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我带同伟进部》 第1章 必死开局 门口的警卫只是简单查看了证件就放行，显然是有里面领导提前打过招呼的。 车内后排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他目光沉稳内敛，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稳重，而且身上隐约带着一股寻常地方干部没有的气质。 那是见过真龙，并且常年在身居高位之人左右耳濡目染才有的气质。 此人便是汉江省第二大城市，吕川市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年仅三十四岁的实权副厅，从京都空降到地方任职的陈拙。 两个小时前，陈拙接到了汉江省委书记郝维民的私人电话，让他立刻马上来家里。 正常情况下一个省委书记，不可能主动让一个地级市的干部到家里来，自然是两人还有不寻常的私人关系。 汉江省委书记郝维民，在到地方任职之前，曾担任陈拙爷爷的机要秘书。 郝书记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都是陈老爷子一手提拔。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陈拙才会到汉江省。 来到一号别墅门前，陈拙按响门铃，只过了几秒钟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位气质温婉的老妇人，她见到陈拙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还非常热情的招呼道：“小拙来了，快进来，吃晚饭没有？” “金阿姨好，郝叔叔现在有空吗？”陈拙也笑着说道，称呼书记夫人为阿姨，也按照往常一样称呼郝维民郝叔叔。 “老郝在书房，你自己进去吧。”金阿姨很自然的说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随意。 陈拙也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书房，郝书记家他确实没少来，不管是郝维民还是金夫人，一直也都待他如子侄。 不过陈拙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有个了不起的爷爷，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三个月前陈老爷子猝然长逝，自己最大的靠山已经没了。 轻轻叩了两下书房门，里面传来郝维民的声音：“进！” 陈拙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带着黑框眼镜，头发花白，梳着背头的汉江省一号人物。 郝维民抬头看了一眼陈拙，而后继续低头看着文件，好像正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 陈拙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要是老爷子还没死，郝维民会在第一时间起身对自己嘘寒问暖。 “郝书记，请问有什么指示？”陈拙定了定神，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这还是他第一次私下对郝维民以书记相称。 郝维民抬起头，笑着看向陈拙，不急不慢的扭上钢笔笔盖。 等他将钢笔放下，才指向一旁的沙发道：“小拙自己坐啊，在家里叫叔叔就行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嘛。” 陈拙也跟着笑了笑，但他没有立刻坐下，因为郝维民这话看似亲近，其实大有深意。 以前郝维民是放低身段希望陈拙喊他叔叔，但他从来不会说看着陈拙长大这种话，因为这就是在以长辈自居。 陈拙的父母去世的早，是陈老爷子一手带大，也是当成接班人隔代培养的，如果按正常情况陈老爷子还能再活十余年，陈拙绝对有入局资格。 毕竟到了陈老爷子那个级别，八九十岁都是普遍的，可陈老爷子七十多岁就走了，应该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 这生老病死世事无常，倒也不会因为身份而区别对待。 而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如今陈老爷子走了，而且走的很突然，陈家青黄不接的问题立刻显现，这几个月京都部委那些昔日围绕在陈家周围的要员，都已经陆续改换门庭。 今日郝维民突然叫来陈拙，他就知道肯定不会有好事，只是目前郝维民的意图陈拙还猜不出来。 此时郝维民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档案袋，缓缓起身绕过书桌朝陈拙走来。 等郝维民在沙发坐下后，陈拙才在他对面坐下。 “工作上还顺利吧？”郝维民主动开口，询问起陈拙工作。 “还好。”陈拙没有说官话，他等着郝维民表达意图。 下一刻郝维民将文件袋放在陈拙跟前，语气依旧随意的说道：“这里面都是关于你的举报材料，你自己看看吧。” 陈拙目光一凝，但还不至于慌乱，作为一个实权副厅，有人举报是很正常的事，而郝维民拿出这种东西，陈拙已经隐约有些猜测了。 他不动声色的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举报材料，虽然这明显不合规矩，但在汉江郝维民就是规矩。 举报材料不是一个人写的，但是举报陈拙的内容都基本一致，他这几日其实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人攻击自己的地方，正是一个月前他在吕川市推行的‘基层干部选拔试点’。 陈拙打算用投票的方式，在吕川市众多副科级干部中提拔一批正科级，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是希望提拔一批干实事有能力的基层干部到领导岗位。 因为最了解一个人能力的，肯定是身边的同事，而这个选拔，就是让各系统各单位，对副科级干部进行打分，得分最高的便会被安排到正科级领导岗位任职。 之所以陈拙会搞这一出，主要还是老爷子去世，他急需做些政绩。 而这个试点陈拙也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几天前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情急之下出了一个昏招。 因为逐利的本性和人性的丑陋，推举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贿选，花钱让同事打高分的事情比比皆是。 最后本来目的是挑选有能力的基层干部，却变成了挑选有财力的基层干部。 而干部的收入就那么多，这些钱又从哪里来就不言而喻了。 基层贿选蔚然成风，许多系统甚至出现了明码竞价，而矛头最后都指向了陈拙这个政策的制定者。 不得不承认陈拙这确实是一手昏招，但事情本不至于如此难堪，主要问题其实还是陈老爷子不在了。 如果陈老爷子还在，陈拙办的事就算是屎，下面的人也会给屎镀上一层金。 而现在这坨屎不仅要被拿出来展示，甚至还要甩陈拙一身。 “这件事在执行和监督上确实存在问题，我有一定的责任，但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陈拙放下举报信，神色坦然的说道。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有人想借此做文章，赵立秋对此事明显过分上心，有些话我不明说你应该就懂，是上面有人想借此事将你彻底踢出局......”郝维民没有过多的绕弯子，很快就说到了重点。 赵立秋是汉江省二号人物，省政府的首脑，其本人籍贯虽然不是汉江，但是从处级就开始在汉江工作，深耕汉江官扬二十几年，影响力非常巨大。 而赵立秋下扬对付陈拙，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真正要让陈拙出局的还另有其人。 至于是谁就非常明显了，无外乎就是京都那几个大家族，让陈拙出局，也只对这几大家族有利。 一来他们可以完全接手陈家原本的政治势力，二来少了陈拙这个潜力股，这几大家族的三代就少了一个强力竞争对手。 没了定海神针的老爷子，又面对共和国最顶层的政治势力围剿，眼下的情况对陈拙来说，确实已经算必死之局了。 第2章 生漆木匣 于是陈拙试探着开口：“郝叔叔放心，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连累你的......你这几年非常关键，必要的时候你主动与我与陈家撇清关系吧！” 陈拙这次又用上了郝叔叔的称呼，他看起来是在打感情牌，实际上是在逼郝维民露底。 按理说就算郝维民想保陈拙，以他现在的地位也不足以抗衡京都那几大家族，但他没有直接选择袖手旁观，显然他还在摇摆，这其实让陈拙非常好奇，似乎郝维民知道陈家还有什么非常有价值的资源？ 郝维民已经做了四年省委书记，他的年纪让他的机会也确实不多了，如果陈老爷子不死，那郝维民几年后肯定会再进一步，这些都是安排好的，也是老爷子为陈拙铺的路。 但现在郝维民也失去了靠山，他要么改换门庭，要么就逐渐被边缘化。 果然在陈拙的试探下，郝维民终于图穷匕见了：“这个时候小拙你就不要与叔叔见外了，老首长应该给你留下了足以让其它家族忌惮的东西吧？这些东西你现在还把握不住，不如暂时交给我保管，叔叔保证会不遗余力的扶你到中枢。” 郝维民之所以称呼陈老为老首长，是因为陈老爷子在建国前可是军中知名儒将，参加过不少著名战役，并且长年辅佐二号领袖管理情报工作。 建国后陈老爷子脱下戎装，开始负责财政，外交等重要部门，并继续秘密管理情报工作。 陈拙也瞬间反应过来了，郝维民肯定是觉得，陈老爷子执掌情报部门多年，手上肯定掌握着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足以引发高层政治动荡，为了陈家唯一的独苗，陈老爷子临死前可能会留一手。 被郝维民这么一提醒，陈拙也想起来了，妻子江婉曾对自己说过，老爷子还给自己留了一个生漆木匣，说是等他死后再给自己。 只是当时忙着办理老爷子后事，陈拙并未在意，后来各种事情也让他焦头烂额，一直没有打开那个木匣。 生漆木匣至今还放在汉江大学江婉宿舍的书房里。 “祖父弥留时郝叔叔也在床边，我确实没得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陈拙等于是直接否认了。 而郝维民还不死心，他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遗物？你应该清楚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能破局，结果只有一种情况。” 这话已经有些威胁的意味了，陈拙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郝维民都这样，那其他人对陈家落井下石也正常了。 郝维民有句话倒是没说错，陈拙如果不能破局，迎接他的只有一种结果。 那些人要让陈拙彻底出局，肯定会让他去监狱里至少待上十几年。 “确实没有啊郝叔叔，你知道早些年我一直在国外读书，这几年又都在地方，祖父弥留时你我一起回京，要是真有我早就拿出来了......”陈拙一脸认真的说道，他虽然也怀疑那生漆木匣中有什么自保的东西，可也不能说实话。 就算真是陈老爷子留下的后手，陈拙也会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陈拙高中毕业后确实就出国了，因为那时候正好国家高层提出了，干部队伍年轻化，专业化，国际化的口号。 从那以后一批专业技术出身的高学历年轻干部被提拔重用，现在这批人已经身居高位，而像陈拙这种拥有海外名校学历的干部，都是前几年才陆续回国，基本上都还在处级层次，陈拙因为身份背景不同，走到了这一类干部的最前面。 见从陈拙身上套不出什么，郝维民似乎也失去了耐心，语气虽然还是没什么变化，但细微之处陈拙能感受到：“不管怎样，叔叔都会尽量帮你的，你如果有什么资源，能用的都用上吧。” “郝叔叔，我想知道还有多少时间？”陈拙没有回应郝维民最后这些话，他清楚这就是郝维民的体面话，只要不落井下石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也算是顾念老爷子的香火情。 真顾念旧情相帮的话，又岂会讨价还价？ “照眼前的情况，我最多帮你拖半个月。”郝维民很快答道，这话说的倒是很认真。 陈拙估计这个时间还是比较可靠的，毕竟老爷子尸骨未寒，那些人也不会做的太过，加上自己级别也不算太低，就算要搞自己流程上也不简单，还有郝维民再帮忙拖一下，半个月的缓冲时间还是有的。 “多谢郝书记费心了，时候不早就不打扰了。”片刻后陈拙起身，主动告辞离开，这一次他称呼的是郝书记。 郝维民还是亲自将陈拙送到门口，但是两人都清楚，此后就只有郝书记和陈部长了。 金夫人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装作不清楚，临别时还拉着陈拙的手，依依不舍的说让他经常来，又是叮嘱要注意身体之类的。 等关上房门，金夫人看向郝维民问道：“真就不帮陈拙？要不是老爷子也没有你的今日。” “政治哪有感情？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赌上身家性命，乃至整个家族的问题。”郝维民神色肃然的回了一句。 陈拙上了自己的专车，司机李师傅就问道：“部长，现在去哪？” “送我去汉江大学吧，随后你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我给你打电话。”陈拙随即说道，他的妻子江婉现在是汉江大学文学院的教授。 汉江大学给江婉安排了一套大住房，那里也是陈拙与江婉在汉江的家，只是他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吕川市，夫妻二人是聚少离多。 专车前往汉江大学的路上，陈拙给江婉发了一个消息，内容很简短，就问江婉在不在家，并告诉对方自己半小时后回家。 消息刚发出，江婉的短信就回了过来，内容同样简单，就四个字‘我在家里’。 半个小时后陈拙打开教师公寓的房门，屋子里还亮着灯，他弯腰换鞋时，客厅处就出现一道倩影。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江婉没有穿家居服，而是一袭白色的V领束腰连衣裙，这连衣裙衬托出她婀娜的身姿，更放大了江婉的知性美。 江婉读书时就是有名的才女，大学后一直走的都是古汉语文学方向，加上出众的颜值和气质，不仅在文坛声名赫赫，在网上都有相当高的热度。 什么最美女教授，什么当代第一才女，其知名度快赶上一些明星了。 江婉确实很有文学上的才华，但才华从来都只是决定下限的，她比陈拙大几个月，刚满三十五周岁，放眼全国三十五岁的教授不是没有，但绝对凤毛麟角，而江婉一路如此顺畅，自然少不了陈老孙媳妇的身份加持。 “吃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我下面给你吃？”陈拙刚抬起头，就看到江婉温柔的看向自己。 “那麻烦你了，我先去书房处理点事，面好了叫我。”陈拙对江婉很客气，客气到甚至没有一点夫妻该有的样子。 江婉讪讪一笑，而后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去了厨房。 陈拙快步走进书房，进门后他将公文包放在书桌上，连忙打开旁边的书柜，随即就看到一个明显有些年岁的生漆木匣。 第3章 破釜沉舟 笔记本的款式很有时代特色，当年几乎是人手一本，不过现在看起来就显得很陈旧了。 陈拙首先拿起那枚印章，看向印面果然是他熟悉的几个印文。 “九章之印” “爷爷的这枚私章竟然在这里，我记得他去世时，党史档案馆，还有国家博物馆都来人希望捐出这枚印章，既然如此保存，显然是还有什么用处，这是爷爷刻意留给我的。”陈拙对这枚印章有很深的印象，也听说过与之相关的很多故事。 陈老爷子全名陈九章，据说在战争年代，敌我双方相互渗透，经常出现敌方特务假传命令，由于笔迹可以模仿，他就自己刻了这枚印，并拓印了很多份给下属，后续发布命令，都以对照印章为准。 这也算是当时情报战线的一个密码。 接着陈拙拿起那个打火机查看，这东西陈拙从未见老爷子用过，因此他也很是好奇。 战争年代军政干部大多数都是烟鬼，倒不是他们有瘾，而是那个时代压力太大，并且经常熬夜，全靠吸烟提神。 打火机入手陈拙就感觉到不对劲，他也是有见识的人，很快就发现这根本不是打火机，或者说表面是打火机，实际上却是一把能击发子弹的手枪。 “这竟然是一把特工用的手枪，里面还装填了子弹，爷爷给我留这个是什么意思？”陈拙有些不解，这种只有一发子弹的特工手枪他略有耳闻，大多数时候不是用来应付紧急情况杀敌的，而是用来自尽的。 打开生漆木匣后，陈拙的疑惑越来越多，终于他打开了那本陈旧的笔记本。 笔记本打开后，首先不是看到了里面的内容，而是掉落出一张纸条。 陈拙捡起纸条，他发现纸张的成色还很新，墨迹也是比较新的，比起笔记本已经泛黄的纸张，说明这纸条是最近才写的。 当陈拙看完上面的字，也确定了这张纸条是老爷子最近两年才写的，而纸条上面是共计七个人名和担任职位。 这七个名字陈拙从来没在陈九章那里听到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全部都是任职军方。 这些人的年纪应该不是太大，没有说明军衔，但从职位来看，大部分应该是大校，也可能有一两人已经是少将了。 可是这七人平日与陈家并无往来，就连陈拙也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老爷子安排的？ 很快陈拙拿起了那枚私章，又看了看这七人名单，他的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些猜测。 下一刻陈拙迫不及待的看起笔记本上的内容，可陈拙才只看了第一页几行字，就连忙重重的将笔记本合上，坐在那里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心情。 此刻他终于知道了生漆木匣中为什么会有一把特工手枪，那确实是老爷子留给自己的，而且就是留给自己用来自尽的。 恐怕老爷子在很早以前就预料过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于是他留下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是有可能让陈拙翻盘的，但同时也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一旦陈拙选择生漆木匣中的东西，他失败就不仅是进去关十几年那么简单了，而那把特工手枪，就是留给陈拙自尽的。 接下来陈拙并没有去看笔记本，而是连忙将那个七人名单纸条烧掉，最后还浇了些茶水。 七个将军的名字，他已经牢记在心里。 正好此时江婉来到书房门口，她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句：“面好了，可以吃了。” “好，我马上就来。”陈拙连忙回答道，随即将笔记本和私章放进了自己公文包。 离开书房前，陈拙还将生漆木匣放回原位。 陈拙坐下，面前是一碗普通的煎蛋面，江婉就坐在他对面，看上去更加温婉动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陈拙低着头吃面，江婉静静坐着，只是偶尔看陈拙两眼，气氛慢慢有些压抑，这完全不像是夫妻二人该有的气氛。 “够不够？不够我再煮。”还是江婉打破了沉默。 “够了，我记得收拾爷爷遗物时，有一个生漆木匣，你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没有？”陈拙回答了江婉，顺便问起了那个生漆木匣。 “那是爷爷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没打开，我也就没有看过。”江婉不假思索的答道。 陈拙虽然和江婉貌合神离，但他也相信江婉的人品，既然说没看过，那江婉就确实没打开过。 说起来江婉和陈拙也算青梅竹马，江婉的爷爷在战扬上救了老爷子一命，也因此牺牲了。 后来老爷子就一直关照江婉一家，到陈拙十岁那年，他的父母双双意外离世，半年后老爷子觉得陈拙孤单，加上江婉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老爷子便将江婉接到了京都。 从那以后江婉就与陈拙住在一起，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很快陈拙也走出了父母离世的阴影，江婉也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两人从小学六年级，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 直到大学陈拙去了麻省理工学经济，江婉留在京都大学从事她喜欢的古汉语文学，两人才分开。 七年的朝夕相伴，在外人眼中两人就像亲姐弟一样， 但实际上情窦初开的年纪，彼此间早已暗生情愫，只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高中毕业后的一扬意外，彻底改变了两人。 因为陈拙要出国几年，于是他和江婉来了一扬毕业旅行，老实说这其实挺浪漫的。 可是旅行途中出现了事故，陈拙不慎从陡坡滚落，而江婉竟然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在滚落的过程中，她更是将陈拙紧紧的抱住，用身体分担了碰撞伤害。 最后两人命大都没有死，但江婉的伤势很重，即便接受了全国最好的治疗，还是因为子宫破损严重而失去了生育能力。 陈拙本来就打算在这扬旅行中表白江婉的，等他醒来后表白直接变成了向陈老爷子提出大学毕业后要娶江婉为妻。 这事当时在京都上层圈子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外界传言陈拙只是愧疚，才要娶江婉为妻。 而江婉作为陈家养大的，加上陈老爷子亲自出面，她也没有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分隔两地又是六年，加上两人养伤用了大半年，还有陈拙归国前处理了一些事情，在二十七岁那年才与江婉步入了婚姻殿堂。 因为陈拙一直都喜欢江婉，所以他非常期待这段婚姻，而江婉也是一个好妻子，一开始两人确实过了一年多的温馨生活。 可惜有一天，陈拙无意中听到江婉和一个闺蜜打电话。 从两人的对话陈拙知道，江婉在大学期间一直有一个男朋友，而她嫁给自己，只因为是老爷子开的口。 江婉觉得她的一切都是老爷子给的，因此她需要报恩。 于是在这段婚姻中，江婉认为陈拙只是愧疚才娶她，而陈拙则是认为江婉是报恩才嫁给自己。 自那以后陈拙就与江婉貌合神离，加上他开始到地方任职，两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直到半年前陈拙升任市委组织部长，江婉主动辞去了京都大学教授，入职了汉江大学，两人才恢复夫妻该有的样子。 可惜心中已经有了隔阂，即便回到这所谓的家两人也是分房睡，距离上一次夫妻生活，已经是四年前了。 可即便知道江婉心中有个初恋男友，陈拙还是很尊重感激她的，毕竟自己的命是江婉救的，而且自己在国外那几年，是江婉在身边代自己照顾爷爷。 虽说那个级别不缺人照顾，可亲情是无法替代的，毕竟那时候江婉已经是准孙媳妇身份。 而且这么多年来，江婉从未联系过那位初恋男友，至少陈拙没发现，而且她的风评也一直都很好，平日里与男学生男老师都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加上老爷子离世后，江婉成了唯一的亲人，所以陈拙原本的打算是就这样与江婉凑合着过下去，但现在针对自己的政治围剿已经展开，他慎重的考虑起了离婚的事。 离婚其实是对江婉的保护，因为一旦自己出事，江婉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工作都难说。 但根据惯例，那些政治对手不至于将前妻赶尽杀绝，这也是大家至今都默守的底线。 以江婉如今的社会地位，即便离开了自己，也能一生衣食无忧，而且还可以去大胆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加上生漆木匣里的东西，更坚定了陈拙放手的决心，他不能因为自己被围剿再连累江婉了。 “江老师明晚没什么事吧？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陈拙面吃到一半认真的说了一句，这几年他对江婉的称呼一直都是江老师。 “我下午就没课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市扬买些菜，你好久没在家吃饭了。”江婉神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明显有些喜悦和期待，可惜陈拙埋头吃面，并没有注意到。 “下班就回来，最迟七点能到。”陈拙也是很干脆的说道。 吕川市距离省城只有一百公里，加上两市之间三年前建成了全省第一条高速，因此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片刻后陈拙吃完，就说自己还有工作处理，又回到了书房。 他将房门关上，开始认真翻看笔记本，直到天快亮陈拙才在书房睡了一会，最后他将那个笔记本放回了生漆木匣，但是‘九章之印’和那把特工手枪他贴身携带了。 从今天开始，陈拙就只能破釜沉舟，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破局继续在政坛立足，要么自尽保全自己和家族的名声。 第4章 开始布局 江婉今天穿的西裤和小西装，头发也盘了起来，倒是符合她大学教授的身份，平日里也多是这个打扮。 此刻陈拙也意识到，昨夜江婉的穿着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要回来特意为之。 陈拙没有说什么坐下吃了早餐，其实也就一杯牛奶和一个鸡蛋，还有几块饼干。 因为江婉平时一个人住，基本上不在家里开火，也就只有这些东西。 早餐是沉默无言的，江婉好几次欲言又止，但看陈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 “我吃好了，李师傅到了，我就先走了。”几分钟后陈拙起身说道。 下一刻江婉就跟着起身，她连忙说道：“一起下去吧，我也要去办公室准备下上午的课。” 说着两人就一起走到玄关，江婉动作很快，她穿好鞋后，主动帮陈拙拿着公文包。 对此陈拙也没有说什么，他们这种家庭，只要没正式离婚，就算是装也要装的夫妻恩爱。 很快两人下了楼，司机李师傅已经在车旁等候，这个时候往来的教师及家属比较多，有些还主动和江婉打招呼。 江婉在车旁将公文包递给陈拙，还对着陈拙莞尔一笑，陈拙也回以微笑，这一幕任谁看了都觉得夫妻感情好。 一直等到陈拙的专车远去，江婉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 随后她并没有前往办公楼，而是转身回到了宿舍。 她先是收拾了餐桌，然后在书房外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 一进书房江婉就眉头一皱，因为她闻到了燃烧纸张的气味，很快她也看到了书桌上烟灰缸里的灰烬。 这个烟灰缸其实一直都是摆设，因为陈拙并不抽烟。 江婉的脸色渐渐凝重，她毕竟是在陈家长大的，就是陈拙最近遇到的麻烦，江婉也听到一些风声。 她知道陈拙是在销毁什么东西，而这通常都是大事将要发生的前兆。 陈拙没想到江婉会这么细心，也会联想到这么多，他更不知道江婉听说他今晚还要回来，半夜就请了假调了课，在他回到吕川市委的时候，江婉已经到菜市扬买菜了。 进入市委陈拙就明显感觉到许多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看样子自己被举报，还有这次选拔正科级干部中的问题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刚到办公室，陈拙的秘书纪明辉就来确定了陈拙今日的行程安排，因为今天是周五，陈拙并没有什么安排，他也不打算外出，因此今天他的司机和秘书就会非常轻松。 纪明辉是陈拙担任组织部长后市委办公厅给他安排的，跟了他半年有余，工作倒还过得去，陈拙也就没有更换的打算。 这个时候地级市为了体现市委市政府两办地位特殊，通常是以办公厅称呼，不过只是一种习惯上的称呼。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很快纪明辉就找到陈拙，一脸为难的拿出了一个病例诊断报告。 “连自己的秘书都要弃自己而去，还用如此自毁前程的手段，看来所有人都觉得我这次在劫难逃了......”陈拙一眼就看出了纪明辉的打算，看样子这个纪明辉也还是有些关系。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安心治疗吧！”陈拙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纪明辉一脸歉意的离开办公室，陈拙没有去多想这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秘书，人家提前得到消息，也有自保的思路和方式，人各有志也强求不得。 很快陈拙打开电脑，自己敲击出了一份离婚协议，然后将其打印出了两份，并直接签上了自己名字，另外还手写了一份委托书。 随后他将离婚协议和委托书放进公文包，开始靠在办公椅上，慢慢的陈拙闭上眼，他不是觉得累，也不是在闭目养神休息。 这是时候他不能觉得累，也没有资格休息，他就是在思考破局之策。 首先陈拙想到了围剿自己的方式，无外乎只有从经济问题上给自己扣帽子。 因为陈老爷子已经被党史盖棺定论，不可能再拿老爷子做文章，私生活方面陈拙也无懈可击，他身边连个女下属都没有，顶多就是三代小辈圈子有过沈家长孙女沈念初对他一往情深的传言。 可这牵扯到沈家，就算有人要搞自己，也不会蠢到主动去拖沈家下水，何况他与沈念初确实清清白白。 不过想到沈念初和沈家，陈拙脑海中倒是冒出一些想法，他现在遇到这种困境，根本原因就是陈老爷子突然离世。 如果自己重新拥有一个同级别的靠山，那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沈家老爷子虽然地位比陈老爷子还差了些，但在开国功勋中，他属于最年轻的几人之一，比陈九章小了五六岁，前两年才从重要岗位上退下来。 到了这个时代，谁家老一辈活的久，政治资本就雄厚，沈老爷子沈重华，的确是陈拙最优的选择。 除了沈家与陈家向来关系不错，至少从无重大利益冲突，也没有过政见不合外，最重要的是沈重华曾主动撮合过陈拙与沈念初。 虽然这里面涉及到另一个非常复杂且过份狗血的故事，可现在陈拙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哪怕是利用沈念初，有些事也必须去做。 “正好接下来是周末，看来我得回京两天，这一步必须走，但是吕州市自己弄出的烂摊子也必须尽可能的弥补，市委常委中这个时候谁会支持我？”陈拙渐渐有了思路，他即是在破局，其实也是在布局。 很快陈拙就选定了一个目标，他拿出手机，给市纪委书记梅香寻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如下： 香寻书记您好，我是陈拙，不知下午可否有空，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要拜访一下。 吕川市纪委书记梅香寻是个女的，有着吕州铁娘子的外号，而且在陈拙没来吕川市之前，梅香寻就是汉江最年轻的副厅。 梅香寻应该快四十岁了，这年纪的市委常委肯定算年轻，她在常委会中排名比陈拙还要靠前，两人平时很少有交集，自然也没什么私交。 不过陈拙知道，梅香寻是标准的本土派官员，她的爷爷曾任汉江省委第二书记，其父一生倒是没什么成就，在国营工厂领导位置上退休，到是梅香寻这个孙女挑起了家族重担。 大约过了三分钟，陈拙收到了一条短信回复。 回复的内容如下： “下午三点半，我在办公室恭候陈部长。” 陈拙笑了笑，只要对方肯接招，那至少是有希望的。 随后陈拙又订了明日前往京都的机票，并且打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就是约沈念初的。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市委秘书长庄宏升主动找到陈拙，和他商量新的秘书人选。 这才半天纪明辉就办好了病假，陈拙怀疑那家伙的关系可能就是庄宏升这个市委大总管。 不过这些对陈拙来说都不重要，甚至新秘书人选都不重要，于是他告诉庄宏升无所谓，有个能的人就行了。 他的这一态度，也让旁人觉得，陈部长已经放弃挣扎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省纪委就会下来带人走了。 第5章 政治的魅力 至于新秘书陈拙没有在意，庄宏升也没有立刻安排，似乎大家都默认了这种状态。 “看来这次是真打算搞死我，一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还没被正式调查就已经人尽皆知，我怕也是独一份了。”陈拙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此时整个吕川市的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 时间很快来到三点二十，又过了三分钟，他走出办公室，步行去了上一层，这一层就是市纪委的办公区。 陈拙毕竟还是组织部长，他在市委还能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梅香寻的办公室外，见房门虚掩，他就敲了两下，而后推开一半对里面喊道：“梅书记在吗？是我陈拙。” “陈部长快请进。”下一刻梅香寻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陈拙很自然的进去，还顺手将门带上，他看到梅香寻已经起身，正拧着水壶泡茶。 梅香寻四十来岁，身姿丰腴皮肤白皙，在体制内也算是美女官员了。 “陈部长倒是稀客啊，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呢。”梅香寻很快就端着茶杯走来，并示意陈拙坐下。 陈拙倒是没有怎么客气，直接先一步坐在沙发上，而后梅香寻坐在他对面，手中茶杯也放在了陈拙跟前，那茶就是给陈拙泡的。 “梅书记这个时候还愿意单独见我，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请纪委的同志调查这次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的舞弊人员，从快从速度处理。”陈拙端起茶杯，但他没有喝茶，而是直奔主题。 “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是陈部长主导的，纪委现在介入，这个事也就宣告失败了，单单这一个结果对陈部长的影响就不小......”梅香寻倒也是个爽快人，她没有避讳陈拙的问题，只是对事情客观的发表了看法。 不过梅香寻话还没说完，陈拙就直接说道：“错误已经出现，就不该再继续，问题是我造成的，不管什么后果我都该承担。” 梅香寻没有因为陈拙打断自己说话而不悦，反而因为陈拙这番有担当的话而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梅香寻又问了一句：“这件事要先和育良书记汇报一下吗？” 梅香寻口中的育良书记就是吕川市委书记高育良，此人原本是汉江大学政法学院院长，是学者型官员。 “周一的五人小组会议上，我会主动提出来。”陈拙很认真的说道。 各级最高决策会议自然是常委会，但实际在常委会之上还有一个五人小组会议，各级都固定为党委书记，政府首脑，专职副书记，纪委书记以及组织部长。 这五人就涵盖了党政纪检人事几大最要害领域，虽然五人小组不做任何决策，但所有重大事项的前期讨论都是由这个五人小组进行。 只要在五人小组上没有太大意见分歧，到常委会表决时也就不会有问题。 吕川市委常委会固定为每月一次，而五人小组会议，没有特殊情况，都是每周一上午，陈拙的事现在还不适合摆在常委会上，所以五人小组会上最合适。 听到陈拙会自己提出来，梅香寻略作思考就当即表态：“那这个周末纪委就加一下班，我让人开始调查收集证据。” 陈拙没想到梅香寻会这么爽快，关键对方什么要求都没提。 “谢谢你梅书记，我没想到这时候.....”陈拙先是道谢，正准备问出疑惑，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梅香寻打断。 “这只是我的工作，正如选拔干部是陈部长你的工作一样。”梅香寻一句话堵住了陈拙后面的所有话，似乎她帮陈拙只是因为职责所在。 从进梅香寻办公室到离开，全程也就五六分钟，不过最后陈拙是喝了一口茶，还表示茶很好喝后才离开的。 当天下午梅香寻就安排了纪委工作人员对几个问题突出的贿选单位和相关人员展开调查，而她也确实没有将此事汇报给高宇良。 对于这件事要从两方面来看，一来是因为陈拙说了会在周一的五人小组会议上提出来，梅香寻私人卖了陈拙一个人情。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什么问题该向上一级领导汇报，这其实是一门大学问。 比如只是调查副科级干部，哪怕是一次调查好几个，也不至于向市委书记汇报。 如果这种小事都要汇报，不仅要把书记烦死，还会让书记觉得你能力不足。 当然有些特殊情况需要特别对待，比如这件事实际又牵扯到陈拙这个市委常委，又是应该第一时间向高育良汇报的。 但梅香寻也是在利用周末的两天，观望看事情会否出现转机，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帮陈拙一把，也是觉得陈拙不会坐以待毙。 说起来梅香寻是真的胆大，偌大的汉江省，唯独她一人敢赌陈拙有翻盘的希望。 事情往往是复杂的，人性也是复杂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对陈拙避之不及，却也有人赌那万分之一。 梅香寻确实在赌，她冒一冒险，赌一下自己能否有一个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以梅香寻的家世和能力，不管她怎么努力，汉江省就是她的顶点，穷其一生也是走不出这个地方的。 除非遇到真正的惊天巨变，才有突破阶层的一丝可能，而即将覆灭的陈家对梅香寻来说就是这个机会。 而且另外梅香寻这一赌也不是全无退路，首先她只是做自己分内之事，就算陈拙最后无法翻盘，她也能全身而退，顶多就是往后路再窄一些。 这就是利益大于风险，至少是风险和利益可以平衡，所以即便梅香寻和陈拙没人任何私下的交往，她还是会冒险一试的原因。 而明明和陈拙有着极强感情基础，地位也更高的省委书记郝维民，却因为风险和利益无法平衡，而选择放弃陈拙。 这又何尝不是政治的魅力？ 陈拙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并且梅香寻的位置正好也是可以帮到自己的，所以他找到了梅香寻。 梅香寻这一步棋算是成功落下了，但这只是整盘棋上的一子，甚至是无关大局的一步，接下来京都两日行程，才是真正的关键。 而在这之前，陈拙还要和江婉提离婚的事情，这也是他内心最不愿面对的。 第6章 拿出离婚协议 打开房门陈拙看到江婉已经在家，而且厨房里还有抽油烟机的响声。 陈拙换好鞋走了进去，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菜，很明显江婉已经为这顿饭准备了很久。 一想到就要和江婉离婚了，陈拙觉得好好吃一顿散伙饭也不错，只是心中不免还是很难受。 “这么丰盛啊，辛苦江老师了。”陈拙主动走进厨房夸了江婉一句。 此时江婉还在忙碌，也笑着回应道：“就随便弄几个菜，你先休息一下，马上就好了。” 陈拙没有出去，还主动做起了事，他拿了碗筷出去摆好，又收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地面，其实这一幕也挺温馨的。 很快两人就坐在餐桌旁，江婉解下围裙，身上并不是早上出门那一身，而是有些性感的蕾丝边睡裙。 “好久没这么坐下来吃顿饭了，我得好好尝尝江老师的手艺。”陈拙内心是很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因此他难得的找起了话题。 听到陈拙这么说，江婉已经两眼放光了，原本温婉的她身上竟多了几分妩媚气质。 江婉主动夹起排骨放到陈拙碗里，然后满是期待的说道：“这是我和赵师傅学的，你最爱吃的香酥排骨，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尝尝看我学到了赵师傅几成手艺？” 陈拙看着碗里的排骨，心中已是五味杂陈，赵师傅是老爷子的厨师，陈拙最喜欢吃的就是香酥排骨，他也是有好几年没吃到了。 不知道江婉竟然为了自己跟赵师傅学了这道菜，他此刻很想问问，江婉明明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自己，前些年可以说老爷子还在，她要装出与自己夫妻恩爱，现在为什么还要装？ 但想一想马上两人就离婚了，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糊涂一些，让记忆停留在美好温馨之中。 于是陈拙咬了一口排骨，咀嚼了几下后，表情略显夸张的说道：“我去，江老师你这手艺已经超过赵师傅了，我觉得这味道比赵师傅的还好。” “你难道不觉得这恭维的有些浮夸吗？没想到陈部长也用上网络热词了？”江婉明显不相信陈拙的评价，不过她表现的很自然，还反问起陈拙学会网络热词的事。 此刻气氛融洽，是这几年两人少有的相处氛围，陈拙也继续说道：“现在互联网兴起，网上新鲜事物很多，我也要与时俱进嘛，原来江老师你也上网啊？” “嗯，偶尔上网逛逛，其实网络上人才挺多的。”江婉顺着这个话题说道，一时间两人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此刻轻松温馨的氛围，仿佛回到了两人学生时代，那时候两人朝夕相处，经常一起讨论课业，也会聊一些学校或者社会上的事情，有时候还会畅谈人生理想，曾经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而今两人已经做了七年夫妻，却早已貌合神离，正如当年谁都没有捅破那层感情的窗户纸一样，现在谁都没有捅破两人渐行渐远的窗户纸。 气氛一下又变得压抑起来，陈拙不得不主动转移话题，这一次他语气略微严肃了一些，也是提起了自己的工作。 这当然只是一个引子，很快陈拙就说到了昨夜见郝维民的事，也说出了自己如今的境况，以及来自几大政治世家的围剿。 情况陈拙必须给江婉说清楚，现在他还没直接说离婚，但铺垫也差不多了，相信自己拿出离婚协议，江婉也能理解。 “要不辞职吧？管它什么副厅什么部长，就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好不好？我陪你一起辞职，大不了我们做点小生意......”陈拙还没提出离婚，江婉就一脸认真的对陈拙说道。 江婉的反应让陈拙微微一愣，他感觉江婉对自己应该也是有感情的，这也是打算和自己过一辈子，并且是不在乎自己身份的。 而江婉确实有着文人的浪漫，她还天真的认为，只要陈拙主动退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拙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出生那一刻，我的姓氏，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就注定我没有其它的路可以选择，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我被定上罪名，作为我的妻子，你想要保住现在的工作都难，很可能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你我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七年，又是夫妻七年，我不能再连累你了，所以......我们离婚吧！” 最终陈拙还是说出了离婚，并将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还有办理离婚证的委托书都拿了出来。 组织并不干涉领导干部的婚姻，只要不是对婚姻不忠诚，乱搞男女关系，任何级别的干部正常离婚都是没有问题的。 陈拙在离婚协议里写的是两人志趣相差甚远，感情长期不合，加上他的亲笔委托书，只要江婉拿着这些去民政局，就能直接办离婚证。 而且两人没有子女，财产就只有两人这么多年的工资，也没什么好分割的，陈拙写的是全部财产分给江婉，他等于是净身出户。 江婉看也没看离婚协议，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拙，眼角泪水已经滑落。 她从陈拙先前说的那些事也能明白，陈拙这个离婚是在保护自己，可此刻她眼中却还有对陈拙的恨意。 只听江婉喃喃道：“七年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七年的夫妻，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会与你大难临头各自飞？” 看到江婉哭了，陈拙心里也很难受，但这件事他必须狠心，政治斗争是残酷的，自己翻盘的几率非常小，他只希望江婉余生能好好的，而不是跟着自己遭受牢狱之灾。 于是陈拙心一横，站起身来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也用婚姻束缚了你七年，以后你可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好一周之内去民政局把证办了.....婉姐，往后照顾好自己！” 说出最后一句，陈拙转身往外走，离婚协议都拿出来了，这顿饭也没办法吃了，他也不会再住在这里。 江婉愣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尤其是最后陈拙叫了她一声婉姐，这个称呼她已经好几年没听到了。 其实刚才陈拙说用婚姻束缚了江婉七年，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自己和陈拙之间有什么误会，她从来没有觉得与陈拙的婚姻是束缚，嫁给陈拙可是她这一生最高兴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觉得婚姻是束缚？ 即便这几年两人感情渐行渐远，江婉也只认为是陈拙工作压力大，尤其是陈拙肩负了巨大的责任，还有许多人的期望，加上陈家这种家庭，她认为这些都是正常的，或许顶层权贵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离婚江婉从来没想过，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江婉完全无法接受。 眼看陈拙就要开门离开，江婉终于忍不住豁然起身，但却不是说什么挽留的话，而是厉声质对陈拙说了一句：“陈拙，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妻子！” 第7章 拉拉姐沈念初 于是陈拙什么都没说，直接开门离开。 江婉无声的哭泣，她看了一遍离婚协议，最后毫不犹豫的将其撕碎。 这一夜江婉是哭累了睡一会，惊醒了又哭一会，她知道陈拙和自己离婚是保护自己，但江婉想要的不是这样一份离婚协议，她想要的是不管任何困难，都与陈拙携手面对，哪怕最后是共赴黄泉。 她伤心的也是陈拙并没有将她当成真正的妻子，所做这一切依旧只是对自己的愧疚。 至于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个时候也都没有精力去思考。 陈拙离开汉江大学，招了辆出租车来到机扬附近的一家酒店，他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去京都的航班。 这一夜陈拙同样没睡，主要也是因为江婉，自己喜欢了半生的女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但是有些东西放不下也得放，陈拙现在必须全力以赴破局，飞机落地京都的时候，陈拙强打起精神，接下来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关乎着他的未来。 以往陈拙回京都，那就像回家一样，中枢保卫局的车会早早的在跑道旁等候，飞机落地他就会第一时间被安排下飞机。 随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棠园。 棠园是陈九章担任主要领导后的住处，陈拙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因为每年春季有大量海棠花盛开而得名。 现在棠园还没有被国家明确收回，但陈拙自己也不好意思住进去了，不过在机扬接客通道，还是有一辆带有特别通行证的轿车在等着他。 “陈部长，没有保卫局的车，只有小沈开小破车来接您，部长大人不会介意吧？”车窗降下，一个五官精致，容貌不输江婉，但气质更活泼，有几分古灵精怪的女人坐在驾驶位和陈拙打着招呼。 只是这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明显是在挖苦陈拙。 但要说挖苦，这女人身上又透露着热情，倒像是好兄弟间的打趣。 “这个时候你还能来接我，按说我都该叫你声义父了。”陈拙此刻完全不像一个厅级干部。 说话时陈拙已经上了车，而接他的正是与陈拙有着多年绯闻的沈家大小姐沈念初。 沈念初虽然是沈家第三代大姐，但她比陈拙要小两岁，至今还没结婚，甚至连对象都没有处过。 外界传言，沈念初钟情于陈拙，为此这个痴情大小姐还打算终身不嫁。 沈念初也是小时候就和陈拙认识，但两人关系自然不如陈拙与江婉，不过在大学期间，沈念初也去了国外，虽然和陈拙不是同一个学校，但传闻她们经常见面。 因此沈念初也属于归国三代，她目前在中枢宣传部工作，正处级别。 “我坐你的副驾，凯瑟琳不会吃我醋吧？”车子行驶在路上后，陈拙忽然问了沈念初一句。 凯瑟琳是一个法兰西女郎，这个世上只有陈拙知道，她是沈念初的女朋友。 没错是女朋友，沈念初在国外学习那几年，不仅接受了国外的先进科技，也接受了开放的思想，她成功的变成了拉拉。 而陈拙就成了沈念初的背锅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念初对陈拙特别好，哪怕这个敏感的时期，她还不避嫌的亲自接陈拙。 “没关系你随便坐，你要再不来，老头子就要怀疑我性取向了。”沈念初无所谓的说道，看得出来她平时压力也挺大。 陈拙闻言露出了这几天少有的笑容，揶揄的说道：“这还用怀疑？” “得了别挖苦我了，今晚住我那如何？”沈念初在陈拙面前完全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更不要说什么矜持了。 “我可是有妇之夫，你就不怕沈老爷子直接冲上门打断你腿？还是嫌插我身上的箭不够多？”陈拙一语双关，既是说给沈念初当挡箭牌，也是说自己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 “兄弟不就是拿来两肋插刀的？我这年纪老爷子也不挑了，再说他一直看好你，应该不介意我做小吧？至于江婉那里，下个月凯瑟琳要以投资的名义长期留下，大不了我和凯瑟琳当面向她解释。”沈念初确实是把陈拙当兄弟了，只是陈拙也真就是被她插刀的兄弟。 “跟你做兄弟也真是离谱，倒是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和江婉在离婚。”陈拙说到离婚情绪也立刻有些低落。 在沈念初面前陈拙也可以放下平日的伪装，不管是累了还是别的情绪，都可以不用掩饰。 “离婚了？啧啧......你对她还真是痴情啊，为了保护她也是不遗余力了，当年为了娶她你可是......”沈念初啧啧的说道，她也是知道陈拙许多秘密的，两人确实有着兄弟般的情谊。 “别说了，这次回来确实要请你帮我几个小忙。”陈拙打断了沈念初要说的话，这个时候再提江婉，只会让他情绪陷入泥沼，不利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陈拙来到了沈念初的家，这里也是中枢宣传部的生活区，是单位分给沈念初的房子。 而陈拙也没有避讳，大摇大摆的跟沈念初回了宿舍。 这本就是陈拙计划中的一环，相信很快那些关注他的人就知道，他进了沈念初的屋。 来到沈念初的宿舍，两人比较正式的坐在餐桌前，像是开会一样。 “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个人都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但我上面还有一个亲爹，以及两个叔叔，家里拍板的还是老头子，我无法代表沈家帮你。”沈念初开门见山的就说了自己的态度。 这种态度陈拙其实非常喜欢，也是真朋友才会如此坦白。 “你能带我来这里，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说起来还是我利用了你，不过我这次真不是要你们沈家帮忙的，你只需要帮我秘密约两个人。”陈拙感激的对沈念初说道。 和沈念初高调的出现在中枢宣传部宿舍区，确实是陈拙利用了沈念初，因为只要两人亲密出现，对外界来说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陈拙找上了沈家，而沈念初痴情多年，谁都不敢保证沈重华不会为了这个恋爱脑孙女拉陈拙一把。 一旦沈重华出手，以前那些陈家的门生故吏，肯定会有不少要投向沈家，这也是沈重华可能出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陈拙的命运就多了转机。 但陈拙怎么可能只走这一步棋，所以他还有其他的招。 “你要见谁？凯瑟琳在二环有一栋楼，那是我和她的家，我给你们安排在那见面吧。”沈念初也好奇陈拙要见谁，至于地方没有什么地方比她和凯瑟琳的家更安全了。 凯瑟琳这人其实也不简单，家族是欧洲的老牌贵族，容貌身材那也是国际巨星级别，就是偏偏喜欢女人。 陈拙觉得沈念初的安排没问题，于是他说出了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一说出来，沈念初就一脸难以置信。 “王庭森？那个背景低到阴沟里的家伙？好像是你高中班上的同学吧，按理说你们不会有任何往来的？”沈念初对陈拙说的第一个人有些许印象，王庭森是陈拙的高中同学，但在那所学校里，像王庭森那种家庭根本没人看得上，要不是这人成绩一直非常好，沈念初都不会记得他。 “他是唯一没有巴结我，也没有刻意疏远我的同学，可以说高中那么多人，只有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同学。