌了上来,觉得官人还是不喜欢自己。 没想到,今天,婉儿让自己回来做饭,官人,官人他终于……肯要自己了。 她好开心。 “我们从小青梅沙沙、竹马拉拉,其不是阴错阳差,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的了。” 李辰轻叹着说道,已经伏在了徐秀儿的身上。 却没想到,徐秀儿却轻推了一下他,急急地叫道,“官人,官人,等一下,等一下。” “嗯?怎么了?”李辰一怔。 “我,我要拿件东西。” 徐秀儿羞红着脸,在旁边的衣物翻了几下,拿出了一张雪白的锦帕。 “没必要吧?” 李辰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 “要的,官人。”徐秀儿咬唇,眼神却很坚决,将锦帕垫在了身下。 “你一直随身带着了?” 李辰促狭地看着她。 “不就是为了你随时……嗯,官人,你好讨厌……” 徐秀儿刚解释了半句,就看到了李辰促狭的眼神,登时不依起来,扭了几下身体羞叫道。 那般身姿,这般扭动,简直,就是个要命的……大妖精。 李辰哪里还能再放过她?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痛吟,有规矩的节奏开始了。 屋里的小炕幸亏很结实,否则,这些日子真的要被折腾塌了。 …… 第二天,李辰带着两万兵马,再次起程,去向了北雁关。 这两万兵马,只有五千重甲骑兵是曾经他的旧部,剩下的那五千玉龙河子弟,又再全部打散,下放到了剩下的十几万部队当中,同样是从最基层的团正、营正做起,以身带队,加快部队形成战斗力。 通过杨载星的部队已经证明了,有了这些中坚力量,部队军魂的注入、战斗力的形成,速度简直令人发指,甚至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所以,李辰已经决定了,只要每次打完仗,便打散相应的部队将其融入新的部队,老兵带新兵,一方面能快速形成战斗力,一方面也能借助老兵们的经验,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 以前李辰可是只有三千重甲骑兵,不过,现在玉龙河研发中心那边已经新打造出了两千套重甲,李辰便又从十几万兵中精选出来了两千精锐战士,加入到其中来,凑到了五千重甲部队。 剩下的一万五千兵,有五千是精选出来的貊族战士,五千是精选出来的目前已经训练了半年的其他地方府兵,还有五千是北雁关在新香寨兵城轮训的精兵。 至于天龙重骑那五千人,继续留在新香寨,和剩下的那十万部队继续训练,要尽快适应他们的战术战法。 这一次,李辰也带出来几大部将。 重甲骑兵部队,由赵大石统驭,他未过门的老婆朴英美是他的副将,统五千人。 五千貊族战士,由曾经的貊族四大军团长之一阿斯麦带领。 第二轮参加新香寨训练的府兵,由曾经新香寨的二当家程广带领。 第592章 婉儿有了身孕 这一次程广能出来带兵,把整个新香寨兵城乐得简直可以称为鼓乐喧天、鞭炮齐鸣,从上到下,整个作训部都开心得不得了。 毕竟,这可是作训部也就是新香寨的那些老兄弟,也是李辰的第一支骑兵部队,这一次能陪着他出关征南,总算是爽了一次。 要不然,以前净看着别人打仗了,自己一群人只能窝在兵城里训练新兵,这个窝火,就甭提了,见着人都不好意思抬头,生怕被人说自己一群人是只会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的教头而已。 虽然他们打过对抗鄂金人的那场大战,可是对于更广阔的远北境和再远的中原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战场,是真正的出征,唯有上过那样的战场,才是真正的浴血重生,褪变为真正甲锐天下的玉龙河战士。 终于能出征了,无论是程广还是那些府兵,都高兴地昂起了脑袋,腰板拔得直直的,那心情,就不用说了,爽! 这一次,一群作训部的教头,决定用真真正正的实力,告诉所有人,他们,既能训兵,更能打仗。 至于北雁关也已经在这里轮训了四个月的五千精兵,同样傲气冲天,暗自里跟其他两支部队别着苗头——他们当然不敢跟赵大石的重甲骑兵比,因为那可是从全军中挑选出来的最强勇士。 但无论是貊族兵还是曾经的那些破烂府兵,他们都没有放在眼里,发誓要用辉煌的战绩碾压他们。 这支部队由北雁关梁红玉最为赏识的一个年轻将领韩世忠带队(应广大书友们的要求,小韩同学来了,鼓掌吧,哈哈)。 说实话,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辰都起了杀心,他玛德,这小子居然叫韩世忠?而且梁红玉还那般赏识他? 这他么苗头有些不太对啊。 而且,这个韩世忠还颇有儒将之风,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挺好看的,并且今年才刚刚三十岁,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就他这个年纪来说,绝对是年轻有为了,而且还是梁红玉一力提携上来的。 因为后世历史知识的影响,再加上这个韩世忠确实是个人样子,李辰真是无法不对他有什么敌意。 不过,当听说韩世忠早已经娶了一妻二妾,孩子都四五个了,他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更何况,韩世忠见到他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与尊重,那股子誓死追随他的热血劲儿,倒也让他再次放下一颗心来。 后来想想,他也不禁哑然失笑,也是的,都他么穿越了,而且这个朝代跟历史上的任何朝代都不一样,自己居然还这样先入为主地往上生搬硬套,这不是有毛病么? 想通了这一层,那个莫名的心结倒也打开了。 这一次出征,家中人又是依依惜别,平阳县送行的百姓挤满了外面新拓展修葺的官道,足有十几万人在送行。 更多的人想来,但因为都有工作在身,才没有过来。 否则的话,那可就是几十万百姓送行了,足见李辰现在平阳县城现在已经是何等威望了。 这一次出征,李辰依旧没有带刘晨旭,因为宋时轮不在,刘晨旭已经担起了第一副执事的重任,新香寨兵城和玉龙河两边跑,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出来。 