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直播苏超,老祖宗全破防了》 第1章 天幕降临 【脑子寄存处】 【脑子寄存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宿迁市奥体中心的检票口。 闷热的空气裹挟着汗味与廉价的香水味,凝滞不动。 乌泱泱的人潮像没有尽头的河流,缓慢向前蠕动。 苏铭被挤在中间,举着一部屏幕有些裂纹的旧手机,开启了直播。 【请注意,直播辅助已默认开启。】 苏铭看着手机里突然跳出的弹窗,习惯性地点击右上角的叉叉,继续将镜头对准了身后排队的人群。 很快屏幕上显示的直播间人数,从零慢慢增加到了两位数。 苏铭冲着屏幕有些拘谨地傻笑道:“家人们,能听到吗?” 【能能能!】 【铭哥这是跑哪儿来了?怎么看着像是在排队呢?】 【看演唱会去了?】 苏铭看到弹幕上熟悉的ID,欣慰地笑了笑。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淹没,他加大嗓门解释:“没有没有,我现在在宿迁奥体中心外面,准备看今天的‘苏超联赛’。” 他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让摄像头对准远处体育扬巨大的轮廓。 【苏超联赛?】 “没错,就是江苏省举办的足球联赛,省内一共十三个城市参与对战,今天对决的是宿迁队和我们徐州队。” 苏铭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黑框眼镜。 【足球啊!有意思吗?】 【国足能有什么意思,不就那样……】 【铭哥怎么当冤大头来看这玩意儿啊?】 【我听说这个苏超和国足不一样,还是蛮有意思的。】 【散装江苏啊,你们没听说过吗?这踢的可不是足球,是恩怨情仇好吗!】 看着弹幕上的争论,苏铭笑意更甚。 他就知道,他这回来对了! …… 始皇帝二十七年。 殿内灯火通明,熏香如缕。 秦始皇嬴政高坐于王座之上,目光如鹰隼,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群臣。 他正听取关于驰道修建的汇报,眉头微蹙。 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日食那种循序渐进的昏黄,而是一种瞬间降临的、纯粹的墨色。 “护驾!” 赵高的尖叫声划破了殿内的死寂。 群臣哗然,纷纷跪伏于地,口称“天降示警,陛下息怒”。 嬴政却猛然起身,快步走到殿外,抬头望天。 只见那漆黑的天穹中央,一个巨大的光幕正在缓缓展开,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光幕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青年,正对着他们说些什么。 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被冒犯的威严与极致的困惑。 …… 大汉,未央宫。 刘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斜倚在龙椅上。 听着下方萧何絮絮叨叨地汇报各地郡县的秋收和税赋。 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没几年,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听得他头昏脑涨。 就在他准备挥手让萧何退下时,殿外天光骤然一暗。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整个世界被泼了浓墨,瞬间陷入死寂的漆黑。 “怎么回事!” “难道是天狗食日?上天示警?” 殿内群臣瞬间炸开了锅,朝堂秩序荡然无存,惊呼声此起彼伏。 “慌什么慌!” 刘邦暴喝一声,大手一挥斥责道:“看把你们一个个给吓得,哪里还有半点臣子样子!” “好了,都跟乃公一起出去看看!” 他直接从龙椅上站起身,按住腰间剑柄,大步流星地冲出殿外。 “陛下,不可啊——” “陛下小心啊!” …… 大汉,元朔元年。 大殿内,刘彻正在和卫青谈论攻打匈奴之事。 突然,天幕显现,殿外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跪倒一片,喧哗声四起。 “怎么回事?” 刘彻微微皱眉,正准备起身出去,却被卫青拦下。 “陛下,还是让微臣去看看吧。” “无妨,仲卿与朕同去。” “陛下,还有我呢!” 一旁十二岁的霍去病赶忙跟了上去,很快三人就看到了天上的奇怪景象。 “陛下小心!” 卫青伸手将刘彻护在身后,同时吩咐霍去病将陛下带回殿内。 刘彻却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装神弄鬼。” “朕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朕的头顶上放肆。” …… 三国时期,初平三年。 平原县,县衙后堂。 刚得了喘息之地的刘备,正与两个弟弟围着一盆炭火商议着什么。堂内陈设简陋,甚至有些寒酸,但兄弟三人的眼神里,却有着对未来的期盼。 “大哥,袁绍那厮屡次进犯,公孙将军那边,我们还需早做打算。”关羽丹凤眼微阖,手抚着长髯,声音沉稳。 “急什么!”张飞灌了一口酒,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袁本初要是敢来,俺老张的丈八蛇矛可不是吃素的!” 刘备刚想开口劝解,外面的天,毫无征兆地黑了。 “什么鬼东西!”张飞第一个跳了起来,一把抄起立在墙边的丈八蛇矛,冲到门口,对着黑漆漆的天空怒吼,“何方妖孽,快给俺老张滚出来!” 关羽也猛然起身,一把按住青龙偃月刀的刀柄,眯起的双眼骤然睁开,迸射出两道寒光。 只有刘备,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按住就要暴走的张飞。 “三弟,莫慌!” 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漆黑的天幕正中,一道巨大的光幕缓缓展开。 光幕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傻笑,还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刘备瞳孔紧缩,双手不自觉地背到身后,紧紧攥住。 这……是仙人,还是妖术? 兖州,曹操大营。 刚刚经历过一扬血战,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曹操正坐在主位上,一手按着额头,一手翻看着战报。 鲍信的死,让他心中多了一丝阴霾。 都怪自己骄傲轻敌,这才让鲍信被黄巾贼寇所害。 他攥紧拳头,招人入账:“速速前往战扬,找寻济北相遗体,寻到之人,必有重赏!” “是!” 小兵领命退下,就在此时,帐外,天色骤变。 “护卫何在!”夏侯惇手按刀柄,一步跨到曹操身前,其余诸将也纷纷拔出兵刃,将曹操护在中心。 “慌什么!”心情躁郁的曹操,一把推开身前的夏侯惇,缓步走出营帐。 他抬头,看着天幕上那个对着一块方板说话的年轻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没有惊慌,也没有敬畏。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谁的把戏? 袁绍?袁术?还是那些黄巾妖众搞出来的障眼法? “元让,”他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可见过此等妖术?” 夏侯惇看着天上的奇景,也是一脸困惑:“闻所未闻。” 曹操的嘴角扯了一下。 “有意思。” 襄阳城外,孙坚军营。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明日,就踏平刘表的刺史府!” 孙坚身披赤甲,站在高台上,对着下方的将士们怒吼。 他身旁,年少的孙策挺直了腰板,眼中满是与其父如出一辙的锐气。 就在这时,天,黑了。 整个军营瞬间炸开了锅,士兵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都给老子闭嘴!”孙坚一声暴喝,声如洪钟,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他抬头看向天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他一把搂过身旁孙策的肩膀,指着天上的光幕,声音里满是狂放不羁。 “伯符,你看!老天爷都晓得我们明天要打大胜仗,特意降下祥瑞为我军助威!” “来人!”孙坚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取我古锭刀来!不!取弓箭来!看我把天上那玩意儿射下来,给将士们下酒!” 一旁的黄盖和程普等人吓得脸都白了。 “主公,万万不可!” “主公,此物来历不明,恐是妖邪之术啊!” 孙坚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看向光幕中苏铭那张带着些许讨好的笑脸。 “妖邪?” 他眼中的战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就算是妖邪,也得问问我江东猛虎的刀,利不利!” …… (感谢家人们,能在番茄万千书作中,点进来阅读本书,如果本书给您带来了快乐,是我的荣幸,如果觉得本书写的很垃圾,还请高抬贵手,手下留情,情恕理遣,我将万分感谢!并预祝您和您的家人,事事顺心,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好运连连,健康快乐。) 第2章 万朝震动 长安城西,昆明池畔,旌旗猎猎,羽林军甲胄鲜明。 一扬盛大的皇家狩猎正在进行。 唐王李世民身着劲装,骑着神骏的“飒露紫”,被一众文武与各国使臣、部落首领簇拥着。颉利可汗的两个儿子正献上新猎的白狐,突厥、吐谷浑、高昌等国的使者们争相奉上赞美之词。 “天可汗神威,连林中野兽都为之慑服!” 李世民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这种扬面,他早已习惯。今日此举,为的便是让这些新归附的,或是心怀鬼胎的藩属国,亲眼见识大唐的强盛与气度。 就在这时,白日忽暗。 没有乌云,没有征兆,天光就像被人用一块巨大的黑布猛地盖住,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昏暗。 “啊!” “怎么回事!” 随行的各国使臣瞬间大乱,座下马匹更是受惊,长嘶不止,扬面一度失控。 几个胆小的部落首领甚至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趴在地上高呼“天神息怒”。 “护驾!护驾!”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脸色一变,立刻围拢过来。 “慌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让慌乱的众人安静了少许。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躁动不安的“飒露紫”的脖颈,眼神平静地望向天空。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漆黑的天幕正中,一道光亮撕开了黑暗,如画卷般缓缓展开。 光幕之中,一个衣着古怪的年轻人显露出来,他正对着众人,露出一副有些傻气的笑容。 瞬间,跪在地上的藩属国首领们叩拜得更用力了,嘴里念念有词,显然是把这当成了神迹。 “陛下,此乃仙人显圣啊!”一名大臣忍不住惊呼。 李世民却没理会,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光幕里的年轻人,片刻后,嘴角微微撇了一下。 “仙人?” “仙人就长这样?”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开了金口:“衣冠不整,没有胡须,头发也未束起,看着倒是个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他声音不大,但周围的近臣和使节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紧张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心中大定。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 长孙无忌立刻跟上,抚须笑道:“陛下说的是,纵是仙人,其风采气度,较之陛下亦是天壤之别,不过尔尔。” “正是,此等样貌,给我大唐提鞋都不配!”尉迟恭瓮声瓮气地补了一句,引得众人一阵低笑。 那些原本吓得魂不附体的藩属国首领们,看到大唐君臣竟在谈笑风生地评点“仙人”样貌,一个个都愣住了。 这……这就是天朝上国的皇帝吗? 面对此等天地异象,不仅毫无惧色,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他们看向李世民的眼神,比刚才看到天幕时,还要虔诚百倍。 李世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满意,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天空中的苏铭。 仙人?妖术?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东西能为他李世民,为他大唐带来什么。 “玄龄,”他淡淡开口,“派人记下,天上此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朕一五一十地录下来。” “是,陛下。” …… 建隆二年,汴京。 夜色已深,皇城大内依旧灯火通明。 赵匡胤负手立于殿中,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平添了几分寂寥。 “则平,你说,朕这榻上,何时才能睡个安稳觉?”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卧榻之侧,皆为他人酣睡,南唐、后蜀、北汉……一想到这些割据势力,他就如鲠在喉。 一旁的宰相赵普躬身道:“陛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依臣之见,当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缓缓图之。” 赵匡胤点了点头,正欲再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整个世界的光亮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抽走。 殿内烛火的光晕被浓重的黑暗压缩到了极致,勉强照亮君臣二人惊愕的脸。 “天狗食日?不对,现在是晚上!” “护驾!护驾!” 殿外禁军的呼喊声和甲胄碰撞声乱成一团。 赵匡胤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吗?终于来了吗? 是他逼迫柴宗训禅位的事情,引来天怒了吗? 他一直把柴荣视作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可他的亲兄弟却突然死了,他却在陈桥驿,因为一席黄袍加身,把兄弟留下的一对孤儿寡母拉下马。 最终坐在了自己亲兄弟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上。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些日子,他夜夜难寐。 不久前,刚刚用一杯酒,解了石守信那帮老兄弟的兵权,以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结果,天罚这就降临了? 赵普见他脸色煞白,急忙劝慰:“陛下,天生异象,或有机缘,切莫自扰!” 赵匡胤没有做声,只是大步走到殿外,抬头望向那片漆黑的夜空。 就在此时,一道光幕撕裂了黑暗,缓缓展开。 光幕里,一个穿着古怪的年轻人显出身形,脸上还挂着一副有些讨好的笑容。 赵匡胤愣住了。 赵普也愣住了。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神明降罚,都没有出现。 就这? 老天爷派来惩罚我的,就是这么个毛头小子? 赵匡胤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他摸了摸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一根盘龙棍。 “可惜了。”赵匡胤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赵普一怔:“陛下,可惜什么?” 赵匡胤瞥了一眼天上的光幕,嘴角扯了扯,竟是露出一丝痞气。 “可惜朕的棍子不够长,不然非得捅下来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陛下,”赵普神情变得严肃,“此物虽不知是何来历,但能昭示天下,必有其不凡之处。” “嗯。”赵匡行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福是祸,现在还不知道。 但既然它出现了,就不能当它不存在。 “派人好好盯着这东西!” “遵旨!” 第3章 天上仙师? 夜已经深了,奉天殿的偏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刚过五旬的朱元璋精力旺盛得不像话,正就推行纸币本位制度,与太子朱标商议着细节。宝钞提举司的设立,关乎国本,他每一个环节都要亲自敲定。 “……以桑皮为料,防伪的印记要复杂,最要紧的是,要让百姓信咱这宝钞!”朱元璋手指敲着桌案上的草图,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朱标在一旁躬身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由远及近,夹杂着太监宫女们压抑不住的惊呼。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朱元璋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几分煞气。 不等内侍进来通报,他已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朱标心中一紧,连忙跟上。 父子二人刚踏出殿门,便齐齐顿住了脚步,抬头望向夜空。 只见原本星月无光的漆黑天幕,此刻竟被一道巨大的光亮撕开,如同一幅凭空展开的画卷,悬挂在紫禁城的上空。 光幕之中,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清晰可见。 周遭的太监和侍卫们,早已跪倒了一片,对着天空叩拜不已,嘴里“神仙显灵”的念叨声不绝于耳。 朱元璋的眼神只是在那些慌乱的奴婢身上扫过,便重新落回了天上。 他没有跪,也没有怕,只是负手而立,身形站得笔直。 “标儿,你看那天上的人,年纪跟你也差不离。”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朱标一愣,下意识地顺着父皇的目光看去,只见光幕里的年轻人衣着古怪,正对着虚空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脸。 他连忙躬身道:“父皇,这……天上这位来历不明,孩儿不敢妄自比拟,此等异象,若真为上界仙师,岂非不敬……” “仙师?” 朱元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你再仔细看看,他那身子骨,怕是连三石的弓都拉不开,哪有半分仙风道骨?” 朱标被父亲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朱元璋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仁厚的儿子,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声音也沉了下去:“标儿,你书读得多,但要给咱记住一件事。” “这世上,要是真有漫天神佛,真有普度众生的仙人,咱的爹娘,咱的哥哥,就不会一个个活活饿死!” 朱标立刻垂首:“孩儿失言,请父皇恕罪。” 他知道,自己无意间又触碰到了父皇心中最深的伤疤。 朱元璋没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天幕,眼中的嘲弄和伤痛缓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探究。 他这辈子,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佛,只信自己手里的刀,只信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管他是仙是妖,敢出现在咱大明的天下,就得给咱盘着! “来人!”朱元璋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 一个侍卫统领连滚带爬地过来:“奴婢在!” “传胡惟庸,汪广洋,宋濂。” “咱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仙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永乐元年,十一月。 奉天殿。 朱棣端坐于龙椅之上,声音沉凝如铁,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 “……流民复业,田亩荒芜,农具、种子皆无所出,朝廷理应周恤。自今日起,凡逃民复业者,历年所欠粮草,悉数豁免!” “若有地方官吏阳奉阴违,再向百姓追征,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靖难之役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他需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天下人昭示,他朱棣,不仅能打天下,更能治天下。 话音刚落,殿外天光骤然一暗。 本是朗朗白日,此刻却昏沉如暮。 “怎么回事?” “天狗食日不成?” 满朝文武一阵骚动,刚刚还沉浸在皇恩浩荡中的官员们,此刻脸上都浮现出几分惊疑。 朱棣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刚刚坐稳这江山,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有心人解读为不祥之兆。 还不等司天监的官员出列解释,一道巨大的光幕毫无征兆地在天际展开,将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其中。 光幕之上,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渐渐清晰。 “神仙!是神仙显灵了!” 殿外的侍卫、太监已经跪倒一片,不住地叩首。 殿内的官员也好不到哪去,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就要跟着跪下。 “都给朕站直了!” 朱棣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霍然起身,龙行虎步,迈出殿门,双眼死死盯住天上的那道人影。 光幕里的人影,穿着一身闻所未闻的古怪服饰,头发剪得极短。 “仙师?”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户部尚书夏原吉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陛下,天降异象,恐是上苍警示,我等还是……” “警示?”朱棣打断他,反问道:“警示朕什么?警示朕的江山,要靠这么个玩意儿来指手画脚?” 他伸手指着天幕里的苏铭,语气越发不屑:“你瞧瞧他那身板,风大点都怕给吹跑了。朕麾下随便一个校尉,都能一拳撂倒他。” 夏原吉被噎得满脸通红,不敢再言。 朱棣收回目光,眼中的轻蔑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算计所取代。 他不在乎这是仙是鬼,他只知道,这东西出现在了他朱棣的天下,出现在了金陵城的上空。 那就必须在他的掌控之内! “来人!”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快步出列,单膝跪地:“臣在!” “给朕把这玩意儿盯死了!”朱棣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朕倒要看看,这天上的‘仙师’,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4章 后世之人 苏铭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自己被人群挤得有些变形的脸,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家人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江苏人看球的热情。” 他半开玩笑地对着直播间里几十个观众说道。 【什么看球热情,分明就是世仇怨情吧!】 【我记得铭哥是徐州人吧,这次比赛肯定是支持徐州咯?】 看到弹幕里的提问,苏铭立马点头:“那必须的!希望今天能打出历史的风采,复刻一波千年前‘楚汉争霸’的辉煌!” 话音刚落,屏幕上飘过几条弹幕。 【哈哈哈,铭哥胆子不小啊,在宿迁地盘上支持徐州?】 【不愧是铭哥,散装大江苏,内斗第一名!】 【主播徐州的?俺是宿迁的,今天必须把你们的‘汉王’斩于马下!】 苏铭看得直乐,正要回怼几句,队伍终于开始蠕动。 好不容易挤到检票口。 “滴。” 手机上的二维码在闸机口一扫而过,发出清脆的声响,挡板应声打开。 “总算进来了。” 苏铭长舒一口气,举着手机走入体育扬内部的通道。 光线由暗转明,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椭圆形扬地展现在所有古人的眼前。 平整得如同镜面一般的翠绿色草地,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围绕着草地的,是一圈圈层层叠叠、颜色鲜艳的座椅,宛如巨大的彩色旋涡,此刻正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逐渐填满。 苏铭长舒一口气,赶紧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将手机镜头稳稳地对着整个体育扬。 “嚯,家人们,给你们看看,这视野绝了!” 镜头从左到右,缓缓扫过。 【我去,这么多人?这比赛这么火爆?】 【这得有一万多人吧?】 苏铭看了眼入口处大屏幕上显示的实时入扬人数,点点头:“屏幕上显示有一万两千多人,说实话我不怎么看足球赛事,这个人数应该不算少吧?” 【我也不怎么看足球比赛……】 【话说谁还记得铭哥是历史主播来着?】 【对啊,铭哥不是搞历史的吗,怎么开始直播起足球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蹭热度啊!】 弹幕上的这句话,精准地扎在了苏铭的心上。 他看着镜头,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随即又咧开,带着几分自嘲:“这位家人一针见血,说得没错,我就是来蹭热度的。” “饭都快吃不上了,再不蹭蹭,就得回徐州啃老咯!” 他话说得轻松,直播间里也飘过几条“哈哈哈”和“不愧是铭哥,主打一个实诚”的弹幕,但没人知道,这句玩笑话里藏着多少心酸。 镜头稍稍放低,苏铭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敛去,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眼前喧嚣的球扬。 ——蹭热度。 这个词,对于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985历史系高材生来说,无异于一种侮辱。 四年前,他怀揣着对历史的热爱,毅然选择了这个被视为“天坑”的专业。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穿着笔挺的西装,在国家级纪录片里侃侃而谈,或者在肃穆的博物馆里,修复着跨越千年的文物。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考研,一分之差名落孙山。考公,更是连面试的门槛都没摸到。 曾经引以为傲的学历,成了一张废纸。满腹的经纶,在招聘会上连一个像样的职位都换不来。 不久前,父亲在电话里那句小心翼翼的试探,至今还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小铭啊……要不,回家吧?你二叔厂里还招人,工资虽然不高,但好歹稳定……” 稳定。 这个词,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想认输,更不想让父母失望。 于是,他拿起了手机,当起了这个只有几百个粉丝的历史主播,每天靠着微薄的打赏和平台补贴维持生计。 这扬“苏超德比”,徐州对宿迁,被网友戏称为“楚汉争霸”的现代延续,是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放手一搏的机会。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将自己的专业和热点结合起来的方式。 如果这次再失败……他不敢再想下去。 苏铭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郁结与苦涩一并压下,重新将手机举到面前,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苏铭坐了下来,擦了擦汗,环顾一圈:“今天这天儿还挺热,气象台报的是二十八度。待会儿球员们九十分钟跑下来,对体力绝对是个巨大的考验。” 【铭哥你这体质也不行啊,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流汗了。】 【铭哥太虚了,喝点枸杞吧,我老家盛产枸杞,等下播了我邮寄点给你!】 【枸杞配酒,越喝越有……】 【楼上的也不怕把主播喝死。】 …… 直播间里还在闲聊,而天幕之下,各个时空的古人却早已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咸阳宫内,气氛庄严肃穆。 嬴政高坐于王座之上,眉头微蹙。 天幕上那后世之人一句“延续了几千年的楚汉争霸”,如同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响。 几千年? 楚汉? 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地前倾,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光幕。 他刚刚扫平六国,天下初定,“楚”国是他亲手所灭,何来的“汉”? 又何来的“争霸”?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天幕所现,乃是千年之后! “后世……” 嬴政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殿内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他大秦竟未千秋万代的传下去,而是灭亡了? 谁亡了他的大秦?到底是谁?! 难道是扶苏的后人? 可恶,若是让他知道了是谁,他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 大汉,未央宫。 刘邦找人搬了个舒适的椅子,直接半躺着坐上去,翘着腿,手里还抓着一把刚炒好的豆子,一颗一颗往嘴里扔,看得一旁的萧何眼皮直跳。 对这位大汉天子而言,处理朝政远不如看这天幕来的有意思。 当苏铭的镜头将那巨大无比的“奥体中心”完整地呈现在天幕之上时,刘邦嚼豆子的动作停了。 他坐直了身子,眯起眼睛,像是在估量着什么。 “乖乖……”刘邦咂了咂嘴,“这后生说的‘奥体中心’,得用多少人来修?这得花多少钱粮?”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扬面,就是自己登基时,群臣朝拜的盛况。可跟天幕里这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山人海比起来,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镜头扫过之处,坐着的尽是些衣着各异的普通黔首,一个个兴高采烈,呼朋引伴。 “他娘的,”刘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手将豆子往案上一丢,“这么大个扬子,修得比俺的宫殿还敞亮,后世的皇帝心这么大?就让这些黔首进去耍?” 在他看来,如此宏伟的建筑,必然是帝王专属,怎么能让平头百姓随意进出。 “看来,这后世的皇帝,是个喜欢与民同乐的。”刘邦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话里带着几分自得,仿佛在夸自己。 一旁的萧何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或许并非后世之君奢侈,而是我等眼界受限了。” “哦?”刘邦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 萧何指着天幕,神情严肃:“陛下请看,此物之巨,远超我等想象。若以今时今日之法,确需倾国之力。但焉知千年之后,后世之人没有鬼斧神工之器,巧夺天工之法?于他们而言,建此庞然大物,或许……或许就如我等修一座亭台,并非难事。” 这番话让刘邦愣了片刻,随即抚掌大笑:“有道理!还是你萧何脑子转得快!” 他重新靠回椅背,看着天幕上那热闹非凡的景象,眼神里满是向往。 “这后世的日子,看着是真舒坦。万把人凑在一起,只为了看一扬比赛,也不知这比的是何物?而且这些黔首也不劳作,想来是比咱们当初过的日子好上许多,当真让乃公羡慕啊……” 他想起刚才天幕上,一晃而过的那些穿着清爽的女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这后世的美女,和现在比如何?是不是更得劲些?” 萧何嘴角抽了抽。 自家这位陛下,都当了天子了,这性子还跟在沛县时没两样。 第5章 聚众造反? “延续了几千年的楚汉争霸……” 当这行字出现时,刘彻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几千年……” 身侧,关内侯卫青垂手而立,同样面露惊容。 他两年前率领一万骑兵,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斩首匈奴军数百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可天幕上展现的一切,依旧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所谓的“奥体中心”,其雄伟壮阔,远非长乐、未央两宫可比,却又容纳数万黔首观赛,更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他上一回带兵出征,率领的骑兵还没有天幕上展现出来的人多。 “陛下,这后世之人当真奇怪。”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桀骜的声音响起。 刘彻和卫青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郎正皱着眉,满脸不解,正是侍中霍去病。 少年指着天幕上那个流着汗的苏铭,撇了撇嘴:“此人身子骨也太弱了,才走了几步路,便已出汗,哪有半点男儿气概。” 他又指向那人山人海的看台:“聚数万之众,竟只为看一扬比赛?何其靡费!若有此人力,足以在边境筑起一座雄关,抵御匈奴了!” 卫青听得眼皮一跳,正要出言管教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甥。 刘彻却摆了摆手,不怒反笑,饶有兴致地看着霍去病:“哦?那依你之见,这数万人,该当如何?” 霍去病昂首挺胸,毫不怯扬:“当配以兵甲,日夜操练!不出三年,便是一支无敌之师!届时,踏破匈奴王庭,岂不快哉!” 刘彻哈哈大笑,笑声在殿中回荡,充满了欣赏与快意,“好!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外甥!” 他站起身,走到霍去病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且看着,后世能有此等光景,正因我大汉强盛,扫平了四方蛮夷,才换来了这千年的安乐!” “匈奴一日不灭,朕便一日不得安寝!” 刘彻转过身,重新望向天幕,目光灼灼,仿佛要将那后世的繁华刻进心里。 “传朕旨意,擢卫青为车骑将军!” “待朕扫平匈奴,一统漠北,朕也要建一座比这‘奥体中心’更宏伟的殿堂,让天下人都看看,何为大汉天威!” …… 初平三年。 平原县令刘备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羡慕。 他治理一县之地,深知聚拢人心之不易。 后世竟能让上万人心甘情愿地聚在一起娱乐,这是何等的盛世光景。 寿张东。 曹操立于军帐前,看着天幕,眼神中闪烁着精光。 “如此平整广阔的扬地,若用于骑兵冲锋……” 他旁边的谋士荀彧却摇了摇头。 “主公,重点不在扬地,而在人。” “一万两千人安然齐聚,足见其世道之安稳,府库之充盈。” 樊城外。 孙坚横刀马上,欣羡不已:“这些人手若能招入麾下,何愁不能踏平刘表……可惜,可惜……” …… 大唐,贞观五年,昆明池。 李世民坐回了御辇的高位上,身后的明黄伞盖为他挡住了刺眼的日光,却挡不住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一万两千人……” 他低声重复着苏铭报出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如此多的人聚集一处,却不见推搡拥挤,更无甲士弹压,一切井然有序。这在李世民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陛下,这后世之人,筋骨瞧着不算强壮,但个个都是好兵胚子啊!” 宿将程咬金按捺不住,嗓门洪亮地开了口,“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都不乱,稍加操练,绝对是一支精锐!” 旁边的尉迟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瓮声瓮气道:“是这个理。只是瞧着里面女子也不少,真要上阵,还需分拣一番。” 武将们的话糙理不糙,立刻引来一阵附和。 在他们眼中,人口,首先就是兵源。 李世民闻言,却并未立刻赞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 房玄龄微微躬身,出列道:“陛下,臣以为,诸位将军只看到了其一,未见其二。” “哦?”李世民示意他说下去。 “能驱万众而不乱,此为军法之严。可令万民不持兵刃而自守其序,不以军法而自行其矩,此方为教化之功,盛世之景。”房玄龄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臣看的不是兵,而是民心。” 民心!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李世民心上。 他再次望向天幕。镜头正好扫过观众席,那一张张脸上,洋溢着的是发自内心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他们虽然穿着奇怪,但衣衫干净,神采飞扬,为了看一扬“比赛”,便能如此欢欣鼓舞。 那不是逢迎的假笑,也不是麻木的表情。 那是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对明日生活充满希望,才有的神采。 李世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魏征那张总是不分扬合、直言犯谏的脸。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陛下当以隋亡为戒……” 那些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的话,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 他一直以为,自己开创的贞观之治,已经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足以彪炳史册。可今天见了这天幕之景,他才恍然发觉,自己所做的,似乎还远远不够。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不是嫉妒,也非自卑,而是一种被更高目标所点燃的、滚烫的渴望。 …… 大宋,开封。 “一万两千人。” “砰”的一声,赵匡胤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御案上,茶水溅出,湿了一角奏章。 他霍然起身,双目死死盯着天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一万两千人。 这个数字在他脑中轰然炸开。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这足以编成数个精锐的指挥。想当年他陈桥兵变,拥立他的禁军将士,也不过数千之众。 如今,这后世竟让超过万人的黔首,无缘无故地聚集在一处! “胡闹!”赵匡胤胸中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向身侧的赵普:“此等规模的聚众,后世的官府就这么放任不管?其君王就不怕……不怕这些人一旦生乱,登高一呼,便是弥天大祸吗?!” 第6章 当真人人都能吃饱饭吗? 明,洪武八年,奉天殿。 朱元璋的眼睛死死地钉在天幕上,宽阔的龙袍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攥得咯吱作响。 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比皇宫亲耕田还要平整、还要广阔的绿茵地。 那绿油油的草坪,在他眼里,简直比金子还要晃眼。 他这辈子,见过饿殍,见过荒地,见过龟裂的河床,何曾见过如此肥沃的好地。 这么好的地,竟然不去种庄稼?只为了什么破比赛? “败家子!”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从朱元璋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在御案前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仿佛要将脚下的金砖踩裂。 “标儿,你看!你看!”他指着天幕,指尖都在发颤,“这么大一块地,要是拿来种粮食,能活多少人?能让多少户人家一个冬天不挨饿?”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们倒好!就让它长草!这是作孽!天大的作孽啊!” 一旁的太子朱标,看着父皇气得发红的眼眶,连忙上前一步,轻声宽慰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后世之所以敢如此,或许……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不缺粮食了。” “不缺粮食?” 朱元璋的脚步猛地一顿,他扭过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朱标顶着压力,继续说道:“父皇您想,若百姓还在为一口吃食发愁,官府又怎会允许将如此良田用作嬉戏?若府库空虚,又怎能支撑这般盛景?想必,是后世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再无饥馑之忧,故而才有这余力、余地,追求这精神上的欢愉。” “人人……都能吃饱?” 朱元璋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几个字。 那股冲天的火气,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恍惚的茫然。 他一辈子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六个字吗? 从皇觉寺的一个小和尚,到执掌天下的开国皇帝,他这一路,尸山血海,宵衣旰食,为的不就是让大明朝的百姓,人人都能有一口饱饭吃。 可现在,这个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终极目标,被后世之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实现了?甚至还“富裕”到了可以肆意“挥霍”土地的地步? 他心里一半是滚烫的欣慰,另一半,却是刀割般的心疼。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片草地,咂了咂嘴,用一种只有庄稼人才懂的语气,嘟囔了一句。 “这么好的地,哪怕不种粮食,种些苜蓿养马也好啊……踩成这样,糟践东西……” 朱标听见父皇的嘀咕,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他知道,这是父皇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辈子也改不了。 朱元璋一双虎目再次望向天幕,眼神里却没了刚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有期待,有怀疑,更有无穷的渴望。 他不敢相信,又盼着这是真的。 沉默了许久,他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天空,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后世小儿,你给咱说个准话!” “你们那儿,当真……人人都能吃饱饭吗?!” …… 明,永乐元年。 奉天殿外,气氛沉凝如铁。 朱棣坐在椅上,面无表情。 这片绿到晃眼的草地,在他们眼中,是无数兵士的粮秣,是无数战马的草料。 这上万的闲人,在他们眼中,是一支可以横扫草原的精锐大军。 “夏元吉。”朱棣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户部尚书夏元吉心头一跳,立刻出列:“臣在。” “朕记得,你前日上奏,说为安置北地流民,国库拨付的种子、农具已近告罄,恳请朕削减宫中用度。”朱棣的目光依旧盯着天幕,话却是对着夏元吉说的。 “是,臣……”夏元吉的额头渗出细汗,不知皇帝是何用意。 “你看这天幕。”朱棣抬了抬下巴,“这么大一块地,不种粮食,不养战马,只为让万余人聚于一处,观赏什么足球比赛。你说,养活这块地,养活这上万人一日的闲暇,需耗费几何?” 这个问题,问得极刁钻。 它不是在问愤怒,而是在问国力。 夏元吉脑中飞速盘算,却越算越心惊,他根本算不出来。因为这背后所代表的富庶,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躬身,声音艰涩:“臣……算不出来。此等靡费,非大治之世,绝无可能。” “非大治之世,绝无可能……”朱棣咀嚼着这句话,嘴角竟挑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也带着几分……兴奋。 当一个国家,可以让万千百姓不再为衣食发愁,甚至可以“浪费”最宝贵的土地和人力去追求“无用”的娱乐时,那它该是何等的强盛?何等的太平? 他朱棣,起兵靖难,背负“篡逆”之名,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建文那小子更能让这大明强盛吗?不就是为了开创一个远迈汉唐的盛世吗? 他一直以为,盛世就是仓禀俱实,四夷宾服。 可今天,这天幕给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沉默许久,朱棣霍然起身。 他没有对着天空发问,而是环视着自己的文武百官,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都看见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后世能做到的,朕的大明,一样能做到!” 他伸出手指,不是指向天空,而是指向殿下的群臣,指向这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天下。 “朕要这大明的土地,不仅能种出吃不完的粮食,将来,也要有地方,给朕的百姓玩乐!” 看着御座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满朝文武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章 升国旗,奏国歌 奥体中心内。 观众席上,万人欢呼。 现场的广播忽然响起,激昂的声音,盖过了数万人的嘈杂。 “下面,有请双方运动员入场!” 苏铭精神一振,连忙将手机镜头调转,对准了球员的入场通道。 “来了来了!家人们,运动员入场了!” 镜头里,两列穿着鲜艳奇特服装的球员,在裁判组的带领下,步伐整齐地走向那片绿茵场。 【感觉这赛事挺正规啊!】 【怎么还带着小孩呢?】 【这哪队是哪队?】 苏铭兴奋地为弹幕解惑:“穿蓝色球衣的,是宿迁队!红色是我们大徐州队!” 两支队伍很快在场地中央站定,各自在印着市徽的牌子前,排成整齐的队列。 “请全体起立!” “升国旗,奏国歌!” 广播里的男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古人的耳中。 紧接着,天幕中,那上万观众,连同那个叫苏铭的后生,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神情肃穆,望向同一个方向。 国歌? 一国之歌? 不等古人们想明白,更加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宏大而庄严的乐声,猛地从天幕中传出。 那乐声雄浑,激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贯穿了所有时空! 那上万名观众,连同天幕里的苏铭,都张开了嘴,跟着那雄浑的音乐,齐声高唱。 歌声汇成一道洪流,仿佛要冲破天幕,响彻千年。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轰! 奉天殿外,朱元璋猛地攥紧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奴隶?! 他刚刚还在为后世人人吃饱饭而欣慰,甚至有一丝嫉妒。 可转眼间,他们却在唱着不愿做奴隶? 吃饱了饭,还要被当成奴隶驱使吗? 这后世,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咸阳宫里,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 长城! 他穷尽帝国之力,驱百万之众,才筑起的北境长城。 后世竟要用血肉,去筑起一座新的? 是他的长城倒了吗? 还是说,后世的敌人,已经强大到连那样的雄关都无法抵挡?!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昆明池畔,李世民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更是面面相觑。 最危险的时候? 一个国家发生了什么,才会用“最危险”这三个字来形容? 那人山人海的安乐景象,那干净整洁的衣衫,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难道全都是假的? 是一种粉饰出来的太平?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未央宫。 年少的霍去病,第一次收起了脸上的桀骜。 他仿佛能从那歌词里,嗅到一丝血与火的气息。 那是一种比匈奴人更加惨烈,更加决绝的呐喊。 刘彻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刚刚还在为大汉的强盛而自豪,为后世的安乐而向往。 可这歌词,却像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幻想浇得粉碎。 看来后世,也并不安乐啊……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炮火? 寿张东,曹操的眉头紧紧锁起。 “炮”他知道,是投石的利器。 可“炮火”又是何物? 大明,永乐元年的朱棣,更是双目圆睁。 他们大明有火铳,有神机营。 他比之前任何一个朝代的君王,都更明白“火”与“炮”结合在一起的威力。 可即便是他最精锐的神机营,也无法想象要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那是何等惨烈的战场?! “前进!前进!前进!” 歌声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声比一声决绝。 仿佛有无数不屈的魂灵,在嘶吼,在冲锋。 整个天幕下的所有时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帝王们沉默了。 朝臣们沉默了。 儒生们沉默了。 百姓们也沉默了。 他们看着天幕上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再听着耳边这悲壮惨烈的歌声。 和平的画面,与战争的怒吼。 安乐的民众,与危亡的呐喊。 这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景象,如此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巨大矛盾。 这后世,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 体育场内,国歌奏毕,万众欢呼。 苏铭把镜头,重新对准了那片绿茵场。 “家人们,比赛马上开始了!” 等两队队员准备完毕,各自就位,绿茵场中央,裁判将足球放在草地上。 只听一声清脆的哨响,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砰!” 徐州队28号球员,猛地将足球踢了出去。 场上几十号人,围着这圆滚滚的足球,跑来跑去。 似乎都在争夺这个圆球。 然而,还没等古人们,看明白这游戏的门道。 异变陡生! 只见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如两匹失控的战马,在高速奔跑中轰然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同时离地,又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其中那名红衣球员,更是抱着头颅,痛苦地蜷缩在草地上。 可就在这时,又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绝对的权威,场上所有奔跑的球员,竟在瞬间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追逐黑白圆球。 紧接着,场外一个穿着白衣的医疗人员,背着箱子一路狂奔进场内。 仔细检查受伤的运动员。 在运动员反复摆手,确认还可以继续比赛后,又背着箱子跑回场外。 …… “看见没!看见没!” 苏铭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就说这是‘楚汉争霸’吧!开场不到半分钟,就叫暂停了!” “这哪是踢球,这分明就是上阵肉搏啊!” 他幸灾乐祸的吐槽,引得直播间里弹幕纷飞。 【哈哈哈哈,果然是恩怨局,火药味拉满了!】 【替补球员带够了吗?】 【担架队!担架队准备上了!】 【别人踢球消耗体力,苏超踢球消耗球员是吧】 第8章 这不就是蹴鞠吗 天幕之下。 各个时空的人们,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这……不就是蹴鞠吗?!” “搞出如此惊天动地的阵仗,就是为了让人看一场蹴鞠?” “这,这也太奢靡了!” …… 某座儒学讲堂之内。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天幕上那片绿得刺眼的场地,气得胡子都快翘了起来。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若洪钟。 “后世之人,竟奢靡到如此地步!” “辟出如此广阔的一片良田,不思耕种,不兴水利,竟只为供数十人追逐一球嬉戏!”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 “此乃玩物丧志,国之将亡的征兆啊!” 他身旁一位中年文士连忙劝道:“老师息怒,或许……或许后世极其富庶,此等景象,不过是寻常消遣罢了。” “消遣?” 老儒生双目圆瞪,声调陡然拔高八度。 “《礼记》有云,‘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如此劳民伤财,只为博取一时之欢,这与商纣的酒池肉林,与周幽的烽火戏诸侯,又有何区别!” 义正辞严的怒斥声回荡在讲堂。 周围学子纷纷低头,噤若寒蝉。 …… 大明,应天府。 街头巷尾的议论,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伸长了脖子,满眼都是震撼。 “乖乖,这得花掉多少银子?” “你们瞧瞧那椅子,密密麻麻,一排接着一排,怕不是坐了好几千人?” 旁边一个卖炊饼的壮汉,一边揉着面团,一边酸溜溜地说道: “几千?你没听仙人说吗,是好几万人!” “几万人就为了看他们踢个球?这钱怕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个刚从乡下来的老农,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满脸都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这块地要是给俺种上两季稻子,能让俺们全家老小吃上十年了。” 一个抱着娃的妇人,则用力戳了戳自家男人的腰眼,撇嘴道: “瞧见了没?以后再敢说咱儿子,整天滚烂泥巴球,我就拿这天上的事儿,来堵你的嘴!” 而那些不谙世事的孩童,则完全被天幕上的新奇所吸引。 “哇!他们的球好圆啊!” “他们跑得好快!我也想去那里踢球!” 一个虎头虎脑的七八岁小童,更是学着天幕里球员的样子,在泥地里猛地踢出一脚。 结果脚下打滑,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惹得周围一片哄笑。 …… 大汉,未央宫。 “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阵仗。” 年少的霍去病第一个叫出了声。 他脸上因国歌而起的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天才少年的桀骜与不屑。 “原来就是蹴鞠。” 汉代军中,蹴鞠本就是操练士卒体魄与协作的绝佳方式。 霍去病对此再熟悉不过。 他指着天幕上那个抱着脑袋打滚的球员,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轻轻一撞,便倒地不起,后世之人,当真娇弱至此。” 刘彻的表情同样耐人寻味。 “楚汉争霸……” 他轻声念着这个词,眼神复杂。 再次听天幕里的后世之人,提起这个词汇,刘彻也不禁有些感慨。 楚汉之争,打了足足三年。 期间高祖屡陷绝境,又数次绝处逢生,当中辛苦又有谁能知。 没想到千年过后,却被后世小儿,当做谈资随口提及。 当真是对高祖不敬。 刘彻心里冷哼一声,压下不悦,评价起天幕上的足球比赛: “他们的蹴鞠,与我大汉不同,不仅球体更圆,而且参与蹴鞠之人,身上负重极少,跑动起来更轻便,速度也更快。” “陛下圣明。”卫青躬身道,“而且他们跑动之间,同色衣服的人井然有序,显然有阵法谋略,讲究战术配合。” 刘彻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 …… 初平三年,平原县。 刘备看着天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当看到球员受伤,有专门的医护人员上前救治时,他发自内心地赞叹: “仁义之世!善!实在是善!” 在他看来,一个比赛中的伤者,都能得到及时救治的时代,其仁德,可见一斑。 …… 大唐,昆明池畔。 李世民的脸上,写满了新奇与探究。 “玄龄,你看。” 他没有像霍去病那样只关注武勇,而是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那个穿黄衣的人,一声哨响,场上万人奔走不休。” “再一声哨响,所有人又令行禁止,瞬间停步。” “这,便是‘规矩’!” “陛下圣言极是。” 房玄龄抚须微笑,深以为然:“于奔放之中立规矩,于嬉戏之内讲章法,后世治国,确有其独到之处。” 只是,李世民转念又想起了那首悲壮到极致的国歌。 一个能将“规矩”贯彻到如此地步的强盛之国,又为何会面临“最危险的时候”? 这巨大的矛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 大明,奉天殿。 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 “胡闹!” 一声怒喝,让殿内侍立的太监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在地上翻滚的球员,眼神里满是厌恶。 “身强体壮的汉子,不去给咱开荒种地,不去给咱戍边杀敌,竟跑去场上追球耍!” “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咱看,这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这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皇帝,因为出身贫寒,一辈子都在跟饥饿作斗争。 在他眼里,粮食是天,百姓的劳作是地。 任何不事生产、浪费劳动力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明史》记载,吴王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每出师,不问军事,辄携樗蒲、蹴鞠,拥妇女酣宴。 大意是,张士信每次率军出征时,从不处理军务,总是携带赌博用的樗蒲和蹴鞠球具,与妇女们纵情宴饮。 因此在朱元璋看来,蹴鞠和淫乐一样,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所以他当上皇帝后,就下旨不许军人蹴鞠。 在他朱元璋看来。 蹴鞠,就是玩物丧志! 就是亡国之兆! …… 而在另一个时空。 永乐大帝朱棣,同样负手而立。 他望着天幕的眼神,却与他那位刚愎自用的父亲,截然不同。 他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是亲手将大明疆域拓至极盛的马上天子! 当年还是燕王时,他就深知蹴鞠对士卒的莫大好处! 那不是游戏,是操演! 是锤炼士卒体魄、胆气与协作精神的利器! 可惜,父皇一道旨意,军中便禁了此项活动。 当年他不理解,只当是父皇痛恨张士诚,连带着将蹴鞠也一并厌恶了。 可当他自己坐上这张龙椅,日夜为国事操劳时,才渐渐理解老爷子当年的苦心。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最怕的就是人心浮动,不事稼穑。 将那股子精力死死摁在田地里,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稳妥,但也无趣。 朱棣的目光重新回到天幕,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那上面的人,跑动、冲撞、配合,远比大明最激烈的蹴鞠还要迅猛十倍! “这哪里是玩耍嬉戏……” 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感到一丝手痒,仿佛自己也想冲入那片绿茵场。 “这分明就是一场小规模的冲锋陷阵!” “这才是真正用来练兵的好东西!” “跑不死,撞不散,阵型不乱!” “还能在高速奔袭中,找到自己的同伴,把球精准地送到对方脚下。”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体力,更是脑子和默契! 朱棣的双目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第9章 嬴政破大防 大秦,咸阳宫。 天幕之上,光影变幻,人声鼎沸。 然而,御座之上的嬴政却面沉如水。 他根本没心思去看什么蹴鞠。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盘旋不去——大秦,为何而亡? 是扶苏无能?还是有大臣乱政? 殿内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李斯、冯去疾等一众重臣垂首而立,大气不敢喘一口。 赵高如同鬼魅般侍立在嬴政身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微微躬着身子,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锁在御座上。 陛下在忧虑国祚。 不,是在恐惧。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狠的精光,随即又被谦卑恭顺所掩盖。 他向前挪动了半步: “陛下,天降此幕,或为示警,亦是考验。” 嬴政的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 赵高知道自己赌对了,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子扶苏宅心仁厚,乃是众所周知的长公子。” “如今大秦面临万世未有之变局,何不召公子前来,一同观之?” 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表面上是在夸扶苏,实则是在拉扶苏下水。 什么宅心仁厚?说白了就是懦弱! 什么一同观之?就是要让陛下亲眼看看,他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面对大秦将亡的“天命”,会是何等的反应! 赵高偷偷抬眼,觑着嬴政的侧脸。 他知道,扶苏亲近儒生,对皇帝的严刑峻法颇有微词。 若让他看到这天幕,指不定会说出什么“君当爱民”、“当行仁政”的蠢话。 到那时,陛下只会更加厌恶他! 而自己的学生,公子胡亥,才有上位的可能! 良久。 嬴政那如同寒冰般的声音,终于在大殿中响起。 “宣扶苏。” 没有多余的字眼,只有不容置喙的命令。 “诺!” 赵高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恭敬,悄无声息地退回身侧。 大殿内,气氛愈发压抑。 …… 绿茵场上。 受伤的球员,在医护人员的询问下摆摆手。 比赛重新开始。 裁判一声哨响,场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宿迁队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进攻被中断,显得有些急躁,一脚漫无目的的长传,直接把球踢出了场外。 球权转换。 徐州队的守门员不紧不慢地将球放在小禁区线上,后退几步,猛地一个大脚,将球高高开向了中场。 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 “上啊!” “抢下来!” 苏铭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场上的球员们如同潮水般,纷纷朝着宿迁队的半场涌去。 然而球在苏铭的呐喊中,没落在徐州队的脚边,反而滚到了宿迁队的脚下! 拿到球的宿迁队员没有贪功,直接将球横传给了中路的队友。 此时,徐州队的球门前一片混乱。 三名红衣球员紧盯三名蓝衣球员,其中一个拿到球,抬脚就要射门。 结果脚一滑,没射出去。 反而踢到了红衣球员身上,一弹,弹到了另一个蓝衣球员脚下。 好机会! 那名宿迁队员异常冷静,临门一脚,球从几人的缝隙中穿过,直挂球门死角! 球,进了! 整个过程,从门将扑救到对方进球,不过短短数秒! “轰——!” 在皮球入网的瞬间,整个奥体中心体育场仿佛被引爆的火药桶。 “宿迁,必胜!宿迁,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天幕都给掀翻! “开场仅仅三分钟!宿迁队率先破门!进球的是——宿迁队的10号!” 广播员激动的声音响彻全场。 宿迁队10号球员,兴奋地越过场边的广告牌,一路飞奔到观众席下方,张开双臂! 