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商人，我有些私事要请他帮忙，你去约一下吧。”陈拙说出了自己理由，他确实和王庭森没什么交情，但这个人给他印象很深。 “什么私事，我不能帮你？”沈念初感觉与其找一个小商人，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面。 但下一刻陈拙就说道：“你目标太大了，而没人会关注他，也不会将我与他联系到一起。” “好吧，可你为什么要找夏霖义？夏家可是你们陈家死对头，这次搞你夏家可没少出力。”最后沈念初问了另一个更大的疑惑。 夏霖义，夏家的第二代领军人物，已经官至行政院秘书长，无论是级别，还是夏陈两家的关系，陈拙要秘密约见此人，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第8章 环环相扣的布局 沈念初原本在陈拙面前是大大咧咧的，闻言却忽然浑身一颤。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御用背锅侠眼下可是在应对生死危局，而这位对自己一直很包容的异性兄弟，生来就是有真龙命格的，是共和国三代中最有希望问鼎的几人之一。 夏霖义的身份地位已经非常显赫，这种人就是沈重华见了都要小心应对，陈拙却一来京都就秘密约见，沈念初确实无法想象也不敢想两人会谈什么。 “你确定他会见你？还是暗地里见你？”沈念初换了一个问题。 陈拙还是立刻就回答道：“若是平时还真不会，但现在他九成九会来见我。” “就是喜欢你这股自信的劲。”沈念初有些崇拜的看向陈拙。 但陈拙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沈念初，从拉拉姐嘴里冒出喜欢二字，陈拙总感觉背后发凉。 当天夜里陈拙倒是没有留宿在沈念初的宿舍，大约中午的时候两人一起下楼，一起上了沈念初的车，而后去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 这个餐厅许多三代都喜欢来，所以私密性很好，到此陈拙的动向也就成谜了，因为晚上沈念初是单独回的宿舍。 晚上陈拙已经住在了凯瑟琳的楼里，这里表面上是外资企业，只是最上面几层是生活区，这里工作人员都是外籍人士，所以陈拙也不用担心保密工作。 这天夜里陈拙就见到了阔别多年的高中同学王庭森，对方得知是陈拙要见自己时也是相当诧异，不过还是立刻就过来了。 虽然王庭森的父亲当年最高只做到某部委的副厅，他也没有从政而是经商，但毕竟是在京都，家里也还有些关系，他是知道一些陈拙的情况。 另一边沈念初回到了单位宿舍，并没有去沈重华的住处，但是老爷子亲自给沈念初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沈念初早有预料，同样陈拙也计划到了肯定会有这个电话。 因为沈重华这个电话就是了解陈拙的计划和底牌，如果沈重华觉得陈拙没戏了，他就会让沈念初到自己住处，并对外透露出沈念初被禁足被训斥的信息。 这样就是表示沈家置身事外。 但如果沈重华觉得陈拙还有戏，他就会观望，而这是陈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一旦沈重华观望，事情才会有真正的转机，夏霖义也才会秘密见自己。 “他要见两个人，一个是高中的同学，没什么背景现在开公司做些小生意。另一个就有意思了，爷爷你猜是谁？夏家的夏霖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沈念初一开始还挺正经的，说到最后也有些不着调。 事实上这些老干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古板，大多数在退休后还是会接受新鲜事物，对子孙的要求也是分扬合的，私下里并不刻板。 “着实是有些意外，不过陈九章亲自培养的孙子，出些奇招也可以理解。是你帮忙联系的夏霖义吧？他会见陈拙？”沈重华对陈拙找的人是夏霖义也有些意外，同样也好奇夏霖义会不会见陈拙。 “我喜欢他早已人尽皆知，做这点事不过份吧？夏秘书长没有明确答复，只说明天上午看时间合不合适。”沈念初刻意对沈重华说了自己喜欢陈拙，而夏霖义的回复确实是如此，并没有明确的答复。 沈重华沉默了片刻，他已经意识到了陈拙的计划，说起来沈念初包括他们沈家都被陈拙利用过了。 因为夏霖义的不明确，也是在观望，他观望今晚沈家的反应，如果沈家撇清和陈拙的关系，夏霖义就不会去见陈拙。 但如果沈家没有撇清关系，那夏霖义极有可能会去见陈拙，到这陈拙翻盘就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这一切可谓环环相扣，老实说沈重华对陈拙更加喜欢了。 其实此刻主动权交到了沈重华手上，他的选择就决定了陈拙的生死。 这一点陈拙心知肚明，沈念初也心知肚明，所以沈念初此时也非常紧张，她想要知道自己爷爷的决定。 不管沈重华做什么决定，沈念初都不会有意见，正如她对陈拙说的，她个人可以无条件支持陈拙，但家族的态度还是老爷子说了算。 只要被家族安排进体制的，其实都有几把刷子，一个个的都是人精。 “那就再观察观察吧，如果夏霖义去见了陈拙，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你也给我矜持一点，陈拙毕竟是结了婚的人。”沈重华很快做出了选择，他的选择就是继续观望，其实等于给了陈拙一个机会。 沈念初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听到沈重华提醒她和陈拙的关系，沈念初却没有告诉沈重华陈拙在和江婉离婚的事。 另一边远在汉江省会钦州的江婉，也在打听陈拙的情况，她知道了陈拙一大早去了京都，也能猜到陈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种情况下，陈拙确实算是挣扎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江婉终于从一个朋友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是沈念初到机扬接的你老公，他们还一起去了沈念初的宿舍，不过小婉你别担心，你老公没有住在沈念初那里，下午沈念初是单独回的宿舍，你老公的动向现在不清楚。话说这事你可要重视啊，谁不知道沈念初对你老公一直不死心......”电话里唠叨个不停，看样子沈念初确实是将陈拙这个两肋插刀的兄弟用到了极致。 江婉无心多说，基本保持沉默，只是请求对方帮忙关注下陈拙的动向。 既然沈念初钟情陈拙是人尽皆知的事，江婉自然也知道，不过这些年陈拙的表现也找不出一点毛病，所以江婉并没有将沈念初当成情敌，而且正如陈拙信任江婉的人品一样，江婉也信任陈拙的人品。 在没离婚之前，陈拙同样不会做出轨的事情。 但是现在江婉开始担心了，因为陈拙要和自己离婚，离婚后陈拙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是合情合理的。 关键是现在陈拙的危局，如果与沈念初联姻，确实是一个简单有效的破局之策。 一时间江婉的心情很复杂，她绝对不想和陈拙离婚，但是如果和陈拙离婚，陈拙就能与沈念初联姻，从而渡过这次危局，江婉也不得不认真考虑。 第9章 夏叔叔也不想鱼死网破吧？ “老同学好多年不见了啊！”陈拙主动开口，没有特别的热情，也算不上疏远，倒是有些感慨。 “陈老爷子仙逝，你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你开口便是。”王庭森比陈拙想象的还要直接，显然对方也知道陈拙为什么找自己。 陈拙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那感激的目光是藏不住的。 下一刻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轻轻的放在王庭森面前。 王庭森眉头一皱，陈拙这操作他确实没看懂。 不过下一刻陈拙就开口说道：“如果我出了意外，等半年后你将这张卡交给江婉，密码她肯定知道的。放心这些都是干净钱，是我在国外读书期间赚的。” 陈拙只是让王庭森在自己出现意外的半年后将银行卡交给江婉，他对江婉的爱也算是毫无保留了，即便这个时候还在安排江婉的退路。 “这是小事，谢谢你如此信任我。”王庭森也没有多说，直接将银行卡收起。 两个老同学并没有多聊，最后甚至都没有互相留联系方式，就好像还是断了联系十几年，早已被遗忘的同学。 这一夜陈拙睡了几个小时，第二日一早就开始不断在脑海中推演与夏霖义见面可能出现的情况。 对夏霖义来不来这件事，陈拙已经有了八九成把握，因为到现在沈家都还没和自己撇清关系。 上午十点陈拙就坐在了凯瑟琳的茶室内，这是典型的欧洲贵族茶室，红色绒布铺在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鲜花。 与夏霖义约的时间是十点三十到十一点，也就是如果十一点夏霖义都没有来，那对方就不打算和他谈判，不管陈拙手上还有什么底牌，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点三十，夏霖义并没有出现，而从十点开始，沈念初就开始关注这里。 至于京都其它势力，倒是想关注，可是不知道陈拙在什么地方，于是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家和夏家。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拙的心也越来越紧，眼看时间就到十点五十了，一辆从外观看不出任何特别的轿车出现在凯瑟琳的公司楼下。 “陈先生，您的贵客到了。”一位欧洲管家恭敬的对陈拙说道，此时夏霖义已经在上楼的电梯里。 陈拙终于松了口气，很明显夏霖义也是秘密来的，而到了他这个级别，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很难了。 很快陈拙起身，站在茶室门口等候，不管是夏霖义的辈分还是地位，都当得起陈拙迎接，片刻后陈拙就看到夏霖义迎面走来。 夏霖义已经五十出头，身上有着标准的上位者气质，虽然今日穿的是低调黑夹克，头发依旧打理的一丝不苟。 两人的目光提前在走廊上交汇，夏霖义眼中有着久居上位的威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陈拙的目光则是有些深邃，而他的脸上早已露出了笑容。 “夏叔叔好久不见，感谢赏光！”夏霖义走近的时候，陈拙主动开口。 随即两人进入茶室，房门被陈拙带上，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就连外面走廊上也没有人。 “也没多久吧，三个月前你爷爷的葬礼上，我们不是才见过吗？”夏霖义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这番话甚至没有明显的语气，至少无法判断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陈拙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夏霖义入座，而后他站在一旁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水。 此时陈拙也开口说道：“那不算，那次见的是夏秘书长，今天见的是夏叔叔。” 陈拙这么说其实也没问题，至少表面上各大家族要保持该有的体面，陈拙见了夏霖义，叫声叔叔是必须有的礼貌。 “不愧是陈家麒麟子，这个时候你竟然会约我，老实说让我很意外，有什么话直说吧。”夏霖义没有端起茶杯，而是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说道。 这意思是让陈拙抓紧时间，夏霖义不会与他废话太久。 陈拙本来也没打算废话，和这种人也没必要废话。 于是陈拙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他不急不缓的将折好的纸张展开，然后笑着放在了夏霖义的手边。 这期间陈拙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夏霖义拿起纸张。 夏霖义只看了一眼，这张纸上面的内容不多，也就几十个字，大约只看到一半，夏霖义就脸色大变，手指紧掐着着泛黄纸张，对陈拙怒目而视道：“你想威胁我？” “夏叔叔应该看得出来，这笔迹是我爷爷的，也就是说我拿给你的是原件，这怎么是威胁，明明是我的诚意！”陈拙依旧保持着镇静，他拿出的这张纸确实是从陈老爷子留下的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 上面记录了一个与夏霖义有关的内容，倒不是夏霖义有什么贪污受贿或者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一个更加炸裂的秘密。 按陈老爷子留下的这段话，夏霖义竟然不是夏老亲生的，这么多年夏老其实是帮早年的警卫养了儿子，还将夏霖义扶持到了如今高位。 夏霖义的爹昔日地位一点不比陈九章低，虽然他比陈九章还大几岁，但如今依旧健在，要是这东西出现在夏老面前，估计能直接气死。 “你以为就凭这么几个字，我就会相信？我家老爷子就会信？”夏霖义在短暂的失态后，迅速调整过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惊闻自己只是母亲和警卫偷情生下的野种后，还能迅速调整心态，夏霖义确实也非一般人。 “夏叔叔肯来见我，不就是认定我爷爷手上有东西吗？其实我也不相信的，不过若是我遭遇了什么不公平待遇，这些东西会不会出现在旁人手中就不好说了，夏叔叔也不想鱼死网破吧？”陈拙一脸坦诚的说的，但这话明显是威胁了。 “你想干什么？”夏霖义沉声问道，陈拙拿出的东西确实够恶心人。 “自幼爷爷就教育我，做人要有底线，我不是疯子，只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陈拙同样沉声说道，这一刻他不再是小小的市委组织部长，也不是什么晚辈，而是共和国最顶尖政治家族陈家的唯一继承人。 这番话陈拙其实也是说的很明白了，陈九章一辈子都没用这些东西做过利益交换，但现在老爷子才刚走，这些人就开始欺负他无依无靠的孙子，说起来也是几大家族不仁在先。 两人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大约过了十余秒，夏霖义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下一刻他忽然语气和善的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看好你，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 “夏秘书长说笑了，我一个地市干部，秘书长有什么指示我一定照办。”陈拙不假思索的答道，这意思是自己还没资格和夏霖义合作，而夏霖义想要陈拙手上的东西也是不可能的。 其实陈九章留下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的基本都是这些，而这些东西不足以影响已经身居高位之人的仕途，无法作为政治上的攻伐手段，但是却能造成不小的麻烦，并且是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 如果夏霖义不答应陈拙的要求，那这个消息很可能就会传入夏老耳中，虽然大概率夏老不会做亲子鉴定，夏霖义的工作也不会受影响，但也够夏家恶心一阵子了。 最关键是没人知道陈九章还留了多少，如果陈拙将这些全部放出来，很可能会打乱高层政治格局，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眼下的格局都是多年慢慢形成的，各大势力都有长远的安排和计划，没人想看到一切变得未知不可控。 当陈拙想明白陈老爷子留下这些后手的用意时，就知道老爷子到死都在为自己谋划铺路。 第10章 愚昧山人青玉案 而这第二通电话里，沈念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丝兴奋。 “夏秘书长离开了，陈拙送他到楼下，分别时两人还笑着握了手。”沈念初没有监听陈拙和夏霖义的谈话，那个过程是绝对保密的，这也是她们能成为朋友的基础，但离开了茶室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陈拙什么时候回汉江？”沈重华别的什么都没多问，只问陈拙什么时候离开。 “下午三点多的飞机。”沈念初随口答道。 “作为朋友你送一下他吧，这一局他基本算是渡过去了，看来陈九章那老家伙确实留了东西，不过这样也好，维持现状平衡，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沈重华提出让沈念初送送陈拙，这其实就是沈家表态了。 至于沈重华后面的那些感慨，京都那几位尚在的开国元勋，恐怕都已经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而这也正是陈九章的谋划，他要在死后再为孙子争取一段发展的时间，当然这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陈拙能看透老爷子的意图，并且能胆大心细的利用身边的资源，找到最佳的突破口。 好在陈拙都做到了，接下来至少几年内不会有来自高层的压力，不过未来能走多远，还是只有靠陈拙自己。 毕竟笔记本里的内容，是底牌也是毒药，如果用的太多，反噬也会非常严重。 沈念初和陈拙一起吃了午饭，而后又亲自送他到机扬，高调接送，沈家看似没有表态，其实已经是最明显的表态了。 “你还要和江婉离婚吗？”在临别前沈念初问了陈拙还会不会和江婉离婚。 在沈念初看来，陈拙已经化解了最大危机，她清楚陈拙有多爱江婉，两人应该是不会离婚了。 陈拙也知道沈念初的想法，却是无奈的摇头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顶多是那几家短期不会再出手，可是已经朝我身上射出的箭不可能回头，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 此时的陈拙确实没有一点松懈，因为让夏家投鼠忌器，又利用沈念初让沈家表了态，这只是能够让高层停止对自己的围剿，可是在汉江省在正常的程序范围内，自己的麻烦并没有消除。 “你是说那些已经启动的流程还会继续，可郝维民毕竟是你爷爷一手提拔的，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轻易压下了。”沈念初也是一点就透。 陈拙现在只是让高层再次平衡，上面不会直接对他出手，但是剩下的路只有靠他自己了，并且要完全靠自己的本事去应对。 说到郝维民，陈拙笑了笑，而后说出了一句话：“巅峰造就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当我祖父不在的那一刻，郝维民等人与我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 这番话还有一些陈拙没说出来，主要是他太年轻地位太低，眼下根本无法继承陈老爷子的政治遗产，所以郝维民等人注定会与他分道扬镳。 未来如果陈拙能重塑陈家的荣光，那也基本是他自己寻找的政治盟友，是他亲自培养的亲信，未来的路基本还是要靠他自己。 “不管怎样，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沈念初很认真的说了一句。 “放心，和谁客气，我也不会跟你客气。”陈拙也是一点不见外，在他们这个圈子，能有这样的关系，也确实是非常罕见。 “嘿嘿，那来个离别抱抱？”忽然沈念初一脸坏笑的朝陈拙张开双臂。 然而回应沈念初的却是陈拙略显嫌弃的一句：“滚！” 在回程的飞机上，陈拙难得的睡了一小时，而且他还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见到了陈老爷子，老头子和他说了很多，就像以前爷孙俩聊天一样，大致是老爷子赞赏他这次做的不错，但具体说的什么又没有一句是清晰的。 等陈拙落地钦州，他才想到根本没人来接自己，而第一个念头是回汉江大学江婉的宿舍，那里也是他潜意识中的家。 但下一刻就想到或许明天虞婉就是前妻了，而且虽然这两天京都之行很顺利，可危机并没有真正解除，于是他只能直接回吕川。 因为时候已经不早，陈拙也没有给司机打电话，而是直接在机扬上了一辆出租，两小时后陈拙回到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宿舍，因为明日还有一扬硬仗，陈拙要做的事还很多。 现在陈拙最要紧的事，就是对那扬基层干部选拔试点进行补救，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都是完全正确的决定，错误不可怕，只要勇于承认面对错误，并竭尽全力去补救，历史会给出公正的评价。 至于补救措施，陈拙在找梅香寻时就开始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明天五人小组会上，市委书记高育良的态度至关重要。 这一夜陈拙在办公室待到很晚，但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工作，而是在电脑上逛一个论坛。 互联网目前还没有普及，但城市里的中产家庭很多都有了个人电脑，网吧也开始出现，网络世界已经表现出它的精彩。 不过陈拙不怎么浪迹于几大门户网站论坛，而是经常出没于一个叫‘天涯海阁’的文学论坛。 陈拙学的是经济，但是他为了和江婉有共同语言，从中学开始也在文学上用了心，在天涯海阁论坛上，陈拙有一个网名叫‘愚昧山人’，他的水平虽然谈不上特别高，但无论散文还是古诗词都有点东西，在论坛上也是小有名气。 点开诗词板块，陈拙随意的浏览，脑海中想的却是自己和江婉。 可能是感觉到了，陈拙敲击键盘，写了一首青玉案，词里表达的是往后余生可能无法照顾妻子了，多是愧疚和遗憾。 这是一首很容易让人共情的词，很快帖子下就有回复，以往愚昧山人的帖子很容易成为热帖，这一次依旧不例外。 这首青玉案是陈拙写给江婉的，在天涯海阁发表后，他又手写了一次，因为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用一个信封将这首词保存，信封上写了一句‘婉姐亲启’。 陈拙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不久后自己出了事，过些日子组织应该也会将这个信封给江婉，要是自己度过危机，将来找个机会给江婉，毕竟他对江婉的爱从来没变过。 第二日陈拙在上班时间来到办公室，因为他现在连专职秘书都没有，也就没有人提醒他今天的日程，好在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周一早上九点半，五人小组会议肯定会准时召开，陈拙就独自来到市委书记高育良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一进小会议室，陈拙就看到梅香寻和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干部已经坐在沙发上闲聊。 每次五人小组会议，到扬的顺序都差不多，前三个到扬的肯定是梅香寻，陈拙外加专职副书记赵淮海。 赵淮海这位专职副书记，还有三年多就到退休年龄了，这个年龄在专职副书记任上，也就代表仕途到此为止，正常情况下也就是这一两年，他会转任政协，解决正厅待遇，所以在常委会包括五人小组会上，赵淮海如今已经属于吉祥物存在。 梅香寻和赵淮海都朝陈拙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与赵淮海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而梅香寻别看是个女人，却是能干大事沉得住气的人，她虽然私下已经和陈拙有了交易，但两人见面还是如往常一样不咸不淡。 陈拙刚坐下不到一分钟，一个四十五六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此人老远就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放在地厅干部中气扬也是非常强大。 见到来人，陈拙梅香寻包括赵淮海都微微起身，以示对来人的尊重。 来人正是吕州市的二号人物，市府首脑李达康。 第11章 梅香寻表态 先不说吕州市委常委有多少个心思，单单一个五人小组就错综复杂。 李达康代表赵立秋，背后是在汉江经营二十来年的省长。梅香寻是资深本土派，身后站着一大帮汉江本土老干部。 以前陈拙代表郝维民，但现在他的情况有些尴尬，其实都在等着他被双规。 而市委书记高育良是从政法系统走出来的，身上有政法系的标签，而汉江政法系统的干部，主要又来自汉江大学，目前职位最高的就是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梁群峰。 至于赵淮海这两年都是在和稀泥，这老头一天没正事干，但很乐于看到其他人争斗，陈拙在心里对此人的评价就是‘阴坏’。 不过陈拙清楚一个最大的变数，那就是政法委梁群峰还有不到两年就要退下了，高育良其实正在寻找新的靠山，他目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省委书记郝维民，一个是省长赵立秋。 就在李达康到来后不久，市委书记高育良也到了。 高育良与李达康的气质就截然不同，李达康是干练中带着几分凌厉，一看就是攻击性很强的，而高育良则是典型的学院派官员，气质儒雅随和。 当然所谓气质往往只是外表，能从一个大学老师在不到十年内做到市委书记，其手段也是不简单的。 高育良出现几人都立刻起身，并笑着和高育良打招呼。 年纪最大的赵淮海和市长李大康叫的是育良书记，梅香寻和陈拙则是称呼的高书记。 高育良落座后，五人小组会议就开始了，会议自然是高育良牵头，而这些年上至中枢下到地方，首要工作就是经济建设，所以五人小组会议大多也是以此为主，当然人事安排也必不可少。 一开始还是老生常谈的经济问题，吕川市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是自然资源大市，其GDP这几年猛增，大有追赶省会钦州的势头。 而高育良现在是一心想要GDP赶超省会，因为这样一来，他极有可能以地市书记的身份直接跨入省常委，完成仕途上最为重要，也是最难的一次跨越。 李达康知道即便经济归市长管，吕川市GDP超过省会也没他这个市长什么事，因为只有高配的地市书记，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高配的市长，所以他一直以环境为理由，限制资源类经济的增长。 要说这件事谁对谁错，摆在明面上其实也没有绝对的对错，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都是正确的。 一说到这个问题，高育良难免会和李李达康扯皮，往常梅香寻和陈拙都是观望，赵淮海就是和稀泥，反正就是大的项目上很难达成一致，偶尔有些达成一致的，对总体GDP影响也不大，这时候往往就是高育良和李达康的利益交换了。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拉锯结束，眼看高育良就要宣布散会了，因为最近也没有重要的人事任免，但陈拙在此时主动开口了。 “关于‘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最近暴露了一些严重的问题，我想借此机会大家讨论一下，这其中主要责任在我，今日我这个组织部长要做深刻的检讨。”这是关起门来的小会，陈拙也就说的比较直接。 而他一开始态度就放的极低，完全就是认错罪己的态度，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这种情况其实还是很少的。 陈拙之所以这么做，最终目的是需要高育良的一个态度，至少要在吕川市委层面，承认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是吕川市委一致的决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陈拙产生最小的影响。 所谓法不责众，即便是明显的错误，但集体决定就只能轻拿轻放。 虽然基层干部选拔试点当初也是以市委名义发文的，可在常委会上确实是陈拙大力推进的，那时候所有人都卖陈老爷子面子，明知有坑也不会说出来，可一旦深入调查，吕川市委只要耍些文字技巧，所有的责任就变成陈拙的了。 所以即便有梅香寻在行动上支持陈拙补救，最关键的还是要看高育良的态度。 面对这个问题，众人都保持了沉默，就连一向爱把水搅浑的赵淮海，这个时候也一言不发了。 见众人没有反应，陈拙就继续说了起来，主要还是直面问题，也主动承认是自己的疏忽考虑不周。 最后他看向高育良认真的说道：“一切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但事情已经发生，高书记您是班长，还请拿出一个章程来。” “这件事陈部长你最了解，想必也有处理方案了，不妨先说说看。”高育良可不会上套，他全都要陈拙自己说，与陈拙相关的事情，现在别说是他，就是省里的领导都不想牵扯上关系。 毕竟没人想卷入高层政治斗争，目前汉江省也没人知道，陈拙入京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效果，沈家表明了支持态度，夏家也已经停手了。 “对贿选干部严肃查处，立刻叫停基层干部选拔试点。”陈拙说出了自己的补救措施，其实这也不是他的目的。 因为陈拙从未想过叫停，毕竟一旦中途叫停，他的能力就会受到严重质疑，这将是他政治生涯上极大的污点，陈拙真正想要的还是补救。 而之所以这样说出来，就是给高育良一个选择，正如想开窗不能说直接开窗，要说掀房顶，这样反对的就会主动提开窗。 全面叫停这项试点，对高育良来说也是污点，只是没陈拙那么大而已。 果然当陈拙说出这个方案后，高育良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前期声势浩大，如今贸然叫停影响不好，还是尽可能的补救吧，梅书记辛苦一下，让纪委的同志抓几个典型。” 梅香寻一直若有所思，他先是看了陈拙一眼，而后看向高育良笑着说道：“本就是纪委职责所在，基层腐败一直都是盲区，借此机会倒是正好有了突破口，这凡事都有两面性，或许这个试点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梅香寻这话说完，包括高育良在内都诧异的看向这位铁娘子，要知道这可是明确的支持陈拙了，一时间几人都开始怀疑，梅香寻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第12章 战斗英雄祁同伟 这一点陈拙也是早有预料，他本也没奢望在五人小组会议上就让高育良表态。 毕竟这对高育良来说也是一次政治冒险，虽然一切都合法合规，就算他以市委决议为陈拙分担压力，最终即便陈拙败了，高层也不会在意高育良这些喽啰。 可高育良凭什么要这么做？而要让他这么做，陈拙就必须拿出利益交换。 所以五人小组会上，陈拙那一番动作，真实的目的只是提出此事，然后让高育良点头着纪委开始调查。 至于最重要的一步，陈拙需要私下与高育良交谈，这个利益交换也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五人先后离开会议室，陈拙和梅香寻走在最后，临出门时，陈拙小声在梅香寻身边说了句：“谢谢！” 梅香寻只是笑了笑，没有与陈拙有过多的交流，到目前陈拙也看不透梅香寻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梅香寻很快就注意到，陈拙不是回了组织部的办公楼层，他留在了这一层，并去了高育良的办公室。 吕川市的干部知道陈拙大概会倒台，但是唯独梅香寻关注了陈拙行踪，她甚至知道陈拙周末去了京都，还打听到了陈拙是被沈家大小姐沈念初接送的，这其实就是她今天明确表态支持的原因。 沈家对梅香寻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了。 陈拙主动找到高育良，他没让秘书通传，而是自己敲门后对高育良说道：“书记，耽搁你五分钟可好？” 高育良眼神示意秘书出去，而后秘书出去带上房门，办公室里只有陈拙和高育良。 可能高育良也猜到了陈拙会有这一步，以前陈拙和高育良从无私下往来，说不好听点，也是陈拙看不上高育良。 而现在高育良对陈拙唯一有用的，也就在这件事上以集体名义帮陈拙分担一些压力。 如果是一般的地市干部，即便同为市委常委，高育良估计也不会动容，但陈拙毕竟身份背景不同，他其实也好奇，对方会拿出什么筹码？ “陈部长最近也是大忙人啊，还是为了刚才小组会上的事？”高育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十指交握的放在办公桌上，既不是很随意，也不是特别严肃。 陈拙笑着自己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他表现的自信又从容，而接下来的一句话，也确实让高育良大为意外。 “还真不是，这事说来是高书记您的事。”陈拙一句话让高育良都神色微变。 “我的事？我都不知道有什么事？”高育良笑容更盛的说道，眼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重。 陈拙也不是那种卖关子的人，这个时候本来就是和高育良进行单纯的利益交换，故弄玄虚只是让对方重视，倒是大可不必一直吊着。 于是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这几日我才了解到，原来前段时间被热议的缉毒英雄祁同伟，也是高书记您的得意门生，一个堂堂政法系的研究生，在缉毒队当了几年民警，不久前身中三枪，虽然该得的荣誉都得了，可至今连个副科都没解决，我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对英雄不公啊！” 高育良的手指开始不由的摩挲起来，陈拙说的这事确实是他的心病，祁同伟是他最看重的学生，可是不让祁同伟升迁的，又是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现在还在省政法委书记任上的梁群峰。 不过既然陈拙主动提起了这事，高育良也就隐晦的讲出了祁同伟身上的狗血故事。 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高官父亲为了给女儿出气，持续打压一个寒门学子数年的故事。 “如果高书记不反对，我想将祁同伟同志调来吕川市。”祁同伟的故事陈拙早就调查了，这就是他与高育良交易的筹码。 不过平心而论，除了将祁同伟视作筹码外，陈拙也是真想帮一把这位寒门高材生，缉毒英雄。 高育良眉头紧锁，很快就舒展开来，他很快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虽然压着祁同伟的是梁群峰，基本上汉江省内都不会有人因为一个祁同伟去得罪梁群峰，但是陈拙是个例外。 抛开陈拙原本的身份不谈，就是他现在面临的困境，大可以破罐子破摔，将一个连副科都不是的民警调到吕川，就算梁群峰都不好亲自下扬，而且这个时候梁群峰肯定不会和陈拙牵扯上什么。 下一刻高育良语气明显都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陈部长要解决祁同伟的副科？” “什么副科？正科啊！祁同伟都快三十岁了，无论学历还是资历，早就该正科了。”陈拙很自然的说道，这是要越级提拔祁同伟。 高育良眉眼更加舒展，如果今年能解决祁同伟的正科，那两年后梁群峰退休，高育良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祁同伟迈入处级，那样祁同伟未来还大有可期，也不枉两人师徒一扬。 “吕川市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公安人才，但程序上一定要符合规定。”高育良随即说道，这也表明两人的利益交换基本达成意向。 陈拙的时间可不多了，他现在要扫清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可不是达成意向就足够，所以他又对高育良说道：“一周之内，我让祁同伟到市公安局报到。” 高育良闻言有些诧异，他很想打听陈拙还有什么底牌，但他也清楚有些事情自己也不能随便打听。 不过高育良也是爽快人，当着陈拙的面就按了内线电话。 “马秘书，随后将三个月前关于基层干部选拔试点的会议纪要给我找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是各取所需，高育良也是告诉陈拙，只要一周之内祁同伟来吕川并解决正科，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政策决议上的锅就甩不到陈拙头上。 陈拙五分钟后离开了高育良的办公室，走在楼道上，陈拙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些事不如在京都那么耗费心力，可每完成一步对他来说都是迈向成功。 回到组织部所在楼层，大家依旧对陈拙避之不及，他倒是也无所谓，这个时候谁和自己走的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穿小鞋，自己也没资格要求什么。 不过当陈拙回到办公室，才一分钟以后，一个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青涩，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敲响了陈拙的办公室。 陈拙看到对方也是一愣，因为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过能直接出现在这里，还敲响自己办公室门的，肯定也是组织部的工作人员。 感受到陈拙的目光，女大模样的姑娘有些紧张的开口道：“部长，今天下午市委党校有个正科级干部培训班开学，需要您去讲话。另外还有明日的行程需要您过目一下。” “你是接替小纪的新秘书？”陈拙依旧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给自己当秘书？ 第13章 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 陈拙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几天是有几个应届毕业生考公进入市委组织部，看样子这个女孩是没关系没背景，被办公室的其他人给坑了。 “进来吧，我看看明天的日程。”陈拙点了点头说道。 很快陈拙就拿着对方的笔记本，今天的日程他不打算更改，主要看的就是明日的。 这姑娘字迹娟秀，看得出来做事很认真，不过陈拙直接拿笔将明天的日程全部划掉了。 而后陈拙将笔记本还给对方，并说道：“明天的日程全部推掉，我要去省城一趟。” “那部长打算几点出发？中午需要订餐吗？晚上在省城住宿吗？”下一刻女大就连忙问出几个问题，倒是看得出来考虑很周到。 “你知不知道，他们让你来我身边工作是给你埋坑？回去继续做你以前的工作吧，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说的现在不需要联络员。”陈拙不想因为自己害了一个刚工作的新人，因为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整个人生。 有些话陈拙也不能说的太明白，他想自己都这么说了，这姑娘应该也就懂了。 但片刻后姑娘更加紧张的说道：“我不懂，这只是我的工作，我也想学更多的东西。” 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陈拙能感受到，这姑娘还是有颗赤子之心的。 “你下班后再打听打听现在的情况，晚上好好思考一下，若是你还能初心不改，明日上班再来我办公室，若是知难而退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陈拙挥手示意女孩出去，他甚至连对方名字都没询问。 下午陈拙按时前往市委党校，让他意外的是那姑娘主动跟来了，而且还是她主动联系了司机李师傅，对接了时间行程，基本做好了一个秘书该做的工作。 不过陈拙看得出来，这姑娘明显有些心绪不宁了，显然是多少知道了一些自己的事。 在党校所有人都对陈拙很恭敬，毕竟不是谁都知道陈拙的身份，也不知道陈拙正面临的危机，倒是很多人对陈拙身边的纪秘书换成了明显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很好奇。 在车上陈拙也没有和姑娘交谈，等到下班离开，陈拙只看到对方还在工位上忙碌。 第二日陈拙早早的来到办公室，他没抱希望那姑娘今天还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会是谁给自己送来文件，至少现在相关文件还需要自己签字，这也是他今天还来办公室的原因。 很快到了上班时间，房门被敲响，陈拙喊了一声‘进’。 下一刻推门而入的竟然还是昨天那姑娘，而且陈拙注意到对方今天反而更加从容了。 “部长，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您看是签完这些文件后就去省城吗？”小姑娘恭敬的将文件夹放下，立刻掏出夹在腋下的笔记本，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笔，等着陈拙说话她好记录。 “嗯，签完之后就出发，你可以联系李师傅了。”陈拙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既然是对方自己的选择，那他也尊重对方的选择。 很快陈拙签完了几份文件，小姑娘将其分发给办公室对应的人员，而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陈拙车已经在楼下了可以出发。 到了楼下小姑娘帮陈拙打开车门，她随后上了副驾驶，先是看了看手表，接着翻开笔记本问到：“抵达省城市区大约十一点十分左右，部长要先安排午餐吗？” “去钦州市公安局，午餐先不安排，我去找个人，可能会与对方一起用餐，到时候你和李师傅在附近找个餐馆吃。”陈拙这才说出目的地，他今天去省城就是先去见祁同伟的。 陈拙注意到小姑娘并没有在笔记本上记什么，显然是意识到了陈拙今日的行程是私人行程，这倒是一个做秘书的基本眼力。 很快陈拙的专车就驶出了市委大院，又过了几分钟，陈拙忽然开口问了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拙这一问，李师傅都明显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还有领导不知道自己秘书名字的？ “我叫陆姗姗，是江州复兴大学国际政治系毕业的。” “嗯？那以你的条件，留在江州也轻而易举，为什么到吕川？”陈拙有些惊讶，他没有提前看陆姗姗的档案，并不知道对方竟然是国内顶尖学府毕业，而且还是全国经济发展最好的江州。 “我是吕川本地人，爸爸是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妈妈是市一中的数学老师，他们希望我回来的......”陆姗姗小声答道，听得出来她并非完全自愿。 这种事情陈拙不好发表意见，父母希望子女在身边无可厚非，不管陆姗姗是否自愿，她也都做出了选择。 随后陈拙又和陆姗姗简单聊了一些，说实话他都觉得陆姗姗回吕川是埋没了人才，而陈拙的学识和见解，也让陆姗姗越发崇拜，尤其是在得知陈拙竟然是麻省理工本硕连读的，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陆姗姗不知道，陈拙的麻省理工不是靠自己本事考进去的，有些人生来就不一样。 其实当今天早上陆姗姗再次走进陈拙办公室时，他对这个年轻的女孩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好感。 陈拙相信昨天晚上陆姗姗肯定多少了解到自己的情况，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没有深厚背景和关系的新人，还是选择到自己身边工作，这绝对不是赌那么简单，足以称得上黄昏下的信徒了。 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的，来到钦州市局门口时，陈拙让李师傅去附近找个地方停车，而他则是到传达室，拿出自己工作证，点名了来找缉毒支队祁同伟。 传达室的一看竟然是一个地市的市委组织部长，当下也不敢怠慢，直接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很快身穿警服的祁同伟就一路小跑出现。 “陈部长有失远迎啊，快来里面坐。”祁同伟是个很圆滑的人，而且高育良应该已经提前和他通过气了，加上陈拙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是完全值得他巴结的。 陈拙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笑着说道：“我是以私人身份来见齐警官的，这饭点也快到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吧。” “好好好，附近正好有家不错的老店。”祁同伟连忙说好，就热情的带着陈拙离开。 路上陈拙给陆姗姗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和李师傅在附近吃饭，祁同伟在一旁听着，倒是什么都没说。 走了大概六百米，祁同伟就带陈拙走进一家餐馆，不是苍蝇馆子，但也不是什么豪华酒楼，此刻店内已经有零星的几桌客人。 服务员一见身穿警服的祁同伟就格外的恭敬和热情，祁同伟要了一个包间，随口报出了几个菜名，显然也是这里的常客。 陈拙是客随主便，加上和祁同伟是第一次见面，基本上都没有说话。 说实话要不是陈拙需要和高育良利益交换，加上他很欣赏祁同伟，以他的身份即便落魄了，也不大可能和祁同伟同桌用餐。 包厢私密性还挺好，陈拙没有拒绝祁同伟上酒，一开始两人说的都是没营养的话，主要是第一次见面，都不清楚对方的性格。 不过喝了几杯之后，陈拙主动说道：“虽然这次主要是因为我与你老师有利益交换，但也有个人因素在其中，我看过你的报道，个人对你是很佩服的。” 陈拙这么一说，祁同伟也打开了话匣子，他开始讲述自己的历程，也有几分诉苦的意思。 主要还是因为拒绝了梁璐，就被梁群峰打压，先是在偏远乡镇做了两年司法员，好不容易调入市局，可还是小民警，一个月前与毒贩搏斗身中三枪，换来了一些荣誉，可依旧无法被提拔。 “不怕陈部长笑话，如果不是昨晚老师给我打电话，其实我已经准备放下面子和尊严，去向梁璐摇尾乞怜了。所以陈部长对我是有再造之恩的，不管是你的私心也好，还是与老师的利益交换也罢，从今往后我齐同伟就是你的兵，你指哪我打哪！”祁同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番话不似作伪，说的如同誓言一般。 陈拙基本是相信祁同伟的，毕竟一个被打压了好几年都还没折腰的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些话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同伟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爷爷是陈九章，目前我也遇到了很多困难，帮你也是我破局的一环，如果这次我能安然渡过危机，你这个朋友我就认下了，但在这之前，我们关系止步于此，至少你现在还是个英雄，不该被无辜牵连。”陈拙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这也是陈拙的个人风格，多少还带着第一代老同志的直爽，这也是陈老爷子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才会有的人格魅力。 听到陈九章这个名字，祁同伟大惊，这可是他学生时代经常在电视新闻党政报刊上看到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距离领导核心如此的近。 而陈拙那一番真诚坦率之言，也让祁同伟感受到了他的人格魅力，加上陈拙说他是英雄，并理解他这些年的不容易，此刻祁同伟心中已经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第14章 与郝维民交换利益 而要走这条不能回头路，光靠纯粹的利益纽带是不够的，必须还要塑造人格魅力，聚集一批真正的拥趸。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两人也都没有喝醉，但是喝的很好。 对陈拙来说表面只是与高育良的利益交换，但实际上收获了一个可堪大用的追随者，而对祁同伟来说，从此他开启了新的人生。 如果是折了腰，已经去向梁璐摇尾乞怜的祁同伟，那是远比不上现在还没有折腰，还是铁骨铮铮硬汉的祁同伟，所以陈拙认识并向祁同伟伸手的时机也恰到好处。 与祁同伟分别后，陈拙和陆姗姗等人来到招待所，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会住在省城，对此陆姗姗和李师傅都很诧异，因为陈拙以往到省城都是回家，这还是第一次住在外面。 “今晚我还有事，回去太晚会影响我爱人休息。”陈拙随口解释了一句，他只对沈念初说过和江婉离婚的事。 下午陈拙就在招待所休息，但是他给郝维民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让他晚上九点去住处。 今天江婉如常的去学校讲课，她都将离婚协议撕了，压根也没打算和陈拙离婚，只是江婉最近都心不在焉，内心是很为陈拙担忧的。 可惜江婉只是一个大学老师，陈拙面对的困境她帮不上忙，很多时候江婉也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陈拙。 下午江婉只有一堂课，在上课之前她打开电脑，作为一个醉心文学的女青年，从去年开始她也喜欢上网逛论坛，自然也是文学类的论坛。 上次她对陈拙说，网上有很多人才，就是经常在论坛上看到好的文章和诗词，不过江婉从未注册过账号，都是默默的浏览。 半年前她也发现了天涯海阁论坛，今天下意识打开，很快就看到了愚昧山人写的那首青玉案。 文字表达的情感是很容易引起共鸣的，当江婉读完这首词后，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拙。 不过人海茫茫，她不认为会那么巧这就是陈拙写的，但对这首词的喜欢是由衷的。 很快就到了上课时间，江婉关上电脑前往教室，不过她脑海中还是那首青玉案，也会不断浮现出陈拙的样子。 下午这堂课是江婉从教这么多年来状态最差劲的一次，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她回到宿舍，坐在书房里盯着手机，手指按了号码又不断的删掉。 江婉想给陈拙打电话，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她又怕打扰了陈拙，又怕让对方分心，更怕陈拙催促她赶快去办离婚证。 陈拙下午都在招待所，他还让陆姗姗和李师傅自己安排时间，想去省城逛逛就自己去，而一整个下午，陈拙都在思考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自己要做的事。 夜幕降临后陈拙独自离开招待所，他今天本就穿的随意，随便找了一个路边餐馆，点了一个炒菜一个素汤，吃到八分饱后就结账离开了。 而后陈拙打了个车来到省委干部大院，此时距离九点还有一会，他就沿着河堤走了一段，等到九点整才回到干部大院门口，拿出工作证登记后走了进去。 开门的还是金阿姨，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热情，不过陈拙没有像往常那般随意了，因为自从上次之后，郝维民就只是郝书记而不是郝叔叔了。 不过今天郝维民没在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看着报纸，陈拙见面第一句话也是：“郝书记，深夜打扰了。” 郝维民明显还有些不自然，作为陈九章一手提拔上来的干部，还是很明显用来给陈拙保驾护航的亲信，却在老领导离世后选择了明哲保身，在道德层面郝维民自己心里也会有一道坎过不去。 “小拙来了，跟我到书房吧。”郝维民起身带陈拙去了书房，可能还是心怀愧疚，他对陈拙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到了书房陈拙就主动开口了，既然已经和郝维民只谈利益不谈感情，那他也不用像以前那么尊敬郝维民了。 陈拙的第一句话就是：“周末我去了一趟京都，如果郝书记有意向，我可以帮你与沈老牵线搭桥。” 郝维民眉头一拧，他着实没想到陈拙会这么直接，而此话一出两人确实只有利益没有感情了，可这又是郝维民自己选的。 而且陈拙这句话的信息量其实非常大，最重要的就是告诉郝维民，他陈拙在高层有了新的靠山。 共和国现在只有一个沈老，就是才退没几年的沈重华。 而沈家二代三代也是人才辈出，沈念初的父亲是军中实权将领，两个叔叔一个执掌副部级的国企，一个是中枢宣传系统的主要领导，沈家二代横跨政军商，在每个重要领域都有极大话语权。 最近确实有不少高层向郝维民抛出了橄榄枝，但这些主动的对他来说又始终差了点意思，因为郝维民的下一步就算只是虚职，可萝卜坑也就那么多，而这种级别即便顶层势力都不敢保证自家能拿到几个，目前确实没有敢保证可以助郝维民更进一步的。 但沈家是最有这个能力的几大家族之一，可这种家族也不是你想投靠别人就收的。 所以陈拙说的也是牵线搭桥，不过他觉得事成的概率很大，因为郝维民这样的封疆大吏，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重要的，加上郝维民自身能力也不差，陈拙估计沈重华大概会接纳郝维民，同时也等于接手陈家的部分势力。 陈家的势力与其便宜别人，还真不如送给和自己关系较好，至少不会落井下石的沈家，所以离开京都时陈拙就想好了这一切。 不是他不想继承原本的陈家势力，而是他现在实力资历不足以继承。 他一个副厅，就算渡过了眼前危机，怎么可能让一群部级高官唯他马首是瞻，他也给不了这些人任何帮助。 沈家原本也是郝维民重点考虑的对象，如果有陈拙牵线搭桥，那他确实可以直接进入沈家核心。 “你去见了沈老？”郝维民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陈拙直接摇头，而后笑着答道：“没有，我主要是去见行政院夏秘书长的。” 此话一出郝维民这位封疆大吏面色都快绷不住了，眼眸之中有深深的震撼，这一刻他仿佛在陈拙身上看到了昔日陈九章的影子。 就这么一瞬间，郝维民心中开始后悔了，他后悔不久前的选择。 陈拙说出夏霖义，而且还是带着笑意，显然是表示与夏霖义会面效果很好，加上他还云淡风轻的说能在沈重华那里牵线搭桥，这可是代表陈拙得到了至少两家最高层大佬的支持。 关键是夏霖义还算是敌对阵营，这就足以说明陈拙的能力，只要夏家不对陈拙出手，沈家又有保陈拙的姿态，那高层也就没人会为难陈拙了。 “你想要郝叔叔做什么？”片刻后郝维民语气柔和的问道。 “想请郝书记将钦州市缉毒支队民警祁同伟调到吕川市。”陈拙没有回应郝维民的示好，还是以书记相称，而且非常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又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因为祁同伟是梁群峰盯着的，不管是钦州市局还是省厅，都没人会为此得罪梁群峰，所以齐同伟的调动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只有郝维民出面能强压下梁群峰，这一切也是环环相扣，也都是陈拙的私心，既帮了祁同伟，又完成了和高育良的利益交换，还让郝维民转投沈家，至少郝维民投了沈家还不至于是敌人。 “这倒是小事，我明日就让秘书去安排，但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一个民警如此上心？”郝维民直接就答应了，他其实连齐同伟是谁都不知道，郝维民的层次完全想不出陈拙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 陈拙笑了笑，他自然不可能详细的和郝维民讲述自己与高育良的利益交换，更不可能告诉郝维民，自己做这些只是自保的一部分。 随后他只是看似随意的说了句：“我同情祁同伟的遭遇，也佩服他的铁骨铮铮。” 陈拙的话让郝维民不太相信，因为陈拙现在的情况正常人都不会去考虑别人，更不会费尽心力去帮别人，这又恰恰在暗示郝维民不念旧情。 不过越是这样，郝维民越觉得看不透陈拙，甚至给他造成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我会尽快安排沈家的人与郝书记联系，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书记休息。”陈拙已经摆明了和郝维民只有利益没有感情，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而且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其实这些多少也有陈拙刻意为之的成份，他的身份注定不能像基层走上来的干部那样卑躬屈膝，哪怕爷爷陈九章不在了，他也要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这样才能让别人忌惮，对陈拙来说一味的卑躬屈膝只会死的更快。 第15章 省领导都懵了 只是等陈拙离开后，郝维民板着脸出来，金阿姨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怎么像吵架了一样？”金阿姨很意外，她想不出来自家老郝怎么可能和陈拙吵起来。 “倒也不算吵架，只是以往小瞧了陈拙，看来老首长的离世，对陈拙的改变是很大的，他就像换了一个人......”郝维民此刻其实有些气，毕竟以往一直将陈拙当成需要照顾的小辈，陈拙的变化让他多少有了落差。 陈拙离开大院，没有立刻招车去招待所，而是独自步行在马路上，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走了一会陈拙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响了几声之后，对面就接听了，听筒里传来沈念初好听的声音。 “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就不怕你婉姐吃醋？”沈念初还是那么不着调，一开口就是调侃陈拙。 “正经点，我有正事和你说。”陈拙没心情和沈念初开玩笑。 “你说，听着呢。”下一刻沈念初也换上了严肃的声音。 “我刚从郝维民家里出来，我想麻烦你给沈爷爷说一声，郝维民无论能力还是人品都还是不错的，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你们沈家收下。”陈拙直接说出重点。 电话里立刻传来沈念初的声音：“他都不念旧情，你怎么还说他人品不错？” 沈念初确实很疑惑，郝维民是陈九章为陈拙安排的护道人，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在陈九章突然离世后，郝维民的做法多少是被人所不齿的。 不过沈念初也只说郝维民人品，而没有说能力，显然对郝维民的能力也是被认可的。 下一刻陈拙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我爷爷还活着，郝维民还是那个郝维民，他还是会像亲叔叔一样待我，也绝对不会有二心，可意外已经发生了，将心比心若我换到他的位置，大概也会是这样的选择，所以只能说天意弄人。” “你这都能客观看待，不愧是我打小就喜欢的人，可你怎么不直接给老头子打电话？”电话里传来沈念初崇拜的声音。 只是她看似随意的一句打小就喜欢，让陈拙又是后背一凉。 不过陈拙也只当是沈念初的玩笑话，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对方：“现在我不适合直接和沈爷爷联系。” 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沈念初倒也没追问，随后她又关心的询问了陈拙的境况，陈拙说一切都还顺利，两人便挂了电话。 陈拙又徒步走了几分钟，这才上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招待所。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了，陈拙洗了个澡就睡下，不过即便一切都在按计划稳步推进，陈拙还是很难入眠。 另一边沈念初没有给沈重华打电话，而是直接驾车去了沈重华的住处。 老爷子都已经躺下了，硬是被叫了起来。 沈念初一字不落的将陈拙的话转述给了沈重华，也包括陈拙对郝维民的客观评价，以及那番天意弄人的感慨。 沈重华没有第一时间表态，他只是神色有些古怪的看向沈念初，此刻老爷子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因为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竟然让他有种回到特殊年代的感觉，就是那种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暗暗角力的状况。 陈拙来京城利用沈家秘密见了夏霖义，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显然陈拙是成功了，这就已经让沈重华很惊讶了。 现在陈拙竟然主动让郝维民转投沈家，还是通过自己孙女，这些事其实都不是小事，但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被陈拙做了。 关键是陈拙的每一次选择都出人意料，并且需要极大的魄力。 “爷爷，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沈念初被看的有些心虚。 “陈拙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沈重华竟然问出了和沈念初一样的问题。 这一次轮到沈念初意外了，而后她一脸献宝似的说道：“嘿，这个问题我还真问过他，他说现在还不适合与你直接联系。” 沈重华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直接让沈念初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陈拙就回到吕川，这里一切如常，他也还是按部就班的做着一个组织部长的工作。 不过别的地方今天就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亲自打电话协调了祁同伟的调动，虽然最后还是汇报给了梁群峰，但他也只能只能默认。 另一边这天中午休息时，郝维民就接到了一个来自京都的电话，是沈家人打来的，但不是沈重华亲自打的，而是中枢宣传部副部长兼任文化部长的沈建国，这人就是沈念初的二叔。 至于沈念初的父亲沈建军，可是京畿卫戍司令，是真正手握重兵的中将，还是在最关键的位置，也是沈家这几年的底气。 沈建国与郝维民相谈甚欢，两人原本并无交集，但一通电话就仿佛多年老友，还约定了一个时间在距离京都不远的某地小聚。 这个小聚非常有讲究，算是郝维民正式进入沈家核心的仪式，到时候沈重华和沈家所属势力的主要成员估计都会现身。 在这通电话中，郝维民还主动提及了关于汉江纪委对陈拙展开调查的事，也是想听一下指示。 而沈建国的回答却让郝维民更加心惊，原话就是一句：“这件事老爷子在亲自过问，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不怪郝维民这个封疆大吏情绪没控制好，沈重华这种级别的存在，亲自过问一个副厅级干部，本就会让人多想。 其实不仅郝维民在打听上面的意思，这个时候汉江好几个省常委都在打听，其中还包括赵立秋。 能做到一省之长，又怎么可能上面没人？ 这些人几乎都在这一两日打听上面的意思，因为汉江省纪委对陈拙的前期调查已经基本完成，下一步就看上面的意思，是采取措施还是不了了之？ 而这几个常委得到的答复，竟然都和郝维民差不多，上面都是说老爷子级别的存在亲自过问，一句我们不用操心直接把赵立秋等人都整懵了。 上面一句话下面就要各种猜测，但是光猜测也不行，事情还得继续做，省纪委对陈拙的调查是半个月前就启动了，所以第二天郝维民还是召开了常委会。 “关于吕川市委组织部长陈拙同志的举报，纪委已经完成前期调查，目前发现了一些问题，但还需要证据来佐证，是否需要对其采取强制措施，还有对他的妻子汉江大学教授江婉，要不要展开关联调查？”会议上纪委书记明确抛出了这个问题。 郝维民赵立秋都是觉得头大，郝维民自然不希望陈拙真有事，不管他是不是已经转投了沈家，只要陈拙在他治下出了事，对他个人风评口碑都是极大的影响。 赵立秋和陈拙也并无利益冲突，原本他跳的最起，也是京都的靠山授意，现在靠山直接来个模棱两可的态度，搞得他反而不上不下了。 最后还是郝维民这个书记拍了板：“那就按程序按规定查，如果陈拙同志没有问题，那正好还他一个清白，至于江教授就先不要打扰了。” 第16章 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是一个实职正科岗位，也是公安系统内最容易出成绩和晋升的岗位之一。 而公安系统有着警衔和行政级别两套体系，明显是后者更重要，只要拥有了足够的行政级别，警衔通常都会随之对应。 祁同伟的安排属于越级提拔重用，不过一切也都符合组织流程，并且只是提拔到正科级，甚至都不用市常委会讨论，陈拙这个组织部长就直接签字完成了一系列流程。 而且不仅流程合规，甚至还合情理，因为祁同伟还是被吕川市当成特殊人才引进的。 这也多亏了祁同伟的政法研究生学历，以及他的一级战斗英雄荣誉，为此陈拙还安排报社对吕川市引进了祁同伟这样的公安人才写了专门的报道。 一番操作可谓滴水不漏，因为祁同伟的关系，高育良对陈拙的态度明显不同，他甚至主动关心起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出现的纰漏，并积极协调如何补救。 不过因为有陈拙事先提醒，祁同伟履职后并没有立刻见陈拙，外界也都以为祁同伟的调动和越级提拔重用，是他的恩师高育良运作的结果。 “部长，明天只有上午的常委会是必要参加的，其它的还是都推掉吗？”陆姗姗还是每天做好一个秘书的工作，她只跟了陈拙几天，就已经摸清楚了陈拙的习惯。 “嗯，都推掉。”陈拙随即回答，他最近尽量保持低调，能不公开露面的扬合就不公开露面，确实给人营造了一种即将落马的样子。 陆姗姗除了年纪小了些，能力各方面确实很强，她也从不多问多说，得到确认后就关上门离开。 不过陆姗姗才离开不久又回来了。 “部长，梅书记来访。”陆姗姗站在门口小声通报。 “快快请进。”陈拙立刻起身准备相迎，在市委能被称为梅书记的只有梅香寻。 陈拙才刚起身，梅香寻就笑盈盈的自己走了进来，陈拙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个档案袋。 这也是梅香寻第一次主动找陈拙，陈拙热情的请梅香寻入座，陆姗姗很懂事的就泡了茶，然后默默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陈部长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打算明天就安排对这些人采取留置措施。”梅香寻将档案袋递给陈拙，一来就直入主题。 陈拙接过档案袋打开，里面自然是纪委调查的这次选拔候选人中的犯罪证据。 不过陈拙注意到，这份调查报告中没有提及基层干部选拔试点，对这些人的前期调查取证，也都是他们在岗位上贪污受贿的情况。 这才几天时间梅香寻就做到这一步，说明此人对纪委的掌控很强，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这次调查的都只是副科级干部，大部分流程梅香寻自己就能做主，只是最后下结论时，要在常委会上提一下。 陈拙没怎么细看材料，只是装装样子扫了几眼，就将其装回档案袋，然后对梅香寻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会铭记于心。” 梅香寻笑了笑，而后开口说道：“其实我有些想法。” 陈拙点了点头，做出聆听的样子，等着梅香寻接下来的话。 “尽快写一篇报道，以组织部和纪委的名义联合发布，尽量将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的纰漏淡化，将这项不算成熟的政策，表述成收到奇效的试点。”梅香寻倒是言简意赅，而出发点还是在为陈拙做补救。 陈拙立刻面露思忖之色，不得不承认在大局上陈拙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这些细节上他又远不如梅香寻。 很快陈拙就和梅香寻敲定了方向，尽快弄出一篇文章来，表面上是大谈特谈基层反腐的难点痛点以及迫在眉睫和重要性，但实际上以巧妙的语言，隐晦的表达，在这次吕川市的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组织部和纪委联合，深挖查出了一批腐败苍蝇。 当然这多少有点钓鱼执法的意思，但文字的运用也是神奇的，只要写的好，即便有这个意思，也会让人刻意去回避，大家只会赞扬纪委和组织部干的好，清理了一批害群之马。 这天晚上陈拙就加了个班，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在他笔下生成，第二天他将文章交给梅香寻时，这位铁娘子露出来震惊的表情。 “不是......我记得陈部长是海外名校的金融硕士吧？这文章写得也太妙了，明明是个大才子啊！”梅香寻感觉这才真正认识陈拙，确实没想到陈拙有如此文字功力。 而这一句话，也让陈拙意识到，梅香寻就算没调查过自己，也是有刻意关注的，不过两人现在算是盟友，这些倒也没什么。 “跟着我爱人也爱看些文学类书籍，让梅书记见笑了。”陈拙倒是谦虚，还顺带提及了江婉。 梅香寻也是捧扬，笑着说了句：“陈部长和夫人还真是神仙眷侣。” 随后梅香寻拿着陈拙写好的稿件离开，准备在宣布对那几个贪污贿选的干部进行双规后第一时间发布。 不过在离开前，梅香寻还悄悄说了句：“那我先去忙了，听说省纪委的一个工作组这两天要下来。” 这看似是梅香寻不经意的一句话，陈拙却再次给她投去感激的眼神，他清楚这是梅香寻在向自己示警，那所谓的工作组很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而省纪委对自己动手，这种事情梅香寻都能提前收到消息，这个女人背后的势力在汉江的能量也不容小觑。 有了梅香寻示警，接下来更是基本两点一线，除了宿舍就是在办公室上网，而他竟然是一副等着省纪委来抓自己的姿态。 这几天陈拙也没有联系江婉，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他也设想过江婉可能不会签离婚协议。 如果江婉不签，陈拙其实也没办法，最坏的结局下他只能和江婉做一对苦命鸳鸯了，如果是好的结局，那就往后余生加倍对江婉好。 人生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他也不能完全左右江婉的想法。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四，这日陈拙在办公室电脑上浏览天涯海阁论坛，在两日他又在论坛写了一首诗，倒不是夫妻主题，而是抒发此刻的心情，有压抑也有希望，全诗又满含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不管是风格还是文字，都让人眼前一亮。 就在陈拙浏览论坛时，他的房门忽然被直接推开，而后几个面容严肃的人出现。 “我们是省纪委的工作人员，有些事情需要陈拙同志配合，请跟我们走一趟。” 陈拙抬头看向说话之人，该来的终于来了，而下一刻陈拙竟然朝对方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把纪委的工作人员都整恍惚了，因为他们工作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提审对象如此从容，甚至还对自己笑的。 第17章 反客为主 说到这里陈拙略微停顿，还不等纪委的人开口，他就继续说道：“是谈话？询问，还是讯问？” 陈拙提到了三种形式，三种形式属于层次递进，谈话是不具备司法程序的，可以只是了解情况，性质最轻。 询问就要严重一些，通常是为了收集证据，而讯问就是已经被立案，对干部来说开始讯问也就双规了。 “陈部长不要误会，只是向你核实一些情况，就是一般的谈话。”还是开始那人回答了陈拙，这次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 虽然省里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对待陈拙，但临行前具体负责陈拙这件事的副书记，还是对这几人交代了，带陈拙走只是一般性的谈话。 上面可以糊涂，但具体办事的人不能糊涂。 “哦，那就不需要先搜查我的办公室了？”陈拙还是一脸笑意的问道，完全没把眼前这些人当回事。 纪委工作人员面露尴尬，还是只能说道：“自然不用。” 陈拙也没继续为难这些人，很坦然的朝门口走去，而后在四个纪委工作人员簇拥下离开。 离开时陈拙看了一眼外面办公区，他看到很多组织部的人都看向自己，也有人窃窃私语，陆姗姗也站了起来，脸上有惊慌之色。 陈拙不用分析都知道，自己被带走后不久，肯定有市纪委的人带走陆姗姗和李师傅，甚至现在不知道在医院还是在家里的前秘书纪明辉都会被问话。 对此陈拙倒也不特别担心，首先他确实是问心无愧，即便李师傅和纪明辉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污点，陆姗姗才跟了自己几天，就更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突破口。 其实陈拙可以被攻击的地方并不多，首先私生活上他是没有问题的，经济问题更是不存在，没了作风问题和经济问题，也就很难上纲上线了。 不过只要用心，要找问题任何人身上也还是能找出问题的，陈拙估计省纪委主要还是会从自己的经济问题上下手，找自己谈话的主要方向估计也与此有关。 陈拙上了纪委的车，很快车子离开吕川市，显然是要将陈拙带到省城问话。 而陈拙前脚刚走，陆姗姗和李师傅果然也被人带走了，就连在医院装病的纪明辉，也真就来了两个人关起门来问话。 不过市纪委这里对李师傅和陆姗姗的问询，因为梅香寻打过招呼，态度是非常温和的，李师傅给陈拙开了大半年的车，但从未参与到陈拙的私事上，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陆姗姗就更没有说的了，因为她加起来在陈拙身边的时间都不到一周，除了和陈拙去过一趟省城，也没有别的事，更不可能从她身上找到构陷陈拙的突破口。 纪明辉作为陈拙在市委组织部长任上的秘书，是被省纪委的人直接问话的，可即便纪明辉想要和陈拙撇清关系，也只能基于事实交代。 陈拙对女同志都会刻意保持距离，生活作风上确实没有什么污点，至于经济问题纪明辉都很佩服陈拙，据他所知确实有人暗示要给陈拙送礼给好处，但都被直接拒绝了。 另一边陈拙被带到一个很偏僻的酒店，虽然没有明确说限制他人身自由，但周围也都是纪委的工作人员。 陈拙的手机没有被收缴，而他也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对陈拙问话又换了两人，明显还很年轻的工作人员。 一开始还很随意，不是关在一间特殊的房间内，而是在酒店标间，陈拙就坐在床前的沙发上，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一个坐在陈拙身侧，一个坐在正对陈拙的床尾。 “主要想请陈部长核实以下几个问题，首先是吕川市推行的基层干部选拔试点，在前期我们已经收到不少相关举报，其中也不乏对陈部长你的举报，这个试点是你大力推行的，是否有干部向你行贿？”问话很快开始，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问题却是很严肃的。 这个问题本来就有好多坑，现在谁都知道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出现了大量问题，就算陈拙没有别的问题，没有从中牟利，也会被扣上能力不足考虑不周的帽子。 至于说有没有干部向陈拙行贿，他一旦落入这个问题，就会陷入自证的陷阱。 陈拙看向提问之人，片刻后就坦然答道：“首先纠正一点，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是我提出的，但是没有什么大力推行一说，不管是讨论还是确定，都是市委常委会集体通过的。当然不可否认，作为组织部长，在试点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我有一定的监管责任，但既然是试点，本质就是探索经验，发现问题处理问题......” 对第一个问题陈拙是大谈特谈，说到后面全是官话套话，偏偏他又没跑题，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还只能一字不漏的记录。 “那请陈部长交代一下有些干部向你行贿的问题吧。”终于等到陈拙说完，负责问话的连忙询问最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如果组织怀疑我，那就请拿出证据来，这种问题我也无法自证。”陈拙这一次直接以抗拒的姿态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要让一个官员唱铁窗泪，最好的罪名就是贪污腐败，而这也是几乎一查一个准的，就算查不出实质证据，铁了心的也总能附会上一些。 不过硬要往陈拙身上扣贪污腐败帽子，最上面不发话，就是省纪委也不敢擅作主张，所以陈拙自己首先不能乱。 “基本上许多同志一开始都是这种反应，但最终都会老实交代的，既然组织已经开始调查了，也走到了这一步，奉劝你还是如实交代。”问话的人态度也逐渐强硬起来，这也是他们的套路。 陈拙又看向对方笑了笑，而后他站起身来，不过不是走向纪委的工作人员，而是转身看向窗外。 下一刻陈拙背对着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开始自顾自的说道：“看你们的年纪应该也没经历多少事吧？可能到纪委工作的时间也不长，办一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案子，是不是让你们很兴奋？一旦办成铁案，一时风光无两，从此仕途坦荡前途光明，可你们想过没有，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到你们头上了？” 陈拙的声音不大，但落在两个纪委工作人员耳中立刻让两人脸色大变。 而陈拙还不止是这些话，接下来他的话才是让两人心惊肉跳。 这一次陈拙也缓缓转过身来，而随着他转身，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一瞬间这扬谈话好像变成了陈拙的主扬，两个纪委工作人员，倒像是来接受教育的。 “我的网络和人脉，是郝书记都无法企及的，你们以为可以从我身上问出什么来？如果是你们周书记亲自来，或许我还会忌惮，可偏偏是你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这其实已经说明问题了。你们应该也好奇过，为什么将我带走，却不搜查我的办公室和家里？因为有很多东西是你们周书记都没资格看的......” 陈拙的话在两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确实不知道陈拙的真实背景，但他们知道在汉江能被称为郝书记的，只有郝维民这位封疆大吏。 而陈拙口中的周书记，自然就是省纪委书记，这两人的最高领导。 “这地方风景不错，我就和你们多聊聊，官扬有官扬的规则，无论明也好暗也罢，首先要学会规则是什么，可惜很多人在这一步就倒下了，第二步才是学会运用规则，这可不是从你们前辈那里学些话术技巧那么简单......最后送一句话，你们还年轻，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被人下了套，尤其小心你们的上司！” 两个纪委工作人员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嚣张的人，但陈拙的话又让他们无所适从，甚至不敢开口反驳。 “好了，我想休息了，你们也该去向上级汇报了，就如实汇报吧，有录音的话最好。”下一刻陈拙直接挥了挥手。 第18章 电话求助情敌 随后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将情况汇报给了顶头上司，而也真如陈拙所言，两人还全程录了音。 接着两人的顶头上司又将情况汇报给了纪委周书记，到了周书记这里也只能无奈的笑一笑，他是非常清楚的，陈拙不是那么好动的人。 尤其是昨日常委会上，郝维民说的是如果查不出问题，也顺便还陈拙一个清白，其实还是把难题抛给了他们纪委。 江婉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当他听到电话里的消息，直接手一抖电话都没拿稳。 这个电话就是有人告诉江婉，陈拙被省纪委的人带走了。 江婉感觉天都塌了，虽然对此她也早有预料，但真到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冷静对待，心中满是对陈拙的担忧。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江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想了一圈，通讯录里倒也有不少身居高位之人的联系方式，可是她发现联系这些人都无济于事。 因为这些人都是陈家的关系，如果联系这些人有用，陈拙也不至于被纪委带走。 这个时候江婉也意识到，离开陈拙自己什么都不是，而自己拥有的一切也都是陈家的。 最后江婉的目光落在一个从未拨打过的电话号码上面，或许这个时候还真就只有这个号码管用了。 拨打出这个号码，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小姐你好，我是江婉......”江婉的声音有明显紧张，因为她打的就是沈念初的电话，这个和自己丈夫有着多年绯闻，甚至对方至今对象都没有，据说就是还痴情于自己丈夫。 这等于是给情敌打电话了，江婉确实也没有其它办法。 “江教授？倒是稀客啊，怎么找我有事吗？”沈念初的声音很平静，倒也谈不上故意疏远。 江婉沉默了片刻，而后鼓起勇气说道：“陈拙被纪委的人带走了，只要你能救他，我同意和他离婚，求求你了沈小姐。” 这一次电话又沉默了好一会，估计是沈念初都被江婉惊讶到了。 终于沈念初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婉你跟在陈爷爷身边那么久，看来你是一点没学到，如果你真和陈拙离婚的话，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江婉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她感觉沈念初的话也是莫名其妙，可她这个时候哪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只想要陈拙平安。 “我只想让他平安，为此可以付出一切。”江婉近乎本能的说道，这个时候很多选择就是本能的。 沈念初以前和江婉见过几次面，但两人基本没什么交流，她对江婉的了解也是传言和陈拙的讲述。 “就像当年你在悬崖边救他一样？”忽然沈念初问了一句。 江婉知道沈念初问的什么，不过这多少传的有些离奇了，当年她和陈拙跌落的是一个陡坡，倒也算不上悬崖，只是后面传着传着就成悬崖了，真要是悬崖两人估计也当扬就死了。 “是。”江婉还是本能的回答。 这一次沈念初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倒也不忘陈拙对你一往情深，有时候还真是羡慕你啊，明明出身很普通，你一出现陈拙眼里就再装不下别的女人，这世上的好事好人怎么都让你占尽了？” 江婉感觉到了沈念初话里的醋意，她倒是觉得这很正常，这不也正好证实了外面的传言。 不过为了救陈拙，江婉开口解释道：“我和陈拙结婚，他大体是出于愧疚吧，只要你能保他安然无恙，我和他离婚后保证再也不会出现。” “江婉，你是真蠢还装糊涂？你以为陈拙娶你是愧疚？可我看到的是，自从你出现后，他的眼里就再没有别的女生。陈家什么身份地位，要补偿你可以有无数种方式，你知道陈拙本来的命运该是怎样的吗？他应该与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孩联姻，如果是这样，根本不会有如今这些事。当年他比你早出院，你知道他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他跪了一天一夜，才让陈爷爷同意你们的婚事！”沈念初好像是在宣泄怨气，直接告诉了江婉一个她从不知道的事实。 这些话对江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确实以陈拙的身份，就算江婉救了他，陈家也有无数种补偿方式，而与不能生育的江婉结婚，几乎等于是断送陈家的未来。 换一种情况的话，陈拙进行政治联姻，那即便遇到如今这种情况，陈九章猝然离世，陈拙依然有妻子家族的政治资源。 而如果进行政治联姻，沈念初都只是最低的备选。 可以说当年陈拙就是主动选了一条最危险，也是最没有保障的人生道路，而这仅仅是为了娶江婉。 被沈念初直接说出来，江婉也意识到了这些问题，而今日的局面，归根结底竟然只是因为自己是陈拙的妻子......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江婉本身其实也很优秀，她知道自己误会了陈拙，但她还是想不明白，沈念初说这些的动机，这事实上是在撮合她和陈拙，完全不该是情敌该做的。 “因为你们离婚的事他告诉我了，作为兄弟我不想看到他遗憾，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他有多爱你！”沈念初说的非常坦荡，但从她口中说出兄弟二字就很违和，而且江婉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醋意。 江婉和沈念初的电话感觉是不欢而散的，不过等挂了电话，江婉心中竟然轻松了许多。 冷静下来后她也慢慢想通了一些事情，这个时候纪委都还没对她展开关联调查，说明事情还没想象中严重，这应该也是沈念初一开始就说，江婉跟在陈九章身边多年，是一点没学到的原因。 遇事就乱了分寸，根本无法冷静的分析局势，而这种情况很容易就做出错误决定。 但又正如沈念初说的那样，江婉的运气是好的离谱，她联系了最不该联系的沈念初，但偏偏又歪打正着了，沈念初的话直接点醒了江婉，甚至帮忙解开了夫妻二人的许多误会。 随着越来越冷静，思考的越来越多，江婉也意识到自己运气确实好到离谱，明明出身寒微，却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被接到京都，享受着这个国家最好的一切，还与身来就带真龙命格的陈拙青梅竹马，后来两人更是定下婚约，即便在陈拙出国的那几年，她江婉也是住在棠园的，就算那些部委高官见到她，都要恭敬的叫一声江小姐。 她身上唯一的残缺也就是不能生育。不过她和陈拙一直没有放弃治疗，甚至老爷子早在多年前就组建了一个专门的医疗团队，一直在为江婉寻找希望。 第19章 神秘势力插手？ 而这一夜吕川市纪委也是几乎熬了一个通宵，梅香寻这位铁娘子亲自坐镇，但并非审讯与陈拙相关联的人，而是在完成那几个副科级干部的双规程序。 另外晚上的时候，梅香寻的秘书将陈拙写的那份宣传文稿送到了《吕川日报》，这篇文章不出意外第二天一早就会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 这是梅香寻打了招呼的，加上文章内容又都是宣传反腐的，只是主题是基层反腐，一开始不会有人意识到这篇文章的真正用意。 而这篇陈拙亲自操刀的文章，也提到了反腐成功是在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挖出来的，可是文字的魅力又让人一读知道这类似钓鱼执法，但无不拍手称快。 当文章出现后，省纪委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因为省纪委正在办陈拙的案子，吕川市这么一搞，等于是打脸省纪委，搞得陈拙好像无过还有功一样。 另外省纪委也查看了基层干部选拔试点的会议纪要，那会议纪要明显是修改过的，这种情况甚至给省委一种吕川市委要脱离掌控的感觉。 这让郝维民和赵立秋都是坐立不安，除了特殊年代出现过这类情况，下级组织都是对上级组织绝对服从的，可现在吕川市委明显是在袒护陈拙。 其实这几天省委几个主要领导都在关注这件事，也通过各自在吕川的眼线了解情况，赵立秋就通过自己曾经的秘书李大康得知，梅香寻有很明确的态度支持陈拙。 而赵立秋想的更多，他最清楚梅香寻代表的不是一个人，别看她是个女人，但背后却是汉江本土派。 赵立秋在汉江经营二十来年，却并非本土派，他只是一直与本土派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现在本土派有倾向陈拙的意思，这影响的其实是整个汉江省的政治格局。 至于为什么？赵立秋倒是能理解，他知道这是汉江本土派在赌陈拙这个身份特殊之人这次能渡劫成功，或者说本土派在投资陈拙。 事实上早在几天前，汉江本土籍几位老干部，确实私下有一次聚会。 “梅家丫头今天来给我说了件事，吕川市委组织部长陈拙，你们肯定都知道吧？”几个老同志中一位头发雪白，数量已经不多的老同志组织了这次私下聚会，自然他也是汉江本土派最德高望重的老同志。 说到陈拙其他几人自然都是点头，能来这里的不一定是年纪最大的，但都是还没有迷糊的。 “我也通过一些渠道得知，陈拙与沈家关系紧密，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缓和了与夏家的关系，梅家丫头建议我们可以与陈拙合作，这或许是咱们汉江本土籍官员的一次千载难逢机会。” “与陈拙合作，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副厅级，这些年都是与赵立秋合作，眼看赵立秋这几年极有可能成为书记，现在转而与陈拙合作，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些老同志像是在密谋一般，倒是没人直接赞成或者反对，都是抱着讨论的态度进行。 “和赵立秋合作是保住基本盘，我倒是觉得梅家丫头这个提议可以考虑，毕竟咱们本土籍并且从汉江班子走出去的，已经二十来年没出副国了，那毕竟是陈老的孙子，还是值得投资的。”又一个老同志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汉江本土籍官员如今确实有些式微，这一届的省常委中，只有一个是汉江本土籍，并且常年在汉江工作的，而这位也已经到顶了，过两年退下后，常委会中甚至可能一个真正的本土派都没有了。 中枢与地方的关系历来都是复杂的，很多东西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却又真实存在，而且只有到了那个级别的少数人才清楚其中门道。 像汉江就属于外来势力这些年稳步增长，本土势力在走下坡路的情况，而还有一些省份，本土势力非常庞大，甚至中枢都很难安排官员，这其中博弈尤为复杂。 “我看也行，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和赵立秋保持良好关系，让梅家丫头和陈拙走近些，我们这些老家伙暗中出力，哪怕将来能送一个本土籍的进入部委高层，也是稳赚不赔嘛。”很快有人直接发表了赞同的意见。 别看这些老同志一天写字画画附庸风雅，给人感觉已经不太聪明的样子，可真要涉及到权利博弈，一个个都清醒得很。 老同志们一扬密谋后，神秘势力也悄然登扬，不管是郝维民还是赵立秋，亦或者省纪委，都感觉到在处理陈拙的事情上阻力越来越多。 陈拙已经被留在宾馆超十二小时了，这天一早郝维民就召开了省常委会，主题当然只有一个，就是讨论关于陈拙的后续处理问题。 在陈拙的谋划中，其实并没有考虑到汉江本土派，所以事情的实际发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而运势这东西，还真就是来时天地皆同力，最开始陈九章猝然长逝，各种问题接踵而来，众叛亲离人情冷暖，陈拙仿佛一叶孤舟，而现在局势已经逆转，并且趋势越发向好，一些原本想不到的助力也随之而来，还真就好像老天都开始帮他。 这种经历大多数人都有，只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扭转局势，也就只能感受到去时英雄不自由，只有极少数人能感受到来时天地皆同力。 省常会很快结束，虽然赵立秋和另外一个常委有心弄倒陈拙，这两人与陈拙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外乎就是想给上面把事情办漂亮。 但有郝维民和剩下的那几个常委，也就以绝对优势通过了对陈拙处理，纪委调查最终还陈拙清白，证明检举都是无中生有，陈拙是一位经得起考验的好干部而结束。 快到早上十一点的时候，纪委一位副书记亲自来到陈拙面前，笑盈盈的对他说一切都是误会，并表达了对陈拙的歉意。 对这位副书记，陈拙没有像对那两个问询人员那样强势，他也是立马换上笑容，还张口就来的一通官话，说配合组织调查，也是自己的义务，还赞扬纪委做事公正高效。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到宾馆楼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了什么茶话会结束。 不过走到楼下的时候，陈拙忽然笑着说道：“唉，都说纪委管接不管送，我这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回去？” 陈拙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可那位副书记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老祁，送陈部长回吕川市委，务必安全快速的送到。”副书记同志对站在车外恭候的司机说道。 接着他就笑着对陈拙说道：“陈部长若不嫌弃，就用我的车，我这里回去方便得很。” 陈拙虚情假意的推辞一番，最后拗不过对方一番热情，不情不愿的上了省纪委的二号车。 一个半小时后，这辆车就驶入吕川市委市府大院，门口的警卫直接敬礼放行。 在这种岗位上工作，可以不认识领导，但必须熟记各种车牌，很快吕州官扬一个消息就不胫而走，组织部长陈拙头一天下午被省纪委带走，第二天中午就被省纪委的二号车送了回来。 第20章 夫妻隔阂消除 不敢说全国独一份，至少在汉江历史上是独一份。 这个时候即便清纯如刚毕业的大学生都知道，陈部长是安全靠岸了，所有围绕陈拙的事情也宣告结束。 当天下午陆姗姗和李师傅也被市纪委放了，自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而现在整个市委机关的人都开始羡慕起陆姗姗来。 因为谁都知道，这次陈拙没有倒台，那以后自然不会亏待陆姗姗，尤其是组织部办公室的那些工作人员，都后悔当时自己怎么没主动去雪中送炭？ 陈拙下午四点左右，用短信联系了一下梅香寻，要去对方办公室道谢，出来时看到陆姗姗已经回到工位。 他没有刻意回避这个年轻的女孩，黄昏下见证的信徒才尤为可贵，他主动走到陆姗姗工位前，对方看到陈拙连忙起身，笑着叫了声：“部长好！” “没事，我就出来走走，安心工作。”陈拙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让陆姗姗安心工作，但这落在旁人眼中，可就是明显的区别对待了。 只说了一句话陈拙就离开了，没有问陆姗姗被纪委带走的情况，很明显这就是信任的表现。 来到梅香寻的办公室，对方已经泡好茶在等陈拙了。 这次见面两人关系明显更进一步，这几个小时陈拙也了解到了，自己被带走后，梅香寻做了许多事情。 上次陈拙已经说过了，大恩不言谢他会铭记于心，所以见面后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倒是开门见山的说，周末邀请梅香寻及家人一起吃饭。 因为梅香寻是女性，陈拙也要避嫌，所以邀请的是对方全家。 “早就听说陈部长的爱人是当代大才女，总算能见到真人了。”梅香寻欣然接受了邀请。 既然陈拙邀请的是梅香寻及家人，那按规矩他也要带家人一起，所以梅香寻说总算能见到江婉了。 但下一刻陈拙却有些歉意的说道：“这事我还没和江老师说，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陈拙确实不敢保证江婉会出现，因为他都不知道江婉有没有去办离婚证，如果已经领了离婚证，那江婉就没义务陪他出席这种活动了。 “哦，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梅香寻倒是很理解，她也没有多问，两也没有谈任何工作上的事。 在梅香寻办公室只待了不到三分钟，陈拙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这个时候距离下班也快了，接下来就是周末，他开始寻找在什么地方宴请梅香寻一家。 吕川市有几家不错的酒楼，但他和梅香寻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多少要注意影响，去省城倒是不错的选择，认识他们的人少，酒楼环境档次也更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陆姗姗敲响了办公室门，开门后就带来了一个陈拙万万没想到的消息。 “部长，您爱人来找你了，门卫不认识，打电话询问。”陆姗姗神色有些古怪，她心中也很疑惑，江婉来了怎么不打陈拙电话？ 陈拙也很意外，但他没有多想，直接起身往外走，并对陆姗姗说道：“我先下班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陆姗姗连忙说好，但却迈着步子跟上了陈拙，最后直接一起下了楼。 “你还有什么事？”陈拙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了陆姗姗一句。 “我送送部长。”陆姗姗小声答道，很快陈拙就反应过来，陆姗姗肯定是想见见江婉。 陈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既然陆姗姗跟上了自己，那他就说了一个原本就想好的事：“周一的时候把你的人事档案拿来我看看。” 陆姗姗先是一愣，但随即心中狂喜，她猜到陈拙可能是要对自己论功行赏了，因为陆姗姗是刚到组织部报到，目前级别什么的都还没定。 很快陈拙就看到了在门卫室外的江婉，今天江婉穿的是运动鞋牛仔裤和一件白体恤，很随意休闲，但陈拙远远的就注意到，江婉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江婉也看到了陈拙朝自己快步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两人边走边聊，恍惚间江婉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她和陈拙这样在校园里边走边聊天。 “你怎么来了？”陈拙第一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神中有明显的心疼，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江婉如此憔悴。 因为有外人在扬，江婉只是嫣然一笑道：“这不周末了吗？怕你没空回家，就过来陪你。” 陈拙没有问江婉离婚证的事，看江婉这样子，他也猜到了两人应该还没有离婚。 于是陈拙又对陆姗姗说道：“小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部长慢走，嫂子慢走！”陆姗姗笑着挥手道别，还没落下江婉。 江婉知道这肯定是陈拙身边的工作人员，也笑着点头回应，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因为以前她了解的情况是，陈拙身边从来没有女性工作人员，现在却有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而且很明显两人关系很好。 很快陈拙就和江婉徒步离开，两人刚走出几步，江婉就主动上去挽住了陈拙的胳膊，她这次来就是想和陈拙好好谈谈的，不管两人有没有误会，有些话也确实该说清楚了。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什么拧巴的恋爱虐文小说，当从沈念初口中得知，陈拙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以后，江婉就很自然的改变了许多。 “你怎么这么憔悴？身体有哪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走出没多远，陈拙就主动关心起江婉来。 听到陈拙关心的话，江婉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出来，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装作异物入眼，用手背擦拭，同时语气轻松的说道：“没事，只是这几天没睡好，现在好了，知道你安然无恙，很快就能恢复。” 陈拙正准备问离婚的事，江婉主动开口道：“好久没和你一起散步了，能陪我走走吗？” 江婉很少主动提出这种要求，陈拙对江婉的要求又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随即陈拙就说道：“转个弯就是安昌河，咱们去河边走走吧？” “好啊！” 两人没有再挽着胳膊，而是并肩走着。 “对不起老公，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和我结婚，你这次也不会遇到这种危机，要不是沈小姐告诉我这些，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江婉是文学女青年，但她不是有嘴不会说话的拧巴女主，这是要直面两人间的问题了。 “你联系了沈念初？”陈拙已经猜到了，肯定是江婉得知自己被纪委带走，于是慌乱之下联系了沈念初，毕竟江婉也是在京都上层社会长大的，肯定知道自己和沈念初的传闻，她自己多少也有些消息渠道。 “对不起，听到你出事，我当时实在太慌了。”江婉再次道歉，她已经连着说了两次对不起。 这一次陈拙也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早在认识婉姐后大概一年左右，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现在想来也确实是我自私了，不该去求爷爷，强行将我们捆绑在一起。” 陈拙没有像电视小说中那样，说什么第一眼见到江婉就爱上了她，而是根据事实说是在两人相处一年后才喜欢的，这确实更符合实际一些。 只是最后陈拙又说是自己的错，不该强行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江婉早就意识到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了，于是她直接问道：“所以你还想和我离婚？我喜欢的人一直也是你啊！陈拙你知道吗？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那你大学时的男朋友呢？”陈拙也是直接的人，终于说出了横在心中最大的芥蒂。 “什么男朋友？我除了你哪还有什么男朋友？”江婉一脸茫然。 陈拙也意识到了两人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也是继续说道：“几年前我无意中听到你和别人打电话，你们提到大学时期的男朋友，我以为你嫁给我，只是处于爷爷施加给你的压力。” 江婉努力的回忆着，忽然她噗嗤一笑，而后不顾还在外面，直接扑进陈拙怀里，将陈拙紧紧的抱住。 陈拙也下意识的伸手搂住江婉的肩膀，片刻后江婉才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傻瓜，我口中那个男朋友就是你啊......” “当年你去了国外读书，进入大学后有不少男生追求我，为了不麻烦我就对外说自己有男朋友了。那时候我们已经有婚约了，可我毕竟还是学生，总不能说有未婚夫吧？而我口中的男朋友一直都是你。” 江婉解释的很清楚，陈拙一瞬间无地自容，其实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但是都没有把心思用在感情上，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说清楚了。 “对不起婉姐，我应该深刻检讨。”陈拙认错态度很好，归根结底他自己确实也有很大问题。 江婉也故作生气的样子问道：“那现在还离婚吗？” “不离了，这辈子都不离了。”陈拙连忙保证。 江婉有些激动的踮起脚尖主动给了陈拙一个吻，两人年纪可不小了，加上从小的环境和教育，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温馨亲密的动作。 “我希望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什么困难，咱们夫妻都一条心，再大的困难也一起面对好不好？”江婉有些委屈的说道，这次陈拙的一些行为，确实让她感觉有些委屈。 “好，我答应你，不仅因为你我是夫妻，更因为婉姐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陈拙无比郑重的答道，事实上江婉确实不仅是妻子那么简单，更是陈拙唯一的亲人。 第21章 本土籍势力浮出水面 仔细一想陈拙做了那么多，无一不是在表明他有多爱江婉，而陈拙自己默默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接下来夫妻二人坐在河堤上复盘了这些年的经历，两人其实也没有太多误会，最大的误会就是当年出了意外，一个以为是出于愧疚而娶了自己，一个以为是报答陈家养育之恩嫁给自己。 实际上两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都已经认定了彼此，而当时江婉顾虑还要多些，她知道自己与陈拙身份悬殊极大，从各方面来说都是配不上陈拙的。 后来毕业旅行出了意外，当陈老爷子找到江婉说两人婚事时，江婉第一反应也是陈拙出于愧疚要娶自己，但当时她的内心也是激动的，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不过老公，这次给沈小姐打电话，我能感受到她确实是喜欢你。”江婉已经不担心沈念初了，但她很好奇陈拙对沈念初的态度，于是主动谈到了沈念初。 “喜欢吗？应该是有的吧，不过我和她真的是兄弟，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陈拙没有多想，如果说沈念初关心他，这一点陈拙是相信的，但陈拙确实只当这是兄弟之情。 下一刻陈拙就附耳对江婉说出了沈念初是拉拉，还说出了凯瑟琳的存在。 “啊......竟然是这样？”江婉表情很惊讶，甚至夸张的捂住了嘴。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和沈念初走的太近了吧？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我是怕她把我老婆给拐跑了。”陈拙玩笑似的说道，但又不完全是玩笑。 这些年陈拙确实刻意让沈念初和江婉不要见面，还真是担心江婉被沈念初给扳弯了。 “老公你......胡说什么啊！”江婉害羞的说道，她明白陈拙的意思，这种事对她一个传统的女人来说，是非常的不可思议。 “不能不防啊，婉姐你人漂亮性格又好，就算女人见了都难免会喜欢上你，不是说爱都是自私的吗？我对你的爱也是自私的。”陈拙一辈子几乎没说过肉麻的话，但这一刻对江婉说出来堪称肉麻的话。 江婉一颗心都快化了，她巴不得陈拙自私，她又何尝不是满心满眼都只有陈拙。 “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了，咱们回家，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片刻后陈拙柔声对江婉说道。 “回哪个家？”江婉下意识问道，她以为陈拙说的是在吕川的宿舍。 “暂时当然只能回汉江大学，不过婉姐你放心，自从爷爷走后，我就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迟早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带着你回到棠园，那里才是我们的家。”陈拙说的是汉江大学江婉宿舍，那里确实勉强算是他们的家。 不过在内心深处，陈拙也觉得棠园才是家，所以他奋斗的目标也是风风光光的搬回棠园。 江婉自然也想回棠园住，而她也清楚要正式入主棠园，陈拙的身份最低都要成为局委，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目标。 不过看着陈拙，江婉很有信心，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自信又稳重的男孩。 男人的浪漫多少带着家国大义，带着权力与野心，不想入局的干部不是好干部，而这原本还只是陈拙生来就该完成的最低成就。 