而李辰给刘晨旭的定位就是,能文能武,但未来,必是执宰一府之人。 所以,刘晨旭现在两边都先学习着,打仗的事情不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望着远去北雁关的队伍,玉清婉和徐秀儿尽管控制着情绪,但依旧禁不住潸然泪下。 “婉儿,你快别哭了,若是伤心过多,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况且,官人这一次出征,应该不会打太多仗的,他只是去永康面圣而已。 等他归来时,可就是冠军侯了。” 已经挽起了发髻证明已为人妇的徐秀儿擦了擦眼泪,劝慰着旁边的玉清婉。 “如果他仅仅只是打仗,我并不担心。官人勇冠天下,谁人能是他的对手? 可是,官人去永康,我才担心啊。 朝廷猜忌、庙堂险恶、群狼环伺、人心叵测,稍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啊。” 玉清婉擦着眼泪,轻泣道。 她出身超级大户人家,哪里不懂这些? 所以,她才担心。 “以官人的智谋勇武,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徐秀儿对这些倒是不太懂,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担起心来,却也只能自我安慰道。 “唉,但愿,不会有事,官人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玉清婉轻声说道。 “就是,一定会的。” 徐秀儿重重点头。 随后,她小声地问道,“婉儿,你,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官人了吗?” “我这几天并没有,也是刚刚发现的,不过,我已经给他的衣物里放了一封信,告诉他我已经,怀上了。” 提到这件事情,玉清婉不禁轻抚起小腹,强行将泪水忍了回去,脸上泛起了母爱的光芒,轻吸了下琼鼻道。 徐秀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半晌,才搂着她轻声道,“婉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净瞎说。” 玉清婉假意装作不知。 “别骗我了,其实我清楚,你没有告诉官人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你想让官人早些……要了我,让我安心,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及时跟官人说呢?” 徐秀儿搂着她的香肩,眼中有万般感激。 “我们姐妹,不说这些,只要官人好好的,我们都给他生一堆孩子,然后,就守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尽量不让我们的男人去操半点心,让他在这个广阔的世界尽情地驰骋,那就是我们的责任。” 玉清婉摆了摆手,随后,望向了远处那长长的部队,眼中泛起了心驰神往的感觉,轻声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 徐秀儿重重地点头道。 …… 此刻,两万部队行进在白茫茫一片的原野中,战马不停地打着响鼻,粗大的鼻孔和马嘴旁边已经结成了冰茬儿,马脖子上也因为汗气蒸腾被寒意覆上了一层冰霜。 寒北的冬天,极其寒冷,如果不是李辰早有先见之明,供给部队的军装全都是多层麻布夹了丝絮及各类处理过的羊毛,同时还向草原进口了大量的羊皮,做成了厚实带护耳的羊皮帽子,配发了同样质地的手套还有羊皮靴子,怕是这种行军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 “辰哥,情况有些不太对?” 赵大石纵马在李辰身畔,左右看了过去,拉下护面布罩,小声地道。 第593章 我要当爹了 “怎么了?”李辰也循着他的目光左右看了一眼道。 “除了咱们的重甲骑兵外,好像,剩下的三支部队,好像都有些相互间看不上眼,在那里暗中较着劲呢。 你瞅瞅,你瞅瞅,一支部队比一支部队腰杆拔得直、队列一个比一个齐整,相互间比来比去,比得不要不要的。” 赵大石低声道。 “哈哈,这不是好事么,真正有灵魂的部队,就应该这样嘛。” 李辰忍不住笑道。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这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团结啊?一旦打大仗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因为这种比较的心理,配合起来不顺畅?” 赵大石貌似有些担忧地问道,实则一对大环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不会的,相信我,石头,也相信晨旭。 他们在新香寨的兵城,已经被注入了军魂,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所以,他们,可以的!” 李辰倒是没注意他的表情,还在微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啧啧,还别说,他们真有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啊,我倒真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哪支部队更强一些。 对了,辰哥,打个赌,你说哪支部队更强?”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都是自家的兵,赌什么赌?多没劲。” 李辰不禁摇头一笑。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肯定会分成一个胜负长短来嘛。 况且,相互间比一比,也更能激起他们的劲头来,就赌一下嘛,辰哥。”