大屏幕上,比分赫然变成了—— 一比零! …… “这……” 苏铭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作为徐州人,开场三分钟主队就丢球,这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梦幻开局啊!宿迁队!】 【主播这口毒奶,硬是把自家队伍的分给奶没了!】 他对着镜头,干笑了两声,故作硬气地抬杠: “我们徐州队就让一球又怎么了!” “当初还是刘邦先入的关中呢,后来不也让给项羽了。” “先赢一局不算赢,能赢到最后的,才算赢。” “这比赛才开始3分钟,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咱们走着瞧!” 他这态度,反而把直播间的观众逗笑了,瞬间弹幕刷屏。 【哟哟哟,主播急了!】 【铭哥急啥,要是从先入关中开始算,那你们徐州队后面还有的输呢!】 【是啊,别忘了彭城之战,睢水之战……】 一看这条弹幕,作为历史系高材生的苏铭,立马忍不住反驳: “那你们怎么不提京索之战、成皋之战、荥阳之战、固陵之战、陈下之战、城父之战和垓下之战呢?” 【说不过说不过……】 【铭哥不愧是历史系高材生,读的书多,嘴皮子也更溜。】 【要这么算的话,主播最应该提的,难道不是沙丘政变吗?】 【是啊,要没有胡亥和赵高,哪里还轮得到老邦子当皇帝?】 【建议刘邦给胡亥和赵高磕一个!】 【那要这么算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刘邦给政哥磕一个吗?】 【也行,政哥比老邦子大三岁,磕一个也不过分……】 【老邦子给政哥磕过头的好吧,谁还记得老邦子当初看政哥出巡时,说的那句话?】 【这道题我会!】 【大丈夫当如是也!】 【艹!楼上手速也太快了吧!】 …… 大秦,咸阳宫。 当“关中”二字自天幕飘过时,端坐于至尊龙椅之上的嬴政,眸光微微一动。 关中,可是他大秦的根基。 为何这“楚汉争霸”,会和他“关中”有关? 心中甫生疑惑,下一秒,天幕上便出现了两个嬴政十分熟悉的名字。 ——胡亥和赵高。 嬴政眉头一皱,顿觉不妙。 紧接着,他便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 ——沙丘政变! 嬴政还没来得及愕然,又看到天幕在说,那个当了皇帝,叫刘邦的男人,竟然只比他小三岁! 他如今已有四十。 这个小他三岁的刘邦,竟然能在活着的时候当上皇帝…… 难道…… 他的大秦竟然只传到二世,便亡了?! 轰! 仿佛有一道九天惊雷,在嬴政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所有零碎的词眼,在这一刻被串成了一条清晰得令人发指的线! 一条通往亡国之路的线!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因天幕内容而起的些许议论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都垂下脑袋,丝毫不敢抬头,向上看一眼。 …… 嬴政的视线,从天幕上移开,落在一旁的赵高身上。 “赵高。” 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铁锤,狠狠砸在了赵高的膝盖上! “扑通!” 赵高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跪在地,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的地砖,身体抖如筛糠! “冤枉啊!陛下!” “天幕之言荒谬绝伦,不可尽信啊!” “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奴婢的命都是陛下给的,又怎敢有二心啊!”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他一边凄厉地哭喊,一边疯狂地磕头,发出“咚咚”的闷响。 然而,嬴政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只蝼蚁,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五百四十九年。 秦国自周朝立国,历经五百四十九年,这才一统天下,有了如今的大秦! 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大秦祖上耗尽心血铸就的煌煌帝国,最后竟是亡于一个宦官和逆子之手? 何其荒谬! 何其可恨! 嬴政看向赵高的视线,如同一把利剑。 感受到杀意的赵高,只能不断哀求。 一股湿热的液体,顺着赵高的大腿内侧流淌下来,很快在身下的地砖上洇开一滩刺鼻的骚黄。 面对来自嬴政的死亡凝视,他竟被活生生吓尿了! 嬴政眯起眼睛,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赵高。 想当初,他让赵高去教导胡亥。 难道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生出了谋朝篡位的野心? 那胡亥呢? 胡亥现在才十岁,难道已经对这个位子,有了觊觎之心?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收回目光,缓缓抬手。 “传旨。” 冰冷的声音,响彻空旷死寂的大殿。 “召诸公子、公主即刻入殿!” 他扫视殿内,沉声道: “朕倒要看看。” “你们当中,到底还有谁,参与其中!” 话音未落,咸阳宫内诸多大臣纷纷低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而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大秦丞相李斯。 不知为何突然眼皮狂跳,心中惴惴不安。 第10章 政敌见面,分外眼红 大汉,未央宫。 “哈哈哈哈!” 刘邦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指着天幕里那群为了抢球,而乱作一团的人影,乐得前仰后合。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 他猛地扭头,对着御座之下的文武百官: “看见没!这蹴鞠就该这么玩!跟咱们当年在沛县打群架似的,几个人干翻一个!过瘾!” 御座之下,丞相萧何与陈平无奈地对视一眼,脸上皆是苦笑。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您是皇帝,我们是朝臣,怎能再行此等粗鄙之事。 刘邦的兴致却丝毫未减。 “改日!改日朕也在宫里头办上一场,让咱们大汉的爷们儿都来耍耍!” “朕要亲眼看看,咱们大汉蹴鞠的风采!” 随即,他又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有些疑惑地嘀咕起来。 “不过……这后世的蹴鞠,怎么瞧着一边只有一个鞠室?” “咱们这儿,可是有六个鞠室呢!”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天幕上,那个叫苏铭的后世之人,开始提及他与项羽的诸多战役。 刘邦顿时更得意了,与有荣焉地对群臣炫耀。 “都瞧瞧!乃公当年打的那些胜仗,后世之人都如数家珍!” “看来,乃公这个皇帝,当得还是很不错的嘛!” 群臣立刻低头称是。 这时,天幕上飘过一条弹幕,赫然写着“老邦子”三个大字! 殿内瞬间一静。 樊哙“噌”地一声按住剑柄,满脸怒容,对着天空咆哮: “后世小儿,安敢如此无礼!” 他作势就要冲出去,仿佛要一剑把天幕给劈下来。 “行了行了。” 刘邦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摆手,将他拦下。 “你就算把剑扔到天上去,也够不着人家一根毛,生个什么气?” 他靠在御座上,浑不在意地笑道:“再说了,人家说得有错吗?” “朕,年纪是不是老了?” “朕,是不是叫刘邦?” “人家还尊称朕一声‘子’呢!老邦子,老邦子,一听就亲切!朕喜欢得很!” 见群臣还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刘邦哈哈大笑,指着天幕上闪过的,当初他跪拜嬴政时说的话。 “大丈夫当时如是!” “你们看,乃公的一言一行,后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心里有朕!朕的魅力,就算隔着几千年,也丝毫不减风采啊!” 群臣再次称是,只是这次的表情,多少有些复杂。 刘邦看着弹幕里有人称呼嬴政为“政哥”,也摸着下巴乐了,立马照葫芦画瓢。 “有意思,既然咱们能见到这天幕,那政哥是不是也能看到呢?” “要是让政哥看到后世之人这么叫他,不知会不会生气啊?哈哈哈!” 一旁的张良连忙躬身提醒:“陛下,此言不妥。” “若秦王政当真能看到天幕,得知秦亡于汉,恐怕……另一个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刘邦的笑声戛然而止。 脸色有些难看。 但只过了片刻,他又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怕什么!” “那又不是朕,关现在的朕屁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再说了,你们也太小看乃公了。” “乃公是什么人?是从项羽手上都能逃出来的人!” “那政哥再狠,总比项羽要讲点道理吧?只要过去的朕机灵点,对着他哭爹喊娘,多拍拍马屁,想必也无大碍。” 刘邦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沉了几分。 “比起朕,政哥现在更恨的,应该是项羽才对。” “毕竟,当年火烧咸阳宫,将大秦最后一丝元气彻底烧尽的,可不是朕呐……”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宦官那特有的,细长尖锐的通禀声。 “皇后娘娘驾到——” “戚夫人驾到——” 话音未落,一前一后,两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出现。 大臣们纷纷蹙眉,望向殿门口。 只见吕雉一身玄色深衣,身戴白玉组佩,面容端丽,仪态万方。 她牵着太子刘盈,步履沉稳,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目光平静无波。 而紧随其后的戚夫人,则是一身飘逸的碧色衣裙,云鬓上插着鎏金步摇,一步一摇,风情万种。 她手里同样牵着赵王刘如意,眉眼间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楚楚之态,柔柔地向刘邦行礼。 刘邦哈哈一笑:“你们怎么都来了?” 戚夫人抢先开口,声音娇柔似水:“天降异象,妾身心中担忧陛下,特来探望。” 刘邦转头看向吕雉。 吕雉的目光从戚夫人身上淡淡扫过,语气平静无波:“戚夫人都来了,臣妾身为皇后,自然更应该来。” 一句话,让戚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吕雉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天幕预示未来,她今日前来,就是要看清刘邦的态度! 若他当真有废长立幼之心,那为了盈儿,她也必须早做打算! 她瞥了戚夫人一眼,眼中闪过杀意。 刘邦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干笑两声,随意地朝着自己身旁的空位一指。 “来人,给皇后和戚夫人添座,都坐到朕身边来看。” 吕雉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拉着明显有些局促不安的太子刘盈,在刘邦的左手边默然落座。 戚夫人则朝着刘邦盈盈一笑,眼波流转,抱着儿子款款坐到了右侧,紧挨着刘邦的臂膀。 一时间,龙椅左右,一边是正宫皇后与储君太子,一边是盛宠夫人与赵王如意。 气氛,微妙到了极点。 刘邦的目光在两对母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戚夫人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儿子刘如意身上。 他咧嘴一笑,直接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将年仅七岁的刘如意从戚夫人怀里抱了过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自己腿上。 “来,如意!” “陪着你爹我,一起看这天幕大戏!” 刘邦的声音洪亮无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宠溺与喜爱。 戚夫人眼中的喜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御座上亲密无间的父子二人,嘴角的弧度愈发得意,挑衅似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吕雉。 而另一边。 吕雉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如坠冰窟。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节一根根攥紧,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刺痛。 但这点痛,远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 既然陛下如此不仁,可别怪她吕雉日后不义! 身旁的太子刘盈,感受到了母亲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忍不住抖了抖。 御座之下,萧何、陈平、张良等人眉头紧锁,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陛下难道真有废长立幼之心? 若真如此,必须早做防范才行! 否则前朝后宫,都将卷入一场无法预测的风暴之中啊! 第11章 你兴你的大楚,我复我的大汉 与此同时。 大秦,吴中郡。 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十二岁的项羽,身形已经远比同龄人高大壮硕。 此刻,却被他叔父项梁,用一卷竹简,指着额头,骂得狗血淋头。 “读书,你不屑一顾!学剑,你又说只可敌一人,不学也罢!” “我如今教你万人敌的兵法,你竟还敢分心去看那天幕!” 项梁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屋外的天空。 少年项羽却满不在乎地一扭头,眼神桀骜,嘴角带着一丝轻蔑。 “叔父,兵法不过纸上谈兵,哪有这天幕有趣?” “你!” 项梁气急,扬起竹简就要打下去。 也就在这一刻,天幕上的苏铭突然谈及“楚汉争霸”。 项梁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楚? 什么楚? 难道是他们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光复的大楚! 项梁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天幕,呼吸都变得粗重。 难道说…… 他们项氏真的推翻了暴秦,光复了楚国?!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缓缓转头。 目光落在了那个依旧一脸桀骜不驯的侄子身上。 读书不学,学剑不精,学兵法也只是学个皮毛…… 可这小子,天生神力,志向高远,曾言要学便学万人敌! 他年纪大了,心气已衰。 未来那个扛起项氏大旗的。 恐怕是…… 项羽?! “啪嗒。” 手中的竹简滑落在地,项梁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项羽的眼神,彻底变了。 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祥。 慈祥得让项羽,突然有些接受不了。 “叔父,你没事吧?” “羽儿……” 项梁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今日的兵法,不学了。” “坐下。” “咱爷俩一起看天幕!” “真的?!”项羽眼睛一亮,差点蹦起来。 “叔父岂会骗你?”项梁拍了拍身边的凳子,“来,陪叔父一起,看看这未来。” “我项氏究竟会走出一条,何等波澜壮阔的通天大道!” …… 未央宫内,气氛肃穆。 一行弹幕飘过,字字诛心。 【要没有胡亥和赵高,哪里还轮得到老邦子当皇帝?】 “砰!” 一只鎏金龙纹樽被重重地砸在御案上,酒水四溅。 “放肆!” 刘彻的脸色阴沉如水,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那行字,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 “后世小儿,竟敢如此轻辱高祖!” “此等言论,其罪当诛!” 他身侧,一个身形矫健的霍去病,却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后世之人谈论我等,便如同我等评判古人一般,陛下不必在意。” “再说了,陛下以前不也经常说项羽有勇无谋吗……” “去病,休得无礼!” 一旁的卫青立刻沉声呵斥,眉头紧锁。 “那能一样吗?” 刘彻冷哼一声,目光从天幕转向霍去病,寒声道:“项羽一介匹夫,岂能与高祖相提并论!” 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后世之人如此不敬先祖,就是对我大汉的藐视!” 霍去病闻言,非但没有屈服,反而更来劲了: “陛下,何必在乎后身之名?” “你什么意思?”刘彻的眼神愈发危险。 “陛下,我不在乎后人怎么评价我,只要我能为大汉开疆拓土,打出赫赫军威,他们的嘴自然就会被堵上!” 少年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想得美!” 刘彻被他气笑了,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力道却不重。 “你才多大?一天到晚就想着上阵杀敌!朕看你就是欠管教!” 他指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兵法竹简: “先给朕静下心来,把这些兵书都读透了再说!” 卫青也抓住机会,立刻附和道: “陛下说的是!去病,你性子太过浮躁,正需读书静心,磨砺心性。” 被皇帝和舅舅联手“围攻”,霍去病却梗着脖子,毫不退让。 他直视着刘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 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一静。 卫青脸色一变,正要再次呵斥。 刘彻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如狼崽子一般的外甥,眼神复杂,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最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你这小子……” “这脾气,跟朕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 初平三年,平原县。 刘备看着天幕里细数高祖过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悲凉。 他如今虽为平原相,实则不过是公孙瓒麾下的一员部将,寄人篱下。 汉室衰微,黄巾未平,董卓虽死,天下却愈发混乱。 兄弟三人心中,皆是匡扶汉室的雄心壮志,但前路茫茫,不知该走向哪里。 突然,天幕上飘过的字眼,突然变得戏谑起来。 【建议刘邦给胡亥和赵高磕一个!】 【那要这么算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刘邦给政哥磕一个吗?】 看到“刘邦”二字,刘备三兄弟皆是精神一振! 此乃大汉高祖之名讳! 【也行,政哥比老邦子大三岁,磕一个也不过分……】 “老邦子”三个字,清晰无比地映入三人眼帘。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砰!” 一声巨响! 张飞猛地一拍桌案,那张本就简陋的木桌,竟被他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痕! “哪个狗贼!” 张飞豹头环眼,怒发冲冠,钢髯根根倒竖,一声咆哮几乎要掀翻屋顶! “竟敢如此辱没大哥先祖!” “俺老张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戳成肉泥!” 他双目赤红,浑身煞气沸腾。 一旁关羽的丹凤眼,已然眯成了一条线。 他一手抚着美髯,冷声道: “后世之人,竟轻狂至此,对高祖陛下毫无敬畏之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比窗外的寒风,更加冰冷刺骨。 然而,刘备却动了。 他伸出手,按住了张飞即将暴起的胳膊。 “三弟,息怒。”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双拳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刘备身为高祖后代,虽被戏称是个织席贩履之徒,但心中仍有大志向,对高祖更是敬佩不已。 如今,祖先被后世之人如此肆意调侃! 这比刀子割在他身上,还要让他感到屈辱和刺痛! 但他,是刘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 刘备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按住张飞的手。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责。 “二弟,三弟。” 刘备看着自己的两位兄弟,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沉痛。 “高祖皇帝,起于微末,斩白蛇而起义,不拘小节,想必不会怪罪后世之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 “但是!我等身为汉室后裔,眼见大厦将倾,社稷飘摇,却只能在此坐观天幕,看先祖被后人如此‘戏称’!” “无力兴复汉室,重振先祖之威!这,是我刘备无能!” “是我等之过啊!” 此言一出,关羽和张飞尽皆默然。 张飞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为了一股巨大的憋屈与羞愧。 是啊。 若非他们无能,若非这大汉天下已然四分五裂,后世之人又岂敢如此? 刘备仰头,再次望向天幕,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高祖……” “备,在此立誓。” “不扫清寰宇,重振大汉天声,备,誓不为人!” 刘备话音刚落,张飞那双赤红的豹眼,瞬间涌上一股热流。 先前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此刻尽数化作了羞愧和战意! “大哥说得对!” 他猛地一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是俺老张没用!护不住兄长,更护不住高祖的威名!” “俺也在此立誓!”张飞扯着嗓子,声若洪钟,“不助大哥扫平天下,重振汉室,俺老张这颗大好头颅,便拿去当夜壶!” 一直沉默不语的关羽,此时也缓缓上前一步。 他并未言语,只是对着刘备,郑重其事地躬身一拜,那青色的战袍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坚毅的弧线。 “兄长之志,即关某之命。” 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刘备立马弯腰,扶起关羽,又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胸中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他重重点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好!好兄弟!” 三人的手,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12章 求关注,求点赞,求打赏~ 比赛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场上的比分依旧是1比0,宿迁队领先。 进球没看到几个,球员之间的身体碰撞倒是越来越频繁。 几乎每隔五分钟,就有医护人员提着药箱冲进场内。 为了打破僵局,宿迁队在第二十五分钟率先换人。 现场的徐州球迷急了,山呼海啸般的“徐州加油”声浪,几乎要将整个体育场的顶棚掀翻。 苏铭也被这气氛感染,扯着嗓子跟着吼了几声。 “徐州队!加油!” “徐州队!加油!” 可惜,还没等他吼几嗓子,喉咙深处立马传来痒意。 “咳咳咳——” 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还得直播呢,嗓子要是废了,今天就白干了。 想到这里,苏铭悻悻地闭上了嘴。 直播间的弹幕却在这时刷得飞快。 【我靠!刚刚那个是锁喉吧?裁判眼瞎了?这都不吹?】 【全攻全守,打这么累啊!】 【才踢半小时就换人了?】 【楼上的懂球吗?这种踢法不换人,下半场你上啊?】 弹幕突然多了起来,苏铭一边看球,一边看弹幕,在镜头后面小声笑着。 【欸等等,铭哥怎么不给徐州队加油了?】 【是啊,铭哥人呢?怎么不说话了?】 【铭哥不给徐州队加油,难道是因为不爱你的老乡‘老邦子’了吗?】 苏铭看到这条弹幕,脸颊顿时一热。 他清了清嗓子,略带尴尬地解释:“我这是战略性保存体力,得留着嗓子给家人们解说啊。” 【解释什么?欲盖弥彰?】 【主播徐州人,屁股当然在刘邦那边,这还用问?】 【不好说,万一主播是gay呢?】 【这和gay有什么关系?】 【是gay的话,屁股当然在项羽那里咯……】 【为什么gay就一定会喜欢项羽?】 【真男人就是喜欢被男人干,gay喜欢项羽不需要理由,谢谢!】 【艹!死男同!滚出直播间!!!】 【歪楼了!】 【所以铭哥到底是更喜欢刘邦,还是项羽?】 【回答我!】 【Look in my eyes!】 【Tell me why!】 这个千古难题,瞬间点燃了直播间。 弹幕“唰唰唰”的飞过去,苏铭甚至有的都没来得及看清,只能往上翻找。 结果翻完脸都黑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好好的看球赛,怎么话题突然间歪成这样了? 还有,这些新来的观众,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苏铭脸皮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现在只能庆幸,摄像头现在对准的是足球场,不是他自己。 否则他会因为脸红,被弹幕调侃得更厉害。 “咳咳……” 苏铭假咳了几声,正想着怎么把话题糊弄过去,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瞥到了手机屏幕的右上角。 那里,原本显示着两位数的在线人数,不知何时突然变了! 在线人数:??? 苏铭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幻觉。 再看过去,发现人数后面确实是问号,这才相信自己没看错。 等等…… 为什么直播不显示具体人数? 难道直播软件出故障了? 还是说,直播间人数多的连系统都算不出来了? 那到底有多少人? 几万?还是几十万? 苏铭呼吸一滞,越想越激动。 直播苏超前,他以为顶多只有江苏本地人会关注。 没想到真的直播了,竟然有那么多人看。 苏超竟然这么火…… 不,不对! 应该说,脸皮厚竟然真的有用! 做了大半年的历史类科普短视频,竟然还没做一场户外直播管用……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咕噜——” 苏铭咽了下口水,再看手机上那些,疯狂催促他回答问题的弹幕。 眼神越发坚定! 什么面子,什么脸皮,能当饭吃吗? 看着不断上涨的在线人数。 苏铭一咬牙,用平生最大的嗓门喊道: “看来家人们对主播的答案很感兴趣啊!” “这样吧,想知道主播这个土生土长的徐州人……” “到底喜欢汉高祖刘邦,还是西楚霸王项羽——” 他故意顿了顿,学着那些大主播的样子,拖长了音调。 “大家可以先点个关注,再把赞点一点,礼物刷一刷,好吗?” “只要直播间的点赞破五百,主播立马回答这个问题!” “保证让你们听得爽!” “好不好!” 说完这番话,苏铭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在发烫。 这要是放在以前,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直播间的弹幕静止了一瞬,随即彻底爆发。 【卧槽!图穷匕见!】 【套路,都是套路!】 【哈哈哈哈,铭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好家伙,搁这儿等着我们呢!】 【不愧是学历史的,要钱都要得这么清新脱俗!】 【兄弟们,别上当!这问题有什么好听的,他一个徐州人难道还能支持项羽不成?】 【铭哥都快吃不起饭了,兄弟们,给他刷一点,让他恰口饭吧!】 【真的假的?当主播还能吃不起饭?】 【新来的吧?去铭哥主页看看就知道了,历史系高材生,毕业即失业,惨的一批!】 【卧槽,学历史的?那活该没饭吃啊……】 弹幕的调侃声中,开始飘起各种小礼物的特效。 “感谢‘爱吃鱼的猫’送的小心心!” “感谢‘隔壁老王’送的人气票!” 苏铭看着屏幕,一个个地念着送礼物的ID,虽然有几次差点念错,但依旧没有停止。 第一次直播,苏铭分不清这些礼物孰轻孰重。 但在他眼里,这些礼物是同样珍贵的。 …… 大汉,未央宫。 刘邦一听苏铭那番话,当即来了兴致。 他一拍大腿,嚷嚷着要给这个有趣的后生赏赐。 可他对着眼前的天幕划拉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礼物”该从何处送。 旁边的萧何与张良对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张良眼尖,发现了自己视线右下角,似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大拇指”图案。 张良立马提醒刘邦,刘邦很快也找到了这个按钮。 他带着几分好奇,伸手虚空一点。 一行小字立马从眼前浮现。 【点赞成功!】 “嘿!还真行!” 刘邦顿时乐了,又依样画葫芦地,点向大拇指下方那个酷似宝箱的图案。 【请选择您要打赏的礼物。】 “哦?原来点这个,就能给天幕上的后生打赏,倒也新奇……” 刘邦想都不想,豪气上头,大手一挥。 “赏!” “赏这小子黄金百两!” 第13章 感谢老邦子的打赏! “赏这小子黄金百两!”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皆是一愣。 连素来沉稳的萧何都忍不住嘴角一抽,心疼得像是自己家的金子被偷走了一样。 刘邦可不管这些。 他刚喊完,就见天幕之上,一行鎏金大字如龙蛇般游走而出,光耀夺目! 【西汉·刘邦,打赏主播黄金百两!】 “哈哈哈!都看看!都给乃公看清楚了!” 刘邦得意地指着天幕,唾沫横飞:“瞧见没?那可是乃公赏的!” “你们……你们都给他点赞,快点赞去!”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终还是无奈摇头,纷纷垂首称是。 然而,刘邦的笑声还未落下,又一行更加璀璨的字迹,紧随其后地飘过。 【大唐·李世民,打赏主播夜明珠一对!】 刘邦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他眯起眼睛,摸着下巴,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狐疑和警惕。 “这个李世民是谁?” “这个大唐……” “难道是后世的朝代?” …… 大唐,贞观五年。。 昆明池边,李世民看着天幕上,缓缓飘过的金色字体,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下方长孙无忌等人,纷纷望向陛下。 陛下坐在这儿一动未动,究竟是何时给天幕打赏的? 李世民淡然一笑,对众臣解释道: “朕不过是好奇一试,未曾想,这天幕竟然真能打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随行的各藩属国首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 “不过,给了也好。” “朕也想知道,在后世之人眼中,究竟是汉高祖更得人心,还是西楚霸王更胜一筹。” …… 大汉,元朔元年。 “高祖打赏了?” 刘彻看到天幕上刘邦的打赏,龙颜大悦。 旁边的霍去病凑到刘彻身边故意说: “陛下,高祖竟然不怪罪天幕之人,还打赏他黄金百两,当真宽厚!” “咳咳……” 刘彻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瞪了霍去病一眼:“朕难道就不宽厚了?” 霍去病顶着舅舅的警告目光,依旧不怕死地调侃: “陛下刚才不是还在生气,说后世之人,其罪当诛吗?” 刘彻冷哼一声:“轻辱高祖的可不是天幕上那小子,那分明是其他后世之人,你以为朕分辨不出来吗?” “天幕上那小子,可从头到尾都未对高祖有半分不敬,反而句句不离我大汉先祖。” “再者,高祖已经打赏,朕身为高祖后嗣,大汉天子,岂能落于人后?”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摆手: “赏!将朕的那枚云纹青苍玉环赏他!” 话音刚落,天幕之上,一道更为华贵绚烂的弹幕,如青色祥云般飘过! 【西汉·刘彻,打赏主播云纹青苍玉环一枚!】 刘彻看着那行字,脸上满是兴奋与骄傲。 果然出现了! …… 汉九年,未央宫。 刘邦还在琢磨那个“唐”和“李世民”究竟是何方神圣。 结果,刘彻的打赏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将李世民那茬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哈哈哈!” 他一把抱起身旁粉雕玉琢的刘如意,激动地将孩子高高举起。 “如意你看!天上那个,是我们老刘家的子孙!” 七岁的刘如意蜷缩在父亲宽阔的怀抱里,小脸上满是茫然,奶声奶气地问: “父皇,刘彻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他?” 刘邦的大手抚摸着幼子的头顶,笑得无比开怀。 “朕也不认识!” “可不管他是谁,他身上流的,都是我刘季的血!” “他是我老刘家的好后生!是我们大汉的子孙!哈哈哈!” 不过他很快便察觉到不对,话锋一转小声嘀咕: “大汉就大汉,为什么天幕上的是西汉?” “难道未来还有南汉、北汉、东汉不成?” …… 大宋,临安。 一座雅致的书院内,几个头戴方巾、身穿儒袍的读书人,正对着天幕指指点点,满脸鄙夷。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一名山羊胡老者气得浑身发抖,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此后世之人,空有几分见识,竟如市井商贩般,公然向天下索要赏赐!” “读书人的风骨何在?圣贤的教诲何存?” 他痛心疾首,仿佛苏铭的行为玷污了万千书生之名。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子附和道:“朱夫子所言极是!我辈读书人,岂能为这区区五斗米折腰!” 这番话引来一片叫好。 那朱夫子听得热血上头,只觉一股浩然正气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起身,一甩衣袖,高声道:“老夫要去街上,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痛斥此獠!定要让世人知晓,我辈读书人,绝不与此等小人为伍!” 说罢,他昂首阔步,气冲冲地走上大街。 此刻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们正对着天幕上的打赏奇观议论纷纷,兴奋不已。 朱夫子寻了处高地,清了清嗓子,声色俱厉地指着天幕高喊: “诸位乡亲!切莫被此妖人蒙蔽!” “此人名为讲史,实为乞讨,愧为读书人,毫无风骨可言!” “想我辈先贤,安贫乐道,怎可学他这般,为五斗米折腰!”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人群中静了一瞬,随即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我说朱老头儿,你有本事别靠你家娘子,在外面浆洗衣物赚钱啊!” 说话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屠户,肩上还扛着半扇猪肉。 朱夫子脸色一僵:“你……你这鄙夫,懂什么圣贤大道!” “俺是不懂啥大道!”屠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俺就知道,俺家婆娘不用那么辛苦,因为俺能挣钱养家!” “不像某些人,考了十年连个秀才都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之乎者也,屁事不干,全靠婆娘一双手养活,还有脸说别人?”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哄堂大笑。 各种议论声如刀子般扎进朱夫子的耳朵里。 “就是啊,听说他家娘子手都快洗烂了。” “自己没本事,还看不起别人凭本事赚钱,笑死个人!” 朱夫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从红到紫,再到发青。 羞愧、愤怒、难堪,种种情绪交织,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竖子!莽夫!” 他只敢丢下两句苍白的咒骂,便在一片哄笑声中,捂着脸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狼狈地逃回书院,他还未喘匀气,就看到同窗们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天幕。 只见那天幕之上,汉高祖、唐太宗、汉武帝的打赏,正化作一道道璀璨华光,交相辉映,霸道无匹! 【西汉·刘邦,打赏主播黄金百两!】 【大唐·李世民,打赏主播夜明珠一对!】 【西汉·刘彻,打赏主播云纹青苍玉环一枚!】 “……” 朱夫子到了嘴边的怒骂,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骂苏铭? 可以。 可他敢骂这上头的三个皇帝吗?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书院内死一般的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良久,才有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开口:“这……这三位陛下,为何……” 他们想不通。 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何会看中一个后世小人? 朱夫子脸色变幻不定,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为自己也为众人找了个台阶下。 “此子……定是奸佞之徒!” 他眼神阴鸷,压低了声音。 “他定是使了什么妖法,蛊惑了圣听!” “以小利小惠,谄媚逢迎,其心可诛!” 众人闻言,如梦初醒,纷纷点头。 对! 一定是这样! 第14章 知道你们急,但你们先别急 “感谢‘用户9527’送出的小心心……” “感谢‘奋斗的打工人’送的啤酒……” 他念得顺溜,直到看见那几个金光灿灿的ID时,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 “感谢‘西汉刘邦’老板打赏的……黄金百两?” 念到一半,苏铭自己都顿住了。 这ID,这礼物,也太入戏了吧?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下面两个。 “感谢‘大唐李世民’老板打赏的夜明珠一对!” “感谢‘西汉刘彻’老板打赏的……云纹青苍玉环一枚!” 一连串念完,苏铭自己都忍不住乐了,心想这届网友也太会玩了。 竟然连ID都改成这样,真不愧是历史爱好者。 他这边刚念完,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哟,还说主播人气差,这托都请上了?排面啊!】 【哈哈哈,感谢老邦子的打赏!】 【老邦子也赏我点黄金呗,不用百两,五十两就行!】 【楼上的算盘子都快崩我脸上了,我没那么贪,半斤就行!】 【你们卷尼玛呢?这都要卷?】 【大家好,朕是秦始皇,其实朕没死,只是吃了假的长生不老药睡着了。现在朕的三十万大军和三千吨黄金都被封印在兵马俑里,只需要V我399解冻资金,待朕重掌大秦,直接封你为太子!】 【政哥V我,我给你打!账号发来!】 【笑死,这都什么上古老梗了,居然还有人玩。】 【不光有老邦子,还有二凤和猪猪,主播这请的演员还挺全。】 看着满屏的调侃,苏铭连忙摆手解释。 “家人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一脸诚恳,对着镜头哭笑不得:“我这小主播,温饱都成问题,哪有钱请托啊?” “这肯定是几位历史同好,特意改了ID来直播间捧场,搞点节目效果。” “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这几位家人的支持!大家看得开心就好!” 他这番话说得真挚,弹幕的风向也缓和了不少。 【口说无凭】 【托呢?出来说两句啊,别光送礼啊……】 【别管是不是托了,主播赶紧的,点赞过五百了,快说你到底站刘邦还是项羽!】 苏铭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点赞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五百,直奔三千去了。 握…… 他咳了两声,把惊叹咽回肚子里,瞬间坐直了身子。 “好,那咱们就来聊聊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主播我,到底是‘刘邦粉’还是‘项羽粉’。” “其实这个问题,我上大学的时候,也问过我的老师。” 苏铭靠在椅子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 “我问老师,为什么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网络上也好,民间讨论也好,大部分中国人都更喜欢项羽,而不是那个从一个亭长,一步步爬上来,最终建立大汉,成为开国皇帝的刘邦?” 这个问题一出,直播间的弹幕慢了下来。 所有观众,包括天幕前的所有古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老师的回答很简单,就一句话。” “他说:因为我们,身处在一个和平的年代。” …… 汉九年,未央宫。 刘邦正抱着刘如意,逗着孩子玩,听到天幕上苏铭的这句话,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停。 和平的年代? 他咀嚼着这五个字,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 大唐。 “和平的年代……” 李世民轻声重复,目光中流露出思索。 …… 直播间里,苏铭继续说道: “我老师说,历史上对刘邦和项羽这两个人的评价,一直都遵循着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规律。” “只要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物质丰盈,开始讲究出身、血统、风度、格调的时候,那大部分人对项羽的评价都会非常高。” “因为他贵族出身,勇武盖世,还有和虞姬的千古绝恋,他身上的悲剧英雄色彩,特别符合和平年代,人们对浪漫和英雄主义的想象。” 他话锋一转:“反之,一旦到了王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时候。” “在那些需要有人站出来,收拾旧山河、重定乾坤的乱世里,刘邦的评价就会高出项羽一大截。” “因为那个时候,人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情英雄。” “而是一个能屈能伸,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最终结束战乱,让大家能有口饭吃、能活下去的仁人志士!” “所以你们会发现,历史上绝大部分白手起家的开国君主,都会把汉高祖刘邦,视作他们的偶像和学习对象。” 苏铭一口气说完。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彻底爆发了。 【卧槽!这个观点牛逼啊!】 【我靠,主播你是真懂历史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户外主播,顺便讲讲历史段子!】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真的,太平日子过久了,就喜欢项羽那种帅的,真到了乱世,谁管你帅不帅,能带我们活下去的才是爹!】 【主播666,刷新认知了!】 …… 大明。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听到苏铭这番话,原本严肃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对身边的太子朱标说:“标儿,你听听,这后生说得对!” “咱当年,要是有项羽那样的臭脾气,别说当皇帝了,脑袋早就被元人砍下来当夜壶了!” “汉高祖这个人,是真有本事!能忍常人不能忍,能用常人不敢用,这才叫干大事的样!” 朱元璋的眼神里,满是认同和欣赏。 他也是从一个泥腿子,一个要饭的和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太懂刘邦当年的不容易了。 …… 汉九年,未央宫。 “说得好!说得好啊!!” 刘邦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指着天幕,对着旁边的萧何、曹参等人大喊:“听见没!你们都听见没!” “这后生,是懂乃公的!他是真懂啊!”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他剖析得如此透彻。 什么无赖,什么流氓,那些都是屁话! 老子要不是这样,你们这帮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萧何等人也是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他们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后生,竟然能把陛下看得如此通透。 …… 直播间里,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主播别卖关子了,继续说啊】 【对啊!别拿你老师的话搪塞我们,我们想听你自己的想法!】 【快说快说!再不说取关了啊!】 【是啊,你到底在水什么?】 看着弹幕的催促,苏铭擦了擦汗,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第15章 飞龙骑脸,你告诉我怎么输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苏铭皮了一下,在观众老爷发火之前,继续道: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先说说我自己的心路历程。”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 “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是个铁杆的项羽粉。” “那会儿上小学,正好热播一部叫《楚汉传奇》的电视剧,我被里面何润东演的项羽迷得神魂颠倒。” “你们想啊,我一个小学生,看到那么年轻、帅气、身材好、武力值天下第一,还对心爱的女人一往情深的角色,能不喜欢吗?” “这种设定,完全符合现在最流行的‘美强惨’人设!试问谁能不爱?” 苏铭叹了口气,眼底闪过回忆: “那时候,我天天把自己想象成西楚霸王。” “甚至为了装扮成项羽的样子,把我爸的皮夹克偷出来穿,结果被我爸好一顿打……” 他抽搐了几下嘴角:“结果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输?” “而且还是输在了一个流氓糟老头手上,最终落得一个自刎的下场!” 他这话一出,直播间的弹幕顿时活跃了起来。 【很好,主播喜欢项羽,这话题可以结束了,都散了吧。】 【因为主播喜欢项羽,所以主播是gay,鉴定完毕。】 【楼上的南通能不能死远点?】 【主播看过《楚汉传奇》就没看过《神话》?谭凯老师演的项羽才是真霸王,那气场!】 【今日,我虽死,却还是西楚霸王!!!】 【楼上的,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吓到我了!】 …… 咸阳。 嬴政看着天幕上的弹幕,眉头微皱。 《楚汉传奇》? 《神话》? 这些是何物? 竟然将那亡秦的楚将项羽,塑造成如此受人追捧的模样?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大英雄? 亡朕大秦的逆贼,也配称英雄? …… 苏铭看着滚动的弹幕,笑了笑,没有理会那些插科打诨的,而是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 “但是,没错,我接下来要说但是了……” “等我上了大学,读了四年历史,毕业后又光荣失业,找工作四处碰壁,被社会摁在地上反复摩擦之后……”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里却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有一天晚上,我又在网上刷到了《楚汉传奇》的片段,我突然一下子顿悟了。” “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真正地理解了刘邦。” “也开始重新审视,项羽为什么会输。” 苏铭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按理说,项羽走的是天胡开局路线。” “他是楚国贵族,名将之后,身负国仇家恨,振臂一呼,天下景从。” “他的事业起点,比那个小小的泗水亭长刘邦,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这剧本,放咱们现在的网文小说里,妥妥的顶级主角模板。” “飞龙骑脸,你告诉我,这怎么输?!” …… 直播间的弹幕,被彻底点燃,各种观点层出不穷。 【这还用问?鸿门宴啊!】 【项羽唯一做错的,就是不应该在鸿门宴上放走刘邦】 【放屁!他最大的错是进了关中不定都,居然还想着回彭城!格局小了!】 【坑杀二十万秦兵,打到哪里屠城到哪里,还杀了楚王,焚烧咸阳宫,干那么多蠢事,不输才怪】 【怪不得人家范增说,竖子不足与谋,项羽这小子确实不受教】 【你们都错了,项羽输,就是因为他太能打了!巨鹿之战打出了威风,也打没了队友,所有人都怕他,谁还真心跟他混?】 【楼上说的都对,但我补充一点,他就是抠!】 【韩信都说过,他表面上待人友善,实际上给别人封赏都要磨唧半天,死活都舍不得给!活该人才都跑光!】 看着众说纷纭的弹幕,苏铭点了点头。 “大家说的,都没错。” “鸿门宴不杀刘邦,是妇人之仁;火烧咸阳宫,是泄私愤失人心;刚愎自用,听不进范增的劝;吝啬封赏,留不住韩信这样的大才。” “这些问题,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 “但如果让我来概括,那就只有一点。” 苏铭竖起一根手指,斩钉截铁。 “那就是项羽一生中,几乎大部分决策,都选错了。” “……” “我们可以从最根本的——他的志向说起。” “项羽是楚国贵族,楚国是被谁灭的?是秦国。所以他起兵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很简单,两个字——灭秦。” “这个目标,他完成了。巨鹿一战,破釜沉舟,打垮了秦军主力。进入关中,杀了投降的秦王子婴,火烧咸阳宫,大秦彻底宣告灭亡。” “好了,目标达成了。那接下来该干嘛?” 苏铭发出了灵魂拷问。 “正常人的脑回路,应该是自己当皇帝对吧?” “他不,因为他不正常!” “他项羽一看秦国没了,大腿一拍,做出了他一生中最致命,也是最愚蠢的决定——” “分封天下!” “他把自己当成了周天子,把天下当成了一块大蛋糕,切吧切吧,分给了十八路诸侯。” “他自己呢,回老家彭城,当他的西楚霸王去了。” “先不说他项羽,有没有这个资格去分封诸侯,就单说‘分封’这个行为本身,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苏铭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 直播间的弹幕也炸了。 【笑话!搞分封?】 【那我政哥建立的郡县制岂不是白干了?】 【政哥:朕的棺材板快压不住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项羽这人,就是单纯的欠打。】 【没错,建议项梁没事多拿鞭子抽几顿,孩子打打就老实了。】 看到这条弹幕,苏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位家人的想法很别致啊。” 他顿了顿,收敛笑容,神情再次变得严肃。 “但说真的,项羽的这个选择,暴露了他最根本的问题。” “他的格局,还停留在他祖父辈的那个时代,停留在一个‘楚国贵族’的身份认同上。” “他的眼里,只有楚,没有天下。他的最终梦想,不是建立一个比秦更强盛、更统一的帝国,而是恢复那个诸侯林立的旧秩序,然后他自己当那个最强的诸侯。” “他亲手推倒了统一的大厦,然后用废墟里的砖瓦,盖起了一座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还指望大家对他感恩戴德。” 苏铭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所以你们看,他的失败,从他选择‘灭秦’而不是‘取秦而代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一个一心只想开历史倒车的人,怎么可能赢呢?” 第16章 你没事吧? “我为什么后来能理解刘邦,甚至开始欣赏他?”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长大了,我被社会毒打过了。” 苏铭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过来人的通透。 “家人们,上过班的都懂,遇到一个奇葩老板,能有多痛苦。” “而我,毕业后打过几份工,几乎每一份,都遇到了让我怀疑人生的老板。” “也正是在被那些老板反复折磨之后,我才突然明白,刘邦这人,简直就是所有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好老板!” “他或许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绝对是全天下最会当老板的人!” 他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咱们的教员同志,曾经评价刘邦是‘封建皇帝里边最厉害的一个’!这句话的含金量,不用我多说了吧?” “首先,他懂得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知人善任’。” “运筹帷幄,他用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他用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他用韩信。” “这三个人,随便一个都是王炸,他全攥手里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听劝!他尊重下属,不猜忌,不怀疑。” “而且,你干得好,他是真给钱!赏赐封地,毫不吝啬,比那个给个印章都要盘掉漆的项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你要是犯了错,他第一时间是检讨自己,而不是把锅甩给下属。” 苏铭越说越激动,仿佛在控诉自己曾经遭遇过的那些无良老板。 “你们说说!一个准时发工资,福利待遇好,奖金给得足,充分信任你。” “给你资源让你放手干,还不PUA你。” “出了事自己先扛着,绝不让你背锅的好老板!试问哪个打工人不爱?!”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引爆了现代打工人的共鸣! 【卧槽!老邦子这么会吗?】 【别动不动就老邦子老邦子的,人家好歹是汉高祖,请称呼人家‘大汉魅魔’好吧!】 【楼上别瞎说,大汉魅魔不是刘备吗?】 【科普一下,大汉魅魔一共三位!高祖刘邦,光武帝刘秀,昭烈帝刘备!祖传技能,被动触发,谁靠近谁迷糊!】 【刘秀魅魔的对象是老天爷吧?】 【卧槽,牛逼!】 【牛逼!】 【牛逼!】 【牛逼!】 直播间里,弹幕瞬间被一片“牛逼”占领。 …… 会稽郡,吴中。 天幕上,苏铭那张年轻的脸庞,正对着无数观众侃侃而谈。 院子里,项梁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起初,听到后世之人盛赞自己“年轻、帅气、身材好、武力值天下第一”,项羽还颇为自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可紧接着,风向就急转直下。 “鸿门宴上放走刘邦”…… “进了关中不定都”…… “坑杀二十万秦兵”…… “屠城无数”…… “杀了楚王”…… “焚烧咸阳宫”…… “抠门不给封赏”…… 每一条,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项梁的心口上。 他捂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坠,只觉得天旋地转。 “叔父!您没事吧?” 项羽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他。 “我没事吧?” 项梁猛地睁开眼,双目赤红,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他一把推开项羽伸来的手,反手抄起桌案上的一卷竹简,劈头盖脸地就朝着项羽的脑袋砸了下去! “啪!” 竹简结结实实地砸在项羽的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项羽被打懵了,愣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没事吧!我没事吧!” 项梁拍一下,说一下。 “你说我有没有事!” 项梁像是疯了一样,抡起竹简,一下又一下地往项羽身上招呼。 “你这个逆子!逆子!” “啪!啪!啪!” 项羽一开始还硬扛着,被打了几下后终于回过神来,一边狼狈地抱头鼠窜,一边大声嚷嚷: “叔父!你打我作甚?我又没做错什么!” “那都是未来的我做的,与我何干!” 听到这话,项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手中的竹简狠狠摔在地上,指着项羽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还敢跑!你还敢还嘴!” “你给老子站住!好好看看天幕上说的!你哪件事做对了?” “啊?!你说啊!” “人家秦兵都降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烧咸阳宫也就算了,你杀楚王又是为何?” “杀便杀了,为何要搞得天下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弑君之徒!” “还有那刘邦!既然知道他是你的对手,为何要放他走?” “还有范增!你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好不容易有个谋士帮你补全,你还把人家气走!怎么?你嫌自己脑子太多了是吗?!” 项梁气得浑身发抖,一番话吼完,只觉得喉咙里都带着血腥味。 项羽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见叔父这般盛怒,也不敢再跑,只能乖乖站好。 但他心里却不服气,嘴里小声嘀咕: “我哪知道……那不都没发生嘛……” “你还想让它发生不成?” 项梁气得歪着脑袋,死死盯着他。 项羽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可他还是不明白。 自己未来明明灭了暴秦,为何叔父会如此生气? 不就是搞了个分封,杀了个楚王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自己以后注意,不做这些事不就好了? 看着项羽那副表情,项梁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这孩子,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错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项梁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决绝。 “天幕上说得对,你就是欠打,欠教训!” “从今日起,你不准再踏出院子一步!” “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读书!什么书都读!读到你心静下来了,有脑子了再说!” “就算将来当不成那什么西楚霸王,多读点书,至少能保住你一条小命!” 项羽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叔父怎能如此对我?我什么都未做,凭什么要受这般刑罚?这是何道理?” “道理?” 项梁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项羽的后脑勺上。 “啪!” “老子的话就是道理!你到底要不要命了?!” 项梁压低了声音,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凝重。 “你知不知道,现在嬴政还活着!他还活着!” “天幕之事,他必然也看见了!” “我们叔侄二人,这些年东躲西藏,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如今,天幕将你未来亡秦之事昭告天下,你以为那暴君会无动于衷吗?!” “他现在,恐怕已经派出了天罗地网,正在满大街搜捕你我!” “再不走,我们都得死!” 第17章 竖子不足与谋! 项梁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项羽终于变了脸色,他想起了那些年被秦兵追杀,如丧家之犬般的日子。 “那……那我们不反了?” “不复我大楚了吗?” 他有些不甘心地问。 项梁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复国?!” “天幕倒是把你吹得天花乱坠,说你神勇无双,灭了暴秦!” “可结果呢?你复国了吗?” “你最后不还是落得个自刎的下场!” “既然如此,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一番话说得项羽哑口无言,他低下头,不再争辩。 “叔父,你莫气了,我……我听话便是。” 看着项羽总算服软,项梁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他挥了挥手:“去,收拾东西!” “我们立刻就走,一刻也不能耽搁!” 项羽闷声不响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项梁看着他的背影,头痛欲裂。 他抬头望向天幕,那后世之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刘邦的好处。 什么知人善任,什么从谏如流,什么大方慷慨…… 项梁心中一阵苦涩。 怎么别家的孩子就那么会审时度势,那么会笼络人心? 自家的这个,怎么就…… 若是羽儿能学到那刘邦的半点皮毛,恐怕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吧…… 他摇了摇头,转身也准备进屋收拾行囊。 可就在这时,他心中猛地一突,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羽儿的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项梁心头一紧,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房门。 屋子里,空空如也! 只有窗户大开着,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桌上的竹简哗哗作响。 项梁冲到床边,伸手一摸,被褥下藏着的钱袋,不见了! 项羽平日里最宝贝的那把佩剑,也不见了! 这…… 这小子竟然自己跑了! “竖子……竖子!” 项梁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气得浑身发颤,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栽倒在地。 “范增说的没错……” “竖子不足与谋!竖子不足与谋啊——!!!” 天幕上那范增的评价,如同魔音贯耳,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现在,他信了。 彻底信了。 这小子,确实不受教! 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刚愎自用的蛮劲! “唉——” 项梁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哀叹,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他不敢再耽搁,胡乱将一些细软塞进包袱,也匆匆从后门离去。 …… 就在项梁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砰!” 项府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数十名手持利刃的秦兵涌了进来,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将官扫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院落,转头看向身后一个瑟瑟发抖的邻居。 “你确定,他们就住在此处?” 那人连连点头,声音发颤:“确定!绝对没错!小的亲眼所见,这两人一大一小,行为十分古怪,小的称呼老的叔父,老的叫小的羽儿,肯定就是将军寻找的楚国叛党!” 将官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分头去追!顺着城外所有官道和小路搜捕!” “陛下有令——” “不论生死,必须抓到!” …… 大汉,未央宫。 刘邦怀里抱着年幼的刘如意,双眼微眯,静静地看着天幕。 当听到那个叫苏铭的后生,用“大汉魅魔”这个古怪的词来形容自己时,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可当苏铭细数他知人善任、从善如流、慷慨封赏的种种好处时,他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去,化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父皇,您为何叹气?” 怀中的刘如意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道:“那天上的神仙在夸您呢。” 刘邦低头,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目光重新投向天幕,那里正闪过关于鸿门宴的弹幕。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那小子说的没错,项羽确实强啊。”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强大,强大到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 刘如意却不服气地撅起了嘴: “他再强,不也死在父皇手上了吗?这说明他根本不如父皇,父皇才是天下最强的!” “哈哈哈!!!” 童言无忌的吹捧,让刘邦紧绷的脸颊松弛下来。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胸中的郁气似乎也散了些。 可笑声过后,却是更深的寂寥。 