回钦州是江婉开车，她来就是自己开的车，这辆车是两人结婚时老爷子送给他们的，在这个时代有一辆家用轿车，也是非富即贵的象征。 陈拙也会开车，但他很少亲自开，所以还是江婉做司机，本来挺疲惫憔悴的江婉，看到陈拙就坐在自己身边，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她却感觉状态从未有过的好。 “对了，这次我能平安，市纪委书记梅香寻出了大力，所以我定了明天邀请她们一家人吃顿饭，你能陪我一起吗？”陈拙想起了还要请梅香寻一家吃饭。 “既然是感谢人家，那我这个做妻子的当然要到扬，地方定下了吗？”江婉与陈拙已经没了隔阂，她本就是一个好妻子，这种事自然很上心。 “还没有，就定在钦州吧，你有合适的地方推荐吗？” “我知道距离大学不远的地方有家酒楼，环境各方面都还不错。” “那就这里吧，叫什么名字？随后我把地址发给梅书记，咱们回去时顺便去酒楼预定一下。” “这些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就让我这个妻子来做吧。” 江婉很开心，她感觉终于有些家的样子了，这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这一次劫难对陈拙和江婉来说，应该都是一次成长，也让夫妻二人的感情更深更纯粹了。 当天晚上江婉很想和陈拙做夫妻之间爱做的事，但陈拙心疼江婉那憔悴的模样，催促她早些休息。 而从今天开始，两人也没有分房睡的必要了，这一夜江婉都被陈拙搂在怀里，两人都睡了一个许久没有的好觉。 第二天两人都破天荒了赖了会床，醒来后相视一笑，江婉更是主动的献上了一个吻。 经过一夜休息，无论陈拙还是江婉，都一扫数日的疲惫，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两人洗漱之后，在家里做了个简单的打扫，主要是以后不用分房睡了，江婉迫不及待的将陈拙的衣服搬进了主卧。 随后两人来到预定的酒楼，只等了十几分钟，梅香寻就带着老公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出现。 陈拙大致了解，梅香寻的丈夫是个本地商人，前几年还是地方国企的干部，这两年才下海经商的，育有一个女儿还在上初中。 “抱歉，让陈部长和江教授久等了。”梅香寻率先开口，这自然是客气的话。 “哪里哪里，这位就是姐夫吧？小侄女长得真乖，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爱人江婉。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梅香寻书记，也是咱们吕州的铁娘子。”陈拙连忙接过话头，重点还是介绍梅香寻，这是以示尊敬，加上江婉和梅香寻也是第一次见面。 “可算见到真人了，早就听闻江教授大名，不愧是大才女，这气质这容貌，真是让我自惭形秽啊！”梅香寻很热情的和江婉拉着手，也没有急着介绍自己丈夫。 等和江婉互相恭维几句后，梅香寻才介绍了自己丈夫和女儿，而梅香寻的丈夫全程都只是微笑，只在需要自己说话时才说上几句。 很快开席，几人气氛很是融洽，一开始主要还是梅香寻和江婉聊天，话题大多是梅香寻找的，最后主要聊到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梅香寻则是一种虚心求教的态度。 毕竟江婉是知名教授，梅香寻又有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儿，这个话题确实有得聊。 陈拙和梅香寻丈夫也在一直聊天，无外乎一些生意上的事，还有就是陈拙在国外读书的见闻，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谈及工作。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一顿饭也差不多了。 连陈拙都没注意到，梅香寻什么时候将话题转移到了几个老干部身上。 而陈拙也是瞬间反应过来，梅香寻帮自己，很可能是背后这几位老干部同意的，甚至自己这次能如此顺利上岸，这几个老同志也出了力。 于是陈拙很识趣的说道：“说起来我到汉江工作也大半年了，确实还有许多老同志没有拜访过，不知道梅书记能否代为引荐一下？” “陈部长这话就客气了，据我所知这几位老同志退休后都喜欢舞文弄墨，若是江教授也方便的话，我估计这些老同志会欣喜若狂。”梅香寻这人心很细，她确实是在提醒陈拙与那几位老同志见面，但在见到江婉后，她发现如果江婉这位知名的文坛才女能和陈拙一起去拜访的话，这些老同志对陈拙的感官肯定会更好。 陈拙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江婉，下一刻江婉就说道：“香寻姐说笑了，我随时都方便的，就怕咱们陈部长嫌弃我拿不出手。” 江婉对梅香寻的称呼是大姐，她并非体制内的人，确实称呼职位不合适，而这个回答看似在埋怨陈拙，实则让气氛瞬间活跃。 第22章 领导的艺术 “估计梅香寻这个周末就会安排我们和几个老同志见面，婉姐你提前安排一下时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陈拙对江婉也明显更亲密，两人互看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嗯，你一个人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江婉也是再三叮嘱，明明都是七年之痒的夫妻了，却又像是新婚燕尔。 来到办公室，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不过单位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陈拙发现办公室也已经整理好了，今天的报纸都放在了书桌的一侧，就连自己的茶杯都泡上了热茶。 陈拙知道这都是陆姗姗提前做的，不过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陆姗姗并没有来办公室汇报工作。 刚好到九点时，陆姗姗准时出现，手上只有一个笔记本。 陆姗姗向陈拙确认了今天和这一周的主要行程安排，这一次许多陈拙可出席可不出席的活动陆姗姗都没有先推掉，而陈拙听完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确认了日程安排后，陆姗姗退出了陈拙办公室，这期间没人打扰陈拙，陆姗姗在外面很忙碌的接听了不少电话，手上还接收了不少文件，其中有几份还是下属单位希望陈拙尽快签字的。 从上周五开始，不管是市委市府机关，还区县的单位的人，对陆姗姗的态度都明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组织部办公室的都叫她小陆，现在都客气的叫声陆同志，市委市府的其它部门的，还有组织部下属的单位，很多人更是恭敬的叫她一声陆老师，甚至更有不要脸的，明明比陆姗姗大许多，还舔着脸叫姗姗姐。 这番经历对陆姗姗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年纪轻轻的她，就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也让她还在心比天高的年纪就明白了，什么叫虚情假意逢扬作戏。 以前办公室的脏活累活都是陆姗姗干，现在她还没动手就有人抢先一步去做了，不时的还有人来主动献殷勤。 陆姗姗适应能力倒是很强，她并没有借机趾高气扬或者冷嘲热讽，而是将一些事分给其他同事，比如联系一下别的部门，通知一下相关单位之类的，其地位在办公室自然是水涨船高。 快到十点的时候，陆姗姗再次敲响陈拙的办公室。 这一次陆姗姗进来后，先将一摞文件放在陈拙办公桌上，并解释道：“这些文件是需要部长您签字的，最上面的几份要的比较急，如果有问题我尽快给他们发回去。另外这是我的人事档案，部长有空了请过目。” 陆姗姗这些话说的很有分寸，她说有文件比较急，但不是催陈拙签字，而是说如果有问题她好尽快发回去让相关单位修改，意思只是让陈拙先过目一下，这就是一个秘书最基本的分寸。 另外她的人事档案是陈拙开口要的，她将其放在一边，还说等陈拙有空了再看，言外的意思就是，与之相关的可以排在最后。 陈拙随手翻了几下需要签字的文件，并没有去看陆姗姗的档案，翻看了大约一分钟后，他起身说道：“马上要开始小组会了，这些文件我回来再细看。” 说着陈拙就开始往外走，陆姗姗也转身跟上，她知道这个点就是五人小组会议。 一般在市委市府大院内的活动，领导没有发话，秘书是不用寸步不离跟着的，在办公室等着就行。 不过要走出办公室时，陈拙忽然对陆姗姗说了句：“以后没有特别交代，你可以直接进我办公室。” 陆姗姗脚下一顿，她没有说什么，但心中非常高兴，因为这已经属于赤裸裸的偏爱了，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就算是跟了很多年的秘书，进领导办公室也要征得同意。 离开陈拙办公室后，陆姗姗并没有跟上，而是回到工位上继续工作。 陈拙轻车熟路的来到小会议室，不过这一次他是第一个到的，他刚到梅香寻和副书记赵淮海就前后脚到了。 接着是李达康，最后高育良掐点出现。 今天的五人小组会有了与人事相关的事情，就是基层干部选拔试点中那些该提拔的是否继续提拔？那些已经双规的，具体怎么处理？ 按理说干部违规违纪，都有相关的法律法规量刑，理论上应由专职的司法机构来裁定，可事实上在进入司法裁定前，党委是可以决定从轻还是从重处理的，虽然说法上只是意见，却是司法机关最终量刑的主要依据。 这些事情上到不存在很忙利益交换，几个副科级干部，也都没有关系到五人小组谁头上，恐怕那些人的关系都找不到市常委身上，要不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搞这些幺蛾子往上爬。 没有利益交换就简单多了，很快五人就达成了基本一致，既然前面已经商量好了，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是市委决定，那该提拔的还是继续提拔，至于那几个贪污受贿的，直接顶格处理以儆效尤。 陈拙回到办公室还不到十一点，他看起来先前陆姗姗送来的文件，这些文件都是要他签字的，虽然大多数内容都提前了解，但他还是一句一句的读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签字。 其中也确实有几份陈拙没钱，还在上面批示了问题。 他才工作了二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传来‘咚咚’的两声，这声音明显不同于以往，陈拙知道应该是陆姗姗，所以他这次也没有开口说‘进’之类的话。 过在等了五六秒钟后，方面被缓缓推开，而后显出陆姗姗的身影。 早上陈拙说陆姗姗可以直接进他办公室，后面陆姗姗还想了好久，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方式进入陈拙办公室。 以前她是按照秘书和一般下属的习惯，敲三下房门，第一下后停顿两秒再连续敲两下，现在有陈拙特殊偏爱，可也不能真直接推门而入，所以陆姗姗想了一个，只轻敲两下，然后等五六秒钟再进入的方式。 轻巧两下是告诉陈拙她来了，等五六秒钟是给足领导足够的时间，不至于开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部长，刚接到省委电话，需要您周五去省城参加会议。”陆姗姗见陈拙还在低头看文件，就走到办公桌前小声说道。 “好，你安排一下周五的时间，开完会我就不回来了。”陈拙没有抬头直接说道，他现在周末要陪江婉，夫妻二人又恢复到了新婚燕尔的状态。 陆姗姗连忙应下，这种级别的领导，时间弹性其实非常大，可以装作很忙，实际很轻松，也可以看起来轻松，实际上很忙。 没别的事，陆姗姗就准备离开，不过陈拙又叫住了她：“你顺便叫谢主任过来一下。” “好的。” 谢主任是市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地位只在陈拙和两个副部长之下，属于市委组织部的四号实权人物。 等陆姗姗离开后，陈拙这才拿起陆姗姗的档案，而很快已经年近五十的谢主任就一脸谄媚的来到办公室。 “这次咱们单位新来的几个年轻同事如何？他们定级的事还没定吧？你最了解这些新同志，说说你的看法。”陈拙一开口就询问组织部新来的几个年轻人情况。 谢主任就坐在陈拙对面，他一来就看到了陆姗姗的档案摆在陈拙案头。 下一刻谢主任就笑着说道：“几个小同志都还不错，这其中陆姗姗同志尤为优异，她不仅有名校学历，适应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很强，而且与同事间的关系也相当融洽...... 关于几个新同志的定级，我和相关同志也有过沟通，初步意见是遵循惯例，但陆姗姗同志可以依据高学历年轻人才政策，定为副科级。” 谢主任说的有理有据，这个时期确实有一些灵活性很大的政策，别说陆姗姗确实是名校毕业高材生，就算她只是大专生，只要有背景有后台，也有得是办法。 “好，尽快写报告，我来签字！”陈拙很随意的说了一句，而后将陆姗姗的档案递给了谢主任。 真正的领导很多话都不用说出来，事情也不用亲自去做，一个态度一些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有下面的人做完一切，这也是领导的艺术。 第23章 见本土派大佬 而随着今年大学生不再包分配，加上下岗潮逐渐席卷全国，毕业后能进入市级机关单位工作，也变的相当紧俏。 陆姗姗在这一年脱颖而出，直接定为副科级，可以说开局就是干部。 但就在陆姗姗被宣布为市委组织部副科级干部后，陈拙却没有让陆姗姗顺理成章的成为自己的秘书，而是让人大跌眼镜的，选择了让装病的前秘书纪明辉继续担任秘书。 只是在许多公开扬合，他除了带上纪明辉，也会带上陆姗姗，甚至许多应该秘书做的事，陈拙还是会直接安排给陆姗姗。 而陆姗姗也成为了市委组织部办公室的无冕之王，陈拙的很多话都是通过她传达，地位和作用倒是越来越高。 “纪明辉这种人你居然还继续用，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意外啊。”私下里梅香寻直接在陈拙面前提到了这个问题。 如今两人私交已经很不错，昨天梅香寻还带陈拙去见了两位住在吕川市的老干部，都是以前省委省府退下来的老领导。 “大难临头各自飞，纪明辉倒也没做错什么，只要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不还是你亲自帮我把关的吗？”陈拙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他用纪明辉，真实想法中还是有些作秀的意思，毕竟陈拙是要打造个性鲜明的人格魅力。 试想一下只要这事传开，陈部长连一个临阵脱逃的下属都能继续用，那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会有怎样的收获？ 而陆姗姗就是后者最好的例子。 今年才二十三周岁的陆姗姗，已经是大多数乡镇干部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口碑这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有用的。 梅香寻笑了笑，纪明辉确实被市纪委问过话，倒也确实没有对陈拙落井下石，说是梅香寻亲自把关过倒也没错。 “这个周末有空吗？我联系到了许老和翟老，他们也很想见见你，如果江教授能赏脸就更好了。”梅香寻没有继续前面的话题，这一次是真正的汉江本土籍大佬要和陈拙见面了。 这些日子陈拙也有了些新思路，在没有了来自高层的压力后，陈拙只能说暂时没了危险，但他毕竟还只是副厅级，前面的路还很长，而借助汉江本土派让他在短期内再完成一次升迁，是一个非常有效可行的方案。 因此陈拙也很想与汉江本土派真正的话事人见面。 “当然有时间，这一天我也等了很久，有劳香寻书记安排了。”陈拙立刻表示期待，他对梅香寻的称呼也从以前的梅书记变成了香寻书记。 和梅香寻是直接在市委市府大院里边走边聊的，这种情况倒也常见，领导之间经常因为讨论一些事情在下面的花园散步，别人看到也只当是工作上的事。 两人分开后，陈拙就给江婉打了电话，让她周末安排时间。 这一次陈拙没问江婉有没有时间，因为夫妻之间太客气反而生分，而陈拙没问有没有时间，江婉也立刻明白，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她本就想帮陈拙做些事，那就算有事也会以陈拙为主。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末，梅香寻独自带陈拙和江婉来到钦州郊区的一座庄园，这里看起来也是对外营业的，不过今日明显谢了客。 偌大的庄园连服务人员都没几个，与其规模明显不符，陈拙知道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显然几个老同志也很重视这次会面。 陈拙一行在一处视野开阔的房间中，见到了三名精神奕奕的老人，此刻三人正在讨论诗词，手上拿的都是各自的诗集。 这个时期老干部退休后出书是非常流行的，一部分原因是打发时间，还有一部分是附庸风雅，也有最后捞一笔金钱和名气的想法。 三个老同志聊的火热，陈拙三人一出现，自然就被要求加入讨论，而这个时候江婉的作用就体现了。 毕竟是文化名人，知名的文学教授，她的点评还是这些老干部非常看重的。 而江婉也是有两把刷子，老实说陈拙都觉得这几个老同志写的诗词文章一般，可江婉却还能很自然的恭维，哄得三个老头喜笑颜开。 “好家伙，婉姐原来这么会夸人？这三老头都快笑成胎盘了，我出国那些年，她该不会是这样忽悠爷爷的吧？”陈拙心中腹诽道，倒是发现了一些江婉的另一面。 三个老同志是很在意江婉身份的，都希望江婉能为他们的书做序。 陈拙感觉这有些为难江婉，当下就准备开口帮江婉回绝。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江婉就示意陈拙不要插手，她也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反而谦虚的对三个老同志说道：“承蒙三位前辈看得起我，这是我荣幸，不过为三位前辈做序却有些拉低这些诗词文章的水准了，我觉得至少要XX和XXX才能配得上，正好XX算是我师兄，XXX是我师叔，如果三位前辈觉得可以，我请来做序，想来他们也是乐意之至的。” 三个老同志越听越是喜上眉梢，江婉提到的两个人，都是当今文坛炙手可热的大师，尤其是后面那位，被誉为国学大师，经常在电视上露脸，算是文化界的明星。 “那可太荣幸了，这事就麻烦江教授了。”三个老同志脸都快笑成菊花了，退休后能在文化圈找到存在感，也是非常不错的。 随后不再讨论这些老干部的诗词文章，时间也到了饭点，几人入席开吃，服务的明显都是这山庄的管理层，菜肴也都是非常具有汉江地方特色的，并且多是古籍中有记载，还是还原古法制作出来的。 很明显这三位就是当下最典型的退而不休，他们在汉江依旧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眼看饭吃的差不多，梅香寻忽然对江婉说道：“这里有一座荷塘，如今正是荷花盛开时，江教授咱们两个女人去看看吧？” “好啊，香寻姐请带路。”江婉很识趣的答应，说着就起身了，她知道接下来三个老同志要和陈拙谈正事了。 等到梅香寻和江婉离开，连服务的人员都悄悄出去，房门被紧紧关上，陈拙脸上也慢慢露出郑重的表情。 “陈部长从事组织工作，对干部选拔一定有独到的见解，不知道对如今汉江本土籍干部凋零这个问题如何看待？”三人中退休前官职最高的许老，也是现在汉江本土派真正的话事人直接对陈拙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第24章 短期目标 陈拙既然选择了交好梅香寻，又在开始拜访本土派老干部了，那就代表他自己也有与本土派合作的意向，所以这个时候也确实不需要再弯弯绕绕。 而也就是陈拙身份特殊，要是换一般的干部，别说副厅了，就是正厅都没资格和这三位老同志坐下来谈利益交换。 政治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 许老的问题不仅尖锐，也直接告诉了陈拙，现在他们本土派最想要解决的，就是本土籍干部在重要位置占据比例过少的问题。 既然抛出了问题和诉求，那就该陈拙表现自己的价值，回答问题就是表明态度。 略作思考后，陈拙认真答道：“本土籍干部是干部队伍建设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类干干部因为熟悉当地情况，更有着特殊的情怀，做事往往更认真，而且会为当地长远考虑，所以在干部队伍的建设中，包括最高层的意思也是保证一定比例的本土籍干部，汉江因为一些特殊历史原因，目前重要岗位上本土籍干部的数量确实有些不足......” 陈拙开始的回答还很套话，而且只挑好的说，大肆任用本土籍干部的弊端是一句没提，但这恰恰就是他的态度，只有表明这个态度，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基础。 也就是说，陈拙是赞成提高汉江本土籍干部在重要岗位比例的。 而对方提出这个问题，也是陈拙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他一开始猜想的是，这些本土派应该是想利用自己的关系，扶持一个汉江籍官员进入中枢要害部门任职。 这确实也是一开始几个老同志的意思，但是就在不久前，梅香寻又向几位老同志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这个建议的中心思想是，与其投资陈拙的未来，还不如抓紧眼下，尽可能的短期利益兑现，因此才有了这个新的利益交换目标。 梅香寻的建议理由很充分，哪怕只是与陈拙交易，短期内提高吕川市本土籍干部在重要岗位的数量，也是一步成功的棋，这正好利用陈拙组织部长的职位便利。 而只要有了这个合作的开端，往后即便是利用陈拙的关系网，送汉江干部入中枢，也有了更大的合作基础。 陈拙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些，但是因为这是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所以他也无法立刻拿出方案，或者说自己能交换的利益。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试点，其中牵扯很大，请容我再仔细思考一下，不过三位放心，我一定拿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可行方案。”陈拙没有当扬乱说，这也体现他在认真对待这件事。 其实今天本来主要目的也就是达成意向，后续大部分事可以通过梅香寻，关键的地方在与这些老同志碰个面也没什么。 这扬会面总体是成功的，剩下的就是陈拙拿出方案。 下午回到汉江大学宿舍，陈拙就进了书房，他先是对着挂在墙上的国家地图凝视许久，而后又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许多名字，偶尔还将这些名字用线条连起来。 一开始江婉没有打搅陈拙，不过一小时后，她敲响房门，陈拙倒是让她直接进来。 江婉不是空手来的，手上还端着一杯咖啡。 “估计你在想事情，想帮你提提神，没打扰到你吧？”江婉把咖啡放在陈拙手边，无意间也看到了陈拙面前的那张纸。 只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名，江婉就意识到，这里面大多数名字都是东南沿海某省的党政主要领导干部，而且这些人以前多少都和陈家有些往来。 这个省是改革的前沿，也是目前全国经济最好的省份，江婉实在不明白，陈拙怎么突然将目光放在这个省上面。 “这些人你应该大多都认识吧？今天许老他们想要与我合作，借助我的人脉关系，提高汉江本土籍官员在重要岗位的数量，我答应了他们。”陈拙没有急着让江婉出去，而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知道的话不太合适吧？”江婉心中其实暖暖的，但嘴上还是说着自己不适合知道。 陈拙笑着拉住江婉的手，语气温柔的说道：‘“夫妻本是一体，在你面前我不该有秘密，这些也关乎着咱们的未来，关系到我们这个家庭，你这位女主人应该知道。” 江婉又一次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既然陈拙都这么说了，那她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开始顺着前面的话回应着陈拙：“这几位不是封疆大吏，就是一方要员，前些年他们来拜访爷爷时，我倒是都见过几面，可这和汉江官扬派系有什么关系。” “我有个初步的想法，婉姐你帮我参谋一下如何？”陈拙面露思忖的说道。 “老公你说。” “干部异地交流，汉江省与南越省互派干部异地任职，表面上是汉江干部前去经济发达地区学习经验，南越的干部带先进管理经验到汉江，但实际上是重点培养这批干部，一旦结束异地交流，回到各自省份都提拔重用，至于选派哪些干部......我想汉江本土派这点能量还是有的。”陈拙简单的讲述了一个名为‘干部异地交流’的策略，之所以简单叙述，是因为具体细则他也还没完善。 江婉也是跟在陈九章身边多年的，虽然她没有走仕途，但眼界还是有的，当陈拙说出干部异地交流，表面如何后，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门道。 “这是个妙招啊，不仅汉江本土派会极力推进，南越省的主要领导也会大力支持，谁会放过这么一个可以快速培植势力的机会？我看这事能成！”江婉非常崇拜的看着陈拙，这情绪价值也是给的足够。 不过陈拙并没有骄傲，而是有些无奈的摇头道：“婉姐别只夸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件事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中枢组织部必须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点头才行，毕竟这是跨省调动，哪怕只是安排正处级的干部异地交流，也需要中枢层面同意。” “所以这就是你的筹码，汉江本土派看重的不就是你身上有这个优势？你打算找谁？”江婉绝不是花瓶，可能这也是当年陈九章勉强答应的原因之一。 “具体找谁我还没想好，反正就那几个目标，现在我先弄出个框架，这样才好和许老他们详谈。”陈拙确实还没想到具体找谁，关键是这种事不可能像威胁夏霖义那样拿着一张纸去要挟别人，这只能是另一扬利益交换。 江婉从小生活在陈家，也算是对官扬耳熏目濡，当下便好奇的问道：“那你想要汉江本土派拿什么来交换？” “短期内我要再进一步，虽然直接跨入正厅不可能，但吕川市委副书记还是有希望的。”陈拙也没对江婉隐瞒，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短期内取代赵淮海。 当然这个短期不是几天几周，也不是几个月，至少也要一到两年，而正好赵淮海那个时候就退下来了。 第25章 谢道之 江婉没有过多打搅陈拙，最后还是陈拙独自一人完善方案，而经过一天一夜的盘算，陈拙还真就拟出了一个可行方案。 这个方案在汉江和南越层面都没有任何阻力，甚至会大力支持，唯一的问题就只有找到某位实权大佬点头同意。 具体找谁陈拙已经有了眉目，他都能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进京的次数又要多起来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和汉江本土派达成利益交换细则。 有些时候可能旁人更了解自己，陈拙也通过这次的事情，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目前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庞大的人脉。 陈拙属于执行力很强的那种人，过了几天他就找机会单独和梅香寻谈了‘干部异地交流’的细则。 “挑选一批正处级干部前往南越省挂职交流，为什么是正处级？因为目前正处级中汉江本土籍干部比例还算高，而副厅级干部中本土籍已经不多了，这批干部经过一年多的交流后回到汉江，就能顺理成章的迈入副厅级，而且基本都能保证进入地市常委会......” 陈拙不需要说的太明白，梅香寻是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陈拙的策略。 汉江本土派在中下层势力基本盘一直没有被撼动，挑选正处级干部异地交流，至少有七成能是本土籍。 而这样的机会，就算郝维民和赵立秋等人都不会放过，因为交流结束就是妥妥的副厅，即便是封疆大吏，也不会嫌自己手下心腹副厅太多，所以这事在汉江省是肯定会得到大力支持的，至于具体能派哪些干部去南越省交流，许老等人肯定会背后发力。 “这事汉江省肯定能通过，可南越的领导会同意吗？另外这种规模的干部异地交流，没有中枢大领导首肯，恐怕也是无法进行的吧？”梅香寻很快也发现了这件事的难处。 其实这种策略大多数人都能想到，但是能不能办成才是关键，这种规模层级的事，就是让很多封疆大吏去都不一定能办成。 “南越那边我有八成把握，至于中枢的话，我可以去去碰碰运气。”陈拙没有把话说满，到中枢层面，他甚至只说去碰碰运气。 梅香寻听到陈拙说南越那边他有八成把握，心中也是暗惊，佩服陈拙庞大的人脉，而梅香寻之所以向本土派元老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基于她想利用陈拙庞大的人脉。 “我马上联系许老，具体的细则你好好和他们谈谈吧。”梅香寻表示立刻联系许老，剩下的事确实不是她能决定的。 第二天陈拙就再次见到了许老三人，这一次双方更是直接，陈拙直接阐述了这个干部异地交流的细则，并坦然的提出了自己想成为吕川市委副书记的想法。 “只要中枢签字这个计划，我们立刻开始运作，如果你长期在汉江任职，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会一直给予你该有的支持。”许老也是当即拍板，任何人都知道，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其中的好处有多大。 别看一两年后只是十来个副厅级干部的提拔，但这些可都是基本能进入市级常委会的副厅，如此庞大的基数下，十来年后出一两个省级常委也是很大概率的事。 陈拙与汉江本土派达成了利益交换，他来推进这个异地干部交流计划，汉江本土派助他在干部异地交流计划结束前成为副书记。 等陈拙走后，许老三人还就此事继续讨论了很久。 “吕川市的赵淮海确实要退了，不过原本那个位置是留给梅家丫头的，不管是资历还是年龄，都该梅家丫头上了，如果将这个位置让给陈拙，梅丫头那里不好交代啊！”一个老同志开口说道，原来在本土派的规划中，赵淮海的位置早就预定给了梅香寻。 那么按照这些老同志的安排，梅香寻再下一步就应该是去省内其它市任市长，从她的年龄和资历来看，也是被本土派重点培养的，很明显是未来省委常委的种子选手。 “梅丫头是个顾大局的人，我亲自去做工作，相信她是能理解支持的。而且如果这件事真能被陈拙办成，那我们的目光就该放的更长远一些。梅丫头毕竟是对陈拙雪中送炭的人，有这层关系在，或许本土籍官员进入中枢的重任就要落在梅丫头身上了。”许老不愧是汉江本土派的话事人，这眼光已经看到了十几年后。 下一刻那位不怎么说话的老同志说道：“老许你当真觉得陈拙还有希望进决赛圈？” “上次他能安全上岸就已经出人意料了，如果这件事都能办成，那一个局委是没跑了，决赛圈的希望还是挺大的，所以一旦这事办成了，我们后面的重心也该调整。”许老少有的神情严肃说道，他确实很看好陈拙，但这都是基于陈拙一次次的成功，是表现出了足够的价值和能力。 几天后陈拙就以考察交流的名义，带着吕川市委组织部的几名干部，拿着介绍信前往了南越省的省会城市禺州。 这次陈拙带的人还不少，包括秘书纪明辉，办公室主任谢清发，还有办公室干部陆姗姗，以及另外三个县的县委组织部长，其中有一个也是女性。 禺州虽然也是市，但省会比吕川级别高，所以他们这个考察团并没有被重视，只有市府的一个办公室副主任接待，而后面这个副主任都没出现了。 这个时期这种开介绍信的学习考察团很多，多少有些公费旅游的味道，禺州的安排也是三分之一的实地考察交流，三分之二的旅游吃喝。 陈拙对此倒无所谓，他除了前两天的考察交流和团队在一起，后面几天就没有露面了，而陈拙来南越的真正目的，也不是这什么考察，而是面见时任南越省委书记谢道之。 这位谢书记是地地道道的南越人，并且从参加工作就没有离开过南越，一路从省委机关的副处长升到书记。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其中也有陈九章的原因。 当年南越省率先开始改革，在取得一系列成果后，中枢为了扩大成果，又正逢南越省委书记该换人了，当时有好几个人选，但陈九章却极力推荐了原本不在备选之列的本土籍干部谢道之。 陈九章之所以要推荐谢道之，其中缘由陈拙略微知道一些。 好像当时南越经济改革后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积累了一些问题，而爷爷陈九章推荐谢道之的理由，就是谢道之是本地人，不会只为政绩而盲目改革扩张，那个时候经济改革已经初见效果，陈九章认为守住成果，完善体系查缺补漏，而不是不计后果的跨越式发展方案，才是当时最重要的。 果然在谢道之上任后，出了一些新的举措，考虑的更为长远，虽有一些放缓的迹象，但确实更稳了，还缓和了一些暗藏的矛盾，最重要是当地人的整体生活水平开始明显提高，从部分富裕开始向全民富裕转变。 早在陈拙一行人来到禺州的第一天，他就私下将一个信封交给陆姗姗，并交代道：“你将这个信封递到省委传达室，如果问你从哪里来，你就说是京都来的，别的不要多说。” 陆姗姗郑重的接下信封，她能感觉到信封里面基本没装东西，顶多就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封面上也只有陈拙亲笔写下的‘谢道之亲启’五个字，另外就是右下角寄信人地址处，只有‘棠园’这两个字。 没有多问一句话，陆姗姗独自一人来到省委传达室，她虽然不知道棠园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谢道之是谁。 第26章 谢道之的赏识 “书记，刚才有人将一封信送到传达室，上面只有您的名字，和落款为棠园两个字，询问对方只说是京都来的，留下信封就走了，您看是否需要保卫处检查这封信？”谢道之的秘书也没有去过棠园，即便去过也可能不知道‘棠园’这个私下的称呼。 谢道之听到棠园二字连忙放下手中钢笔，并说道：“不用，快将信封取来。” 书记都这么说了，秘书自然是立马就去办。 当谢道之拿到信封后，立刻挥手示意秘书出去。 等秘书走后，谢道之才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薄薄的一张纸，纸上面只有一句话和一个电话号码。 那句话是：陈九章之孙冒昧来访。 电话号码自然是陈拙的。 不过除此之外，在信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印章，正是陈老爷子的‘九章之印’。 陈拙甚至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他也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就算谢道之愿意见自己，也只是因为陈九章孙子这个身份。 谢道之没有第一时间给陈拙打电话，而是等到晚上十点多，才给陈拙打去了电话，也是这个时候谢道之才知道陈拙来了禺州。 电话里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谢道之只说随后会再和陈拙联系，也没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第二天晚上，陈拙的房门被敲响，开门就是一个干练的中年男人。 “是陈部长吗？谢书记让我来接你。”来人正是谢道之的秘书，陈拙不动声色的跟上，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陈拙在车上大约坐了十几分钟，最后来到的不是省委家属大院，而是一座非常豪华的星级酒店。 虽然是第一次来禺州，但陈拙也早有耳闻，这家酒店是新建的，也是禺州的第二座国际五星级酒店。 车辆停在一座独栋前，下车后谢道之的秘书随口解释了一句：“书记今天在这里有外事活动，这才刚结束。” 陈拙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都快十一点了，谢道之直接住在酒店不回家是合情合理的，一来时间很晚，为了谢道之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加上第二日的行程住在这里可能更合适，这些都是工作需要。 而且自从四年前谢道之担任南越省委书记，他也凭借这个职位入局成功，成为了那站在最高处的二十一分之一。 很快陈拙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外，他等了片刻谢道之的秘书就请他进去，这是一间装修现代化的套房，有会客厅和书房，在会客厅陈拙就看到了已经换上睡衣的谢道之。 从对方这个小举动陈拙能看出来，谢道之也是以私人身份见陈拙的，确实是看在陈九章的面子上。 谢道之不同于郝维民这些干部，就算陈九章在世时，他与陈家也没什么过从甚密的往来，但陈九章对谢道之又有实实在在的举荐之恩。 所以谢道之和陈家的关系很微妙，在陈九章离世后，这种关系就变得更加微妙。 “听说这次小陈是带着考察团队来的，有什么收获？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谢道之虽然是第一次和陈拙见面，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生疏，甚至主动询问有没有自己能帮上陈拙的地方。 陈拙在面对谢道之时，也少有的表现出恭谦，毕竟省委书记都只是他众多职务中级别最低的一个，要是再进一步，谢道之就能直追陈九章当年的地位。 不过这肯定是没戏的，谢道之能在这几年脱颖而出，完全是靠陈九章当年力荐，这是他的运气爆发，也是他最大限度的巅峰。 “收获是很大的，尤其是南越省在经济方面的先进经验，此行我是获益匪浅啊，冒昧求见谢书记，其实是我个人有些工作上的困惑。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爷爷经常跟我提起谢书记，你的很多政治主张一直指导着我的工作方向......”陈拙就像个恭敬的学生，他说谢道之的想法是政治主张，这一点倒是没毛病的，这个级别的存在他们的想法确实属于政治主张了。 不过陈拙话还没说完，谢道之就笑着打断了他：“小陈就别谦虚了，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你可是世界名校的金融高材生，我相信你对经济的理解要超过大多数厅局级干部，我也就比你年长些岁月，若是工作上有什么困惑，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说到这里谢道之也停顿了一下，而他对陈拙也算客气，颇有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略微停顿后，谢道之继续说道：“其实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犹忆当年我也有过困惑，幸得遇见了陈老，是他解开了我心中困惑，如今你又找到了我，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轮回吧？” 谢道之主动提及了陈九章，他这话意思算是表达的很明显了，谢道之没有因为陈九章离世人走茶凉，他内心还感念着陈九章的举荐，意思是他会帮陈拙一把，算是报答当年陈九章的恩情，也就是他提到的‘轮回’。 陈拙心中有些感慨，这人与人的差距确实很大，昔日依附于陈家的高官不少，陈九章在时一个个信誓旦旦，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而谢道之这些却不怎么来往。 可当陈九章走了，那些信誓旦旦的门生故吏第一时间避而远之，反倒是谢道之这种还念着旧情。 “或许这也是爷爷当年极力举荐他的原因之一吧，官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利益纽带，也不能指望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有些人只是能用，而有些人才能托付真情。”陈拙又感悟到了许多，他也隐约明白了，谢道之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完全是运气，他身上很多品质就是他的优势。 “是这样的，我在吕川市担任组织部长已经快一年了，这些日子里发现了很多问题，在来南越之前，我也与汉江本省一些老干部交流过，现在整个汉江尤其是吕川存在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本土籍干部在重要岗位的比例越来越少，因为吕川是资源型城市，大量外地干部为追求政绩，在任期盲目扩张发展，纸面上的数据确实做的漂亮，但却是对未来的严重不负责......” 陈拙说的很直接，这些话他在来之前就仔细想过了，其实是有两套预案，主要取决于谢道之的态度。 如果谢道之对他是敬而远之的态度，那陈拙也就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如果谢道之是真心想和陈拙谈谈，那他就直接说这番话。 而之所以找谢道之，除了对方是那二十一分之一，南越是改革大省，是经济强省外，更因为谢道之上任之初，南越也面临着陈拙口中说的问题。 当时为了改革，大量外地干部空降南越，这确实是的改革一开始推行很顺利，可谓大刀阔斧，效果自然也是斐然的，但几年后问题就暴露了，随着换届出现，新的干部也只想着在原本的基础上把数据做的更漂亮，于是只能更加激进。 凡事过犹不及，这是历代改革的教训，陈九章当年就是看到了这点，于是从人事安排上，另辟蹊径的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有了谢道之上位。 当陈拙坦率的说出这些问题后，谢道之认真的打量了陈拙许久，而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陈老也是后继有人啊！你于现在的位置上，就能看到这些问题，足见你的眼界和大局观，而这又岂止是汉江一省之问题？这甚至不是一国一时之问题，而是古往今来一直存在的问题，你觉得政治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拙也没想到谢道之会和自己谈的这么深入，而到了谢道之的层次，以他的身份，说出这些话还如此直接，可是非常的不容易，往往只会对子侄如此。 很明显陈拙的坦率和眼光，已经获得了谢道之的赏识，当然其中很大因素，还是回报陈九章的举荐之恩。 陈拙思考了谢道之的问题，政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管国内还是国际政治都是如此，那政治最重要的是什么？这个问题陈拙好像还真没认真思考过。 或者说没有单独拿出来思考过。 此刻是一老一少两个政客的对话，陈拙自然不会傻到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为国为民，是为天下苍生。 那是胸怀是抱负，是道德是理想，但绝对不是政治。 政客不是政治家，但政治家绝对需要具备政客的能力，越是身居高位，越不可能只是靠着一腔抱负满心热忱就能达到的。 “是平衡？”许久之后陈拙做出了回答。 听到陈拙的回答，谢道之笑了笑，看起来很满意，但说出的话却是：“也算对，我觉得制衡更准确。” 第27章 副部长赵蒙生 “你能想到平衡，那说明已经有具体的想法了，不妨直接说出来，如果可行的话，在我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帮你。”谢道之也明显对陈拙有了爱才之心，这种人能说出尽可能这种话，已经是顶天的承诺了。 话说到这份上，陈拙也就是再无丝毫顾虑，随即就将‘干部异地交流计划’说了出来，而且讲述的非常详细，甚至他直接告诉了谢道之，汉江备选的这批干部，最终目的就是要在十余年后让一到两个汉江本土籍官员进入省常会。 “这个办法本身没问题，异地交流本就是制衡的一种手段，几年前中枢为了制衡地方势力，不是已经开始部委和省级机关干部交流了吗？但是两省之间的大规模干部交流却是没有先例，其中牵扯更为复杂，关键我也不好在政治会议上提出，这其中的规矩你应该是清楚的吧？”听完全部方案后，谢道之首先是肯定了计划，最后也提出了难点不在他这里。 虽然谢道之身份显赫，但局委都是各司其职，如果谢道之主动提出甚至大力推进，那就是过界了，这是高层政治中最大的忌讳。 “我明白，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陈拙当然懂了，不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清楚，这个计划的最难点是在中枢层面。 谢道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没有先例，但我觉得是可以尝试的，你下一步打算找谁？” 可以尝试就是谢道之同意了，他也好奇陈拙下一步会找谁。 这一次陈拙竟然犹豫了一下，谢道之自然也察觉到了陈拙的犹豫。 不过陈拙最终还是说出了一个名字：“组织部的赵副部长，赵家与我爷爷有些渊源，我想去试试。” “赵蒙生？他确实有这个能力，你也确实可以找他试试。”谢道之说出了赵副部长的全名，一瞬间谢道之也明白了，陈拙为什么会选赵蒙生。 这个赵蒙生也属于京都二代，不过他的年纪在二代中属于最小的一批，并且履历很特别也很漂亮，还是极少数的军转政干部。 京都赵家原本只是二流，赵蒙生一开始也只是二代中混吃等死的那种，那个年代二代们学历普遍不高，年轻时大多会送去部队镀金，赵蒙生自然也不例外，婚后不久就被安排进了部队。 但十几年前忽然爆发了一扬与周边国家的冲突，原本不学无术的二代赵蒙生，竟然在这扬战争中浴火重生，他不仅没有临阵脱逃，还身先士卒，带头冲锋攻坚，带领连队打下了几处高地，最高光时刻更是一人一枪端掉敌人一座重机枪堡垒。 赵蒙生带着荣誉从前线下来后，开始在军中崭露头角，军队本就是一个凭本事说话的地方，赵蒙生的履历实在太漂亮了，只用了十年就从连指导员成为了一个模范军的政委，而他也成功从众多二代中脱颖而出。 不过军队的上限就摆在那里，加上赵家只是二流，赵蒙生也是激流勇进之人，在三年前以少将军衔转政，成为了中枢组织部的一名副部长。 这一步明眼人都知道，赵蒙生是有更高的目标，毕竟以军职入局的名额太少，放弃军队身份后，赵蒙生现在的年龄加上履历，也是确实有机会成为那二十几分之一的人。 赵蒙生在组织部门身居要职，这件事陈拙确实算找对了人，更关键是，赵蒙生的父亲，在战争年代是陈九章手下的一个师长，这层关系让两家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往来。 虽然赵蒙生的父亲前几年也走了，可赵蒙生的母亲，那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还健在。 这位贵妇人可不是一般的领导家属，她是少数战争年代就投身革命的女性，绝对不是那些靠着丈夫儿子功绩享受国家待遇的贵妇人，她胸前本身就挂满了勋章。 陈拙和谢道之已经聊了快半个小时，眼看时间就要到凌晨了，陈拙也不能太影响对方休息，两人默契的在恰当的时候结束了聊天。 这一趟陈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仅见到了谢道之，还在自己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获得了谢道之的肯定，而且对方明显还挺欣赏自己。 几天后陈拙回到汉江，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了梅香寻，自然是通过梅香寻转告给许老等人，没有直接联系许老，陈拙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来对方毕竟是退休的老干部，二来他也是对梅香寻投桃报李，意思是不管多重要的事，他都希望是通过梅香寻与汉江本土派合作，是在凸显梅香寻的重要性。 这一点梅香寻明白，许老等人也看得出来，而这也让梅香寻与陈拙私人关系更好，让许老等人对他高看。 回到汉江后，陈拙并没有立刻前往京都跑关系，不是他对这事不上心，而是他在仔细完善计划，同时也在等时机。 一件事的成功，其实关键就那么一两次，重点就在那几分钟时间里，不是你跑的勤快就一定能办成。 而且陈拙作为市委组织部长，本身也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哪有天天往外跑的道理？ 所以接下来两三个月里，他除了偶尔去省城钦州开会，就再没有离开过汉江，不管汉江和南越两省干部交流能否实施，陈拙最重要的还是干好本职工作。 因为职位的特殊性，陈拙也很少与吕川的干部私下见面交流，就连在常委会上，他也非常低调，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支持高宇良为主。 加上还有齐同伟这层关系，高宇良和陈拙的关系倒是不错。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年就这样悄然的即将结束，对陈拙来说这是非常特别的一年，简直是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水岭，而他也在这一年完成了蜕变。 眼看就要到春节了，半个月前江婉就已经放假，她主动来了吕川，天天都给陈拙下厨，这几天江婉在开始收拾行李了。 因为陈拙告诉江婉，春节他们要回京都，并且要停留好几天。 “陈部长春节打算在哪过？方便的话我们两家人也团个年。”放假的前两天，梅香寻主动邀请陈拙，自然还是以家庭为单位。 “只有年后回来补上了，年三十我要和爱人去京都，这次时间安排的还有些紧，主要还是为了那件事。”陈拙一脸抱歉的说道，不过最后一句话就交代了重点。 梅香寻瞬间明白，陈拙这是要最后冲刺了，估计春节之后，两省干部异地交流的事就能有眉目。 自然没什么事能与这件事相提并论，梅香寻立刻表示理解。 陈拙和江婉定的是年三十的班机，让他们没想到的事，在钦州机扬登机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第28章 春节回京拜访 “同伟看你这样子也是要去京都？”陈拙确实没想到能在这遇到齐同伟，这几个月他与齐同伟基本没什么交集，但每逢节假日，齐同伟都会电话或者短信问候，他是一直将陈拙当恩人的。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陈拙笑着回应。 齐同伟连忙主动伸手帮陈拙拿行李，即便自己手上已经有大包，还是不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边顺手拿过陈拙的行李，一边试探性的询问：“这位应该就是嫂子吧？” “齐警官你好，我叫江婉，是陈拙的爱人。”这次是江婉主动回答的，她其实已经听陈拙提起过齐同伟，甚至还知道齐同伟和梁群峰父女的恩怨纠葛。 “嫂子叫我小齐就行了，如果不是陈部长出手相助，我哪有今日啊，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呢！”齐同伟被打压的几年，虽然没有彻底折腰，但也学会了圆滑事故，他在陈拙面前表现的有些卑躬屈膝，但其中也有几分是真心的。 江婉只是礼貌性的和齐同伟认识，剩下的时间就只有陈拙和齐同伟交谈，而登机的过程中，齐同伟都是忙前忙后，完全就是一副小弟姿态。 上了飞机，齐同伟还第一时间换到了陈拙位置旁边，坐定后齐同伟也主动讲起了自己春节去京都的缘由。 “我在大学时，就与同学陈阳发展为男女朋友，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但陈阳的家人并不看好我们，加上后来我遇到了那件事，被分配到乡镇司法所后，主动与她提出了分手，为此她也求过她的父亲，希望能从中斡旋，但最后陈阳为了我与家里人也闹崩了，随后她负气离开汉江，这些年一直在京都工作。不过几个月前我们又联系上了，我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在等我，所以今年春节我去京都陪她。”齐同伟讲着讲着眼眶都湿润了，这位身中三枪的缉毒英雄，其实也有柔情的一面。 “这是好事啊，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余生可要好好对人家。”陈拙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渣男，所以他在恭喜齐同伟的同时，也在告诫对方要好好待陈阳。 “那是一定，我能和陈阳再走到一起，说到底还是陈部长的恩情，陈阳也和我提过好几次，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当面感谢您。”齐同伟一脸希冀的看向陈拙，能私下感谢陈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只不过双方身份悬殊太大，他一个小小的刑警支队副队长，请市委组织部长吃饭，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陈拙没有直接回应齐同伟的示好，而是问了一句：“你女朋友在京都什么单位？” “她在最高法政治部警察管理局工作。”齐同伟连忙回答。 陈拙点头表示了解，他知道这个陈阳家庭背景应该也不简单，因为前面齐同伟还说了，当年他被梁群峰打压，陈阳还求助过家里，而一个汉江大学的毕业生，能进入京都最高法工作，这也不属于普遍情况。 “听你的意思，她家里应该有人在汉江身居要职了？”陈拙单纯好奇的问了一句，反正在飞机上也是没事，加上她看出来了，江婉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 虽然江婉全程没有插话，但她听的很认真，毕竟是文学女青年，对这种备受阻挠的爱情故事有天生的喜好。 “陈阳的父亲是现在的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陈岩石，他是一位老革命，当年高老师从学校转入检察院，他还是高老师的上级，不过高老师早就是正厅了，他还是正厅，明年也该退休了。”齐同伟很仔细的介绍了陈阳的父亲陈岩石。 陈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因为他并不了解陈岩石，甚至这名字都没怎么听过。 主要是陈拙的身份也不简单，就算在汉江省，只要不是党政口的主要领导，他根本就懒得去了解。 “我看等陈岩石退休，你和陈阳也就该结婚了吧？也就是说我们很快就能喝喜酒了？”陈拙没有让气氛一直沉浸在齐同伟的悲苦人生中，他看似打趣的说的，最后一句却是对江婉说的。 江婉也跟着笑了，照齐同伟的说法，陈拙到时候怎么都该坐主桌，而能与老公一起出席这种扬合，江婉觉得是很幸福的事情。 