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那,我猜……” 李辰看了赵大石一眼,“你最强。” “这就没劲了吧辰哥?我可是重甲骑兵,是玉龙河的王牌部队,他们怎么跟我们比啊? 这样吧,我赌……程广那支部队最强。” 赵大石咧嘴笑道。 “为什么不是韩世忠?他带的可是北雁关精兵啊,都是至少三年的老兵了。” 李辰看着赵大石笑问道。 “不是韩世忠和他的部队不强,我觉得,韩世忠有些太白面书生了,不太勇武,他的兵再强,但主帅要是性子弱一些,那也打不出太出彩的仗。” 赵大石笑道。 “是么?那可未必,我偏就赌他带的部队最强。” 李辰瞟了赵大石一眼道。 “行,那就看着吧。”赵大石嘿嘿一笑,突然间转头向着远处喊道,“阿斯麦、老程,将军说,韩世忠的部队才是最强的,你们要加油啊。” 几乎是一瞬间,远处一直沉默无声行军的貊族部队还有始终腰杆拔得笔直队列排得整整齐齐的程广的部队,只要能听得见的人,眼光瞬间“唰”地一下凝聚在了韩世忠部队的身上,尤其是聚焦在了韩世忠的身上。 那边的韩世忠一怔之下,转头望了过来,当他看见了李辰鼓励的眼神后,瞬间,腰杆拔得笔直起来,长喝了一声,“谢将军认可。忠字军,回应将军的认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忠字军瞬间爆出了整齐划一的长喝声。 “他玛德……凭什么?广字军,面对挑衅,你们都死了吗?” 程广怒吼了一声。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骄阳无惧,奋勇向前!” 广字军长喝。 “貊族战士们,你们,有什么可说的吗?” 阿斯麦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回首长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貊兵不怕死,怕死不貊兵!” 一时间,三支部队被赵大石一番撩拨,登时就起了好胜之心,比了起来。 到最后,几支部队开始拉歌,你唱《我是一个兵》,他就唱《我们都是神箭手》,那边就响起了《我们的部队向太阳》。 “你斗蛐蛐哪?有劲没劲?” 李辰好笑地看着赵大石道,他就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会带兵了。 “天太冷,让战士们活动一下,要不然这么赶路下去太沉闷了。 你都说过的嘛,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赵大石嘿嘿一笑道。 “倒真没看出来,你小子会的花活儿越来越多了。” 李辰哑然一笑道。 “夫君哪,啥时候开饭啊?我饿了。” 朴英美此刻骑着一匹大马,呼啦啦地跑过来道。 “再等一会儿,等他们再消耗消耗精气神的,咱们再开饭。” 赵大石笑眯眯地道。 看着他们两个人温馨的画面,李辰不禁甚是欣慰,低声向赵大石略有歉意地道,“石头,原本打算在新年给你们办酒席成亲的,可这么一搞,你暂时就无法成亲了。” “那有啥?反正小美也跑不了,等以后凯旋了再成亲也一样的嘛。” 赵大石摇头笑道。 “小美,你过来。”李辰向朴英美招手,朴英美就策马过来,轻勒马缰,马儿一个疾停,她的骑术极为精湛,堪比马背上的民族,也让李辰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就是天赋啊。 朴英美,天生就是一块打仗的料子。 “辰哥,找我啊?”朴英美咧嘴憨厚地笑道。 “你嫂子给我带了几块亲手做的桂花糕,既然你饿了,就先拿去吃,垫上一口,然后咱们再行一阵军,就埋锅造饭。” 李辰笑道,在马鞍下挂着的包袱里摸了摸,掏出一包桂花糕来,递给了朴英美。 “谢谢辰哥,辰哥最好啦。” 朴英美乐不可支地接了过来。 “哎,那是嫂子给辰哥的,你……” 赵大石急叫。 “我给她的,你拦什么拦?” 李辰向他一立眼睛,赵大石也只能叹了口气,“你就惯着吧你。” 朴英美打开了那包桂花糕,可是刚拿了一块叼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却不禁一愣,从里面又摸出了一封信来,“辰哥,这里,好像有封信哎,像是嫂子给你的,喏。” 她将信递了过来。 “给我的信?” 李辰一怔,赶紧将信拿了过来,打开来只是看了两眼,却不禁胸怀激荡,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辰哥,你,你这是咋了?咋笑成这样?” 赵大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当然要笑,我还要大笑。 因为,我,要当爹了! 等我见到许大家,我要好好地感谢他给婉儿开的方子,如果不是他的方子,婉儿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有身孕。 我要,当爹了! 哈哈哈哈!” 李辰大笑了起来,笑得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这还是,他头一次当爹。 没错,前生今世,他都是头一次当爹。 因为上一世他受过伤,而且严重影响到了生育功能,虽然依旧有雄风,却无法诞下子嗣。 没想到,穿越到了这一世,他居然有了子嗣,如果说不激动兴奋,那可是假的。 第594章 快,是不可能的 “啊?婉儿嫂子有身孕了?玉龙河有后了?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太他玛德好了。” 赵大石一怔,也不禁狂笑了起来,比他自己有了孩子还高兴呢。 因为,人人都心知肚明,未来的辰哥,必是执掌风云的人物,有了子嗣后人,未来的玉龙河才会更有希望。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玉龙河人人都在关注着几位夫人的肚子呢,看到底哪位夫人的肚子能先鼓起来。 唯有子嗣传承,才有香火庚续,才有明天未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巅扑不灭的道理。 现在,李辰终于有子嗣了,那怎么可能不是一件惊爆人眼球的大事件? 