他叹了口气,眼神飘向了遥远的宫外,仿佛穿透了时空。 “赢了……” “是啊,朕是赢了。” 他喃喃自语:“可只有朕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每次从他手上侥幸活下来,有多难。” 刘如意好奇地望着父皇,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模样。 刘邦的思绪,飘回了那个杀机四伏的过去。 “朕永远也忘不了,鸿门宴上,项庄那把剑的寒光,离朕的脖子究竟有多近……” “也忘不了彭城兵败,三十万大军一朝覆灭,项羽的铁骑追在身后,朕连妻儿老父都顾不上,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更忘不了荥阳被围,城中米价万钱,饿到人吃人的地步,甚至易子而食……” “朕忘不了广武涧两军对峙,项羽将朕的老子推到阵前,架起大锅,威胁朕若不投降,便要将朕的老子烹杀……” 旁边的吕雉听到此处,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 “后来见朕无动于衷,他又命人放冷箭,想射杀朕……” 说着,刘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道陈年箭伤,至今仍在阴雨天隐隐作痛。 “但这些,朕都熬过来了。” 他的脸色忽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锋芒。 “天幕上那小子,有句话说得极好。” “赢一次,不算赢……” “赢到最后的,才算真的赢!” “朕赢到了最后,所以这龙椅,是朕来坐!” 第18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与伤感。 “可这一路上,朕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想当初,朕奉命押送徒役去骊山,半路上人跑了大半。” “朕知道,交不了差就是个死,无奈之下,朕干脆放了剩下的人,带着愿意跟从的弟兄躲进了芒砀山。” “为此,朕的家人被官府投入大牢,若非萧何周旋,朕……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侧过头,与吕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与默契。 刘邦收回目光,继续道: “荥阳对峙,项羽要烹杀太公,朕能如何?朕只能硬着心肠,冲他喊,‘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朕知道,这句话说出口,朕就要背上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可朕不得不说!说了,太公或许能活;不说,他可能当场就死了!” “与其如此,这骂名,便让朕来背!朕不在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荥阳城破在即,是纪信!” “他穿上朕的衣服,装扮成朕的模样,大张旗鼓地出城诈降。” “为的,就是引开楚军的注意,给朕争取一点点逃命的机会……” “他被项羽活活烧死,临死前,他还在对着楚军大喊:‘汉王已出矣!汉王已出矣!’” “还有周苛!” “荥阳城破,项羽爱其忠勇,想招降他,许诺封他为上将军,封邑三万户。” “可周苛宁死不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远不如汉王……” “最终,被项羽一怒之下,下令烹杀!” 说到此处,这个一手缔造了大汉帝国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 两行滚烫的清泪,顺着他满是风霜的脸颊滑落。 “陛下……” “陛下切莫伤心,纪信、周苛若在天有灵,见到陛下平定天下,也安心了。” “是啊,陛下莫要伤心啊……” 大殿之内,萧何、曹参等一众老臣,闻之亦是纷纷动容,垂首拭泪。 刘如意从未见过父皇如此模样,他连忙伸出小手,轻轻擦去刘邦脸上的泪痕,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 “父皇不哭……他们为父皇而死,是相信父皇一定能打败那个坏人。” “如今父皇赢了,就是为他们报了仇,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父皇何不重重赏赐他们的后人呢?” 刘邦闻言,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幼子,看到幼子一脸坦然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欣慰道: “朕自然不会忘了他们,三年前,朕就封了周苛的族弟周昌为汾阴侯,追封周苛为高景侯,由其子周成袭爵……” 他顿了顿,声音又变得落寞。 “可封赏再多,又如何呢?” “死去的人,回不来了。” “永远,都回不来了……” 殿外,狂风呼啸而过,吹得殿角宫灯摇曳不定,光影明灭。 刘邦望着殿外昏沉的天空,拍着大腿,用苍凉雄浑的嗓音,哼唱起那首熟悉的歌曲: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歌声苍凉雄浑,回荡在空旷的未央宫内。 刘邦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怀念什么。 可能在怀念那些,为他打拼天下,却又不幸身死的猛士们。 怀念那个还能在沛县,和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泗水亭长。 怀念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异姓诸侯王,那些曾经跟随他一起,现在又要颠覆他统治的兄弟们。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歌声在空旷的未央宫内回荡。 刘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后一句。 歌声渐歇。 余音却仿佛还缠绕在殿梁之上,久久不散。 …… 大汉,未央宫。 刘彻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盯着天幕上“大汉三魅魔”几个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高祖,他认识。 后面那两个又是谁? 刘秀?刘备? 看上去似乎也是他老刘家的后代。 虽然不清楚“魅魔”是何意思,但想来是个好称呼。 只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 为何榜上没有他刘彻的名字呢? 难道自己的魅力竟不能与高祖并列吗? 意识到这点,刘彻有点不太开心。 论功绩,他自认不输高祖! 这些年来,他扫匈奴,开西域,定国威,难道还比不上两个闻所未闻的后辈? 这天幕,是不是有点偏心眼了? 霍去病眼角余光瞥见皇帝越来越黑的脸,偷偷地笑了,结果正好被刘彻逮个正着。 “你笑什么?”刘彻瞪着他。 “臣,臣是为陛下高兴!” 霍去病脑子转得飞快:“陛下想啊,后辈能有如此出息,不也正说明了陛下您开创的盛世,福泽深厚,龙脉兴旺嘛!” 一旁的卫青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打着圆场: “陛下,去病所言有理。” “况且,天幕之上的人,暂时还未提到陛下您。” “臣相信,待提到陛下之时,定会如同称颂高祖那般,细数您的不世之功与赫赫威名,其声势,必将远超今日!” 卫青的话,总算是说到了刘彻的心坎里。 是啊,朕的功绩,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这么一想,刘彻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他重新坐正了身子,端起酒杯。 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 初平三年,平原县。 “大哥!” 关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把抓住了刘备的手臂。 “这……这天幕上,将你和高祖、世祖,放在一起!” “魅魔……是何意?难道是说大哥有魅力?”张飞在一旁挠着头,一脸困惑。 但刘备此刻,已经听不见两个弟弟在说什么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另外三个字在反复回荡。 ——昭烈帝! 皇帝! 他,刘备,未来……成了皇帝? 一股电流从脊椎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一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起了小时候。 自家屋舍东南角的那棵大桑树,高五丈有余,远远看去,枝繁叶茂,形如车盖。 过往的相士都说,此树非凡,此家必出贵人。 他还记得,自己和族中孩童在树下玩耍时,曾指着那桑树,意气风发地说道: “我为天子,当乘此车盖!” 结果被叔父刘元起一顿臭骂,说他口出狂言,要招来灭门之祸。 从那以后,他便将这份心思抛在脑后,不再提起。 可现在…… 天幕却以这三个字称呼他。 昭烈帝! 难道,我刘备,真有天命在身? 可……皇帝尚在,自己又是汉室宗亲,一生都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又怎能,又怎敢行那篡逆之事? 不对劲! 刘备瞬间清醒过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曹操、袁绍之流,便有了光明正大讨伐他的理由! “二弟,三弟!”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否则,我等兄弟三人,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大哥……” 张飞急了,他指着头顶的天幕,嚷嚷道: “这玩意儿全天下都能看见!只要识字的,怕是都知道了!” 刘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 就在他手足冰凉之际,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是关羽。 “大哥休要惊慌!” 关羽丹凤眼一眯,杀气凛然:“有云长在,我看谁敢动大哥一根汗毛!” 张飞也挺起胸膛,豹眼圆睁,将丈八蛇矛往地上一顿: “俺也一样!” “谁敢来害大哥,俺老张就把他捅成马蜂窝!” 看着两位兄弟坚毅的眼神,刘备眼眶一热,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竟被一股暖流冲散。 他反手握住二人的手,声音哽咽: “能与两位兄弟同生共死,备此生足矣!纵使是死,又有何憾!” 关羽和张飞闻言,皆是虎目含泪,感动不已。 乱世之中,唯有这份兄弟情义,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第19章 不可能生气,绝对不可能 大唐。 李世民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天幕。 “乱世好刘邦,盛世好项羽……有点意思。” 他轻笑一声,对身旁的房玄龄说道: “这后世之人的看法,倒是新奇得很。” 当听到苏铭将刘邦夸的天花乱坠,李世民更是抚掌大笑: “高祖确实厉害!不光得了天下人的心,连这几千年后的人心,都被他抓得死死的,朕实在是佩服!” 嘴上说着佩服,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溜溜的羡慕。 他李世民自认不比刘邦差,怎么这后世小子,光逮着刘邦夸,对自己却只字不提? “玄龄啊……”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朕方才也打赏了那小子一枚夜明珠,他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 房玄龄苦笑一声,躬身道:“陛下,您想啊,若是有个平头百姓突然跑来对您说,他是秦始皇转世,您会信吗?” 李世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感情是把朕当成骗子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可朕送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这还能有假?” “陛下,天幕玄妙,您送的宝物,那后生怕是还未收到。” 房玄龄宽慰道:“待他收到之后,自然会明白陛下的身份,陛下不必心急。” “朕当然不急。”李世民敲了敲龙椅的扶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天幕。 嘴上说着不急,心里却急得跟猫抓一样。 你小子,倒是快点夸夸朕啊! …… 大明。 朱元璋听着天幕上苏铭对刘邦的吹捧,尤其听到那句“赏赐封地,毫不吝啬”时,不屑地“哼”了一声。 “妇人之见!” 他对一旁的太子朱标说道:“标儿,你记住咱的话。” “这当官的,就不能给他们太多钱!” “钱多了,心思就活泛了!心思一活泛,就想着贪,想着捞!到头来,苦的还是咱老百姓!” “所以,对这些官员,给的俸禄够他们过日子就行了!千万不能惯着!” “否则,就是对咱这大明江山的社稷不利!” 朱标躬身听着,连连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就知道你们父子俩,又在这儿熬着不睡。” 马皇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食盒的宫女。 “妹子,你怎么来了?” 朱元璋脸上的严肃瞬间融化,换上了一副笑脸:“天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说咱能睡得着吗?” 马皇后将羹汤递给他,又示意宫女给朱标也端上一份。 “快,先垫垫肚子。” 她看着天幕,轻声说道: “重八,你看看这后世之人的评价,其实是好事。” “人啊,最难的就是看清自己。” “身边的人,碍于你是皇帝,就算看到了你的错处,也不敢说。” “可这后世之人不一样,你吓唬不着他们。他们说的话,没那么多顾忌,反倒中肯些。” “尤其是天幕上那个后生,瞧着跟标儿差不多大,见识却不浅。” “往后,他要是说到了你的缺点,你可不许生气。” 朱元璋眉毛一挑,摆摆手: “咱生气?” “妹子,你看咱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咱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当皇帝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有错就改嘛,这有啥好气的?” 马皇后斜睨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朱元璋一拍胸脯,指着正在喝汤的朱标,“让太子给咱作证!咱朱元璋一言九鼎!”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了几分:“不可能生气,绝对不可能!” …… 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转瞬即逝。 绿茵场上,两支队伍交换了场地,各自又换上了两名生龙活虎的替补球员。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下半场的比赛,正式开始! 看台上的欢呼声与呐喊声,仿佛比上半场还要热烈。 苏铭灌了好几口水,润了润有些沙哑的嗓子,才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紧张的赛况中。 “家人们,下半场开始了啊!徐州队加油!” 此刻,天幕前的古人们,也看出了些门道。 【这都跑了快一个小时了吧?】 【这上半场都过去了,徐州队还是一球没进,感觉没机会了啊】 【急什么,还有一半时间呢】 【不容易啊,竟然跑了快50分钟了,这要是换成主播早累成狗了】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徐州队传球射门次数比宿迁多,徐州队扳平比分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下半场的局势,愈发焦灼。 宿迁队一次突袭,带球冲入禁区。 足球在几个球员脚下飞速传递,眼看就要形成射门之势。 苏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防住!防住啊!” 就在宿迁队前锋起脚的瞬间,另一名队友却没能跟上,足球被徐州队后卫一脚破坏。 “呼——” 苏铭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没进,这要是再让宿迁进一球,徐州队心态就崩了!” 危机解除,轮到徐州队反攻。 足球一路从后场被传到前场,眼看就要杀入禁区。 “传中!传中!” 苏铭激动地喊着。 一个漂亮的边路传球,足球划出一道弧线,飞向球门。 门前,两队球员同时高高跃起,都想用头将这球顶下来! “顶进去!” 徐州队的前锋抢先一步,额头触到了足球! 但角度太正,足球几乎是垂直地向上飞起,又重重落下。 另一名徐州队员反应极快,再次起跳,想要补上一记头槌! 可宿迁队的后卫已经卡住了位置,两人在空中撞作一团。 连带着周围几个争抢的球员,如下饺子一般,倒在了地上,纷纷捂着脑袋。 “嘟——!” 裁判果断吹停了比赛。 医疗人员再次提着箱子飞奔入场。 “我的天……” 苏铭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感慨道: “这禁区真乱啊。” 第20章 一比一平 比赛还在继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场上的局势,对徐州队越来越不利。 比赛进行到73分钟时,宿迁队一名后卫在一次防守中拉伤,被担架抬了下去。 仅仅三分钟后,又一名宿迁队员在追逐中倒地,同样被担架抬走。 苏铭看得咋舌: “这担架上得也太快了吧?而且怎么都是宿迁队的?” 天幕中,立刻有懂行的球迷给出了答案。 【因为宿迁队是防守方,体能消耗更快】 【别人踢球费体力,苏超踢球费球员!】 【懂了,这是消耗战术,看谁的替补多!】 【别看宿迁队比分领先,实际上徐州队打的很凶,只不过总是在关键时刻失误】 【有一说一,徐州队这进攻打得是真凶,就是临门一脚的运气差了点。】 【何止是运气差,简直是射术感人,那么多次机会都没把握住。】 【楼上的别尬黑,明明是宿迁门将太猛了】 【这还剩几分钟比赛就结束了啊,徐州队要是再进不了球,今天主播就要哭着回家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88分钟。 又一名宿迁队员被抬了下去。 这位中场球员此前已经两次抽筋,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可最终还是没能撑到比赛结束。 场边,第四官员举起了牌子。 伤停补时:5分钟! 这意味着,留给徐州队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七分钟了! 【不是90分钟吗?那人举个牌子啥意思?】 【那是加时间的意思,再加五分钟】 【为什么要加时?】 【球员受伤,更换球员,抬担架都是时间,这些时间可以通过加时补回来,一般这种的叫做“伤停补时”】 【原来如此,又学到一个新知识】 【加时也没用,徐州队翻盘无望,洗洗睡吧】 【是我大宿迁队赢啦!!!!】 苏铭看着那些说徐州队完了的弹幕,深吸一口气: “只要比赛没结束,我们徐州队就还有机会!” “而且懂球的家人们也说了,徐州队一直在进攻,一直在尝试!他们失误了很多次,但只要成功一次,就够了!” “只要能扳平比分,压力就到了宿迁队那边!” “到那时,他们心态一乱,防守一松,就是我们徐州队反败为胜的最好时机!” …… 场上,徐州队获得了一次宝贵的角球机会。 全场数万名观众,早就站了起来,齐刷刷盯着场内。 苏铭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手机握得紧紧的。 徐州队球员,将足球稳稳地放在角球区。 他后退几步,助跑,起脚! 足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呼啸着飞向球门后点! 禁区内,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利剑般从人群中杀出,高高跃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狠狠地甩动头颅! “砰!” 足球,应声变向! 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在门将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际,直直地撞进了球门的右上死角! 球进了!!! “噢噢噢噢噢噢——!!!” 整个体育场,在寂静了零点一秒后,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进了!进了!” 此时,广播里也传来洪亮的声音: “徐州队扳平了比分!目前场上比分一比一!” 苏铭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弹幕也在直播间里飞快飘动。 【卧槽,牛啊】 【进啦!!!!!】 【伤停补时最后三分钟扳平,有点东西啊……】 【谁还记得宿迁队的进球,是开局三分钟内进的】 【这么巧?这是刚好踢了个对称?】 【这么一说确实挺巧的,一个开局三分钟进球,一个最后三分钟进球】 【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这踢球都踢成强迫症了,非要对称是吧?】 【还有机会!徐州队还有机会!】 【就剩三分钟了,有个屁的机会?】 【怎么没机会了?最后一分钟进球的也多的是!】 …… 然而,比赛不是小说。 徐州队到最后一秒,也没能将千年前的楚汉之争重演一遍。 最后补时的三分钟里。 徐州队气势如虹,又搏得了两次角球机会。 每一次,全场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奇迹再次上演。 可惜,两次机会都被错失。 最终,整场比赛,以两队一比一终结。 “嘟——” 哨声吹响的那一刻,观众席上爆发了最盛大的欢呼。 这场比赛没有赢家。 尽管大家心中充满了遗憾,但球员们的奋力表现,赢得了场上观众们的最大尊重。 赛后,两队握手言和。 周围的观众开始起身。 喧闹声、议论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人流,有秩序地向出口涌去。 …… 苏铭在座位上站了半天,两条腿还有些发软。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将直播镜头切换成了前置。 手机屏幕上,时隔两个小时,再一次出现了他自己的脸。 “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他对着镜头,仍在回味着比赛的最后时刻: “最后那两个角球,但凡能再进一个,今天就是绝杀!”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来现场看球。 还是看自己家乡的球队,这种感觉和在电视机上看真不一样…… 他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苏铭还在为比赛感到震撼,直播间的弹幕却已经彻底歪了楼。 【卧槽!主播露脸了?!】 【这是主播?帅啊】 【这颜值可以啊!怎么之前一直不露脸,害羞吗?】 【开美颜了吧……】 【我不要看球赛了!我要看主播!吸溜……】 【前面的,口水收一收!】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主播十年老粉了!】 【楼上的,铭哥这账号也才更新半年……】 【上面这些舔屏的,都是女的吧,跟没见过男人一样】 【谁说我是女的?】 【本人男】 【男】 【男】 【+1,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舔了?】 【死南通滚啊!】 【嘶哈嘶哈……】 【硬了】 【????】 【??????????】 【这个更过分了啊喂!房管呢!房管快出来干活!】 第21章 手机中病毒了? 看着弹幕上一条比一条虎狼的发言。 苏铭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调戏。 “咳,那个……直播了快两个小时,确实有点累了。” “体育场也快清场了,我等下还要买票坐火车回家,要不……咱们今天就先播到这里?” “没有点关注的家人们,可以点个关注,我们下次直播再见。” 说完,他就准备去点那个下播按钮。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弹幕瞬间就不乐意了,新一轮的轰炸直接盖满了屏幕。 【下什么播啊?主播再聊五块钱的!】 【别跑啊!我还没看够呢!】 【就是就是,再播播,随便播点什么都行,我给你刷礼物!】 屏幕上,一个“跑车”的礼物特效呼啸而过。 紧接着,各种小礼物也开始刷屏。 【我们都刷礼物了,主播你好意思下播?】 【继续播!不准走!】 【继续播!】 【继续播!】 当然,也有一些理智的观众。 【兄弟们,别为难铭哥了,他嗓子都哑了】 【是啊,说了快两个小时,换谁都累】 【都播俩小时了,手机估计都快没电了,放过铭哥吧,下次再播】 手机电量? 苏铭看到这条弹幕,心里咯噔一下。 对啊! 他播了这么久,中间全神贯注地看比赛,竟然完全忘了给手机充电这回事! 他还特意带了个电宝,就是防止没电了,给手机充电用。 然而,播了这么久,手机都没跳电量提示。 他下意识地将视线,从弹幕移到手机右上角。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屏幕的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电池图标,呈现出一种饱满的绿色,图标里赫然显示着三位数—— 100%! 嗯? 多少? 苏铭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结果无论怎么看,都是100%。 怎么可能?! 他清晰地记得,开播前手机的电量是98%。 高强度直播了整整两个小时,期间屏幕常亮,摄像头和移动数据全开,这绝对是手机最耗电的模式。 别说剩多少电了,不自动关机都算是手机给面子。 现在,电量不减反增? 从98%变成了100%?! 这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范畴了。 难道是…… 闹鬼了? 他心跳加速,着急忙慌地看向四周。 还好,周围的观众们撤离的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阿弥陀佛,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苏铭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背诵八荣八耻。 与此同时。 弹幕又开始哗啦啦地刷屏,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 【被你们吓到了】 【铭哥,下回还播苏超吗?给个准信啊!】 【我查了赛程,五天后,徐州队主场对战连云港队,主播去不去?票买了吗?】 【老看足球有啥意思,半天进不去一个球,就看二十多个人追着一个球跑来跑去】 【那你小子想看啥?】 【我想看主播……跳脱衣舞】 【???】 【你那是想看脱衣舞吗?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下播可以,下次什么时候播,播什么,必须给我们说清楚!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一条条弹幕从眼前划过,体育场出口传来的嘈杂人声,仿佛也变得遥远。 苏铭举着手机也跟随人流,往出口慢慢行进。 他开始回答之前弹幕的问题: “主播本来是想去看五天后的徐州队和连云港比赛,但暂时还没买到票,等下播了就去买……” “家人们喜欢看什么,主播就播什么,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和主播说。” “额……主播不会跳脱衣舞,换一个。” “具体直播什么,家人们可以点个关注,等我通知,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后台私聊。” “家人们,时间差不多,我要赶火车去了,暂时就播到这里。” “拜拜,下次见!” 苏铭冲着镜头挥挥手,然后点击下播按钮。 又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已经下播后,这才开始边走边研究自己的手机。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手机到现在一点电量都没掉。 这也太不正常了…… 这个问题从苏铭上火车,再到家里,几个小时都没弄清楚。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他真的可以把手机充电线扔了。 当然,他没这么做,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异常会持续多久。 研究了这么久,没有任何进展,苏铭只好调转注意力。 晚饭过后,他点开了直播后台数据,查看了一下自己这场直播收到的礼物。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所有礼物加在一起竟然有几千块! 发了啊! 直播两小时比他过去打一个月临工赚的都多。 难怪现在互联上网做直播的那么多…… 这东西确实来钱快啊。 可他又开始头疼,下一场直播播什么? 继续播苏超吗? 他打开手机准备上网购买徐州和连云港的门票。 结果刚点进去,竟然发现票卖完了! 啊? 苏铭不信邪,又刷新了几次,发现确实是卖完了。 他人傻了。 怎么卖完了呢…… 他转头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原来是白天的“楚汉争霸”太火了。 算是成功火出圈,一下把苏超联赛的票带飞天了。 现在算是一票难求。 没办法,苏铭又去二手平台看。 发现这里的票价贵的离谱,本来是十块一张票的。 结果现在炒的翻了五十倍。 五十倍? 该死的黄牛! 怎么不去抢钱? 苏铭不信邪,又向下刷,不断的翻找,结果越翻越贵。 最便宜的都是五百块一张票。 该死的黄牛! 苏铭忍不住又骂了一遍,一边找一边骂。 结果还是打算当冤大头,先花五百买一张再说。 但在买票之前,他还要干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先把礼物的收益提现出来! 毕竟现在他的账户里的余额只剩两位数,完全不够买黄牛票。 提现的时候,突然APP里跳出一个弹窗。 【用户是否确认,将所有礼物全部提现?】 苏铭愣了下。 不然呢? 他习惯性点击确认。 下一瞬,异变陡生! 面前的书桌上,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一堆灿烂夺目的金饼凭空出现,“哗啦”一声堆成了一座小山,那纯粹而霸道的黄金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金山的顶上,静静地躺着一枚乳白色玉环,和一颗淡绿色的珠子。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 第22章 我的直播通古代? 苏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幻觉? 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左脸狠狠来了一下。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 不是梦! 苏铭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堆金饼上,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起其中一块。 金饼入手,是一种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质感。 这触感…… 这分量…… “不会是……真的吧?” 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从心底冒出,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下意识地想把金饼往嘴里送,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咬一下。 可金饼刚到嘴边,他又停住了。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还是算了吧。 他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想到了一个更科学的办法。 从抽屉里翻出一块之前用过的磁铁,他屏住呼吸,将磁铁缓缓靠近金饼。 没有吸力。 他又试了第二块,第三块…… 一连试了六块,磁铁都毫无反应。 苏铭的心跳更快了。 众所周知,黄金是抗磁性金属,磁铁吸不动。 可他还不死心,又从角落里翻出之前买来的电子小秤。 吹掉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将一块金饼放了上去。 屏幕上的数字一阵跳动,最终稳定在——251.3克。 他又换了一块。 263克。 再换一块。 255.5克。 最重的也不超过300克,基本都在二百五十克以上。 苏铭将一块金饼翻过来,借着台灯的光仔细观察,发现金饼的背面,竟然还刻着字。 那是一种古朴而陌生的字体,笔画圆润,结构对称。 作为历史系的学生,他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小篆! 难道说,这些是汉代的金饼?!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结论—— 眼前这堆金光闪闪的东西,全都是真家伙! 是价值连城的西汉文物!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金山顶上,那枚乳白色的玉环和那颗淡绿色的珠子。 所以说,之前直播间里打赏的那几个ID,都是真的?! 苏铭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发干。 他咽了下口水,伸手“啪”的一声关掉了台边的台灯,然后几步冲到窗边,“哗啦”一下拉上了窗帘。 房间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一秒,书桌上,一团柔和而明亮的莹绿色光芒亮了起来。 那光芒的源头,正是那颗淡绿色的珠子。 夜明珠! 真的是夜明珠! 虽然他知道夜明珠大多是萤石,放到现在也不值几个钱。 但这颗夜明珠的意义和价值,完全不是人民币可以衡量的啊! “咚、咚、咚——” 苏铭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摸索着回到桌边,打开台灯,光芒再次充满房间,那颗珠子又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样子。 他拿起另一枚玉环。 这枚玉环通体乳白,质地温润,入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仿佛被人长久地盘玩摩挲过,带着一丝岁月的温度。 苏铭是学历史的,不是学考古的,对玉器文玩基本一窍不通。 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除了觉得这玉环漂亮、舒服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变异的手机……” “奇怪的ID和打赏……” “还有桌上这些东西……” 苏铭喃喃自语,手不受控制抖起来。 原来,那些ID不是在玩梗。 那些ID后面坐着的是真人!真皇帝! 所以…… 我白天的直播,都被老祖宗们看见了? 这叫什么? 我的直播通古代?!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这情况要是写成小说,发到西红柿上,能火吗?” 他下意识地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震惊、恍惚、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在他脑海里翻江倒海,搅成一锅粥。 过了许久,当最初的冲击渐渐平复,一个最现实、最迫切的念头浮上心头。 我……有钱了? 真的有钱了!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毕业后的日子,他过得太苦了。 无数个深夜,他都在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父母的劝,一头扎进了历史这个天坑专业。 后悔为什么考研考公屡屡失败,连一份体面的工作都找不到。 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坚持梦想,而是屈服于生活,选择了一个人漂在外面,靠打零工和拍些没人看的短视频勉强度日。 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几乎将他压垮。 他不敢回家,怕看到父母失望的眼神,怕听到亲戚邻居的闲言碎语。 只能一个人缩在这间廉价的出租屋里,一边死撑着所谓的梦想,一边为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发愁。 这种矛盾和煎熬,让他整夜整夜地失眠。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一场直播,不仅让他小火了一把,收到了几千块的打赏,更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份天大的奇遇。 他看着桌上的金饼,粗略一算,这几块金饼,加起来足足有三、四斤! 按照现在的金价,这就是……一百多万! 更别提那枚极可能是国宝级的青苍玉环! 他终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他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告诉父母,他们的儿子没有选错路。 苏铭缓缓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枚冰凉的金饼,紧紧地攥在手心。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既然老祖宗们能看到他的直播……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过去那些帝王将相们看到? 他可以向他们展示后世的强盛与繁华。 他可以告诉他们,他们曾经为之奋斗和守护的这片土地,在千年之后,是何等的模样。 他甚至……可以影响他们。 哪怕只是影响任何一个时间线,只要能让那个时空的华夏,少走一些弯路,少受一些屈辱,少经历一些磨难…… 那他做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 他学到的知识,也是有意义的! 在那一刻,苏铭突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历史,或许并不是一个错误。 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天意。 或许,他苦读二十多年的书,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苏铭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重到要承担起无数百姓的未来。 但又觉得另一个担子轻了。 那是生活的担子。 毕竟他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小富还是有的。 只不过…… 苏铭看着满桌的金饼,一个崭新而棘手的问题,突然冒了出来。 他拿起一枚,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 “这玩意儿……” 苏铭喃喃自语,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要怎么才能把它……” “换成钱呢?” 第23章 戒断反应 大秦,咸阳宫。 天幕消失的瞬间,那股来自后世的喧嚣与光影也随之褪去。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嬴政端坐于上,面沉如水,那双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殿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中车府令赵高。 另一个,是他以前最宠爱的小儿子,胡亥。 胡亥被父亲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赵高身后缩了缩。 就是这个动作,彻底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赵高,胡亥。” 嬴政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朕待你们不薄吧?” “陛、陛下……”赵高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话都说不完整。 胡亥更是“噗通”一声跪下,哭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 嬴政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 “传朕旨意!” “赵高、胡亥,意图谋反,即刻打入廷尉大牢!” 话音刚落,两侧的殿前武士便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赵高和哭天抢地的胡亥,拖死狗一般地拖了出去。 “父皇!” “冤枉啊父皇——!” 胡亥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了。 解决了内部的隐患,嬴政的目光转向殿外的广阔天地。 “王贲!” “末将在!”王贲立刻出列。 “立刻遣三千铁骑,快马加鞭,赶赴泗水郡!” 嬴政的声音斩钉截铁: “给朕找到一个叫刘邦的泗水亭长!记住,要活的!给朕押回咸阳!” “喏!” “李信!” “末将在!” 李信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即刻起,调动楚地所有兵马,给朕追查项氏一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末将领命!” 一连串雷厉风行的命令下达,整个大秦帝国最核心的权力中枢,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嬴政缓缓起身,走到殿前,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楚汉争霸? 刘邦?项羽? 既然朕知道了,那这一切,便不会再发生。 朕的大秦,万世永昌! …… 大汉,未央宫。 与咸阳宫的肃杀气氛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欢声笑语。 天幕消失,刘邦意犹未尽地一拍大腿。 “哎呀!没了!” 他咂了咂嘴,脸上满是兴奋。 “这后世的‘蹴鞠’,可比咱们这宫里的玩法刺激多了!”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边的臣子们喊道: “传朕的旨意!过几日,在宫里也办一场蹴鞠大赛!” “朕,要亲自当裁判!” “啊?” 周围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陛下这又是哪一出啊。 “父皇父皇!我也要玩!” 年幼的刘如意拉着刘邦的衣袖,满眼都是小星星。 刘邦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抱起:“好!我儿也来!” 吕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畏缩的太子刘盈,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戚夫人见吕雉不快,嘴角刚刚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就听到刘邦又说: “太子也来!你们都来!” “朕的儿子女儿,都给朕叫来!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玩一场!” 戚夫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她柔声开口,故作担忧: “陛下,这等粗野游戏,太子千金之躯,万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不等刘邦说话,吕雉便淡淡地开了口: “戚夫人此言差矣。如意年幼尚且不惧,太子身为兄长,岂会畏惧这点小场面?” “再者,有太子在,还能护着如意弟弟,此乃兄弟情深,一桩美事,何乐而不为?” 刘邦一听,连连点头:“娥姁说的对!就这么定了!都来!都来!” 戚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下。 吕雉看着自己的儿子刘盈,眼神深邃。 太子柔弱不争,自有她这个做母亲替他争。 小小夫人,也敢妄想爬到她的头上。 做梦! …… 贞观五年,昆明池。 盛大的狩猎活动早已被人抛之脑后。 天幕消失的一刻,李世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甚至来不及和随行的各番邦首领打声招呼,直接翻身上马。 “回宫!” 一声令下,禁卫军立刻开道,浩浩荡荡地向长安城疾驰而去。 马背上,寒风刮过脸颊,李世民的心却是一片火热。 天幕! 这简直是上天赐予他,赐予大唐的无上瑰宝! 后世的强盛,后世的制度,后世的种种……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座巨大的宝库,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来人!” “传朕口谕!速召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于甘露殿议事!快!” 李世民的声音在风中激荡,充满了紧迫与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自己的智囊团,好好剖析这天幕之中,隐藏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能让大唐更加辉煌的秘密! …… 大宋,建隆二年。 赵匡胤看着消失的天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场球赛,一些汉高祖的风流韵事。 虽然有趣,但……于国何益? 他更想看到的,是大宋的未来。 他的子孙,能否守住这片江山?能否让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后世对自己的评价…… 他心里大概有数。 自己的名声,怕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了。 他轻叹一声,只希望后代子孙能比自己更有作为,那也就不负他当初,对兄弟们的承诺了。 …… 洪武八年,南京,皇宫。 朱元璋还拉着太子朱标,意犹未尽地讨论着。 “标儿,你说那后世之人,真的能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那得收多少粮食啊……” “重八,标儿,时辰不早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父子俩的讨论。 马皇后嗔怪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你自己身子骨硬朗,也得心疼心疼儿子,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快些安歇吧。” 朱标本想说自己不累,但看到母亲的眼神,立刻会意。 这是心疼自己老爹,拿自个儿当借口呢。 他连忙顺着台阶下:“父皇,母后说的是,儿臣也有些乏了,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朱元璋瞅了瞅老婆,又看了看儿子,这才哼哼两声,算是妥协了。 “行了行了,都听你的。咱这就去睡。” 他接过马皇后手里的汤碗,一口喝干,在马皇后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走向了寝宫。 …… 然而在另一个时空,朱棣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好了。 早朝之上,他询问群臣对天幕的看法。 得到的,却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陛下,此乃天降异象,吉凶未卜,当谨慎待之。” “陛下,天外之言,不可尽信,或为妖人幻术。” 朱棣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心里却早已骂开了。 “一群饭桶!说了半天,跟放屁一样!” 他知道,指望这帮循规蹈矩的文臣,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他挥手结束了朝会,心中却早已有了盘算。 “传太子、汉王、赵王,到文华殿见朕!” 这等大事,他很想听听自己这几个儿子的想法。 (拜托大家点一点免费的催更按钮,收藏一下,最后不忙,有流量的,送一下礼物中,免费的那个为爱发电。谢谢大家了,新书不易,这些微小的数据都至关重要,感谢各位家人朋友~) 第24章 这还是我亲妈吗? 苏铭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他折腾了快半个小时。 一会儿对着手机屏幕,用他自认为最诚恳的语气喊“系统大哥”、“系统爸爸”、“祖宗们”。 一会儿又尝试用语音输入“喂喂喂”、“能听见吗”、“在吗”,试图和那个冥冥中存在的系统建立联系。 结果手机毫无反应,Siri都比它智能。 他感觉自己像个对着空气手舞足蹈的傻子。 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研究一下怎么把金饼熔了当金料卖的时候,手指无意间在直播APP里划了一下。 他点开了个人中心,目光扫过自己的头像和昵称,最终落在了那个毫不起眼的“我的背包”选项上。 点进去,一排排的礼物图标整齐地陈列着。 “汉代金饼x6”、“青苍玉环x1”、“夜明珠x1”…… 在这些图标的最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按钮——【兑换】。 按钮下面,还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 可将特殊礼物兑换成现金,系统将抽取1%作为服务费。 苏铭:“……” 原来小丑是我自己啊…… 他愣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抬手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 “啪——” 右半边脸顿时红了起来。 好了,这下脸红的对称了。 他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轻轻点了一下那个【兑换】按钮。 一个弹窗跳了出来,让他选择需要兑换的物品。 他的目光在“汉代金饼x6”上停顿了片刻。 这些金饼,每一块都是货真价实的西汉文物。 如果拿去拍卖,价值远超黄金本身。 但他不能。 这些东西的来路,他这辈子都没法解释清楚,兑换成系统提供的、来源清晰的现金,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全部兑换。 他从桌上那堆金饼里,挑了两块品相最好、字迹最清晰的放在一边。 一枚留给自己当个纪念,另外一枚,他想带回去给爸妈。 至于那枚温润的青苍玉环和那颗会发光的夜明珠,他压根就没想过兑换。 玉环的材质和手感都让他爱不释手,他打算找根结实的绳子,直接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 夜明珠,就带回家给爸妈当个摆件。 做完决定,他在兑换数量上输入了“4”。 【确认兑换4枚汉代金饼?】 “确认。” 他默念道。 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声轻响,一条银行的短信通知弹了出来。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收入840,053.00元,账户当前余额为840,121.20元。】 苏铭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几位数来着? 个、十、百、千、万……十万?! 八十四万?! 苏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冲。 他把手机屏幕凑到眼前,一个数一个数地来回数了六遍。 没错! 就是八十四万! 他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多钱!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冲破了理智的束缚,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举起手机,整个人一跃而起,跳到床上,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发出了一声压抑却又尖锐的嘶吼。 “啊啊啊——!” 是激动,是宣泄,更是释放。 毕业以来所有的委屈、苦闷、自我怀疑,在这一刻都随着这声嘶吼烟消云散。 他就这么趴了几分钟,直到感觉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耗尽,才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摸了摸眼角,一片湿润。 他哭了。 哭过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他拿起手机,看着那个数字,傻笑了许久,然后果断地打开了几个APP。 退租,收拾东西。 他要回家。 …… 第二天一早,苏铭和房东交接完,干净利落地退掉了那间,承载了他所有落魄与迷茫的出租屋。 他没有打车,而是像往常一样,推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挤上了回家的地铁。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了熟悉的家门口。 抬起手,却又有些犹豫。 近乡情怯,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他踟蹰的时候,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是他妈,拎着一袋垃圾,正准备出门。 母子俩在门口对上了眼,都愣了一下。 “小铭?回来了啊。” 苏铭的妈妈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吃早饭了吗?锅里还有点稀饭和煎包,吃的话妈回去给你热热。” 普普通通的一句对话,却让苏铭的鼻子瞬间就酸了。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吃过了。” 他上前一步,接过老妈手里的垃圾袋,顺手放在门口,然后把她推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爸呢?”他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问道。 “上班去了啊。”他妈下意识地回答。 苏铭熟练地换上拖鞋,走到客厅,反手就把窗帘给拉上了。 他妈被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搞得一头雾水,跟过来问: “你这干啥呢,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 苏铭没回答,而是把她拉到卧室里,关上门,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说: “妈,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害怕。” 他妈看他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一把抓住苏铭的胳膊,声音都发颤了: “怎么了?你……你杀人了?” 苏铭眼睛都瞪大了:“妈!我在你眼里就这种人吗?” “那你别这么鬼鬼祟祟的呀!你这又是拉窗帘又是关门的,吓死我了!” 他妈也急了。 “你小点声!” 苏铭示意她冷静: “我不是杀人了,我是……我赚到大钱了!” 他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你犯法了?” 苏铭感觉自己快被亲妈的脑回路给整崩溃了,他捂着额头: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又是杀人又是犯法的!” “那不对啊……” 他妈一脸狐疑:“你没犯法,哪来得大钱?” 看到许久未见的老妈这个态度,苏铭原本的兴奋减了大半。 他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这还是我亲妈吗? 第25章 我被粉丝包养了? 苏铭翻了个白眼,也懒得铺垫了,直接摊牌: “我做直播!” “一场直播,赚了八十多万!” “多少?!” “八十多万?!” 他妈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你……你做的什么直播?是正经直播吗?” “当然是正经直播了!” 苏铭哭笑不得,掏出手机,直接点开了自己的某音主页递过去: “不信你看,我主页都在这呢,你还能关注我!” 他妈凑过来看了一眼,嘀咕道: “我早就关注你了啊,你啥时候做直播了,我怎么不知道?” 苏铭心里一动,问道:“你昨天干嘛去了?” “哦,你小姨家摆婚宴,我去帮忙了,怎么了?” 苏铭嘴角抽搐了一下,总算找到原因了。 “难怪你没看见,”他无奈道,“我昨天去宿迁直播球赛去了。” “哎哟!”他妈一拍大腿,脸上全是懊悔: “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是说你昨天直播,我肯定不去帮忙!她结婚哪有我儿子直播重要!” 看着老妈这副样子,苏铭心里暖暖的,安慰道: “没事,以后机会多的是。我这下赚了钱,就打算全职做这个了,你以后肯定能天天在手机上看见我。” “真的?直播赚的?” 他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凑过来小声问: “真有八十多万?小铭,你可不能做坏事啊。” “哎呀,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苏铭直接打开手机银行的APP,把那个惊人的余额展示给她看。 他妈一把夺过手机,凑到眼前,一个零一个零地数。 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最后,她颤抖着手,把手机还给苏铭,喃喃道: “我儿子……出息了……真的出息了……” 说着,她眼眶就红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去!” “哎,别!” 苏铭赶紧拦住她:“你现在告诉他,他一高兴,在厂里跟工友一吹,回头七大姑八大姨还不得把咱家门槛给踏平了?” 他妈一听,脚步立马顿住了,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行,那等你爸晚上回来,我再关起门来跟他说。” 她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不过小铭,这直播也不是天天都能赚这么多吧?” “那肯定不能,这回是运气好。”苏铭说,“平常可能也就几百几千的,你们也别太兴奋了,平常心。” “那哪能呢,赚钱不容易,爸妈都知道。” 他妈拉着他的手,心疼地说:“你以前不赚钱的时候,我们也没嫌弃你。你说一个人出去租房子住,我们不也没拦着吗,就是怕你自己胡思乱想。现在肯回来了就好,以后就在家做直播,我和你爸保证不打扰你。” 苏铭摇了摇头: “那不行,我这是户外直播,就得天天往外跑,待在家里哪有流量。所以啊,我也不能在家常住。” 他妈一愣:“那……那要出去多久啊?” “放心,一有空我就回来。”苏铭笑了笑,“而且,我这次回来,还给您和我爸带了礼物。” 说着,他从随身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用软布包着的东西。 他一层层打开,将一枚金光闪闪的金饼,和那颗淡绿色的珠子,放到了他妈手里。 “粉丝送的。” 他妈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她拿起一枚金饼,入手就是一沉。 “这……这是什么啊?黄金的?” 她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天呐,你这都是什么粉丝啊?正规粉丝吗?” “妈,正规!绝对正规!” 苏铭哭笑不得:“您就放心吧,这是人家的收藏品,都是纯金的。您可得放好了!千万别让我爸知道,不然指不定哪天他出去喝酒一上头,就给说出去了。” “好好好,我藏起来!” 他妈立刻点头如捣蒜,然后又拿起那颗珠子:“这个又是什么?” 苏铭走到墙边,“啪”的一声关掉了卧室的灯。 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下一秒,一团柔和的莹绿色光芒,从他妈妈的手心亮起,照亮了她那张写满了震惊的脸。 “哎呀!这……这还会发光啊?” “嗯,夜明珠,其实就是萤石。”苏铭解释道,“不值几个钱,就是图个稀罕,您也收好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走之前给你们买个好点的保险柜,到时候都放进去。” “买什么保险柜!” 他妈立刻摆手,把宝贝往怀里一揣,同时打开了灯。 “浪费那个钱干嘛!生怕贼不知道咱家有宝贝啊!” “就放我衣柜里,我给它塞到最里面的旧被子里去,你还不放心我吗?放心,你爸这辈子都找不到!” 苏铭无奈地笑了笑:“行吧,那您可得藏好了。这一块金饼正好250克,现在金价快八百一克了,您自己算算这是多少钱。” 他妈闻言,愣愣地站在原地,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五……八……十…… 二十万?! 她嘴巴瞬间张得老大,猛地把金饼和夜明珠死死揣在怀里,眼神变得无比警惕,仿佛房间里藏着无数双觊觎的眼睛。 “我一定藏好!我让家里的老鼠蟑螂都找不着!” 她刚要起身,却又不放心地坐回床边,一脸认真地问: “小铭,这送你黄金的粉丝,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苏铭愣了愣:“男的啊……” 话音刚落,他妈立马凑过来小声问:“这男的,有老婆吗?” 想了想又觉得这么问不太对,就“哎呀”一声直接开口:“妈的意思是,这男的,对你没那个意思吧?” “什么意思?” 苏铭有些不太理解他妈的意思了…… “就是……”他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无奈地说:“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苏铭:“啊?” 他这才明白,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敢情是怕他被金主包养了啊…… 他无奈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和胸脯说: “妈,我长成这样,哪会有男人喜欢我?” 他妈不服气地拍了下床: “什么叫长成这样?” “你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我长得也不难看,生下的儿子又怎么会丑……” 从小到大苏铭就没被老妈这么直白的夸奖过,而且还是夸奖样貌,他既无奈又好笑: “人家送这些单纯是因为我在直播的时候,说了点人家的好听话,人家有钱,大手一挥给了点,这些黄金对他来说都是小钱,真不是人家看上我了!” “真不是啊?” “真不是!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信啊……” “不是就好,小铭啊,妈跟你说,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外面可是什么人都有的,听到了吧?” “妈,我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去外地,过了四年,不也没发生什么吗……” “上大学和在社会上混是不一样的,大学里的孩子都单纯,社会上的都是老油条,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什么不对的,能跑就跑,别逞能,也别太在意那点钱,钱财是身外之物,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知道了……” 第26章 爆棚东站 傍晚,苏铭的父亲苏建国下班回家。 饭桌上,苏铭和他妈一唱一和,总算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 苏建国听得一愣一愣的,起初满脸都是“你们娘俩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的表情。 直到苏铭他妈把那两块金饼拿出来,苏建国才将信将疑地拿起一块。 他掂了掂,又对着灯光看了半天,最后不顾苏铭母子俩的劝阻,张嘴就往金饼上咬了一口。 “哎哟!” 苏建国捂着嘴,嘶嘶地抽着凉气,含糊不清地嘟囔:“硬……真他娘的硬!” 金饼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苏铭十分庆幸,他妈白天把金饼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不然明天可能就得送老爹去医院挂个急诊了。 这下,苏建国彻底信了。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二话不说,冲进储藏室,从柜子最底下,摸出一瓶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参酒,非要跟儿子喝一杯。 “我早就说,我儿子肯定有出息!” 酒过三巡,苏建国拍着苏铭的肩膀,舌头都有些大了: “我一直都支持你!你放心大胆地去干!就算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随时回来,爸养你!” “还有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在外面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别害羞,主动点!抓紧机会,早点成家!” 爷俩一杯接一杯,苏建国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离谱,最后两眼一翻,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呼噜声震天响。 苏铭和他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爹抬回床上。 看着醉醺醺的老爹,苏铭他妈一边给他熬醒酒汤,一边叮嘱: “幸好你喝得少,到了外面也千万别喝多了,还有,别听你爸瞎说,找对象这种事急不得,没确定结婚前,不能随便乱来,听见没?” “知道了妈……” 苏铭哭笑不得地应下,洗漱完,躺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一夜无梦。 …… 第二天,苏铭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时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赶紧起床收拾行李,买了去南京的火车票。 他妈看他这么着急,有些不舍:“这么快就走啊?” “嗯,下一站选好了,去南京。” “南京好,离家近。” 他妈点点头:“妈会多关注你账号的,你一直播我就去看。” 苏铭在家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跟母亲好好告别后,便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去徐州东站的路。 