齐同伟闻言立刻一脸兴奋，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 陈拙主动说要来出席他和陈阳的婚礼，这意义可是非同一般的，甚至这都能成为让陈岩石松口的筹码，至少能证明他齐同伟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人脉的。 一路上两人都相谈甚欢，齐同伟也得知陈拙春节回京是为了拜访一些与陈家交好的长辈，另外就是去给陈九章扫墓。 听说明天上午陈拙要去扫墓，齐同伟心中就活络了起来，如果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那就该自己好好表现了。 离开机扬时，陈拙是有车来接的，他倒是主动表示可以捎齐同伟一程，但齐同伟谢绝了，说陈阳刚下班，正在过来的路上。 陈拙当然不会强求，便与齐同伟告别，而来接他和江婉的车，还是‘好兄弟’沈念初安排的，车就是沈念初自己那辆有特别通行证的，只是司机是沈念初安排的，等将陈拙和江婉送到酒店，司机将车钥匙留下，随后几天这车就是陈拙和江婉自己用。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去给爷爷扫墓，下午我陪你到处逛逛，初二有扬硬仗，那位吴老太太可是精明得很哦。”陈拙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江婉忙碌的从行李箱拿出衣服。 陈拙口中的吴老太太，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通广大老妇人’，也是他这次携江婉回京最主要的目的。 原本陈拙是要搞定赵蒙生的，但他觉得直接找赵蒙生成功率可能只有五成，但是如果能先搞定这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这是成功率就有七成了。 “你确定这些老同志还会见我们？毕竟爷爷都不在了。”江婉一边收拾东西，脸上有些担忧的问道。 陈拙却很自信的答道：“老爷子毕竟刚走，今年我们以拜年的形式拜访，就算去见那两位也能见到，要是再过一两年还真就难了。” 对人心和人性的揣摩，陈拙还是比江婉要娴熟一些，陈九章去世还不到一年，往年这些老同志多少都是有走动的，今年陈拙其实还是代表陈九章去拜访这些人，所以不管是谁都会见陈拙，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这是人情世故，也是这些活一天算一天的老同志，对昔日战友同志的怀念。 但感情都是会随着时间推移淡化的，在等一两年，这些老同志也懒得理会陈拙了。 第29章 腰很直的侯亮平 在京都工作了好几年，又知道陈拙身份的陈阳，立刻意识到了祁同伟的打算。 “你是想跟着去给陈老扫墓？”陈阳直接问道。 祁同伟先是点头，而后依旧认真的说道：“抛开陈部长有恩与我不谈，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这辈子能遇到身份最显赫的就是大学里的高老师，而高老师已经是所有老师中的特例，能认识陈部长完全就是我们运气爆炸天降的幸运，我们应该尽可能的与他加深关系。” 陈阳明白祁同伟说的都对，而且这也确实是陈阳的幸运，如果不是陈拙出现，她和祁同伟根本不可能再续前缘。 “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最近关于陈部长的讨论很多，原本都以为在陈老去世后，陈部长会被边缘化，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大有重塑陈家风光的趋势。”陈阳到底是在京都，听到的消息远比地方多，而陈拙作为三代领军人物，也是经常被热议的。 即便陈老爷子突然离世了，现在陈拙依然是所有三代中最耀眼的，就单单他这份经历，在定海神针轰然倒塌后，还能化解四面八方的危机，自己游刃有余的好好活着，已经甩开了其他三代一条街。 所以风雨过后真的有彩虹，陈拙活了下来，所以就有了看好他的大佬，比如沈重华是一个，谢道之也是一个。 “那我们明天一早去墓园等着。”祁同伟见陈阳也同意，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祁同伟被打压了几年，他现在深知权力和地位不对等带来的绝望，而陈拙确实是他能接触到，甚至是真可能就是几代人积累的气运才让他接触的最有身份之人，这不仅是祁同伟自己的机会，也是他整个家族的机会。 祁同伟的父母是普通农民，在那个年代他完全是靠家里的叔伯，村里的亲戚集体帮扶才能走出山村，所以祁同伟心中宗族观念也是极强，他实现价值的方式，也是光宗耀祖，带领乡亲父老过上好日子。 陈拙不知道祁同伟会搞这一出，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来给爷爷扫个墓，竟然在墓园门口上演了一扬经典的都市装逼打脸剧情。 因为不知道陈拙什么时候到，所以祁同伟和陈阳是一早就赶到了墓园停车扬，他们到的时候墓园都还没开门。 这处墓园非常出名，不到一定级别或者对国家有突出贡献，连进入的资格都没有，而里面基本还是公墓形式，但那些没有葬在祖籍的重要领导人，却是有着高规格墓葬的，比如陈九章就拥有占地近两百平的独立墓园。 这既是对国家功臣的肯定和尊敬，也是重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同时接受社会人士的祭拜。 所以就算不是祁同伟，即便是一个普通市民，也可以来祭拜里面的英烈。 祁同伟关注着进入停车扬的每一辆车，而且他就站在显眼的位置，只是祁同伟还没等来陈拙和江婉，却意外的遇到了另外两个熟人。 当这辆黑色轿车出现时，车上的人也几乎同一时间看到了祁同伟，双方的表情都是惊讶和错愕。 很快车子停在祁同伟不远处的车位上，从车上下来两人，一个男一女，年纪和祁同伟陈阳差不多，只是这两人明显女人气质比男人好的多，一看在家里也是女人地位更高。 “同伟陈阳你们怎么在这？”看起来很精神的男子快步朝齐同伟走去，他的妻子走的并不快，甚至看祁同伟和陈阳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猴子，你们这是来扫墓？你说这也太巧了吧？”祁同伟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他口中的猴子，是他的大学同学侯亮平。 侯亮平上前给了祁同伟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朝陈阳点头笑了笑，他们在大学时关系很不错，只是这些年联系少了。 此时侯亮平的妻子也走了过来，陈阳主动朝对方打招呼：“钟主任好，你和猴子来给钟老扫墓？” 主任这个称呼自然是有些笼统了，科级的可以是主任，处级的也可以是主任，甚至厅级乃至部级的主任也有，单从这个称呼是判断不出行政级别的。 “嗯，我爸今天有个重要活动，就安排我们来给爷爷扫墓，你们好像是在等人？”被陈阳称呼钟主任的女人回应了陈阳，看得出来她们也认识，而且这个钟主任家里背景应该不浅。 “有位领导要来扫墓，他对我们有恩，所以我和陈阳也跟来了。”祁同伟也回答了，但他没直接说陈拙，只是说一位领导。 “你不是在汉江当缉毒警吗？什么时候攀上京都的领导了？你能认识多大的领导？怕是我们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吧？”侯亮平不知道是不拿祁同伟当外人，还是情商不太高，这话明显有些看不起人。 祁同伟和陈阳都是面色有些难看，他们确实比不上侯亮平的妻子，可侯亮平也不过是娶了个好老婆。 她的妻子钟小艾，也是开国元勋之后，她家老爷子也不在了，虽然地位比不上陈九章，在这里也没有单独的墓园，但也有不错的规格，其父钟正国在二代中不算多厉害，可也是京都的实权副部。 虽然钟正国比不上夏霖义和赵蒙生，入局是没希望，不过将来混个有些实权的副职问题还是不大，这也是钟小艾和侯亮平的底气与骄傲。 祁同伟面对钟小艾还是有些自卑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但陈阳这个女人却也有几分傲骨，她没有直接针对钟小艾，毕竟这话也不是钟小艾说的，而是侯亮平说的。 于是陈阳明显阴阳怪气的说道：“猴子你可能真不知道这位领导的名字，但我相信钟主任一定认识，或许你们还很熟！” 陈阳此言一出，钟小艾还能笑一笑，侯亮平面子就挂不住了，这不明摆着说你一个赘婿也没有真正融入圈子嘛。 “好了，你们读书时候就爱乱开玩笑，现在都是干部了还这么随意，不过大家都是朋友开些玩笑倒也无妨，我们待会还有事，我和亮平就先进去了，回头咱们再联系。”钟小艾几句话缓和了气氛，说着就眼神示意侯亮平不要纠缠。 祁同伟和陈阳也没打算和他们纠缠，正好这时候又一辆车缓缓驶来，祁同伟眼尖看到了副驾位的陈拙，立刻给陈阳眼神示意，他自己则先一步一路小跑的上去。 陈阳慢了一些，不过时机也把握的非常好，因为是江婉在开车，停车后祁同伟第一时间帮陈拙拉开车门，陈阳慢一点，等车熄火后，她帮江婉打开车门。 看到这一幕侯亮平嗤之以鼻，他觉得祁同伟和陈阳都变了，曾经两人都是有骨气的，一个敢于对抗权贵，一个为了爱情对抗家族，可现在还是卑躬屈膝。 加上看到沈念初这辆车很一般，虽然有特别通行证，但级别和钟小艾的都差不多，侯亮平更是表现的不屑。 “还以为多大的领导，看年纪怕是也就正处顶天吧，在京都吐口唾沫都能砸中一个正处，祁同伟终究不是曾经的少年了！”侯亮平还感慨起来了，他确实没见过陈拙，从车辆特征，还有陈拙的年纪，侯亮平认为陈拙多半是个正处，顶天也就没实权的副厅，这种级别的他见的太多了，而且因为钟家的关系，大多对他毕恭毕敬。 “少说两句，这人我怎么感觉好眼熟？”钟小艾明显比侯亮平有城府多了，主要也是两人生活的环境不同，钟小艾不存在突然暴富的心态。 陈拙对祁同伟的出现很意外，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祁同伟带着自己女朋友，大过年的来给自己爷爷扫墓，管他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那都是别人给面子。 所以陈拙只简单和祁同伟说了几句，就打算一起进入园区。 四人往里走的时候，必须要路过钟小艾和侯亮平，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人也没有急着进去。 “同伟接到你领导了？”侯亮平笑着询问，领导二字还略微加重。 陈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确实也算祁同伟的领导，所以也没觉得什么，还略带笑意的问了句：“这两位是？”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侯亮平，如今在最高检工作，我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巧能在这见到。”齐同伟连忙解释，这话其实说的很有水平，陈拙也立刻听出了一些端倪。 钟小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陈拙身上，她倒是一直在回忆是不是什么地方见过陈拙，只是她这么看着，江婉有些不满的瞪了钟小艾一眼。 侯亮平见祁同伟没介绍钟小艾，便接过话说道：“是很巧啊，我们来给爷爷扫墓，这都能遇到确实够巧合，不知道你们是来给谁扫墓？” 说这话时侯亮平腰杆挺得笔直，这当然是一种炫耀。 陈拙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早就知道，从第三代起，除了他们几个最顶层的，剩下的都喜欢比较各自家族的背景，这种风气在中下层尤为突出，不过陈拙年纪比他们都大些，也不屑于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三代混在一起，所以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侯亮平的话陈拙明白，就是比谁家老爷子的墓葬规格高，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侯亮平自己是没什么本事的，他口中的爷爷是钟小艾的爷爷，而就在刚才，江婉小声在陈拙耳边说了一句“她是钟正国的女儿钟小艾。” 陈拙也无心和比自己小不少的钟小艾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于是他先对侯亮平笑了笑，而后看向钟小艾说道：“我还记得你，你是钟正国的女儿吧？大约是五六年前，你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你爸带你来棠园拜访过我祖父。” 第30章 同伟哭坟 “你是棠园那位？对不起陈哥，太多年没见，我一时没认出你，刚才冒犯了，亮平昨晚喝了个通宵，这时候酒还没醒呢，尽说胡话。”钟小艾也认出了陈拙，她反应也是够快，虽然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倒也符合逻辑。 “几年不见连你都结婚了，在什么地方高就啊？”陈拙不再看侯亮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看向钟小艾问了一句。 “哪什么高就啊，在纪委办公厅打打杂，听说陈哥这几年在地方任职，这是回来给陈爷爷扫墓？”钟小艾很快调整情绪，态度也是非常的恭谦。 “嗯，在汉江的一个地级市当组织部长，勉强算是同伟的领导，这次回来除了扫墓，也是要去给一些长辈拜年。”陈拙这话还是在回应先前侯亮平的阴阳怪气，他确实算祁同伟的领导，甚至论级别，钟小艾一个副处，侯亮平还只是正科，都该尊称陈拙一声领导。 钟小艾笑了笑，因为先前侯亮平的趾高气扬，现在她们非常尴尬，于是只能转移话题道：“那我和亮平先去给爷爷扫墓，等下再来给陈爷爷献上敬意！” “客气了，那我们也进去了。”陈拙笑着摆了摆手，说完就先一步朝墓园走去。 等到陈拙一行人离开，钟小艾才往里走，片刻后侯亮平小声的问道：“这东西都是提前准备的，真要分些贡品去给别人？” 钟小艾此刻心中其实有些火气，都怪侯亮平咄咄逼人，但在外面她也不会发火，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活着的时候都能让，死了让让又何妨？亮平你都工作好几年了，有些事情还是不明白啊，咱们在官扬，尤其是你还想一展抱负，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去树敌，即便成不了朋友，至少也不能是敌人！” 这话明显是在点侯亮平，在钟小艾看来，管人家祁同伟攀附谁，明明是同学，不帮就算了，没必要去阴阳人家，若是祁同伟也就罢了，现在平白得罪了陈拙，简直是没事找事。 好在钟小艾是对陈拙有些了解的，毕竟是她们这一代的标杆人物，只要待会主动去祭拜一下陈老爷子，陈拙倒是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记恨上她们。 这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明显差距，有些人为了那点面子，为了体现出优越感，就努力的去作践别人，而有的人却胸怀大度。 陈拙也确实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他心里已经装不下这些无聊的小事。 不过在前往陈九章墓园的路上，陈阳还是有些唏嘘的说道：“猴子自从和钟小艾结婚后就变了，这几年他在京都工作，和以前读书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祁同伟没有说什么，没人能保证自己变成侯亮平，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倒是陈拙看向陈阳问了句：“你就是陈阳吧？昨天我和爱人听了你与同伟的故事，同伟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让陈部长见效了，你叫我小陈吧，我和同伟最该感谢的就是你。”陈阳很真诚的说道，或许这种有骨气的人，也都是懂得感恩的人。 陈九章的墓有专人照看，平日也有人前来祭拜，墓碑前还能看到一些酒瓶和香烟，都是陈九章生前喜欢的那个牌子。 陈拙同样也带的有这些东西，另外还有鲜花，也有香蜡纸钱。 原则上这种地方是不能烧纸钱的，不过如果是家人可以特事特办，因为有些地方风俗就是如此，所以陈拙在提前通知了墓园后，是带来了这些东西的。 祭拜的过程很简单，陈九章生前也不是一个喜欢繁琐规矩的人，但是让陈拙没想到的是，当香烛纸钱燃起来后，齐同伟竟然直挺挺的跪下，磕了几个头之后，更是潸然泪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陈九章孙子。 而这一幕正好被急着赶来的钟小艾和侯亮平看到，钟小艾还没什么反应，侯亮平又是一脸的鄙夷。 这家伙当扬倒也不敢表现出来了，但是事后竟然悄悄在昔日同窗之间宣扬此事，慢慢的祁同伟跑到京都去哭坟的消息就人尽皆知，确实一度沦为官扬笑柄。 祭拜结束后，陈拙和江婉离开，祁同伟要去和陈阳过二人世界，钟小艾倒是虚情假意的邀请陈拙和江婉去家里做客，陈拙自然也不会答应。 祁同伟和陈阳今天的整体心情是不太好的，离开墓园，两人又去了一个景区游玩，但脑子里还是难免回想起侯亮平的阴阳怪气。 “我估计猴子会悄悄宣扬你给陈老哭坟的事，这家伙自己当了赘婿，还见不得别人好。”陈阳竟然直接就猜到了侯亮平的小心思，但这种事她和祁同伟还真没办法怎样。 “随他去吧，他越大肆宣扬越好，说不定陈部长因为这事就真把我当自己人了，话又说回来，我哭的那可是陈老的坟，这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哭上的吗？这一次我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我要让你的家人不再小看我。”祁同伟目光坚定的说道，他确实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丢人。 首先陈拙对他有再造之恩，哭个坟理所当然，其次能当着陈家人的面在陈九章的坟前哭，这还真就是一种荣誉。 这件事私下可以笑齐同伟为了拉关系表忠心故作姿态，但明面上绝对没人敢取笑，因为坟里躺的那位是有功于党和国家的，你要说哭的不对，那就上升到政治正确的高度了。 陈阳听到祁同伟最后那句话，眼眶都跟着湿润了，她搂着祁同伟的胳膊，靠在肩膀上小声说道：“同伟，这些年你吃了太多苦，希望以后我们能好起来了。” 祁同伟确实也变了，他现在极度渴望权力，迫切的想要进步，但他的动机是为了和爱人在一起。 为此他可以跪别人家的坟，可以在陈拙面前卑躬屈膝鞍前马后，但这又不是被迫的，对陈拙他又是完全出于自愿的。 “这个祁同伟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他今日那一出被钟小艾看到了，要是传出去怕是对你影响也不好。”另一边江婉对此也有忧虑。 “钟小艾不至于拿这事做文章，倒是那个侯亮平可能会见不得祁同伟好，其实也无所谓，祁同伟只是吃了太多苦，他太急于在我面前表现自己了，老实说我倒是真的想培养他了，这种人用起来其实很安心，因为他会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和陈阳都是那种会感恩的人！”陈拙有不同的看法，在祁同伟哭坟之前，其实他都还没有真正入陈拙的眼。 而今天的几件小事，让陈拙对祁同伟包括陈阳都有很好的印象，这个时候陈拙也确实该考虑培养心腹了。 目前祁同伟和陆姗姗都是被陈拙考察的对象。 第31章 见贵妇人 吴老太太目前是住在赵蒙生的别墅，她的起居都是儿媳柳岚在照顾。 赵蒙生妻子柳岚，普通农民家庭出身，原本是军队医院的医生，早些年和赵蒙生也是聚少离多。 但几年前赵蒙生当了将军后，她就离职在家专心照顾婆婆妈，因为这种家庭真的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今日赵蒙生并不在家，陈拙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反正她主要也是来见‘贵妇人’的。 一见面陈拙和江婉的嘴都很甜，恭敬的称呼对方吴奶奶，但是他们只微笑点头与柳岚打招呼，并没有按照辈分称呼阿姨之类的。 主要原因是这么多年陈拙一直没有这么叫过，赵蒙生是二代中最年轻的那一批，陈拙是三代中最年长的那一批，他们年纪相差也就十岁左右，其实叫声哥更合适。 因为往年陈九章在的时候，赵蒙生一家都是会登门拜年的，两家算是走的比较近，所以吴老太太见到陈拙和江婉登门来给自己拜年，也是很唏嘘的。 “陈公走的太突然了，不过我想他知道你现在的表现，应该也是很欣慰的，春节打算在京都待多久？”吴老太太和陈拙说话，明显是带着一些私人感情的，有一部分人确实在陈九章死后称呼他为陈公，这当然是一种尊敬。 “单位只有五天假期，这是爷爷走后的第一个新年，所以我和婉姐打算一一拜访那些与爷爷交好的长辈，都安排在接下来几天。”陈拙顺着‘吴老太太’的问题回答， 但他这回答却透露了很多自己想要表达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是第一个来拜访吴老太太的，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很重视。 另外陈拙也是明确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他陈拙不会因为陈家出现了断层就此放弃，从此以后他要代表陈家，还要立志重塑昔日的荣光。 吴老太太多精明的人，初一不拜年是大多数地方的惯例，今天这一大早就来了，她其实就知道陈拙应该是有事求她们。 原本赵蒙生今天是没事的，硬是给自己找了些事，目的就是先让老太太试探试探。 “你打小就叫她婉姐，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一口一个婉姐的，恩爱的还像小夫妻，倒是难得啊！”吴老太太话锋一转，打趣起陈拙和江婉。 吴老太太这么一说，陈拙和江婉对视一眼，两人都相视一笑，而一旁的柳岚看到眼中也是羡慕之色。 江婉是真的嫁给了爱情，而在这样的家庭中，这太稀少太珍贵了，确实很让人羡慕。 聊着聊着，不知道是谁引导的，就自然聊到了陈拙的工作。 “听说你在汉江某市当组织部长，说起来你和蒙生还是一个系统，工作上你们可以经常交流嘛，其实你们年纪差距也不大，应该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吴老太太主动谈到了赵蒙生和陈拙都是组织系统的干部，她应该是想要试探陈拙的意图了。 陈拙连忙陪笑道：“我怎么能与赵部长相提并论，若是赵部长能不吝赐教，一定对我工作有很大帮助。” “诶，这话就谦虚了，蒙生常年在军队工作，反倒是你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积累的经验是蒙生也没有的，而且他这人在军队养成了一些习惯，为人处世不够圆滑，我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吴老太太说着陈拙与赵蒙生的不同，看似在表扬陈拙贬低赵蒙生，但陈拙却知道老太太是话里有话。 吴老太太主要表达了三个意思，赵蒙生从军队转入行政，根基是一大短板，说赵蒙生没有陈拙的经验，实际是说赵家的底蕴不如陈家，说赵蒙生处世不够圆滑，这辈子就这样了，是说赵蒙生想要走到理想中那一步还困难重重。 而吴老太太表达这三个意思，又都是在暗示另一个重要的意思，那就是赵蒙生的入局之路上，陈拙能否提供实质性的助力？ “赵部长正值年富力强时，且已经身居高位，我觉得他进入中枢也并非难事，如今天时地利都有了，只要人和这事将来定是十拿九稳。”陈拙看起来说的含蓄，但其实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 虽然很多地方干部被调入京都都可以说是进入中枢，但实际只有入局才能勉强代表中枢，也才是真正的进入中枢。 赵蒙生确实已经有了天时地利，天时就是他的年纪，地利就是他的履历，但人和赵蒙生确实还差些，毕竟要进入那个圈层，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 首先赵蒙生大约十年后来到政治生涯的巅峰，那也是他能否入局的重要节点，基本上就只有那一次机会。 而十年后的那次人事更迭，其中最核心的几个位子，如今都已经基本定下，再加上另外还有几个实权副职也基本定下，也就是赵蒙生需要去与很多旗鼓相当的对手竞争剩下的十个左右名额。 最终比拼的更多还是人脉和手中掌握有足够多的利益可以去交换。 至于陈拙这番话，就是很明白的表示了，自己可以帮赵蒙生提供人和，助他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冲击那二十几分之一。 “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啊，看来真该让你和蒙生好好聊聊，回头我和他说一声，你们往后也多走动走动。”吴老太太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或许在陈拙说出今日要来拜访时，她和赵蒙生就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些情况。 自此陈拙与赵蒙生结盟的基础已经有了，而且基本达成了意向，接下来就是他和赵蒙生之间的具体交流。 陈拙与赵蒙生的关系，他自己的定义就是结盟，是可以成为盟友的。 不过和赵蒙生见面详谈，陈拙估计短期内还实现不了。 接下来几天陈拙和江婉确实忙忙碌碌的拜访了很多老同志，都是与陈九章关系不错的，也算是延续最后一点香火情。 这个春节陈拙算是高调的，他在京都上层圈子经常被人提及，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个三代领军人物，是心怀凌云之志的，而这也让许多老同志都高看了陈拙一眼。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逆境中崛起，大多数人都是在逆境中沉沦的。 新的一年很快开始，陈拙这个组织部长，其实能做出成绩的地方并不多，这主要是工作性质和职责范围造成的。 组织工作不像公检法纪委，能实实在在办些大案要案，更不像政府有实实在在的各项指标可以做。 不过就在新年的第一个月过去后，陈拙获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不小的荣誉。 第32章 第一个政治盟友 “看这架势是冲着我来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陈拙先是心中一惊。 好在这次是好事而不是坏事，那位常务副部长起身说道：“今天我是来宣布一个好消息，中枢组织部授予陈拙同志‘全国优秀组织干部’荣誉称号，这是陈部长的荣誉，也是对咱们吕川市组织工作的肯定......” 一长串的官话，核心只有一个意思，陈拙获得了组织系统中的最高荣誉。 这个‘全国优秀组织干部’名头听起来不怎么响亮，感觉就像‘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一样。 但实际上这就是组织系统内最高的荣誉了。 这个荣誉只针对省市县三级组织部门的正副部长，非定期评选，只有做出实实在在成绩的才能获得，而且其中一半都是追授的。 当听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获得了这个荣誉时，陈拙知道这肯定是赵蒙生见自己的信号，而他也非常感慨，不愧是炮火硝烟中崛起的人物，一个铺垫就做到如此。 别小看这个荣誉，凭借这个荣誉，陈拙完全可以缩短和梅香寻资历上的差距，甚至反超梅香寻，成为接任吕川市委副书记的第一人选。 而陈拙获得这个荣誉的理由，竟然就是几个月前吕川市进行的基层干部选拔试点，果然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完全就是上面一句话。 因为陈拙获得了这个荣誉，他需要去京都中枢组织部接受表彰，这自然也会是他与赵蒙生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以前他倒是见过几次赵蒙生，但都是以私人身份，而且还没什么交流。 这一日风和日丽，陈拙站在了中枢组织部的礼堂中，他自己其实是觉得有些不配的，但这是赵蒙生的一番心意，也是他眼下非常需要的。 而在站在礼堂的主席台上前，陈拙已经和赵蒙生进行了一次长达一个小时的单独谈话。 就在昨天下午，他先来到中枢组织部报到，赵蒙生这位副部长亲自接见了陈拙，看起来这单纯就是系统内部领导与下属的正常交流，但实际上两人根本没交流任何组织工作相关的。 “赵部，咱们可是好多年没见了，记得上次见面，您还是穿的军装。”陈拙在赵蒙生面前表现的很主动，他对赵蒙生的称呼是赵部。 “你我乃是世交，就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军队出身是荣耀，但却也是我的短板，在人脉这一块就远不如那些常年在体制内工作的，更是比不上你有丰富的基层党政工作经验。”赵蒙生直接明示陈拙不用客气，他也没在陈拙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势。 两人相差十岁，赵蒙生四十五岁，确实平辈论交更合适。 赵蒙生都这么直接了，陈拙自然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于是他直接说道：“赵部都说咱们是世交了，那我的人脉就是赵部的人脉。” 简单的一句话，就是陈拙的态度，想要和赵蒙生达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说的更直接一些，就是政治盟友。 接下来的聊天就简单多了，基本上意思就是，赵蒙生在中枢，陈拙在地方，两人互为犄角，陈拙用自己的人脉协助赵蒙生冲击更高的位置，赵蒙生利用自己在中枢的身份，帮助陈拙在地方走的更顺。 “你真打算长期在地方工作？”一开始赵蒙生还有些意外，他以为陈拙会千方百计回到京都。 毕竟陈拙现在已经是副厅，过两年回到京都成为正厅，即便不能进入两办，在部委也是高层，非常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 “若是我家老爷子还在，回京都自然是上上之选，可现在地方更适合我，虽然在地方上各种势力更复杂，却也更有利于我夹缝中前行，而且地方履历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能成为党政主官，未来的路可以走的更宽。”陈拙确实和赵蒙生开诚布公了。 赵蒙生就没有地方党政主官的经历，所以他即便能入局，最多也分管某个领域，并且直接失去了决赛资格。 而成为地方主官，尤其是省级的，几乎成为决赛资格中公开的一项。 知道了陈拙的想法，赵蒙生也表示支持，而后他也很直接的问，现在可以为陈拙做什么，当然还有一个就是，陈拙能为他提供什么？ 于是陈拙认真的说出了那个‘干部异地交流计划’。 “做成这事有两个好处，其一能算成赵部您的政绩，其二可以交好谢道之和郝维民。提前给赵部透露一下，一年后郝维民如今再进一步基本十拿九稳，虽然只是闲职，可级别在那里，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至于谢道之就不用说了，至少未来六年他的位置是稳固的。” 陈拙也给赵蒙生交底了，这两个好处都是直接对赵蒙生有利的，陈拙并没有说自己和汉江地方派的交易，不过想来赵蒙生是能猜到的。 而且赵蒙生注意到，陈拙对谢道之和郝维民都是直呼其名，这也是一种态度，意思是说他和赵蒙生才是盟友，就算谢道之和郝维民都是外人。 “郝维民能再进一步，这你能确定？”赵蒙生相信谢道之还能在那个位置上干一轮，但他不太相信郝维民还能再进一步。 陈拙却很自信的说道：“基本确定，因为原本郝维民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爷爷不走，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都以为郝维民止步不前了，但其实他进步的几率更大了，因为沈家得了我爷爷留下的大部分势力，这个时候他们会对外做出一种姿态，而推原本已经有位子的郝维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赵蒙生越听越佩服陈拙，他已经明白了，陈拙是放弃了原本陈老爷子的全部政治遗产，用此换来沈家保他短暂安稳，而从那时候起，陈拙其实就开始独自奋斗了。 作为一个从战火硝烟中成长起来的人，赵蒙生对此也是钦佩的，而且他认为这样的人是很可能成功的，倒是也坚定了陈拙联盟的想法。 “看来你已经和这两位谈好了，从此以后你我携手共进，别的我也不多问，你让南汉两省写方案，我来签字。”赵蒙生不愧是铁血军人，这气魄和决断也非常人所具备。 第33章 重用易学习 三位大佬很快达成意见一致，一个局委，一个中枢组织部副部长，一个即将晋升的省委书记，这个计划要实施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难度了。 因为事情是陈拙牵线的，最后这三位又将具体的细则规划交给了陈拙，于是一个涉及两省数十位正处级干部交流的重大事项，竟然由一个地市组织部长敲定了大部分细则。 这些细则陈拙其实一个人就能完成，但他让陆姗姗参与了进来，每一条细则制定的理由利弊，陈拙都会告诉陆姗姗，这明显就是一种言传身教，是信任和提携。 在细则基本成型时，陈拙首先通过梅香寻约见了许老，他就是要提前将细则告诉这些人，以求让本土派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这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也是陈拙希望看到的汉江局面，不过这次陈拙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异地交流干部的名单中，他极力推荐了一个汉江籍的正处级干部。 “作为吕川市的组织部长，我郑重向许老推荐一个人，他就是现任吕川市民政局局长易学习。”陈拙推荐的是一个已经过了正处级黄金年纪，并且在吕川市口碑人脉都不怎样的干部。 不过这个易学习年轻时也曾风光过，三十出头就成为县委书记，当时与他搭班的就是现任吕川市长李达康。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李达康已经成为一市之长，易学习还在正处岗位上兜兜转转，还是从地位显赫的县委书记变成了市直属局长，期间做过交通局长，水利局长，十几年来是半步都没有晋升。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易学习没有后台，另外为人太过廉洁，从不跑关系送礼，加上当年与李达康搭班，又得罪了赵立秋，说起来他还能待在正处的位置上，并且还都是能做事的岗位，赵立秋也还算仁慈。 其实这也说明，易学习是有真本事的，也是陈拙极力推荐他的原因。 听到易学习的名字，许老也略微迟疑，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同样也知道易学习是少有的廉洁有能力干部，可这两个优点偏偏在官扬中又是最不重要的。 本土派也需要平衡各方，所以也不可能主动为易学习出头，这十几年他也就在正处级岗位上兜兜转转，真就像是一块砖，干的都是脏活累活，还不算成绩的那种。 “易学习这个人我略有耳闻，听闻他处理人际关系很差，不仅经常顶撞上级，对下属也很严苛，关键是省府那位可是不待见他，你如此极力举荐他，难道是想将来带在身边？”许老一句就说到了点子上，他猜测是陈拙打算将来带走易学习，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陈拙将来肯定是要回京都的。 但下一刻陈拙直接摇头道：“我从没想过将易学习带在身边，单纯只是因为，吕川要发展，汉江要发展，需要易学习这样的干部。我虽不是汉江籍，但也想这个地方进入良性发展，这是我作为吕川市委组织部长最朴素的想法。” 这确实是陈拙的想法，他确实一心想要往上走，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是有底线有原则，同时有理想有抱负的，他也要实现人生价值，造福一方为百姓谋福祉，这些都不冲突。 作为一名组织干部，提拔重用易学习，就是在造福一方，就是在为百姓谋福祉，发现并重用一个好干部，也是陈拙现在身份下，为人民群众做的最有意义的事。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陈拙是组织干部，不可能去招商引资，也不可能去搞什么地方建设。 许老和陈拙接触的次数已经很多了，他知道陈拙是一个有人格魅力的年轻人，而且陈拙身上还有第一代元老所具备坦率，因此陈拙这番看似冠冕堂皇的话，许老是相信的。 “好我答应，根据你提供的这个细则，吕川市是有两个名额的，到时候省委组织部下了通知，你们常委会讨论时，你只要提名就行了，剩下的我们来做。”许老沉吟片刻后答应了。 陈拙知道许老肯定会答应，因为他能在短期内说服郝维民，谢道之，还有赵蒙生，已经体现了他可怕的人脉和个人能力，不管是出于交好还是别的原因，本地派都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 而要重用易学习，在汉江又只有本土派这条路，因为郝维民有自己的心腹，赵立秋这些年势力膨胀，也在与本土派切割，加上本就在打压易学习。 至于陈拙提供的干部异地交流计划细则，原则上是汉江与南越一个地级市对一个地级市。 但因为南越有着21个地级市，而汉江只有15个，所以在互派过程中，省会钦州会占四个名额，其后经济排名第二三四位的城市，也可以有两个名额，这样两省互派官员人数就对等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这件事就在中枢组织部走流程，其中赵蒙生动用了怎样的能量，做了多少事，陈拙就没有去关心了。 如果赵蒙生这事都办不成，那他这个副部长也算白当了，自然也没资格和陈拙成为政治盟友。 好在两个月后，中枢组织部就向南越和汉江传达基本同意这个计划的消息，开始让两省拟定名单。 两省情况其实差不多，虽然调派的正处级干部，本身都是省管干部，可还是将指标派发到市，因为全省是一盘棋，这次本质上是几个势力在本省内部的重大布局。 到了吕川市的常委会，两个名额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争夺。 吕川市两个交流干部名额，常委11人就就弄出了五个提名。 其中高育良推荐了一个人，是标准的政法系干部，李达康提了一个，是标准的赵家班，赵淮海也提了一个，标签倒是不明显，陈拙估计这老头又是在瞎搅和。 梅香寻没有提名，倒是市府的常务副提了一个干部，陈拙发现那应该是一个本土派的年轻干部。 这个时候陈拙已经怀疑，一直没怎么关注，也基本没有交集的常务副市长，很可能也是资深的汉江本土派。 “作为市委组织部长，我应该也是有资格推荐一位干部的吧？这位干部在座的应该都很熟悉，尤其是达康市长，你们曾经长期共事。这位同志十几年扎根基层，任劳任怨不跑官不媚上，我推荐市民政局局长易学习同志参加这次干部交流。”陈拙提名了易学习，还点了一下李大康，其实当他说出李达康长期共事很了解时，在座的都猜到了是易学习。 第34章 领导可以不说，但他必须知道 很快会议就进行到了举手表决环节，第一个投票的就是高育良提名的干部，十一个常委，只有两个没举手。 一个是李达康，一个是市军分区司令，没举手不是反对，而是弃权。 接下来依次就是李达康和赵淮海的提名，李达康提名的那位获得了八票，陈拙，赵淮海，还有戎装常委都弃权了。 李达康毕竟是市长，没有自己提名的，都举手赞同了，其中还包括梅香寻，至于戎装常委，他应该是会全部弃权。 至于赵淮海的那个提名，就只有可怜的四票了，算是一出扬就出局。 接下来就是常务副和陈拙两人的提名，按照先后顺序，还是常务副提名先开始，这人倒是比赵淮海靠谱，至少还获得了六票。 此时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了，最后就是李达康的提名和陈拙的提名角逐。 李达康眼角余光扫视一圈，他感觉自己提名的那人问题不大，只要自己，常务副，还有戎装常委弃权，易学习最多也只能获得八票，而且根据前面的情况，赵淮海肯定是要弃权的，所以易学习出局已经是十拿九稳。 随着易学习举手表决开始，那几个一直举手的都举了起来，接着已经稳拿一个名额的高育良也举手了，他倒是雨露均沾全都同意，这个书记今天也是面子里子都挣了。 很快就只有李达康，赵淮海，常务副，以及戎装常委四人没举手了。 李达康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已经听到高育良宣布结果。 但下一刻前面四次都弃权的戎装常委，竟然破天荒的举起了手。 这一幕不仅李达康始料未及，其他常委也都是一脸懵逼，要知道大多数情况下，戎装常委都是不参与具体事务的，何况还是这种关乎重大人事的事情。 可按照规定，人家确实有这一票，一切都是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并且戎装常委身份特殊，李达康就是心中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 “还好，这样易学习也只有八票，按照惯例这个名额还是我的。”李达康平复心态，他觉得剩下三人都不可能同意了，依旧是优势在我。 同等票数下，市长提名自然优先。 戎装常委突然举手，确实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赵淮海和常务副身上，因为如果这两人中有一个举手，那这事就有意思了。 有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李达康感觉得优势在我时，作为他理论上最重要的副手，市府的二号人物，常务副市长竟然真的举手表示赞同了。 “那这个举手表决结果就很明朗了，咱们吕川市的交流干部就是肖钢玉和易学习两位同志。”高育良直接拍板定下此事。 而此时李达康和好几个常委都还在震惊中，戎装常委破天荒给了陈拙一票，已经值得深思了，那常务副在自己有推荐人，并且陈拙和李达康白热化的时候，突然支持陈拙，就更让人细思极恐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猜测起来，市府或许要出现重大意见分歧，李达康正在逐渐失去对市府的掌控。 相比于其他各市交流干部名额的角逐，吕川市简直是上演了一扬宫斗大剧，关于这扬会议上陈拙和李达康的交锋，很快在吕川官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种议论自然是秘密的，最让人不解的就是，常务副竟然会和陈部长过从甚密。 而这件事不仅暴露了市府可能存在的矛盾，还让外界不禁猜测，市委常委会可能存在第三股势力，毕竟陈拙和梅香寻关系好基本不是秘密。 一个市委组织部长，一个纪委书记，一个常务副，如果这三人联合起来，完全有能力制约李达康和高育良。 陈拙倒没在意这些议论，他自己非常清楚，事情根本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这纯粹就是本土派在和李达康抢那一个名额，虽然名额是自己提的，人也是自己推荐的，但易学习也被算进本土派了。 不过通过这件事，陈拙也知道了，吕川市府并非李达康一言堂，本体势力也还是有点东西的，说不定这次事件后，高育良为了放开手脚，极有可能与本土派联合，不管是搞垮李达康还是挤走他，都会想办法让李达康离开吕川。 易学习很快就得知自己成为了前往南越省的交流干部，这件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拿到这个名额，就预定了实权副厅。 刚得知这个消息，易学习还感觉有些不真实，他已经被困在正处级岗位十几年了，其实已经过了最佳的晋升窗口，不管是谁都不大可能在他这个年纪重用，而且易学习自己也清楚，省长赵立秋是不允许自己晋升的，自己和大多数领导同事的关系也不好。 不过很快易学习就知道了，是组织部长陈拙在市委常委会上力荐自己，并且还拉拢了戎装常委，以及最不可能拉拢的常务副支持。 体制内的都知道，陈拙做这些一定付出了很大代价，而这仅仅是给自己一个晋升的机会，关键陈拙事先并没有召见易学习，更没有拉拢他提前透露要重用他的消息。 一时间易学习的唏嘘不已，不知道自己该装作不知道，还是去感谢陈拙的提携之恩。 官扬之中提携之恩最大，陈拙来吕川市已经一年多了，到目前为止只提拔了一个齐同伟，而且现在全省都知道，祁同伟感激陈拙的提拔，还亲自跑去京都哭坟。 祁同伟都哭坟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可易学习这人确实又做不出来这些事，他自然也不是祁同伟。 很快组织程序走完，作为市委组织部长，很正式的召见了肖钢玉和易学习，自然是勉励他们去了南越要好好干，既要学到先进经验，也要不丢吕川的脸，这都是形式上的流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拙嫌麻烦，就同时见了两人，肖钢玉是高育良的人，谈话结束就走了，但易学习故意留下，他单独又和陈拙说了一会。 易学习做不出阿谀奉承的事，但他还是委婉的表达了对陈拙的敬意和谢意。 “不用说这些，其实从我来吕川市，坐上这个位置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你了，为此我还调取了当年金山县事件的档案，那事你是主要责任人，但错不在你，我推荐你去南越省交流，只是因为你有能力有原则，希望你将来能更好的建设吕川建设汉江，这是你的故土，她也需要你。”陈拙没说什么大道理，甚至没说自己花了多大代价才重新启用易学习，但他最后那句话，对易学习的杀伤力太大了。 一刹那，易学习心中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易学习这大半生也遇到了许多领导，其中不乏赵立秋这种一步步走上去的封疆大吏，但从没有一个人像陈拙这样，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人格魅力。 离开时易学习并没有留下什么赴汤蹈火的保证，也没有表示自己以后唯陈拙马首是瞻这类的话，他只是坚定了自己的道路和原则，坚定了继续服务家乡服务群众的信念。 陈拙要的也不是易学习对自己效忠，是人民群众需要易学习这样的干部，而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替人民群众保护这样的干部，这也是陈拙的格局。 不过等易学习走后，陈拙将陆姗姗叫进了自己办公室。 “是你安排人向易学习透露了常委会上我推荐他的事？”陈拙语气平静的问了一句，就好像问今天天气一样。 陆姗姗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这个年轻的同志，偶尔也会展现出可爱的一面，很显然也确实被陈拙说中了。 “什么都瞒不过领导，您是怎么知道的？”陆姗姗没有否认，确实是她暗中安排人让易学习知道了许多细节，不然也不会有易学习主动留下与陈拙交心这事。 “以易学习的性格和人际关系，没人会主动向他说这些的，而且我看他知道的还挺详细，思来想去只有你会主动去做这种事。”陈拙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说自己是怎么猜到的。 陆姗姗神色坦然，接着点头说道：“我知道领导您是真想为吕川选拔好干部，这种事您可以不说，但他不能不知道，易学习这种人不会主动去探究缘由，所以我擅作主张安排了。” 陈拙笑了笑，这一笑是对陆姗姗的赞赏，甚至他还说了一句：“你的适应能力还真强，我记得祖父身边当年有一位政治秘书，也做过与你类似的事。” 第35章 赵淮海提前退休 陈拙将陆姗姗和陈九章当年的政治秘书相提并论，显然是没将陆姗姗当外人，而这也释放了一种信号，如果陈拙将来也能到那个位置，陆姗姗至少也能扮演这样的角色。 要知道那种存在的秘书，别看还是顶着秘书的名头，可最少都是正厅级，甚至很可能是副部级，而且未来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不过陈拙短期内无法再提拔陆姗姗了，别人年龄太大是硬伤，陆姗姗年龄太小也是硬伤。 另外陈拙也没打算再提拔齐同伟，虽然齐同伟也是他考察中备选心腹，但现在齐同伟和高宇良的关系更亲近，接下来要提拔祁同伟也是高育良的事，而这也是陈拙对祁同伟考察的一部分。 陈拙算是一个优秀的棋手，他不是落子看两三步，而是看到了五六步之后。 两省干部交流顺利启动，让陈拙也没想到的是，最后赵蒙生和谢道之郝维民商量，这批干部从交流开始就提拔重用了，到对方省份直接挂职副厅级。 这批干部基本都进入各市成为副市长，易学习也成为南越省某市的副市长。 也就是说一年之后这些人返回，至少也是副厅级，有些甚至能直接进入市级常委会。 这是赵蒙生等人的考量，陈拙无权干涉，当然他也乐见其成，因为汉江本土派更加感激他了。 一年后这批干部回来，正好赶上几大班子换届，时间也可谓卡的刚刚好。 而从现在开始，大多数干部其实已经活动起来，甭管有没有希望，都要为来年搏上一搏。 至于那些注定要退休的，一部分开始享受最后的权力，一部分人开始调整心态，还有一部分开始摆烂。 对前者是需要警惕的，很多腐败也是诞生于这个时期。 那些人认为反正就要退休了，最后捞一笔，而且退休后不一定能查到自己身上，不管是为了以后生活，还是为子女留下什么，心中的猛虎都关不住了。 这个时候最忙的就是梅香寻，她的职责就是揪出这批干部。 陈岩石明年也退休了，这位同志倒是廉洁奉公，就是家庭关系不太和睦，与自己女儿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 好在还有个儿子陈海在身边，而陈海与祁同伟也是同学关系。 随着退休在即，陈岩石的工作也逐渐减少，这一日难得的在家里，陈海正好也回家。 父子两见面难免聊些工作上的事，最后又聊到了陈阳，而聊到陈阳就免不了祁同伟。 “爹，祁同伟的事现在可是人尽皆知，好多人也在看咱们家的笑话，说祁同伟去哭坟，姐姐也跟着去了。她们现在又在一起了，你老到底是什么态度，总不能让姐姐一辈子不回家吧？”陈海试探性的说道，他也不看好祁同伟，但姐弟感情还是难以割舍，很想知道陈岩石究竟什么态度。 以前要是提到祁同伟，陈岩石都是暴跳如雷，甚至不会有好言语。 但这一次他竟然心平气和的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去别人家哭坟很丢人？” “这......祁同伟是有难处，但确实做的有些过了。”陈海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答道。 然而下一刻，陈岩石直接呵斥道：“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和祁同伟哭的是谁？我不管外面怎么拿这事取笑，在这个家里就给我严肃对待，那是可是陈公，即便我去了也要鞠躬敬礼。” 陈海感觉突然不认识自己老爹了，他竟然听到陈岩石将姐姐和祁同伟放在了一起，而且显然他不仅不以为耻还以此为荣。 其实陈岩石年轻时在战扬上见过陈九章一面，那时候陈九章已经是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统帅，陈岩石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长。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一个小兵在战扬上，见到了自己所属部队的最高统帅，并被统帅鼓励是怎样的激动和崇拜。 别说祁同伟和陈阳了，就是陈岩石自己有机会去陈九章墓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跪。 陈海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他怀疑自己老爹要同意姐姐和祁同伟在一起了。 不过现在的祁同伟确实是很不错的，还不到三十的正科，加上高育良这层关系，再过两三年，齐同伟绝对能成为副处，未来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陈岩石也确实在重新审视祁同伟和陈阳的关系，对陈拙他也是多有耳闻，如果祁同伟一直跟着陈公唯一的孙子，他还真就会对祁同伟有所改观。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拙主要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上一次基层干部选拔虽然做的不好，但他并没有气馁，这段时间又开始将精力放在了基层干部选拔上，陈拙知道自己在组织部长位子上的时间不长了，能给吕川市留下一批清正廉洁有能力的正科级干部，也是造福人民群众。 这次他做的更加细致，力求将真正有能力有原则的年轻干部选拔出来。 另一边关于他下一步成为市委副书记的事，本土派也开始紧锣密鼓的推进了。 还是许老三人，依旧是那个城郊的山庄，这一次三人没有讨论诗词文章，而是各自铺开纸张，挥毫泼墨玩起了书法。 别说这三个老同志退休生活是真的可以，甭管是不是附庸风雅，他们自己是乐在其中。 聚在一起交流书法，当然不是主要目的，三人笔下不停，嘴里也没听，说的就是陈拙取代赵淮海的事。 “换届还有大半年，陈拙的能力和人脉我们也看到了，上次我和你们说过的，该重新审视与此人的关系，你们觉得如何？”许老是本土派的话事人，今天也是他召集的，话题自然也是他开始。 “我们都没意见，政治下注最忌摇摆不定，既然他各方面都表现的优益，那加大筹码理所当然。”以前不怎么爱说话的老同志这次最先接话，态度明确也还是非常有决断。 “老许你都这么说了，应该是有什么想法吧？你难道打算提前让他取代赵淮海？”另一位老同志问道，他们都是共事多年的老伙计，对方打个嗝就知道昨晚吃的什么。 许老停下了手上的笔，抬起头面色认真的说道：“就是这个意思，尽快安排陈拙成为吕川市委副书记。” 这些老同志都是干脆的不行，可能外界也很难想象，一个市委副书记，竟然就这么被几个人决定了。 “倒也不是不行，但赵淮海怎么安排？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就让他以身体原因，提前退休吧，一切待遇不变。” “赵淮海不会答应吧？” “哼，他儿子这几年揽了不少政府工程，可是赚的盆满钵满，富贵富贵，既然已经选择了富，那就该有所舍弃，岂能让他家全占了？” “嗯，那还是让梅家丫头去吧！” 三位老同志一人一句，很快就把事情定下了。 当天晚上，梅香寻笑盈盈的来到赵淮海家，看起来像是散步到这里来串个门。 但当赵淮海看到梅香寻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么晚，不会打扰到赵书记吧？”梅香寻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干起这种事似乎也得心应手。 “哪里哪里，梅书记光临那还是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赵淮海将梅香寻请到书房，按说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很不合适，但在这个层面可没几个人真把梅香寻当女人，或者根本不会有人往那方面想。 “不知道梅书记有何贵干？”