喜讯传了出去,整个军中,登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来,那是真正的全军同庆。 索性,部队也不走了,更不斗气比试了,全军就地停下,埋锅造饭,伙头军们一高兴,将储备肉都拿出来不少一通炖,给大伙儿先吃顿好的。 …… 大军行进了两天,终于到了北雁关。 因为在北雁关还有一个临时授命统兵的仪式,这一次,李辰此番出关,是要去朝廷接受嘉奖授勋的,所以,在走之前,梁红玉也必须要将自己的男人面子里子都打点足了。 所以,这一次梁红玉以寒武郡主之名代表镇北王府,向李辰临时授权总管北雁关所有兵马,是寒北暂时的兵马大元帅。 所以,现在所有人对李辰的称呼可就变了,不再是以前的“将军”了,也不用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喊他“辰帅”了,而是光明正大地可以唤他一声“辰帅”了。 不过,李辰带着兵马,刚一到北雁关,听说正在兵城带兵轮训的韩世忠居然要带兵出去跟李辰打仗了,登时,北雁关的一群将领可就炸了窝。 “辰帅,你这不能厚此薄彼吧?噢,合着带这么一个小年轻的出去打仗,都不带俺老关?” 关天佑那是率先“发难”了。 “就是啊,辰帅,您不能这样啊眼气我们啊,他一个小年轻的,就算再能打,能比得上我们这些曾经跟着您一起战斗的老家伙合手吗?不行,这一次,说啥您也得带上我们!” 赵明德也叫了起来。 其他那些将领也将李辰团团围住,有激动叫嚷的,有苦苦哀求的,反正,五花八门,啥招儿都有了,吵得李辰一阵头大,哭笑不得。 现在,好战成风,这已经成为了整个寒北军人的习惯了。 也就是沈半城不在,要不然的话,他都能闹翻了天。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想让辰帅带你们去也可以,不过,得辰帅自己挑人,你们说了不算。” 还是梁红玉最后直接拍板定论。 李辰叹了口气,指了指赵明德,“行吧,那这一次,我就选赵将军做我的副将,他还可以选十个人组建参军部。 毕竟,他也带着自己的部队在兵城那边轮训过,对于我们的战术战法、武器装备,都有很深的了解,也知道各部队之间应该如何配合。 其他人,等带着部队在兵城那边轮训过后,兵城的作训部给出准予参加战斗的总评后,便可以出关了。” 寒北最有分量的两大主官儿都说话了,其他没选上的,也只能无奈地干瞪眼,随后,将所有的希望都投在了赵明德身上。 赵明德那叫一个得意扬扬,对自己的老部下一通选,终于挑出了十个精干的军官,和他一起去。 把旁边的关天佑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气得牙根直痒痒,很想咬上他一口! 没选上的那些军官俱都焉头搭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只因为一个李辰,就让现在北雁关的这些将领无论气质还是血性,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也让身畔的梁红玉又是喜悦又是欣慰。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还怕以后没有仗打吗?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兵城轮训,拿到准予参战的资格,然后再言其他!” 梁红玉不禁笑骂道。 同时,转头望向了李辰,眼神中的爱意就算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在北雁关举行了授临勋仪式,又是一通大酒,然后,李辰便被一群丫鬟们嘻嘻哈哈地簇拥着,再次送进了梁红玉的房中去。 “这是今天晚上的保留节目么?” 李辰进了梁红玉的闺房,看着早已经在闺房中等待多时的梁红玉,不禁笑道。 “外面看去你那般正经严肃,回到房中就不说好话、不做好人了。” 梁红玉瞪他一眼,抿唇轻笑道。 “若是红烛熄时,怕是我做好人娘子都未必能允呢。” 李辰借着两分酒意走过去,撩起了她的黑发低声笑道。 “官人,我听说,婉儿已经有了身孕,玉龙河也有了传承,是么?” 梁红玉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是。”李辰重重点头,倒是不是知道哪个多嘴的驴,把这个消息告诉梁红玉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早晚都要知道。 “其实,这镇北王府,也应该有个传承,你说是么?” 梁红玉咬了咬,小声问道。 “啊?我们可还未举办宴席,彼此关系还未确定,娘子,若是你待字闺中便有了身孕,传出去,那岂不是会惹得满朝震惊,而我岂不也会成为寒北罪人,那是要杀头的啊……” 李辰假意惊道。 “李辰,你再敢废话下去,本郡主就要恼了。”李辰的装模作样让梁红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杏眼圆眼,纤足抬起,“现在,我以郡主的身份命令你,抱我到床上去,马上进行传承镇北王府的大业,快!” “遵命,郡主。”李辰脱下她的红色绣鞋,一把抱起了她,走向床畔,随后轻声在她耳畔道,“可是,郡主啊,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比如,你想让我快,可我真的快不起来!” “哎呀,你,你这小山村来的浪荡子,我,我……” 梁红玉又羞又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敢这般对待你官人?看来,今日,依旧要给你一个深深的教训!” 李辰将她放在了床上,然后,吹熄了红烛,翻身跃马,几乎一夜未眠。 此处省略十万字。 第595章 行军计划 第二天辰时,所有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出关。 赵明德带着十名将领还有李辰配给他们的军参人员,组成了临时的参军部,那叫一个洋洋得意,志得意满。 满肚子羡慕嫉妒恨的关天佑带着人,以告别的名义,趁他不注意将他拽下马来,塞了他和那十个将领满脖子的雪,然后转身就跑。 “就你,也配做寒北的怀化大将军?你他玛真不是人啊你……” 赵明德站起来抖落着脖子上的雪,气得破口大骂。 