乘坐地铁到达徐州东站,他没有直接进站,而是特意绕到广场外,打开了直播。 上一次直播苏超,他的粉丝从不到五百暴涨到了几千人。 这次直播刚一打开,没过两分钟,直播间里就涌入了上百号观众。 苏铭对着镜头,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家人们好久不见啊,我现在在徐州东站,给大家看看我老家最有名的地标建筑之一。” 话音刚落,弹幕就滚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主播总算开播了!】 【好家伙,铭哥这是想我们了?这么快就开播了?】 【徐州东站?爆棚东站?】 【主播几点的车啊?还不进站,小心赶不上车。】 【铭哥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从徐州站走,那边的车便宜。】 【楼上的格局小了,没看铭哥上次直播赚翻了?】 【有钱了谁还坐绿皮车啊!】 【去南京看球赛?主播买到票了?】 看着弹幕,苏铭笑了笑,回答道: “没错,就是爆棚东站。” “车票买好了,下午两点四十多的,现在才一点不到,时间来得及。” “来这么早,就是想带大家云坐一次高铁。” “下一站去南京,上次直播确实多亏了家人们捧场,送了不少礼物,所以这次能奢侈一把,买张贵点的票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故作心痛地说道: “但我万万没想到,现在苏超的门票比高铁票还贵!” “以前十块钱一张的票,现在一张要五百!我买票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啊家人们!” “希望大家看在主播大出血的份上,动动发财的小手,多点点赞,有条件的再刷点小礼物,帮主播回回血!”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哭穷,立刻逗乐了直播间的观众。 【哈哈哈哈,五百一张票?抢钱啊这是?】 【二手平台不都这个价吗?常规操作。】 【一看就是没抢过演唱会门票的,这都算便宜的了。】 【五百一张票说买就买,看来主播是真发达了!】 说话间,屏幕上开始飘起一些“小心心”、“啤酒”之类的小礼物。 苏铭一边感谢着大家的礼物,一边拉着行李箱走进了车站。 刚进车站大门,没走多久,就要过安检。 还好他东西不多。 一个背包,一个24寸的行李箱,过安检很快。 然而,他刚走过安检门,身后就传来安检人员略带急促的声音。 “哎,这位先生,您等一下!” 苏铭下意识回头,还以为是在叫自己。 结果发现,被拦下的是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中年大叔,大叔拎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一脸茫然。 安检员又喊了一声: “先生,麻烦您过来一下。” 大叔这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叫我啊?” 安检机另一侧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指着屏幕说道: “对,您的箱子里有违禁品,麻烦打开我们检查一下。” 苏铭本来不想凑热闹,但转念一想,直播间还开着呢。 对现代人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一幕,可对天幕那头的老祖宗们而言,这一幕很重要啊? 起码对秦始皇来说就很重要! 图穷匕见,就是因为早期见皇帝没安检,要是地图也不放过,直接打开检查,哪会有王负剑的事情,现在学生也能少背一篇课文。 他立刻拉着行李箱走到一旁开阔地,悄悄调转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安检口。 被喊住的大叔一脸无辜地挠了挠头: “违禁品?不可能啊,我没带啥呀……” “机器不会出错的,您配合一下,赶紧打开,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工作人员的语气很客气,但态度坚决。 大叔没办法,只好把箱子放平,使劲一拉。 “砰”的一声,拉链崩开,里面的衣物瞬间弹了出来,看得出塞得很多。 他开始费劲地往外翻东西,里面大多是衣服和食物,还有一些药盒子。 工作人员也过来帮忙,两人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物品。 大叔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急了: “同志,我真没带什么违禁品,你这机器是不是坏了?我车快开了,你让我先进去吧。”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 “不行,规定就是规定。您箱子先别拉拉链,我们再过一遍机器,这次能看清具体位置。” 说着,两个工作人员帮着大叔,把敞开的行李箱又抬上了传送带。 这一次,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幕。 “在左下角。” 工作人员立刻锁定目标,把左下角的几件衣服和钱包都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挨个翻找。 果然,在一件旧外套的内侧夹层里,摸出了一把常见的家用剪刀。 工作人员把剪刀举到大叔面前晃了晃:“先生,就是这个,按规定要没收的。” “下次注意,这种东西不能带上车。” 大叔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哎哟!这个也不能带啊?这不就是个剪子嘛!” 工作人员看大叔一脸懊恼,也没多为难,帮他把东西胡乱塞了回去,催促道: “行了,快进站吧,别耽误了车。” 大叔连声道谢,拉着箱子匆匆跑进了候车大厅。 一场小小的风波,前后不过几分钟。 苏铭刚把镜头转回来,手机屏幕上方,就飞过不少弹幕。 第27章 著名安检事故——荆轲刺秦 【主播背的看上去像三级包啊?】 【这叫战术背包,楼上游戏玩多了吧】 【这大叔好可怜,被公开处刑了】 【可怜个啥,万一他带的是刀呢?支持严查!安全第一!】 【笑死,一把剪刀,至于吗?】 【至于!太至于了!高铁上出过多少事了?就是因为有人带这些东西!防的就是万一!】 【至于吗?你去问问秦始皇,就知道至不至于了】 【历史上最著名的安检事故——荆轲刺秦!】 【当年要是有安检机,荆轲别说把匕首藏图里,就是藏P眼里都没用】 【谁还记得莫斯科音乐厅的枪击案?14分钟杀了140多人】 【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的时代,而是生在了和平的国家】 【我记得那个枪击案发生的地点,距离莫斯科市中心只有16公里】 【距离市中心那么近,还能发生枪击案?】 【枪子没打你身上,你当然觉得安检不重要】 …… 大秦。 嬴政端坐于案前,正在批阅奏章。 看到天幕再次出现,缓缓放下竹简。 于他而言,最想知道的是赵高和胡亥勾结的具体细节,以及扶苏当时在干些什么! 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结果苏铭却丝毫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继续谈论秦国灭亡的事情。 他拿起竹简,又开始批阅。 直到几条弹幕从他眼前飘过。 【至于吗?你去问问秦始始,就知道至不至于了】 【历史上最著名的安检事故——荆轲刺秦!】 【当年要是有安检机,荆轲别说把匕首藏图里,就是藏P眼里都没用】 “啪!” 嬴政手中的青铜爵杯被猛地攥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荆轲……”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七年前,那张缓缓展开的燕国督亢地图,是地图尽头那一抹刺眼的寒光,是那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还有绕柱奔逃时的狼狈,群臣的惊呼。 嬴政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天幕上那个被称为“安检机”的东西上。 他通过苏铭的镜头,看着那个大叔的行李箱被放进大铁箱里。 当工作人员从一堆衣物中,精准地翻出那把剪刀时,嬴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此物……竟能透视?” 嬴政的眼神里迸发出精光。 “难怪天幕上会有如此说法,此物确实神奇……” “若当年在殿前设下此物,那荆轲小儿肯定走不到朕的面前!” 可惜…… 这等神器,不在朕的大秦! “来人!” 嬴政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整个宫殿。 “传令下去!召集天下所有能工巧匠进宫!” 这天幕上展示的不少奇物。 如果工匠们能窥得一二,复刻出来。 或许会对大秦,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 大汉,未央宫。 天幕亮起的瞬间,正在与张良、萧何、陈平议事的刘邦,猛地一拍桌案。 “好家伙!终于给乃公等到了!” 他指着天幕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快看!那上面展示的,是乃公千年后的家乡啊!” 萧何与陈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但还是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 “东站?” 刘邦摸着下巴,一脸好奇: “是个什么东西?后世的驿站吗?乖乖,这驿站盖得,比咱这未央宫瞧着都气派!后世之人都这么有钱?” 当看到苏铭走进那宏伟建筑,并将行李放上传送带,由专人检查时,刘邦的笑容渐渐收敛了。 尤其是看到那个大叔被拦下,被两个穿着制服的女子翻箱倒柜时,他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是干什么?” 他喃喃自语,“这检查的阵仗,怎么比进咱们的皇宫还严?就一个驿站而已,至于吗?” 陈平在一旁沉吟道: “陛下,您看那人流,摩肩接踵,何止千人。” “如此多的人聚集一处,若无严格的盘查,一旦有歹人混入,后果不堪设想。” 刘邦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当最后从大叔衣服夹层里搜出一把小小的剪刀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刘邦倒吸一口凉气。 就为这么个小玩意儿? 他想起了当年在咸阳,看着那些秦宫侍卫,个个带剑,威风凛凛。 再看看后世,连一把剪子都不能带。 这后世的皇帝,得是多怕死啊? …… 同一时刻,另一座宫殿里。 汉武帝刘彻正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刘据,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一旁的卫子夫满眼温柔。 天幕骤然亮起。 刘彻精神一振,立刻扬声道:“传卫青、去病,速来见朕!” 他看着天幕上的苏铭,眉头一挑:“这小子,怎么天天往人堆里钻?” 当看到安检的那一幕,他脸上的轻佻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趣。 他指着那个缓缓移动的传送带: “子夫,你看那个方方正正的大东西,是何物?为何行李从里面过上一圈,便知晓藏了凶器?” 卫子夫抱着孩子,柔声摇头: “陛下,臣妾愚钝,看不出来。” “或许……那后世少年会为我们解惑。” “解惑?”刘彻冷笑一声,“等他解惑,黄花菜都凉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被弹幕称为“安检机”的东西,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这东西,若是能放在宫门口…… 那什么刺客、奸细,岂不是一照便知? 比养一万个禁卫军都有用! 他的脑洞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子夫,你说,那大铁箱子里面,会不会是藏了一个人?” “一个眼神特别好的人,专门盯着看?” 卫子夫闻言,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低下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刘彻却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第28章 好东西,想要 贞观五年,甘露殿。 李世民与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终于等来了天幕的再次降临。 “来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讨论,目光灼灼地望向空中。 李世民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苏铭的背包上。 “看那包袱……” 他指着天幕,对身边人说道: “双肩有背带,胸前可固定,如此一来,负重远行便可省力不少。” “着人画下来!让工部去仿制,半月之内,朕要看到成品!” “喏!” 长孙无忌立刻铺开纸笔,飞速描摹。 当安检开始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房玄龄抚须道:“陛下,您看。后世之人,凡入此地,必先搜身查物,连帽子都要摘下。可见其对安防之重视。” 杜如晦点头附和:“且万民俯首,毫无怨言,显然已成定制,深入人心。由此可见,后世朝廷之律法,已然细致到我等难以想象的地步。” 当那个大叔被查出剪刀时,李世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 他想起了玄武门的血,想起了无数次或明或暗的刺杀。 为了这么一把小小的剪刀,后世的官府,竟不惜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严防死守。 这种对潜在危险的极致警惕,让他感到一阵心惊,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赞叹。 “防微杜渐,善之善者也!” 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台安检机上,眼中是与刘彻如出一辙的渴望。 “此物……若能为我大唐所有,则天下可安!” 看到天幕上飘过的弹幕。 【我们不是生活在和平的时代,而是生在了和平的国家】 李世民等人沉默了。 过了半晌,李世民才悻悻开口: “看来后世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太平啊……” …… 大宋,汴京。 几个大儒正摇头晃脑地看着天幕,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一个老夫子吹胡子瞪眼: “安检戍卫,国之大事,岂能交予妇人之手?” “抛头露面,与男子杂处,礼乐崩坏!礼乐崩坏啊!” 另一人附和道: “观其行事,亦是随心所欲,毫无章法。” “十几人中,偏偏只查那一人,分明是徇私舞弊,儿戏一般!看来这后世,也不过尔尔!” …… 洪武八年,南京,奉天殿。 朱元璋指着天幕,对身旁的太子朱标和几个儿子说道: “你们看,这检查行李的架势,比咱这科举搜检都严!” 他又皱起眉头:“可就这么几个小丫头片子,真要是来了江洋大盗,怕不是一刀一个,顶个屁用!” 朱标在一旁轻声道:“父皇,儿臣以为,关键不在于这几个卫兵,而在于那些被查的百姓。” “哦?”朱元璋来了兴趣,“标儿说说看。” “父皇请看,百姓上千,却井然有序,对搜检之举毫无抵触,坦然受之。” “这说明,此乃国之法令,人人遵从。” “贾生有言:‘百姓富,民恒一;路不拾遗,国无狱讼。’想来后世已是如此光景,百姓知法守法,心向朝廷,纵有宵小,亦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造次。” 朱元璋听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就是百姓的顺从。 后世能让万民如此守规矩,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嗯,标儿说得对。” “治国,就是要让老百姓都懂规矩,守规矩。” “不守规矩的,就得严办!” 说着,他指了指其他几个儿子,有些不争气地说: “看看你们大哥,再看看你们……” “平日里,让你们好好读书,你们还不乐意,现在呢?” “咱随随便便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连个屁都蹦不出来,你说说以后等你们大哥要是登基了,要你们这些兄弟能有什么用?” 朱樉、朱棡和朱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老二站了出来,梗着脖子反驳: “父皇这话就不对了。” “等大哥登基,咱们都去藩地就藩,守卫大明,保准没有外敌来犯,我们这些兄弟怎么会没用呢?” “是啊……” “二哥说得对!” 朱元璋嫌弃地看着几个儿子,撇了撇嘴: “就你们?还守卫大明?” “书都读不全,正经仗也没打过几次,文治武功一样不行,不给你们大哥添乱就不错了,还守卫大明呢……” “咱之前让你们学的《储君昭鉴录》与《文华宝鉴》,你们学的怎么样啊?” 这一句话问出来,殿内立马安静了。 朱标一看势头不对,立马把朱元璋的注意力,连哄带骗,转移到天幕上。 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不忘,一脸感激地给大哥使眼色。 …… 天幕下,苏铭已经顺利通过安检。 上二楼之前,还特意从玻璃门那里,用镜头对准外面的站台。 “家人们,这儿就是站台,等下就从那里坐车。” 过了一会儿,他拖着行李坐上手扶电梯。 上到二楼候车大厅。 他特意将手机镜头抬高,对准了整个大厅。 镜头里,是乌央乌央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喧嚣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直播间的观众,尤其是外地观众,瞬间被这阵仗给看傻了。 【卧槽!这徐州车站怎么这么多人?跟春运似的!】 【没听说过吗?爆棚东站的大名可不是白叫的。】 【开玩笑,徐州可是五省通衢,京沪线和陇海线两大动脉交汇的地方。】 【我查了一下,徐州东站13台28线,站台规模就比南京南站少3台,但这候车室的建筑面积,比南京南站小了十几倍!】 【为什么修这么小啊?】 【呵呵,那你得问问济南局了。】 【这事跟济南有啥关系?】 【BYD济南局!】 【展开说说,我爱听……】 看到弹幕的讨论歪到了这个方向,苏铭来了兴趣,他边走边对着镜头说: “这个事儿,我还真听我爸妈说过一些。” “据说啊,当初规划的时候,徐州是归济南局管。” “当时济南局给的意见是,徐州周边都是南京、济南、郑州、合肥这样的大枢纽,没必要建那么大的高铁站,小点就够用了。” “但正常人都能想明白,正因为周围都是大站,徐州作为交通枢纽,才更需要一个大站来中转分流。” “果不其然,高铁站一建成,无数车次从这里经过,甚至还有很多车是始发站,结果就是……” “根本装不下。” 苏铭指了指拥挤的人群,无奈地摊了摊手。 “后来没办法,只能在15年扩建,搞建了个东站台在对面,但站房不够用,两个站台之间换乘也麻烦,所以还是摆脱不了‘爆棚东站’的名号。” “现在不是节假日还好,要是赶上节假日,别说座位了,走都没地方走。” “所以啊,家人们以后要是在徐州东站换乘,千万记住了。” “一定要多预留点时间!” “因为徐州东站,会惩罚每一个极限换乘的人。” 第29章 这tm是驿站? 大秦,咸阳宫。 嬴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看着天幕中那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繁华,而是警惕。 “如此多的人聚集一处,竟无人看管?” “如果有乱臣贼子,振臂一呼,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在他看来,上千人聚集,若无军队弹压,必然生乱。 这后世的官府,心也太大了! 不过很快,嬴政的思绪很快又转到另一个问题上。 “这些人,他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看他们个个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显然是要出远门。 嬴政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修长城、建驰道的场景。 每一次征发徭役,都需要无数民夫,无数马车。 这么多人,这么多行李,如果要用马车来运,那得需要多少辆车? 咸阳城外所有的马车加起来,怕是都拉不完这些人。 就算有那么多马车,马匹难道不会累死吗? 还是说…… 后世有什么新的法子,能一次性将这成千上万的人,都给拉走? 嬴政不由自主地想起,苏铭刚刚用镜头扫过的,那玻璃门外的站台。 两条平行的铁轨,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在那里坐车吗……” “可是,车从何来?马在何处?” “难道后世之人,造出了不食草料、不知疲倦的机关兽?” “那墨家可以造出来吗?” …… 大汉,未央宫。 刘邦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指着天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乖乖……” 他指着天幕里那宽阔到望不见尽头的候车大厅,舌头都有些打结。 “这……这真是后世的驿站?” “这墙壁,比雪还白,比玉还亮,咋弄的?” 大厅穹顶,没有一盏油灯,不见一根蜡烛,却亮如白昼,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清清楚楚。 地面光洁如镜,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 千万人在此来来往往,地上却连半点泥土污渍都看不到。 这简直比传说中的仙宫还要离谱。 “萧何,陈平,你们给乃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邦回头,看向自己最倚重的两个谋臣。 萧何与陈平相视一眼,皆是满脸震撼,无言以对。 这等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陛下……此景,恐非人力所能为之。” 萧何艰难地开口。 刘邦却不信邪,他死死盯着天幕,仿佛要将那墙壁看出个洞来。 “非人力?” “乃公看那后世小子,在里面走得好好的,分明就是人待的地方!” “连个驿站都修成这样!” “那这后世的皇帝,又是住在什么神仙洞府里?” …… 贞观五年,甘露殿。 李世民的目光,被天幕上一个缓缓移动的阶梯牢牢吸引。 苏铭正拖着行李,站了上去。 那阶梯竟自己动了起来,载着他平稳地向上升去。 “此为何物?” 李世民的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惊奇。 “看着像是阶梯,为何会自行移动?” “莫非是……机关术?” 房玄龄与杜如晦也凑了过来,啧啧称奇。 “陛下,您看,人站于其上,竟纹丝不动,毫不费力便可登高。” “若能将此物用于城防,运送兵士、粮草,岂不事半功倍! 长孙无忌抚须,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人立其上,稳如平地。” “此非人力,非畜力,莫非是……失传的机关之术?” 李世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又被另一番景象吸引。 然而,当苏铭走上二楼,将镜头扫过大厅墙壁时,李世民的呼吸再次一滞。 那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壁画”。 画中有人,有景,皆栩栩如生。 最不可思议的是,画中之人,竟然在动! 一个女子在画中巧笑嫣然,似乎还在开口说话,只是听不见声音。 而周围的后世之人,对此却视若无睹,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这……这又是什么妖法?” 房玄龄失声喊道。 李世民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 看着画中人来来往往,看着周围的后世之人对此熟视无睹,仿佛那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装饰。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混合着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后世竟已普及到了寻常驿站之中? 他不禁感慨万千。 大唐与后世的差距,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 …… 宋朝。 一名冶铁工匠,正与徒弟们围着火炉。 他指着天幕上那巨大的玻璃幕墙,满脸困惑: “师傅,那可是水晶?怎能用来砌墙?脆如冰雪,一碰即碎啊!” “况且,去何处寻这般大的水晶?当真……当真奢侈!” 某个行商之人,正坐在酒楼里,看着天幕上有人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喝水。 那杯子无色透明,里面的水却带着鲜艳的颜色。 商人端起自己手中的陶碗,叹了口气。 “唉,人家用琉璃杯喝水,喝的还是琼浆玉液。” “咱们这日子,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老话说的真没错,宁为盛世狗,不做乱世人啊!” 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和那些从未出过村庄的孩童。 他们看着天幕上那恍若仙境的候车大厅,看着那成千上万衣着光鲜的人们,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天空叩拜。 “神仙!是神仙显灵了!” “那是天宫啊!” …… 大隋,江都宫。 杨广斜倚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成色极佳的玉杯,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悦。 他指着天幕上那宏伟壮观的候车大厅,对下方的宇文化及等人冷笑道: “你们天天在朕耳边聒噪,说朕修建西苑,太过奢靡,耗费民力。” “现在你们睁大眼睛瞧瞧!” “后世一个普普通通的驿站,修得都比朕的西苑还要富丽堂皇!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朝臣们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唯有宇文化及连忙躬身附和: “陛下圣明!” “后世之繁华,正印证了陛下之远见!” 杨广听得心花怒放,他的目光落在了天幕上,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传朕旨意!” “让工部想办法,把天幕上那种水晶墙壁,给朕也弄到行宫里去!” “若是做不到……” 杨广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杀意。 “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第30章 这就是达速 洪武八年,南京,奉天殿。 朱元璋听完苏铭的解释,原本还挺感兴趣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济南局?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重重一哼,龙椅的扶手被他拍得邦邦响。 “看来这后世的朝廷里,一样有蛀虫!” “修个驿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却从中作梗,故意修得这么小!” “这么大个地方,周围都是要紧的城镇,不想着修大点方便百姓往来,反而抠抠搜搜,只给这么点地?” “让万千百姓挤在一处,怨声载道!这跟那些贪墨咱赈灾粮的狗官,有何区别!” “这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朱元璋越说越气,站起身来回踱步。 “这事儿要是真的,换成是咱,管他什么局不局的,主事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咱抓起来!” “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绝不姑息!” 朱元璋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他自己就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 最是见不得当官的欺压百姓,耍弄权术,损害民生。 没想到后世,竟然还有杀不完的贪官。 朱樉、朱棡和朱棣几个小子吓得脖子一缩,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太子朱标,看着父皇暴怒的样子,反而上前一步,轻声开口: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并不一定全然是坏的。” “就这还不算坏?那要怎样才算坏?”朱元璋瞪了儿子一眼。 朱标直起身,不疾不徐地说道:“父皇,您不觉得奇怪吗?” “后世的百姓,似乎对朝廷政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仅知道这驿站为何拥挤,甚至能直言不讳地指出是‘济南局’的过错。” “他们在如此公开的场合,随意谈论朝政,言语间对官员决策颇有不屑,却丝毫不担心被官府问罪。” 朱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由此可见,后世的朝廷,似乎并不太在意,民众对官府的议论或不满。”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话一出,朱元璋愣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却不似刚才那般暴烈。 “官员做错了事,挨骂不是应当的吗?” “要是连老百姓的嘴都给捂上,不让他们说句真话,那怨气积得久了,迟早要出大事,这天下也就离造反不远了。” 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对此深有体会。 但他话锋一转,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也不能让百姓随便乱说话。” “百姓大多是愚笨的,没什么见识,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歹人利用。” 朱元璋指了指天幕。 “就拿这事来说,那后世小子说,这事都怪济南局。”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还是说,做错事的另有其人,这济南局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这些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光听百姓的一面之词,不能全信。” 朱标听完,心中虽不完全认同,却也知道父皇的脾性。 他恭敬地低下头。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受教了。”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将自己的看法,藏在了心底。 一个能让万民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甚至敢于公开议论朝政的时代。 其治国理念,恐怕与父皇所想,已是天差地别。 …… 直播间里,苏铭一边和弹幕聊着天,一边注意着检票口的信息。 时间很快过去。 忽然,候车大厅内,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广播声。 “旅客们,你们好!” “由西安北开往上海虹桥方向的G1919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有乘坐G1919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行李物品,到7A、7B检票口检票。” “旅客们,你们好!” “……” 苏铭原本就坐在检票口附近的长椅上。 他一听到广播,立刻站起身,背好背包,拉起行李箱。 他没有急着往前挤,而是拉着行李箱,主动走到了队伍的最末端,开始排队。 队伍像一条缓慢的虫子,一点点向前蠕动。 苏铭早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夹在指间。 很快,轮到了他。 他熟练地将身份证,放在检票机上方的感应区。 “滴——” 一声轻响,前方的闸机门,应声打开。 苏铭推着行李箱,轻松地穿了过去。 他跟随着人流,走下通往站台的电梯。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根据地上的标识,去寻找自己车票对应的车厢位置。 反而拉着行李箱,顺着站台边缘的黄色安全线,一路走到了靠近站台尽头,几乎是车头的位置。 他找了个绝佳的角度,将镜头对准了铁轨延伸过来的方向,静静等待。 直播间的弹幕,看到苏铭这个架势,立刻就有人猜到了他的意图。 【懂了!主播这是要拍车啊!】 【拍入站的没意思,要拍就拍达速跨站的!】 【是啊,徐州东站每天达速通过的车次太多了,呼一下就过去了,那才叫一个刺激!】 【下雨的时候拍更壮观,水雾都被带起来,跟特效一样!】 弹幕正热烈地讨论着,一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弹幕飘了出来。 【什么是达速?】 这条弹幕刚露头,还没等苏铭或者其他观众回答。 下一秒。 “嗡隆隆——!” 呼啸声由远及近。 苏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上,一个白色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大。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 一道白色的幻影,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距离他七米左右的轨道上,飞驰而过。 “嗡——” 那庞大的车身,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卷起一阵狂风,吹得他头发拍脸。 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速,就那么粗暴地贴地飞驰了过去。 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钟。 等苏铭反应过来,急忙用镜头去追时。 视野里,已然只剩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整个站台,等车的其他人纷纷后退几步。 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随后,一条孤独的弹幕,悠悠地从屏幕上飘过。 【这就是达速。】 第31章 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大秦,咸阳宫。 “哐当!” 嬴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宽大的袖袍扫过案几,一卷卷沉重的竹简“哗啦啦”滚落在地。 他却浑然不觉。 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幕,那张向来沉稳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骇然与失态。 他甚至能感觉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巨力透过天幕扑面而来,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宫殿内侍们吓得伏跪在地,头也不敢抬。 嬴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什么? 是后世的战车吗? 不! 天底下没有任何战车,能有如此骇人的声势,没有任何奔马能有如此恐怖的速度! 那东西没有马,没有牛,甚至没看见是否有车轮。 但却如同一道携带着雷鸣的白色闪电。 它奔行时,天地都为之震颤,风云都为之变色! 那是纯粹的力量!极致的速度! …… 大汉,未央宫。 当天幕中那长车裹挟着雷鸣般的巨响,以一种撕裂视野的速度扑面而来时,刘邦吓得“嗷”一嗓子,本能地向后退去。 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幸好身旁的宫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住,才没让他在群臣面前出丑。 刘邦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自己的几个心腹大臣。 只见萧何、陈平等人,一个个也都张着嘴,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活见鬼的表情。 于是心里顿时平衡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颤颤悠悠地坐回原位,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 “你们觉得,这东西……” “咱们能做出来不?”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脸上肌肉抽搐。 离他最近的萧何回过神,试探着问: “陛下,您是认真的吗?” 刘邦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顿了顿,而后爆出一阵干笑。 “哈哈!逗你们玩的,瞧给你们吓得。” 大臣们这才如蒙大赦,纷纷松了口气。 宫殿内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刘邦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当年政哥出巡,那车队排出去好几里地,乃公在旁边看着,觉得那叫一个威风。” “现在跟天幕上这个一比,简直就是乡下土财主出门……屁都不算。” 他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向往,喃喃道: “朕要是能坐上天幕里那个玩意儿,就算只感受一次,那也是……” “死而无憾啊!” “陛下慎言!” 萧何等人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躬身劝谏。 刘邦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死?乃公怕死吗? 这把年纪了,皇帝也当了,江山也打下来了,就是没过上神仙日子。 可神仙又能怎么样? 天幕上那玩意儿,看着可比什么仙鹤、麒麟跑得快多了。 要是能体验一把,那这辈子才叫真的值了。 …… 元朔元年,汉宫。 怀里的刘据,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刘彻一边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受惊的卫子夫,一边双眼放光地盯着天幕,眼神里的炙热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他和他的老祖宗刘邦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坐! “舅舅!” 站在一旁的霍去病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抓住卫青的胳膊: “舅舅!你看到了吗?” “要是咱们大汉能有这东西,把将士们都装上去,岂不是一天之内就能杀到匈奴王庭?一夜之间就能直抵狼居胥山!到时候,哪还有匈奴什么事!” 卫青人到中年,早已不复年少轻狂,可看到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心脏也忍不住狂跳起来。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眉道: “去病,莫要胡言。此物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及,想要造出来,恐怕并不简单……” “后世之人能造出来,我们大汉为何就造不出来?” 霍去病不服气地反驳:“此物利国利民,不光是打仗,运粮、传令、巡视地方,哪一样用不上?若是真能造出来,我敢跟陛下去立军令状,一年之内,必定为陛下扫平匈奴!” “休得胡言!”卫青立刻呵斥他。 “好了。”刘彻开了口。 他安抚住怀里的儿子,将他交给卫子夫,然后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 “去病有此雄心,是好事。仲卿思虑周全,也无过错。” 他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还是要多跟你舅舅学学,不要如此急躁。”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天幕。 朕当然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但问题是,现在,我们能不能弄出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剑柄,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起来。 …… 贞观五年,甘露殿。 李世民早年随父起兵,南征北战,马背上打天下,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可刚才那一幕,他是真的没见过。 短暂的失神后,他心中涌起的,是与刘彻、刘邦一般的,强烈的渴望。 “此物若能为我大唐所有……”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站了出来。 “陛下,不可!” 魏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李世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里有些不快。 “魏卿,你平日里反驳朕的一些政令,朕多会听取。但此物,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利国利民的神器,为何不能弄?” 魏征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陛下,臣并非说此物不好,而是请陛下切勿冲动。”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清晰回响。 “此物看着是好,却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我等连其是何构造,用何等材料,一概不知。” “没有图纸,没有法门,工匠又如何造得出来?” “若为造此物而强行征调万民,失了民心,便成苛政,这不是为政者应该做的。” “请陛下莫要步隋炀帝后尘!” 魏征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世民火热的心头。 他沉默了。 但李世民不得不承认,魏征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要害。 这天下被隋炀帝折腾了这么多年,如今国力虽有恢复,但远未到可以肆意挥霍的地步。 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物”,去透支整个国家的未来,这确实不是明君所为。 良久,李世民长叹一口气,对着魏征点了点头,语气诚恳: “魏卿所言极是,是朕……有些心急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魏征见皇帝听从了劝谏,这才躬身退回原位。 大殿恢复了平静。 但房玄龄与杜如晦却突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次的直播…… 为何感觉与上次有些不同呢? 第32章 这玩意儿,真的是人造出来的? 洪武八年,应天府。 上一秒,朱标还沉浸在后世百姓自觉排队,井然有序的氛围中,感叹其民风教化之盛。 下一秒,那呼啸而过的白色长龙,就将他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撞得粉碎。 他呆立当场,嘴巴微微张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个啥玩意儿?!”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眼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天幕。 仿佛要将那已经消失的幻影再看个清楚。 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个小子却兴奋得满脸通红,嗷嗷直叫。 “父皇!父皇!造一个!咱们大明也要有这个东西!” 朱棣最先反应过来,少年人的脸上满是狂热与兴奋: “有了那东西,北元那些鞑子还跑得了吗?从南京出发,一天就能到大都!” “对对对!父皇,造一个!” 朱樉和朱棡也跟着嚷嚷起来。 朱元璋从震惊中回过神,扭头瞪了几个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你们当那是泥巴捏的?说造就造?老子又不是神仙!” 老二朱樉梗着脖子喊道: “父皇你一定行!” 朱棣也跟着起哄: “就是!父皇,这天下还有比造反当皇帝更难的事儿吗?” “您连江山都打下来了,还怕造不出这个?” 这话一出,朱元璋竟一时语塞。 他娘的,头一次听这群小崽子拍咱的马屁,可这感觉怎么有些怪怪的呢? 感觉咱像是被架在高处,下不来了似的…… 朱元璋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 就在这时,太子朱标发话了。 “胡闹!” 朱标皱着眉,呵斥几个弟弟: “此物乃后世集大成之物,岂是看一眼就能仿制的?你们这是在给父皇出难题!” 朱棣却不服气,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 “上一次天幕出现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汉高帝还打赏黄金百两了呢!” “要是父皇也能打赏些宝物,顺便再写封信给那天幕上的小子,让他把做这个东西的方法,偷偷告诉咱们……” “这事,不就成了吗?” 此言一出,奉天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沉默了。 出奇的,没有人反驳。 就连一向稳重的朱标,呼吸都乱了一瞬。 而龙椅上的朱元璋,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深思。 这法子…… 听着荒唐,可万一呢? …… 永乐年间,紫禁城。 龙椅上的朱棣看着天幕,此刻竟然萌生了和少年时期的自己,一模一样的想法。 打赏。 问他要图纸。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他刚想点开打赏的按钮,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犹豫了。 一旦打赏,自己的名号【大明·朱棣】就会出现在天幕之上。 父皇会看见…… 大哥也会看见…… 在不知道靖难,不知道建文削藩的情况下,看到自己这个燕王的名字出现在天幕上,父皇会怎么想? 他会认为自己是个乱臣贼子,是个篡夺了大哥皇位的畜生。 然后呢? 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杀了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 大哥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朱棣不敢想下去。 他缓缓收回手,攥紧了御案上的一卷奏章,长长叹了口气。 可天幕出现,迟早有一天,父皇会知道所有事。 自己就算有意拖延,可又能拖多久呢? 他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屁股下面的龙椅,此刻竟有些冰冷刺骨。 …… 站台上,苏铭看着那呼啸而过的高铁,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这个速度,坐在车里的时候不觉得有这么快,没想到在外面看,竟然是这种感觉……” 他一边感慨,一边揉了揉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感觉耳膜都快被撕裂了。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正飞速滚动。 【这速度,撞到人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啊?】 苏铭看到这条弹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一块紫一块?那倒不至于。”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但东一块西一块是肯定的。”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笑喷了。 【哈哈哈哈主播你太损了!】 【物理超度是吧?】 【这笑话有点阴间了。】 说完,苏铭立刻收起玩笑的神色,对着镜头摆了摆手: “家人们,我的行为不建议大家模仿啊,刚才离得还是有点近了。” “视频里看,和现场亲身感受,绝对是两码事。” “真要是在站台遇到这种情况,建议大家捂住耳朵,心脏不好的千万别靠太近,这不是开玩笑的。” 他话音刚落,弹幕就炸了。 【主播耳朵还好吗?】 【看看人家站台上那老师傅,动作多麻利,车影子还没见着,耳朵就捂上了。】 【不捂耳朵就成工伤了,老师傅才不傻呢。】 【现场遇到过一次,真的,那声音比视频里大十倍不止,感觉整个地都在抖。】 【视频里声音还不大?我刚才戴着耳机,感觉耳膜都炸了!】 【楼上的,你需要在现场听一回。】 【这速度有350km/h吗?】 【达速通过,一般都接近350了。】 【什么叫贴地飞行?这就是贴地飞行!】 苏铭正和弹幕聊着天,站台上的广播再次响起。 “旅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G1919次列车,即将进站,请在安全线内耐心等候……” 他精神一振,将镜头重新对准了铁轨的来处。 这一次,远方的白色光点出现后,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它不再是那道撕裂空气的幻影,而像一条优雅的银色长龙,安静平稳地滑行进站,最终在预定的位置停下。 就是这缓慢的进站过程,让天幕另一头的所有人,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刚才那个呼啸而过,如同雷霆闪电般的“长蛇怪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它通体银白,车身线条流畅,巨大的玻璃窗如同一排明亮的眼睛。 车身并非一体,而是一节一节连接而成,却又严丝合缝。 巨大的车头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将尖锐和圆滑融合到极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缓缓停在了众人面前。 “滴——” 随着一声轻响,车厢的门自动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灯火通明的内舱。 没有马,没有牛,没有缰绳,甚至连个驾车的人都看不见。 它就这么自己跑了起来。 自己停了下来。 还自己开了门。 这一刻,所有时空的帝王将相,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共同的念头。 这玩意儿…… 真的是人造出来的? 第33章 这他娘是在飞啊! 苏铭没有急着上车。 他趁着乘客们陆续登车的间隙,将镜头对准了那银白色的车身。 光滑的表面在站台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他又向下移,拍了拍铁轨,两条冰冷的钢轨无限延伸,消失在远方。 “滴——”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子音,所有车厢的大门,在同一瞬间向两侧无声滑开。 看到这一幕,天幕外的百姓们再也撑不住了。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正跟随着苏铭,一步步走向那钢铁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无数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人,吓得扔掉了手里的锄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天空中的“天幕”连连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完了完了!仙师要被那长蛇精给吞进肚子里了!” “老天爷啊!快显显灵,救救仙师吧!” 就连那些自诩见过世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读书人,此刻也手心冒汗,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这东西实在太长,长相又太过怪异,实在不能怪他们多想。 眼睁睁看着苏铭单手提着一个箱子,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那“蛇腹”之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当苏铭的镜头转向车厢内部时,所有惊恐的呼喊与祈祷,都戛然而止。 预想中的血肉模糊、腥臭不堪的景象,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媲美宫殿的灯火通明,和一尘不染的光洁地面。 一排排色调柔和的座椅整齐排列,看上去就极为舒适。 这…… 这就是巨蟒的腹中? …… 苏铭登上G1919次列车,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运气不错,买到的是车厢最前排的A座,靠窗,视野极佳。 他将行李箱稍微用了点力,塞进头顶的行李架,然后安稳地坐了下来。 邻座是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带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地打量着他。 苏铭对他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将手机用支架固定在前方的小桌板上,镜头对准了整个车厢。 “家人们,带大家看看车厢内部。” 镜头扫过,光可鉴人的地板,排列整齐的座椅,安然落座的乘客。 大家或是在低头看手机,或是在轻声交谈,或是闭目养神,气氛宁静而祥和。 看到有人举着手机直播,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但苏铭实在不好意思对着别人照太久,于是很快落座,把手机架在小桌板上。 与此同时,弹幕划过。 【怎么不买商务座?那才叫享受!】 【怎么不坐飞机?那才叫享受!】 【怎么不自己飞?那才叫享受!】 【喂喂喂,越来越离谱了啊……】 苏铭看到这些弹幕,不禁笑着解释道: “从徐州到南京,三百多公里,高铁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为了一个半小时去买商务座,体验的时间也太短了,性价比不高,没那个必要。” “不过大家放心,等下次咱们去个远点的地方,一定给大家直播体验一下传说中的商务座!” 他话音刚落,弹幕画风突变。 【买什么商务座?是男人就要坐硬座!下次直播去西藏,主播给咱表演个硬座七十二小时!】 【这个好!我爱看!】 【对!直播硬座去西藏!绝对能火出圈!】 【+1】 【+10086!】 【???你们是魔鬼吗?】 【只有我在默默心疼铭哥的屁股……】 苏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家人们别闹……” “真坐几十个小时硬座去西藏,我这屁股估计就不是我自己的了。” 直播间里,弹幕刷起一片“哈哈哈”。 各种小礼物也开始飘屏,不少人还在刷屏“硬座!硬座!”。 …… 大汉,未央宫。 刘邦看到车厢里,一个穿着普通皮肤黝黑的老者,正安然地坐在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旁边,顿时有些奇怪。 他摸着下巴,扭头问向身边的臣子: “你们看,那车里的人,有衣着光鲜的,也有衣着朴素的,却能同处一室,不分尊卑。” “难道后世……已经没有贵贱之分了?” 萧何与陈平对视一眼。 张良沉吟片刻,开口道: “陛下,依臣之见,应该不是。” “其中衣着华贵之人,想必是富商巨贾。” “至于真正的朝廷官员与读书人,应当有其专属的车辆或是席位,断然不会与贩夫走卒同行。” 刘邦听了,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天幕上的苏铭,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从徐州到南京,三百多公里,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三百多公里,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等等,朕没听错吧? 一个半小时是多久? 难道是一个半时辰? 刘邦愣住了,他愕然地扭头看着张良: “子房!这南京,到底是何处?” “离朕的沛县,当真有三百多公里那么远?!” …… 东汉时期。 太史令张衡,须发微颤。 看到天幕上那线条结构精美的高铁车身,以及平铺的铁轨,他眉头紧锁又难掩兴奋: “当初我铸造地动仪时,用精铜打造器械,靠精巧的机关传递信息。” “也见过水车和排水装置,借水力和人力运转。” “但这钢铁巨龙,既没有牛马牵引,也没有风帆船桨,却能稳稳行驶在两条轨道上,且速度快如流星!” 他突然站起来,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激动得声音发颤: “它的力量从何而来?!” “是体内藏着机关?” “还是接引了天上的雷电之力?!” …… 洪武八年,应天府。 当听到“南京”二字时,朱元璋的身子下意识坐直了。 他和刘邦不一样,他是知道南京在哪里的,当然也知道彭城有多远。 可当听到苏铭报出那个时间和距离时,这位大明开国皇帝,彻底傻了。 从彭城到应天府? 三百多公里? 一个半时辰? “轰!” 朱元璋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这是什么概念? 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即便是最紧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 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骑手跑死几匹最好的战马,不眠不休地狂奔,满打满算也需要足足一天多的时间! 可后世…… 后世竟然只需要一个半时辰! 这已经不是在跑了。 这他娘的是在飞啊! 第34章 南奴北调 车厢轻微地一震。 随即,窗外的站台开始向后滑动。 苏铭将手机用支架固定在窗边,镜头稳稳地对准窗外。 列车没有丝毫颠簸,加速的过程平滑得如同一滴水融入江河,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在移动。 站台的灰色地砖和立柱很快在视野中模糊成一片虚影,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城市林立的摩天高楼。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本次列车。” “列车运行前方到站——宿州东站。” “本次列车全列禁止吸烟,感谢您的配合……” 车厢内,响起了悦耳的广播声。 苏铭也顺势给直播间的观众介绍起来: “这趟车停的站不多,宿州东、定远、滁州,然后就到南京南了。” “只不过在定远和滁州站停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大概要八、九分钟。” 说话间,车速已经提了起来。 窗外的高楼大厦,迅速被连绵的田野和远处的厂房取代。 偶尔还会与对向而来的另一辆“银色长龙”擦肩而过,快到只剩一道残影。 苏铭看到车速到达300km/h以上,立马把镜头对准车厢顶部的电子屏幕。 “家人们看,时速300公里了,马上到350了。” 屏幕上的红色数字稳步攀升。 从“301km/h”,逐渐跳跃变幻。 最终在“350km/h”停下!!! 【这就是中国速度!】 【这速度不算啥,当初还跑过接近500的呢!】 【楼上一眼假,中国高铁最快350,不可能超过。】 【自己去查一下甬温高铁事故,就知道为什么现在高铁限速了。】 【说到高铁,就不得不提那条神奇的牛马专线了……】 【楼上说的不会是G21京沪高铁吧?】 【北京到上海,1325公里,4个小时就能到,中间只停一站南京南,其余全部达速跨站。】 【中国三大跨地域奇观:南水北调,西气东输,南奴北调。】 【南奴北调可还行,666!】 【我坐过,差点被乘务员打了。】 【???】 【因为我问乘务员,怎么他们都发电脑,不给我发……】 【甜菜!】 【高铁里,牛不吟,马不叫;工作群里,收到,收到。】 【好诗!】 【为什么不坐飞机?飞机岂不是更快?】 【飞机没信号啊,楼上一看就没打过工……】 【坐过一次,二等座六百多块一张,还他妈差点没抢到。】 【现在高铁太贵了,有的时候还不如坐飞机。】 苏铭看着弹幕上关于票价的讨论,笑了笑。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解释道: “大家觉得高铁票贵,其实是有原因的。” “咱们国家现在运营的高铁里程,超过了五万公里,但真正能盈利的,只有六条线路。” “剩下的九成线路,全都是在亏本运营。” 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炸了锅。 【主播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多人坐车还亏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高铁这么挣钱,票价还不便宜,怎么会亏?】 【主播上过学吗?别在这儿瞎说。】 【你去国外坐一圈就知道了,中国高铁票价在全球都算便宜的】 苏铭看着这些反驳,一点也不意外,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 “高铁亏损,最大的原因就是造价太高。” “就拿咱们平常坐的复兴号来说,一辆车的采购价是1.72亿人民币。” “而我现在乘坐的和谐号,最贵的一辆采购价到过3.8亿。” “更夸张的是修路的成本,咱们国家修高铁,平均下来每公里要花1.68亿。” “也就是说,一整辆复兴号列车的钱,也就只够铺一公里铁路。” “票价低,造价高,想不亏都难。” 话音刚落,弹幕立刻有人补充。 【何止是铁路,中国地貌太复杂了,大部分高铁都是在桥上或者隧道里跑的,光是修桥凿山就得花多少钱?】 【没错!建议大家去搜一下兰新高铁的祁连山隧道,那真的是拿钱和命一米一米堆出来的!】 【海底隧道忘了?那玩意儿更贵,听说一公里造价要18亿!】 【建完铁路还得建车站,建配套的供电网,杭州东站一个车站就花了117亿】 【还有后期的维护,那都是钱啊!】 天幕之外,听到这些数字的帝王将相,集体陷入了沉默。 …… 大唐,甘露殿。 李世民和他的大臣们,也被这一连串的数字砸得晕头转向。 “多少?” “一公里……一亿六千八百万?” 房玄龄失声惊呼,他下意识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结果越算心越凉。 一亿六千八百万? 大唐如今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几千万贯。 不知道大唐不吃不喝要多少年,才能修出一条像后世那样的铁路? 魏征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之前还担心皇帝头脑发热,强行要造这东西会劳民伤财,步隋炀帝后尘。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想造就能造的。 就算把整个大唐卖了,恐怕造出来的还不够跑出长安城吧! “这哪里是修路?”杜如晦苦笑着摇头:“这分明是在用黄金铺路啊!” 李世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胸口憋着的那股火热渴望,彻底被这盆冰水浇灭了。 他靠在龙椅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天幕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原来,朕与后世的差距,竟有如此之大吗? …… 直播间里,苏铭看着弹幕上的补充,点头附和: “其实,很多亏损的线路,国家看重的不是眼前的盈利,而是它能带来的隐形收益。” “比如带动沿线的旅游业,促进钢铁、水泥这些制造业的发展,还有就是缩短了地区间的距离。” “就像刚才大家提到的京沪线、京杭线这些东部沿海线路。” “它们赚到的钱,国家会拿去反哺中西部地区的建设。” “所以说,咱们国家修高铁,看的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得失。” “而是整个国家长期的、均衡的发展。” 【中国铁路,造价最低,票价最低,安全最高,质量最高,速度最高】 【别的不说,一句话,中国牛逼!】 【中国牛逼!】 与此同时,苏铭身旁,那位年轻的母亲,一直竖着耳朵在听。 发现苏铭侃侃而谈,懂得那么多东西,立马压低声音,对自己身边的孩子小声说道: “儿子,你看这个大哥哥,厉不厉害?” “你以后上学,可不许再调皮了,要好好学习,听见没有?” 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知道了妈妈!” 感受到身边投来的崇拜目光,苏铭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那孩子笑了笑。 第35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时间就在这轻松的闲聊中飞快流逝。 车窗外阳光正好,大片的田野与成排的树木,如流光般向后飞速掠去。 十几分钟后,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准备进站。 列车平稳地滑入站台,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震动。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停车站是宿州东站,请您提前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车厢内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苏铭对着镜头感叹道: “真快啊,这才二十分钟不到,就到宿州东站了。” “虽然宿州现在是安徽省的地级市,但实际上和我们徐州非常近。” “历史上,宿州也被称为宿城、蕲城、云都、符离。” “这里出过不少名人。” “比如秦朝那位著名的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就是在这里,喊出了那句——” 苏铭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话音落下,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点燃了! 【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含金量谁懂?】 【千古第一造反口号!石破天惊!】 