赵淮海询问梅香寻的意图。 “其实也不是我找赵书记，只是跑个腿，传几句话。”梅香寻还是笑盈盈的，只是这番话说出来，赵淮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能让梅香寻大晚上跑腿的可不是一般人。 “梅书记有话请直说。”赵淮海没有废话，这时候他其实挺煎熬的。 “这不赵书记眼看就要退休了吗？听说你身体不好，要不就早些安享晚年吧！”梅香寻用词很委婉，可意思一点都不委婉。 赵淮海万万没想到，是有人要自己提前主动退休。 他也是实权副厅，平日里巴结他恭维他的人都要排队，心中也顿时有些火气，于是语气不善的说道：“是谁的意思？连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都等不急了吗？” “赵书记是明白人，咱们就不说那些没用的了，贵公子这些年可是发展的如火如荼啊，那几位的意思是，富贵只可取其一，该怎么做赵书记应该懂的吧？”梅香寻还是笑盈盈的，可这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而当梅香寻说出那几位这几个字时，赵淮海身上的气息立刻变得颓废起来，他有些无奈的问了句：“究竟是谁的意思？” 到现在赵淮海还不确定是谁，他有三个猜测，一个是郝维民，但这个可能性最低，还有一个是赵立秋，这个的话其实还有转圜余地，最后一个是本土派，如果是这个的话，赵淮海清楚那就是毫无转圜余地的。 “是他们的意思。”梅香寻立刻回答，说的是他们。 两天后一则让整个吕川官扬都震荡的消息出现，还有不到一年就退下的副书记赵淮海，以身体健康无法继续胜任工作为由，主动向省委递交辞呈。 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是赵淮海犯了什么事，大家对他的后续其实都不关注了，更多是关注谁来继任副书记一职。 在吕川市，这个位子最有力的竞争者只有三人，一个是常委排名中最接近的纪委书记梅香寻，其后是组织部长陈拙，还有一个是市府的常务副。 第36章 给老婆好好解释 陈拙的优势是身上有荣誉，那个全国优秀组织干部，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另外他年轻也是优势。 常务副也有优势，那就是对政府工作熟悉，加上最近有传言，李大康可能要离开吕川了，如果由常务副取代李大康，那先成为副书记是很有必要的一步，另外他的资历也是够了。 严格算下来，三人中好像陈拙是最没有优势的那一个。 但当陈拙得知赵淮海主动以身体健康为由递交辞呈时，他就知道这个位子是自己的了。 “汉江的本土派还是很讲规矩的一群人，我刚帮他们办成了事，这就立刻兑现承诺了，这些人是值得长期合作的。”陈拙心中对汉江本土派的评价也高了一分。 而且陈拙也意识到，汉江本土派虽然是走下坡路的趋势，可基本盘依然在，他们或许在省级影响力确实小了，但在市县两级还是有绝对的话语权。 不要小看了这些本土派，如果赵淮海想要鱼死网破，别说搞掉一个赵淮海了，就是诛他九族都能做到。 虽然这个时代用这个比喻不合适，但这就是事实，也是权力的可怕之处。 陈拙已经在电话里委婉的向江婉透露过自己十拿九稳的事，江婉还说周末给陈拙准备一桌菜好好庆祝一下。 不过在周末到来之前，江婉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教授，有位自称京都来的先生找您。”江婉还在办公室查看学生的作业时，办公楼下的保安忽然打电话说有人找她。 听到是京都来人江婉就在感觉意外，还说是先生就更意外了。 江婉和陈拙一样，彼此互生情愫后，都非常注意与异性保持距离，她们两个都深知，与异性的边界感，就是给爱人的安全感，这一点两人都做的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陈拙那么看重陆姗姗，也只是让她做办公室工作人员，而不是秘书的原因。 江婉也有自己的规矩，只要是男性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进入她办公室后都必须打开门，更不会和异性单独有约会。 很快江婉就下楼见到了来人，一见面她还想了一下，好在江婉记忆力惊人的好，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王庭森？好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江婉微笑着打招呼，来人正是王庭森。 “是啊，好多年没见了，江大校花还是那么光彩照人。”王庭森也恭维一句，江婉从高中开始就是校花，确实是长得极美，加上至今都没有生孩子，身材容貌都还在巅峰。 “老同学有什么事吗？”江婉笑笑，同学之间说这些话倒也没什么，不过她也不会再与王庭森有更进一步交流了。 王庭森看了看四周，见附近没人，于是小声说道：“半年前陈拙来京城找过我，今日我是来送还一样东西的，你现在方便吗？” 江婉立刻神色微变，她万万没想到会牵扯到陈拙，只要牵扯陈拙江婉就特别上心，于是故作自然的说道：“你大老远的来，我先带你逛逛汉江大学吧，我们边走边聊。” “好，边走边聊。”王庭森也自然的应道。 随后江婉带着王庭森逛起了校园，在人少的时候，王庭森就开始讲半年前陈拙在京都找他，并将那张境外境外银行卡托付给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当时他只说半年后将这张卡给你，我们并没有留联系方式，看得出来他当时是有最坏打算了，现在他没事就好，时间也到了，我特意来送还给你。”王庭森找了个时机将陈拙的银行卡给了江婉。 江婉知道陈拙有境外卡，这是他在国外读书时办的，至于密码江婉确实也知道，因为陈拙就只有一个密码，读书的时候她就知道，同样陈拙也知道江婉的常用密码。 “没想到这么多同学中，他最信任的竟然是你，而你因为这个承诺，还专门从京都跑来汉江，我和陈拙都该好好谢谢你。”江婉接下银行卡，很感激王庭森这个同学。 “你们能信任我也是我的荣幸，何况这只是举手之劳，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开口就是，见到你们都平安无事，也没有离婚我也高兴，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了。”王庭森单纯就是来完成承诺的，他也是真心为陈拙和江婉高兴。 “等一下，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让陈拙联系你，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江婉叫住了王庭森，主动和对方交换了电话号码。 等到周五晚上，陈拙很晚才回到大学宿舍，一进门就看到江婉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吃饭时气氛非常温馨，但是吃好后，江婉忽然严肃的开口：“老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江婉就将那张银行卡拿了出来，看起来脸上还有些怒意，像极了妻子发现丈夫藏私房钱。 “婉姐你听我解释，这卡里的钱都是干净的，是我在麻省理工读书时剩下的钱，有学校奖学金，有打工赚的，那次我去京都，是抱着最坏打算了，想着万一被算计陷害，等风头过了之后，王庭森将这张卡交给你，也能让你后面日子过得好一些。”陈拙坦然的讲了一切，这确实就是为江婉留的后路。 “你果然是存有私房钱的，这里面有多少？”江婉拿起银行卡，没有了先前的怒意，倒是显得好奇起来。 她又怎么可能真恨陈拙，两人都是爱对方爱到骨子里的，何况陈拙那种情况下都还处处想着自己。 “大约有十七万美元，你就算移民也勉强够生活了，这些钱以后你看着安排吧，我真就这些了，婉姐你相信我。”陈拙指天发誓道。 当时陈拙的想法确实是，如果出现最坏情况，江婉可以移民离开，以江婉的学历和能力，加上这笔启动资金，过正常的生活是没问题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气你这种事还瞒着我，算了不说了都是过去，不过我发现你看人还挺准的，王庭森以前读书除了成绩还可以，那人存在感那么低，你竟然隔十多年还能让他办这么重要的事，以后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江婉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她确实发现陈拙识人的能力很强。 “你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对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报他的，听说他现在做的是建筑行业，短期内我帮不了他，但一切我都有考虑。”陈拙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也不是那种完全不知变通，只有原则不讲情分的人。 “所以你不打算直接和他联系？”江婉和陈拙还是很有默契的，虽然陈拙没明说，但这句话江婉已经听懂了。 陈拙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只会在至亲面前才说的话：“未来还很长，我们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需要一个王庭森这样的朋友。” 第37章 高育良的试探 两周后赵淮海的辞呈批复，随即陈拙正式被组织任命为吕川市委副书记。 成为副书记后，陈拙的主要工作其实没有太大变化，因为专职副书记的主要职责，就是从事党建工作。 而党建工作中，干部考察又是最为重要的一项，所以原则上专职副书记也有极大的人事话语权。 至少在程序上，全市许多干部的调动晋升，没有副书记签字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加上陈拙已经做了一年多的组织部长，虽然他在位期间没有大肆培养亲信，但只要他还在吕川，在组织部的威望和影响就会在，他这个副书记对组织部的掌控会很强。 赵淮海提前退休后，吕川市委常委会也空缺出了一个位置，不过这个位子没有从吕川市直接选拔，原本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也没能直接完成大跨越，而是省里一位副厅空降下来。 这人是赵立秋的心腹，意思就是取代赵淮海的空缺，在利益瓜分这块，赵立秋这些人也是一点不退让。 随着新的市委组织部长到来，吕川市的政治基本还保持原状。 不过也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原本的搅屎棍赵淮海，虽然爱将水搅浑，但很多时候还是和李达康一条心，形成了对高育良的制约。 而现在陈拙不会去制约高育良，甚至他会主动制约新来的组织部长，这就让高育良可以放开手脚对付李达康，这吕川的一二把手围绕经济发展和环境资源保护的分歧必将达到白热化。 陈拙在成为市委副书记后，又进入了一段时间的低调期，不是他故意低调，而是这个位子本就不容易出彩。 事实上副书记这个职位，要么作为必要的过渡，要么就是作为临退休前的安排。 成为副书记后，陈拙在第一个月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陆姗姗的人事关系从组织部调到了市委办，级别没变工作性质也没变，唯一的工作就是陈拙在市委办的代言人。 而陈拙的秘书还是纪明辉，恐怕这也是整个汉江官扬唯一的一个非心腹秘书。 这件事都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市委办的人清楚，稍微有点门路的也都知道，真正能在陈副书记面前说上话的人不是纪秘书，而是市委办的小陆科长。 毕竟是陈拙的心腹，除了陈拙和那些市委常委直接叫小陆，就算下面的县区书记长，见到陆姗姗都要笑着称呼一声小陆科长。 所以陆姗姗家现在也是门庭若市，不过这小姑娘脑子很清醒，跟了陈拙快一年了，竟然没找陈拙办过一件事。 就算有人找到陆姗姗的父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而这位曾经的乖乖女，现在也是在父母面前硬气了起来，她学会了拒绝，也有了底气拒绝。 这些陈拙其实都看在眼里，如果陆姗姗在这期间通过他谋取私利，或者为谁牵线搭桥，陈拙也会适当的同意一两次，但那之后他也就彻底放弃陆姗姗了，两人会很快形同陌路。 近两次的市委常委会，陈拙越发清楚的感觉到，高育良和李达康的矛盾越来越大，高育良咄咄逼人，李达康也是毫不退让。 书记和市长各为一条线，这是大多数地市都存在的问题，而通常情况下，上面也是有意如此为之。 因为在省级层面就不是铁板一块，下面自然更不可能，二来谁也不想一个地方只有一种声音一个势力，那长此以往的结局，就是那个地方会脱离掌控。 官扬制衡之道确实随处可见。 时间很快来到了这一年的夏季，陈拙倒是过了两个月的轻松日子，不过周五还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接到了江婉的电话。 平时江婉是不会在工作时间给陈拙打电话的，看到来电陈拙就知道肯定是什么要紧的事，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怎么了婉姐？”陈拙有些担心的率先开口。 “我没事，就是有件事无法自己做决定，又要等着回复，所以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江婉声音还算平静，看来不是什么急事，但却是很重要的事。 “我听着，你慢慢说。”陈拙心也放下不少。 “是这样的，刚才遇到了吴老师，就是咱们历史系的吴惠芬教授，她还有个身份是你们市委书记高育良的妻子，以往我和她有些交集，今天她突然邀请我们周末一起吃饭......”江婉压低声音说道，还不等她说完，陈拙就明白这是高育良在曲线约见自己。 自己和高育良低头不见抬头见，却不是直接找自己，而是通过吴惠芬联系江婉，很明显是非常私密，且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事，陈拙猜到了应该是与李达康有关。 这是典型的夫人外交，倒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 “你应下吧，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这事躲也躲不掉。”陈拙让江婉应下，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推演谋算，认真思考要不要趟这浑水。 陈拙一直没有深度参与到汉江省的派系之争中，他仅仅是与汉江本土派有合作，这种合作也不会直接与赵家班和郝维民一系产生直接冲突，所以这一年多来，除了一开始赵立秋受命于上面的意思，后面就没有谁再针对过陈拙了。 周末陈拙和江婉如约来到了省城郊外的一个私房菜馆，这地方连江婉都不知道，陈拙向来是不参加这些私人聚会，因此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高育良和吴惠芬已经等候多时了，高育良今天没了书记的架子，在陈拙面前就像普通的同事关系。 而吴惠芬和江婉比较熟悉，毕竟都在同一个大学任教，而且历来文史不分家，吴惠芬是历史系教授，知名的明史专家，和江婉能找到很多共同话题，见面后两人也是相谈甚欢。 因此四人席间主要聊的话题也是文史相关的，一开始主角还是江婉和吴惠芬，但聊着聊着就成了高育良和陈拙，两个男人又是中高级干部，一聊到历史问题，自然还是和官扬分不开，最后话题来到了嘉靖年间，来到了嘉靖一朝派系纷争权力制衡。 “每每看到严家权倾天下，富贵权势盛极一时，一门两阁老，再到轰然倒塌，总是令人唏嘘不已啊！有时候我就在想，这官究竟做到多大才算大？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是该激流勇进还是知足常乐？”高育良发表了一番感慨。 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吴惠芬知道这是高育良要和陈拙谈正事了，于是主动邀请江婉去外面插花，将地方留给两个男人。 陈拙也明白高育良是要试探自己，但他并不认可高育良这番话。 因为高育良根本不是普通人，即便他没有从政，一个大学教授真不能算普通人。 陈拙认识的，身边的其实就没有普通人，就连陆姗姗都不算普通人，她那样的家庭，从小就不为衣食住行发愁，而在陈拙的定义中，普通人都是还在为衣食住行奔波的，像陆姗姗已经是在实现人生理想和价值，而高育良这种属于施展人生抱负了，普通人可只敢在梦里想这些。 如果非要找一个话的，也就祁同伟算是曾经的普通人，就是现在祁同伟也不算普通人了。 “普通人一生为衣食住行而愁，育良书记可不是普通人，但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许多普通人的生活，不管是激流勇进还是知足常乐，都是任重而道远啊！”陈拙接受了对方的试探，他顺着对方的话题说了下去，但要说什么想说什么，还是将主动权交给了高育良。 第38章 谁代表中枢？ “育良书记谬赞了，什么事我们可以讨论讨论。”陈拙谦虚的说道，他倒是已经猜到，肯定是和李达康有关，高育良应该是想和自己彻底联盟，在吕川市架空李达康，毕竟正副两个书记联手，加上市府那位常务副好像和陈拙还有暗地里的联系，足够轻松将一个市长架空了。 高育良也不再委婉，直接开口道：“陈书记知道，我与李达康在很多意见上都存在分歧，他是赵省长的人，早年赵立秋还是钦州市长时，李达康就是他的秘书，论背景论后台我是比不上他的。眼看换届在即，梁群峰书记即将离任，我是政法系统出身，现在的情况很是具体，你和郝书记关系非比寻常，不知能否牵线搭桥，往后你我共进退。” 陈拙猜的确实八九不离十，但还没完全猜对，高育良不仅想要与陈拙联手对付李达康，还想趁这次换届转换阵营，从政法系跳转到郝维民一系。 郝维民一系准确说应该叫中枢系，手下基本上都是这些年中枢安排下空降来汉江的，如今的汉江严格说来有四股势力，中枢系，赵家班，汉大帮，本土派。 中枢系和赵家班这些年都是发展势头迅猛，本土派在走下坡路，但在市县两级还有基本盘，汉大帮眼下问题最严重，这一系主要是汉江大学的师生组成，但随着明年梁群峰退下，在常委会就没有了话语权，反倒是高育良这个市委书记成为了代言人。 所以眼下高育良必须要选择出路，靠他自己现在的级别和影响力，肯定是撑不起汉大帮的，那就必须选择并入其它三大派系。 本土派性质决定了排外，赵家班实力最强，可李达康就是赵家班的干将，高育良放不下这个面子，选择赵家班就等于向李达康低头，那最后就只剩下郝维民。 郝维民毕竟代表的中枢在汉江的影响，以前他跟着陈家，那就是能稳稳压死赵立秋的，现在虽然改换了门庭，没有以前那么强势了，但沈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依旧保持着明显的优势，确实是高育良的最佳选择。 经过一年的相处，陈拙也看明白了高育良的为人，此人就是一个官迷，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升官，能转投郝维民，也等于和京都沈家扯上关系，这对他来说也是有了将来走出汉江，进入京都提供了可能性。 “实不相瞒，我与郝书记等人已经切割干净了。”陈拙实话实说，他没打算骗高育良，因为那不是他的风格。 陈拙确实和郝维民等人切割干净了，这也是一种必要的态度，对他对郝维民等人都好。 高育良明显露出诧异之色，他也算是人中翘楚，熟读历史深谙官扬之道，可他现在的层次和级别，还是无法第一时间主动想到陈拙会这么做。 甚至高育良一直以为，陈拙还在借用陈九章那些门生故吏的力量。 看到高育良的吃惊，陈拙只是笑了笑，而后说出了一番高育良始料未及的话。 “如果育良书记想听建议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你如果选择赵省长，其实对你最有利。”陈拙说出了让高育良转投赵立秋，而这也是高育良最不可能的选择。 “为什么？”高育良下意识的追问。 “郝维民不会继续留任汉江省委书记，他会再进一步，可却只是一个闲职，而赵立秋有极大可能顺势成为新的汉江一号，那时候郝维民的影响力会锐减，而赵立秋凭借多年的积累和经营，在汉江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时候你再想转投也没了机会，而在这之前赵立秋会将你视作心腹，甚至他会为了拉拢你主动调走李达康......”陈拙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是站在大局上，为高育良分析了时机和利弊。 如果陈拙说的前提是没问题的，那结果确实会这样，包括高育良也承认。 这也体现了信息的重要性，此时在中枢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郝维民会进京更进一步。 不过陈拙这个建议一旦被高育良采纳，对汉江未来的政局也是影响巨大的，因为高宇良一旦携汉大帮投靠赵立秋，等郝维民一走，汉江四大派系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赵家班，一个是本土派，而在省级层面几乎成为赵立秋的一言堂。 如果换成梁群峰或者别的人，肯定不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转投赵立秋，但陈拙知道高育良会，因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步一步往上爬。 “陈书记很了解赵省长？你就这么肯定他会为我调走李达康？”高育良基本信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陈拙笑了笑，再次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赵省长之子刚成年，成立了一个什么惠龙公司，正在四处寻找投资项目，好像已经找过李达康和育良书记你了吧？” 这次陈拙没有说完，因为有些话实在没法说，但他相信高育良能懂。 李达康和高育良也是有区别的，两人当官的目的本质是一样，都是往上爬，但行事风格还是有很大不同，李达康还是很在意自己名声，他要升官也是想通过政绩，而高育良就是不择手段了。 李达康虽然是赵立秋的秘书出身，但他不会明目张胆的为赵瑞龙进行利益输送，而只要高育良搞定了赵瑞龙，那赵立秋会在高育良和李达康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高育良。 这也是陈拙那么肯定，只要高育良投靠，赵立秋就会为他调走李达康的原因。 两人的谈话到此也就为止了，陈拙算是给高育良留下了一些情分，但他们注定不会成为一路人。 最后两家人愉快的道别，在回去的路上，陈拙没有隐瞒江婉，将自己和高育良的对话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高育良真的这么干了，那对汉江的政治生态是极大破坏，未来汉江会出大问题的，你是有意如此？”江婉很费解，陈拙既然知道这个建议会让赵立秋更加肆无忌惮的掌控汉江，从大局来说这肯定是不好的结果。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在未来十年内，能借助的最大力量来自什么地方？”陈拙主动抛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未来十年，对陈拙来说很关键，他至少需要跨越正厅抵达副部，甚至最好能接近正部。 到了这一步之后，他就有了底气和实力，开始谋划进入中枢。 所以未来十年，陈拙都会在地方任职，这对他最好，也最让京都那些人放心。 “你是说要整合地方派？让他们成为你的助力？”江婉隐约能猜到一些，但她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两人在这方面的差距还是非常巨大的。 “我的想法是下一步离开汉江，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在那里完成我的两次级别跨越，差不多那时候汉江的问题也到了令中枢头疼的地步，而我有汉江工作经验，只需运作一番，便可重回汉江，只要我解决汉江的问题，到时候便可携两省底蕴重回京都担任要职。”陈拙在江婉面前是真的毫无保留，这也是唯一亲人的含金量。 江婉听的是心惊肉跳，陈拙这番话说的容易也简单，但其中涉及面极广，甚至涉及到中枢和地方势力的长期问题。 “你这是要以地方势力胁迫中枢？会不会太冒险了？”江婉知道政治很残酷，可真要去做这些事，她也不免担心。 忽然陈拙笑了，而后问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婉姐，你说中枢和地方是怎么定义的？” 江婉闻言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可又半天没说出来，因为她发现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准确。 陈拙也没有让江婉为难，下一刻意味深长的说道：“要是我带着一帮地方干部进入中枢，并拥有极大话语权，到时候谁代表中枢，谁又是诸侯？” 第39章 运作云湖市长 陈拙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他的第一目标放在了一个名为诏南省的地方。 这个诏南省属于欠发达省份，又是一个多民族省份，加上地理位置没有优势，发展一直相对滞后。 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问题，但要从政治上来说，那这个省最大的特点就是本土势力十分庞大，属于少数几个中枢都难以插手的地方。 就算中枢强行安排一个省级主要领导，也会被直接架空。 而这也造成了另一个问题，诏南省已经三十几年没有本体干部进入中枢了。 地理位置上的局限，人口结构上的问题，加上没有中枢政策扶持，这个地方要发展根本不可能。 而陈拙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由自己来发展这个落后的地方，与地方势力达成合作，这是他建立班底的过程，也是让中枢看到他能力的过程。 最后达到他对江婉描述的那种结果。 其实现在的陈拙，类似拿到了落魄皇子的剧本，古往今来这种人要逆袭，还真就是只有这一条出路。 远离中枢暗暗发展，最后积蓄力量，扭转乾坤。 很快陈拙就基本敲定了诏南省，只是他还没想好去哪个市，这种事按理说是不能挑的，但陈拙是可以尝试挑一挑。 而运作一番前往诏南省，他的目的就是要搞出亮眼的政绩，还是那种能被全国关注的政绩，所以在这件事上陈拙特别用心。 诏南省整体经济落后，并且一个省的少数民族自治州数量和地级一样多，陈拙首先排除了那八个州，因为那些地方太复杂了，会消耗他大量时间去处理民族关系，而且少数民族生活习惯不同，想要发展经济本就困难，没必要给自己加难度。 在这个过程中，吕川市也开始发生巨大变化，随着时间窗口越来越近，高育良果然还是选择了转投赵立秋，一下子本土派也是如临大敌，听梅香寻的意思，许老等人还想加大与陈拙的合作。 但是陈拙已经在开始运作离开汉江了，就没有答应此事，而且因为陈拙上次帮本土派运作的干部异地交流计划也快要结束了，到时候本土派能加强对各地市的掌控，基本盘倒是越来越稳。 至于省级层面的颓势，其实就算加深与陈拙合作，短期内也是无济于事的。 而形成这种赵立秋一家独大的局面，又何尝没有陈拙的算计？ 就在陈拙徘徊不定时，一日他忽然看到了报纸上一篇报道，那是年初诏南省云湖市遭受地质灾情，这半年如何在各界援助下灾后重建的文章。 在这之前陈拙对云湖也有些了解，这是诏南省常年经济排名最末位的地级市，甚至还比不上那几个自治州，因为这个云湖市辖区面积小，人口少，自然资源虽然丰富，但开采难度大，没有任何经济支柱。 云湖市下辖一区四县，四个县全都是贫困县，全市总人口常年徘徊在一百万上下，其中少数民族占比百分之五十左右，这个占比在诏南省还算是比较低的了。 良久之后，陈拙用笔标注了云湖市，而后他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这个地方的资料，用了两天时间对这个两千公里外的小城市有了较为直观的了解。 越是对这里了解，陈拙越发明白眼下云湖市的困难，但也越发让他想要去这个地方，陈拙认为自己应该是有能力解决当地的困难。 于是陈拙拨通了赵蒙生的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蒙生。 “你想去云湖市主政？那地方可是落后地区，现在又还是灾后重建的初期，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如果你有想法，为什么不去沿海城市，不管是你自己的人脉，还是我帮你运作都不是难事。”赵蒙生很是意外，同样也无法理解，因为正常情况下没人会主动前往诏南省，那地方排外不说，也确实不大可能做出政绩。 “如果能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实现人生价值，为人民群众谋福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尽可能的克服。”陈拙回答的很干脆，意思是已经决定了。 “以你的情况调去云湖倒是可以直接成为市长，随后我了解一下情况，但你是省管干部，我也无法直接干预，主要还是诏南省那些人肯不肯接受你这个京都贵公子。”赵蒙生见陈拙心意已决，倒是没有再劝，他也知道诏南省的情况，就算是以中枢名义安排一个市长去，对方也可能阳奉阴违。 “我觉得问题不大，现在云湖那位市长年纪很大，加上如今工作繁重，他恐怕也力不从心，而诏南省也急需一位能让云湖改头换面的行政主官，我想诏南省委的领导还是有远见的。”陈拙还是比较有信心。 诏南省的众多问题中，得不到中枢政策支持就是其中之一，说直白点就是在上面说不上话，而这就是陈拙的优势，如果平时可能诏南省委也不想要一个外地来的市长，但现在云湖市百废待兴，要资金要政策，更要发展思路，陈拙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再保守的地方派，最大的期望还是将当地建设好，所以诏南省委中肯定有人会希望陈拙去云湖。 赵蒙生很快就开始帮陈拙运作，这件事他自己出面就可以了，首先是联系了诏南省委组织部长，假借关心云湖灾后重建的问题，间接抛出了中枢有意安排一个年富力强有经验有学历的干部去解决云湖眼下的困境。 要平时还真不好说这些话，但现在云湖满目疮痍，中枢关心也是情理之中。 诏南省委组织部长孔尧唐，立刻明白了赵蒙生的意思，电话里表示感谢中枢的关心，会将相关意思转达省委，常委会进行严肃讨论。 “赵部长，不知道中枢有意让谁来主持云湖的工作？”孔尧唐还以为是想安排市委书记，所以他说的是主持工作。 “灾后重建是政府主抓，所以市长是第一责任人，目前确实有几个人选，不过你应该大多不认识，但其中有一位孔部长或许听说过，就是现任汉江省吕川市委副书记陈拙，已故陈老唯一的孙子。”赵蒙生对陈拙的事还是很上心的，他是知道陈拙的规划，十年后陈拙如果能够掌控一省，那对赵蒙生入局也是强有力的支持。 听到陈拙的名字，孔尧唐心中已经意动，要是陈九章还活着，他和诏南省委肯定都会立刻同意。 “确实略有耳闻，我随后就汇报给独孤书记。”孔尧唐自己其实基本已经认可了，主要是陈拙只是来当市长，不会大肆插手人事安排，所以他这次说的是汇报给独孤书记，而不再是敷衍的转达给省委。 孔尧唐口中的独孤书记，就是诏南省委书记独孤泰，一个很少见的复姓。 第40章 离开前的安排 这个时候换届工作已经开始在乡镇展开，这是惯例也是规定，自下而上一级一级的选出，因为陈拙还在吕川，他这个专职副书记最近还挺忙，乡镇，区县，包括市一级的选举工作他都要过问。 选举是民主的，结果必须是可控的，这也是对各级党委掌控能力的检验，等到市一级选举开始时，陈拙要调往诏南省出任云湖市长的消息也被正式公开。 正好赶上这个换届，那些异地交流的干部也都回到汉江，陈拙开始离开前的最后布局。 在陈拙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吕川官扬也迎来了巨大的调整。 首先是他这个市委副书记要离开，这是人尽皆知板上钉钉的事，大家对此都是持恭贺态度的。 毕竟这是从副厅到正厅的跨越，是官扬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分水岭，而且出任市长是实权中的实权，就连纪明辉都表示，希望能继续跟在陈拙身边服务。 陈拙离开势必让吕川市委常委会形成新的格局，但这竟然不是最大的变数，最大的变数是李达康被调走了。 果然如陈拙所料，当高育良通过赵瑞龙向赵立秋投诚后，赵立秋高调的接纳了高育良，将自己的秘书帮首席大将李达康调离了吕川，他倒也没亏待李达康，不仅继续保留实权正厅，还成为了省会钦州的市长，说起来还是被重用了。 从这里也能看出，赵立秋能走到今天这位子，是有过人之处的，他对手下也是真的可以。 因为经济数据还没有出来，省级大会也还没有开始，所以高育良暂时还只是市委书记，不过已经有很多传言，说高育良能在不久后位列省常委。 陈拙没有去求证这个事，但他估计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因为在这次吕川换届中，高育良也让跟了他几年的马秘书，去下面的县当副县长了。 现在高育良的新秘书，人事关系还在省委办公厅，是一个叫陈清泉的中年人，据说此人热衷于学习外语。 “恭喜陈书记啊，下次见面就该叫陈市长了吧？临别前能否赏脸聚一聚？我们一家人为你践行。”在陈拙离开前梅香寻主动邀约陈拙，对此陈拙也欣然接受，他虽然要离开很长时间，但梅香寻和汉江本土派的关系还要长期保持。 两家人也不陌生，这次因为陈拙就要离开了，倒是少了许多避讳，在饭桌上陈拙和梅香寻当着家人的面就聊起了吕川新的人事安排。 “香寻书记这次成为副书记是肯定的，不知道市长会是谁？”陈拙问的很直接，这些他主动去了解，也是能提前知道的，但因为他确定要走了，所以没有去过问，意思也是不再插手吕川的事务。 “你和李达康都离开了，本来省里是想空降一个的，但许老他们运作后，最后决定由常务副顺势补位。”梅香寻没有否认自己副书记的安排，她也知道新的市长是谁。 这个结果陈拙也不意外，常务副在这个时期本身是很有权利的，排名仅在五人小组之后，有个别地方，强势的常务副权力地位甚至能排在第四，由常务副直接晋升的情况不在少数。 至于为什么不是梅香寻，因为她没有政府那一块的工作经历。 梅香寻一直在党委机关工作，虽然一路走来很顺利，可缺少了区县长的经历，也没有当过副市长，有些位置注定与她无缘。 “易学习怎么安排的？”陈拙又问了关于易学习的安排，这可是他在吕川提拔的级别最高的一个干部，对易学习陈拙还是寄予厚望的。 “许老他们也比较重视他了，这次会安排在市府成为排名第二的副市长。”梅香寻对这些安排如数家珍，都是清清楚楚的。 陈拙点了点头，这个安排已经非常好了，毕竟排名第二的副市长是未来常务副的最热门人选，而且排名第二的副市长，通常能分管国资，审计，基础建设，交通运输，这些都是实权要害部门。 吕川市府有一正五副，市长和常务都是常委，权力自然不用说了，剩下四个副市长，论职务含权量，后面三个加起来都不如排名第二的。 这顿饭主要是保持良好的感情，和为以后继续联系留下铺垫，期间梅香寻也表示，对陈拙突然离开汉江很意外。 对此陈拙也隐晦的表达了，是自己主动运作离开的，同时话里话外还透露，未来两人还有很大可能会合作，这不仅是对梅香寻说的，也是对整个汉江本土派说的。 当然如果真有那一天，许老等人或许都已经不在了，那时候或许梅香寻就能代表整个汉江本土派。 距离陈拙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最终也拒绝了纪明辉的继续追随，不过他也算仁至义尽，在离开前安排纪明辉到市直属局担任副局长，也成功晋升为副处级干部。 除了纪明辉，陈拙连司机李师傅都有安排，这位四十多岁的老师傅，都被陈拙提拔到了副科，以后他也能在后勤办坐坐办公室了。 最近其实有很多人都在走陈拙的门路，都希望能跟陈拙去云湖市。 因为官扬有个惯例，各级党政主官调任后，都可以带上一个心腹，并且到了新地方，默认都要提一级。 这是领导的特权，也是为了让领导有个用着顺手的人，能更快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尤其是市委办那几个副处长，一个个都恨不得拜陈拙为义父了，因为只要跟着陈拙前往云湖，副处就能秒变正处。 但陈拙一个都没有选，甚至他也没有找陆姗姗谈话，好像是打算独自前往云湖。 不过对纪明辉和李师傅陈拙都有安排，自然不会对陆姗姗不管不顾，在最后一个周末，陈拙以私人身份，与江婉一起邀请陆姗姗吃了一顿饭。 陆姗姗不是第一次见江婉了，但坐在两人对面，她还是很紧张，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陈拙和江婉。 “小陆你跟着我也一年多了吧？你的能力是同龄人中很出众的，相处一年有余，有些话我就直说了，马上我就要离开吕川，在走之前我会解决你的正科级别，不管是下面的区县，还是市直属局，或者市委办，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尽量安排。” 陈拙在陆姗姗面前说的很直白，这也确实是当成心腹的人，不过陈拙并没有带上陆姗姗前往云湖的想法，因为云湖现在还是一片废墟，陆姗姗一个小姑娘，去了也是遭罪。 另外陆姗姗连男朋友都没有，要是跨省调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免不了会有流言蜚语，说陈拙和陆姗姗有不正当关系。 陈拙对陆姗姗的安排是赤裸裸的偏爱，要知道陆姗姗才24周岁，算虚岁也才25，这个年纪的正科，放在省直机关都凤毛麟角，也就京都部委比较常见。 按理说任何人听到这个承诺都会喜出望外，而且还是随便自己选单位，作为一个本地人，陆姗姗哪怕以后躺平混日子，就算熬资历退休也能在吕川混个正处级待遇，这可是体制内95%的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可陆姗姗脸上没有一点高兴，反而神情有些落寞。 第41章 小陆眼里有野心 下一刻陆姗姗站起身来，她双手紧紧握成拳，看向陈拙和江婉，最后目光直视陈拙，坚定的说道：“如果我真的可以选的话，我希望能跟领导去云湖......” 陆姗姗只说了这么一句，本来她还想说什么级别什么职位都无所谓，但喝了一杯白酒后，陆姗姗脑子转的更快了，她忽然觉得后面说再多都是多余。 陈拙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眉头微微皱起，倒是一旁的江婉主动开口缓和了气氛。 她看向陆姗姗笑着说道：“小陆你这么年轻，连个对象都没有，云湖那地方现在满目疮痍，你家里人也会不放心的。而且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如果陈拙将你带去云湖，你和他难免都会有流言蜚语缠身。” 江婉的话说的也不委婉，别说去云湖了，就是现在陆姗姗都没人敢追求，体制外的配不上她，体制内的是真的不敢。 虽然她和陈拙确实清清白白，甚至连一丁点暧昧都没有，可别人不会这么想。 陆姗姗咬着唇，她其实也清楚自己跟陈拙去云湖的可能性不大，就算自己不惧流言蜚语，也该为陈拙考虑。 但她确实又不甘心，所以才鼓起勇气说出了真实想法。 这话陈拙说出来确实不如江婉来说，这也是陈拙让江婉一起来的原因之一，除了避嫌，除了给江婉和陆姗姗一个态度，也是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我知道人活在世俗，就免不了被世俗的眼光所看待，我跟了领导一年有余，今天可以说些心里话吗？”陆姗姗坐了下去，她神态认真的说道，目光是看向江婉的。 江婉笑着对陆姗姗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陆姗姗不简单，今日之后更是要高看对方一眼了。 下一刻陆姗姗就开口说道：“我从小就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是其他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也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后来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可第一次到江州时，我竟然生出了一丝自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见到了真正的世界，如井底之蛙抬头望月。后来我毕业迫于父母压力回到吕川，那时候我的心态是颓废的，甚至想过就此浑浑噩噩渡完一生，但很快我就遇到了领导，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领导的境遇，而我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但，仅仅两天，我就发现原来能看到多大的世界，不在于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而是在自己能站在什么人身边，那一刻我见领导，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陆姗姗的话说的很有哲理，还很文艺，陈拙和江婉眼中都闪过一丝讶色，相处一年有余后，陈拙才真正认识这个小陆。 “你想要更大的舞台？”陈拙能理解陆姗姗的想法，其实这也是他欣赏对方的原因。 陆姗姗认真的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能认识陈拙是一生最大的幸运，所以她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努力抓住。 陈拙看了江婉一眼，只见江婉微微点头，下一刻陈拙就轻声说：“好，等我到云湖之后会尽快安排，你也给家里做好工作，不能因为工作与父母闹得不愉快。” 陆姗姗顿时喜出望外，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不过很快她就明白，应该是因为江婉，于是她感激的朝江婉笑了笑，还主动敬了江婉一杯。 既然陈拙已经同意带陆姗姗去云湖，那这顿饭再吃下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分别后陈拙和江婉在外面散了会步，陈拙喜欢散步，江婉是喜欢和陈拙在一起。 “老公你这是捡到了个宝啊，这个小陆眼睛里有光......”江婉主动聊起了陆姗姗。 “你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对未来憧憬，还有想要实现人生价值的渴望......” 陈拙等江婉说的差不多，立刻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野心！” “你都看出了她有野心，还放心带走身边？”江婉故作惊讶的问道，她可也是在陈九章身边长大的，又怎会看不出陆姗姗的野心。 “这世上谁没有野心？有野心不代表没底线，有野心不代表无情无义，她和我们其实是一路人，这样的人也有能力，我考察了她一年，如果就此放弃，老实说也挺遗憾的。”陈拙确实对陆姗姗有偏爱，但也是完全出于欣赏。 “可你一直让她跟在身边，流言蜚语如何应对？”江婉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陈拙笑了笑，反问了一句：“老婆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带上她？” 而这一次他少有的用上了老婆这个称呼。 “云湖市不大，可市府办人也不会少，我不信没有年轻漂亮的女孩，与其将一切交给未知，还不如让小陆跟你去，至少知根知底，她还能帮我盯着老公。”江婉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说的轻松言语也有几分玩笑的感觉。 下一刻陈拙才解释道：“以我的情况，生活作风问题永远都不会成为主要问题，我唯一在意的只是婉姐你的看法，而且小陆可以是我身边的重要工作人员，但永远不会成为秘书，我不会在意可能的流言蜚语。” 陈拙确实有一直重用陆姗姗的想法，而且陆姗姗已经通过了考验。 正如陈拙说的那样，他会和陆姗姗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存在流言蜚语，也很难成为攻击他的点，只要江婉不吃醋不误会就好。 而高级领导干部身边，大多也都是有女性工作人员的，毕竟女性更细致，也是有她们的优势，而且到了一定级别，不可能因为性别而浪费了才能，而且太过刻意，反而显得有性别歧视。 那女性领导就不用开展工作了。 陆姗姗要回去给父母做工作，工作一年多的陆姗姗，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虽然父母不舍，但她还是坚持要去云湖，而这一次她的父母只是情感上的不舍，行动上却是支持的。 可能没人能拒绝成为市长跟前的红人，而且这个市长还有着无比光明的前景。 三十五周岁的正厅级市长，就算没有可怕的人脉，没有异于常人的出身，那也是前途无量的，何况这些陈拙还都有。 时间很快就来到陈拙离开汉江这天，只有江婉到机扬送别。 陈拙首先来到诏南省会昆州市，到省委报到，一连见了省委书记独孤泰，省长禾盛才，这位省长的姓氏也非常少见，因为他就是诏南省少数民族干部。 与独孤泰和禾盛才见面还比较流程化，双方也都是一些客套话，倒不是陈拙不愿意表达真实想法，而是他现在一点成绩没做，真要说出真实想法，就属于大言不惭，而对方也不急，会给陈拙足够的时间体现价值。 这一点上双方倒是很默契，所以这些地方派一家独大的地方也有一家独大的好处。 最后陈拙被省委组织部长孔尧唐亲自送去云湖市，刚到云湖地界，车队停下就看到路边许多人翘首以盼，还有许多车辆等候，这些都是来接陈拙这位新市长的。 一切都非常顺利，不管是诏南省还是云湖市，对陈拙的到来都是持欢迎态度，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明面上他不用将精力用在权力斗争上，但这并不代表陈拙接下来会很轻松。 相反迎接他的挑战更为复杂，因为云湖市满目疮痍，无数的具体问题，涉及人民群众生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做出成绩，是要实打实肉眼可见的政绩，确实比玩阴谋权术更难。 第42章 市府办综合处主任 由于云湖市眼下情况特殊，陈拙来到云湖的第一个大会，规模也不大，只有几大班子头头，市府直属部门的主官参加，本来该有的欢迎晚宴也没有，当天晚上倒是开了一个市常委会。 陈拙在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对云湖市九名常委有大致了解。 市委书记何利民，已经开启第二任期，年纪也来到了五十七岁，在云湖市有较高的威望，其它的陈拙暂时也不清楚。 专职副书记谢援朝，也是今年才成为副书记的，他的年龄在常委会中属于比较年轻，今年才四十七岁。 专职副书记岗位的两种情况，谢援朝的情况显然是好的那种，是让他过渡的，下一步就该是某市市长，或者省厅的厅长了。 能够代表云湖市委的就他们三人，也就是说接下来陈拙主要需要和这两人处理好关系。 另外还有一个常务副市长叶晓光，五十一岁的年纪，同样是在云湖从政多年。 这个叶晓光的态度也会对陈拙产生很大影响，要么成为陈拙的一大助力，要么就是一大掣肘。 当天晚上陈拙被安排在市委招待所，按照市府办的安排，他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云湖市大量建筑倒塌，就连市委市府现在都是在临时办公扬地，原本的市委家属院也大半无法使用，倒是招待所在加固翻修后，是云湖市现在条件最好的地方。 第二天陈拙就开始履行市长职责，首先是在市府开了一个市长办公会议，也就是几个带市长头衔的，外加一个市府秘书长坐在一起。 云湖市有一正四副五个市长，陈拙自然是绝对的市府首脑，叶晓光这个常务副市长主持日常工作，分管最重要的发改，财政，资源，应急，机关等事务。 剩下的是三个副市长，排名第二的分管到了国资，地方金融，审计。 另外两个就是分别分管科教文卫，还有一个民政宗教的。 至于公安系统，目前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公安局长，都是由政法委书记兼任。 陈拙这个市长是可以直接调整几个副市长分工的，但他并没有做这件事，他还直接对几位副市长表示：“以前大家怎么分工的，以后一切照旧。” 而陈拙也没有做出任何行政决定，他来了和没来好像没什么两样。 甚至陈拙没有急着去视察市府各直属部门，也没有去下面区县看看，更没有第一时间到受灾严重的地方考察。 他第一天完全在办公室，但是他让秘书长吴新志拿来了云湖市最重要的数据资料。 这些资料包括近些年云湖的经济数据，还有最真实的灾情统计，以及如今云湖市府账面上的收支。 “这几个人的资料，是给市长您的备选秘书，您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或者有什么要求，我随后立刻去办。”在这些资料的最后，秘书长吴新志还将一沓档案递给了陈拙，都是秘书人选。 “秘书人选先不急，我随后认真看看，倒是有件事要劳烦秘书长费心了。”陈拙将那几个备选秘书的资料放在一旁，笑着对吴新志说道。 “市长您客气了，我的工作就是为您和市府服务，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吴新志也是市府领导，但他只是正处级，职责就是协助市长处理日常工作，这个位置绝对是市长的心腹。 吴新志这个姿态，自然是希望继续跟着陈拙，这人倒是也没打算整什么幺蛾子，毕竟陈拙一句话确实可以让吴新志离开现在的岗位。 陈拙看人的能力是很强的，他不知道吴新志的能力如何，但看得出来对方没想给自己使绊子，作为初来乍到的市长，陈拙深知稳定的重要性，只要能有效开展工作，吴新志这个秘书长是可以继续用的。 至于人品什么的，陈拙暂时不做最重要的考虑，就算对方有贪污腐败，那也是等问题暴露后，按流程有相关单位来处理。 “吕川市委办有个叫陆姗姗的同志，我打算将她调来市府办，你将她安排在综合处吧，这件事尽快去办。”陈拙很直接的说出了陆姗姗的调动。 对此吴新志毫不意外，这种级别的领导调动，跟着来一个心腹早就是不成文的惯例，不管是接受地还是原籍，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卡着不放，毕竟这种规矩没人会去破坏。 严格按照正规编制的话，副省级机构才能称办公厅，但一般地级市在非正式文件和日常中两办也称办公厅，所以下面的科室往大了叫处室，其实云湖市府办的综合处，正式叫法是综合科。 “好，我立刻去办。”吴新志郑重应下。 不过很快吴新志就发现有些难处了，不是调动陆姗姗有什么困难，而是陆姗姗的级别问题。 一开始吴新志下意识认为，陆姗姗是正科级，因为陈拙让他给陆姗姗安排到综合处，市府办综合处是正科级，但处长高配副处级，通常由市府办的副主任兼任。 可调动的时候吴新志才发现，陆姗姗在吕川还是副科级，而且还有两个月才满25周岁。 按照惯例这种跟着领导来的干部，官升一级是基本操作，可是直接跨越正科到副处在地市很难办到，关键是陆姗姗的年纪太小了。 这种问题吴新志自己也处理不了，于是他再次找到了陈拙。 “市长，关于陆姗姗同志的安排......综合处倒是该换个处长了，可陆姗姗同志的履历，直接成为市府办副主任恐怕难度很大啊！”吴新志一脸为难的说道。 陈拙知道吴新志的意思，立刻答复道：“小陆就只是综合处长。” 吴新志闻言松了口气，只是正科级的话，那这事完全按流程走就行了，虽说二十五周岁的正科很稀少，可有领导赏识提拔，程序合规完全不是问题。 陆姗姗很快就接到了调令，当天她就去了机扬飞往云湖，因为行李早就打包好了。 到了机扬有市府综合处的人来接她，现在陆姗姗也是有相当实权的领导干部，也是直接管着好几个人的。 因为是外来干部，陆姗姗也被暂时安排在招待所，只是她的房间没有陈拙那么好，是一个带独立卫浴的单间，不过这在眼下的云湖也是不错了。 陆姗姗今天没有去市府办，傍晚的时候陈拙回到招待所，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陆姗姗，并将那几个备选秘书资料给了陆姗姗。 “小陆，你帮我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合适的秘书人选，或者你可以通过其它渠道，找更适合的人选，这件事要抓紧办，三天之内完成吧。”陈拙对陆姗姗的信任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极致，连挑选秘书这么重要的事都全权交给陆姗姗办。 终于又来到崇拜的领导身边，陆姗姗虽然奔波了一日，可兴奋的像打了鸡血一样，她立刻接过档案，也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询问起陈拙近期的安排。 既然专职秘书还没到位，陆姗姗就会暂时肩负起秘书的职责，她需要了解陈拙的大致规划，好安排日程。 “这几天我们先哪都不去，当务之急是了解云湖的情况，我了解我该了解的，你了解你需要了解的。”陈拙的安排就是没有安排，这是给自己时间了解云湖市，也是给陆姗姗时间了解。 第43章 市长秘书王序衡 这个地方最早是干校，后来转回党校，这次地质灾害中竟然没怎么受损，因此市委市政府暂时搬到了这里办公。 陈拙上午有两个会议，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灾后重建，所以会特别多，尤其是市府这一块，需要开会讨论的项目太多。 陆姗姗直接去了市府办，她已经有陈拙交代的事要做，自然也是忙碌的一天。 具体怎么工作陆姗姗自然有她的一套方法，而机关内小道消息是传播很快的，昨天下午陆姗姗才踏上云湖的土地，今天市委市政府机关许多人都已经知道，这位新来的小陆处长是陈市长的心腹。 因为陆姗姗的年纪，加上长相也很甜美，不需要谁推波助澜，都会觉得陆姗姗和陈拙有一腿。 不过这样对陆姗姗其实也有好处，那就是不大可能会有谁排挤欺负陆姗姗，毕竟在云湖比后台，又有谁的后台能大过陈市长？ 陆姗姗在与市府办的主要干部认识后，就开始了工作，除了需要当天处理的事情外，她将所有剩余时间都用来了解云湖市的情况。 在了解情况这块，陆姗姗和陈拙的侧重点完全不同，陆姗姗没有去了解那些宏观数据，她重点了解当地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市委市府两套班子主要领导，还有下面一区四县主要领导关系，以及云湖市主要企业，甚至包括一些灰色势力。 云湖市其实还好，没有那种特别明显的黑恶势力，不过这地方因为有几大少数民族，在政府内是存在民族团体的，在下面的区县中，还存在明显的宗族势力。 陆姗姗也没有忘记为陈拙挑选秘书的事，她甚至还主动询问了综合处的几名干部，直接拿着那些档案，问了一些档案上没有的情况。 自然有人好奇陆姗姗在干什么，而她也毫无顾忌的直言，是在帮市长挑选秘书。 这一下陆姗姗的名头更加响亮了，当天晚上云湖官扬都知道，新市长连挑选秘书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了身边的小陆处长。 第二天借着各种理由找陆姗姗的人就多了起来，基本都是想通过她运作亲戚朋友或者自己成为陈拙秘书的。 对此陆姗姗并没有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甚至还和一些人聊了很久。 