远处的梁红玉和李辰看得直摇头,这个老关啊,三十好几了,性子比年轻人还跳脱呢。 “官人,此去,一路多珍重!” 梁红玉转首望向了李辰,依依惜别。 “放心吧。”李辰拍了拍她的手,“并且,王爷那边,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我争取早日见到他,然后通过鹰讯报平安。” “官人!”梁红玉再也顾不得周围有那么多人在,扑进了他的怀里,铠甲铿锵做响,冰寒冷硬,但却依旧温暖,如山厚重。 辞别了一群人,李辰带着部队,却并没有走西线,而是直接由晋台山和东澜山的山缺进入了远北境,去向了雅州方向。 “辰帅,为啥不走西线啊?按理说,走西线才是最近的嘛,然后,咱们干脆过了胜州后,一直打下去,先把聊州拔了,再渡浊河,那将剩下的西线六州全都打下来,一直打到黄江沿岸去。” 赵明德有些疑惑地问道。 “暂时,先留下那半条西线,让西胡缓口气。 毕竟,林子豪已经在整条西线犁了四遍了,虽然并没有攻打任何城市,但剩下的地方,全都扫得差不多少了。 如果我们一路打过去,直接把这些大城再给攻下来,那就等于把西胡回家的路给断了,将西胡封在了中原地区。 那西胡势必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连老家带中原地区的西胡会大举压上,那个时候,我们的压力就大了。 现在,新兵在兵城那边还没有彻底完成训练并适应新装备,我们缺兵少将,就算打下来也未必能守得住,所以,又何必那么着急先打剩下的半条西线呢?” 李辰微微一笑道。 “原来如此!”赵明德思恍然大悟,但稍一思忖,登时满眼惊喜,“要照辰帅您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要渡过浊河,过境中原,从中原打过黄江去?” “不愧是赵将军,不愧是临时的参略长,确实如此。” 李辰点头笑道。 “诶我,那,那可太爽了,这可是直穿中原啊,到时候,就算咱们不攻城,也有的是大仗可打啊。” 赵明德登时就兴奋了,激动地叫道。 旁边的几个参军也听得十分激动,冒着风雪打开了地图,结合现在的信息,开始研究起中原地区西胡的军事部署以及自己一方的行军路线。 “我想,曲泥乃乃地现在恨不得食我之肉、喝我之血,这一次只要我们敢去,他们就必定会重兵集结来打我们的,所以,接下来,让我们的战士做好充分的准备吧。 无论如何,不能轻敌,谁敢轻敌,必定会付出血的代价! 切记,切记!” 李辰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 无论他如何兵强甲锐,但也必须料敌从宽、料己从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无论如何,不能犯下任何轻敌的错误。 “明白,辰帅!” 赵明德神色肃重了下来,重重地点头道。 随后,便直接召集了那些参军,开始在马背上研究起行军的最佳路线图。 从大方向上来讲,大军是一路向南背着风雪走的,所以,尽管西北风呼啸,但越往南走,倒是没那么冷了。 现在,距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因为全是骑兵,如果想去永康,全速前进的话,大概半个月就能到了。 之前提前这么多天出发,是因为,李辰已经等不及,要去打中原的西胡了。 因为这些天来,他每一次午夜梦回时,都会做一个差不多的梦,梦见无数中原百姓被当做两脚羊,匍匐于地,任西胡兵宰杀炖煮吃肉。 那些百姓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些西胡兵一个个张狂的笑声,还有那地的鲜血和死尸,总是让他在惊醒中切齿。 他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也要先将西胡打穿一遍,震慑西胡,再去朝廷。 等到了朝廷之后,再说其他! 一天后,两万人的部队已经快速行进到了雅州方向,距离雅州不足五十里了。 这一路走过来,打探民情、了解情况,李辰倒是心中略略点头,看起来,边牧野将这边治理得还不错。 虽然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百姓,初一见到他们的时候,惊惶失措,四下奔逃,还以为又是北莽或者西胡的部队打进来了呢。 不过,当他们知道是寒北的部队后,倒是放下心来,还远远地围观着,簇拥在一起议论着,甚至有大胆的孩童在后面追逐着,喊着“那是飞天将军的部队”。 现在当地的百姓都已经定居下来,重新开始登记造册、统计人数、落发户藉。 尤其是,现在这边已经开始了土地统计丈量,不少小吏奔波忙碌于乡野之中推进着土地改革,行走在各县各村推进着这项政策,同时,赋税减免,也让那些百姓收成之后也有了活命的口粮,不至于再因为苛捐杂税过多而饥寒交迫了。 所到之处,一片欣欣向荣,虽然只是初复生气,但已经有了勃然生机。 尤其是李辰最关心的那件民生之事,就是,冬季取暖问题,现在雅州这边,起码他一路走过来,所看到的,已经得到了有效的解决。 因为家家户户都已经烧上了石炭,也就是煤,尤其是县城之中,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靠烧煤取暖了。 农村的村屯里,也差不多少,尽管有的家庭可能因为贫困,无法持续整冬烧煤,但与烧柴混着来,倒也能支撑下去,起码不会出现往年那般时不时就会有人冻死的惨相! 这也让李辰十分欣慰。 毕竟,有人在,能安居乐业,未来才有发展的基础。 第596章 韩世忠的愤怒 当然,现在远北境的老百姓们能够烧上煤炭,一方面是因为寒北的煤已经开始通过北雁关向外源源不断地运输了,另外一方面,李辰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将相关的命令和地图都通过鹰讯传了过来,现在雅州方向和通州方向已经发现了两个大型的露煤矿,加紧开采,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各地去,也让那些百姓冬季不必再因为取暖而发愁了。 现在,坐镇雅州的是边牧野,元州是赵双龙,贺金虎居中坐镇顺州,孙万江据守凉京,并且带着宋浆、李奎和方蜡重新发展船务、打造水军。 