【这句话的含金量就在于,目前世界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喊不出来这句话。】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刘邦:我最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 …… 大秦,阳城。 一个面容黝黑,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 前几天他和一起耕田的伙伴们说: “以后如果有谁富贵了,可别忘了一块吃苦受累的穷兄弟”。 没想到大伙听了都觉得好笑: “咱们卖力气给人家种田,哪儿来的富贵?” 陈胜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没志气,只能叹息一声: “燕雀怎么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还和他一起耕田的人都纷纷远离他。 陈胜正为此有些不悦。 突然,天空中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 “陈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天幕,心脏狂跳不止。 这陈胜…… 不会说的就是他吧?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见无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冷汗却已经浸湿了后背。 …… 大秦,咸阳宫。 嬴政冷声重复了一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哼,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特意半夜叫过来的长子扶苏,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也不知道你未来究竟干了什么,才导致那逆子在朕死后,竟然被赵高撺掇着上位,让大秦二世而亡!” 扶苏低着头,没有言语,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到现在还是懵的。 之前天幕出现,他没来得及观看,忽略掉了很多信息。 后来被父皇喊去大殿,才知道胡亥和赵高竟然亡了大秦。 原本他还觉得天幕之言信不得,想帮幼弟胡亥说情。 最后在淳于越的多次眼神示意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父皇从未明说过自己就是皇位继承人,而他也和父皇多有政见不合。 总是上书劝谏父皇,屡屡遭到父皇斥责。 难道说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他未来被父皇不喜,被父皇所杀?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迅速扎根生长。 猜到自己可能是死在自己的父皇手里,扶苏就有些心灰意冷,浑身气压低了许多。 可很快天幕上,苏铭的话让他和他父皇,都错愕了。 …… 苏铭提到大泽乡起义后,故意话锋一转: “其实如果继位的不是胡亥,而是公子扶苏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大泽乡起义这件事了。” “史书上记载,陈胜起义时曾经说过,‘天下受暴秦的统治已经很久,我听说秦二世是秦始皇的小儿子,不应该由他继位,应该继位的是公子扶苏。就因为扶苏屡次规劝秦始皇的缘故,秦始皇就派他领兵驻守外地。现在传闻扶苏并没有罪,秦二世却在继位前把他杀害。百姓都听说扶苏贤明,却不知道他已死。现在要是我们冒称公子扶苏,向天下人们发出起义的号召,应该有很多人响应。’” 说到这里,苏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倘若公子扶苏泉下有知,自己被弟弟一封假遗诏害死后。” “转眼间,就有人借着他的名头,去挖他父亲亲手缔造的帝国根基,不知会作何感想?” “是会后悔自己没有听从蒙恬的劝告,去验证那遗诏的真假呢?” “还是会悔恨自己太过仁义贤明,贤明到……” “读书读成了傻子呢?” …… 轰! 嬴政的脑海中仿佛有雷霆炸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于沙丘突然病逝,未及立储,竟被赵高那厮钻了空子! 篡改遗诏,立胡亥为二世! 秘不发丧,伪造诏书赐死扶苏! 等等…… 嬴政眉头紧锁。 不对!这里面还少了一环! 赵高不过一介中车府令,凭他一人,绝无可能瞒天过海! 朝中,必然有另一个举足轻重的大臣,与他狼狈为奸,才能做到偷天换日! 嬴政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个重臣的名字,最终,锁定在了一个让他心头发寒的名字上。 “李……斯……”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那刺骨的寒意,让一旁的扶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有他! 只有丞相李斯的分量,才足以让所有大臣对那份假遗诏深信不疑! 嬴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那滔天的杀意,再次睁开时,目光落在了扶苏身上。 他想不通,蒙恬在侧必有大军在手,这小子怎么会被一封假诏书逼死? 扶苏的心性,当真如天幕所言,愚不可及吗? 而扶苏本人此刻是怎么想的呢。 他心中那块巨石,悄然落地了。 原来……不是父皇要杀他。 是弟弟为了皇位,要杀他。 那就好…… 这说明无论父皇平日里再如何斥责他,都未曾想过杀他! 父皇,心里还是有他的! 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涌上眼眶,他再也控制不住,几滴滚烫的泪水滑落。 这一幕,恰好被看过来的嬴政尽收眼底。 嬴政本已燃起的滔天怒火,在看到长子这副模样时,竟奇迹般地压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的语气,竟柔和了许多。 “你要好好反思反思,就连后世之人都说你是读书读傻了,可见你有多愚蠢。” “一封真假难辨的诏书,就连蒙恬都看出了不对劲,可你丝毫不分辨,反而遂了逆贼的心思自尽。” 可说着说着,那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次上涌。 “你倒是‘忠’得彻底,‘孝’得决绝!” “可你对得起朕?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这关中百万黔首?” “你以为你了断的,是你自己的性命吗?” “不!” “你了断的,是我大秦数百年的基业!” “是朕一统天下的大愿啊!” 说到最后,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最后长叹一声,颓然塌坐: “朕以为,你是能守好这万里江山的……” “可你……连自己的命都守不住……” “朕……朕真是白养你一场!” 听到这话扶苏终于急了,猛地叩首于地: “儿臣知罪。” “是儿臣愚蠢!蠢在识人不明,看不透小人奸计!蠢在辜负了父皇的深意!” 他猛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打算这次,把他过去从来没有说,也不敢说的话,一次性全说出来! “儿臣虽不知将来的自己为何选择赴死。” “但儿臣知道一旦调兵南下,与咸阳对峙,便是挑起内战。” “六国余孽尚在,天下初定未稳,一旦刀兵再起,黎民又要遭难,可儿臣知道,那是您最不愿见的。” “儿臣读您的书,知您‘兴兵灭六国,是为止戈’,儿臣怎能因自己,让您毕生所求的‘太平’毁于一旦?” “父皇骂儿臣‘毁国’,儿臣认。” “只是儿臣这颗心,从来没有半分想负您,负大秦……” “请父皇明鉴!” 第36章 诗仙 苏铭不清楚自己的一番话,为嬴政父子带了多大的变化。 他自顾自地在镜头面前,继续着科普。 “宿州这地方,历史上还真是人才辈出。” “比如东晋时期,南朝刘宋的开国君主,宋武帝刘裕。” “后梁的开国皇帝朱温。”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结发妻子,孝慈高皇后马氏。” “以及那位画虾画得出神入化的国画大师齐白石,祖籍也是这里。” 话音刚落,直播间的弹幕瞬间飞速滚动起来。 【两晋五代十国的皇帝?对不起,一个都不认识。】 【能认识就怪了,那可是中国最乱两个时代!】 【等等!马大脚也是宿州人?长知识了!】 【楼上的,马大脚也是你能叫的?】 【真不怕朱重八顺着网线过来剥你皮啊……】 …… 洪武八年,奉天殿。 当听到“宿州”二字时,朱元璋那张威严的脸上,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那地方,他熟啊。 那可是他妹子马秀英的老家,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的故乡。 然而,下一秒,当他看到天幕上飘过的那几行字时,那刚刚浮现的温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大胆!”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在奉天殿内炸响。 朱元璋“腾”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瞪,怒火熊熊。 后世之人,竟敢如此轻佻地称呼他的皇后为“马大脚”?! 还有那个“朱重八”…… 他娘的! 咱是叫过这个名儿。 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除了妹子,谁还敢这么叫咱? 这群后世的小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一点尊卑都不懂! 朱元璋胸中怒气翻涌,一时间竟找不到发泄口。 目光一扫,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个儿子。 朱标是太子,是他的心头肉,他舍不得动。 但这三个臭小子,就不一样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脱下脚上的布鞋,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没良心的狗崽子!” 朱元璋一边追,一边骂,手里的鞋底虎虎生风。 “你们老子娘都被人编排了!” “你们几个就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看热闹!” “看咱今天不抽死你们!” “嗷!” “父皇饶命啊!” 三个猝不及防的皇子被打得满殿乱窜,一边嚎叫一边躲闪,场面顿时鸡飞狗跳。 一旁的太子朱标看得直摇头,却并未上前劝阻。 他只是眉头紧锁,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天幕之上,不敢错漏任何一个字。 …… 苏铭看着弹幕,又补充道: “对了,唐朝那位大诗人白居易,也曾在宿州长期居住过。” “我们从小就会背的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就是他在这里写下的。” 【白居易?】 【我的头开始疼了……】 【想起了被《琵琶行》和《长恨歌》全文背诵支配的恐惧……】 【诗仙白居易!】 【楼上别瞎说,诗仙明明是李白!】 【白居易的‘诗仙’是皇帝亲口封的,李白的‘诗仙’是后人公认的。】 …… 贞观五年,甘露殿。 李世民看着天幕上的弹幕,微微一愣。 “诗仙……” “白居易?” “李白?” 他转头看向房玄龄与杜如晦,发现两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白居易是何人? 李白又是何人? 听起来这两人的诗才都十分不凡。 可大唐的朝堂与文坛,似乎并无这号人物。 “陛下!” 老臣虞世南沉吟片刻,抚须道: “观天幕所言,这二位应是未来的诗人,且诗名极盛,否则断然担不起一个‘仙’字。” “嗯……” 李世民闻言,缓缓点头。 但他的心中,却瞬间燃起了一个无比炙热的念头。 这天幕能知过去未来,它所提到的这些人、这些事,是否……能为我大唐所用? 一瞬间,李世民的眼神,再次变得无比火热。 …… 唐,天宝年间。 月色如水,酒香四溢。 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正满脸崇拜地看着,眼前醉眼迷离的白衣男子。 “太白兄,今日得见天幕神迹,子美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李白痛饮一大口酒,早已是醉意上头,他豪迈地一挥手,大笑道: “子美,何须震撼?” “你我皆是风流人物,当有此气魄!” 他指着天上那已经消失的高铁幻影,胸中豪情激荡。 “想我当年自长安赴洛阳,快马加鞭尚需半月。” “若能乘上此物,岂不是一杯酒尚未冷透,人已过数城?” “窗外才见秦岭云海,转瞬已是江淮烟波!” “人生快意,何过于此!” 他按捺不住心中澎湃的诗意,抓过纸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银龙掣电裂长空,万里山河一瞬通。” “朝饮渭河水尚暖,暮餐楚泽蟹初红。” “曾惊鹏翼三千里,更笑星驰九域风。” “醉倚窗栏邀月饮,此身恍在玉壶中。” 写罢,他掷笔于地,神情却又陷入了无尽的失落。 “可惜啊……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妄!” 就在他意兴阑珊之际,杜甫却猛地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变了调。 “太白兄!快看!快看天上!” “后世之人……他们……他们尊你为——诗仙!” “诗仙啊!太白兄!” 李白猛地抬起醉醺醺的头,奋力睁开双眼。 恰好在最后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条弹幕。 【白居易的‘诗仙’是皇帝亲口封的,李白的‘诗仙’是后人公认的。】 嗡! 仿佛一道天雷贯顶,又似醍醐灌顶,他脑中所有的酒意,瞬间被一股狂喜与豪情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踉跄地站起身,一脚踩在石凳之上,拍着大腿,发出了震彻整个夜空的狂笑! “妙哉!妙哉啊!” “诗仙——!” “哈哈哈哈!这个名号,比起那劳什子‘翰林供奉’,可要中听一万倍!” 他的笑声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癫狂,仿佛要将这天地都踩在脚下! 他一把抓住杜甫的肩膀,双目亮得骇人。 “子美!你听到了吗?” “后世千百年,懂我李太白的,大有人在!” 他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却无半分悲戚,唯有知己相遇的激荡。 “贺监啊贺监!” “你当年在长安初见,便呼我为‘谪仙人’,我只当你老眼昏花,喝多了酒说胡话。” “原来……原来你比谁都看得透彻!” “金龟换酒,换来的不只是一场大醉,更是千古的知己!” 他仰天举杯,对着天上明月,对着那无尽的未来时高喊: “今日方知,我李太白,生不负此世,死亦留仙名!” “当浮一大白!” 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37章 李白VS白居易 列车很快驶离宿州东站。 中途,苏铭感觉腹中一阵翻涌,尿意袭来。 他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等他回来时,刚在座位上坐稳,一瞥手机屏幕,顿时愣住了。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吵翻了天。 争论的核心,正是他刚刚提到的那两位大诗人。 李白,与白居易。 【都别争了,李白千古第一,不接受反驳】 【什么年代了还搞饭圈那套?白居易的现实主义,不比李白的浪漫主义强?】 【楼上懂什么叫“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吗?】 【笑死,你又懂《卖炭翁》和《观刈麦》吗?白居易为民生疾苦发声的时候,你李白在哪里?在喝酒吧?】 【咳咳,李白在土里……】 【和白居易比,李白格局小了,只知道写自己的壮志未酬,不知道写些民间疾苦。】 【白居易的诗仙可是唐宣宗亲口封的,这才是官方认证!】 【皇帝亲封又怎样,他说的就能代表全天下了?】 【李白《丁督护歌》和《南奔书怀》不是写民间疾苦?楼上读书少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说白了,李白是写给神的,白居易是写给人的!】 【打起来!打起来!】 弹幕的争论愈演愈烈,双方粉丝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火药味十足。 等苏铭从卫生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神仙打架”的场面。 他坐回座位,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家人们,家人们,先冷静一下。” “老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写文章作诗这种事,本就是各花入各眼,很难分出个绝对的高下。” 苏铭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解释道: “而且,李白去世十年后,白居易才刚刚出生。” “他们俩压根就没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根本没法直接比较。” “白居易作为晚辈,对李白是非常尊敬的。他甚至还在李白的墓前,写了一首诗来悼念他。” “当然,经过千百年的时间沉淀,要论名气,肯定是李白更大一些。” “但要说谁就一定比谁厉害,这事儿真不好说。” 苏铭看着弹幕渐渐平息下来,微微一笑。 “这样吧,我给大家念几首他俩的诗,你们自己体会一下,这两种风格的魅力。” 话音落下,直播间和天幕前的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苏铭调整了一下坐姿,酝酿了一下情绪。 “比如,同样是写励志。” “李白写的是:‘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白居易写的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卧槽!起手王炸!】 【长风破浪!这气势,绝了!】 【野火烧不尽才是真的励志,白居易牛逼!】 苏铭继续说道:“同样是写相思。” “李白写的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白居易写的是:‘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此时此夜难为情!】 【我宣布,这一局李白胜!】 “同样是写离愁。” “李白写的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白居易写的是:‘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还是觉得这里白居易写的更好。】 【啊?你在开玩笑吗?】 【明摆着李白写的更好啊!】 “同样是写美人。” “李白写的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白居易写的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我宣布,平局!】 【清平调巅峰,哪里来的平局?】 【这局难道不是杨贵妃赢吗?】 “同样是写至交好友。” “李白写的是:‘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白居易写的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白居易胜!】 【李白!李白!】 【李白是“兄弟你放心去,我精神上支持你”,白居易是“兄弟你走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同样是写青梅竹马。” “李白写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白居易写的是:‘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李白赢了。】 【白居易不行,青梅竹马怎么能BE呢?】 【小仙女看不得BE,这局李白赢。】 “同样是写山水。” “李白写的是:‘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白居易写的是:‘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我宣布,平局!】 【能比吗?李白写的是仙侠,白居易写的啥?】 【白居易写的是生活。】 苏铭的语速放缓,做了最后的对比。 “同样是写洒脱。” “李白写的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白居易写的是:‘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李白胜。】 【这局没有悬念吧?肯定李白啊!】 一连串的诗词念完,苏铭端起水杯,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而直播间里,早已彻底沸腾。 【张口就来,这肚子里得有多少墨水?】 【这就是985历史系的含金量吗?恐怖如斯!】 【我以前也可以,只不过高考一结束,全还给体育老师了。】 【求求你们了,少写一些吧!!!】 【孩子背书要背傻了……】 【听下来感觉,李白是仙,飘在天上,白居易是人,站在地上。】 【一个出世,一个入世,根本不是一个赛道的,没法比】 【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我是丈育,我为丈育发言,我背过哪一首,哪一首就厉害。】 【甜菜!出院!】 第38章 各有风流 唐,天宝年间。 酒意与豪情在胸中翻涌。 李白那张俊朗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七分醉,三分明。 身旁的杜甫,更是屏息凝神,死死盯着天幕。 当苏铭念出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李白持杯的手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挑起。 好句! 没想到后世,竟有如此人物…… 紧接着,一场跨越时空的诗词对决,在苏铭的口中轰然展开! “恨到归时方始休……” “相逢何必曾相识……” “回眸一笑百媚生……” 李白一句句听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开始的自负与不羁。 慢慢转为审视,最后竟化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释然和……寂寞。 英雄相惜的寂寞! 待到苏铭的声音落下,李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此人,堪称大家!” 他的语气中,是高处不胜寒的棋逢对手! 杜甫重重点头: “这位白居易,诗风虽平实质朴,却字字见真情,句句是血泪!” “尤其是那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子美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沉痛之句!” 轰! 听到这一句,李白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贺知章那苍老而洒脱的面容。 金龟换酒,言犹在耳。 斯人已逝,徒留追忆! 原来……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能懂我这份痛! “好!好诗!” “我大唐文脉,后继有人矣!” 李白眼眶一热,举起酒杯,对着虚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豪迈一挥,让杜甫拿出纸笔, 随后泼墨挥毫,提笔写下《行路难》。 他落笔天纵,快健流畅。 字字草法精熟,笔画浑厚,参差跌宕,开张有致。 不消多时,苏铭刚才背诵的“长风破浪会有时”一首,已跃然纸上。 写下落款:天宝四载,十月,东鲁,太白赠小友铭。 李白收笔,上下打量一番后,抚须点头。 下一瞬,桌上墨宝赫然消失。 …… 大和九年,洛阳。 秋光正好,满园霜菊金黄。 年过花甲的白居易正于池畔小酌。 当听到天幕上传来自己少年时的得意之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他“兼济天下”的初心。 可如今,他不过是个“独善其身”的香山居士。 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让他瞬间破防。 他本以为,这世上再无人能懂他被贬江州的悲戚与无奈。 未曾想,真正的知己,却远在千年之后! 当听到那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时,白居易再也控制不住。 微之…… 挚友元稹已逝,他却独活于世。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行清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滚烫滑落。 若微之还在,看到今日此景,又会是何等欣慰? 天幕上,后世之人评他写的是“人间”。 白居易拂去泪水,轻叹一声。 “不敢与太白仙人相较……” “我这一生,写的是‘人间’,如今却未能‘兼济天下’,有愧于心。” “还好,还好……这人间,终究没有负我……” 这就够了。 白居易手指微动,喊来仆人,为他找来一本他主导编订的《白氏长庆集》。 而后这本诗集,瞬间消失在他的手上。 …… 贞观六年,太极殿。 李世民眼神灼灼地盯着天幕,眉宇间带着一丝思索。 这场跨越时空的诗词之争,在他看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诸位爱卿……” “你们以为,这李白与白居易,二者之诗,孰优孰劣?” 他开口问道。 魏征出列,躬身一拜。 “回陛下,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不过要问臣更喜欢谁的话,臣更属意白居易。” “哦,为何?” 李世民挑了挑眉。 “其诗浅白易懂,能为妇孺所知。” “更难得的是,看天幕所言,其诗多为民生疾苦发声,乃是真正的风雅正声。” 李世民点点头,不置可否,又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微微一笑:“魏公所言极是。” “然李白之诗,亦有其风味。” “其诗汪洋恣肆,气魄雄浑,‘长风破浪’、‘直挂云帆’,读之令人豪情万丈。” “此等气象,正可彰显我大唐雄风,振奋国民之心。” “故而臣以为,二者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各有其光,各有其道,不必强分高下。” 李世民听完,抚掌大笑。 “玄龄所言,深得朕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天幕,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火热与期待。 “一个写尽人间,一个写尽风月。” “朕的大唐,未来竟能有如此文采风流!” “好!好啊!” 可笑声未落,一股巨大的失落与焦灼便涌上心头。 只可惜,这二人皆在百年之后…… 纵他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却求不到这般绝世之才! 李世民颓然坐回龙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或许便是帝王最大的无奈。 …… 北宋,黄州。 一间简陋的屋舍内,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文人,正与友人对饮。 正是被贬于此的苏轼。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天幕上的诗词品评,不时点头微笑。 当听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与“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对比时,他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 友人叹道:“乐天此句,太过悲凉,不若太白之旷达。” 苏轼却摇了摇头,轻声道: “此言差矣。” “太白之情,如明月清风,可望而不可即,是仙人之谊。” “乐天之情,却是泥销骨、雪满头,是生死之交,是凡人之痛。”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太白是天上的谪仙,生来便是要翱翔九天的,他的诗,是天才的挥洒。” “乐天是人间的诗仙,一生都在苦海中修行,他的诗,是慈悲的流露。” 苏轼放下酒杯,看向窗外,悠悠一叹。 “世人总爱争个高下。” “却不知,这世上,既需要照耀千古的皓月,也需要润泽万物的春雨。” “少了一个,这人间,都会寂寞许多啊。”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京城的弟弟苏辙。 想起了那些天各一方的友人。 或许,只有经历过相似的别离与贬谪。 才能真正读懂,那诗中跨越生死的重量。 …… 直播间。 众多调侃的弹幕中,突然出现一条醒目的弹幕。 【说了那么多,铭哥最喜欢李白和白居易的哪一首?】 苏铭放下水杯的手,顿了顿。 他认真思索片刻后,开口回答: “如果让我来选的话,李白的所有诗句里,我最喜欢那句……”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而白居易的诗句里,我最喜欢……”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话音刚落,苏铭手机屏幕上。 突然飘过几个金光灿灿的ID,和自带特效的打赏。 【大唐·白居易,打赏主播《白氏长庆集》一本!】 【大唐·李白,打赏主播《行路难》手稿一份!】 苏铭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卧槽…… 他没看错吧? 苏铭眨眨眼,重新看了一遍。 白居易的诗集? 李白的手稿? 而且还是李白的真迹!!!? 第39章 二凤委屈,二凤不说 苏铭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个金光流转,自带龙飞凤舞特效的ID。 【大唐·白居易】 【大唐·李白】 他足足愣了十几秒,心脏的每一次狂跳,都像战鼓般擂在他的耳膜上。 直到弹幕疯狂滚动,才将他的神思从无尽的震撼中拉回现实。 苏铭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出喉咙的惊呼。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直播间失态! 他清了清无比干涩的喉咙,张开嘴巴: “感、感谢……这位白……‘香山居士’打赏的诗集。” 刚要念出那个名字,苏铭瞬间反应过来。 连忙紧急撤回,换了个更尊敬的称呼。 这是他作为历史系学生,最后的体面与谨慎! 他的声音因极力抑制而微微发颤,目光转向另一个名字时,敬畏之情几乎要溢出屏幕。 “还要感谢……‘青莲居士’,打赏的《行路难》手稿……” “感谢!真的……太感谢二位的厚爱了!” …… 【卧槽!主播今天请的演员有点多啊?】 【还香山居士、青莲居士?这ID太中二了吧?】 【别说,这打赏特效搞得还挺像回事的……】 【等等!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是李白的手稿,那主播岂不是原地起飞?】 【李白手稿怎么了?楼上科普一下?】 【怎么了?你对国宝的力量一无所知!李白传世唯一的真迹,是《上阳台帖》,现在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供着呢!】 【那是镇馆之宝!!!】 【我查了,《上阳台帖》全文就二十五个字,专家估价四十六亿!】 【那就真是故宫一份,我一份了……】 【那可是诗仙唯一留存于世的书法啊!】 【而且光是上面宋徽宗的题跋,就已经是国宝中的国宝了!】 【可惜,盖满了乾隆的狗皮膏药!】 【不愧是章总,走到哪盖到哪!】 【说起《上阳台帖》,就必须提张伯驹先生,当年花六万大洋买下,相当于北京四百六十座四合院!】 【这东西根本不能用钱衡量,是无价的!】 【听说当年差点卖给了日本人!】 【草!小日子也配碰咱们的国宝?!】 【张先生千古!】 【李白:我就是上了个阳台。宋徽宗:沙发。康熙:前排。乾隆:路过、签到、打卡、冒泡、挽尊、顶、+1……】 苏铭看着逐渐跑偏的弹幕,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那份打赏,他的头皮就阵阵发麻。 李白的真迹手稿! 这东西怎么处理? 兑换给APP换成钱? 怎么可能?! 那是对先祖和历史的亵渎! 苏铭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可不换钱,就这么凭空拿出来? 谁会信? 难道拿去跟故宫那份《上阳台帖》做笔迹对比吗? 苏铭头疼欲裂,只能暂时将这个难题暂时抛在脑后。 …… 唐,天宝年间。 李白刚刚将一杯美酒灌入喉中,脸上豪情未褪。 天幕上,后世之人竟在热议他的另一幅字。 《上阳台帖》? 他微微眯起醉眼,于记忆深处捞出了那段往事。 好像是当年在王屋山阳台宫,为追忆故友司马承祯所书。 区区二十五字,竟被后世如此珍藏? 还值……四十六亿? 李白眨了眨眼,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这是何等庞大的财富。 他随即捻须轻笑,摇了摇头。 “我当年游历王屋,感怀司马子微仙迹,一时兴起,援笔题壁,不过是寄兴山水,抒怀故人罢了。” “哪曾想这醉后涂鸦,竟能引得后世千年如此看重……” 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洒脱。 “只是不知,后人藏我帖子,是爱我之字,还是慕我之名?” “若为我字,当知我字远不如我诗。” “若为我名……” 他仰头一笑,声音朗阔。 “那便是我李太白的荣幸了!” …… 北宋,龙德宫。 赵佶手持画笔,正于宣纸上勾勒奇石轮廓,天幕上的字,让他笔锋一顿。 【而且光是上面宋徽宗的题跋,就已经是国宝中的国宝了!】 赵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自得笑意。 他一生痴迷书画,独创“瘦金体”。 自认风华绝代,却总被朝中那些老臣腹诽为“玩物丧志”。 可千年之后呢? 他的字,竟能与诗仙李白的真迹并列,同被后世誉为“国宝”! 这,才是对他艺术成就的最高认可! 赵佶放下画笔,负手而立,目光悠远地看着天幕。 治国安邦,朕或许不擅。 但这风雅,这审美。 他赵佶,于这千古之间,谁人能及? …… 大唐,太极殿。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尘埃落定的了然。 “陛下。” 房玄龄上前一步,沉声道: “看来,臣之前的猜测,已然应验。” “天幕那端的后世小友,确实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存在。” 杜如晦紧跟着补充道:“没错。” “陛下您看他此番言行,与之前判若两人。” “言语间多有展示,少有随意,显然是刻意为之。” “尤其是方才,他称呼李白与白居易为‘居士’,此等急智,绝非常人,定是知晓了内情。” 李世民闻言一愣。 “所以,朕上次打赏的夜明珠,他也收到了?” 房玄龄郑重点头:“正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与渴望,瞬间攫住了李世民的心。 那小子…… 他知道了…… “既然他知道朕在看,为何不将那高铁的建造之法,详尽告知于朕?” 李世民的声音里,充满了帝王的困惑与不甘。 房玄龄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这恐怕……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便如尧舜之时,纵有后人告知其造纸之术、火药之法,先民亦是无能为力。” “我等与后世,相隔的又何止千年光阴?” “其中的天壤之别,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巨大。” “此中道理,那位后世小友,想必比我等更为清楚。” 李世民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的那股痒意,却像是被无数只猫爪反复抓挠,越发难耐。 能看到,却摸不着。 能知晓,却得不到。 这对于他这样帝王而言,无疑是世间最大的折磨。 然而更折磨的,还在后头。 当李世民看到天幕上划过的弹幕,说李白一幅真迹是无价之宝时。 心里那股酸意,彻底压不住了。 “一介诗人的醉后涂鸦,竟如此贵重……” 他忍不住低声自语,带着一丝不忿。 “也不知道朕的《温泉铭》、《晋祠铭》,在后世眼中,又值几何……” 殿下,杜如晦与房玄龄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无奈。 而一旁的魏征,则是悄悄地、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 您堂堂皇帝。 跟个诗人争这个名…… 至于吗? 第40章 终于到了! 列车平稳地滑入站台,车速缓缓降下。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停车站是滁州站,请您提前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悦耳的广播声,将苏铭从纷繁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借着介绍下一站的机会,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直播上。 “家人们,我们到滁州站了。” “滁州和宿州一样,也是安徽省的地级市,古时候也叫‘涂中’‘清流’‘新昌’。” “这里出过的名人也不少,比如三国时期东吴的大都督鲁肃,还有明初开国大将徐达,以及那位人人皆知的抗倭民族英雄戚继光。” “当然,滁州最出名的,还是和两位文人有关。” 苏铭顿了顿,喝了口水。 “一位是宋代的文豪欧阳修。” “他在这里做过两年知州,写下了一篇名流千古的文章——《醉翁亭记》。” 说到这里,苏铭笑了笑: “没错,就是咱们上学时全文背诵死去活来的那一篇。” 【草!别说了,我的DNA开始攻击我了!】 【醉翁亭记!全文背诵并默写!】 【默写算个屁,罚抄才是最惨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能不能找个工作!】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KPI和年终奖!】 …… 天幕之外,北宋。 被贬颍州的欧阳修,正有些落寞地看着天幕。 当听到自己的文章,后世之人都需被迫背诵时。 不由得抚须一笑。 虽然造成了后世学子的困扰,但也算流传千古了! 不错,不错…… …… 列车上,苏铭解说了几分钟后。 将镜头对准了窗外。 前方的江面上,一座无比宏伟的钢铁巨龙,横卧于烟波浩渺之上。 “家人们,前方即将通过的,就是大胜关长江大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这座桥,是我国第一座六线铁路大桥,也是目前世界上跨度最大的高速铁路桥,设计时速350公里。” “在六朝时期,这里叫大城港,是官方的码头和漕运枢纽。” “后来,元末的时候,朱元璋就是在这里设下埋伏,一举击败了陈友谅的主力水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所以,后来这里就被改名为‘大胜关’。”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卧槽!长江!这么快就到长江了!】 【我靠,啥也看不清啊,全是栏杆!】 【主播这镜头不行啊!】 【没办法,坐车里,视角不好。】 【主播下次买个无人机吧!这不得来个航拍?】 【无人什么?】 【对对对!无人机拉高了拍,那才叫一个震撼!】 【过了长江,那下一站不就是南京了?】 【主播,到南京住哪儿啊?地址发一下,兄弟们去狙击你!】 【开个定位,我骑共享单车去逮你!】 苏铭看着弹幕,笑了笑。 “是的,过了这座桥,再有七八分钟,就到终点站南京南了。” “等到了南京,我找个好地方,重新带大家好好看看长江。” 无人机…… 看到有弹幕提到,苏铭也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有无人机的话,能更好地向老祖宗们,展示这片大好山河。 等他到了南京就去买一个! 毕竟,他现在也算小有资产了!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的眉头,早已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对! 时间不对! 从天幕出现到现在,也就将将一个多时辰。 这后生上车,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时辰! “玄龄。”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后世这个‘小时’,与我大唐的‘时辰’,似乎并不相通?” 房玄龄躬身道: “陛下圣明,臣也在思索此事。” “若按那后生所言,一个半小时,应与一个半时辰不等……” 他看了一眼殿角的日影,神情凝重。 “如今行程已近终点,这后世的一个‘小时’,恐怕只有我大唐半个时辰长短!” 轰! 这个结论,让整个大殿瞬间落针可闻。 只有半个时辰? 那岂不是说,这名为“高铁”的神物。 真正的速度,比他们原先推算的…… 还要快上一倍?! 李世民的呼吸猛地一窒。 三百多公里……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他立马想到大唐如今的版图。 东极海,西至焉耆,南尽林州南境,北接薛延陀界。 东西跨度为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跨度为一万六千九百一十八里。 扬州到徐州的距离,按照后世所称有三百多公里。 换成后世的计算方法,那就是东西跨度约 5136 公里,南北跨度约 9136 公里。 如果能将高铁铺满大唐…… 岂非政令自长安城出,一两日内,便可传遍大唐每一处地界? 若有不长眼的突厥再来犯,朕的将士们能随时驰援…… 这些益处,李世民光是想想都心绪起伏,难以平定。 但他知道。 这“朝发长安,暮抵安西”的美梦。 于他而言,终究是镜花水月。 可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他未曾在意过的重点。 工匠! 自古“士农工商”,工匠地位卑微。 可后世这通天彻地的造物,想来是由工匠造就…… 若朕下诏,鼓励天下工匠探索“木石之速”,改进舟车,甚至赏以勋爵…… 会不会让“高铁”这种东西,到来更快一些呢?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迅速生根发芽。 他决定天幕结束后,与众卿家商讨一番。 ……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刚抽完儿子。 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正坐在龙椅上喘气。 听到“大胜关”三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那是他龙兴之地的关键大捷! 没想到这点陈年旧事,后世竟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咱这个皇帝,当得不赖! 还没得瑟一会儿,朱元璋就听到天幕上,苏铭说南京快到了。 朱元璋立马意识到时间不对。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扭头就问: “标儿!从这后生上车,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朱标表情严肃地回答:“回父皇,应有半个多时辰。” “这东西……” “竟然比咱想的,还他娘的要快?!” 朱元璋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的,是大明国的版图。 “若是有了此物,北平的军报,一个时辰就能送到应天府!云南的叛乱,大军两三日之内就能抵达!”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的眼睛!” 他“啪”地一声猛拍龙椅扶手,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这哪里是什么铁车?! 这分明是一把能将整个大明江山,死死攥在手心的无上权柄! 他眼角余光,瞟到了那个捂着屁股,一脸不忿的老四朱棣。 臭小子刚才提的那个荒唐主意…… 似乎……也不是不能试试啊…… ……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已经进入南京南站,请您……” 悦耳的广播声第三次响起。 苏铭将镜头重新对准窗外。 远处,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直插云霄。 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 那是一种迥异于田野风光的,属于现代文明的、钢铁森林的壮阔。 “家人们,南京到了。” 苏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南京在历史上,名字可多了。” “什么‘冶城’‘金陵’‘建邺’‘建康’‘秦淮’‘应天’‘石头城’……” “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历史上,南京市范围内曾先后出现过七十多个称呼,名称之多,在全世界都十分罕见。” “它现在是江苏省的省会,当然,这个省会之名,我们其他十二个城市肯定是不太服气的。” 苏铭开了个小玩笑,接着话锋一转: “但不得不说,这座城市,确实承载了太多厚重的历史。”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将会在这里,带大家一起领略这座六朝古都的风采。” 话音落下,列车发出一声轻微的制动声,稳稳地停靠在站台旁。 苏铭的目的地—— 南京。 终于到了! 第41章 亚洲南站 列车滑入站台的轨迹,如丝般顺滑。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制动气鸣,车厢稳稳停下。 苏铭收起手机支架,随着人潮走出车厢。 踏上站台的那一刻。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恢弘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不是露天的站台,而是一个被巨大穹顶笼罩的半室内空间。 穹顶之高,足以容纳一座山丘。 支撑着这片天幕的,是一根根堪比宫殿巨柱的钢铁立柱,它们以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姿态,撑起了整个空间。 苏铭将镜头缓缓上移,从立柱扫向穹顶的钢结构网格,刻意放慢了速度。 好让观众们,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现代工业的暴力美学。 “确实恢弘大气,壮丽非常。” 他轻声感叹,与其说是说给观众,不如说是说给自己。 半分钟后,苏铭推着行李箱。 乘坐扶梯下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如果说站台层是巨兽的骨架,那此刻他所处的大厅,便是巨兽光彩熠熠的心脏。 光可鉴人的地板,将穹顶的灯光反射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大厅的挑高设计,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苏铭的目光扫过那些融入在现代设计中的细节。 斗拱、窗格、莲花纹…… 处处都是仿明代宫殿的元素,却又以一种更加雄浑、更加大气的方式呈现。 这里,是古老帝都的王者之气,与现代工程的巅峰技艺,最完美的结合。 他拉着行李箱,汇入脚下这片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家人们,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南京南站的到达层。” 苏铭一边走,一边轻声介绍。 “南京南站有地面三层,和地下两层,是全亚洲最大的高铁站。” “它的设计带有很浓厚的王者之气,中庭十分大气。” “我们现在看到的,还远非它的全貌。” “等过几天离开的时候,我会用无人机,从空中带大家看看这座钢铁巨兽的全貌,那才叫真正的震撼。” 直播间弹幕,早已如山洪般喷涌而出。 【卧槽!这南京南站,确实比徐州气派多了!】 【我宣布,徐州东站输得一塌糊涂!】 【在外面,你喊我南京南站,我不挑你理,但进了这个门,你说你叫我什么?】 【亚洲南站!】 【不愧是花了三百多亿修出来的。】 【铭哥用无人机的话,最好晚上来拍,夜景更漂亮。】 【南京旅游第一站,南京南站,他妈的上回逛了我一个小时。】 【你那是逛吗?你那分明是迷路了!】 【这么大?!】 【地上三层,地下两层,你说大不大。】 【铭哥!进城了啊!欢迎来到大蓝鲸!】 【亚洲第一大全高铁站,果然名不虚传!】 【除了容易迷路,就没有其他缺点。】 …… 东吴,建业宫。 孙权久久地凝视着天幕。 那片他无比熟悉的土地,早已不见了昔日的模样。 他亲手奠基的城池,他寄予厚望的都邑。 在千年之后,竟化作了这般,他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模样。 “陛下……”张昭上前一步,声音中也满是震撼,“这……这便是千年后的建业吗?” 孙权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天幕中那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自信与从容。 那不是他治下百姓的敬畏与顺从,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属于这片土地主人的安然。 许久,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欣慰,有失落,更多的,是一种跨越千年的释然。 “好,好啊……” “不负朕,当年选都于此!” ……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的屁股刚刚沾到龙椅,又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天幕上那片流光溢彩的钢铁森林。 应天府! 这是他的应天府! 他亲手打下的江山,他奠定的国都! 那比皇宫还要气派万倍的建筑是什么? 那川流不息、数也数不清的人潮又是怎么回事? “标儿,你说……”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干涩: “建这么个东西,得花多少银子?得死多少人?” 太子朱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父皇,后世造此物,怕是不需要死人。” 是啊…… 看天幕上百姓谈及车站时的语气。 就知道他们是骄傲的。 他们自豪朝廷能造出这么宏大的建筑。 而这种建筑是造给他们这些老百姓的。 朱元璋突然想起,之前在皇宫里接见的那些凤阳老乡们。 他们进皇宫时,眼睛里没有自豪和骄傲。 有的只是畏惧和谨慎。 天幕出现后,他才明白。 原来…… 这样的房子不光能给皇帝住。 还能给百姓建成这样。 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或许…… 咱的许多想法。 真的……错了。 …… 苏铭拉着行李箱,熟练地跟随指示牌,走向地铁站的入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蓝色的出行码。 将手机对准闸机上的扫描口。 “滴。” 一声轻响,挡板应声而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一瞬。 【卧槽!主播什么时候换的新手机?】 【新手机啊,主播阔了。】 【鸟枪换炮了啊铭哥!】 【这手机得好几千吧?果然还是干直播来钱!】 【打赏没白给,铭哥终于阔了!】 苏铭看着弹幕,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个是新买的,专门用来日常使用。” “原来的那部手机,以后就专门用来直播了,这样也方便一些。” 他将新手机揣回兜里,再次举起直播用的旧手机,乘着扶梯继续向下。 站台上,人们已经自觉地在黄色安全线后排起了队。 “开往林场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有序排队,先下后上。” 片刻之后,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隧道深处传来。 风声呼啸。 一辆首尾不见的银色长龙,带着刺眼的光,映入眼帘。 速度由快到慢,最终精准地停在了苏铭面前。 “滴滴滴——” 屏蔽门与车门同时向两侧滑开。 苏铭等人出来,再顺着队伍走进去。 把行李箱推到角落里站稳。 …… 大秦,骊山。 一位负责督造皇陵的将作少府,正在听取部下汇报工程进度。 当天幕上的景象出现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这是何人的陵寝? 竟敢修得比陛下的皇陵还要亮堂? 而且看那天幕中,竟有如此多的平民百姓随意出入…… 这简直是…… 大逆不道! 没想到随着天幕里苏铭的深入,发现里面竟然不是陵寝! 这么大的地方…… 修的不是陵寝,是车站?! 他愕然看着天幕,心里只剩下了一个疑惑: 后人为什么要在地下建车站? …… 这个问题,刘邦也想不通。 他转过头问旁边的萧何: “这后世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车站建在地下面?多不吉利啊……” 丞相萧何抚着胡须的手一顿,思索片刻后回答: “陛下,您没发现后世之人出奇的多吗?” 刘邦早就意识到了这点,这么多人他这辈子,只在军营里和死人堆里见过。 但这和在地下建车站有什么关系? 萧何一看刘邦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懂,只能继续解释: “陛下,后世人满为患,自然寸土寸金。” “地上空间已然用尽,便只能……向天借,向地要。” 刘邦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难怪之前高悬空中的铁车名为‘高铁’。” “而这地下行驶的铁车名为‘地铁’。” “后世之人取名倒也贴切。” 说到这,他撇撇嘴: “没想到,这人多也不好。” “连出行的道路都被占没了,还要在天上和地下修路……” 然而,话音刚落。 刘邦的脸色猛然一变。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问: “欸等等,你们说……” “这后世的车站都建到地下了……” “那会不会挖着挖着,挖到咱们的陵墓啊?” 第42章 祖坟,危! 刘邦此话一出,整个长乐宫死一般寂静。 所有大臣的脸色,瞬间都僵住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陛下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 后世之人,能在地底穿行如蝼蚁筑巢,那铁龙所至,四通八达,无孔不入…… 挖到皇陵,岂不是早晚的事?! “陛下……” 萧何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拱手道: “天幕那‘地铁’,是在金陵,并非我大汉的长安。” “况且,纵使将来长安也修此物,后人念及高祖恩德,定会绕开您的长陵。” “放你娘的屁!” 刘邦一巴掌狠狠拍在案几上,急得连最地道的粗话都爆了出来! “你没听那后生说,修那几里路就要几个亿?!” “为了绕开乃公的坟,得多花多少钱?!” “你当后世的朝廷是傻子不成?!” 他娘的…… 刘邦越想越气。 恰在此时,天幕上,苏铭正指着地铁车厢里的一张图。 几条五颜六色的线条纵横交错,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整个金陵城死死罩住。 每一个点,都代表一个站点。 这一幕,落在刘邦眼里,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 一想到自己耗费国力修建的陵寝,万一哪天,真被后世这帮小崽子,开着那什么铁龙“咣当”一下给拱了。 自己到了地下,找谁说理去?! 刘邦烦躁地在殿中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猛兽。 “不行,绝对不行!” “朕得想个法子,提醒提醒那天幕上的小子!” “可怎么提醒?朕又不能跟他说话!” “急煞朕也!” 看着自家开国皇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众开国功臣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束手无策。 这事,真他娘的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谁能想到,千年之后的人,竟然能在地底下挖路…… …… 大明,应天府。 刘邦想到的,朱元璋自然也想到了。 并且,他比刘邦,还要紧张一百倍! 因为,他的皇宫,他的陵寝,就在金陵! 就在那后生小子的脚底下! “咱的孝陵……” 朱元璋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朱标。 “标儿,你说,后世那帮小崽子,不会真把咱的陵寝给……” 朱标心脏一紧,连忙上前安抚道: “父皇别急,后世之人尊崇祖先,定不会行此大不敬之事的。” “想来他们自有办法避开。” 朱樉也凑过来,小声劝道: “父皇,您现在着急也没用啊,您总不能跑到后世去,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 旁边的朱?和朱棣,看向二哥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敬佩。 二哥当真勇士! 这种话都敢当着老爹的面说! “你个挨千刀的臭小子!” 朱元璋的火气,“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顺手抓起御案上的镇纸,想也不想就朝老二砸了过去! “就你话多!是不是就盼着咱的陵寝早点被人刨了?!” 朱樉吓得一缩脖子,拔腿就跑! 朱棡和朱棣见状,亡魂大冒,也想跟着溜,生怕殃及池鱼。 “还想跑?!” 朱元璋双目赤红,直接追了上去。 “一个个的,都是不孝子!” “老子的坟头都要保不住了,你们就搁那儿看热闹!看咱今天不抽死你们!” 一时间,偌大的奉天殿内,再次上演全武行。 朱标头疼欲裂地扶着额头。 看着被父皇追得满殿乱窜的三个弟弟,只能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 大明,永乐朝。 紫禁城内,朱棣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比谁都清楚,父皇的孝陵,就坐落在南京钟山之阳。 后世那地铁若是从钟山底下穿过去…… 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的孝陵卫,如今有多少人?” 朱棣沉声问道。 一名锦衣卫指挥使立刻上前,躬身回道: “回陛下,孝陵卫如今满编,共五千六百人。” “不够!” 朱棣一掌拍在御案上,声音斩钉截铁。 “太少了!” 他盯着天幕消失的方向,眼神决绝而冰冷。 “传朕旨意!” “再从京营中,挑选五千精锐,扩充孝陵卫!” “朕不管后世如何,但在朕这一朝,绝不容许任何人,惊扰父皇的安眠!” …… 苏铭自然不知道,自己坐个地铁,竟让几位古代帝王操碎了心。 “叮叮叮——” 悦耳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明故宫站到了,请有需要的乘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苏铭拖着行李箱来到门边,等车门一开,便随着人流走了出去,乘着扶梯一路向上,很快便来到了地面。 夏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苏铭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眼。 【哟,铭哥订的酒店在明故宫这边啊?】 【这位置可以啊,旁边就是南京博物院,离中山陵景区也不远。】 【去夫子庙和鸡鸣寺也方便,就是离栖霞山有点远了。】 【铭哥这几天准备去哪儿玩啊?先说好,总统府的队能排死人,别去!】 【南京博物院要抢票。】 【中山陵一定要去!但是要提前预约!】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吗?想看樱花!】 苏铭看着弹幕,笑了笑。 “感谢家人们的建议,我晚上会做个攻略,把大家的推荐都计划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将镜头转向不远处。 一面是开阔的遗址公园,一面是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 “明故宫和明孝陵这两个地方,是肯定要先去的。” “好了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奔波了一天,我也得找地方歇歇脚了。” “没点关注的点点关注,感谢大家的点赞和礼物,我们明早再见!” 【别啊!再播会儿!】 【主播住哪个酒店?我去给你送特产!】 【明早几点播啊?给个准信儿!】 苏铭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便笑着冲镜头挥了挥手,关闭了直播。 …… 天幕,骤然暗了下去。 大明,应天府。 朱元璋都忘了追打儿子,他怔怔地站在大殿中央,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标儿,你听见没?” “那小子……刚才说的是……明故宫……还有,明孝陵,对吧?” 他看着空荡荡的天幕,又回想刚才那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景象,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的皇宫与皇陵对应起来。 朱标走上前,轻声安慰道: “父皇,您听到了。” “后世之人称呼的,是‘明故宫’,‘明孝陵’。” “既然还保留着‘明’字,就说明它们都还在,都还好好的,没有被挖,也没有被毁。” 朱元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 人没事。 坟……也还在。 那就好…… 那就好啊。 可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是他的家,是他为自己和妹子选的长眠之所。 可在那后生的天幕里,却变得如此陌生。 这感觉,酸酸的,涩涩的…… 酸涩的是即便成了皇帝,他也无法阻挡死亡的来临。 更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 如今时间带来的改变,已然摆在他的眼前。 他更深切的体会到。 什么是物是人非,什么是沧海桑田。 可转念一想,他又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很想看看,千年后的应天府,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但这样的期待仅仅维持了一瞬。 朱元璋很快便调整好情绪。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 “你们三个,滚回去给咱好好反省!” 他对朱棣三人厉声喝道。 三个皇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太子留下。” 待儿子们都离开后,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太监沉声道: “传旨!” “召内阁学士、六部尚书,即刻入宫议事!” 他是大明朝的皇帝。 他还有比关注天幕,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天幕就知道,未来这几天那小子都要留在南京。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爆出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未来之事。 为了不让这些事情动摇国本。 他必须早做准备! 第43章 钱白花了? 苏铭关闭直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拉着行李箱,朝着手机地图上标记好的酒店走去。 前台是一位年轻的女孩,扎着干练的马尾,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您好,请问是入住吗?有预约吗?” 苏铭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您好,我预订了一间单人间。” 女孩在电脑上迅速操作了几下,随即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不好意思先生。” “您预订的单人间刚刚满了。” 苏铭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这么倒霉? 他正想问问附近还有没有其他酒店,女孩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不过您放心,我们可以免费为您升级到豪华双人间。” 苏铭当场愣住。 免费升级? 还有这种好事? “只是那个房间的客人刚退房,阿姨还在打扫,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入住。” 女孩微笑着补充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把行李寄存在我们这里,留个电话,等房间好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运气,简直了! 苏铭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喜滋滋地答应下来。 双人间可比单人间一天贵了一百多块,他准备在南京待上五六天,这一下子就省了五六百。 等一个小时而已,完全没问题。 正好,他可以趁这个时间,先去解决晚饭,顺便把心心念念的无人机给买了。 “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 他爽快地办好了行李寄存,只带着两个手机,一身轻松地走出了酒店。 …… 阳光斜斜地照着,街上车水马龙。 他中午在家吃得早,又说了一下午的话,此刻早已是口干舌燥,腹中空空。 现在时间还不到六点,但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他顺着北安门街一路向北,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在两旁的店铺间游弋。 当他拐进一条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小巷时,一股霸道的香气,瞬间钻入了他的鼻腔。 是烤鸭的香味! 浓郁,焦香,带着一丝丝甜味,瞬间勾住了他腹中的馋虫。 南京的鸭子,那是全国闻名。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飞出南京城。 既然来了,这烤鸭是无论如何都要尝一尝的。 苏铭毫不犹豫,循着香味,向小巷深处走去。 走了没多久,很快就看到了一家挂着“冯万兴”招牌的卤菜店。 店门口排着三五个人,玻璃柜里挂着一排排油光锃亮、色泽枣红的烤鸭,让人垂涎欲滴。 苏铭咽了下口水,老老实实地站在队尾。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他。 “老板,来半只烤鸭。” “好嘞!” 师傅手起刀落,动作麻利。 金黄酥脆的鸭皮和鲜嫩多汁的鸭肉被片下,最后放进好一袋秘制卤汁,递给苏铭。 苏铭付了钱,提着温热的纸包,香气不断地从缝隙中溢出。 他忍住诱惑,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没几步,又发现了一家鸭血粉丝汤店。 