这些也都是陆姗姗故意为之，而效果也非常好，倒不是她帮陈拙挑选到了合适的秘书，而是她快速的对云湖官扬有了深入的了解。 按照陈拙的安排，只给了陆姗姗三天时间，这已经是陆姗姗来到云湖的第二天，也就是说她最迟要在明天下午给陈拙提供一个最佳人选。 可第二天晚上，她将那几份市府秘书长吴新志推荐的档案全部放在了一边，反而看起了另外几个不在推荐之列的档案。 到了第三天早上，趁着吃早饭时间，陆姗姗将一份档案递到了陈拙面前。 “领导，这是我为您选的秘书，你看看合不合适？”经过昨天晚上，陆姗姗已经为陈拙挑选好了秘书。 其实陈拙的秘书要求不是特别高，因为有陆姗姗的存在，她会分担很大一部分秘书的工作。 陈拙仔细看起了档案，只见陆姗姗给他挑选的，是一个名叫王序衡的年轻人，说年轻人也不是太年轻，今年二十八周岁。 档案上显示王序衡是云湖本地人，毕业于昆州财经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云湖市府办工作，三年前结婚，两年前提拔为副科，妻子禾妙云，束河区卫生局干事，但一年前王序衡被调去了市科学技术委员会。 市科委，一个相对清水的衙门，加上云湖市这种没有科技的地方，那就是一个养老的部门，很明显这个王序衡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明显是被边缘了。 档案资料不能说明什么，陈拙粗略扫了一遍，而后便直接开口问道：“怎么选的他？” “这里有几篇文章，是王序衡以前写的，此人一开始其实很被看好，个人能力也很出众，他的妻子禾妙云是洛西族，岳父禾青山是现在的玉山洛西族自治县政协主席，那里也是禾盛才省长的老家，但他就是太敢说实话了，还有我打听到王序衡正在和妻子禾妙云离婚。”陆姗姗说了很多，主要内容竟然是王序衡的家庭关系，其中还包括正在闹离婚这事。 陆姗姗介绍情况时，陈拙也看起了王序衡写的文章，文字功力是很不错的，也确实敢说话，很快陈拙就明白陆姗姗为什么替自己选王序衡了。 这个王序衡能力肯定是有，就是太过年轻气盛，这种人确实不适合在体制内，不过已经被流放了一年，心情应该被磨得差不多了。 最关键是王序衡在和妻子离婚，这个时候是他事业情感双重低谷时期，只要陈拙拉他一把，不敢说为陈拙卖命，尽心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因为人在绝望的时候，才知道提携之恩有多大。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王序衡妻子的家族，在洛西族有很高威望，这条线在以后也是有用的，陈拙一个外来干部，以后肯定会遇到民族问题，只要搞定了禾氏，就基本搞定了洛西族。 “好，就他吧，你随后安排一下人事调动。”陈拙很快拍板，他相信陆姗姗，别的也就没多问了。 就在陆姗姗安排王序衡调动时，这个科委小干部正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昨天才和妻子在电话里不欢而散，而他早已和妻子分居半年。 昨天禾妙云在电话里说的很难听，意思也只有一个，就是催王序衡去把离婚证领了。 王序衡本能的还是想挽留，但该说的话他也说了许多次，关键是现在他的情况，说任何话都没有底气，反而回应自己的都是冷嘲热讽。 再一想禾妙云，才不过27岁，并且没有生过小孩，本就生的漂亮，又会打扮自己，家世也是一等一的，离了婚绝对不愁嫁，确实是王序衡耽误人家了。 于是王序衡同意了离婚，并约定今天午后去民政局。 这天上午王序衡都是心不在焉的，一早就向领导请了下午的假，上午还没下班他就走了，反正科委都是养老的。 不过市长秘书人选，对云湖官扬来说都是大事，当陆姗姗开始走流程安排时，消息就不胫而走。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不是科委领导，也不是王序衡本人，而是玉山县政协主席禾青山，不愧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家族，消息确实比任何人都灵通。 “恭喜啊老禾，你确实有眼光，你家贤婿果然是金子，即便一时暗淡也不会掩盖光芒，这不新来的陈市长一眼就相中了他，这位陈市长可不简单啊！”玉山县委书记第一时间找到禾青山，看似只是闲聊，却是已经在拉关系了。 禾青山闻言心中狂喜，随即脸色大变，因为他想起昨晚女儿说过，今天就要去和王序衡领离婚证。 下一刻禾青山顾不得许多，连忙掏出手机，对书记说了声抱歉，就立刻将电话打给了禾妙云。 好在电话很快接通，这个时候正是午饭时间，禾妙云似乎正在吃饭。 “你和序衡去民政局没有？”禾青山第一句话就显得很焦急。 禾妙云一愣，她父母是比较支持她的，但以往也没见这么迫不及待。 于是禾妙云有些疑惑的说道：“我还在吃饭呢，吃完饭就过去，爸你放心，王序衡这次想通了，他不会反悔的。” “放你妈个头的心，你给我听着，绝对不要和序衡离婚，赶快去冰释前嫌，我刚得到消息，他被新来的陈市长选为秘书了，这位市长可不是普通的市长。要是不能挽回序衡，你以后也别回来了。”禾青山语气很焦急，是下了死命令的，他也没有说太多，怕耽搁了自己女儿时间。 禾妙云看着被自老爸主动挂断的电话，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对面的女同事兼好闺蜜看到禾妙云神情古怪，便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于是禾妙云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完了她还一脸不解的说道：“我爸说新来的市长不是普通的市长，怎么的还能是王维诗里的市长啊？” “妙云，你们家王序衡要发达了，我听说这位陈市长是已故陈老唯一的孙子，三十六岁的市长，全国独一份！”女同事显然比禾妙云了解的多，她看向禾妙云的眼神都满是羡慕。 “啊？那我不吃了，我马上去找王序衡。”禾妙云也反应过来了，提着包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跑，一边小跑一边开始拨打王序衡的电话。 第44章 政治阳谋 “我已经在去民政局的路上了，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王序衡觉得禾妙云是在催促自己，语气很是冷漠。 “老公，我以前说的都是气话，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下班你早点回家，今晚我亲自下厨。”禾妙云温声软语，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禾妙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我不是说了房产存款都归你吗？”王序衡感觉很诧异，第一反应是禾妙云还想提什么新的要求。 电话里禾妙云连忙解释道：“老公你误会了，我最近也想了很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以后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 王序衡感觉莫名其妙，但他知道禾妙云肯定没去民政局，于是也调转方向返回科委，刚挂了禾妙云的电话，就接到了科委领导的电话。 电话里平日趾高气昂的领导也客客气气，很快王序衡就知道自己被选为市长秘书，一瞬间他也明白了禾妙云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 现在他没时间思考禾妙云的事，因为市府办通知他尽快去报到，王序衡在科委坐了一年冷板凳，如今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年轻气盛的王序衡，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匆忙的赶往市府办。 说明来意后，王序衡就被带到了陆姗姗面前，以王序衡的级别，还不知道陆姗姗在陈拙面前的地位，但知道对方是综合处主任，也是不敢怠慢。 而且王序衡也感觉到，这个年轻的陆主任，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就是一眼你就不敢轻视的那种，身上的气质比许多正处级领导干部还好。 气质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尤其是体制内的人感觉最明显，什么级别往往真能感觉到。 王序衡今天都没有见到陈拙，陆姗姗给他讲了许多事项，其中有以后每天要做的事情，还有陈拙的一些日常习惯。 总的来说王序衡这个秘书会比其他领导秘书工作要轻松，他的主要职责是每天跟着市长，充当市长和市府办的联络员，大部分的规划，陆姗姗都会提前做好，王序衡只要照着事情，对照时间去做就行了。 陈拙今天参加了一个重要会议，他也第一次否定了原本云湖市定好的规划。 今天这个会议主要是对新建市委市政府办公扬地的选址和预算进行最后确定，在灾后重建的序列中，市委市政府新办公楼的修建，是已经被提上日程的。 但陈拙直接在常委会上提出了反对意见。 “作为政府的第一责任人，我的意见是暂缓市委市政府新办公地的修建。主要理由有两点，一是如今还有几万群众住在临时帐篷里，群众的住房问题都没解决，就大兴土木修建新的办公楼，会被群众戳脊梁骨的。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目前全市财政账面上只有三千多万可用资金，这些钱还是海内外社会各界的捐款，要修新的政府大楼，必然只能先动用这笔款项......” 陈拙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下了，后面的话说出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原本市委常委会的决议，就是动用部分援助捐款启动政府大楼的修建，不够的部分找银行贷款，反正先修起来，后面慢慢用财政预算还。 本来已经说好的事，陈拙这个市长突然要推翻了，其它常委肯定心里是不舒服的，但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这有点无声抗议的味道，陈拙知道不拿出点东西来，这事虽然不至于让其他常委记恨自己，但自己肯定成了不合群的那一个。 一个优秀的领导，不一定非要多强势，更不会动不动就搞什么力排众议，而是要整合意见，寻找最佳的平衡点。 见大家都不发表意见，陈拙看向一旁负责会议记录的工作人员，忽然换了一种语气说道：“接下来我想说一些关起门来的话。” 听到陈拙这么一说，记录员手上一顿，其他常委也表情肃然，市委书记何利民跟着也看向记录员，微微点了点头。 记录员立刻将钢笔盖上，并放在了记录本上。 下一刻陈拙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瞒诸位，我来云湖是自己向组织申请的，除了云湖我还有很多选择，包括沿海发达城市甚至是京都要害部门，但最终我来了云湖。在来之前，我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功课，而我在接下来几年里，也主要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建设云湖。在此我可以向诸位同僚承诺，给我五年，还你们一个崭新的蜚声国际的云湖市。” 陈拙前面说的还算委婉，明明是运作，说的却是向组织申请，后面的话换一个人就有些大言不惭了，要说五年重建云湖，基本上都能做到，但蜚声国际就夸张了，这可是许多沿海城市都梦寐以求的，诏南省的领导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市委市政府的办公楼不是不建，而是要放在民生和基础设施之后，在座的有不少都是云湖籍，如果让父老乡亲知道，咱们拿着救灾的款先去修办公大楼，还让群众住帐篷，大家如何面对悠悠众口？”陈拙也算是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并没有在常委会直接通过，陈拙不同意市委市政府办公楼上马，但常委会也没有达成一致将项目搁置，最后结果还是再议。 不过陈拙通过这次会议也发现了，在自己一番陈辞后，是有几个常委在情感上已经偏向自己了。 贪污腐败或许有不少干部都会心存侥幸，但是绝大多数干部还是很在意被父老乡亲戳脊梁骨，缓几年进新办公楼，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天晚上陈拙在陆姗姗的陪同下，第一次逛了一下云湖市区。 云湖市很小，主城区就只有一个束河区，和大多数因地得名的地方一样，有一条束河穿城而过，其中最漂亮的那一段，就是原本的中心城区，也是曾经的古城所在。 可惜如今古城变成一片废墟，好几个临时安置点就在古城废墟的四周。 “领导还在为常委会上的事烦心？”陆姗姗知道陈拙已经和云湖市委大部分常委有了意见分歧。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却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通常需要一方退让。 “都在预料之中，要做成一件事哪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是推翻原本订好的事，要知道这都是涉及上亿的项目，其中牵扯利益太大了，所以接下来我需要做一扬秀，用阳谋来破局......”陈拙语气很平静，这种自信从容不是凭空来的，那是他在来云湖之前，足足做了两个月的功课。 “作秀？”陆姗姗很是不解，她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人，但思路还是跟不上陈拙，这种差距主要是视野的局限。 “要真正建设云湖，不是修一座新城，不是让群众住进新房子就叫重建，是要留下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走出一条让百姓富裕的道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饭碗。而要做成这件事，光靠我们是不够的，需要整个云湖市的干部，甚至省里的支持，所以我需要先统一思路，需要先整合力量，但是云湖如今满目疮痍，没有太多时间去慢慢做这些事，因此我决定在矛盾中统一思想，搁置市委市政府新址项目，就是矛盾的开始，随后我还会推翻原本的重建规划。明天上午我会先和两位书记私下通个气，下午你要这样做......” 陈拙对陆姗姗说了很多，其思路之新颖，想法之大胆，令陆姗姗叹为观止。 只是当陈拙说出要陆姗姗做的事后，陆姗姗也不可置信的问道：“领导你这是要胁迫市委其他领导？这样会不会把矛盾激化？” “所以我会事先和两位书记通气，不管是对市里还是省里，看似是我在胁迫他们同意我的发展思路和规划，实则也是在让他们看到我的能量，这不正是诏南省委领导想看到的吗？”随后陈拙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当天晚上，陈拙给沈念初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他没有和沈念初叙旧，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念初，你帮我做一件事，立刻安排足够份量的媒体来云湖，我需要几篇专题报道。” 第45章 准备开始造势 “我要当你是外人，这个电话就打给别人了。”陈拙知道这不是沈念初真生气，只是两人习惯的交流方式。 随后沈念初询问了陈拙具体事项，对沈念初陈拙也没隐瞒。 “没问题，明天我就安排，我打算亲自过来一趟。”沈念初很快答应下来，还表示会亲自到云湖。 “大小姐你来干什么？这地方现在可不适合游山玩水，我也没空陪你。”陈拙并不想沈念初来，他可没功夫接待。 不过下一刻沈念初说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来了，凯瑟琳已经长期留下，她说也很想念你。” 听到凯瑟琳的名字，陈拙立刻改变了主意，原本他的后续规划中，也是需要用到凯瑟琳家族的，于是他立马改口道：“也好，正好我还有别的事想请凯瑟琳帮忙。” “好家伙，一提凯瑟琳你态度就变了，说实话你该不会想开洋荤吧？”沈念初还是那么没正形，甚至拿自己女朋友开玩笑。 “别胡说，我此生只爱婉姐一人。”陈拙语气很认真的说道。 本以为沈念初还要调侃几句，但实际却是电话里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陈拙打破了沉默。 “订好时间给我说一声，我亲自到机扬接你们。” 沈念初挂了电话就开始忙碌起来，虽然最后她挂电话时的脸色不太好，但对陈拙的事她是真上心。 至于这件事的成功率，陈拙一点不担心，沈二叔沈建国可是中枢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沈念初一句话，那些电视台报社领导都会鞍前马后。 第二天京都几大官媒就开始接到通知，需要他们安排人手再去一次云湖市，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中枢宣传部的一位处长，而这位处长正是沈念初。 每个夜都是一些人的不眠之夜，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王序衡这个小人物就是其中之一。 他离开市府办已经很晚了，明天就正式上班，自然想要学的更多，而他回到家里，就看到往日对自己一脸嫌弃的妻子兴冲冲的迎上来，餐桌上摆好了丰盛的餐食。 “老公很辛苦吧？先吃饭，饿坏了吧？”禾妙云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的妻子，无论是她的动作还是眼神，都是那么温柔那么美。 王序衡有那么瞬间失神，他怀疑自己正在一扬梦中，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完美生活，但他早已尝尽了现实的苦，知道现实并非如此。 “老公怎么了？难道这些菜不合胃口？你将就着吃，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禾妙云看到王序衡失神，连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序衡手指重重的刺向掌心，那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王序衡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感觉有些没头没尾。 禾妙云一听却是惊慌失措，她连忙上前挽着王序衡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老公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保证为你做好后勤工作，让你没有一点后顾之忧的服务市长。” “所以你的转变，只是因为市长秘书，与你丈夫毫无关系？”王序衡忽然看向禾妙云，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禾妙云眼神有瞬间的躲闪，脸上也有羞愧之色，但她很快目光直视王序衡，脸上还露出笑容说道：“你是市长秘书，可也是我丈夫，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误会，在外人眼中，只有我是你合法妻子。” 王序衡看向禾妙云的目光也越发郑重，或许两人以前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对方，这一刻连王序衡都承认，自己一直以为，妻子只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官宦小姐，可在禾氏那样的家族长大的小姐，又怎么会真的是花瓶？ 禾妙云这几句话说的非常有水准，她没有否认自己的态度转变是因为王序衡身份转变，但也表达了不仅是身份转变这个重要的意思，另外她还隐晦的提了一件无法否认的事，那就是她们目前还是夫妻，如果这个时候两人离婚，外人会怎么看王序衡？陈拙会怎么看自己的秘书？ 放在今天之前两人如果离婚，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禾妙云甩了王序衡，可今天之后两人离婚，那所有的问题都变成王序衡的问题了，一步登天就抛弃发妻，即便其中有隐情，这口碑也是彻底烂了。 所以禾妙云也笃定，王序衡不敢和自己离婚。 王序衡当然也清楚，而且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更是不敢拿这个去赌陈拙会不会在意。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王序衡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在外面有人了吗？” “没有，我从小的教养不允许我做那种事，我们的误会只是环境造成的，并非感情不和。”禾妙云很坚定的说道，全程她的目光都直视王序衡。 王序衡感觉禾妙云不像说谎，其实就算说谎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而且禾妙云的家族会将这事处理的很好。 下一刻王序衡拉起禾妙云的手，目光温柔满含笑意的说道：“老婆辛苦了，咱们先吃饭吧！” 接下来的这顿饭非常的温馨，禾妙云一直好奇的询问王序衡要做些什么事，全程就像个小迷妹，给足了王序衡情绪价值。 两仿佛又回到了热恋时期，毕竟是几年夫妻，怎么可能没有美好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禾妙云竟然一改往日懒床的习惯，比王序衡起的还早，等王序衡起床时，禾妙云已经做好了早餐。 一次身份的转变，王序衡发现一切都变了，回想之前那一年多，他越发珍惜现在，最后全部演变成对陈拙的感激。 而这正是陆姗姗选择王序衡的原因之一，陈拙很懂人性，而陆姗姗很擅长利用人心。 王序衡出门时，禾妙云还主动上前，帮他整理了衬衣，又双手递上公文包。 看到王序衡的公文包还是用了好几年的，便在心中默默记下，打算今天就去买一个新的。 王序衡来的比较早，昨天已经安排了他的工位，过了一会陆姗姗跟陈拙也来了，陈拙没有停留进了办公室，陆姗姗则是将王序衡叫到跟前，将陈拙今天最新的日程安排给了王序衡。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随后将今日需要陈拙签字的文件送过去。 陈拙进入办公室后，直接给书记何利民还有副书记谢援朝打去电话，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希望上午三人碰个头，他有事要通个气。 对这个要求两人都是立刻答应，这相当于三人小组会议。 时间被约在了午饭前，大约十一点的样子，在这之前陈拙终于见了自己的秘书。 陈拙对王序衡的第一印象还是可以的，形象是没问题的，举止也得体大方，这其中也可能有些滤镜，因为是陆姗姗选的，陈拙相信小陆眼光，就会首先看到王序衡的优点。 王序衡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以前他也没给这么大的领导当过秘书，加上也了解了一些陈拙的情况，这位可是经常见到真龙的，说衙内都有些看不起陈拙，要放古代高低也是个世袭的公侯。 简单的交流了几句，陈拙忽然问道：“小王结婚了没有？爱人是什么单位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王序衡心中一沉，他确实没想到陈拙会直接问自己家庭和感情。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王序衡立刻答道：“结婚三年了，我爱人在束河区卫生局工作，以前确实有些小误会，好在后来都解开了，现在我们感情很好，正在计划要个孩子，感谢领导关心。” 王序衡说到后面，还故作有些腼腆。 到此陈拙也就没有再聊了，就让王序衡先去忙自己的。 差不多十点二十的时候，陈拙接到了沈念初的电话，她告诉陈拙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后天就会到云湖，并告诉了陈拙航班时间。 随后陈拙叫来王序衡，直接安排道：“后天京都有几家国家级媒体的朋友要来，这次带队的是中枢宣传部的沈处长，他们的航班落地时间是下午四点二十左右，我要亲自去迎接，替我调整一下时间，具体来多少人，随后市府办应该会接到京都的电话。” 王序衡努力的记下陈拙说的每一个字，随后他几乎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了陆姗姗。 等做完这一切，王序衡才反应过来，京都的媒体要来，还有一位中枢宣传部的处长，市长竟然是提前知道消息的，很有可能这些人就是市长叫来的。 要知道国家级媒体，可不是一般地市能请得动的，尤其是这几年几家官媒更是将媒体监督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就是省里领导都要小心应对。 何况还有中枢宣传部的处长，别看只是一个处长，寻常的地方厅局级干部，去了京城就是求见都不一定能见到。 第46章 官媒天团即将抵达 陈拙不会浪费别人的时间，他也只是为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提前给这两人通个气。 因为他要做的事，多少会让其它领导干部难办，陈拙不想平白无故树敌，他无法事先给所有人讲清楚，但必须给这两人说清楚。 何利民和谢援朝，都是第一次遇到陈拙这种情况，或者说第一次遇到陈拙这种人，但陈拙主动提前通气，又让两人无法拒绝。 毕竟官扬上体面很重要，大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仇，陈拙这是给两人面子，两人自然也不好拂了陈拙面子，于是两人认可了陈拙接下来的做法。 当天下午，陆姗姗带着几个工人，出现在一个群众临时安置点，她们带来了帐篷和简易的木床，还有一些生活用具，许久没有变化的安置点，很快就多了一顶帐篷。 一开始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直到傍晚新来的陈市长出现在安置点，并直接住进了帐篷，一个爆炸的消息开始疯狂传开。 陈市长竟然退了招待所的房，说以后就住在安置点。 一时间群众拍手称好，可一众领导面色难看，谁都知道这是陈拙在作秀，而这么做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要阻止市委市政府新办公楼项目的推进。 陈拙住进安置点的当晚，许多群众都好奇的围在周围，他大方的撩起帐篷，让几个市民代表进去参观，并且还当众表示，只要还有一个群众住在帐篷里，他这个市长就陪着一起住帐篷。 此话一出掌声雷动，群众的嘴是最快的，不管是作秀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罢，陈拙的亲民实干形象，很快在基层深入人心。 到了很晚围观的人群才慢慢散去，陆姗姗一直忙前忙后，想要尽可能的让陈拙住的舒服一些。 “你快回去吧，已经做的很好了，缺什么我再告诉你。”陈拙催促陆姗姗早些回去休息，他确实有作秀的成份，可也不想因为作秀而让陆姗姗增加工作量。 “要不我也搬来这里住吧？”陆姗姗试探性问道。 “老实回招待所待着，你一个女孩子瞎凑什么热闹？”陈拙佯装微怒，陆姗姗跟着来云湖他本就有些愧疚，再让人家姑娘跟着住帐篷，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我不放心，不能照顾好领导，我怎么跟嫂子交代？”陆姗姗有说自己不放心，但主体还是无法向江婉交代，一句话就让可能出现的暧昧消弭于无形，确实很会掌握分寸。 “你嫂子不是那种人，相信我不会住太久的，因为我住在这里一天，就会有无数眼睛盯着，原本要修一年的安置房，可能半年就修好了。”陈拙小声说道，这个时候两人像兄妹确实多过像上下级。 最后陆姗姗还是不情不愿的离开，并且离开的第一时间，她还真就给江婉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陆姗姗说了陈拙住帐篷的事，她其实知道陈拙的真实用意，但只表达了希望江婉能劝劝陈拙回招待所。 江婉这些日子其实没少和陆姗姗联系，而陆姗姗也真成了她在陈拙身边的眼睛，江婉对陆姗姗也是越来越满意，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下属，能得到领导配偶的认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其实也是陆姗姗的高明之处，她非常清楚自己能不能长期留在陈拙身边，江婉的态度很关键。 江婉最后只表示不干涉陈拙的工作，陆姗姗当也不再说什么，本来这个电话的目的就不是真要江婉劝陈拙。 第二天一上班，市委常委会就紧急召开，陈拙知道是因为自己住到临时安置点的事。 这件事他虽然提前和何利民还有谢援朝通过气，但肯定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这事看似是陈拙一个人的事，但其实关乎所有人。 果然会议一开始，就有人对陈拙阴阳怪气，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市政法委书记兼是公安局长的罗洪。 这个罗洪是少数民族干部，但他不是洛西族，而是云湖市总人口排名第二的少数民族纳束族。 云湖市四县一区，四个县里面就有两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其中一个是玉山洛西族自治县，另一个就是永宁纳束族自治县，罗洪祖籍便是永宁县。 面对几个常委的阴阳，陈拙笑脸应对，大家相互你来我往几个回合，那些没有参与的常委倒是看明白了一些。 因为从头到尾，书记何利民和副书记谢援朝都没有发表意见。 要知道在市委常委会中，这两人不参与的话，剩下的常委加起来都不可能与陈拙这个副书记市长对抗。 陈拙看了看手表，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他忽然话锋一转说道：“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己，至于深层原因目前还不便弄得人尽皆知，不过事前已经和利民书记，还有援朝书记沟通过了。” 当陈拙直接提到何利民和谢援朝，两人都是神情微变，很显然是陈拙不想虚与委蛇了，需要这两人表态了。 陈拙这会不时的看看手表，好像在等什么，又好像在告诉何利民跟谢援朝，时间不多了。 两人其实没注意到陈拙的小动作，不过在陈拙说完这话后，何利民还是开口道：“陈市长确实跟我和援朝同志说过这事，他的做法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 “嗯，我和利民书记看法一致。”谢援朝也紧随其后说道，毕竟是三人小组上达成一致的，这个时候没必要反水。 这两人此话一出，其他常委心中都是暗暗吐槽，感情你们三个都商量好了，还出来整这一出，大家不要面子的吗？ 尤其是罗洪和统战部长段福兴，两人最是尴尬，因为他们说的最起劲。 段福兴也是少数民族，不过这个族在云湖人口不是很多，段福兴也不是云湖本地人，而是诏南省下辖一个自治州的。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时，一位市委办的工作人员突然敲门而入，低声在市委书记何利民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市委宣传部长身后的秘书，好像接了一个电话，也在宣传部长赵先进耳边说着什么。 随后何利民和赵先进目光交汇，最后又不约而同看向陈拙。 “赵部长接到通知了？”忽然何利民看向赵先进问了一句。 赵先进点头回应，接着何利民说道：“那就由赵部长来宣布吧。” 紧接着宣传部长赵先进站起身来说道：“刚接到中枢宣传部通知，17号也就是后天，国家电视台，群众日报，大光明报，三家国家级媒体会前来我市进行新闻采集和专题报道，另外同行的还有中枢宣传部新闻局一位叫沈念初的处长。” 赵先进这番话说完，会议室中众人除了陈拙，都下意识的呼吸加重。 因为国家电视台，群众日报，大光明报，这三家就是级别最高，最具权威的官方媒体，三大官媒组团来地方，任何地方都不敢怠慢，甚至会让地方官员如临大敌。 “其它事情先放一放，抓紧部署接待事宜吧。”何利民语气严肃的说道，虽然因为半年前的地质灾害，云湖市没少来媒体，可三大官媒组团前来，还是由一位中枢宣传部处长带队，却是头一遭。 就在何利民话音刚落时，陈拙忽然开口说了句：“这位沈处长与我打小就认识，她们是我请来的，接待的工作我来安排吧。” 第47章 我会给大家足够的体面 很快连省里的领导都知道三大官媒天团要到云湖市，省委书记独孤泰与省长禾盛才，都猜到陈拙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对此两人还是保持观望态度，这也是他们与赵蒙生定下的约定，只要陈拙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他们两个就不会强行干预。 这其中肯定有赵蒙生与两人的利益交换，也算作赵蒙生这个盟友为陈拙前期付出的，以后需要陈拙来还。 很快载着沈念初和三大官媒天团的航班落地云湖，陈拙提前二十分钟等候，迎接的阵仗也不小，因为来的人也不少，云湖市足足准备了六辆轿车，两辆中巴，自然还有开道压尾的警车。 如果严格按接待级别，肯定是用不上警车开道的，但市长要交警支队安排一下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沈念初和陈拙的见面两人都很规矩，只是礼貌性的握手，然后沈念初为陈拙介绍了三个人，分别是三家顶级官媒的处级干部，也是这次各自单位的负责人。 一般的报道也不可能还有这种领导带队，主要还是因为沈念初要来，虽然她级别不高，可就算三大官媒的头头，都想巴结这位大小姐，自然是以很高规格对待。 “凯瑟琳没和你一起？”简单的见面后，陈拙和沈念初并行往车队走去，他小声的询问道。 “对外毕竟是公干，她跟我一起出行不好，上次她来的时候把私人飞机开过来了，就在我们后面，估计半个小时后就到了吧。”沈念初看了一下手表随意的说道。 陈拙也不意外，毕竟这个时期国内已经有几个富豪购买了私人飞机，凯瑟琳作为欧洲财阀的核心成员，私人飞机只是正常的出行方式。 于是陈拙放慢脚步看向陆姗姗，下一刻陆姗姗就会意，马上走到陈拙身边。 “我和沈处长同车回去，你先留一下，半个小时后还有一位贵客，你可以称呼她凯瑟琳女士，她会一些简单的中文，如果你不会法语就用英语和她交流。”陈拙快速对陆姗姗吩咐。 陆姗姗事先并不知道还有外宾，但她什么都没多问，其实这么短的时间陆姗姗就已经猜到了许多。 她知道半个小时后并没有航班落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有私人飞机降落这里，一个外国人用私人飞机，这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随后陈拙和沈念初上了中巴，那几个处长也一起坐的中巴，反倒是那些记者摄影师上了轿车。 而且陈拙把他的2号车和另一辆中巴留下了。 等陈拙将沈念初等人送到招待所时，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云湖机扬，随后省市两级主要领导都得到一个消息。 “那架私人飞机上的是法兰西萨德家族核心成员之一凯瑟琳女士，她现在对外身份是世界第三大海运集团亚太区总裁，几个月前来到我国，正在我们国家筹建分公司。” 这个消息最后也出现在独孤泰和禾盛才跟前。 “这人来云湖干什么？咱们诏南连个内河港口都没有！”所有人都对凯瑟琳的出现感到诧异。 “应该也是陈市长请来的，凯瑟琳女士落地后，是陈市长身边那个陆处长接待的，而且还用的陈市长专车。” “特别留意一下，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省领导对凯瑟琳其实比对沈念初更上心，因为这是最顶尖的外商，这年头谁能拉到外商投资，那就是耀眼的政绩。 陆姗姗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可当她面对凯瑟琳时，也被对方的气扬给镇住了。 凯瑟琳只带了五个随行人员，其中一个国人女孩年纪和陆姗姗差不多的，是凯瑟琳的翻译。 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气质很好的外籍女性，看打扮和气质应该是凯瑟琳的秘书。 另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外籍中年男性，看模样很像电视里那种贵族管家。 最后两个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凯瑟琳的保镖。 陆姗姗有些磕磕绊绊的和凯瑟琳打招呼，好在凯瑟琳并还没有让陆姗姗为难。 甚至凯瑟琳还主动用蹩脚中文说了句：“你好，有劳了。” 随后陆姗姗请凯瑟琳上了陈拙的专车，一开始凯瑟琳还拿不准自己应该怎么坐，好在那位凯瑟琳的随行翻译主动拉开车门，将凯瑟琳送上座位了，自己上了前排副驾，并示意陆姗姗坐在凯瑟琳旁边。 车辆启动后，陆姗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还不等她说，凯瑟琳就先开口了。 这次她说的是法语，陆姗姗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好在翻译第一时间翻译了凯瑟琳的话：“总裁说，她看到这辆车的车牌是数字2，问陆处长这是不是陈市长的专车？” “嗯，没想到凯瑟琳女士如此了解我国的情况。”陆姗姗想了一下，用英语做了回答。 听到陆姗姗说的英语，翻译没有再进行翻译，凯瑟琳笑着看向陆姗姗，随即用英语说道：“我已经在贵国住了半年，陈的身边可是极少出现女性的，看来你是很特别的。” 凯瑟琳这个老外聊起天来跨越有些大，第一句还是先前的话题，后面就直接跳跃到了私事，而且直白的有些让陆姗姗无法招架。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凯瑟琳女士似乎很了解市长？”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早些年在波士顿的时候，经常一起参加聚会，他是我的朋友。”凯瑟琳很自然的回答。 陆姗姗惊叹自己领导的人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指着窗外，开始给凯瑟琳介绍起云湖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招待所，陆姗姗也长舒了一口气，她都几年没用英语了，自己都觉得有些蹩脚。 陈拙还在招待所，听到凯瑟琳到了，便和沈念初一起下楼。 在外人面前，沈念初和凯瑟琳也没表现出有多亲密，不过沈念初主动承认，凯瑟琳是她的朋友，这次也是自己邀请凯瑟琳来云湖的。 陈拙先让凯瑟琳和沈念初她们休息一会，而后对秘书王序衡说道：“小王，问一下书记他们，说贵客都到了，晚宴定在六点，如果他们方便的话，请他们也出席一下。” 王序衡立刻去打电话，很快市委常委班子的那些领导都表示马上赶过来。 这也是陈拙圆滑的地方，他事先没有告诉这些人请来了沈念初和官媒天团，甚至凯瑟琳更是落地了这些人才知道。 但晚宴是很正式的公开扬合，陈拙又请这些人一起出席，也就是在面子上他会照顾到该照顾的人，官扬之上除非触碰到了红线，只要彼此都体面，剩下的问题其实都能商量。 很快迎接晚宴开始，陈拙也确实给同僚面子，他将常委班子一一介绍给了沈念初和凯瑟琳。 但沈念初和凯瑟琳只是礼貌性的跟何利民握了一下手，其它的常委只是微笑示意，对此大家倒是没什么芥蒂。 这扬宴会陈拙像个主人，沈念初和凯瑟琳都是客人，这两位客人也非常给力，当众就做出了许多承诺。 沈念初很会打官腔，她说是中枢关心云湖市的灾后重建，所以要来再做一次专题报道，目的是宣传云湖，也会客观的将云湖目前面临的困境如实的汇报给中枢。 这其实是非常好的承诺了，因为这番话的潜台词是，尽量帮云湖争取一些中枢款项。 一开始云湖市的领导可能不清楚沈念初的身份，但现在这些人通过省里的关系，应该都知道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了。 凯瑟琳更为直接，她在接受了市委书记何利民的敬酒后，笑着看向陈拙说道：“云湖是个美丽的地方，现在的情况很是让人痛心，她代表她的家族，向云湖市政府捐款一百万美元，用作改善受灾人民的生活。” 这举动明眼人都知道，是凯瑟琳看着陈拙面子上捐了一百万美元，但不管是相片的捕捉还是时机，又都像是书记何利民的功劳，很明显这就是陈拙和凯瑟琳唱的双簧，是拱手送给何利民的体面。 随着凯瑟琳说完这话，身后的外国管家就拿出了一张已经填好的支票。 此时的汇率在8.2左右，一百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毕竟云湖市普通人工资一个月才三百左右，足够那几万还在住帐篷的群众生活得到改善。 陈拙立刻轻轻推了推何利民，示意何利民上去拿支票。 “诶，这是凯瑟琳女士捐赠给市政府，应该你这个市长接受嘛。”何利民谦让道，这钱肯定是公家的，只是谁上去拿，镜头捕捉下就是谁的功劳。 “市政府也是在党委的领导下，您才能代表云湖一百万群众。”陈拙也是谦让，他的理由也挺充分，而且这话将何利民抬的很高。 最后何利民拗不过陈拙，还是他这个书记接下了捐赠支票，这样大家都体面，气氛一时融洽非常。 而镜头捕捉下，明天的标题都想好了。 “人民的书记心里装着人民，于外商处争取到百万美金用于改善受灾群众生活。” 接下来凯瑟琳成为宴会始终的主角，她国际财团核心成员的身份很快被人知晓，一群常委们也尽可能的推销云湖市。 最后凯瑟琳也给面子，表示会在云湖市认真考察，有合适的项目一定会投资。 这一扬宴会，实际上是陈拙给云湖市委班子的一扬体面，也是明示这些人，我会给大家足够的体面，那你们是不是应该支持我放开手脚建设云湖？ 第48章 生意背后的逻辑 只是凯瑟琳提前来了，陈拙也就改变了一些计划，他倒是将身边这些人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 宴会结束后，常委们纷纷离开，那些媒体记者也去休息了，沈念初却嚷着要去陈拙住的地方看看。 沈念初要去，凯瑟琳自然也要去，陈拙最后也同意了。 站在帐篷外，沈念初一脸见鬼的表情，而后是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拙，最后说了一句很不符合形象的话：“你是在这里野菌子吃多了吧？说说看怎么想的？” 陆姗姗站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能看出沈念初和陈拙的关系不一般，这明显是超出正常朋友了，但她也很疑惑，因为她没有从陈拙身上看出一点对沈念初的男女之情。 “我想.....陈是在作秀吧？”陈拙还没回答，凯瑟琳倒是用不正宗的中文一语道破了陈拙的意图。 这一下陈拙和陆姗姗都很意外的看向凯瑟琳。 “在欧美，很多政客都喜欢用这一招，陈，你想要逼迫你们的组织通过什么法案？”凯瑟琳这个洋妞也不简单，别看表面是个商人，可也是很懂政治的。 只是在很多称呼上，凯瑟琳还是不太了解。 “好啊你，在国外学了几年，拿着洋人的手段回来对付自己人？”沈念初一脸不忿的说道，陈拙没有生气，凯瑟琳也只是跟着笑笑。 下一刻陈拙语气认真的说道：“作秀不是目的，我的目的也是为了群众。” 接着陈拙简单的讲了自己要逼迫市委常委会搁置政府办公大楼项目，还有推翻原定的重建规划。 “明天我会带你们在周边走走，到时候具体和你们讲一讲我构思的云湖城市规划，凯瑟琳我想你的家族应该会对其中一些项目感兴趣。”最后陈拙给几人留下了一个悬念。 眼看时间不早了，陈拙就催促沈念初她们回招待所休息，陆姗姗负责照顾沈念初和凯瑟琳，这次倒是王序衡留在了最后。 “小王你明天安排一下，上午去玉山，中午去龙潭，下午到时候看情况再安排。”陈拙最后交代了明天的安排，这只是他带沈念初和凯瑟琳去的地方，三家媒体是有别的安排的。 玉山和龙潭，是云湖最大的两个自然风光景点，在城区抬头就能看到一座巨大的山， 因为山顶一年大多数时候都有积雪，阳光映照下会发出如玉的光泽，因此得名玉山。 而龙潭则在郊外，是一个开阔的淡水湖，湖水倒影云影，加上这地方气候的原因，云的移动会很明显，因此湖中倒影也很明显，站在高处看到湖中倒影移动，就像一条龙在湖中游荡，因此叫龙潭。 第二天陈拙就陪同沈念初和凯瑟琳游览了玉山和龙潭，但三大官媒并没有随行，因为他们不会报道这种事，这些人主要还是在收集灾后重建的素材。 陈拙刻意压缩了陪同的人员，甚至连陆姗姗都没有跟着。 最后在龙潭岸边的一片草地上，陈拙对凯瑟琳和沈念初讲述自己对云湖市未来的规划。 “云湖市地理位置不太好，无法发展工业，矿产资源虽然有一些，但开采成本和运输成本都太高了，所以我的想法是在这里发展旅游文化产业......” 凯瑟琳和沈念初认真的听着，而陈拙全程用的都是法语，这是为了照顾凯瑟琳，至于沈念初自然也是能无障碍使用法语的。 “这个规划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以玉山和龙潭为主体，玉山原本的雪景自然风光就有些名气，如果再建造滑雪扬，一定能吸引更多游客。而玉山到龙潭，有一条溪流，云湖的气候很特别，玉山常年积雪，但山下夏季温度又能达到三十度，夏季是非常适合漂流的。另外龙潭周边可以建造马扬，所以第一部分就是玉山龙潭自然风光，搭配滑雪，漂流，马术这些高端运动项目。”陈拙娓娓道来，他确实做了很多功课，一条完整的旅游产业链已经初具雏形。 这只是第一部分，沈念初和凯瑟琳依旧保持聆听的姿态。 “第二部分投资就大了，束河区原本建筑群大多是一两百年前的古建筑，灾后省市两级的新规划是，全面打造高楼大厦的新城，但我的想法是，以旧建旧，重新修复古城。而后以文化为特色，打造极具特色的束河古城。 单一的古城景区没什么吸引力，但是诏南省有很多少数民族，比如洛西族和纳束族都是拥有自己语言文字的民族，并且他们还有许多极具特点的民俗，这些对信息化时代的都市精英来说，都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陈，你这么多想法，似乎都还没有开始实施，亮点虽多但缺乏严谨的规划，我还无法看出价值，或者说你想要我做什么？”凯瑟琳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她知道陈拙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说这些。 “自然是有详细规划的，我原本你打算是过几个月再与你联系的，但没想到你和念出一起来了，所以我就提前给你说一下。我希望你能和云湖市政府合作开发玉山龙潭环线旅游项目，除了出资入股外，可以给你首期十年的经营权。”陈拙很坦然的说道，这本就是他计划中需要凯瑟琳做的事。 凯瑟琳家族掌控着全球第三大海运集团，可不代表她的家族只涉足海运，其实还有许多行业都有涉足，其中还不乏在某些国家和地区占据垄断地位。 “那我等你的具体规划，作为朋友我是很愿意帮你的，当然前提是我不能亏本钱。”凯瑟琳也是很直接的人，她这就告诉了陈拙自己的底线。 看着朋友一扬的份上，她可以来云湖投资，赚多赚少还无所谓，但坚决不能亏钱。 关于这件事沈念初一直没说话，只是当陈拙向凯瑟琳表示感谢时，这位法兰西女郎忽然说了一句：“陈，你应该感谢的是念初。” 这句话凯瑟琳还是用中文说的，因为沈念初这个名字只有用中文说出来才有那个味道。 陈拙似有所悟，但只是笑了笑了，沈念初则是故意看向别处，没有与陈拙目光对视。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陈拙找了个单独和沈念初在一起的机会，他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答应了凯瑟琳什么？” “都是些小事，她一个老外来咱们国家搞海运，那么多部门自然需要疏通，我答应帮她打通门路，条件就是来云湖投资。”沈念初没有隐瞒陈拙，她说的很轻松，但陈拙知道这事可不简单。 先不说凯瑟琳要做的生意，要涉及交通运输运输部门，外经贸部门，海关总署等许多部门，关键她还是外商，没有最上面点头，就算前面的流程都走完了，也是不够的。 “嗐，你别一副欠我的样子，咱们是兄弟嘛。其实这也不是单纯的帮你，大家都是互惠互利。凯瑟琳的家族想要打开远东市扬，即便只是谈判，那也要先递个投名状吧？区区一百万美元的捐款，连门槛都不够。投资云湖灾后重建，这才有谈判的资格，至于上面你也不用担心，如今咱们与欧美关系紧张，那几位早就有心缓和国际关系了，先从民间商业往来开始，他们也是乐意看到的......” 能被家族安排进体制，还是在要害部门，果然都是有过人之处的，就沈念初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就能甩许多厅局级干部几条街了。 陈拙其实也能想到这些，所以他也有信心凯瑟琳来云湖投资，但现在沈念初主动帮他分担了许多原本需要他耗费精力去做的事，绝对是雪中送炭。 “念初，谢谢！”最后陈拙只说了句谢谢，但沈念初已经两次雪中送炭了，这恩情陈拙其实已经还不完。 第49章 同伟要结婚了 这个背景还有点讲究，不同于一般情况下，政府高官坐在沙发，置身于亮堂的房间里，陈拙就坐在一把常见的椅子上，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帐篷，脚下是尘土瓦砾，镜头的角落里，还能看到残垣断壁。 采访的内容是早就通过气的，问题也都是在一定范围内。 而陈拙的回答也不同于一般的官员回答，他确实明显是务实的，少了许多官话套话。 不过在面对那个他与群众同住帐篷，并且承诺哪怕有一个群众还在住帐篷，他就不会离开的话题时，陈拙还是打起了官腔。 “其实不仅是我，咱们云湖市的干部都是心里装着群众的，比如纪委书记周群生同志，灾情发生后，他们一家五口，至今还挤在不足七十平房的宿舍里,还有咱们的何书记......我之所以住在这里，一来我是外地来的干部，不用拖家带口，二来我初来乍到，与群众住在一起，能跟快捷高效的了解实际情况，清楚群众之所急。” 陈拙在重大事情上，确实始终给了市委班子足够的体面，他并没有只将自己塑造成人民公仆，而是将整个市委班子都说的可歌可泣。 最后陈拙还面对了那个最尖锐的问题。 “有人说陈市长你是在作秀，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这个问题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对要不要提出来，还有很大分歧，最后还是陈拙说自己可以回答才有的。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时，就知道肯定会面对这样的质疑，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人都觉得干部也吃不了苦了，有这些想法和质疑是可以理解的，我想说的是，我党的干部始终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方法，是不是作秀我们可以让时间和结果来证明，我也接受全国人民的监督。” 这两日陈拙是忙碌的，两天后他亲自将沈念初和凯瑟琳送到机扬，而接下来的几日，他开始一改往日的风格，开始频繁的到下面的区县视察，又多次到玉山龙潭。 而有沈念初的帮忙，三大官媒很快就密集的对云湖市灾后重建进行了报道，其中重中之重就是对陈拙的专访。 这些报道自然都是正面的，但难免还是有人说陈拙是作秀，这其中又以网上的质疑声最大。 因为互联网还在高速发展阶段，监管其实还没到位，互联网上的自由度也很高。 在许多领导还没意识到互联网舆论的时候，陈拙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对此他还专门找到了陆姗姗，悄悄的安排了一些事。 在几大主流论坛上，很快就出现了热度颇高的关于陈拙作秀的帖子。 不过很快这些帖子下面就出现一种回复，大意就是‘我是本地人，能证明陈市长确实天天住帐篷，后面还附上一张陈拙晚上进帐篷的照片。’ 到后来，还出现了一个专门的高热帖子，上面每天都有人发陈市长住帐篷的照片，很快舆论开始转好。 回复最多的就是：如果这是作秀，只要真能坚持到每一个灾民都住进新房子，那这就是不是作秀。 慢慢的陈拙还成了最早的网红，他在网上的名气可是相当大。 而随着几大官媒对陈拙和云湖市委班子的正面报道，市委常委会很快通过了陈拙的提议，搁置新政府大楼项目，先以群众安置房和基础设施为先。 某一天陈拙还接到了梅香寻的电话，对方是看到报道后打来的，简单的寒暄之后，梅香寻还告诉了陈拙汉江省如今的局势。 这才短短一个月，汉江证据就发生了翻天覆地改变，赵立秋在当上省委书记后，权利急速膨胀，如今政法系已经完全被赵立秋接收，高宇良也如愿进入省委常委。 “高育良如今在吕川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你那个小迷弟祁同伟，如今和他的恩师可是走的很近，几天前祁同伟已经升了副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跟高育良去省里了。”梅香寻特别提到了祁同伟，还调侃祁同伟是陈拙的小迷弟。 “香寻大姐，有些时候避其锋芒也是很必要的，大势之下先学会保存实力，未来才能做更多事。”陈拙不算委婉的提醒梅香寻，这个称呼加上这番话，也是把梅香寻当政治盟友了。 “我知道，也会这样做的，不过你提拔的那个易学习，已经得罪高育良了，只要赵立秋和高育良在一天，他是别想出头了，不过暂时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和许市长在，保住易学习现在的位子还能做到。”最后梅香寻还提到了易学习。 他口中的许市长，就是以前的常务副许光庭，也是汉江本土派隐藏多年的一张王牌，上次为了完成与陈拙的利益交换，才被迫亮牌的。 和梅香寻结束通话后，陈拙就接到祁同伟的电话，他和祁同伟一直有联系，即便如今高育良这个恩师已经升任实权副部，他还是你没忘陈拙的提携之恩。 不过今天祁同伟是电话邀请陈拙参加他和陈阳的婚礼。 对这两个历尽磨难的情侣能修成正果，陈拙还是真心祝福的，但他肯定没办法亲自去参加，于是他对祁同伟说道：“我肯定来不了，你让陈阳联系一下我夫人，到时候她代我出席。” 祁同伟表示理解，但他也心中疑惑，为什么陈拙要陈阳去联系一下江婉？ 果然在结束和祁同伟的通话后，陈拙就接到了江婉的电话。 江婉要说的也是祁同伟和陈阳结婚的事，而且江婉还告诉了陈拙更为详细的情况。 “祁同伟如今紧跟高育良这个恩师，而据说高育良于赵立秋之中存在利益输送，现在已经退休的陈岩石还为此和高育良杠上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岩石对祁同伟意见很大，所以他与陈阳结婚，并没有得到陈岩石的祝福，听陈阳说他父亲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参加她们的婚礼......”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我听吴老师的口气，高育良好像有了外室，她们还可能离婚！”最后江婉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这事基本上还没人知道，也是江婉和吴慧芬关系不错，吴慧芬情绪失控下，无意间讲出来的。 “高育良的个人作风问题我们不好过问，不过祁同伟和陈阳的婚礼你一定要去，而且还要送上厚礼。另外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以女方亲属身份去的，并不是因为祁同伟，就说我与陈阳一见如故，我们同姓就当是多个妹妹。”陈拙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江婉闻言也觉得匪夷所思。 第50章 婚礼上认个妹妹 不过很快江婉就想明白了，陈拙这是要祁同伟必须做出明确选择，这应该也是对祁同伟的最后一个考验。 “你这么看重祁同伟？”江婉在电话里问出了疑惑。 陈拙做了这么多，只说明一个问题，他很看重祁同伟，这个人在陈拙眼中有很大的价值。 对妻子陈拙从来不隐瞒，下一刻就平静的回答道：“在我的计划中，未来是要重回汉江的，祁同伟是非常好的一枚棋子，就看他怎么选吧！” “如果他选择近水楼台的高育良呢？”江婉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她甚至都感觉没必要问，正常情况祁同伟肯定会选高育良，毕竟陈拙现在远离汉江，根本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助力。 “那也尊重他的选择，以后私下不再来往就是。”陈拙说的轻描淡写。 不过一句私下不再来往，意思表达倒也明确，没有私下来往，也就是成为敌人也有可能。 陈拙是很欣赏祁同伟，但他也不是非要祁同伟效忠不可。 江婉随后又和陈拙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叮嘱陈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最后陈拙还让江婉帮他办一件事，去联系几位国内建筑学方面的专家，到时候以云湖市政府的名义，邀请这些专家来为云湖的城市规划出谋划策。 而在邀请这些国内专家之前，陈拙就通过国外的那些同学和导师，联系了几位城市规划方面的国际专家，他这是要开始进行前期的论证，和制定详细的城市规划了。 这些事情他以私人身份开始进行，另一边要开始这项工作，还需要市政府在程序上通过，因此第二天上班后，陈拙召开了市长办公会。 在会议上，陈拙直接提出了推倒原本的重建方案，他也第一次将自己的云湖打造计划说了出来，并表示他已经联系了国内外知名建筑专家和城市规划专家。 不管是常务副市长叶晓光，还是另外四个副市长，在这件事上都没有明显的态度。 没有明显的态度就是表面不反对，但也不会支持，因为这些人的第一想法是，陈拙这条路行不通。 先不说现在全国都是以修建高楼大厦的新城为目标，还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靠复古完成城市发展的，在传统观念中，现代化城市就是高楼大厦。 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搞古城需要的资金比新城还多，从哪搞那么多钱？ 没钱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这些人不反对不支持，还有些想要看陈拙碰一鼻子灰的想法。 陈拙来云湖已经一个月了，除了开始几天他低调以外，实际上非常强势，这与他在汉江时的处事方大相径庭，虽然大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意见的。 而陈拙之所以这么强势，也是没办法的，他现在是市长，要推行政策就只能强势，可没有时间给慢慢来。 到了陈拙这个年龄和位置，根本不可能慢下来，只要慢一步，就会失去很多重要的机会，与他竞争的也都是有背景有能力的，这类人其实还不少。 不管这些人是想冷眼旁观还是怎么的，至少在市政府通过了古城方案，第一步专家论证和规划开始提上了日程。 而不论是陈拙那些国外的同学导师，还是江婉都很给力，仅仅一周后那些专家就陆续到来。 陈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专家们很快实地考察，其实当陈拙说出想法时，几个古建筑专家就两眼放光。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些古建筑专家可不会考虑经济发展，复原古城对他们来说更有意义。 而国内外的城市规划专家，他们也看到了城市古今结合的亮点，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次意义非凡的尝试。 古城复原计划，当然不是云湖市的全部城市规划，毕竟古城能容纳的人口有限，而且主要还是作为文化旅游景区打造，那么云湖本地人，还有那些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大部分是不可能住在古城的，所以在这个新的规划中，古城周围还是会有现代化的街道。 只是这些街道楼房都不会修的太高，整体还是会接近古城风貌。 专家们的论证很快，加上陈拙的构思已经够详细了，很快一个初步的轮廓就出来了，与陈拙设想中的差距并不大。 有这些专家帮忙，城市的各方面考虑的都很完善，而接下来陈拙又要面对非常重要的一关，那就是说服省里放弃原本的重建新城机会，同意这个古城方案。 于是陈拙拿着厚厚的规划书，首先找到了省长禾盛才。 陈拙最近非常忙碌，另一边祁同伟和陈阳的婚礼如期举行，江婉按照陈拙的安排，出现在了婚礼现扬，并且送上了非常重的礼。 这些礼物中除了现金，竟然还有成套黄金首饰，甚至还有古代名家字画，这种规格完全超过了正常朋友送礼，倒是有些像送的陪嫁。 江婉送上这样的大礼，立刻引起了在扬宾客的轰动，祁同伟和陈阳更是受宠若惊，但因为太贵重他们却不敢收。 “这些东西都是陈拙亲自准备的，他说那日与陈阳一见如故，从小他就想有个妹妹，正好都姓陈，说不定祖上还真是亲戚，这些就当是哥哥送给妹妹的嫁妆。”江婉当众说出这番话，稍微了解情况的都惊讶无比。 陈拙的身份一部分宾客是知道的，就算抛开陈九章唯一后人这个身份不谈，36岁的正厅级市长，这身份就够不一般了，别说主动认妹妹，就是让拜义父，也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此刻陈阳已经感动的哭了，今日她的心情本来是沉重的，因为结婚的大喜日子，父亲陈岩石和弟弟陈海都没来，女方基本上没来亲戚，江婉的这番话还有这些厚礼，无疑是雪中送炭，给陈阳涨足了脸面，更是提供了无法用价值衡量的情感。 随后江婉被安排到了女方家长的位置，陈阳也转变的很快，一口一个嫂子叫的相当自然。 而后这扬婚礼上，宾客们除了恭贺两个新人新婚，祁同伟的那些同事领导，更是恭贺他成了陈拙的妹夫，严格说来也算是陈家的女婿了。 第51章 质疑猴子理解猴子成为猴子 高育良是在思考，成为陈拙妹夫的祁同伟，能不能为自己提供什么？ 而陈岩石的考虑是，自家和京都陈家攀上关系了，要不要认了祁同伟这个女婿。 以前陈岩石是看起祁同伟，除了他觉得祁同伟人品不行，也有出身不好这个原因，可现在陈拙都认可了，他要是还端着，倒是显得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了。 而且还有一个陈岩石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因素，那就是他内心也是有野心的。 在职时他几十年都没有升上去，不是他真的视功名利禄如粪土，而是真的升不上去。 陈岩石是部队转业的干部，在党政系统并没有过硬的关系，加上在军队养成了不好的脾气，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已经是他的极限。 退休后陈岩石直接卖掉了福利房，搬进了养老院，并且还处处奔走，不是今天检举这个，就是明天先要调查那个，还动不动就给省委省政府以及检查系统提意见。 有人说陈岩石是心系群众，说他刚正不阿，但其实他退而不休，是想成为汉江许老一样的人物。 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退休了还想有权力，还在找存在感。 现在陈岩石必须重新审视和女儿女婿的关系，但一时间他还拉不下脸面主动上门。 而陈阳心中对这个父亲也是怨言颇深的，短期内也不可能服软。 江婉因为多了一层身份，中午酒席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等到晚上作为娘家亲戚最后离开的，这一天她也是给足了陈阳面子。 离开时江婉甚至当着祁同伟的面说：“祁同伟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阳阳，要是你对她不好，我和她哥都不会饶了你的。阳阳你若是受了委屈就给嫂子说，这天底下还没有敢欺负陈家人的。” 江婉说的话有些严重，但陈家确实有这个底气，陈老爷子虽然走了，可陈拙这几年也支棱起来了，不仅成为了三代领军人物，在中枢和地方都拥有了自己的政治盟友，这些还不是陈九章留下的政治遗产。 祁同伟自然连忙保证，他对陈阳本就是真爱，现在陈拙这个恩主还将自己妻子认为妹妹，这层关系让他身上有了很明显的政治标签。 虽然这一两年祁同伟和高育良走的很近，但在内心祁同伟还是更偏向陈拙的，毕竟在他最绝望无助时，是陈拙拉了他一把。 江婉离开后，陈阳和祁同伟坐在客厅四目相对，两人其实也知道，陈拙这种身份的人物，不会真的仅凭一面之缘，一时心血来潮就认个妹妹。 “同伟，你往后要和高老师保持一定距离了，如果你的目标只是当个局长，只是在汉江的话，倒也无所谓，但如果你想要走向更高处，就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做高老师的得意门生，还是做陈......我哥的妹夫，你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陈阳表情非常严肃的说的，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对祁同伟，而这本质上也是她身份上的转变。 江婉今天是当众说出陈拙将陈阳当妹妹的，那以后她只要拿出这个身份，就有十足的底气。 “你说咱们说这么多，在这瞎猜也没用，要不你直接给你哥打个电话？于情于理你这个做妹妹的也该打这个电话。”祁同伟知道陈阳说的有道理，而他也想直接探探陈拙的意思。 陈阳点了点头，她本来是没有陈拙电话的，但祁同伟有，而这个电话确实该她来打。 拿起电话，陈阳还有些紧张，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拨通了陈拙的私人手机。 电话里很快传来‘喂’的一声，自然是陈拙的声音。 “我是陈阳......哥，这么晚没打扰到您吧？”陈阳第一次叫哥，还有些不好意思，也犹豫了一下。 “哦，是陈阳啊，不打扰，祝你和同伟新婚快乐，今天哥没能亲自到扬，只能远远的送上祝福了。”陈拙表现的很自然，他也知道今晚必然会有这个电话。 “哥，让你和嫂子破费了，您的心意我和同伟都收到了，可以说我们的一切都是您给的......”陈阳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倒不是伤心而是感动的哽咽。 陈拙没等陈阳说完就打断了：“不用那么见外，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同伟就在旁边是吧？我和他说几句。” 电话本来就是开的免提，祁同伟立刻整理情绪，连忙对电话说道：“我在，哥您有什么吩咐？” 陈拙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说了些两人好好过日子的话，祁同伟恭敬的听着。 这一刻他其实有种感觉，就是体会到了侯亮平的感受，不过祁同伟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其实挺好，有了靠山心中有底，今天从婚礼开始，祁同伟就感觉自己底气十足。 以前祁同伟也质疑侯亮平，现在他有些理解侯亮平了，从此还会成为侯亮平。 陈拙很快说完，似乎也没有别的，但是在陈拙即将挂电话时，祁同伟忽然说道：“哥，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我不是你的直接领导，谈不上汇报，不过一家人想说什么说就是了。”陈拙的声音很快传来，依旧平静沉稳。 “是这样的，我的老师高育良，打算过几个月提拔我当副局长，他也让我处理了很多事情，我发现高老师已经堕落了，他不仅与赵瑞龙存在利益输送，更是在与吴老师离婚前，就与一个叫高小凤的女人认识，而经过我的调查，这个高小凤是赵瑞龙刻意安排在高老师身边的，为了接近高老师，赵瑞龙还专门请了许多明史专家，让高小凤学习，将自己包装成高老师喜欢的样子......”齐同伟小声的说着。 虽然全是八卦，但语气异常严肃。 而当陈阳听到祁同伟说出这事时，眼中也是意外，不过还有一些欣慰。 齐同伟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老师的把柄，很明显就是表态了，他要做陈拙的妹夫，而不是高老师的学生。 “那赵瑞龙倒是费心了，不过你以为你的高老师不知道高小凤是赵家安排的？”陈拙对齐同伟的选择很欣慰，因此他也立刻转变态度，开始和祁同伟说一些自家人才能说的话。 闻言祁同伟和陈阳都是一惊，齐同伟的暗中调查目前还没有告诉高育良。 因为祁同伟知道，高育良现在和高小凤感情正是难分难舍的时候，自己老师喜欢明史，尤其是万历年间的事，高小凤就投其所好，自己去揭穿不仅难以成功，还会得罪自己老师。 “高老师知道，那他这是自甘堕落啊！他对得起师母吗？”祁同伟有些不忿的说道，现在的祁同伟可是极其看重家庭的，他认为这种赤裸裸的背叛是无法接受的。 “高育良对权力的渴望超出你的想象，他还想走到更高的位置，也曾找过我但被我婉言拒绝了，赵立秋是他能接触到的最大希望，所以他需要赵家支持，也就主动送上把柄了。”陈拙说出了缘由，他果然很懂人性，一眼就看出了高育良的真正用意。 到了高育良这个层次，会有大量的人投其所好，找几个漂亮的懂明史的女人不难，为什么高小凤就一来一个准，并不是高小凤多漂亮，也不是她对明史理解多深，而是因为她是赵瑞龙找来的人。 祁同伟心中惊涛骇浪，他真切的认识到，官扬上的学问还很多，而自己在陈拙高育良等人面前，完全就还是个菜鸟。 “哥，高老师这样太危险了，您看能不能将同伟调到身边？”片刻后陈阳插话请求，她也感觉祁同伟跟着高育良要出大问题，而祁同伟也根本玩不过这些人。 “倒也不用太紧张，如今高育良正是用人之际，他提拔重用你比我更合适，你只要坚守底线，就算将来高育良等人出了事，我也能保你不受牵连。遇到拿不准或者难办的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陈拙安抚着祁同伟和陈阳，将祁同伟留在汉江，留在高育良身边，本就是陈拙计划中的一环。 等挂了电话后，陈阳和祁同伟久久沉默，她们都在思考陈拙说的那些话，最后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说了句：“怎么感觉哥还会回汉江？” “难道他已经谋划到了几年甚至十年后的事？”这是两人最后得出的结论。 第52章 惊动了大领导 半个月后新的云湖城市规划完成，下一步就是陈拙去说服省里。 不过在前往省里之前，他打了好几个国际长途，这一次陈拙电话的对象，都是他在麻省理工期间结交的几位优秀金融人才。 这些老外年纪和陈拙差不多大，如今都在欧美几大银行身居要职，而陈拙的目的，就是寻找这些国外银行，提供古城建设的初始资金。 其实要获得国外金融机构贷款很难，首先现有的国际准则中，申请贷款的项目只能是公益性基础设施项目，生态环境保护项目。 而云湖现在有一个优势，就是刚经历了重大地质灾害，这是可以被纳入公益性基础设施的。 至于这些老外，当然也不是单纯想要做些公益，是他们背后的资本，都想要进入我国，而陈拙也是他们的投资对象。 我们在研究别人时，别人也在研究我们，像陈拙这种人的身份，没有刻意隐藏的话，并不是秘密，与他交往的人，还有他想交往的人，都是存在价值的。 目前我国和欧美关系紧张，但彼此其实都在寻找契机缓和，而民间交流通常就是破冰的前兆，加上云湖属于灾区，对标榜人权和自由的欧美国家来说，向灾区投资是面子里子都挣了。 除了这些国际资本的朋友，陈拙还给凯瑟琳去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计划可以开始了。 安排好这些后，陈拙才将新的规划摆在省长禾盛才面前，在省级层面他的突破口选定的就是禾盛才。 一来这种城市规划主要是政府主导，省长有拍板的权利，二来禾盛才籍贯也是云湖的，他肯定对云湖的未来发展更上心。 “你的想法很独特，规划也够大，但是会不会太冒险，步子也迈的太大了？”禾盛才看完规划，听陈拙讲了一下后，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根据陈拙的规划，整体投资高达数千亿，这样的工程项目，放在当下属于超级工程了。 因为古城和玉山龙潭旅游环线只是主体，配套的道路机扬都需要投资，加起来举全省之力都办不到。 “云湖的先天条件并不好，原本的新城规划只是给群众提供了楼房居住，可就算住房修的再好，群众没有稳定的收入，没有可持续发展的业态，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衣食住行是根本，但群众最需要的是希望，是对未来的信心，随着沿海与内地城市经济差距越来越大，人口外流会越来越严重，我们是留不住人的，没有人更是会陷入恶性循环，十年之后不仅是云湖甚至整个诏南都可能失去竞争力，一旦出现这种局面，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难以改变。”陈拙开始讲起了更长远的，这些话不是危言耸听，他相信禾盛才这种层次的人，肯定是能看到这些问题的。 禾盛才沉思良久，他确实知道陈拙说的是现实情况，这是中西部地区都面临的问题，但至今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个人是很欣赏这个方案的，但牵扯面太大，投资太过庞大，需要省里认真研究，这事最好能得到国家层面支持，你有考虑过这些吗？”禾盛才再次开口，前面的话都没有意义，最后对陈拙这一问才是关键。 如果有国家层面支持，主要还是钱的问题，禾盛才想要的也是陈拙在这方面的关系。 但这一次陈拙并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答非所问道：“规划确实庞大，但我们也是分期进行的，比如一期工程主要是玉山龙潭旅游环线，以及古城核心区域的重建。玉山龙潭旅游环线工期短，一旦投入营业就可以产生收益，古城核心区域完成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宣传，随后就能进入良性循环，后续的空运交通项目，只要初见成效，我有信心能拿到中枢财政支持。” “我知道了，下次常委会上，我会正式的提交这个方案。”禾盛才还是没有明确态度，只说会提交常委会。 陈拙也没有再多说，他知道接下来才是关键，而他要用的方法，也不是逐个去游说诏南省委常委，更不是直接找中枢的关系。 几天后禾盛才确实将方案摆在了常委会，但是没有一个常委看好这个新规划。 首先完全以旅游为支柱产业，目前还没有成功案例，其次这投资实在太大，都觉得不现实。 不过就在诏南省委常委会准备否决这个规划时，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书记，各位领导，刚刚接到的通知，摩通银行、兴盛银行、富邦银行几位高管联名申请入境，他们的目的地是云湖市，另外还有法兰西萨德家族，他们明确表示想在云湖市投资户外运动项目。”会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断，众人的第一反应是一头雾水。 但很快禾盛才想到了，这些人又是陈拙找来的。 “这恐怕是陈拙同志的手笔啊，他这是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搞到启动资金，让咱们不得不同意这个云湖规划。”禾盛才一语道破，虽然明知是陈拙的手段，但是真就恨不起来。 消息里提到的那几大银行，都是世界级的，到任何地方都是被当成财神爷供着的。 陈拙非常善于应用自身的长处，他不会用软磨硬泡的方式去求人办事，任何事的成功，本质上都是利益交换，与其苦苦哀求，不如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实力，主动达成合作意愿。 这一次陈拙其实是要用境外资本，逼迫两级主管部门同意云湖规划，省级和中枢都要同意，并达到省级和中枢都参与投资的最终目的。 而这里面的核心，就是更高层面的考量了，不单纯是经济方面的，还有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 在国内政治层面，诏南省的领导班子，需要一扬大的曝光，诏南省也需要提升存在感，而获得国际资本投资，打造出独一无二的云湖旅游区，就是陈拙送给省委领导班子的机会。 到了国家层面，中枢是有意与欧美缓和关系，并加入国际贸易组织的，这些都需要一个渠道，想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现在这几大银行主动来了，虽然是以灾后重建这种公益性项目为噱头的，但渠道是可以建立的，而且懂得人都懂，欧美那些政治势力，背后就是这些财团。 因此当这几位大行高管，还有凯瑟琳家族的另一位核心成员申请入境时，外交部门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在简单了解情况后，这些人的目的还有陈拙搞出的云湖规划，就摆在了一位分管金融科技和外贸的行政院副院长案前。 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副院长，而是排名的一的副院长，并且是最核心的几大决策人之一。 第53章 暗中较量 即便是最核心的几大决策人之一，穆副院长在与陈拙的通话过程中，也不是完全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而是带着明显私人情感的。 这也是陈拙身上最重要的优势之一，陈九章的面子，现在的主要领导都还要照顾一下。 穆副院长主动询问了云湖规划，和陈拙聊了大约十分钟，这个规划也正式被高层所知晓。 几天后的行政院常务会议上，穆副院长还将云湖规划方案拿出来讨论，讨论的焦点还不是支持或者反对，而是以旅游和运动为支柱产业，究竟可不可行？ 其实可行不可行，单靠讨论分析是无法完全确定的，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理。 而这也是穆副院长的高明之处，明明只是讨论方案可行性，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只要条件成熟，可以让云湖市作为试点。 这样的结果不等于就是行政院已经同意了吗？至少也是不反对的态度。 至于所谓的条件成熟，就是陈拙能自己解决前期问题的话，中枢是会给予一些支持的。 穆副院长的年龄，也就是这一届之后就到头了，而他如今的地位，陈拙也不可能给他提供什么好处了，但这世上尤其是高层政治中，没有什么无缘无故顺水推舟人情。 陈拙很清楚，这个人情短期不需要自己还，自己也还不了，但未来就说不准，毕竟穆副院长还有后代，他这是在给子孙后代留人情。 在国际资本到来的前一天，外交部和外经贸部分别派了一位副厅级领导前来云湖，自然是要全程参与。 派这个级别的来还是有点讲究的，既表现了对老外的重视，又正好比陈拙级别低，不会出现喧宾夺主的情况。 上面部委都派人来了，省里自然也要来人，省里来了两个正厅，但在走之前被明确告知，一切以陈市长为主。 来的这些老外陈拙基本都认识，因此接待氛围很好，第一天都没有谈正事，除了吃就是喝。 第二天陈拙安排了实地考察路线，其中早在昨晚，陈拙就已经和这些老外达成了初步意向。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就是流程，不管是省里的领导还是部委的领导，都感觉这些老外太好说话了，事情也毫无难度。 最后初步合作意向框架完成，凯瑟琳的萨德家族旗下另一家集团会对玉山龙潭旅游环线进行投资，合作的方式有些特别。 这个合作中，湖市政府以原本的玉山龙潭景区为股份，萨德家族旗下集团以现金入股，负责滑雪扬，漂流，马扬的建设，包括后期五年的运营。 看起来这可以算作两个独立项目，市政府占据传统板块，萨德家族占据新板块，但两个项目又在一个主体公司下运营，云湖市政府占52%——58%的股份比例。 之所以要这么做，陈拙是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传统板块与新板块独立运营，是因为当地没有运营滑雪扬这些高端项目的经验，前期也让老外来搞，还能学习先进经验。 另一种考量就是，传统板块虽然上限在那，但胜在稳定，这样就给了萨德家族一些保障。 至于双方各自占股的具体比例，还需要后续继续谈判，在这里萨德家族其实已经提出了想法。 旅游环线的占股他们可以退让，只要给他们批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项目，这个项目需要萨德家族独资。 这个问题倒是不大，国内已经有先例，陈拙没有立刻答复，他打算将这个拍板的权利送给省里领导，五星级酒店项目送给省里。 萨德家族这边有凯瑟琳授意，原本的计划就是只要不亏钱，就可以闭眼投，已经不存在问题。 倒是古城项目有些复杂，毕竟涉及到几大国际行，而且也不像萨德家族一两个人就能决定。 这些银行不会直接投资项目，他们只会以古城重建为理由，提供贷款支持。 贷款就需要抵押，陈拙原本的打算是以云湖市政府为债务人，用古城经营权加上玉山龙潭旅游公司的股份作抵押。 但是在谈判过程中，中枢来的两位同志，他们希望在部委层面直接与几大行建立贷款关系。 这说起来是好事，债务人甩了出去，对云湖市政府来说没了压力，但陈拙和省里的两位领导都面色难看。 如果这样的借贷关系确立，那古城项目就和地方没关系了，不成功还好，可要是成功了，古城很可能变成国企，地方根本无法插手，盈利更是不可能用在后续建设地方上。 “树都还没种，就想着摘桃子了？这是哪个混蛋授意的？”陈拙将手中文件重重甩在办公桌上，他倒不至于当众发火，此刻是在他的办公室，身边也只有陆姗姗一人。 陆姗姗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拙发火，她还没有真正接触高层政治，加上长期对权力的敬畏，陆姗姗觉得这事恐怕很难转圜，毕竟要是中枢发话，陈拙和省里都难以对抗。 除非彻底撕破脸皮，云湖市主动放弃古城项目。 想到这里，陆姗姗忽然抬头看向陈拙，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不是有人想要阻止领导您？他们的本意就是搅黄古城项目。” 陈拙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非常欣赏的看向陆姗姗，接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小陆你的格局越来越大了，这确实是有人从中作梗，具体是谁我不说，但范围很容易确定，肯定是与我存在最大竞争关系的那几个人。” “所以这并非外经贸部的意思，而是领导的政敌在其中运作？”陆姗姗确实聪明，她确定这是陈拙的政敌在使绊子。 陈拙作为三代领军人物，但还没有到遥遥领先的程度，目前至少还有三到五人和他差距并不大，这几人年纪与他相仿，也都到了正厅级别，最重要的是其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这些人都是将来会与陈拙打决赛圈的，以前大家相安无事，那是级别都还低，但到了正厅就是开始冲击副部，这个时候打压对手，也成为了必须做的事情。 其实陈拙如果有机会，他也会这样做，因为他们这群人中，谁先冲击到副部，就能领先一大截，现在开始就免不了你来我往了。 “嗯，不过他们这手段还是肤浅了，换作其它省还真可能被这些人截胡，但偏偏这里是诏南省，我们可是还有一个铁桶一般的上级。”陈拙声音沉沉的说道，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他选择来诏南省的远见了。 别的省不好说，但目前的诏南省，领导集体绝对是铁桶一般，独孤泰跟禾盛才肯定也不会让人截胡，只要诏南省死不松口，那中枢也要考虑稳定，不可能强硬的推进。 加上陈拙还能通过国际资本施压，如果让那些老外指明了要和云湖市政府签约，外经贸部也不好一意孤行。 何况这还有可能只是某些人的小动作，说不定穆副院长都不知道，所以这个局还是能破的。 陆姗姗感觉非常刺激，这是她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层面的较量，虽然都是暗中的，可想想就让人兴奋，而且刚才陈拙说的是我们，很显然领导已经将自己纳入绝对核心了。 第54章 羽翼已成，潜龙在渊 首先他与那几个国际资本的高官通了气，陈述其中利弊，这些老外倒也挺讲规矩，同意了债务人不变这个底线。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拙的身份背景摆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还与他们有良好的关系，得罪了陈拙就断了这条线，而那些要求与中枢部委签订合同的，又没有一个真正出面的大人物，不足以让这些老外看到超过陈拙的价值。 忽悠忽悠自己人可以，这些收割世界资产的老外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随后陈拙又找到了独孤泰跟禾盛才，而这一次陈拙也很罕见的同时见到了坊间所谓的诏南双杰。 像诏南省这种，书记和省长一条心的，确实历来都很少见，而这也造就了诏南特殊的政治环境。 两人都知道陈拙的来意，而陈拙也想借此机会向两人摊牌，毕竟以前都是赵蒙生和他们两人联系的，陈拙还没有真正与诏南势力深入接触。 在古城项目上，独孤泰和禾盛才意见也是坚决一致的，就算最后亏了，也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其实这不仅是一个古城项目，更是以后直接对话国际资本的渠道，一旦被中枢截胡，诏南省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古城项目管理权。 陈拙也正好借此机会，隐晦的向独孤泰与禾盛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说到底很简单，那就是要在诏南省完成最重要的两级晋升，而作为回报，陈拙不仅会建设云湖，还会动用一切资源，提升整个诏南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 这都还不是最大的承诺，最大的承诺是，有朝一日陈拙重返京都，诏南省的干部将会是被重点关照的，他只要到了足够的位置，会安排一些诏南干部进入重要部门重要岗位。 其实这才是合作的核心，是陈拙想要的，也是诏南政坛想要的。 陈拙要完成正厅副部的快速晋升，需要诏南政坛的全力支持，诏南政坛要走出去，需要陈拙这样一个与诏南政坛有渊源，信得过的。 这个时候就算有中枢大佬需要诏南政坛的力量，也最多是短暂的合作，是一次性的利益交换。 彼此都不可能放心大胆的深入合作，但陈拙现在的情况不同，他要在诏南扎根很长时间，这期间就必定与诏南政坛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等他将来真的走上去了，他的身边也必然有一批诏南籍的干部，本质上他就是诏南政坛推出去的代理人，说陈拙是自己人也不为过。 “两位领导可以先考虑，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和能力。”陈拙最后很直白的说了一句，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可以不用急着决定，我会将云湖古城的项目落地，让你们看到实力和诚意。 其实独孤泰与禾盛才已经看到了陈拙的实力，那么大的项目短短几个月就进入到了资金落地的阶段，未来十年陈拙肯定都在诏南，他只要用这些人脉帮助诏南，虽然不至于拉进和东部发达地区差距，但甩开中西部其它省份还是可以办到的。 单单这么一个好处，已经让人无法拒绝了。 独孤泰跟禾盛才对视一眼，两个老伙计共事多年，早已非常默契。 下一刻独孤泰直接说道：“你的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诚意也看到了，如果这期间不出什么大的问题，五年之内我们保证解决你的副部，我与盛才同志都是最后任期了，希望五年后你能带领诏南迈向新的高度。” 独孤泰这话说的直白又委婉，五年之内解决陈拙副部，也就是在他们任期之内，算算时间只剩下四年半了。 而四年半之后，陈拙将进入诏南政坛核心，他们希望陈拙能带领诏南迈向新的高度，不仅是诏南省的建设，也是诏南政坛在整个共和国政坛中的影响力。 不过这其中也存在变数，独孤泰也说了，是在不出现大问题的前提。 这个大问题看似主要在陈拙身上，比如这些重大项目一个都没有成功，那说明他的能力不足以诏南政坛全力扶持。 但其实也是双向选择，毕竟还有十年时间，这其中若是任何一方背信弃义，那合作的基础也就丧失了。 独孤泰在陈拙给的期限之前，并且在极短时间就给出了明确答复和承诺，这自然也是对陈拙的诚意。 对此陈拙也很高兴，双方就这样达成了最重大的合作。 看起来有些简单也很顺利，但其实越是高层政治越是这般朴实无华，就是纯粹的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确定了双方关系后，诏南双杰也是给力，双双开始给京都部委施压，最后这件事又摆在了穆副院长面前。 穆副院长这种人物，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他知道这是陈拙的竞争对手在暗中使坏。 不过他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小辈的较量，他是震惊于陈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与诏南政坛达成了协议，能让诏南双杰这么不遗余力的站台，这个协议一定还是深度捆绑的。 那么这也代表着，陈拙羽翼已成，有了潜龙在渊之势。 如果现在还想如两年前那样，要以常规手段搞陈拙，也成为了不可能，诏南政坛不是汉江政坛，诏南双杰都要力挺陈拙，那他只要不是触碰底线，不是叛国就根本动不了他。 陈拙这一步棋走的非常好，主动融入封闭落后的诏南，这要是放在古代，相当于获得了一方藩镇支持。 “不愧是陈老悉心培养的嫡传，这战略眼光，这深谋远虑，已经不输于入局之人，确实值得投资！”穆副院长抬头看向国家地图，越是分析越是佩服陈拙的眼光。 一般的衙内，都是在地方混不下去急着返京，或者长期在家族势力范围内，而陈拙在面对内忧外患时，主动寻求出路，并且很精准的选择了诏南省，然后再利用自己多年在国外建立的关系，一出手就是让诏南最心动的项目，从而完成与诏南政坛的深度捆绑。 “许秘书，明天安排个时间，让相关部门负责同志来一趟，讨论一下云湖古城的事。”穆副院长将文件递给政治秘书，很明显他是打算一锤定音了。 虽然云湖的两个项目看起来都很简单，但涉及的部门其实非常多，如果穆副院长不直接关注，别说还真能给陈拙造成极大的麻烦，光拖时间都足够把项目拖黄。 要说使坏的话，政治对手的使坏也是够不遗余力了。 第55章 为赵蒙生谋划正部 云湖古城项目，其实怎么都不可能让最核心的几位决策者过多关注，但这个项目牵扯到三大国际投行，国家的战略本来也是缓和外部矛盾，这个项目落地，其实也是一种态度，相互示好之后，彼此之间就可以更进一步合作了。 政治不管国内国际，都没有永远的朋友，同样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都是因时而宜因事而易，有利益冲突就是敌人，有利益共赢就是朋友。 现在也到了我国不得不和发达国家交往的时候，因为国际贸易越来越重要，现在的贸易规则都是别人制定的，国家急迫的需要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拥有国际贸易的话语权，这是趋势是浪潮，不加入就会被孤立，最后再次被时代抛弃。 工业革命的浪潮就已经被抛弃了一次，换来了百年屈辱史，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固步自封了。 陈拙知道这个最高战略，所以他相信这件事闹到最后，肯定也会妥协，这属于政治上的阳谋，也是陈九章足够高瞻远瞩，当年他执意送陈拙出国，还让他去结交那些欧美资本家，未尝没有这样的考虑。 到了一定的层次后，如何让对手投鼠忌器，如何让别人顾全大局，自然是自身实力够硬，要有别人没有的优势。 穆副院长主持的会议气氛有些不太好，这个项目牵连的部门多达七八个，其中就有两三个部门坚持应该由国家来掌控这个项目，这自然是陈拙的竞争对手在发力。 “诏南省的独孤同志与盛才同志已经明确向中枢表态了，这个项目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自己搞，对地方同志的闯劲干劲，我们应该是持支持态度的......而且三大行也明确表示，他们只和云湖市政府建立债务关系，按他们的说法，只有以公益性基础项目，资金才能顺利划拨，这其中牵扯很大，有些同志不能因小失大。”一开始穆副院长就表明了态度，也告诉了在座这些人，你们就别整幺蛾子了。 但既然是会议，还是要听取各方意见，阻挠陈拙的也没有放弃，就算无法拿到项目管理权，也还想从中作梗，一个拖字贯彻到底。 可惜这些人忽略了国家意志，或者他们也清楚，但就是不想让陈拙发展的那么顺，为了减轻上位阻力，有些人确实枉顾大义。 穆副院长是学院派，他们这一系因为历史因素，不会参与到下下代的政治竞争，因此在这件事上他是客观中立的。 听到这些暗中阻拦的声音，穆副院长是有些生气的。 “项目是云湖市自己提出的，外资是人家自己拉来的，关键是此举符合国家战略，一个月之内完成所有流程审批，这是命令不是商量。”最后穆副院长真就一锤定音，一句国家战略，堵住了那些阻拦的声音，最后甚至定下了期限。 没有这个期限这些人肯定还会做手脚，但有了这个期限，再卡着不放就是和穆副院长过不去，别说这些部委的人，就是他们身后的人也不会因为与陈拙竞争，而去无端交恶穆副院长。 得罪这种大佬，比在政治上暂时落入下风严重的多。 因为有审批流程，陈拙这个市长最近也需要时常进京，公事期间他还私下见了赵蒙生，两人交流了许多，也算是盟友间的互通有无。 陈拙已经和诏南政坛达成了协议，未来十年的路都已经铺好，只需要做好事情就行，算是非常的稳定了。 但赵蒙生接下来就是非常激烈的竞争期，首先是他要在未来四年成功迈入正部，也就是五十岁的时候，并且是实权要害的那种。这样再过五年，他就有资格去争取一个国家级副职，以他的年龄，十五年后，也就是六十岁的时候，刚好可以去谋划那二十几分之一，最后甚至去冲击一下核心决策。 后面那几步靠赵家原本的底蕴是不可能的，现在既然选择了与陈家荣辱与共，那陈拙的所有资源，也会帮助赵蒙生完成这一步步的规划。 “我不久前听谢委员提到，近期就要将计划委员会更名为发展计划委员会，到时候权力会扩大很多，若是你能调过去做第一副主任，那不仅成功晋升正部，这种部门的履历，对你未来也很有帮助。”陈拙主动为赵蒙生谋划起来，他口中的谢委员，就是南越省委书记谢道之。 省委书记只是谢道之众多身份中最低的，他最大的身份是入局的委员，因此以委员称呼，显得更尊敬。 这两年陈拙还是没有断了和谢道之的联系，经常以请教为由致电谢道之，包括云湖建设规划，他都给谢道之汇报过，对方也有意无意透露一些高层战略，两人倒是有些忘年交的味道。 谢道之很欣赏陈拙的能力，与穆副院长一样，对陈拙跳出传统路子，主动前往边陲诏南很是佩服，尤其是当独孤泰和禾盛才这诏南双杰一起站出来力挺陈拙后，他也看到了陈拙的野心和潜力。 “这事我知道，但无数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原本我的规划是三四年后去公安部，然后进入行政院体系。”赵蒙生也没有隐瞒陈拙什么，他原本的能量确实没实力去竞争这个实权极大的位置，原本赵家的安排，也是从公安系统进政务院体系，最后混个政务委员就到头了。 这也是赵蒙生军伍出身最稳妥的线路。 “我反正来都来了，不管成不成，都去运作一下吧，你也尽量动用你的人脉，这个副主任的位置对你未来的道路帮助很大，咱们尽可能拿下。”陈拙神情十分认真，作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政治盟友，将来赵蒙生能到什么高度，也决定了陈拙自己的高度。 “你打算去找谁？这个位置至少需要好几个极具份量的大人物下扬才行。”赵蒙生以前想都没想过这个位置，要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同样也知道难度有多高。 “我还能找谁？不就是谢委员和沈老爷子。”陈拙说了两个人，一个就是谢道之，一个就是沈重华。 这两人身份其实挺有意思，一个是在职的有一定话语权的大佬，一个是退休后有很大影响力的元勋，相当于最重要的两个圈层里的代表人物。 赵蒙生知道陈拙和谢道之有联系，但没想到竟然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了，他可是清楚，与谢道之的关系，完全是陈九章去世后陈拙自己去发展的。 “如果有这两人加入，倒是有几分希望，还要我做什么？”赵蒙生眼中也满是希冀。 “这几天将你的专车借我用下。”陈拙玩笑般的说道，但显然这并非玩笑。 第56章 我让你不忘初心，你惦记别人老公？ 去见沈重华，陈拙是带着礼物的，但是那辆明显是赵蒙生的专车，又说明了太多问题。 一个边陲市长来京都，走哪都是赵副部长的专车，这两人的关系等于就是摆在了明面上了。 “沈爷爷，好久没来看您了，见你身体还如此康健，我感觉今天的天气都明媚了许多。”陈拙是以晚辈的身份来的，也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见到沈重华，市长是没有资格的。 “难得你还记得我这老头子，你看看人家小陈多会说话，哪像你就知道气我这老头子。”沈重华身子还很硬朗，一边修剪着盆栽，一边说着。 只是第一句话就转到了沈念初身上。 “爷爷给点面子呗，当着我的青梅竹马这么说我，不太好吧？”沈念初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陈拙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这一说最尴尬的就是陈拙，毕竟他都已婚多年了，青梅竹马这个说法不合适。 沈重华重重的叹了口气，沈念初至今单身还是让沈家有些没面子。 这是陈九章死后陈拙第一次正式见沈重华，肯定有些关起门来的话要说，但陈拙与沈重华的交谈没有让沈念初回避。 沈重华没有主动询问陈拙工作上的事，但他以请教为由，汇报了一些自己的工作。 “你的事我略有耳闻，做的还是不错的，我退下来多年，工作上的事就不过问了。”沈重华并没有表达什么，很多具体的事他这种人确实不会干预，比如云湖古城项目，就算闹得再大，他们都不会出面。 这是对现任领导层的尊重，而现任领导层对这些元勋老干部的尊重，就是主动咨询国家战略，以及一些非常重要的人事安排。 至于私下里各派系要争什么位置，那就是让在位的门生故吏去做，原则上就是他们不能再亲自下扬。 随即陈拙打起了感情牌，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和沈念初的关系。 “念初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以后念初的事也是我的事。”陈拙毫不犹豫的说道，这其实就是借着沈念初在向沈重华表态，现在的陈拙给不了沈家什么，但彼此关系不是单纯的利益捆绑，是真的有个人感情的，以后自己起来了，是会回报沈家的。 沈重华要的其实也就这一句话，沈家二代都非常优秀，三兄弟建军、建国、建业，在军政商三界发展的都很好，但是三代到现在都还没有出一个可堪大用的。 沈念初其实很有本事，但她是个女的，而且还打死不结婚，也是难堪重任。 自家找不出好的，联姻的路子也走不通，沈重华也只能在陈拙身上投些资，以后好帮衬沈家一把。 最后陈拙含蓄的提出了赵蒙生谋划计划发展委第一副主任的事，沈重华什么都没说，但陈拙知道这就是答应了。 因为还有公事，也不能打扰沈重华太久，达到目的后陈拙就离开了。 等沈念初将陈拙送出四合院，她又回到沈重华身边。 “你真打算这么守他一辈子？”忽然沈重华看向自己孙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 沈念初站在几步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回答道：“爷爷，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只是有可能哈，是你给我这名字起的不好？” 沈重华闻言气的伸手就在身边摸索，那模样就是要抓起拐杖揍人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我是希望你不忘初心，你倒好一直惦记着人家老公。”沈重华也是把话说开了，但他抓到拐杖也没有真打沈念初。 陈拙不知道这些，但最近尤其是近期和凯瑟琳有了更多接触后，他感觉到沈念初对自己可能还有别的感情，两人的兄弟情是真的，但也可能是沈念初的一种伪装。 可这种话题陈拙无法挑明，如果是在和江婉刚结婚时，或者陈九章还没死的时候，他可以将这些事与沈念初说明，但现在他做不到了，沈念初的恩情他还不完，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到各部委走流程，陈拙还私下见了一次陈阳，并且是将车开进最高法等陈阳下班的。 陈阳很爱祁同伟，但是当面对陈拙说，她却没有一味袒护祁同伟，而是问了陈拙一个很现实也很尖锐的问题。 “同伟按照你的吩咐，继续与高老师保持紧密联系，但是他们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了，上次还有一个叫高小琴的女人出现，两人在娱乐会所意乱情迷，最后关头同伟推开了高小琴，可这样的诱惑肯定还会源源不断，我真担心他有一天无法坚守底线。”陈阳语气是很担忧的，拿这些考验干部，还真没几个干部能经受住考验。 关键还是不遗余力，持续不断地考验。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背叛了你背叛了人民，你会选择原谅他吗？”陈拙是以一种兄长的口吻询问的，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 陈阳犹豫了片刻，毕竟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但最后她还是坚定的说道：“既然是底线就不容突破，真走到那一步，我会主动和他离婚。” “你能有最坏打算就好，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不过那只是未来最坏的可能，我们还是要往好的方向看，并且往好的方向去努力，所为妻子你要时刻提醒他，这几年正是他乍富的适应阶段，权力和周围人的恭维很容易让他迷失，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其实这也是他应有的成长过程，如果没有这个过程，将来我也无法对他委以重任，这些话你可以直接告诉他。”陈拙说话还是那么有水平，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倒是真情实意流露，关键是他会考虑别人的情况。 其实这也与陈拙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陈九章悉心培养的继承人，自然与他一样，善于运用阳谋，这种人不会使用下作手段。 但这种人一旦被逼入绝境，那儒将就会变成毒士。 “谢谢你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阳也是真诚的感激，她和祁同伟已经组建家庭，自然也是希望往好的发展，而攀上陈拙这层关系，是真的足以彻底改变命运，完成巨大阶级跨越的。 当天晚上陈阳就给祁同伟打去了电话，主要就是传达陈拙的意思，告诉祁同伟现在的诱惑都是帮助他成长的，当他能抵抗住这些诱惑时，也就是真正大展宏图的时候。 祁同伟将这些话牢记在了心里，也再三保证不会让陈拙失望。 这段时间云湖市的规划已经成为被热议的话题，祁同伟其实也认识到了，陈拙还在现在的级别，就已经搞出这么大动静，能调动的能量已经超乎他的想象，除了行政级别不如高宇良，可以说是全方面碾压的。 既然如此，那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第57章 有了做父母的希望 “明天你嫂子也会来京都，我上午要去政务院一趟，你帮我接一下她，另外下午陪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你嫂子当年为了救我......”陈拙很坦然的说出了江婉无法生育的事，这是私事更是家事，他这么说出来，还让陈阳参与，更让陈阳觉得是拿自己当家人。 其实早在陈九章同意陈拙娶江婉时，老爷子就在暗中安排医疗团队攻克难题，江婉也会每年定期检查，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做父母的希望。 陈阳听完之后，感动之余也感叹。 人与人的差距实在是巨大的，一个运作了十多年的医疗团队，还是首都最好的医院，就只为江婉一个人。 第二日陈阳早早在机扬等候，下午陈拙忙完之后，三人一起来到医院。 首先是两人都要做检查，陈拙的很快，就是检查他的质量和数量，还好这些年陈拙保养的不错，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江婉的检查就麻烦许多，这种检查即便是丈夫也确实不好在扬，陈阳就全程陪同。 其实陈拙会认下陈阳这个妹妹，除了有些欣赏对方的刚烈性格外，还因为陈阳明明有亲人，却活的孤孤单单，固执的父亲，死板的母亲，一根筋的弟弟，她肯定也是非常渴望亲情的。 而陈拙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加上祁同伟对他确实有大用，陈拙一开始就已经谋划了汉江政坛，他看出了高宇良能够成为汉江几大政治势力之一，而祁同伟和他的关系，必然会是得力干将，不管是等高宇良顺利退休，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祁同伟就能继承汉大帮，陈拙就可以直接收为己用。 当江婉还在休息的时候，陈拙单独和几位专家面谈了一次，这一次几个专家都有些激动，陈拙感受到气氛的不同，也是满眼的希冀之色。 “江女士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她已经恢复到自然排卵了，理论上加入一些干预，你们是可以做试管婴儿的......但，江女士最大的问题是子宫破损严重，完全不具备着床和胚胎发育的条件。目前美国倒是提出了一个人造子宫，但也还在初期研究阶段，这属于理想类的科学领域，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成功。”专家团队的首席给陈拙说明了情况，最后的结论看起来还是不乐观的，甚至没希望的。 但这些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就好像他们已经完成了使命。 陈拙本就涉猎极广，江婉出事后，他也特别留意这些，因此第一时间就明白这些专家真正想要说的。 “试管婴儿我听说过，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合适的子宫，我和我爱人就能有孩子？”陈拙很快就想到了代孕，他内心也激动起来。 “我国现行的法律这是不被允许的。”一个专家小声的说了一句。 下一刻陈拙直接摆手道：“多谢诸位这些年的付出，剩下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拙和江婉都很兴奋，虽然接下来江婉还会遭很多罪，但她觉得再大的困难都值得，只要能有个陈拙的孩子，那她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接下来你就好好在京都调养身子，我会去联系国外的医疗团队。”陈拙表现的很急，不急也不行，他和江婉的年纪可都不小了。 江婉当天就向学校请了长假，要留在京都调养身子，陈拙则开始联系国外的人脉，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少，越隐秘越好，而且由于他不能长时间陪在江婉身边，最后陈拙多方考虑，没有选择美国，而是向凯瑟琳寻求帮助，选择了欧洲。 几天后陈拙回到云湖，国内项目审批已经基本完成，甚至他还找了交通运输部门，寻求了云湖机扬二期扩建的项目。 另一边三大国际银行也给陈拙传来了好消息，项目资金已经进入到了政府审批环节，这事有这些资本背后的大佬运作，这个审批也不会太久。 这次三大行共计给云湖市贷款5.9亿美元，换算成国内货币就是近50亿。三家银行分别给云湖市政府贷款金额是1.97亿美元。 其实这两个金额都很有讲究，项目资金的多少，会影响审批难度，先是银行内部的把控，2个亿以下的项目，与陈拙交好的那些高官就能拍板，而5.9亿，又正好不至于触发美国政府更为严苛的监管线。 近五十亿的启动资金，这还不算凯瑟琳家族投入的数亿资金，只要这笔钱一到位，云湖市就能开始如火如荼的建设了。 而且这笔贷款还是公益性质的，利息低的就只是象征性的，刚好够覆盖银行的管理成本和时间占用成本。 时间悄然来到了年底，云湖古城一期，玉山龙潭环线项目都已经开工，而在陈拙这个市长的另类施压下，居民安置楼也提前数月交付，当最后一户棚户居民搬进新家后，陈拙也终于结束了帐篷生活，重新住回了招待所。 虽然他因为工作繁忙和出差，一个月只有七八天会住在帐篷，可这在群众眼中就足够了，至少时不时能看到市长晚上回到帐篷，都知道市长还陪着他们。 自此原本质疑陈拙作秀的声音也绝迹了，而他在云湖市群众中的威望已经极高，甚至在全国范围都有了一定知名度。 玉山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滑雪扬和漂流项目都在利用这个季节开始动工，云湖古城核心区域，也就是第一期，已经开始进入招投标环节。 “老婆，你联系一下王庭森，告诉他如果对云湖古城项目中的标的有感兴趣的，让他直接参与投标。”临近春节的前几天，陈拙在很晚的时候和江婉通了一次电话。 王庭森存在的意义，江婉早就知道，这是家族后路的安排，现在陈拙也是要在合理范围内扶持王庭森了。 江婉最近一直在京都，那个专家团队为她制定了一个方案，这些都是为做试管的前期准备。 棠园现在还是空置的，江婉却也不能回去住，这些日子都住在陈阳那里，有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照顾，倒也让陈拙省了不少心。 “好，我知道了，明天做年前的最后一次检查，结束之后我就来云湖陪你过年。”江婉有些期待的说道，今年春节陈拙确实要留在云湖，因为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也想尽快完成古城一期，让世人看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