白玉香坐镇明州,杨载星坐镇平洛守着半条西线。 目前来看,远北境十分稳定,而这些日子西胡倒也很是消停,曲泥乃乃地据说虽然雷霆大怒,但并没有发兵继续攻打平洛,也没有渡过浊河进攻远北境,但肚子里在憋着什么坏,谁也不清楚。 正当李辰带着部队继续前进时,突然间,前方一片嘈杂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按理说,以他们部队近乎于严苛的纪律性,是不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的,这也让李辰有些奇怪。 “喜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辰向刘喜子略摆了下头道。 “好嘞,师傅。” 刘喜子策马向前驰去。 不多时,他回来了。 “师傅,是韩世忠将军所部,按照您的要求下去踏察民情,抓到了一群雅州方面的府兵。” 刘喜子低声道。 “嗯?抓了自己人?为什么?” 李辰不禁一怔。 “因为,那些府兵正在侵害百姓,但我怕您着急等情况,具体缘由并没有去问清楚。” 刘喜子说道。 “你这兔崽子,倒是长了不少心眼儿,明明已经问清楚了,却害怕给我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就说自己没问,让我自己去问,是吧?” 李辰看了他一眼,不禁笑骂了一声道。 这个小徒弟,心有七窍,鬼奸鬼灵的,谁见了都喜欢,也难怪杨载星看得眼热,老是想把刘喜子挖过去。 刘喜子咧嘴一笑,“我问得不一定准确嘛,还得您自己去看看。毕竟,这样的事情,师傅您一般都会亲自过问的,所以我就不多那个嘴了嘛。” “走,去看看。” 李辰一点头,纵马前行,身后十几名亲卫跟了过去。 到了前方,李辰便看见前面跪倒了十几个人,韩世忠正手持着一条大鞭子,一鞭鞭地抽了过去,嘴里愤怒地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都是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知道吗?居然还敢假借催缴石炭款而侵害百姓? 知不知道辰帅平生最恨这种事情?我打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韩世忠那是动了真怒了,居然亲自动手打人,他背对着李辰,倒是没发现李辰已经悄无声息地带着人过来了。 这一顿大鞭子,把那些人抽得狼哭鬼嚎,不停地求饶,可韩世忠却愤怒地抽个不停。 周围围着许多的百姓,都在那里震惊地瞪大眼睛,仿佛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韩世忠在打那些府兵们。 “韩将军,先别打了,辰帅来了。” 旁边就有人提醒韩世忠。 韩世忠一转身,这才看到了李辰。 他赶紧扔下了鞭子,到了李辰鞍前半跪下去,抱拳道,“辰帅!” 李辰翻身下马将他扶了起来,望向了前方的那些人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辰帅,我刚才带人去往前方的太川县下面的七树村去体察民情,却发现这些人正抢了三个十几岁的姑娘往走,后面有好多百姓哭天喊地苦苦哀求,可他们却根本不为所动。 我拦了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雅州方面将新开出来的石炭以咱们官方定的价格卖给地方百姓,这个价格是极低的,大部分人都能买得起。 如果买不起的,那就先缴纳一部分,等做工赚了钱或者来年下粮时,再补足石炭款便可以了。 但这些个王八蛋,居然拿着雅州方面拨下来的石炭,暗中加价卖给了百姓,导致大部分百姓都无法缴纳全款,只能先缴纳一部分石炭款,剩下的先欠着。 可倒好,这些人就天天上门催着要石炭款,还缩短了期限,要求百姓一个月还不上的,便拿家中妇人或是女儿抵债。 我已经问过了周围的百姓,句句是实情。 这不,他们到了七村树,有三户村民实在凑不够石炭款,他们便抓了三户人家的女儿来抵债。 这些军痞恶棍,跟以前的那些横行乡里的乡勇土匪和土主老财,有什么区别?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韩世忠愤怒地道。 “他们是哪里的府兵?曾经,是否隶属于我们的部队?” 李辰缓缓问道。 “辰帅,辰帅,饶命啊,我们,我们也是一时糊涂,猎油蒙了心……” 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府兵在远处叫了起来。 “你认得我?” 李辰眯起了眼睛,望向了他。 “辰师,我是边将军麾下,曾经是平州府兵,叫张纪,参加过多次战役,也曾流血立功。 求您,看在我曾经也是您麾下一兵的情分上,饶过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个兵头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道。 “他们呢?”李辰沉默了一下,缓缓问道。 “他们,是新招募上来的县城府兵。” 张纪急急地回道,满眼哀求的神色望着李辰。 “刚才,韩将军所言,是否属实?”李辰再次问道。 张纪羞愧地低下了头去,不敢说话了。 “回答我。”李辰再次平静地问道。 “属、属实。” 张纪不得不回答道。 “你,知罪否?”李辰再次问道。 “知罪,但是,辰帅,我也曾经流过血、立过功……”张纪急急地道。 “流血立功,边牧野嘉奖否?” 李辰再次问道。 “奖、奖了。” “奖了多少。” “我曾中一箭,伤及右臂,刚刚痊愈,但损了筋骨,握刀不便,按照奖赏军律,给了五两银子,并派驻太川县,任团正兵头,招募府兵……” 张纪低声道。 “嗯,知道了。” 李辰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愈发平静,可张纪脸若死灰,他听说过军中传闻,当辰帅越平静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越愤怒。 第597章 我要结果 “玉龙河军规,你应该都懂。曾经新香寨兵城活剐徐为,你应该也见过。 是什么,让你变了质,改变了初心,忘了最初的目的,而来残害我们自己的百姓?” 