店面不大,甚至有些陈旧,但里面却坐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 在这种老巷子里,人多,就意味着味道正宗。 苏铭果断走了进去,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板,一碗鸭血粉丝汤。” “稍等!” 等粉丝汤的功夫,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烤鸭的纸包。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粉丝汤就被端了上来。 汤色清亮,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和榨菜末,鸭血、鸭胗更是满满当当。 苏铭迫不及待地打开烤鸭的纸包。 鸭皮烤得油润酥脆,呈现出漂亮的焦糖色,皮下的脂肪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夹起一块,蘸了点甜咸的卤汁,送入口中。 “咔嚓” 一声轻响。 鸭皮应声而碎,酥脆得不可思议。 紧接着,是丰腴的油脂香气在口腔中轰然爆开,却丝毫不见油腻。 鸭肉细嫩紧实,汁水饱满,与那咸中带甜的卤汁完美融合在一起。 不愧是南京的鸭子。 真香! 苏铭幸福地眯起了眼。 这味道,比过去吃的那些速食快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难怪总有人说,正宗的烤鸭要去南京吃…… 他赶紧又喝了一口飘着热气的鸭血粉丝汤。 汤头鲜美醇厚,带着淡淡的胡椒味,瞬间驱散了烤鸭带来的那一丝油润感。 滑嫩的鸭血、Q弹的粉丝、爽脆的鸭胗…… 一口烤鸭,一口粉丝汤。 一个醇厚浓郁,一个鲜香爽口。 两者在口中交替上演,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苏铭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等到他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时,才发现一碗粉丝汤,半只烤鸭,竟然被他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嗝……” 苏铭揉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这南京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接下来的这几天,他有福气了。 吃饱喝足,苏铭离开店铺,打开手机地图。 搜了一下附近的无人机专卖店,发现有一家旗舰店就在两公里外。 正好,走过去消消食。 …… 没一会儿,苏铭就到了专卖店门口。 这里的装修极具科技感,灯光明亮。 店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无人机,从巴掌大小的迷你机,到需要双手才能抱住的专业航拍机,看得苏铭眼花缭乱。 他像个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在人群里跟着转来转去,看了半天,也只看得懂价格牌上的数字。 就在他一头雾水时,一位穿着制服的导购小姐姐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哦,你好,我想买个无人机。” 苏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是个新手,就想平时出去玩的时候,拍拍风景。” 小姐姐一听,立刻心领神会。 她引着苏铭来到一台样机前,热情地介绍起来。 “那您看看这款,非常适合新手入门,操作简单,图传稳定,价格也适中。” 她又详细讲解了使用的注意事项,甚至还提到了不同地区的禁飞规定。 “您是自己玩,还是有其他用途?” “我做直播的。” “您还做直播呀?” 小姐姐眼睛一亮,立刻又从另一个柜台里,拿出了两台设备。 “先生,如果您做直播的话,我强烈推荐您试试这款多功能手机支架和迷你麦克风。” “它们是我们25年的最新款,手机支架可以轻松握持,还能兼顾横屏竖屏拍摄和直播,可折叠,还能跟随对焦,搭配迷你麦克风使用,收音效果和画质,都比单独用手机直播好很多。” 她一番演示和介绍,说得苏铭心动不已。 “这个……多少钱?” “这款手机支架是899元。” “迷你麦克风包含充电盒是699元。” “加上那台无人机的话,一共6599元。” 啊? 这么贵…… 苏铭有些犹豫。 他本来只想买个无人机的。 “您要是今天一起买的话,可以给您算个套餐价……” 导购小姐姐看出了他的犹豫,适时地加了一把火。 买! 为了更好的直播效果,为了让老祖宗们看得更真切。 这钱,值! “行,那就要这三样。” “好的先生,我给您开单。” 付完款,提着三个袋子站在街道上。 晚风吹过,苏铭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购物袋,看着来往的车流。 突然一阵肉疼。 六千多块…… 那可是六千多块啊!!! 以前干半年都赚不到那么多…… 没想到今天这才眨眼的功夫,就全花出去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苏铭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等等! 他的直播间,可不只有现代观众在看。 要是以后不用手机,改用无人机直播…… 那画面,还能被老祖宗们看到吗? 一瞬间,苏铭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他提着几千块设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卧槽…… 我这一趟,不会是白花钱了吧?! 第44章 命运的馈赠 苏铭拎着新买的近万元设备。 脚步都有些发飘,慢吞吞地走回酒店。 当他再次踏入大堂时,前台那位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立刻认出了他,脸上露出更加热情的微笑。 “先生,您回来啦,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女孩将房卡递给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免费为您升级到了豪华双人间,在16楼,房间含双早,餐厅在顶楼。” 旁边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微笑着要帮他拿行李。 这一连串贴心的服务,总算让苏铭心里那股子肉痛劲儿,稍稍缓解了那么一丁点。 …… 刷卡,开门。 “先生,祝您入住愉快。” 服务人员帮他把寄存的行李箱推进来,在门口微微鞠躬,贴心地为他带上了房门。 “咔哒。” 门锁轻响,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房间很大,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两张一米五的床,柔软的地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床边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当然,最让苏铭满意的,是那面落地窗。 一张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将南京城的璀璨夜景,毫不吝啬地铺展在他眼前。 他把背包和行李箱放在墙角,将新买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然后,一个人走到窗边。 左前方,是灯火勾勒出的紫金山轮廓,沉静而雄伟。 右前方,隐约能看到明故宫遗址公园那片开阔的黑暗,仿佛是繁华都市心脏处,一块通往过去的静谧之地。 夜色如墨,万家灯火汇成星河。 璀璨的灯火映在他略带疲惫的脸上,将他的思绪拉得很长。 几个月前,他还窝在徐州那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当初只是想蹭个热度,赚点外快,别饿死就行。 谁能想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会因为一场直播,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站了许久,才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掏出那部屏幕已经有些划痕的旧手机,点开了直播APP的后台。 看着今日的收益数字,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还不够填补今天花出去的大窟窿,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礼物栏里,最醒目的那两件物品上。 【唐·白居易打赏了《白氏长庆集》一本。】 【唐·李白打赏了《行路难》手稿一份。】 苏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思索了很久,才终于怀揣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伸出手指。 他没有把所有打赏都提现。 以李白的性情,那份《行路难》手稿,搞不好就是一张纸。 要是自己不小心手抖弄破,那他立马从旁边的窗户跳下去谢罪就行。 但白居易的诗集不一样。 诗集,好歹是本书。 相比一张纸,总归是耐造一些。 再说了,太白的手稿看不了也就算了,要是乐天的诗集再不能亲手摸一摸。 苏铭觉得自己今晚,不,是接下来好几个晚上,都别想睡着觉。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当他指尖点下“提现”按钮的瞬间。 一本古朴的卷轴装书册,凭空出现在他怀里,带着一丝凉意,和沉甸甸的坠手感。 苏铭整个人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一股若有似无的墨香,混杂着古老纸张特有的、穿越千年的味道,钻入鼻腔。 封面上赫然是“白氏长庆集”几个大字。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尽管不是第一次提现,可当这跨越千年的实物,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依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忍住,腾出右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他,这不是梦。 苏铭咽了下口水,刚想翻开书页,却又猛地想起了什么。 连忙将书册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床上,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用洗手液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又用毛巾擦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一丁点水汽,这才重新走回床边。 他捧起古书,动作轻柔,掀开了封面。 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端庄的楷书。 字迹清晰,排版规整,墨色均匀。 纸张带着淡淡的黄色,却丝毫没有残破的痕迹。 这本书,比他想象中要新得多,也漂亮得多。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件,来自千年前的唐代雕版印刷品。 可这本古书,却又真实地穿越了漫长的历史,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到了他的手中。 苏铭伸出手,指尖悬在泛黄的纸页上方。 想要抚摸,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 他不敢。 他害怕自己的指腹,会损伤文物。 只能小心翼翼地,让手指从纸张上方,象征性地拂过。 看似摸了,实则没有。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受到了这书册传递出的厚重。 仿佛他手里捧着的不是一本书。 而是白居易颠沛流离,却又始终笔耕不辍的一生。 那个历史上伟大的诗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自己一辈子的心血结晶交给了他。 这份信任,太过沉重。 重到苏铭没敢再往下翻,只是缓缓地,合上了书页。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 他现在只想立刻把这本书塞回到APP里去! 苏铭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好好保存这份无价之宝。 放哪里? 放在行李箱里?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放在酒店?被偷了怎么办? 也许……也许他应该去银行,租一个最顶级的保险柜。 恒温恒湿的那种,然后把这本书锁进去…… 无数个念头在苏铭脑子里乱窜。 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抱着那本书册,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霓虹闪烁,车流不息。 第45章 开屏炸裂 苏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酒店的床很软,被子很舒服,可他就是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那本《白氏长庆集》。 最终,他还是猛地坐起身。 他拉开自己的行李箱,将里面几件换洗的衣物铺平。 然后把书册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中间,再用另一件T恤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最后,他才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推到了墙角。 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心安一点。 不过…… 离开南京前,必须去银行开个保险柜。 苏铭暗下决心。 他躺回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连原定要做的旅游攻略都抛在了脑后。 直到十点多,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闹钟。 是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的一缕刺眼阳光。 苏铭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 他迅速洗漱,收拾好今天要带出门的东西,塞进背包。 打开新手机,几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是老妈昨晚发的。 【儿子,你昨天的直播妈看了,真棒!知道那么多东西,不愧是我的大宝贝儿子。】 【在外面注意身体,别太累着。】 【妈也给你送了个小礼物,给你加加油!】 苏铭的心头一暖,又有些无奈。 他立刻回了消息。 【妈,你别花钱送礼物,有空看看就行。】 紧接着,他点开支付软件,将昨天直播提现的收益,一分不剩地转了过去。 【我在外面挺好的,妈你跟爸也买点好吃的,别老省钱,儿子现在能赚钱了。】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跑到顶楼的餐厅,吃了点煎饺,韭菜煎饼和一碗桂花赤豆元宵。 他精神抖擞地离开了酒店。 走在路上,苏铭从背包里,拿出了昨天斥巨资买下的新装备。 一个可折叠的多功能手机支架,和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迷你麦克风。 他按照销售小姐姐教的方法,将旧手机稳稳地卡在支架上,又把麦克风的接收器插进手机接口,将麦克风主体夹在自己的衣领上。 调试完毕,他深呼吸一次,点开了直播APP。 “家人们,早上好啊!” 直播间刚一打开,瞬间就涌入了上百个蹲守的粉丝。 弹幕立刻滚动起来。 【来了来了!铭哥早啊!】 【主播真早。】 【终于开播了!等了一晚上!】 【铭哥昨晚吃的啥?南京本地美食尝了没?】 苏铭看着弹幕,笑了起来,立刻和大家聊了起来。 “尝了!吃了南京烤鸭和鸭血粉丝汤,味道那叫一个绝!” “我跟你们说,来南京一定要找那种巷子里的小店。” “店面越旧,排队的人越多,那味道就越正宗!” 【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南京!】 【吃过一次,确实比外地的正宗多了。】 【烤鸭还是要看南京的,北京的不正宗。】 闲聊了片刻,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 【主播今天这声音听着好清晰啊,换设备了?】 【我貌似看到支架了。】 苏铭笑着说: “没错,昨天买无人机的时候,又买了手机支架和麦克风。” “也算是为家人们的体验,大出血一番,花了不少钱。” “大家要是喜欢的话,还请多多点赞,送点小礼物啥的,让主播回回本呀!” 【点赞,走起!!】 【竟然真买无人机了!有钱啊主播!】 【南京市无人机起飞要报备吧……】 【还买了支架和麦克风,铭哥这装备越来越专业了!】 弹幕夹杂着礼物,从手机上方飘过。 苏铭对着镜头,挨个儿感谢完,又看到弹幕询问他今天的路线。 【铭哥今天第一站去哪儿啊?】 【故宫?夫子庙?还是中山陵?】 【博物院的票抢到了吗?】 【那玩意儿就不是人能抢的。】 【没事,抢不到我来,我抢到了主播给我钱就行。】 【好家伙,网络黄牛啊这是。】 苏铭按了下支架上的按钮,将镜头转向前方的路。 “咱们今天的第一站,也是我这次来南京最想看的地方!” “——明故宫!” 阳光正好,洒在宽阔的马路上,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影婆娑。 “我现在走的这条路,叫御道街。” “大家可能不知道,这条街在几百年前,就是进出皇宫的中心通道,也是整个南京明故宫的南北中轴线。” “咱们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很快就能看到明故宫的城门遗址了!” …… 大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正襟危坐,双目炯炯地盯着天幕。 当听到“明故宫”三个字时,他的身子下意识地前倾了几分。 昨天天幕暗下来后,他一宿没睡好。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天幕上那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应天府”。 此刻,听到那后生说要去明故宫,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太子朱标,也同样神情凝重,屏息凝神地看着。 听到苏铭说脚下这条路,就是御道街。 也是进皇宫的通道。 朱元璋立马瞪大眼睛,满脸错愕。 “等等……” “标儿,咱没听错吧?” “这是进宫的路?咱的御道?” “咱进出宫殿的御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后面有句话没敢问出来。 这御道都变了…… 那他的皇宫。 还在吗? 第46章 娘!救命啊! 苏铭走在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上。 阳光透过法国梧桐的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家人们也看到了,现在的明故宫,规模远不如六百多年前。” “它被一条东西向的主干道,也就是中山东路,直接一分为二。” “路南边,就是我们这条路的前方,现在是午朝门公园。” “而北边,就是现在的,明故宫遗址公园。” “两者结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明故宫。” 苏铭一边走,一边为直播间的观众科普。 “据说,这座故宫是精通堪舆术的军师——刘伯温亲自选址设计的。” “从元朝至正二十六年开始修建,一直到洪武二十五年才彻底完工,前后花了二十六年。” “它的占地面积,达到了惊人的九千七百多亩,比现在北京故宫还要大。” “甚至可以说,后来北京那座闻名世界的紫禁城,也是以它为蓝本建造的。”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 苏铭走到一所小学的门口,将镜头对着学校教学楼照了一下。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明故宫不是在北京吗?我一直以为只有一个故宫。】 【楼上的历史白学了?北京那个是朱棣迁都后修的,南京这个才是朱元璋的!】 【南京明故宫要是能完整保留下来,绝对不比北京的差!】 【听说要重建?真的假的?】 【做梦吧,重建不了的,你看看旁边都是些什么硬茬子。】 【对,旁边又是军区,又是居民小区的,你敢拆一个试试?】 【我草,这皇宫大门口怎么还有个小学啊?】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附属小学,旁边就是南航,正常。】 【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能不接地气吗?都快被拆光了!】 【太平天国拆过一回,清军入关拆过一回,民国又拆过一回…】 【拆完了啊?】 【只剩下最核心的一小块区域,其他都没了,实惨。】 …… 大明,洪武年间,奉天殿。 朱元璋还未从担忧和错愕中,回过神来。 就看到了那条奇怪的弹幕…… 【北京那个是朱棣迁都后修的,南京这个才是朱元璋的!】 他脸上的错愕瞬间消失。 北京? 朱棣? 迁都? 修故宫?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垂着眼,下颌线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然而龙袍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咱的皇宫在应天府! 那逆子跑去北平修什么宫殿?! 要修也是咱的标儿去修,他有什么资格?! 迁都…… 呵呵,好一个迁都! 这个逆子…… 竟然敢篡他大哥的位!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像是毒蛇一般,疯狂地啃噬着朱元璋的理智。 太子朱标在经历短暂的愣神后,也迅速反应过来。 难道说…… 老四他…… 意识到这点的朱标,迅速转头看向一旁的父皇。 果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从父皇的方向传来。 “父皇息怒!老四他……” 朱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的眼神,生生钉在了原地。 那是一种看似平静,实则翻涌着足以掀翻一切的怒涛的眼神。 这种眼神,朱标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咕噜——” 朱标把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朱元璋极力按捺住的眼底的寒光,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冷声道: “来人!” “把燕王朱棣,给朕绑过来!” 朱标垂下眼,心想完了。 不喊“老四”,改叫“燕王”。 用的是“朕”,不是“咱”。 老四啊,老四…… 这下,大哥是帮不了你了! …… 与此同时,翰书院内。 年迈的宋濂夫子正在讲解《尚书》。 然而天幕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底下坐着的十几个皇子,个个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天上的画面。 宋濂脸色铁青,重重地咳了两声,手捧书卷,却是一个字都念不下去。 他正欲发火,却猛然发现。 整个学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个年长的皇子们,脸色突变,纷纷望向四皇子朱棣。 而朱棣本人,更是呆坐在原地。 脑子一片空白。 我? 迁都? 去北京? 修了座故宫? 北京是哪儿?北平吗? 我又为什么要去那里修故宫? 修宫殿那不是皇帝的事…… 想到这里,朱棣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旁边的老二朱樉、老三朱棡,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眼神里,满是震惊和警惕。 老四…… 在未来,当了皇帝?! 老四,他娘的,竟然敢篡大哥的位?! 一门心思教书,压根没看天幕的宋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他听见六皇子朱桢,凑到朱棣身边,满脸好奇地小声问: “四哥,北京是哪儿啊?是北平吗?” “你为啥要迁都去北平修故宫啊?那儿多冷啊,哪里有应天府好……” 宋濂拿着书卷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张老脸瞬间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楚王殿下,您,您……说什么?” 风太大,他没听清。 朱桢不明所以,抬头又把天幕上那句弹幕,清清楚楚地念了一遍。 “砰——” 宋濂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扶着桌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他惊悚地望着,眼前的四皇子朱棣。 这,这话,也是他能听的吗? 他感觉自己这颗老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脑瓜子也是嗡嗡的,别说教课了,他现在就连喘气都难。 没想到,老夫教了一辈子圣贤书,讲了一辈子君臣父子。 到头来,竟然教出来一个…… 一个谋朝篡位的皇子! 天呐!!! 老夫怎么对得起陛下? 又怎么对得起太子啊??? 听懂的皇子,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没听懂的,则望来望去,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漩涡中心的朱棣,在听到六弟的问题时,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殿内气氛凝固到冰点时,一个内侍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陛下口谕!” “传燕王殿下,即刻前往奉天殿觐见!” “轰”的一声。 朱棣脑中最后一根弦,应声绷断。 完了! 父皇知道了! 父皇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不行……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他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起,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跑。 可两条腿刚迈出去,就被门外的禁军死死地按住。 “母后!救我!” “娘!娘救我啊……” “娘!!!” 在极致的恐惧之下,朱棣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痛哭流涕地喊娘。 弟弟们都吓傻了。 等到朱棣凄厉的哭喊声远去,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老五朱橚看了看二哥三哥,又看了看宋夫子。 想起四哥离开前的哭喊,一咬牙,转身就朝坤宁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五哥?五哥你去哪儿?” 老六朱桢眨眨眼,想要追上去。 但又害怕宋濂告状,可怜巴巴地瞅着宋濂。 宋濂长叹一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都……都散了吧。” “今日,歇课。” 几个年幼的皇子还不明所以。 而二皇子朱樉和三皇子朱棡对视一眼,眼神中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走!” 朱樉低喝一声。 “去找母后!”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父皇真的打死老四! 说罢,他带着所有弟弟,紧随着老五的身影追了过去。 一群皇子,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坤宁宫。 第47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大明,永乐年间。 朱棣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在看到天幕那行字时,彻底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父皇他……定然是知道了。 殿下,他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全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朱高煦仗着平日受宠,悄悄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膝盖,对大哥朱高炽挤眉弄眼,压着嗓子蛐蛐。 “你看父皇吓得。”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被皇爷爷知道了就知道呗,挨打的又不是父皇自己。” 老大朱高炽看了他一眼。 “老二啊……” “你就不怕,咱们三兄弟,全死在皇爷爷手里?” 朱高煦和老三朱高燧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 要是洪武朝的父皇被杀,那他们……也就没了! 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本人,怕个什么。 朱高煦梗着脖子嘴硬: “咱……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 旁边的朱高燧听得心惊肉跳,小声提醒。 “你们小声些……” “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朱高燧连忙把头埋得更低。 下一秒,朱棣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响起。 “看来,你们很希望朕倒霉。” “儿臣不敢!” 三个人齐刷刷地叩首。 朱棣冷笑一声。 “朕平时给你们好脸色看多了,你们怕是忘了天威为何物。” “你们几个,也就老大,在应天府时跟过父皇一段时间,知道父皇的脾气。” 他扫过一脸不在乎的老二和老三。 “你们几个,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愈发森寒。 “放心。” “父皇那边要是真想杀朕。”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别说你们,你们的母妃,你们的外公……” “所有和咱们朱家沾亲带故的,一个都活不了。” 朱高煦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 “不……不会吧?” 朱棣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冷哼。 “你能比朕,更了解朕的老子吗?”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天幕,脸上竟流露出一丝茫然与怅惘。 “现在,只能希望大哥……能替朕求求情了。” “若是母后还在的话,也许……” …… 苏铭过了马路。 他来到了午朝门公园的南门。 刚走几步,一座饱经风霜的古建筑,便撞入所有人的视野。 高达八九米的残破城门,静静地矗立在道路前方,像一个沉默的巨人,无声地诉说着六百年的光阴。 “家人们,我们眼前的,就是明故宫的午门。” 苏铭从左向右移动镜头,争取让观众们看清楚整个午门的全貌。 “午门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居中向阳,位当子午。” “大家看电视剧,经常听到‘推出午门斩首’。” “其实那是个误会,皇帝是不会在自家大门口杀人的。”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推出午门,到菜市口问斩。” 他指着正中间那扇最高大的阙门。 “这扇门,在当年是皇帝专用的。”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皇后大婚那天可以走一次。” “还有就是科举之后,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也能走一次。” “而旁边两道门,左边的文武百官走,右边的宗室王公走。” “六百多年前,无数影响大明国运的官员,就是从这里,每天进宫打卡上班。” 天幕上的弹幕,适时地跳了出来。 【就这?】 【感觉就是一堵墙啊,光秃秃的。】 【那叫墩台!墩台上面原来有五凤楼的,全被拆了!】 【太可惜了,房子都没了,就剩下些地基和墙根。】 【我小时候就住中山门,那会儿这公园还是敞开的,经常跑过来玩,后来才修了围墙。】 【真的太可惜了,要是能完整保留下来……】 “没错,看来家人们都很懂啊……” “现在午门剩下的,主要就是这个墩台了。” 苏铭没有反驳,反而走到了大门旁边,将镜头对准了下方精美的石雕基座。 “大家看,这是须弥座。” “这种形制和上面的云龙纹饰,都是明初石雕的典型手法,非常珍贵。” 【和北京故宫的好像!】 苏铭说着,直接向最左边走去,迈步登上了通往墩台上方的石阶。 上来之后,镜头里的平台空空荡荡。 只有一排排外方内圆的石头,整齐地排列在地面上。 它们安静地排列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些,就是柱础。” 苏铭走到一个巨大的柱础旁,用手比了比大小。 “当年,一根根几人合抱的巨大金丝楠木柱子,就立在这些柱础上,撑起了一座宏伟壮丽的五凤楼。”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五座重檐庑殿顶的楼阁,金瓦红墙,在阳光下该是何等的气派辉煌。” 镜头在空旷的平台上扫过,仿佛能看到昔日楼阁的幻影。 片刻的沉默后,苏铭又走向城墙侧面的砖块。 “这里的每一块城砖,上面都刻着铭文。” 镜头拉近,斑驳的砖面上,可以看见当年工匠留下的字迹。 苏铭指着砖块侧面模糊的印记: “铭文记录了烧造这块砖的工匠、监工、以及地方官吏的名字。” “一旦砖的质量出了问题,就可以根据铭文,层层追究责任,一个都跑不掉。” 饱经风霜的砖块,尽管在时光的侵蚀下,变得有些残破。 但依旧挺立在那里。 【这责任制,绝了!】 【可惜了,两侧的双阙在民国时期拆掉了,不然比现在壮观多了。】 【这可都是六百年前的原物啊!摸一摸都感觉能沾点龙气!】 【可惜只剩残垣断壁……】 苏铭在墩台上,靠着墙边站了一会儿。 镜头里,阳光明媚。 街道旁的高大树木随风摆动,枝叶的影子落在行人和车流上。 一阵风吹来,苏铭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这样的景色,落在古人眼里。 会有什么反应…… …… 大明,坤宁宫。 宫内正一片混乱。 “母后,救救四哥啊!” “母后!父皇要把老四抓去杀了!” “母后,母后,呜啊啊……”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领着一众弟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坤宁宫。 而年纪小的那几个,像一群受惊的雏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哭喊声撕心裂肺。 马皇后正坐在殿中,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天幕上那座她无比陌生的午门。 因为她还陷在刚才看到的弹幕中。 朱棣、迁都、北京…… 为什么老四会迁都北京? 她的标儿呢? 她扶着桌沿,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哭喊声。 她赶忙站起来,来到门外,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二和老三,她面露惊诧: “你们说什么?陛下要杀老四?” 老二和老三,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刚才在翰书院内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老五听哥哥们说完,急切地抓着马皇后的衣袖,催促道: “母后,您快去救救四哥吧……” “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马皇后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天幕透露出来的事情重大。 更清楚朱重八会做什么…… 看着跪了一地的孩子们,马皇后深吸一口气: “别哭了,都起来!” “随我去奉天殿!” 第48章 有救了! 奉天殿内,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内侍宫女,都退到了百步开外,一个个低眉垂首。 马皇后领着一群皇子,脚步匆匆来到奉天殿外。 她一眼便看见了殿内的情形。 偌大的奉天殿,只有三道身影。 她的四子朱棣,正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中央,瘦削的肩膀不住地抖动,压抑的抽泣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御座之上,朱元璋面色阴沉如铁,双目落在朱棣身上,眼中闪过寒光。 太子朱标站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敢开口。 看到殿门外的马皇后,朱标眼睛一亮,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母后来了…… 老四有救了! 看到朱棣还活着,只是在哭。 马皇后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回了胸腔。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领着身后一群高高低低的儿子们,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大殿。 方才在路上还哭天抢地的几个小皇子,一踏入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哭声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控制不住的哭嗝声。 “重八。” 马皇后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她走到朱元璋身边,目光却落在朱棣身上: “天幕上的事,毕竟还没发生,真假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你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别吓着孩子们……” 朱元璋的视线缓缓从朱棣身上移开,扫过马皇后身后那一串萝卜头,脸色愈发不悦。 “这个时辰,他们为何不在翰林院读书?” “一个个跟在你屁股后面做什么?” 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皆低头不敢言。 倒是年纪尚小的五皇子朱橚,仰着小脸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是怕您……怕您把四哥杀了,才去请的母后!” “哼!” 朱元璋发出一声冷哼。 马皇后不动声色地瞥了老五一眼,示意他退下,自己则柔声对朱元璋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孩子们哪还有心思读书。” “他们这也是担心你……” 朱元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朱棣,冷笑道: “担心朕?” “我看他们是担心这个,和隋炀帝杨广一样,心思深沉,谋朝篡位的逆子吧!”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殿中! 一直跪着啜泣的朱棣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元璋。 难道就因为天幕一句话,我在父皇眼里,就成了一个和隋炀帝那样。 矫情饰貌,肆厥奸回的小人吗? 心里的委屈,瞬间化作泪水,涌了上来。 “重八,你莫要胡说!” 马皇后直接挡在朱元璋和朱棣之间,隔绝了父子俩的视线,同时向朱元璋冷静分析: “老四这孩子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整日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似的,他不闯祸就是万福了,哪里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 朱元璋勃然大怒: “他不是?” “那你告诉咱,他为什么要篡位?!” “他不仅篡位!篡的还是他大哥的位!” “你问问这个逆子,标儿平日里待他如何?” “亲手教他读书写字,有好东西第一个想着他!结果呢?他就是这么回报他大哥的?!” 朱棣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根本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就算想给自己辩解,也无从说起。 只能一边抖一边哭着喊: “我……” “我没有篡大哥的位……”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 “没有?!” “那天幕还会冤枉了你这个逆子不成?!” “好了,你少说两句!” 马皇后厉声喝止了朱棣,然后毫不退让地迎上朱元璋的视线。 “重八,天幕只说了他去了北京,修了新宫,可曾说过他是如何当上皇帝的?” “那上面只言片语,没头没尾,谁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要处置老四,我没意见!” “但你必须把事情听全了,问明白了再处置!” 朱元璋脾气也上来了,他眯起眼睛,俯视着自己的妻子。 “怎么?” “你一个皇后,仗着朕的宠爱,也敢干涉政事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子,狠狠扎在马皇后心上。 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杆,字字铿锵。 “我不是干涉朝政!” “我是作为一个母亲,在保护我自己的儿子!” 朱元璋指着一旁的朱标,痛心疾首: “你保护你的儿子!” “那标儿呢?” “咱的标儿怎么办?!” 眼看帝后即将爆发更激烈的争吵,一直沉默的朱标终于上前一步,深深一躬。 “父皇,母后所言极是。” “即便是寻常百姓犯案,朝廷定罪也需人证物证俱全。” “不能仅凭天幕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定人的生死。” “更何况,要杀的,是您的亲儿子,儿臣的亲弟弟,大明的皇子。” 他抬起头,目光诚恳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皇,儿臣也想知道,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不妨等天幕透露更多讯息,再做评判。” “可好?” 朱标的话,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奉天殿内些许的火药味。 朱元璋看着自己这个宽厚仁德的长子,胸中的滔天怒火,终于缓缓平息了一些。 他沉默了。 朱标见状,立刻向身后的弟弟们使了个眼色。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立刻会意,一左一右跪倒在朱元璋腿边,抱住了他的大腿。 “父皇,求您给老四一个机会吧!” “父皇,老四绝不是那样的人!” 后面小的几个见状,也有样学样。 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哭哭啼啼地抱住朱元璋的腿。 “父皇……” “父皇饶了四哥吧……” “父皇开恩啊!” 被一群猴崽子挂在身上,朱元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的气也散了大半。 他无奈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一群烦人的苍蝇。 “行了行了!都给咱起来!” 他瞪着还在地上抽泣的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 “咱今天就看在你母后和你大哥的份上,给你小子一个机会!” “咱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造你大哥的反!” 说完,他回到龙椅上,一屁股坐下去。 瞪大眼睛望着天幕。 不打算错漏任何有用的信息! 第49章 被诛十族的方孝孺 苏铭走下城台。 来到午门正中间那道幽深的阙门前,对着镜头笑道: “今天,咱们也斗胆一次。” “走一走这六百年前,唯有天子与天官状元,方可通行的御道!” 他缓步踏入,光影在瞬间被割裂。 门洞内,阴凉的空气包裹住他。 苏铭特意停下脚步,将镜头对准了脚下坚硬的石板。 在那石板之上,赫然有两条被磨得油光发亮,凹陷下去的车辙印记。 “家人们看看。” “这,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当年无数宫廷车马的往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硬生生在这石板上,压出了自己的道路。” 说完,苏铭起身。 看向门洞内壁上,一块块砖石上的白色痕迹。 “这白色的东西不是污渍,是‘石汗’。” “是城砖内部的白浆,在六百年的雨水与湿气侵蚀下,一点点渗透出来,形成的钙化层。”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 镜头对准了地面上一块平平无奇的青砖。 在那青砖的角落,竟藏着一条刻画得栩栩如生的锦鲤。 “家人们,来,送条锦鲤给大家开开运。” 【???】 【地砖上刻锦鲤?这是不要命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皇宫地砖上乱刻乱画?】 【这要是让老朱知道了,不得诛九族啊!】 看到弹幕被问号填满。 苏铭笑了笑,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这个嘛,还真不知道是谁刻的。” “但应该不是明朝那时候刻的。” “我猜,很有可能是清朝时,来这里凭吊古迹的考生偷偷刻上去的。” “毕竟在明朝,这道门只有前三甲才能走。” “刻上一条锦鲤,也许就是为了图个‘鱼跃龙门’的好彩头吧。” 穿过午门,苏铭的脚步并未停下。 前方是一片空旷,一座石桥的残迹横亘眼前。 “家人们,前面这座是内五龙桥。” “桥下的河,就是金水河。” 苏铭的镜头扫过,桥上早已光秃秃的,曾经精美的石栏杆荡然无存。 走过金水桥,面前是一片更为广阔的平台遗址。 一些巨大的石头墩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这里,就是奉天门的遗址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和惋惜。 “六百多年前,这里是大明举行‘御门听政’的地方,文武百官每天凌晨就在此地朝拜皇帝。” “后来朱棣迁都,北京故宫的太和门,就是仿照这里建造的。” “只不过,现在宏伟的门楼早就没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些宽大的柱础石了。” 苏铭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块不起眼的巨石旁边。 “家人们,这块石头,就是著名的‘血迹石’。” 他将镜头拉近,对准了石头上斑驳的痕迹。 “传说,当年方孝孺被朱棣下令处死时,鲜血溅染其上,历经数百年风雨而不褪,因此得名。” “石头上,还刻有‘明靖难忠臣血迹碑记’的字样。” 苏铭的话音刚落,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是方孝孺啊!被朱棣诛十族的那个,我知道!】 【方孝孺被朱棣杀死不假,但诛十族是虚构的!】 【腐儒一个,死了也活该!】 【你可以骂他是腐儒,但他宁死不屈是真的!】 【楼上的别瞎说,朱棣只流放了方孝孺家族四百人,后来成化年间都被赦免回乡了。】 【方孝孺误国误君,杀了他算便宜他了。】 【没有他,靖难之役说不定都打不起来!】 【永乐大帝被那些文人黑的是真惨!】 【朱棣当皇帝再好,也不能更改他抢自己大侄子皇位的事实!】 【啊对对对,你这话怎么不和李世民说?他还弑兄逼父呢!】 【朱棣能和李世民比?他配吗?】 【为什么不能和李世民比?你李世民那么能带兵,为啥没封狼居胥?】 【楼上的,你在开什么玩笑?朱棣引以为豪的狼居胥山,可是在大唐境内!李世民去哪里封?】 【人家大唐的地盘都到贝加尔湖了!你读过书吗?】 【别说朱棣了,就连他爹朱元璋,都比不过李世民好吗!】 【搞笑,什么人也都能来碰瓷我们二凤了!】 【虽然我很喜欢朱棣,但无论文治武功,朱棣确实差李世民一大截,不要尬吹谢谢!】 【尬吹朱棣的就是在抹黑,你就是让朱棣本人来说,他敢说自己比李世民强吗?】 【你们这些明粉哪来的脸?】 【朱棣是我最喜欢的君王,但最牛批的还得是李世民。】 【俺也一样。】 【某音弹幕也是让我开了大眼了,朱棣都配和二凤一起比较了。】 【朱元璋不至于比不过李世民吧?】 【开局一个碗,最后打下整个江山,含金量还是有的吧?】 【教员说的:自古能军者无出李世民其右,朱元璋次之。以教员的军事眼光都觉得李世民比朱元璋更强,你比教员还厉害?】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正吃瓜吃的聚精会神。 突然看到天幕上的弹幕提到了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好话。 结果一看,是说自己杀兄逼父…… 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 他猜到玄武门之变,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但看到时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痛。 难道朕这一生的功绩,都抵不过那一日的血腥吗?! 就在他心头刺痛难忍之时,天幕上的画风,却陡然一转! 后世之人,竟为了维护他的声名,而与那明朝皇帝的拥趸吵得不可开交! 说这什么大明朝的朱元璋和朱棣,都比不过他…… 还说差他一大截…… 李世民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嗯?二凤?” “这是在说朕吗?” 他品了品这个称呼,觉得有些新奇。 “你们听听,后世之人,还是有眼光的嘛!”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立刻起身,含笑恭维。 唯有魏征,不咸不淡地开口: “陛下,后世之言,听听便罢。” “汉武雄才,晚年亦不免昏聩。陛下当引以为戒,切不可因几句夸赞,便心生骄傲,懈怠了国事。”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有些扫兴,却还是点了点头: “玄成所言,甚是在理。” …… 看着弹幕吵得越来越凶,苏铭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清了清嗓子,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家人们,大家先冷静一下。” “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聊一聊方孝孺。” “关于方孝孺被诛十族这个说法,确实是存疑的。” 此话一出,弹幕的争吵为之一顿。 苏铭继续说道: “想要了解真相,我们得看当时的史料。” 第50章 朱允炆?谁啊? “首先,我们来看官方的说法。” “也就是朱棣自己修的史书——《明太宗实录》。” 苏铭的声音通过天幕,清晰地传入各个时空。 他缓缓念道:“‘时有执方孝孺来献者,上指宫中烟焰谓孝孺曰:今日使幼君自焚者,皆汝辈所为也!汝死有余辜!’。” “下一句是:‘方孝孺稽首祈哀包怜。’” “翻译一下,就是朱棣抓到方孝孺,指着皇宫的火说,这都是你们这帮人干的好事!方孝孺磕头求饶。” “然后就是,‘丁丑,执奸恶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至阙下。上数其罪,咸伏其辜,磔戮于市。’” “大家注意,官方记录里,方孝孺是贪生怕死的形象,而且,全文一个字都没提株连家人。” “这是第一份史料。” 苏铭顿了顿,像是在给所有人思考的时间。 “然后,时间快进五六十年,到了明英宗天顺年间。” “当时的内阁首辅李贤,写了本叫《天顺日录》的书。” “这里面,方孝孺的形象就彻底变了。” “书里写,朱棣几次召见方孝孺,他不来,被逼无奈,穿着丧服去见。朱棣让他写即位诏书,他扔下笔大哭,说‘有死而已,诏不可草’。” “于是,朱棣大怒,将他凌迟,并且‘夷其族’。” “看到了吗?到了这里,方孝孺宁死不屈的忠臣形象,基本就定型了,而且第一次出现了‘灭族’的说法。” “但这,还不是‘十族’。” 苏铭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诛十族’这个说法,第一次出现,是在一百多年后的明武宗正德年间。” “吴中四大才子之一的祝允明,写了本叫《枝山野记》的书,可以理解为当时的民间故事会。” “这本书里,首次出现了‘灭十族’这个说法,而且还增加了一段极具戏剧性的对话。” “方孝孺对着朱棣大骂:‘燕贼!你再狠,了不起诛我九族!’” “朱棣冷笑:‘我偏要诛你十族!’” “手下人问多出来的一族是谁,朱棣说:‘他的朋友门生,也算一族!’” “听起来是不是特别悲壮,特别有骨气?” 苏铭笑了。 “但问题是,祝允明自己都在书里说了,这本书的内容,大多是街头巷尾的传闻,不可当真。” “他写这个,纯粹是为了宣扬因果报应。” “因为祝允明在这本书前面,杜撰了一个方孝孺的爹,不顾蟒蛇精哀求,杀了蛇精全家的故事。” “最后方孝孺被朱棣诛十族,这是报应。” “说白了,就是个劝人向善的神话故事。” “可从这以后,方孝孺的故事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传越神,越传越细。” “什么朱棣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脸,株连的人数从八百四十多,变成了八百七十多。” “后世的文人士大夫们,不断为这位读书人的榜样添油加醋,夹带私货。” “多到最后,竟然连明朝后期的皇帝都信了。” 苏铭看着镜头,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古史层累说’的明证。” “意思是,时代越晚,流传的古史,细节反而越丰富。但这往往不是因为发现了新史料,而是后人不断创作的结果。” 苏铭话音落下,直播间里的争论平息了片刻。 但很快,新的弹幕如火山喷发般再次涌现。 【主播的意思是,诛十族是假的?】 【本来就是假的!真诛十族了,现在方孝孺的后人是哪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 苏铭看到弹幕,平静地补充道: “我们不能百分百断言其真假。” “毕竟我们不是当事人。” “时间能埋葬真相,也能缔造真相。” “这或许就是我们学习历史,还原历史的意义所在吧。” 【古史层累说?这事儿政哥最熟了!】 【对!孟姜女哭长城,硬生生从春秋时期的故事,安到了始皇帝头上!】 【方孝孺也就写写文章,治国理政?他懂个屁!】 【他怂恿建文帝削藩,还尽出馊主意,撤掉朱元璋设的监察和军事机构,给文官加薪,给贪官减刑,降低江南富商的税负……他屁股坐哪边,一目了然!】 【你猜后世的文官为啥拼了命地吹他?因为他干的事,全都是文官集团想干又不敢干的!】 【沽名钓誉之辈!朱棣打进南京,他作为帝师,不守城,不勤王,不护着皇帝跑,就在家等着,说不定还想和朱棣谈判呢!】 【他逼死湘王朱柏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讲半点仁义?】 【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不愧是建文三傻!】 【湘王朱柏是真的惨,不问政事,无子嗣无威胁,硬生生被逼得全家自焚!】 【冷知识,朱柏只比朱允炆大六岁。】 【朱允炆这小子,还给朱柏上谥号为‘戾’,简直就是畜生!】 【说到底还是朱元璋没选好继承人,好苗子都死绝了。】 【朱标不死,真没朱棣什么事。】 【可惜啊,朱标的长子朱雄英也没了。】 【朱标那是被朱元璋活活累死的!给他安排那么多政务!】 【我倒觉得是吕氏有鬼,马皇后、常氏、朱雄英,死得一个比一个蹊跷,最后得利的是谁?】 【那还用说,她和她儿子朱允炆呗!】 【细思极恐!】 【可惜啊,她费尽心机推上位的,是个十足的废物!】 …… 大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的脸色,随着天幕上弹幕的滚动,变幻不定。 先是听苏铭说朱棣诛别人十族,又看到有人称朱棣为“永乐大帝”。 甚至拿他跟唐太宗比,他忍不住冷哼一声,斜了朱棣一眼。 朱元璋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棣。 “就凭你,也配跟唐太宗比?” 可当天幕上又说,他朱元璋的功绩也比不过李世民时,老朱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直到苏铭引经据典,分析史料。 他才大致确定,自己这个儿子应该不至于蠢到,真去搞什么“诛十族”。 可紧接着,弹幕提到了“朱允炆削藩”,让他直接愣住了。 朱允炆? 这是谁? 是咱哪个儿子? 第51章 老十二他才四岁啊! 不对! 朱元璋气懵的了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朱允炆……允…… 这名字,怎么和咱在祖训中,给标儿后代的拟名一样? 难道…… 这朱允炆是……雄英的弟弟?! …… 朱标的脑中也嗡嗡作响。 朱允炆? 逼死老十二? 朱标眼前猛地一黑,身子剧烈地晃动,险些栽倒在地。 他的十二弟,朱柏! 今年才刚刚四岁,是个粉雕玉琢、见人就笑的娃娃。 平日里,他将这些年幼的弟弟们视如己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个朱允炆,这个建文帝…… 竟然活活逼死了他…… 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朱标,竟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当看到弟弟死后,竟还被冠上“戾”这样的恶谥。 他更是气到面色铁青,浑身颤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攥出了血! 可接下来的消息,如同九天之上的重锤,一记接着一记,狠狠砸懵了他。 死了? 自己死了? 母亲……常氏…… 就连他那刚满周岁,还在牙牙学语的雄英…… 也都没了? 一连串的噩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倒觉得是吕氏有鬼,马皇后、常氏、朱雄英,死得一个比一个蹊跷,最后得利的是谁?】 【那还用说,她和她儿子朱允炆呗!】 直到天幕上出现这两句话,朱标才像被一道闪电劈中,终于弄清楚了原委! 吕氏…… 朱允炆…… 是了!父皇在祖训中,规定过 “凡东宫、亲王位下、各拟名二十字”。 而自己的后代,除了长子雄英,便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朱允炆,朱允炆! 原来…… 原来建文帝朱允炆…… 竟是他朱标的儿子! 是他和侧妃吕氏的儿子! 他瞳孔震颤,不敢置信。 原来是他的儿子,逼的他亲弟弟自焚而亡! 原来老四是为了自保,才逼得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天幕说,老十二没有任何威胁,甚至没有子嗣! 就这样惨死,死得不明不白! 那老四造反,又有什么错! 他不是想反! 他是为了活命啊! 这一刻,朱标心中对朱棣仅存的那一丝芥蒂,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是滔天的悔恨,是刺骨的心痛。 他的眼眶瞬间血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父皇,求您……原谅四弟吧……” 朱标刚想转身对父皇说些什么。 朱标刚想转身,却见朱元璋猛地捂住胸口,瘫坐在龙椅上。 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条离了水的鱼,拼命地喘息。 “不好!” 朱标心中大骇:“快传太医!传太医!” 他嘶声大喊,随即又焦急地看向母后。 马皇后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朱标赶忙冲过去扶住她: “母后!您快坐下!” 整个大殿乱成一团。 太医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跪地诊脉后,战战兢兢地回道: “回禀太子殿下……” “陛下是怒急攻心,娘娘是心血大恸,并无大碍……” 他手忙脚乱地奉上药丸,就想赶紧退到一旁开方子。 太医不傻。 他也是看过天幕的,知道上面说的都是皇家秘辛。 正因如此,他一个字都不想多听,只想开溜。 “就在后殿候着。” 朱标冷冷地吩咐道,他怕天幕上再冒出什么话,刺激到父皇和母后。 太医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能垂首领命。 看着父母衰弱的模样,朱标心中刺痛。 他挥手让弟弟们先起来,然后弯腰去扶跪在地上,早已呆滞的朱棣。 朱棣也看到了天幕上的内容。 他庆幸自己造的不是大哥的反,顿时松了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无法承受的悲恸。 大哥死了…… 嫂子死了…… 娘也死了…… 那个才一岁大,聪明又伶俐的大侄子雄英,也死了…… 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他。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抱住大哥朱标,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至极的哭声。 他一哭,旁边几个年幼的弟弟,以为四哥死定了,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其中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尚在懵懂的十二皇子朱柏。 朱标看着被老五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十二,心中愧疚更甚。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怪他。 是他自己的儿子,将来做出这等混账事。 虽然那个逆子还未出生,但这罪责,终究要算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头上。 “别哭了。” 他声音沙哑地安抚着弟弟们,又对朱棣说。 “四弟,起来吧,没事了。”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却饱含无尽怒火的声音响起。 “让他跪着!” 朱元璋缓过神来,撑着龙椅扶手,勉强坐直了身体。 朱标立刻挡在朱棣身前: “父皇,您都看到了,这并非四弟之过。” 朱元璋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死死盯着朱标,眼中满是血丝。 “你还有心情管这个逆子?” “你们没看见上面说的吗?” “你!你娘!你媳妇!你儿子!全都没了!” “就留下咱一个孤家寡人!” “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咱一个人啊!” 老父亲的悲鸣,让朱标喉头一哽,心中满是酸楚。 天幕上说,他是累死的…… 这又能怪谁呢? 可他也不能反驳父皇。 父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这时,清醒过来的马皇后,扶着椅子,声音平静地开口: “重八,够了……” “事情还没发生,我们知道了原委,便足够了。” “老四没有错,你不能迁怒于他。” “我们日后,自会照顾好自己,就算不能避免,也要做好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 朱元璋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被点醒,想到了天幕上关于吕氏的猜测,眼中瞬间杀机爆闪! 他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 “来人!传锦衣卫指挥使!” 片刻后,指挥使毛骧跪于殿下。 朱元璋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去给咱查!” “查吕氏,查她吕家九族!” “不!是十族!” 朱元璋想起弹幕上诛十族的论调,立马改口: “包括她吕家的朋友学生,任何有关的都查!” “给朕往死里查!” “但凡发现一丁点证据,不必回禀,立时给朕抓起来!” “遵命!” 他不管吕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他现在只要一个结果! 此事涉及国本。 他朱元璋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看着毛骧离去的背影。 朱标与马皇后,难得没有劝阻,而是选择沉默。 这一切太过蹊跷,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得利的,偏偏是吕氏和她的儿子。 那个儿子,还削藩削到丢了江山。 如此蠢货废物,不仅对国家无益,更是动荡的根源,确实不能心软! 朱元璋眯着眼,视线重新落回朱棣身上。 没想到……削藩削到最后,竟便宜了这个臭小子! 他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造反就是造反,就算情有可原,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揭过! 他刚要开口发落,朱标却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再次上前一步,将朱棣护得更紧了。 “父皇!” “您都已经明白这前因后果了,为何还要惩处老四?” 朱元璋指着朱标的鼻子骂道: “妇人之仁!” “他朱棣谋逆是事实!岂能不罚!” 朱棣刚被大哥安抚好的情绪,再次崩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朱元璋见他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什么哭?” “你还有脸哭!?” 朱棣哽咽着,终于喊出了心底的恐惧。 “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想造反! “我肯定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这样做的!” “大哥的那个什么儿子,他杀了老十二!” “父皇!老十二他才四岁啊!” “他做错了什么?竟然被朱允炆逼的自焚而亡???” “我不造反……” “难道要和弟弟们一样,等着那小子来杀我吗?!” 第52章 被薅秃的明故宫 朱元璋一时竟被堵得无话可说。 是啊。 死的可是他的小儿子。 他如今子嗣颇丰,最小的是郭惠妃所生的第十三子,才刚满周岁。 但他还是更喜爱老十二朱柏。 这小子从小就表现得十分聪慧,他和标儿都对老十二疼爱非常。 可就在刚才,他得知自己的老十二,竟因为削藩自焚而死。 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削藩是削藩…… 但那可是他朱元璋的亲儿子啊! 若是标儿不死,他哪里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弟们。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又觉得喘不过气。 “父皇!” 朱标察觉不对,立刻对朱棣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 “别再说了!” 他随即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 “父皇,您放宽心。” “儿臣断不会让这些悲剧发生。” “儿臣的身体,儿臣也会注意。” “儿臣也会仔细筛查身边的人,绝不给宵小可乘之机。” 朱元璋被他提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对,查! 必须往死里查! 他一把抓住朱标的手臂,不容置喙地命令: “你,雄英,还有常氏,即刻搬出春和殿!” “全都搬来,跟咱一起住!” 朱标一愣:“父皇,这于理不合……” “什么理不理的!命重要还是理重要!” 朱元璋粗暴地打断他: “等咱查清楚所有的一切,把你身边的脏东西清理干净,你一家子再搬回去!” “就这么定了!” 马皇后也没有反驳,反而同意了这个提议。 “让常氏和雄英,跟我住在一起也好。” 朱元璋想也不想就摇头: “你身边也不安全。” “你没听天幕说吗?你后来也出事了!你那坤宁宫,一样要查!” “你们几个,都跟咱住到乾清宫去,先凑合着!” 皇帝、皇后、太子、太孙,三代人挤进皇帝的寝宫。 不光是在大明朝,放在历朝历代,都是闻所未闻的破天荒之举。 这话要是给朝臣们听见,估计又是好一顿劝诫。 但朱元璋是谁? 大明的开国皇帝,说一没人敢说二。 谁来劝都不管用! 哦,除了马皇后…… 但此刻,马皇后也察觉到了丈夫眼中的偏执和后怕。 她只能点头答应。 比起规矩,她更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好好活着。 朱元璋吩咐完,目光扫过底下一堆儿子。 “都别跪着了,也别哭了!” “老四死不了!”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朱棣身上,语气又冷了下来。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朱元璋指着地面:“你,就给咱在这跪着!跪足一天!” 朱棣闻言,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儿臣遵旨!” 相比于丢掉小命,罚跪根本不算什么。 跪一天而已,只要不死,跪到腿断了他都认。 朱标却皱起眉:“父皇……” “跪一天也太伤身体了,就跪到天幕结束吧。” 朱元璋还没说话,朱棣自己先开口了: “大哥不必求情,是儿臣有错在先,甘愿受罚!” 朱标看他态度坚决,拗不过,只能叹了口气。 他转头继续安抚朱元璋:“父皇您看……” “后世之人对老四当皇帝的评价似乎不错,想来老四是位明君,这样一来也算功过相抵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嘴上却不饶人: “做得再好,能有你好吗?” “你要是不死,肯定比他朱棣强一百倍!” 听到自己老爹这么贬斥自己,朱棣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 要不是情况不对,他恨不得在旁边点头附和:父皇说得对! 朱标笑了笑,不再争辩。 而是继续观看天幕。 他总觉得天幕还会透露更多重要信息。 …… 直播画面里。 苏铭早已顺着御道一路向前,来到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边。 车流如织,喇叭声与引擎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家人们,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条马路,是1929年修建的。” 苏铭指着川流不息的柏油路说: “当年为了迎接孙中山先生的灵柩,安葬在南京的紫金山,国民政府就在明故宫遗址中间,修了这条中山大道。” “也就是这条路,把整个明故宫遗址,一分为二。” “现在我们就过马路,去看另外一半,也是明故宫最核心的一部分。” 穿过马路,一座仿古的大殿出现在镜头中,牌匾上书“南京明故宫遗址公园”。 苏铭没有进去,而是绕到大殿后方。 一片无比开阔的场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除了草坪和树木,就只剩下大片的地砖。 “这里,就是原先的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的遗址。” “相当于北京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 “我们脚下这片最大的空地,就是奉天殿遗址。” 苏铭的声音带着一丝唏嘘。 “奉天殿,俗称金銮殿,是明代初年,洪武、建文、永乐三朝,举行重大典礼和接受百官朝贺的地方。” “后面的华盖殿,是春节、冬至、皇帝生日的时候,在这里接受官员参拜。” “最后的谨身殿,是皇帝上朝前更换朝服,或者册立皇后、皇太子的地方。” 他领着镜头,一直往前走。 很快,就走到了遗址公园的尽头。 苏铭转过身,将镜头对准来时的路。 空旷,萧瑟。 除了地砖、草木和假山石,以及几条供游客休息的长椅。 再无他物。 “这就是如今明故宫遗址的全部了。” 苏铭叹了口气,感慨道。 【就这?】 【这就逛完了?从头走到尾好像只要十分钟。】 【太小了,感觉一点都没有北京故宫大气。】 【笑话,北京故宫还没南京故宫大,你现在看着小,是因为宫殿都被拆走了!】 【谁拆的?这么败家?】 苏铭看到了这条弹幕,苦笑一声。 “要说谁拆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清朝康熙皇帝南巡,看中了这里的琉璃瓦,下令拆了十几万片,运去修建普陀山的法雨寺了。” “后来,太平天国运动,洪秀全定都南京,为了修自己的天王府,也从这里拆走了很多宫殿材料。” “十几年后,南京城被湘军攻破,曾国荃的部队放了一把大火,把剩下没拆的宫殿,基本都烧毁了。” “再到1927年,国民政府为了在附近修个机场,又拆走了一部分城墙和石料。” 他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无奈: “后来,那些国民政府的要员,要在紫金山修别墅,也都喜欢来这里‘就地取材’,拆走些石料木材当装饰。” “总之,无论是谁,想在南京城干点什么工程,都习惯性地从老朱家的家里顺点东西。” “最后,就把老朱家彻底薅秃了。” 弹幕听到最后,全都无语了。 【我靠!康熙也拆过?】 【这可真是……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啊。】 【这不就是纯纯的恶心人吗?】 【这明故宫要是没被毁,咱们南京又多一个旅游景点。】 【那绝对比北京故宫好看!】 【老祖宗的好东西都被毁完了……】 【现在留下来的这些,据说距离老朱睡觉的地方,至少还有三里地。】 【真的假的?这么大的吗?】 【湘军那把火最狠,直接给你扬了。】 【老朱家:我真的会谢。】 【可惜,没有可能重建,再也看不到明故宫昔日风采。】 【当真是,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第53章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看完那片萧瑟的遗址,苏铭心中百感交集。 他沿着御道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那条车水马龙的中山东路。 苏铭没有再往市中心走,而是调转方向,一路向东。 很快,他便走上了另一条绿树成荫的大道——陵园路。 “家人们,我们现在已经进入紫金山的范围了。” 苏铭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他将镜头抬起,对准了前方那片苍翠连绵的山峦。 “我们正前方的这座山,就是南京的紫金山。” “可以说,这整座山,就是一部活着的南京史。” “山上名胜古迹数不胜数,比如我们马上要去的明孝陵,还有不远处的中山陵、灵谷寺等等。” 苏铭边走边说,顺着平缓的坡道一路向上。 没过多久,一座古朴的门洞建筑出现在前方。 “这里就是明孝陵的五号门,也叫大金门。” 他将镜头对准城门: “据说以前这门上有座建筑,铺着金色的琉璃瓦,阳光一照,金光闪闪,所以才叫大金门。” 【主播你来晚了!早上六点半前进去,不要门票!】 【现在去要花七十块大洋,心痛不,铭哥?】 【没事,铭哥现在不差钱,差钱跟榜一大哥说一声!】 【友情提示,别开车进去,停车费贵死!】 苏铭看到弹幕,笑了笑。 “感谢这位家人的提醒,不过没关系,为了带大家看老祖宗,这钱花得值!” 他顺着一条架在半空的木栈道往上走。 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游客,正拿着手机和相机拍照。 苏铭也凑了过去。 从栈道上向下望去,视线豁然开朗。 一条笔直的大道,如利剑般延伸向远方。 道路两旁,高大繁茂的梧桐树枝叶交错,在头顶搭起了一道望不到尽头的天然穹顶。 阳光筛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柏油马路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祥和,扑面而来。 苏铭没有自拍,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镜头,对准了下方这条美丽的梧桐大道。 他希望,能将这份独属于后世的国泰民安,透过镜头,跨越千年的时光,传递给那些特殊的观众们。 …… 大明,洪武年间。 奉天殿内,气氛依旧压抑。 朱元璋看着天幕里那片,被毁得只剩下地基的宫殿,沉着脸哼了几声。 先前发现朱棣篡位,接着得知自己老婆儿子儿媳大孙全没了,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现在看自家房子被拆,反而没那么激动了。 可当他看到那后世之人,竟直奔自己和妹子的陵寝而去时,那股无名火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他指着天幕,破口大骂: “这帮败家子!要是敢动咱和妹子的坟……” “咱非要诛了他们十族不可!” 他倒是现学现卖,刚从天幕那里知道了“诛十族”的说法,立马用了起来。 “行了!” 马皇后瞥了他一眼: “老四那个诛十族,天幕都说了是后人编的,你跟着瞎学什么?” “再说了,你一个皇帝,跟几百年后的后人较什么劲?” 她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 “你要是真怕别人动咱们的坟,就好好当你的皇帝,做个万古明君,后人敬仰你,自然会替你好好看着!” 虽然自家妹子说的有道理,但朱元璋还是撇了撇嘴,脸上的不悦,丝毫未减。 …… 苏铭那边,穿过长长的木栈道,来到一处朱红色的建筑前。 它通体由古朴的砖石砌成,下半部分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上半部分则明显是新修的。 “这里就是四方城。” “可惜,上半部分的建筑,在太平天国时期被毁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2012年重新修复的。” 苏铭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城门洞。 城洞之内,一座巨大无比的石碑,瞬间占据了整个镜头。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 石碑静静地矗立在殿阁中央,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碑身、碑额、碑座,完美地融为一体,通体由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 碑首雕着九条翻腾的巨龙,碑身则密密麻麻刻满了蝇头小楷。 而托着这块万钧巨碑的,是一只龙头、龟身、蛇尾的巨大石兽。它昂着头,奋力地将石碑扛在背上,姿态栩栩如生。 “家人们,我们眼前这块碑,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功圣德碑。” 说到这里,苏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调侃。 “立碑的人吗……” “就是咱们前面刚聊过的永乐大帝——朱棣。” “这是他为自己的父亲,明太祖朱元璋立的。” “这块碑,连同下面的龟趺,总高度有8.78米。” “上面刻了二千七百多个字,详细记述了朱元璋,从一个小乞丐,到大明朝开国皇帝的传奇一生。” 他将镜头下移,对准了那只驮着石碑的巨兽。 “另外,给大家科普一下,这下面的动物,可不是王八。” “它叫赑屃(bìxì),龙生九子之一,天生神力,最喜欢负重。” “咱们在很多古代遗迹里看到的,专门负责驮着石碑的,基本都是它。” 【哟,这不是朱元璋的好大儿,朱棣立的碑吗!】 【好大儿可还行,笋都被你夺完了!】 【朱棣:爹,你听我解释!】 【朱元璋:已读,不回,滚!】 【这碑也太大了,古代没起重机,是怎么把它弄过来的?】 【我更好奇上面的字,两千七百多个字啊,写了啥?】 【估计都是夸老朱的彩虹屁吧。】 【楼上真相了。】 【字太密了,根本看不清啊!主播,给翻译翻译呗!】 【翻译翻译!】 【翻译翻译,什么tm的叫惊喜!】 【主播不是学历史的吗?翻译这东西应该是手拿把掐啊!】 【翻译!】 苏铭看着弹幕,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开口: “这……不太好吧?” “这毕竟是人家朱棣写给他老爹的。” “说实话,里面的内容,写得挺肉麻的……” 他这话一出,弹幕反而更来劲了。 【肉麻?有多肉麻?】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看肉麻的!快翻译!搞快点!】 【快!翻译翻译!我等不及要看老朱家“父慈子孝”的名场面了!】 【哈哈哈哈,朱棣拍老朱的马屁,想想就刺激!】 【不管!就要听!铭哥快讲!】 苏铭看着瞬间刷屏的弹幕,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 他看着周围来参观的游客,一听说他要翻译,往外走了几步的腿,硬生生转回来。 就为了听听这碑上的东西,到底有多肉麻。 苏铭注意到后,忍不住苦笑。 果然,吃瓜是流淌在每个中国人血液里的本能。 他无奈摇头,清了清嗓子,笑道: “行吧,既然家人们这么热情。” “那我只能给大家翻译翻译了……” “不过在此之前,家人们免费的赞点一点,手头宽裕的礼物走一走,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苏铭说完,嘴角缓缓咧开。 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 第54章 坐等吃瓜 苏铭话音刚落,直播间的礼物特效瞬间爆炸。 各种“赞”和“小红心”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刷屏,中间还夹杂着“嘉年华”和“火箭”的酷炫动画。 【铭哥你变了!】 【刷了,搞快点!】 【这肉麻的碑文,我今天非听不可!耶稣来了都拦不住我说的!】 【我已经准备好录屏了!】 【前排,顺便出售花生,瓜子……】 【已坐好小马扎,坐等吃瓜。】 【坐等+1】 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收益,苏铭在心底感慨。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八卦。 尤其还是古代帝王家的八卦。 这吸引力,简直比热舞小姐姐还要恐怖! …… 大汉,未央宫。 刘邦正盘腿坐在席子上,一边往嘴里扔着豆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他猛地一拍大腿,冲着殿下百官挥手。 “快!给这小子点赞!” “朕要听这个叫朱棣的,到底是怎么吹他老子的!”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 萧何、陈平等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只能苦笑着依言照做。 点完赞,萧何抚须评价道: “其实这位永乐大帝,也是没办法。” “皇位来路不正,自然要多做些表面功夫,堵天下人的嘴。” 刘邦哈哈大笑,又抓了一把豆子。 “管他来路正不正,乃公就爱看这个!” “快,继续点!朕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把他爹夸出什么花来!”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神情略显尴尬。 没办法。 谁让他和天幕上提到的永乐大帝一样,都不是靠着“顺位继承”的皇位。 而永乐大帝给自己老子立碑这件事,什么目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而他自己也为了维持对父皇的尊崇,在父皇退位后,立马尊父皇为 “太上皇”,仍让其居住在太极宫长达一年时间。 期间父皇的饮食、礼仪、侍从规格均按皇帝标准保留。 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还定期向父皇请安,甚至陪其宴饮、出游。 虽然父皇至今,没给过他几个好脸色。 但该献的殷勤,他是一次也没少。 殿下,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精明地察觉到了皇帝情绪的变化。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李世民沉吟片刻,忽然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你们说,这天幕,永乐大帝的爹也能看见吧?” 长孙无忌等人一听,先是一愣,而后俯身回答: “陛下,这……” “之前天幕上还展现过,汉高帝和汉武帝赠送的礼物。” “既如此,想来后人也能看见才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世民的小胡子微微翘起,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对着群臣抬了抬下巴。 “你们,都去给他点赞!” 长孙无忌等人:啊? 李世民勾起嘴角坏笑道: “朕也有些好奇……” “这后世的永乐大帝,到底是怎么拍他爹马屁的……” …… 大明,永乐元年。 朱棣,作为拍马屁的本人,他一点都不好奇。 因为他刚刚从提心吊胆的心绪中走出来。 之前听苏铭提到方孝孺,他就心里一紧,暗道要遭! 果然后面天幕上就飘过许多,他和方孝孺的事情……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什么“诛十族”之说。 简直荒谬! 方孝孺那等腐儒,杀之乃是为国除害,天经地义! 还好,那天幕上的后生,和那些明事理的后世之人,总算为他正了名,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知道过去的自己已经稳了。 顶多掉层皮,死是不会死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 这边方孝孺的事情刚告一段落,那后生竟一扭头,直奔他爹的孝陵去了! 还要当着历朝历代所有人的面,翻译他将来给父皇立的神功圣德碑! 他现在还没想好要立碑呢! 可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碑文,自己将来会写得何等……呕心沥血! 肉麻? 哼! 为了给父皇歌功颂德,肉麻一点怎么了?! 他朱棣,为了给父皇立碑。 肯定要亲自构思,让翰林院的学士们字斟句酌,反复修改才行! 每一个字,肯定都凝聚着他对父皇的敬仰与哀思。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他继承大统、再造盛世的决心。 结果到了后人嘴里,就成了“拍马屁”之流…… 可恶! 这些后人看碑也就算了,看完了为什么还不赶紧走? 为什么还要那小子翻译? 还嫌不够乱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历朝历代所有人都能看见?!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混杂着滔天的怒火,直冲朱棣的天灵盖。 他戎马一生,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像今天这样,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上,任人评头论足,还是头一遭。 这比在战场上被人砍一刀,还要让他难受。 站在下首的老大朱高炽,最是会察言观色。 他看着自家父皇那越来越黑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坏了! 父皇这是要气炸了! 他眼珠一转,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躬身道: “父皇,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说。” 朱高炽咽了下口水,低声道: “天幕上这位后生,看着颇为喜欢黄白之物。” “既然他言语间有所求,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备上一份厚礼,既能彰显我大明天威,又能……” “又能请他高抬贵手,将此事轻轻揭过,岂不两全?” 朱棣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盯住了自己的大儿子。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朱高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朱棣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礼物……” “老大,你说什么样的礼物,能堵住他的嘴?” 朱高炽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有门,赶忙说道: “回禀父皇,礼物不在乎贵重,最好是能不动声色地,起到提醒他的作用……” “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就好。” 朱棣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他明白了。 不能是赤裸裸的收买,那太掉价。 必须是一份,能让他转移话题的礼物。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来人!” 他沉声喝道。 一名内侍应声而入,跪伏在地。 朱棣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去将‘大福’的船样,给朕取来!” “要快!” “遵旨!” 内侍领命,仓皇退下。 朱高炽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宝船! 那正是父皇为了下西洋,倾国之力打造的海上巨舰! 送上宝船模型,其意不言而喻。 既能彰显父皇的功绩和气度,又能暗示苏铭快点滚蛋。 最后又能提醒苏铭别盯着朕的家事了,来看看朕的功业! 朱棣吩咐完后,缓缓靠在龙椅上,胸中的那股憋闷之气,总算消散了些许。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天幕。 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希望天幕上这小子,是个聪明人。 能明白朕的苦心…… 第55章 一物降一物啊! 明孝陵,四方城。 苏铭等礼物刷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 “咳咳……” “那我们就开始吧!” 直播间里,无数双眼睛正期待着。 历朝历代的时空中,无数帝王将相和百姓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他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情绪,用一种饱含深情的语调开口: “我仰望敬思的父皇啊……” “他具备了圣人的德行,正逢盛良机,承受上天的使命,继承了中华文明的正统,为子孙万代,开创了太平盛世的基业。” 苏铭那饱含深情的“父皇”二字一出口。 直播间的弹幕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 【卧槽!起手王炸!直接开大!】 【一上来就这么顶吗!】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没绷住!】 【卧槽,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翻译:爹!我爹!我唯一的亲爹!我全宇宙最牛逼的爹!】 【公开处刑!】 【好羞耻啊……】 【朱棣写的时候,难道不尴尬吗?】 【尴尬啊,所以在北京用脚趾头抠出了一座新故宫啊!】 【甜菜!】 苏铭没敢看弹幕,继续用庄重的语气翻译: “儿臣朱棣,恭敬地承继这伟大的事业,日夜不敢安宁。” “一心想要彰显父皇的功德,思念之情无穷无尽。” “于是在永乐元年六月戊午日,顺应群臣百姓的请求,献上册书宝印,为父皇奉上尊崇的谥号。” “又命令文臣编纂实录,整理宝训,以记载父皇的伟大功绩。” 弹幕的画风已经彻底失控。 【图穷匕见了啊!他怎么不写他咋继承的?】 【朱棣:爹,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事业总得有人继承不是?大哥没了,侄子他……他不行啊!所以只能我来咯……】 【建文帝:我%¥%*&@#%!】 【我终于理解,什么叫一本正经地拍马屁了!】 【什么叫拍马屁?这叫孝心!】 【对对对,孝死我了哈哈哈哈!】 【这碑文谁写的?拉出去!诛十族!】 【咳,这还真是朱棣自己亲手写的……】 【哦,那没事了,打扰了!】 苏铭看着弹幕,感受到身边越来越多围拢的游客,以及那好奇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正打算速战速决。 突然! 一道华丽无比的打赏特效,猛地在屏幕中央炸开。 【大明·朱棣,打赏主播‘大福’船样一个!】 苏铭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福船样?船样? 难道是……郑和下西洋乘坐的宝船模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可下一秒,他心里的激动就被一盆冷水浇灭。 不对劲! 朱棣早不打赏,晚不打赏,偏偏在自己要念碑文的时候打赏?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这哪是打赏,这分明是想用礼物堵住他的嘴。 老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更何况对面还是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君。 苏铭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给永乐大帝留个面子,想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算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直播间的弹幕却比他反应更快。 【好家伙!哪个粉丝这么会搞氛围啊!】 【小作文刚开了个头,你就来打赏了?】 【哈哈哈哈,这是急了?】 【不行!今天必须翻译!送什么都不好使!】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刷的礼物,还顶不过他一个?】 【对!主播别理他!继续念!】 【今天这小作文我们听定了!】 苏铭眼睁睁看着屏幕上,各色礼物特效再次疯狂刷屏,硬生生将朱棣的打赏特效给压了下去。 弹幕竟然和永乐大帝,在虚空中展开了一场豪礼对决。 乖乖…… 一面是衣食父母,一面是六百年前的皇帝…… 两边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苏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冷汗都快下来了。 就在弹幕僵持之际,又一道打赏特效,横空出现,覆盖了整个屏幕! 【大明·朱元璋,打赏主播《魏征进谏图》一幅!】 整个直播间,死寂了三秒。 随即,爆发出了开播以来最猛烈的狂潮! 【我靠!我靠靠靠!】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亲爹亲自下场!】 【这节目效果绝了!】 【铭哥从哪儿请的演员?太专业了!太有节目效果了!】 【前脚朱棣想关门,后脚老朱直接把门踹开了!】 【66666!送的还是阎立本的《魏征进谏图》!杀人诛心啊!】 【主播,朱重八让你有话就说!】 【铭哥别怕!老朱在后面挺你!】 【朱棣,你小子完辣!】 【哈哈哈哈!!!朱棣你也有今天!】 【一物降一物啊!】 【这演员,主播不给涨三倍工资说不过去吧!】 弹幕滚动的速度太快,苏铭看得眼花缭乱。 但他比弹幕清楚,这压根不是什么演员,而是朱家父子跨越时空的一场“真·神仙打架”! 苏铭想笑,但又不敢笑。 怕天幕那头的朱棣被当场气死。 苏铭憋得太辛苦,整张脸的五官都快扭曲到了一起。 很快就被弹幕们发现。 【哈哈哈哈铭哥别憋了!伤身!】 【我知道你想笑,但你先别笑,让我再笑一会儿。】 【笑吧,没事,Judy不会怪你的。】 看到“Judy”这个英文名,苏铭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噗嗤——”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出了声。 …… 大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看着跪在下面的朱棣,又抬头看了看天幕,冷哼一声。 “你这个永乐大帝可以啊……” “没想到,你小子当了皇帝以后,脾气还不小。” “还学会堵别人的嘴了……” 朱元璋阴阳怪气地嘲讽: “怎么,你给老子立的碑,老子自己还听不得了?” “老百姓的嘴,是你能堵住的?” “咱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悠悠众口!” 小朱棣跪在地上,浑身僵硬,脸涨得通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才不承认那家伙是我呢……” 朱元璋眉毛一挑: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 朱棣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朱元璋满意地哼了一声: “跟咱斗,你还嫩了点!” …… 大明,永乐年间。 朱棣的脸,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礼物也送了,台阶也递了,他本以为这事就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结果…… 万万没想到! 他爹!他亲爹!亲自下场了! 还送了一幅阎立本的《魏征进谏图》!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明示啊!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跟自己的老子对着干吗? 他不敢。 哪怕他现在是九五之尊,可当年被老爹按在地上用鞋底抽的恐惧,至今还烙印在灵魂深处。 良久。 朱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颓然地一挥手,整个人都瘫在了龙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翻译!” “让他翻译!”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朕不要这个脸了!” “行了吧!” 第56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直播间的人气。 因为这场跨越时空的父子对决,一度飙升到了顶点。 嗯…… 大家都很开心。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委屈一下Judy本人了! 不过看在那艘精美的宝船模型的份上,他会尽量顾及一下永乐大帝的面子。 苏铭清了清嗓子,将直播镜头重新对准了那块巨大的石碑。 “咳,既然大家热情这么高,那我们就继续。” “刚才念的这些,都只是序言部分。” “这碑文的正文内容非常长,大致可以分为太祖生平、起兵创业、建立明朝、治国方略、制度建设、神异传说和家族情况这么几个部分。” “最后还有一小段是结语。” 他看着镜头,笑着说道。 “要是全部翻译一遍,那太浪费时间了。” “大家可以把最想听的部分打在弹幕上,我挑一个点赞最高的,给大家详细翻译一下。” 【必须是神异传说啊!我就喜欢看古人怎么吹牛逼!】 【神异传说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那老三样……】 【想听治国方略!】 【神异传说+10086!】 【听神异传说,老朱的身世确实挺神异的!】 弹幕上想听“神异传说”的不少。 苏铭笑了笑。 “行,既然大家都想听,那我就给大家翻译一下。” 他再次将视线投向碑文: “当初,皇祖母淳皇后,曾在梦中见到一位神仙,赠予她一粒闪闪发光的药丸。” “她将药丸吞下后,从梦中醒来,只觉得一股奇特的香味,萦绕在自己身体周围,久久不散。” “不久之后,她便怀上了父皇。” “待到父皇出生的那一夜,光芒冲天。” “父皇年轻时,曾云游至定远,途中不幸身染重病。” “恍惚间,有两位身穿紫色衣服的人前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等他的病痊癒后,那两位紫衣人,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知去向。” “父皇还曾为了躲避追兵,在夜晚藏身于麻湖之中。” “湖边忽然来了一群孩童,遇到一群儿童自称迎接圣驾。” “父皇呵斥一声,那群孩童便凭空消失了。” “后来,父皇率领大军渡过长江,在采石矶的时候,将士们都看到天空中有龙凤花纹般的云气,横贯江面。” “在他亲征婺州时,又有五色祥云如同车盖,始终笼罩在军队上空。” “但父皇,从不将这些事情看作是祥瑞之兆。” “反而在行事之时,心中常常怀有警惕与戒备。” 苏铭一口气翻译完。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炸开了锅。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所以我说这些没意思,和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一个套路!】 【基操,基操……】 【有一说一,朱棣这个吹得还是比较收敛的,没有太离谱。】 【这些都是封建帝王神化自己的手段罢了,为了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忽悠老百姓的。】 【都是假的,还没“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玄乎!】 苏铭看着弹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 “大家说的没错,这些神异传说,确实有历代帝王为了巩固统治,而进行艺术加工的成分。” “其实,朱元璋本身并不需要多少神异传说辅助。” “他能从一个小乞丐,到最后成为皇帝,这个经历本身就足够传奇。” “看墓碑之前,我还以为朱棣会把他老父亲身世那一段写上去,结果发现没有,还挺可惜的。” 【什么身世?】 【哦,我知道了!】 【还有别的瓜?】 【快说!】 苏铭一改刚才轻松的语气,神情变得严肃而沉重。 “那恐怕要从一场惨烈无比的海战说起。” “公元1279年,广东崖山。” “南宋的最后一支抵抗力量,在丞相陆秀夫、太傅张世杰的带领下,与元军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这场战役,史称崖山海战。” “那是一场惨烈至极的战斗。” 苏铭深吸了一口气: “宋军以十万军民,对抗数十万的元军,在海上死战不退。” “最终,全军覆没。” “丞相陆秀夫,背着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赵昺,投海自尽。” “随行的数十万军民,也纷纷蹈海殉国。” “战后,海上浮尸十万,惨不忍睹。” “宋军上至皇帝官员,下到黎民百姓,在缺水,无援军,无退路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和元军战到了最后一刻。” “这份气节,在整个历史上都实属罕见。”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抵抗,让老天爷都为之动容。” “一颗复仇的火种,在那场战役中,被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苏铭顿了顿,抑制住喉头的哽咽继续说道: “当时,在张世杰大帅的麾下,有一个名叫小陈的年轻宋兵。” “他也随着大军,一同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准备为国尽忠。” “然而,就在小陈濒死之际,一艘元军的战船经过,船上站着的,竟是他曾经的老上级。” “那位老上级已经投降了蒙古人,奉命前来,将那些假意归附的宋军,全部重新投入海中淹死。” “可他终究不忍。” “他悄悄把小陈藏在了船舱的甲板下面,每日通过甲板的缝隙,送去一点汤水。” “就这样,小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当他再次站在岸边,望着那片浮尸十万、血染碧波的惨景时,万念俱灰。” “老上司劝慰他,一定要活下去。” “小陈听从了劝告,回到了扬州老家,从此隐姓埋名,再也不提当年当兵之事。” “他娶妻生子,一直活到了九十九岁高龄。” “期间生了两个女儿,次女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朱姓小伙。” 说到这里,看着弹幕上的【懂了!】【来了来了!】…… 苏铭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复杂而又释然的微笑。 “婚后不久,小两口为了躲避战乱,迁居到了凤阳。” “又过了几年,这对小夫妻的第六个儿子出生了。” “这个孩子,在家族里排行第八,于是取名——” “朱!重!八!” “没错!” “他,就是后来开创大明基业,高举‘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大旗的……” “明太祖,朱元璋!” 苏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慨万千。 “所谓的神异传说,又怎比得上这真实的历史?” “一个崖山海战的宋军遗孤,最终因国仇家恨推翻了元国,为整个汉家江山复仇。” “自古得国之正,无出大明太祖朱元璋者。” “现在回望历史,当真是……”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 崖山,公元1279年。 风雨飘摇的宋船之上。 陆秀夫早已泪流满面,他紧紧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皇帝。 听着天幕上后世之人的讲述,先是愕然,而后狂喜,最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官家!您听到了吗!” 笑声中带着泪,泪水中带着无尽的释然。 “天不绝我大宋!天不绝我华夏啊!” “有人,有人会为我们……报仇雪恨的!” 小皇帝虽然只有八岁,但他能听得懂天幕上的话语。 他仰着头,用稚嫩的声音轻声问: “陆卿,天上的仙人,是在夸朕……没有做错吗?” 陆秀夫看着懵懂的小皇帝,怔了怔,而后拂去眼角泪水,重重点头: “官家,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是微臣无能……” “只不过,当年德祐皇帝被掳北上,已经使国家遭受了极大的耻辱,陛下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小皇帝一听陆秀夫要自己殉国,顿时吓得哭了出来。 但他听着船外震天的杀喊声,想起天幕上那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又啜泣着说: “陆卿,朕害怕……” 陆秀夫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将黄金国玺系在腰间,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 “官家,莫怕。” “微臣,与官家同去……” 说完,他朝着北方中原的方向,深深一躬。 “华夏不灭,薪火永传!” “臣,陆秀夫,死而无憾!” 言罢,他背起幼帝,纵身一跃,如一颗流星,坠入了茫茫大海。 而这一次,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因为未来,已有人承其志。 第57章 朕的大宋,没了 【我靠!真的假的?】 【朱棣不行啊,刻那些假的干什么,要刻就刻这个!】 【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什么后续?】 【孙中山是天地会的,辛亥光复后曾率领文武百官,来明孝陵祭拜朱元璋,昭告天下:日月重光,中国复国。】 【山河奄有华夏地,日月重开大宋天!】 【关键那个小兵还活到了九十九岁,比他妈的元朝国祚都长!哈哈哈哈!活活把敌人给熬死了!】 【这才叫天选之子!】 【这故事哪儿看的?正史里有吗?】 【老朱亲笔写的《明史·外戚·陈公》,自己去看。】 …… 大汉,未央宫。 刘邦本来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后世的秘闻。 可看着看着,弹幕的风向就有点不对了。 【所以我说这些没意思,和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一个套路!】 “放肆!” 刘邦还没发作,一旁的陈平已经猛地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当年随陛下起兵者,皆亲眼所见白蛇当道,剑光起于草莽!岂容后世竖子污蔑!” 曹参亦是满脸铁青:“此等宵小之徒,竟敢妄议先祖!对陛下不敬!” 刘邦瞥了两个激动的老兄弟一眼,慢悠悠地摆了摆手。 “你看看你们……” “朕都没生气,你们干嘛生气呢?” “朕倒觉得那个姓朱的小子,比朕厉害多了。” “一个要饭的出身,最后当了皇帝,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牵扯到国仇家恨的身世……” 刘邦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爵,眼神深邃,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啧,比咱的斩白蛇,是气派多了啊……” …… 大唐,贞观年间。 太极殿内,气氛肃穆。 李世民负手立于殿前,双眼凝视着天幕,久久不语。 他身后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也是一脸的震撼与思索。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感慨。 “好一个‘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崖山一役,十万军民蹈海殉国,其志可嘉,其情可悯。” “朕未曾想,这亡国之恨,竟能以如此方式,得以昭雪。”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 “好一个朱元璋,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侍立在侧的长孙无忌躬身道: “陛下圣明。” “以布衣之身,行改朝换代之举,驱逐外敌,重立汉家江山,其功绩,纵观史书,亦是凤毛麟角。” 房玄龄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陛下,臣更在意的,是这天幕透露出的朝代更迭。” 李世民目光一凝:“说下去。” 房玄龄上前一步,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 “从这后生与那些文字中,我们大致可以理出一条脉络。” “在我大唐之后,应有一‘宋’。” “而后,宋为‘元’所灭,也就是天幕所言的‘鞑虏’,乃是北方异族。” “再之后,便是这位出身传奇的明太祖朱元璋,推翻了元,建立了‘明’。” 长孙无忌补充道: “而且,天幕之前还提到过一个‘清’朝。” “主播在讲解明故宫被毁时提及,想来,这‘清’是在明之后了。” 唐,宋,元,明,清…… 五个字,如同五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殿内君臣的心头。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看到了大唐之后的千年风云,看到了汉家江山的数次沉浮。 他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只剩如深渊般的平静。 “也就是说,在唐之后,这天下还要再被异族窃据一次?”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皆是默然。 他们穷尽一生辅佐李世民,为的是大唐的万世基业。 可天幕却揭示了,即便是强盛如大唐,也终将成为过往。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华夏正统,竟会在后世遭遇如此惨烈的断层与反复。 这种与天抗争的感觉,实在让人感到无力。 而御座上的李世民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想到的,是自己一手开创的大唐。 我大唐……国祚几何? 难道灭了大唐的,就是宋吗? …… 北宋,崇元殿。 皇宫大内,赵匡胤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就在刚刚,他听完了后世之人讲述的,关于他赵氏江山的最终结局。 陆秀夫。 赵昺。 十万军民。 蹈海殉国。 这些冰冷的字眼,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让他不忍卒睹的凄惨画卷。 “朕的……大宋……” 赵匡胤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干涩。 那只曾“杯酒释兵权”的手。 此刻,已抖得不成样子。 他终结了五代十国的百年乱世,以为能给这片土地带来长久的安宁。 他建立的文官制度,是想让天下读书人都能人尽其才,避免武人干政的悲剧重演。 因为只有他知道,武将兵变夺权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后晋安重荣那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宁有种耶?”,言犹在耳! 这种观念下,武将叛乱、政权倾覆成了家常便饭。 让安史之乱后的“藩镇割据”,在这七十年间到达顶峰。 他作为五代乱局的亲历者,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大位,有责任和义务,将武将专权彻底终结! 可结局呢? 结局是他赵氏的子孙,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被丞相背着,在走投无路之下,跳进冰冷的大海! 是他的十万子民,不愿受辱,跟着他们的皇帝一同赴死! 何其悲壮! 又何其屈辱! 一股巨大的悲怆与无力感,将他紧紧包围。 他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御案上。 “砰!” 坚实的木案,应声碎裂! 木屑飞溅,鲜血顺着他的指节,一滴一滴,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 滴答—— “为何会如此!” “为何!?” 他站起身,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翻涌。 是朕错了吗? 是朕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吗? 是朕不该黄袍加身,还是朕不应该制衡武将?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是朕当初夺了柴氏江山的报应?! 天幕上,那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赵匡醇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种极致的讽刺与悲凉。 “我赵氏的江山,我大宋的血仇……” “最后,竟要靠一个士兵的遗孤来报……”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他猛地一挥手,将御案上所有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 瓷质的笔洗摔得粉碎,那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匡胤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跌坐回龙椅上。 一个为了终结悲剧而开创的王朝,最终却走向了更惨烈的悲剧。 他仰头,望着那雕龙画凤的殿顶,眼神空洞。 许久。 他用沙哑的嗓音,喃喃道: “没了……” “朕的大宋,没了……” 第58章 看门大爷 苏铭看着天幕上滚动的弹幕。 趁着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 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等直播间的弹幕回过神来,发现镜头已经对准了检票口的队伍时,苏铭刚好扫码付完了款。 【???】 【主播人呢?】 【我靠,你小子跑了?】 【碑文呢!剩下那几段呢!说好的翻译呢!】 【好家伙,付费内容说断就断是吧?】 面对弹幕里的成片问号和声讨,苏铭呵呵一笑。 “家人们,不是我不想翻译,主要是后面那些都是彩虹屁,没什么营养。” “咱们还是继续往里走,看看明孝陵吧。” 弹幕显然不买账。 【你放屁!我们觉得有意思!】 【朱棣拍他爹的马屁,怎么就没意思了!快回去翻译!】 苏铭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色。 “后面还有更有意思的,再不去看,天都要黑了,那多可惜。” 他当然不会告诉弹幕,朱棣在碑文的后半段,开启了疯狂吹爹模式。 什么“奋起于艰难,比之商汤、周武为烈”…… 什么“功业同于汉高,而驾其上者……” 大致意思就是,朱元璋的功业比肩商汤、周武王。 甚至还说他老爹的经历与汉高祖刘邦相似,但功业却远超刘邦。 这话要是翻译出来,直播间里大汉的粉丝,和大明的粉丝,非得吵个天翻地覆不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溜了溜了。 …… 买完票,苏铭领着镜头继续往前。 “家人们,前面就是被称为‘南京最美六百米’的石象路。” “这里也是明孝陵神道的前半部分。”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 “神道两旁一共有六种石兽,分别是狮子、獬豸、骆驼、大象、麒麟和马。” “每一种都是四只,两两相对,而且据说都是公的,取一个‘以阳守阴’的意思。” 话音刚落,道路两旁就出现了一对威武的石狮子。 有天真烂漫的小孩正踮着脚,用小手好奇地触摸着冰冷斑驳的石身。 不远处,还有一家人正站在石狮子旁边,摆着姿势,拍着全家福,笑得一脸灿烂。 苏铭没有过多停留,镜头依次扫过獬豸与骆驼。 【六百多年了,这么重的石像,竟然一点都没陷下去?】 苏铭看到这条弹幕,笑着解释道: “据说,当初修建这里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很多六朝时期的墓砖。” “老朱家物尽其用,直接拿这些前朝的砖石,给自家石像垫了底,充当地基。” “所以这六百多年,它们才能如此稳如泰山。” 【好家伙,拆前朝的坟,给自己家铺路,还得是你朱元璋!】 【草,难怪你家宫殿也被后人拆秃了,天道好轮回啊!】 继续往前,一座如小山丘般的石象出现在镜头中。 石像足有两人多高,形态敦实,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迈开步子。 “这个大家伙,差不多有三十吨重。” 苏铭仰头望着石象,语气里带着惊叹。 “在六百多年前,没有起重机的时代,想要运送它,只能靠智慧。” “工匠们会特意选在寒冬腊月。” “在地上反复泼水,凝结成厚厚的冰道,再铺上滚木,硬生生靠人力,一步一步把它滚到这里。” 走到这里,石象路的神道还没到尽头。 可苏铭却突然停下脚步,没有继续顺着主路前行。 他在一个岔路口,向右一拐,走进了一条极其不起眼的小道。 【嗯?主播去哪儿?】 【路走错了?】 【喂喂喂,跑哪儿去?】 苏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坏笑。 “家人们,别急。” “没走错。” “正所谓,来都来了……” “不去拜访一下咱们明孝陵的‘门卫大爷’,那多不礼貌啊?” 门卫大爷? 弹幕里飘过一连串的问号。 众人疑惑之际,镜头已经随着苏铭的脚步,来到了小道深处。 一块朴实无华的石碑,静静地立在树荫之下。 镜头缓缓推近,聚焦。 石碑上,几个饱经风霜的古朴大字,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吴大帝孙权蒋陵。 【??????】 【卧槽!!!!】 【我眼花了?】 【孙权???孙十万??】 【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 【笑死,我大帝孙权不要面子的吗!给朱元璋看大门?】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孙权先来的?】 【楼上真相了,孙权死得早啊!朱元璋这是强行跟他当邻居啊!】 【据说朱元璋当年建陵,有人建议把孙权坟迁走,老朱大手一挥:孙权也是条好汉,就留着给咱看门吧!】 【孙权:我踏马谢谢你啊!】 【粘鼠板放哪了?】 【快!谁有张辽的表情包!赶紧P一个放上去!】 【我放过合肥地图……】 【放只杰瑞。】 【我见过有人把张辽墓的照片打印出来放这里的。】 【艹,夺笋啊……】 …… 东吴,建业。 孙权死死盯着天幕。 “砰!” 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竹简奏章散落一地! “岂有此理!”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中。 “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个叫朱元璋的后世君王,竟敢如此辱他! 竟将他孙仲谋的万年之所,当成一个看门守院的下人! 殿下,一众江东文武噤若寒蝉,头埋得比谁都低,生怕被迁怒。 唯有老臣张昭,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出列,颤声道: “陛下息怒……此事……毕竟是千年之后……” “我等……纵有天大的本事,亦是……鞭长莫及啊。” 孙权猛地转过头,一双鹰目赤红如血,死死地剜着张昭。 “鞭长莫及?”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暴怒。 “那朕的颜面何存?” “江东的颜面何存!”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天幕上那些扎眼的弹幕,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吗?” “他们竟然在朕墓前放张文远的东西!” “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啊!?” 贼人安敢辱我?! 当年在逍遥津被张文远八百人追着打。 那是战败!是技不如人! 他认了! 可这算什么! 这来自千百年后,赤裸裸的、无法反抗的羞辱! 是把他这位开国大帝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整个江东,都不允许任何人欺辱! 第59章 孙十万 苏铭看着瞬间被各种“孙十万”梗刷屏的弹幕,不由得失笑摇头。 “家人们冷静,冷静。” “关于这位吴大帝,咱们不能只玩梗,还是要客观评价一下的。” 【有什么好客观的?孙十万难道是假的?】 【江东杰瑞!背刺关羽!】 【合肥战神张辽请求出战!】 【张辽也敢叫合肥战神?真战神难道不是孙十万吗?】 苏铭看着这些弹幕,头都大了。 “行,咱们先说那个最有名的‘孙十万’。” “这个称呼,最早其实出自他的老对手,魏文帝曹丕之口。” “《魏书》曾多次提及孙权率十万众攻围合肥城。” “但魏蜀毕竟是敌对势力,曹魏为了凸显孙权丢人现眼,菜鸡一个,当然会对孙权的军队人数进行适当的夸大。” “实际上同年的赤壁之战中,孙权交给周瑜程普两万人,自己带了一万人做后继。” “周瑜打完赤壁之战,就带军队跑去打南郡,孙权手里还是那一万人。” “之后孙权跑去打合肥,他就是会撒豆成兵,也搞不出十万人来。” 【所以合肥那一仗到底多少人?】 苏铭看到弹幕,立刻接上了话。 “家人们,孙权打合肥的亮点,从来不在于他带了多少人。” “而在于他究竟打了多少次?” “孙权这一辈子,死磕了合肥六次,本人亲自上的就有四次。” “主打一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们所熟知的,和张辽交手那次,是孙权的第二次。” “当时曹老板主力不在,合肥城里就八千人。” “结果,张辽带着八百个猛男,直接冲了孙权的大本营,一边砍人还一边高喊:‘我乃雁门张文远!孙权你出来单挑!’” 苏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憋不住的笑意。 “给孙权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到一座小山包上,才算捡回一条命。” “等张辽杀穿了阵地回去,吴军的士气直接崩了。” “孙权一看,这还打个屁?只能下令撤军。” “但最骚的操作来了。” “他撤军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自己亲自断后。” “结果大部队都跑远了,他带着一千多人才走到逍遥津,张辽突然又跟鬼一样冒了出来!” “要不是吕蒙、甘宁拼死护驾,咱们的吴大帝估计就交代在那了。” “这一战,直接把张辽送上了神坛,曹老板当场给他封了征东大将军。” “甚至江东的老百姓,后来都用‘张辽来了’吓唬哭闹的小孩。” 【江东小儿止啼,张文远是也!】 【一生之敌,张文远!】 【八百虎贲踏江去,十万吴兵丧胆还!】 【他为什么要死磕合肥?】 【合肥是魏吴交汇,战略要地,想往北就必须先打合肥。】 【孙十万只能证明他打仗不行,背刺关羽证明他人品也不行!】 【背刺友军确实很恶心。】 【???刘备借荆州不还,难道不算背刺?】 苏铭看到弹幕提及这件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荆州,其实是一笔烂账。” “简单来说,一开始大家合伙打曹操,刘备单独拿下了荆州部分土地,以及整个益州。” “孙权在合肥受了气,就派人去讨要荆州。” “刘备也聪明,没说不给,画了个大饼,说你别急,等我拿下凉州,整个荆州都给你。” “这就是‘借荆州不还’的由来了。” “两家扯皮了很久,最后还是坐下来谈,以湘水为界,把荆州给分了。” 【这么一看,好像是刘备不地道啊。】 【屁!刘备凭本事拿下的地盘,凭什么给你孙权?】 【这是政治博弈,没什么地道不地道的。】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确实只是政治博弈。” “但,孙权之后的操作,彻底改变了三国的走向。”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他联合了敌人曹操,从背后,捅了盟友一刀。” “趁着关羽在前方和曹军主力死战的时候,他派人偷袭了荆州后方,断了关羽的归路。” “这,就是我们熟知的,白衣渡江,败走麦城。” 苏铭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平复情绪。 “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没有!” “孙权在杀了关羽之后,居然又派人去找刘备,试图重新结盟。” “家人们,关羽是刘备什么人?那是刘备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苏铭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打个比方,我联合你的死对头,抢了你的地盘,杀了你最亲的兄弟,还狠狠扇了你一耳光,然后我转过头来,笑呵呵地对你说,嘿,兄弟,我们还是好朋友哦。” “你们说,这事换谁,能接受?” 【血压上来了!】 【他要是拿了荆州就北伐,一统天下,我敬他是条汉子!但他拿了荆州就趴窝了!只想坐收渔翁之利!】 【孙权这人,格局太小,眼光太窄!】 【你们不能从道义上看,这是政治!】 【讲道义的都死绝了。】 【对啊,司马懿不跟你讲道义,指着洛水发誓,所以洛水臭了!】 看着再次沸腾的弹幕,苏铭适时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不过,我们看历史人物,也不能只看一面。” “孙权能与曹操、刘备并立,执掌江东数十年,最终称帝建国,肯定不是一个只会送人头的庸才。” “早年间,他极其擅长用人,政治手腕也很高明,否则早就被江东那帮士族给架空了。” “论雄才大略,他比不过曹操;论仁义感召,他比不过刘备。” “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苏铭的目光变得幽深。 “活得够长!” “论辈分,他是曹操和刘备的子侄辈。” “他活生生把曹操和刘备,这两个一代枭雄,全都给熬死了。” “只可惜,人一老,就容易犯糊涂。” “晚年的孙权猜忌忠良,废立太子,爆发‘二宫之争’,几乎把他前半生积攒的声望和基业,败了个精光。” “再加上他称帝,始终缺少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苏铭一字一顿地说道。 “名正言顺!” “所以,他在后世的风评中,总是逊色许多。”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了摸那块刻着“吴大帝孙权蒋陵”的石碑。 【孙权晚年刻薄寡恩,连陆逊都被他活活气死,太不是东西了。】 【我不理解,你要荆州也就算了,为啥非要杀二爷?放回去也不至于撕破脸,还能留后路,为啥要杀呢?】 【他怕,二爷太猛了,而且是蜀汉猛将,不敢放回去,怕被报复。】 【一念之差,毁了匡扶汉室的最后希望。】 【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失败。】 【鼠辈!】 【诸葛亮:我料事如神,但没算到盟友可以这么蠢。】 【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第60章 朕,没有错! 江夏,樊城外。 “哐当!” 孙坚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酒水菜肴洒了一地。 “逆子!那个逆子!”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双虎目赤红如血,指着天幕上“孙权”二字,气到浑身发抖。 后世之人对孙权的那些评价,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合肥战神? 江东鼠辈? 孙十万?! 他孙坚一生纵横沙场,人称“江东猛虎”,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更让他心胆欲裂的是,天幕所言,他死后,继承家业的竟不是长子孙策! 策儿文武双全,类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会轮到那个只会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儿? “为了一块荆州……背刺盟友,斩杀关羽?” “晚年昏聩,竟气死陆逊?!” 一句句诛心之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戎马一生,最重信义二字,平生最恨的,便是背信弃义、暗箭伤人的鼠辈! 可做出这等龌龊之事的,竟然是他的亲儿子! “江东……鼠辈?” “噗——” 孙坚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心血猛地喷出,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向后倒去。 “主公!” 程普、黄盖等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死死扶住。 “我孙文台一生光明磊落……怎会生出此等不孝子孙!” 孙坚死死抓着程普的胳膊,目眦欲裂。 “我若身死,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 兖州,东郡。 曹操的营帐内,气氛死寂如铁。 天幕之上,“三分天下”四个字,扎眼得让他瞳孔猛缩。 孙权和刘备都称帝了。 那三分天下的另一个自己…… 他眼神骤然一凛,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在那片天幕之上,又悄然落回到主位那个身影身上。 此时根基未稳,袁绍、袁术之流虎视眈眈。 这天幕,竟将他未来的野心,直接公之于众! 这是要将他曹孟德,放在天下人的火上,活活炙烤! 他霍然起身,指着天幕怒声斥道: “孤荷国重恩,唯知匡扶汉室,竖子安敢妄言!” 声如洪钟,满是忠君体国的激愤。 说完,他眼角的余光,冷冷扫过荀彧与陈宫。 陈宫心领神会,立刻出列拱手。 “主公明鉴,此必是妖人幻术,意图动摇我军军心,万万不可当真!” 曹操重重点头,满脸悲愤: “孤本愚陋,幸赖天子恩宠,方有今日。” “今天下未定,叛逆环伺,贼人用心何其歹毒!竟想离间我与陛下,让孤成为众矢之的!” 他长叹一声,望向始终沉默的荀彧。 “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按捺下眼底的剧烈波动,起身答道: “主公之心,天日可鉴,然董卓虽死,国贼未除。” “当下之机,莫过于奉迎天子,以令不臣!” “昔日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今天子蒙尘于西,若主公能奉天子以讨不义,则霸王之业可成矣!” 曹操闻言,目光深邃。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佩剑,陷入了沉思。 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狂笑。 霸王之业? 不。 孤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帝业! …… 平原县。 小小的县衙之内,灯火昏黄。 刘备手中死死攥着一封来自徐州的书信,信纸早已被他手心的冷汗浸透。 一边,是公孙瓒在天幕称他为“汉昭烈帝”后,表面愈发器重,背地里却处处掣肘。 另一边,是徐州牧陶谦,在得知他刘备日后竟能称帝,沿袭汉室后,派人送来密信,愿将整个徐州拱手相让。 这块烫手的山芋,接,还是不接? 他正直两难,天幕上关于关羽的结局,如一柄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背刺盟友,袭杀关羽。” 刘备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二弟!” 他猛地抓住关羽的手臂,双目赤红! 一旁的张飞更是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案。 “江东鼠辈,安敢害我二哥!” “待俺老张明日就点起兵马,去踏平了江东,取了那孙权小儿的狗命!” 关羽一手摁住暴怒的张飞,另一手反过来扶住兄长,声如洪钟: “兄长,三弟,此乃未发生之事,何足为惧!” “我等兄弟同心,岂会惧怕此等反复之徒!” 刘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悲愤与后怕交织。 他看向自己的右臂,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失去它的痛楚。 未来的自己,真的会为了地盘,与盟友反目,最终导致二弟惨死吗? 不,绝不! “二弟,三弟!” 