李辰再次问道。 “我,我……辰帅,我错了,对不起,求您……” 张纪伏地哀求起来。 “张纪,我请你,再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军规背诵一遍。” 李辰面色平静地道。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买卖公平……不调戏奸淫掳掠妇女……” 张纪一条条地背了下去,每背一条,一颗心便往下掉了一截,等背到最后时,已经声音颤抖,汗出如浆! “记得很牢,但只是过耳不入心,你是平州的兵吧?真的令我很失望。” 李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并不大,但却透出了一丝几乎不近人情的冷漠。 随后,他翻身上马,转头向刘喜子喝道,“喜子,将那些受委屈的百姓带着。当然,还有这些犯了罪的兵!” “是,师傅。” 刘喜子重重地一点头。 李辰转头又望向了韩世忠,缓缓点头,“世忠,你做得很好。” “辰帅,这是我应该做的,并且,我向您保证,我们北雁关的兵,绝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否则,我第一个清理门户,斩了他们!” 韩世忠半跪道。 “很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李辰一抖马缰,喝了一声“驾”,向着远处驰去。 不过,刚刚走出去不到两里地,远处,便有轰轰烈烈的马蹄声传来。 稍后,一身布衣的边牧野从远处纵马驰来,未到近前,便带着一群同样是布衣打扮的下属跳下马来,向着李辰奔了过来,“将军,啊哟,不,现在应该改称呼了,叫辰帅,哈,辰帅,牧野向您问好,想死我们了!” 边牧野无比激动地半跪在了李辰的马前,身后一群将领也是十分激动,他们亲自带两千战士迎出了五十里外。 李辰来之前,因为现在远北境各州都是军政一体,所以,边牧野既是雅州方面的最高军事长官,同时也是行政长官,他当时正带着人在城中踏察民情,看望那些刚来到雅州被安置好的流民。 虽然之前就收到鹰讯听说李辰他们快到了的消息,但当游骑来报时,他乐坏了,二话不说,连甲都未披,带着人就去迎接李辰了。 只不过,他这般热情,可是李辰勒住了马缰绳后,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略一点头,便毫不停留,继续向前纵马驰去,只留下边牧野一群人跪在那里,瞠目结舌。 “这,这,这是咋回事啊?辰帅咋看起来那般不高兴?这是,在生我们的气,还是,因为别的啥事情啊?” 边牧野站了起来,转头看过去,看到了刘喜子没走,一直在他身边,赶紧扯住了刘喜子问道。 “唉,边将军,这一次,你的人,好像惹了大祸啊。” 刘喜子叹了口气道。 “啊?惹祸?惹啥祸了?” 边牧野一怔问道。 “有个叫张纪的,是你们平州兵吧?他……” 刘喜子将刚才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草他祖太奶奶的,定州兵用鲜血和人命打出来的英名,一瞬间,全都被这个王八蛋给毁了啊! 我说辰帅咋连理都不理我,我,我…… 这王八蛋在哪儿呢?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边牧野登时气得脸色一片铁青,大脖筋都激跳起老高来,他左右转头看了过去,如果张纪就在他面前,他会一把拧断他的脖子。 “边将军,先回雅州再说吧。师傅生平最恨的就是欺压残害百姓的事情,这事儿,怕是小不了,你,还是做好准备吧。” 刘喜子叹了气道。 “这是我驭下不严,我必向辰帅请罪。” 边牧野牙齿咬得格格做响地道,还在寻找着张纪的身影。 此刻,身畔响起了一个声音,略有些局促,“边将军,实在不好意思,这件事情,始作俑者是我,我是奉了辰帅的命令,下去体察民情,却不料发现了这些兵在欺压残害百姓,可我确实也没想到,辰帅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还连累到了你。” 边牧野一回头,就看见韩世忠正在他身畔,满眼歉意地道。 同朝为官,他自然也是认得韩世忠的,并且,以前韩世忠可是比他的官职还要高,是正儿八经的北雁关将军,并且,也是北雁关中少有的年轻少壮派,十分热血,能力极强,他也是极为欣赏的。 他摇了摇头,轻拍了拍韩世忠的手臂,叹了口气,“韩将军,你说这话就有些寒碜老哥了,其实,老哥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的,也幸亏是你提前发现了张纪他们存在的问题,如果是辰帅自己发现的,怕是……又一场活剐啊。” 回想起曾经徐为被李辰生生活剐的那件事情,边牧野依旧历历在目,每每想起,还是心头悸荡。 尤其是定州兵当时有多抬不起头来,更是让他们记忆犹新。 他真怕,这一幕在自己还有定州兵的身上重现啊! 那实在,太耻辱了,比打了败仗还耻辱! “啊?不会这么严重吧?”韩世忠吃了一惊。 “怎么不会……算了,先回雅州再说吧。韩将军,你也是一心为公,不必放在心上。” 边牧野向着他勉强一笑,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对他产生什么意见甚至是怨恨,但心事重重之处,让韩世忠也有些为他担起心来! …… 雅州。 此刻,州衙之中,李辰坐在了大堂公案后,面沉若水。 身前跪倒了十几个太川县以张纪为首的府兵,旁边还有泣诉的百姓。 “边牧野,现在情况已经弄清楚了,证据确凿,是么?” 李辰看向了堂下的边牧野。 “是,辰帅。” 边牧野半跪在了堂前,低下了头去。 “我要结果。” 李辰简单地吐出了四个字来。 “属下,马上给出结果!” 边牧野重重地点头。 随后他站了起来,望向了堂下张纪等人,眼神森寒了起来。 第598章 鲜血满堂 “损公肥私、欺压百姓、掳掠妇女,张纪,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他死死地盯着张纪,铁青着脸问道。 “属下该死,不敢求活。但,属下只求一件事情……” 张纪知道一切都完了,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望向了边牧野,也望向了李辰,这一刻,他眼中蓄满了悔恨的泪水。 “你没有请求的资格了,念你立过军功、还算勇武,此番,自我了断吧!” 边牧野从腰间解下了自己所佩一柄短刀,“当啷”一声扔在了他的面前。 张纪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向着堂上的李辰抱拳道,“辰帅,我不求活,但,我是定州的兵,我只恳求,再给我一个机会,请辰帅带上我,以戴罪之身,杀向南境,我第一个冲锋,不死不休,我愿以自身一死,换辰帅宽恕平州,只求不让我为定州兵抹黑,不牵连到我们将军!” 所有人都望向了李辰,李辰却是依旧眼神冰冷,缓缓摇头,“张纪,该抹的黑,已经给定州抹上了。 我知道你想赎罪,但是,凭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所以,自我了断吧!” “辰帅,对不起!将军,对不起。那些被我侵害过的百姓,对不起! 兄弟们,别学我,别以为流过血、立过功,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欠我们的,就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把所有的军规全部忘在脑后。 我们是玉龙河的兵,我们都来自老百姓,这应该记住一辈子,我们永远都不能忘啊! 我错了,我后悔,我认罪,我,死有余辜!” 张纪满脸是泪,“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随后捡起了地上的刀,反转刀身,一刀便捅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登时,血溅五步,他仰天便倒,躺在地上时,他依旧在喃喃自语,“我错了,我好恨!” 剩下的那些新招募来的府兵吓得一个个瘫软在了地上,张纪是定州的兵,有这般的血性,他们哪里有? “拖出去,都砍了脑袋,挂在城畔,写明告示,警醒我们的战士,也藉此,宽慰所有百姓的心。” 边牧野挥手道。 旁边的那些定州兵沉默着,却是杀气腾腾地将那些已经腿软的府兵拖了出去,在长街之上,在所有人围观之中,一刀刀地砍了他们的脑袋,去挂在了城头。 随后,边牧野望向了下方的那些将领,再次喝道,“他曾经是谁的兵?从伙长到团正到营正到卫长,这一条线上的军官,都站出来。” “将军,我们在!” 此刻,一个卫长领着三个人站了出来,满面羞愧,一字排开,跪倒在了大堂前。 “火长,直接管辖,驭下不严,十军棍。 团正,一团之长,教导无方,二十军棍。 营正,一营之长,督导无力,三十军棍。 卫长,一卫之长,军纪不严,四十军棍。 你们,有什么可说的?” “没有,我们认,只求打过,辰帅原谅平州兵,别让平州兵抬不起头!” 四个军官没有一个申诉喊冤的,俱是低头认下! “请辰帅派人责打!” 边牧野向李辰拱手道。 “去打。” 李辰神色冷冷地道。 身畔两个亲卫走了出去,持起了扁担一般的宽长军棍,毫不客气,直接开抡。 他们用的是拖打,几棍子下去,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火长和团正还好些,打完了还能自己勉强站起来。 营正打完了是直接被架出去的,鲜血流了满地! 而卫长则是最后一棍时,直接昏死了过去。 打完了军棍,边牧野转头望向了李辰,跪倒在地上,“辰帅,牧野驭下不严,自罚五十军棍!” “哗……” 外面响起了一片惊声来。 老天哪,这可是雅州的大将军,居然要自罚五十军棍?这可是比那个卫长还要多了十棍子啊! 刚才那四十军棍就已经快要打死人了,五十军棍,那不是要将人活活打死吗? “嗯。” 李辰略一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请二位,不必留手,打死算我应该,活着,是我侥幸!” 边牧野向李辰的两名亲卫拱手道,随后直接趴在了木台上。 两名亲卫不觉地向李辰看了一眼。 “打。”李辰深吸了口气,吐出一个字来。 边牧野,一直跟在他身畔,从雅州杀到松江,从松江杀到横断峡,从横断峡杀到胜州,再从胜州杀到顺州,是他最为欣赏的悍将之一。 可是,他无法心软。 因为,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触碰到了玉龙河的底线。 该惯得惯,但该管必管,义不理财、慈不掌兵,规矩得立,威严得竖! “啪,啪……”沉闷的击打声响了起来,打到四十二军棍时,已经鲜血横流、皮开肉绽,边牧野直接昏死了过去。 见边牧野昏了过去,两名亲卫停下手来,望向了李辰,眼中有哀求之意,意思是说,辰帅,还打吗?不要打了吧?再打,可就打死了啊。 还没等李辰说话,周围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群百姓,俱是哭泣道,“辰帅,求您,别打了,千万别打了,再打,就把边将军打死了呀。” “边将军,那可是我们的好将军啊,他来到城里,对我们百姓秋毫无犯,甚至他的部队最初的时候没有地方住,全都睡在了大街上……” “是啊,边将军带着人,走遍了城中的每一户,每家每户有什么困难,他都了若指掌,亲自给几百家扛米送面……” “边将军,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呀,辰帅,求您别打了,你们军中的规矩我们不懂,我们就知道,就算错了,也罪不至死啊,比起以前那些散兵官匪还有西胡人,边将军都是大圣人了,别打了,辰帅……” 周围的百姓都已经看不下去了,从衙内到衙外,黑压压地跪倒了无数人,齐齐泣诉求饶道。 李辰依旧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不过,此刻边牧野已经悠悠醒转过来,见到这种情况,虎目流泪,嘶声道,“谢谢大伙儿了,可越是这样,我越应该打,我自己带的兵,无论哪个出现问题,都等于是我出现了问题,他犯的错误,不仅他要担,我更要担。 大伙儿不必再替我求情了,军棍,必须打。 不打,不足以平民心。不打,不足以正军纪。不打,不足以抹罪责! 我记着呢,刚才已经打了四十二军棍了,还有八棍,两位兄弟,请你们,别留手,继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