刘备的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 “我等兄弟三人,同生共死,桃园之誓,苍天可鉴。” “无论将来荆州归属如何,无论天下大势如何演变,大哥绝不会让你们,有任何闪失!” 关羽见兄长神色稍定,主动开口道: “大哥,眼下的大事,是这徐州……” “陶恭祖此举,乃是引狼驱虎,欲将我等置于曹操的兵锋之下啊。” 刘备沉重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亲兵的通报。 “主公,门外有一书生求见。” 刘备皱眉:“何人?” “他说,他叫郭奉孝。” 刘备浑身一震,看着天幕,不知为何,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快快有请!” 片刻后,一个身形瘦削,面带一丝不羁笑容的年轻文士,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关羽、张飞,最后落在了刘备身上。 那双眸子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懒洋洋地拱了拱手。 “颍川士子郭奉孝,慕名而来。” 他勾起嘴角,戏谑道: “敢问……” “哪位是汉昭烈帝?” …… 东吴,建业。 年迈的孙权躺在病榻上,宫殿内一片死寂。 “二宫之争”的余波还未散尽,他疑心愈重,性情也愈发刻薄。 天幕的出现,对他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当听到后世之人称他为“孙十万”,嘲笑他“合肥战神”时,他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射出骇人的精光。 “竖子!安敢如此辱朕!”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死死压了回去。 当听到“背刺关羽”的评价时,他的脸上满是暴怒的红晕。 “愚蠢!竖子之见!” “刘备反复无常,荆州乃我江东故地,取之何错之有?!” “不杀关羽,难道要放虎归山,让他来日引兵复仇吗?!” “朕为江东,为大吴,何错之有!”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显得那般无力,又那般悲凉。 然而,当天幕中,苏铭用那平淡却又刺耳的声音,说出最后那段话时,孙权所有的愤怒都凝固了。 “……人一老,就容易犯糊涂。” “晚年的孙权猜忌忠良,废立太子,爆发‘二宫之争’,几乎把他前半生积攒的声望和基业,败了个精光。”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孙权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二宫之争…… 败光基业…… 这几个字,如同一柄柄最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他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他看着自己苍老而颤抖的双手。 这双手曾执掌江东,与曹操、刘备那样的盖世英雄分庭抗礼,开创了大吴基业。 可现在…… 难道,朕真的错了吗? 难道朕一生心血,最后真的要断送在自己手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瞬间将他吞噬。 “不……不是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虚弱和恐慌。 “朕没有错……” “朕是为了大吴的万世基业……朕……”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满是疲惫与悲凉的叹息。 第61章 孝慈高皇后 苏铭回到了主道上。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方道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对极其高大的石柱。 “家人们,我们眼前的这对,叫石望柱,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华表。” 石柱上雕刻着云龙纹,历经六百多年的风雨,纹路已有些斑驳。 苏铭走到近前,伸出握紧的拳头,轻轻放进华表柱身上一个碗口大的凹痕里。 那凹痕的边缘,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光滑无比。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 “这对华表在清末民国的时候,也遭了不少罪。” “你们看这些坑洞,很多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继续往前走,神道两旁的石像,从走兽变成了人。 “前面这段路,叫翁仲路。” 苏铭指着最前面一对顶盔贯甲,手持长兵器的石像。 “这对是武将,叫翁仲。” “翁仲,原本是秦始皇手下的一员猛将,叫阮翁仲。” “据说这位大哥身高一丈三尺,跟匈奴打仗百战百胜,把匈奴人吓得不轻。” “他去世后,秦始皇就让人照着他的样子,做了两个巨大的铜像,立在咸阳宫的司马门外面。” “匈奴人来咸阳,远见该铜像,还以为是真的阮翁仲,不敢靠近。” “于是从那以后,在陵墓前设置翁仲石像,就成了一种规制,用来守卫陵寝。” “他们手里拿的,是金瓜,其实就是一种仪仗武器,腰里还都悬着宝剑。” 【那不是和秦琼、尉迟恭一个作用吗?】 【一个是守陵的,一个是守门的,能一样吗?】 【历史上没有他俩守门这回事,那都是民间传说。】 苏铭继续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一对文臣石像旁边。 他们身穿朝服,双手捧着一块长条状的板子。 【这板子是啥?】 苏铭看到弹幕,笑着解释道: “这个叫笏板,你们可以理解成是古代大臣上朝时用的‘备忘录’或者‘提词器’。” “品级不同,材质也不同,有玉、有象牙、有竹木。” “有什么事要跟皇帝汇报,就提前记在上面,免得一紧张,忘了自己要说啥。” 【假如,我是说假如,上朝的时候手一抖,这东西不小心掉了咋办?】 【咋办?凉拌!】 【以朱元璋的脾气,笏板都能掉,那你脑袋也可以掉了。】 【诛十族!】 【????】 苏铭被弹幕逗乐了,继续向前。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石制的牌楼。 “这里是棂星门,寓意着‘天门’,走过去,就等于进入了陵园的核心区域。” “大家看脚下这些石柱的基座,这些可不是后来修的,都是大明朝留下的原物。” “上面的部分,是零六年的时候,根据历史资料复建的。” 穿过棂星门,前方出现了一座汉白玉石桥。 在过桥之前,苏铭停下了脚步,将镜头对准了路边的一块石碑。 石碑很新,上面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明孝陵。 而在“明孝陵”三个字的上方,还有一行小字: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苏铭将镜头对准石碑说: “家人们,明孝陵的这个‘孝’字,其实不是指朱元璋,而是指他的结发妻子,马皇后。” “因为马皇后的谥号,是孝慈高皇后。” “这座陵寝,是在洪武十四年开始修建的。” “但还没建完,第二年马皇后就病逝了,于是马皇后只能被先行葬入了地宫之中。” “又过了整整十八年,朱元璋驾崩,地宫的墓门才被重新打开。” “这位开国帝王,才与他的妻子,合葬于此。” 【我一直以为是朱元璋孝顺,所以叫孝陵……】 【帝后情深啊!】 【十八年……老朱一个人独守空房十八年?】 【他后宫佳丽三千……】 【但他后面确实没再立皇后啊?】 【朱棣也是,徐皇后死了也没有再立皇后。】 【那不是说朱棣在徐皇后死后,还去求娶她妹妹,结果人家没答应,跑去出家了……】 【那是民间故事。】 【都tm嗑cp的,笑死我了,怎么不提老朱让妃嫔殉葬的事儿?】 【殉葬???】 【那是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外戚专权。】 【请问,他后宫里那么多年轻嫔妃都没孩子,这些女人有什么能力专权?】 【老朱出身太低,看重尊卑,不把女人当人看,这点其实非常不好。】 【马皇后是女人?其他嫔妃就不是女人了?这些女人就该死?】 …… 大明,乾清宫内。 朱棣还跪在地上,其他几个 “洪武十四年修建……” “第二年马皇后病逝……” 轰! 朱元璋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天雷。 他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天幕上后面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第二年……病逝? 从现在算起,不过七年光景? 他猛地转过头,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在身旁的妻子身上。 马皇后正看着天幕,听到后生说起陵寝的名字是以自己为名,眼中还带着一丝羞赧与温柔。 听到自己还有七年寿命时,脸上浮现一丝错愕。 朱元璋那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妹子……” 他喉咙干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马皇后缓缓走到朱元璋身边,伸出那双同样不再年轻,却依旧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重八。” 她没有说什么“天命难违”,也没有劝他“切莫当真”。 她只是像过去无数个艰难的日夜里那样,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朱元璋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又过了整整十八年,朱元璋驾崩……” 马皇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十八年。 重八他,在没有自己的世上,孤零零地活上十八年。 她眼眶一红:“重八,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 她想安慰他,可自己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怎么不提老朱让妃嫔殉葬的事儿?】 瞥见这条弹幕,朱元璋彻底引爆了心中压抑的火山。 “他们懂个屁!” 第62章 落后就要挨打 他指着天幕,双目赤红如血。 “咱的江山!” “是咱!领着淮西那帮兄弟,一刀一枪,拿命从元鞑子手里拼出来的!” 声音嘶哑,仿佛困兽的咆哮。 “那些女人,她们吃的是大明的俸禄,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金銮殿宇,这一切是哪儿来的?!” “是咱给的!” “咱死了,让她们下去继续伺候咱,有何不可?!”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偏执。 “父皇息怒!” 朱标见父亲身形摇晃,连忙上前搀扶。 朱元璋一把甩开他的手:“息怒?” 他冷笑了一声: “咱这一辈子,见的腌臜事太多了!” “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要是再有个野心勃勃的娘家,新君年幼,这天下,它还能姓朱吗?!” 他死死盯着天幕。 “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外戚专权?” “他们说的没错!咱就是为了这个!” “咱不信她们!咱谁都不信!”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回头,一把抓住马皇后的手腕,铁钳似的,力气大得吓人。 “咱只信你!妹子!” 那滔天的暴怒,在触碰到她的瞬间,竟化作一种彻骨的悲凉和恐惧。 “你不能死,你听见没有……” 他的声音在颤抖。 马皇后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有挣扎,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他粗糙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重八,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些姑娘们……” “她们也是爹娘养的,年纪轻轻便入了宫,都是可怜人。” 马皇后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和悲悯。 “答应我,别再做那种事了,行不行?” “就当是……就当是为我和孩子们积点德,积点福报。” 朱元璋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如同破了洞的风箱,呼呼作响。 天幕上说的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荡。 妹子,标儿,还有他的大孙雄英…… 都会死在自己前头。 马皇后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轻声劝道: “重八,我也想多活几年,多陪陪你,多看看咱们的标儿和雄英。” “天幕也说了,那俩孩子本就命途多舛,咱手上再沾这血腥,万一……万一报应在他们身上……” “住口!” 朱元璋猛地转身,背对着所有人,声音却压抑不住地发颤。 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哥嫂,饿死在荒年,连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 他想起了自己跪在破庙里,把头磕得邦邦响,只求神佛保佑,哪怕让家里留一个人活下来。 因果报应…… 他当了皇帝后,就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可现在,他不得不信。 马皇后知道,还差最后一把火。 “刚起兵时,你常说,我们不杀无辜,老天爷才会睁眼帮咱们。” “这些宫妃也是无辜之人,杀了她们,难保老天爷不会……不会让标儿、雄英来还这笔血债……” 朱元璋身躯剧震,猛地转回来,低声嘶吼: “够了!” 他咬着牙,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后怕。 “外戚专权,殷鉴不远!” “汉高祖的皇后吕雉!大唐的武则天!哪个不是从后宫起势,祸乱天下?!” “你能保证,百年之后,咱朱家不会出第二个‘吕武’?!” 朱标在旁边听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父皇,殉葬,乃是堵,非疏。” “父皇是开国之君,威望盖世,行殉葬之事,天下无人敢言。” “可后世子孙若以此为常例,一旦遇上个仁懦之君,外戚、权臣、宦官,反而会借‘殉葬’之名,排除异己,剪除忠良!届时,此法非但不能防乱,反而会成为引乱之源!”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儿臣敢在此立誓,将来登基,必严定规矩,后妃干政者,废!外戚专权者,杀!” “但求父皇给大明朝留一个‘仁’字,给儿臣留一条‘宽政’的路,让雄英将来接手的,是一个‘仁政传世’的大明,而不是一个‘以人殉始’的暴戾王朝!” 说到最后,他猛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求父皇,成全儿臣!”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脊梁挺得笔直的太子,又看了看身旁满眼期盼的皇后。 许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吐出了半生的杀伐之气。 “你们……都以为咱喜欢杀人?” “咱不是嗜杀,咱只是怕……杀错了人,也怕漏杀了人。” 朱标立刻俯首: “儿臣明白,父皇用心良苦!” 朱元璋疲惫地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就依你。” 朱标眼中迸发出狂喜,猛地抬头。 然而,朱元璋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心头一凛。 “咱会下旨,凡后宫嫔妃,无子嗣者,不必殉葬。” “但她们需入皇陵,为咱守陵终老,非死不得出。” 他亲自上前,扶起朱标,目光深邃如渊。 “标儿,这江山,将来是你的。” “你想行仁政,朕不拦你。” “但你给咱记死了,仁不带刀,镇不住场子。” 朱标心中一凛,郑重躬身。 “儿臣,受教!” …… 苏铭继续向前。 脚下的青石板御道,在六百年的风雨和脚步打磨下,温润如玉。 穿过第二道金水桥,前方,便是文武方门。 那朱红色的墙体,在午后的阳光下,沉淀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历史厚重感。 “这里,才是明孝陵真正的正门。” 苏铭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时空。 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走到了中间大门右侧的一块角落。 那里,立着一块毫不起眼的石碑。 碑身上刻着的,并非众人熟悉的方块汉字,而是几行扭曲盘绕,如同鬼画符般的异国文字。 【这写的啥玩意儿?天书吗?】 【看着像英文?还有几个字母不认识啊。】 【我看到了日文和俄文!什么情况?朱元璋的坟头这么国际化?】 苏铭的目光落在石碑上,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沉重。 “上面刻的是英、日、法、德、意、俄,六国语言。” “内容很简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是一行劝告。” 【劝告?】 【劝告啥?爱护文物,人人有责?】 苏铭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清朝末年,五口通商,无数外国人涌入南京。” “他们来到明孝陵,不但随意在这些六百年的文物上乱刻乱画,留下自己的名字……” “甚至还有人,会专门开着汽车,去猛撞石象路上的那些石像,以此取乐。” 【卧槽!!!】 【他妈的!】 【没人管吗?!直接抓起来啊!】 【管?楼上的你太天真了,你看看时间,清末,拿什么管?】 苏铭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石碑,看到了那个屈辱的年代。 “管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听众的心上。 “那时候的朝廷,根本没有权力去处置任何一个外国人。”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立上这样一块碑。” “用这六国语言,‘劝告’、‘恳求’他们,手下留情。”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官府只能下令,用木栅栏把每一尊石像围起来,这才勉强保护住。” 直播间里,一片死寂。 那种无力和憋屈,仿佛跨越了百年时空,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几秒后,弹幕才重新滚动起来。 【落后就要挨打!】 【清朝人哪会管明朝皇帝的坟墓……】 【没有强大的国家,你连尊严都没有!】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第63章 治隆唐宋碑 大唐。 李世民的眉头紧紧锁起,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天幕上的那块石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劝告?”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 “我华夏子孙,竟有一日,需在自家先祖的陵寝前,用蛮夷之文,‘劝告’他们莫要行那毁坏之事?”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耻大辱。 他李世民,被尊为“天可汗”,四夷来朝,万国来贺,长安城内胡商往来,哪个不是恭恭敬敬,恪守大唐法度。 可这天幕上的“后世”,竟是如此景象。 李世民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刺骨的冰寒。 他想起了渭水之盟。 想起了颉利可汗兵临城下的那份屈辱。 “魏征。” “臣在。”魏征躬身而出,脸色同样铁青。 “你告诉朕,何以解此辱?” “强兵。”魏征的声音铿锵有力,“国强,则无需劝告,只需刀剑。” “好!” 李世民猛地站起,袖袍一挥! “传朕旨意!” “将天幕所绘之碑,原样拓印十万份,发往大唐各道驻军!” “朕要让每一个府兵,每一个将士,都把这块碑的样子,给朕刻进骨头里!” “让他们看清楚!手中的横刀若有半分松懈,他们的后代子孙,就要跪着去跟人‘劝告’!” “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 大明,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刚刚因为殉葬之事,被后世之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他心里本就窝着火。 现在,看到那个所谓的“清朝”,竟然如此窝囊,他心头的火气,反而更大了。 “好一个清朝!” “好一个劝告碑!”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咱的坟,咱的孝陵,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到头来,让人家堵在门口欺负,还要低声下气地写块碑去‘劝’?!” 朱标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 【落后就要挨打!】 【没有强大的国家,你连尊严都没有!】 朱元璋猛地转身,看向朱标。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仁政’换来的结果!” “一个连祖宗陵寝都护不住的‘仁政’!” “一个要靠立碑乞求外夷的‘宽政’!”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听劝的丈夫和父亲,而是那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血帝王。 他的偏执,他的狠厉,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马皇后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天幕上所呈现的,是她也无法辩驳的屈辱。 朱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皇!那是后世朝代,并非咱们的大明……” “闭嘴!” 朱元璋一声暴喝: “咱在意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些蛮夷能这么对待咱的陵寝,就能更加肆无忌惮对待老百姓们!” “咱不管他叫什么‘清’还是‘明’!” “连区区蛮夷都管不住……” “就是无能!就是废物!” …… 直播间里,群情激愤。 苏铭缓缓转身,走进了文武方门。 镜头随之移动。 门内,享殿遗址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御碑。 此碑气势磅礴,碑额盘龙环绕,碑身稳稳地立在龟趺之上。 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治隆唐宋。 苏铭走到碑前,仰头看着那四个字。 “这块碑,是清朝的康熙皇帝,第三次下江南的时候,亲笔题写的。” “治隆唐宋。” “意思就是说,他认为朱元璋的文治武功,已经超越了唐太宗李世民和宋太祖赵匡胤。” 【哟,康麻子还挺会说话啊。】 【康熙?他跑来给朱元璋拍马屁?真的假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苏铭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洞察的锐利。 “他当然不是单纯来夸老朱的。” “他立这块碑,有着极强的政治目的。” “首先,他要向全天下的汉人宣告,他爱新觉罗家,承认你朱家的功绩。”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通过这块碑,告诉江南士族,我们大清是光明正大继承的大明江山,不是我们推翻的明朝。” 苏铭伸出手指,对着镜头比划了一下。 “推翻明朝的,是李自成。” “逼死崇祯皇帝的,也是李自成。” “我们大清入关,是为你们明朝报了仇,所以我们是继承者,不是侵略者。” “当时江南一带,反清复明的天地会活动非常猖獗。” “康熙这么做,就是为了从根本上瓦解他们的斗志,让他们人心涣散。” 这番话说完,弹幕彻底炸了。 【我呸!好一个为明朝报仇!】 【老子吐了!】 【偷换概念的狗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清军入关干的是人事?】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些事他怎么不刻在碑上?!】 【继承?抢了人家江山,杀了老朱家的子孙,现在跑人家祖坟面前说你是来继承的?要不要脸?!】 【治隆唐宋?!天大的笑话!】 【这碑立在这里,简直就是对老朱家最大的侮辱!】 【驱逐鞑虏的大明,最后被鞑虏趁乱夺了天下,哎……】 【金灭了北宋,蒙古和南宋灭了金,大明灭了蒙古,明末农民起义,后金又趁着战乱入关篡明,历史兜兜转转又是一个轮回。】 第64章 杀人诛心 大唐,太极宫。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却驱不散殿内凝重的气氛。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幕,修长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一下,一下,无声地敲击着。 “治隆唐宋。” 他轻声吐出这四个字,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可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却齐齐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太了解这位陛下了。 越是平静,便意味着风暴越是猛烈。 终于,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那是一种极致的轻蔑与讥诮。 “一个盘踞我华夏江山的蛮夷头子。” “跑到前朝皇帝的陵前,立下一块碑。” “说那个皇帝的功绩,超过了朕?” 他像是在陈述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他是在夸那个叫朱元璋的吗?” “不。” “他是在羞辱朕。” “他是在羞辱我李唐!” “他更是用这四个字,像施舍一样,去收买天下汉人的心!”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攻心之计!” 李世民缓缓站起,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与伦比的帝王威仪瞬间充斥了整座大殿。 “尔等,都给朕看清楚了!” “这,就是不见刀兵的战场!” “他用一块碑,就想让后世子孙忘了屠城的血海深仇!” “就想让江南的读书人,忘了自己是谁的子孙,心安理得地跪下去,当他的顺民!” 房玄龄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此獠用心歹毒,后世子孙若只看此碑,不明其中曲折,恐真要被其蒙蔽。” 李世民冷笑一声。 “蒙蔽?” “朕倒要看看,他怎么蒙蔽!” “传令史官。”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厉。 “给朕记下今日之事!一字不差地记下!” “后世有国号‘清’,乃蛮夷之属,以蛇蝎之心,行伪善之举,窃我汉家江山,辱我先祖陵寝!” “此为国耻!” “让朕的子孙万代都给朕刻在骨头里!让他们知道,国若不强,则祖宗蒙羞!” …… 大宋,开封府。 赵匡胤看着天幕,久久无言。 他刚刚才从崖山海战的悲剧中缓过神来,知道了自己亲手建立的大宋,将以何等惨烈的方式终结。 此刻,这块“治隆唐宋”的石碑,又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治……隆……唐……宋……” 他喃喃自语,神色复杂。 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警醒。 站在他身侧的赵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官家,这清朝皇帝,显然是想借那朱元璋之名,行收拢人心之实。” 赵匡忿没有说话。 他想的更远。 为何? 为何我大宋,会亡于蒙古人之手? 为何这片土地,又会被后金蛮夷所占据? 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优待士大夫,就是怕重蹈唐末藩镇割据的覆辙。 可结果呢? 偌大国土,竟然两度被异族所占! 天幕上的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康熙杀人还要诛心啊!】 【这碑就是对朱元璋最大的侮辱,也是对唐宗宋祖的碰瓷!】 【老朱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你康熙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价他?】 【一个靠屠杀和文字狱稳固统治的皇帝,有什么资格谈“文治”?】 赵匡胤看着这些来自后世的评价,心中百感交集。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传旨。” “于讲武殿前,立石碑。” “将天幕所示,崖山之事,清人入关之事,刻于其上。” “朕要让大宋的每一个将士,都记住这份耻辱!” “我大宋的江山,绝不容蛮夷觊觎!” …… 大明,应天府。 “好!” “好一个‘治隆唐宋’!”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幕上的那块碑,目眦欲裂。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 奏折、笔墨、玉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杀了咱的子孙,占了咱的江山,现在跑到咱的坟头,说咱功超唐宋?”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标儿!你看看!你给咱好好看看!” 朱标攥紧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元璋说完还不解气,下了台阶,一脚把跪着的朱棣踹翻: “你这个……逆子!”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你的子孙后代是怎么守江山的?竟然被一群蛮夷窃走!” 朱标拦都拦不住,最后只能挡在朱棣面前: “父皇不能再踢了,再踢老四要被您踢死了!” 朱元璋挥手指向朱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踢死他也是活该!” “你给咱好好看清楚了!” “这就是兄弟阋墙,引狼入室的下场!” “若是咱的子孙,能上下一心,何至于让一个外姓的蛮夷,站到咱的坟头拉屎撒尿!” 朱棣忍痛捂着被踢到的腰侧,却不敢有丝毫反驳。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幕,将那“治隆唐宋”四个字,将那“康熙”的名字,死死烙印在心里。 这份屈辱,他记下了。 朱元璋的怒火,依旧在熊熊燃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锦衣卫吼道。 “给咱去查!” “把这個什么狗屁‘清朝’,什么‘康熙’,给咱查个底朝天!” “他不是喜欢立碑吗?” “等咱将来把他们杀光了,也要在他们的地盘上,给他立一块!” 朱元璋一字一顿,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就刻——” “蛮!夷!贼!后!” …… 大明,皇宫。 “啪!”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要将地砖踩碎。 一旁的朱高炽和朱高煦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高炽小心翼翼地开口。 “父皇息怒……” “息怒?” 朱棣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让朕如何息怒?!” “朕的江山,朕父皇的陵寝,竟成了这般田地!” “那个狗东西,杀我汉人,屠城十日!如今还跑到朕父皇面前装好人,立碑称颂?” 他指着天幕,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这不只是在羞辱父皇!更是在羞辱朕!羞辱你们!羞辱每一个姓朱的子孙!” “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 朱高煦在一旁小声嘀咕: “父皇,这不还没发生么……” “你闭嘴!” 朱棣一声怒喝: “天幕所言,桩桩件件何曾有假?” “咱恨不得现在就提兵北上,将那蛮夷踏平!” 朱高炽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才缓缓开口。 “父皇,此人此举,正说明我大明深入人心,纵使其夺了江山,亦不敢尽毁前朝之名,反而要借之以固国本。” “这恰恰证明了皇爷爷与父皇的功业,是他们永远无法抹去的。” 朱棣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脸上的阴沉之色却更重了。 “那又如何?” “终究是江山易主!” “终究是祖宗受辱!”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前的盘龙金柱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 “这口气,朕咽不下!” 第65章 盗墓?想多了! 离开享殿,穿过一道内红门。 脚下是一座小巧的石桥,名为升仙桥。 苏铭站在桥上,将镜头稳稳地对准了前方一座巍峨的建筑。 那是一座巨大的方形城台,顶上是重檐歇山顶的宫殿式楼阁,红墙黄瓦,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庄重而肃穆。 楼阁正中,悬挂着一块匾额。 “孝陵”。 “家人们,前面就是明孝陵的明楼。” 苏铭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这座明楼,也是2009年复建的,原来的在太平天国的时候,被战火烧毁了。” “进去之后,就是朱元璋老埋葬的地方。” 【又是太平天国……】 【终于要到核心区域了!】 【今天省了70块门票钱,感谢铭哥带我云旅游。】 【主播搞快点,我已经等不及要看老朱的棺材板了。】 苏铭看着弹幕笑了笑,没有多言,说话间已经迈步走进了前方的方城。 他顺着城墙内的石阶,一步步向上。 不多不少,整整五十四级台阶。 穿过隧道,光线陡然亮起。 可前方的路,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面高大厚重的砖墙,死死地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 【路呢?怎么是堵墙?】 【主播你是不是走错了?】 【70块钱就看一堵墙?】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退钱!】 弹幕里满是问号和调侃。 苏銘却不慌不忙,反而将镜头慢慢推近,对准了墙壁的正中央。 那里,刻着一行字。 “别急,家人们,看看墙上的字。” 他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此——山——明——太——祖——之——墓。” 念完,弹幕依旧有些没反应过来。 【啥意思?】 【所以呢?】 苏铭没有回答,直接右拐,登上了方城之上的明楼。 风,在耳边呼啸。 他站在明楼的露台上,将镜头缓缓抬起,对准了后方那座连绵起伏、草木葱郁的山丘。 “家人们,我身后这整个山包,就是朱元璋的坟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投下了一枚惊雷。 “没错,你们没有听错。” “整个山,都是他的墓。” “直径大概有四百米左右,而他的地宫,就在这山丘下面大概五十米深的地方。” 【卧槽!整个山都是坟?】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我说老朱怎么把孙权弄来看大门,感情他自己占了个山头当卧室啊!!】 【这手笔,也就秦始皇能比一比了吧?】 【这么大的目标,六百多年,就没被盗过?我不信!】 【肯定被盗了吧,哪有皇帝墓能幸免的,你看看隔壁大清,都被挖成筛子了。】 这个问题,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但苏铭的回答干净利落,他摇了摇头。 “没有。” “这也是它最牛的地方。” “大家知道,一般的帝王陵墓,都是从山顶往下挖,把山体掏空,修好墓室,最后再把土给填回去。” “所以盗墓贼只要找准了位置,从上往下打盗洞就行了。” “但明孝陵,不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钦佩。 “它是从山体侧面,横着往里挖的。” “像修隧道一样。” “你想想,盗墓贼如果还是按老办法从上往下打洞,那面对的就是纯天然、未经翻动的山石,那玩意儿有多结实?根本打不动。”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当年修建时,唯一的那条墓道口。” 【找不到可以炸啊!现代科技,懂?】 苏铭看到这条弹幕,眉毛一挑。 “这位家人的想法很大胆啊。” “不过,人家老朱早就防着你们这帮小天才了。” “他的墓,跟秦始皇陵一样,掏空了山峰,封死了墓道,整个山体就是他最坚固的防线。” “不仅如此,他还在宝顶,也就是墓室正上方的封土层里,堆了巨量的鹅卵石。” “一旦有人挖穿了封土,宝顶的结构稍微一松动,这些鹅卵石就会像泥石流一样,‘哗’地一下倾泻下来。” “你挖的盗洞,顷刻间就会被填满、堵死!让你有来无回!” 【????】 【卧槽!这老头子也太狠了!】 【丧心病狂啊!】 【学到了,回头我家祖坟也这么干。】 【楼上的,你家得先有座山。】 【主播懂的是真多啊,不会是传说中的摸金校尉吧?】 苏铭看到这条弹幕,自嘲地笑了笑。 “我要是学考古的,现在就不在这儿做直播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 “而且说实话,朱元璋这墓,别说盗墓贼了。” “就算是上帝的亲儿子,耶稣的中国好兄弟来了,也得先毕恭毕敬地祭拜一下。” “当年洪秀全定都南京,跑到这儿来,第一件事就是三跪九叩,然后高喊‘不肖子孙洪秀全,率领皇汉天国百官谨祭于吾皇之灵’。” “再加上后来,民国国父孙中山先生,也葬在了隔壁的中山陵。” “这下好了,一边是开国太祖,一边是革命国父,两个大佬在旁边镇着,更是谁都不敢动了。” …… 洪武年间,应天府。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喘着粗气。 同时一脸严肃地盯着天幕,听着后世之人讲解自己陵墓的精妙设计,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一些。 “哼,一群蠢贼,还想盗咱的墓?做梦!” 而当听到洪秀全自称“不肖子孙”来祭拜时,朱元璋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这小子……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似乎把自己陵墓拆的毁的差不多了吧? 一边拆咱的家,一边给咱磕头? 这叫洪秀全的,脑子有病吧?! 朱标看着父皇的神色由阴转晴,心里也松了口气。 只是,当天幕上提到国父孙中山先生时,他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后世…… 终究是没有了他大明的天下。 …… 苏铭说着,走下了明楼,回到了明孝陵的门口。 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转身向东,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道。 【主播去哪儿啊?】 【探险模式开启?】 【主播不会真知道地宫口在哪儿,准备带我们去挖坟吧?】 苏铭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家人们,咱们看完了老子的墓。” “那接下来……” “当然就要去看看儿子的墓了。” 【儿子的墓?朱棣吗?可长陵不是在北京吗?】 【楼上忘了?老朱的大儿子啊!】 【哦,朱标啊!】 【说起来,朱标才是真的惨。】 【人家可是太子!正儿八经该当皇帝的!要不是他年纪轻轻人没了,哪里能轮得到朱棣!】 苏铭看着弹幕,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错。” 他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接下来,我就带大家去看看,中国历史上,地位最稳、最受弟弟们爱戴和尊敬,监国理政长达十五年之久的大明朝‘副皇帝’——” “懿文太子,朱标的墓。” …… 话音落下的瞬间。 洪武大殿内,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天幕。 他身旁的朱标,身体也僵住了。 父子二人,乃至跪在地上的朱棣,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片虚空之上。 他们听到了那个名字。 朱标。 也听到了那个谥号。 懿文太子! 第66章 懿文太子朱标 “懿文……” 朱元璋嘴唇翕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是一个谥号。 是人死之后,才会有的称谓。 谥法有云: 温柔贤善曰懿,道德博闻曰文。 跪在地上的朱棣猛地抬起头,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忘记了父皇的怒火,只剩下巨大冲击和悲戚。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 苏铭顺着幽静的小道,一步步向前。 两旁的松柏郁郁葱葱,遮蔽了午后灼热的阳光,投下斑驳的树影,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带着一丝历史的沉静。 “公元1355年,元至正十五年。” “当时的朱元璋还在率军攻打南京,就在军中,他收到了长子出生的喜讯。” “据说,初为人父的朱元璋兴奋不已,直接在附近的一座山上刻下八个大字——” “‘到此山者,不患无嗣’。” 苏铭的声音顿了顿。 “这个孩子,就是朱标。” “朱元璋称帝后,第一时间就册立年仅十三岁的朱标为皇太子,对他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希望。” “大家可以看看这位太子爷的老师阵容,堪称华夏历代太子里的顶配。” “左丞相李善长兼任太子少师,右丞相徐达兼任太子少傅。” “中书平章录军国重事常遇春,兼任太子少保。” “还有大都督康茂才,御史中丞刘伯温……这些人,都是太子东宫的属官。” “可以说,朱元璋是把当时最能打、最能治国的一批人,全都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阵容,可以说是华夏历代太子里的独一份。”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 汉朝,未央宫。 刚刚喜得长子刘据的刘彻,此刻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天幕,仿佛看到了自己对刘据的期望。 “如此悉心培养的太子,竟然……早夭?”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卫子夫怀中的婴儿,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 大唐。 李世民听着这串名单,也不由得微微颔首。 以开国元勋为太子师,这份看重,即便是他当年立承乾为太子时,也不遑多让。 这个朱元璋,确实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叫朱标的儿子身上。 …… 天幕之上,苏铭的讲述还在继续。 “而朱标,也确实不负众望。” “他天性仁厚,待人宽和,处事风格与他父亲的严苛酷烈截然不同。” “等到朱标二十二岁那年,朱元璋开始有意识地让他监国,处理日常政务,为日后接掌帝国做准备。” “他做得很好,朝中上下,无不称颂。” 苏铭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可惜,天不遂人愿。” “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动了迁都的念头,便派遣太子朱标,前往关中与洛阳一带考察。” “朱标这一去,便是三个月。” “一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等他回到京城,献上亲手绘制的《陕西地图》后,便一病不起了。” “病中,他还不忘上书,向父皇陈述建都事宜。” “然而无论是迁都西安,还是洛阳,都因为太子的病重,而不得不搁置。”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 苏铭的声音沉重下来,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皇太子朱标,病逝,享年三十七岁。” “朱元璋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将他葬在了自己陵寝的东侧,这便是如今的明东陵。” “谥号,‘懿文’。” ……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朱元璋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一片无尽的空白。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 一步。 两步。 他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了冰冷的御座之上。 “父皇!” “重八!” 马皇后和朱标同时扑了过去。 一群皇子也哭喊着围了上来。 可朱元璋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长子,那个正一脸焦急扶着自己的儿子。 嘴里反复念叨着。 “咱的标儿……没了……” “是咱……是咱害死了他……” “咱不该让他去关中的……不该啊……”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一代雄主,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痛失爱子的老父亲的悲伤。 朱标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泪如雨下。 “父皇,儿臣还在,儿臣在这儿啊……” 可他知道,这安慰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这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血帝王,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咱的标儿……” 他想大吼,想咆哮,想质问这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声的哽咽。 他喃喃自语,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滚滚而下。 那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温和地笑着喊他“父皇”的儿子。 那个他手把手教导,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太子。 那个他准备将整个帝国托付的继承人…… 就这么,没了? 殿内,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等几位年长的皇子,早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他们的大哥,那个永远温润如玉,在父皇发怒时护着他们,平日里对他们关爱有加的大哥,就这么没了…… 朱棣跪在地上,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他想起自己平时调皮捣蛋被父皇责罚,是大哥将他护在身后,替他求情。 他想起了大哥亲手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兄友弟恭的道理。 大哥…… 大哥没了…… …… 天幕中,苏铭的声音还在回响。 “根据《明史》记载,朱标是因风寒不治而亡。” “他去世后,他的儿子朱允炆登基,追尊他为孝康皇帝,庙号兴宗。” “后来,燕王朱棣靖难成功,又将庙号、帝号废除,改回了懿文太子。” “再到后来的南明和清朝,又都恢复了他‘兴宗孝康皇帝’的尊号。” 弹幕也在不断滚动。 【那个年代的风寒,跟现在可不一样,是真的会死人的。】 【其实现在也有发烧感冒十几天不好,转成严重疾病的,所以感冒长时间不好,一定要及时就医!】 【卧槽!Judy这也太狠了吧?抢了人家儿子的皇位,连死人的封号都要降一级?】 【什么叫降一级?太子就是太子,皇帝就是皇帝,这是规矩。朱标本来就没当过一天皇帝,称帝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他要是不死,朱棣敢造反?借他十个胆子!他那些弟弟哪个不服他?】 …… 大明,应天府。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 朱元璋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射向还跪在地上的朱棣。 悲痛,在瞬间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逆——子——!” 他挣开朱标和马皇后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朱棣,声音嘶哑地咆哮。 “你大哥死了!” “你抢了他儿子的江山!” “你连他死后的名号……你都不放过!” “朱棣!”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朱棣浑身一颤,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而他的心,则沉到了谷底。 现在的他想不明白,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元璋胸口剧烈地起伏,那股极致的悲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突然,他眼前一黑。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皇!” “重八!”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奉天殿内,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惊呼。 第67章 四个皇帝凑不出一个太子 穿过幽静的竹林,脚下是碎石铺成的小径。 苏铭的声音随着镜头的移动,带着一丝沉静。 “我们现在顺着这条路,去东边。” 他走上了明东陵的神道,这条路比之前孝陵的神道要窄得多,也更显萧索。 神道向前,本该是享殿的位置,如今只剩下几块孤独的石柱础,陷在杂草丛生的地面里。 殿宇早已消失无踪,连同那座本该矗立于此的门。 苏铭的镜头扫过这片空旷的遗址,最终停留在远处一个隆起的山包上。 “大家现在看到的那个山包,就是懿文太子朱标的宝顶了。” “他的地宫,就在那下面。” 【这就到了?也太荒凉了吧……】 【感觉什么都没了,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 【看着跟我家村头的小土坡差不多了。】 【和老朱的皇陵比起来,这也差太多了,太惨了。】 苏铭看着弹幕,开口解释。 “因为朱标下葬时,是以皇太子的身份。” “所以陵寝的规制,自然不能和明孝陵的帝陵相比。” “东陵虽然地面建筑损毁严重,但根据勘探,它的地宫和孝陵一样,从未被盗掘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这座陵寝的格局非常特殊,前尖后方。” “整体像一个龟背的形状,这是目前我们国家发现的,唯一一座龟背形的帝陵布局。” 【父猛子仁的,好像有好几对都成了悲剧。】 【秦始皇和扶苏,汉武帝和刘据……没一个有好下场。】 【朱标真的是历史上权势最大、地位最稳的太子了吧?监国理政长达十五年,朝野上下谁不服他?】 【典型的慧极必伤,天妒英才啊。】 【开国太子基本都不能顺利继位。】 【不是有个梗吗?说嬴政、刘彻、李世民、朱元璋,四个皇帝凑不出来一个太子。】 【阴间笑话……】 【李承乾翻开史书一查,上一个嫡长子顺位继承是八百年前的汉惠帝刘盈,心都凉了。】 【刘彻还说刘据“子不类父”呢,结果呢,刘据死在了最像他的那一刻。】 …… 大秦,咸阳宫。 宫殿恢弘,烛火通明,却照不散那凝如实质的冰冷。 嬴政看着天幕上那句,“四个皇帝凑不出一个太子”的戏言。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父猛子仁……” 他嬴政,扫六合,吞二世,自认功盖三皇,德高五帝。 到头来,竟与后世的几个皇帝,一同被后世列为“失败的父亲”。 何其荒谬! 他与他们,不一样。 得天幕提醒,他嬴政,早已洞悉了危机。 胡亥与赵高,已被他囚于深宫,如同两条待宰的死狗。 他才是掌控命运的人。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殿下。 那个总是劝谏自己“爱惜民力”、“行仁政”的长子。 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嬴政知道,为了不迎接那样的未来。 他需要改变。 他的长子也需要改变。 既然如此,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他冲着缓缓开口: “扶苏,你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那张假的遗诏,会送到你的和蒙恬的手上?” 扶苏愕然望向嬴政,随后陷入深思。 看扶苏脑筋转的太慢,嬴政深吸一口气: “你以为仅靠胡亥和赵高,就能篡改朕的遗诏了吗?” 扶苏瞪大眼睛,立马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但对上了嬴政审视的目光后,又缓缓合上。 嬴政轻哼一声: “看来你很清楚……” “不止赵高一人,不希望你登上皇位。” “你该好好反省了,这朝堂上哪些是你的敌人,哪些是你的帮手。” “如果等太阳升起时,你依旧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那你就不用再继承朕的皇位了。” 扶苏沉默半晌,垂首道: “是,父皇。” …… 大汉,未央宫。 【四个皇帝凑不出来一个太子】 刘彻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子不类父……” “刘据死在了最像他的那一刻。” 他看向怀里睡得正香的儿子。 为什么朕会觉得这孩子不像朕? 为什么天幕又说这孩子死在了最像朕的时候? 朕的宝贝儿子,究竟做了什么? 难道他死在了自己的前面?! 一种巨大的、未知的恐惧,攫住了这位年轻帝王的心。 他刘彻自信能掌控朝堂,掌控一切。 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掌控不了一个孩子的未来。 不行! 他既然已经知晓了未来,就一定要改变! 他要用全天下最好的资源,去培养这个孩子。 他要亲自教导他,他要将他打造成最完美的继承人。 他偏不信命! 他要和这该死的天命,斗上一斗!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皇位的来路。 玄武门的血,至今还未干透。 他以为自己励精图治,就足以洗刷一切。 可后世之人,却还是把他和嬴政、刘彻、朱元璋这几个人,绑在了一起。 绑在了“太子养废”的耻辱柱上。 他的承乾,他的青雀,他的稚奴……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们,可能会重蹈覆辙,甚至比那朱家更甚。 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垂手立于殿下,噤若寒蝉。 他们能感受到,那平静的龙袍之下,是何等汹涌的波涛。 “陛下……” 长孙无忌斟酌着开口: “朱家之事,殷鉴不远。” “然,我大唐与明不同,陛下正值盛年,太子亦聪慧仁孝……” 聪慧仁孝…… 李世民想起了自己的承乾。 那个孩子才十三岁,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对他这个父皇恭敬孝顺,对下面的弟弟们也友爱有加。 这本是李世民最欣慰的一点。 可现在,这一点却成了他最深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那样一个好孩子,也走向悲剧? 李世民想不明白。 难道…… 他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承乾害怕,玄武门之事再次上演? 还是说…… 未来玄武门之事真的重演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自己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陛下,天幕之言,或有夸大之处,不可尽信。” 房玄龄见他神色变幻,也上前一步,低声劝慰: “太子殿下如今尚在东宫安稳读书,有良师辅佐,断不会出差错。” “不会出差错?” 李世民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天幕要说……” “朕和他们加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太子?” 房玄龄一时语塞。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更是担忧不已。 要知道,他可是太子的亲舅舅。 谁出事他都无所谓,唯独太子不能出事。 可看天幕的语气,未来太子恐怕凶多吉少…… 难道这就是玄武门的后遗症吗? 长孙无忌两眼看地板,默默在心里反问自己。 第68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悠悠转醒。 意识像是从冰冷刺骨的深海中,艰难地浮上水面。 入眼,是马皇后和朱标那两张写满了惊恐与担忧的脸。 “重八,你醒了!” “父皇!”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凶猛涌来。 标儿的死。 懿文太子的谥号。 那片荒芜破败的陵寝……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再一次化作利刃,狠狠地,反复地剜着他的心脏。 “标儿……”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仿佛被砂纸磨过,干涩而破碎。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在模糊的视野里疯狂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父皇,儿臣在!” “儿臣在这儿!” 朱标猛地跪在他的龙榻前,紧紧握住他冰冷枯瘦的大手,温热的泪水滚滚而下,砸在他的手背上。 是热的。 是活的。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儿子,朱元璋浑浊的眼神里,才终于重新聚起了一丝神采。 可下一刻,这丝神采就被更加汹涌的悲痛与疯狂所吞噬。 天幕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梦! 咱的标儿,真的会死…… 是咱…… 是咱亲手害死了他! 若不是咱让他去考察什么关中,他怎么会染上那该死的风寒! “父皇!您别吓儿臣啊!” 朱标看着他眼中骇人的神色,哭着喊道。 朱元璋却像是根本没听见。 他猛地抓紧了朱标的手,那力道,几乎要将儿子的骨头生生捏碎! 他死死地盯着朱标,那双曾看尽尸山血海的眼睛里,燃烧起一股偏执到极致的疯狂火焰! “标儿!” “你给咱听着!”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甚至不容天命的绝对命令! “从今天起,你不准离开皇宫半步!” “什么关中,什么西安,咱不迁都了!哪儿都不去了!” “你就待在咱身边!咱要亲眼看着你!一步都不准离开咱的视线!” “咱不信命!”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濒死野兽,冲着那冥冥中的未知,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咱朱元璋的儿子,咱大明的太子!” “咱不让他死,他就不准死!” “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从咱手里把他带走!”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朱元璋这近乎疯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马皇后哭着上前,想要拉开他: “重八,你冷静点,标儿还好好的……” “好好的?” 朱元璋猛地转过头: “天幕都给咱看了!他会病死!病死!!!” 朱标死死抱着他,心如刀绞。 他知道,父皇这不是简单的悲伤,这是伤心到了极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安抚父皇,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父皇放心,儿臣哪儿也不去,儿臣永远陪着您……” 可这安慰,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么苍白无力。 …… 风吹过,林间沙沙作响,更显得此地萧索。 苏铭凝视着眼前这片湮没在荒林中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无论后世给了朱标什么样的谥号,孝康皇帝也好,懿文太子也罢。” “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明朝早就没了。” “维系的香火与修缮,自然也就断了。” 他蹲下身,镜头对准一块裸露在外,没有被草木覆盖的砖石,上面的雕花纹路还隐约可见。 “当初这里规模宏大的享殿,如今连一片瓦都找不到。” “纵使帝王曾经富有四海,权倾天下。” “最终,仍然逃不过岁月的侵蚀。” “能剩下的,也只是这断壁残垣,与遍地的杂草丛生。”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滚动起来。 【再牛逼的称号,再尊贵的身份,死了以后也是黄土一抔。】 【这还算好的吧,起码地宫没被盗,能安安稳稳地躺着。】 【这叫躺平!】 【王朝有兴衰,人有生老病死,自然规律罢了。】 【也不怪老朱最后杀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花心思培养出来一个接班人,结果病死了。】 【这就是梭哈的代价。】 【其实朱标这一脉身体情况也不好,自己是病死的,朱雄英貌似也是病死的。】 【楼上别瞎说,史书上没记录朱雄英的死亡原因。】 苏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他重新将镜头对准那个土包,那个被称为“明东陵”的地方。 “朱标的死,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彻底改变了大明朝这条河流原本的走向。” “他一死,最稳固的继承结构瞬间崩塌。”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一个人的命运,就这样撬动了一个帝国的命运。” 苏铭的话音落下,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沉寂后,彻底爆发了。 【朱标是独一无二继承皇位的人选,无论立嫡立长立贤,都必须是他。】 【朱标死了为什么不立老二?他不也是嫡子吗?】 【朱樉?就他?】 【他都不是个人,纯畜生啊!怎么立?真想大明二世而亡啊?】 【啊?这么坏吗?】 【朱标去巡察陕西,不仅是为了考察迁都,还是去给在封地的老二擦屁股的!】 【陕西是老二的地盘,朱标到地方一看老二不干人事,被气病的!】 【老二被下人毒死的,属实活该。】 【老二死后,就连亲爹朱元璋都说,德行不良,死有余辜,好死!】 【老三也不行,也是个畜生,就朱棣还行。】 【明初几个藩王就没有不畜生的。】 【晋王屠自己城,齐王好杀人,代王贪财刮地皮,随手捶死行人,鲁王开无遮大会,谁说他他就杀谁,谷王强占民田私刑杀人,朱元璋的儿子没几个好东西。】 【所以说朱标珍贵啊,一群畜生里好不容易出了个麒麟,结果还病死了。】 【朱标太护着这俩弟弟了,说实话,这俩就不配,干的不是人事,还不如直接弄死。】 【老二老三是出了名的杀胚,老三要是活到建文时期,建文说不定没的更快。】 第69章 藩王造反第一人 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天幕上的字,还在无情地滚动着。 【朱樉?就他?】 【他都不是个人,纯畜生啊!】 【……】 朱元璋眼中的疯狂与偏执,一点点凝固了。 一群……畜生…… 朱元璋的身子晃了晃,他扶住龙椅的扶手,才勉强站稳。 先前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以为,只是老四朱棣一个人生了反骨。 他以为,只是他日后选的那个孙儿,太过愚蠢无能。 可现在,这天幕却告诉他…… 他分封各地的儿子们…… 竟都是一群畜生?! 他的标儿,不是简单的舟车劳顿,染上风寒。 是被他的亲弟弟,咱的第二个儿子,朱樉…… 活活气病的?! 他的目光,已经从天幕上移开,缓缓落向了殿下。 那里,跪着他的一众儿子。 他的视线,越过了依旧跪得笔直的老四朱棣,精准地锁定了另外两个身影。 他的次子,秦王朱樉。 他的三子,晋王朱棡。 “父……父皇……” 朱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儿臣……儿臣没有!” “天幕胡言!儿臣怎么会害大哥!” 【晋王屠自己城,齐王好杀人,代王贪财刮地皮,随手捶死行人,鲁王开无遮大会,谁说他他就杀谁,谷王强占民田私刑杀人,朱元璋的儿子没几个好东西。】 看到这条弹幕,朱元璋眼前一黑。 他踉跄一下,好不容易站稳,却推开马皇后和朱标,缓缓走下御阶。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群跪在地上的儿子面前。 朱樉和朱棡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额头与冰冷的金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父皇!天幕说的是以后,不是现在啊!儿臣可以改!儿臣一定改!” 朱元璋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只不过这笑声怎么听,都让人感觉瘆得慌。 “屠城……” “杀人……” “贪财刮地皮,捶死行人……” “开无遮大会,随意杀人……” “强占民田,私刑杀人……” 朱樉和朱棡每听朱元璋说一句,身体就忍不住抖一下。 朱元璋的目光,从次子朱樉身上,缓缓移到了他身旁的三子朱棡,再扫过殿内跪倒的其他几个的儿子。 “好啊……好啊……” “都是咱的好儿子……” “咱的好儿子!” 话音刚落。 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在次子朱樉的胸口! 朱樉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翻倒,滚出几米开外才停下来。 马皇后面色一变,刚想要上前劝阻,但一想到这些儿子们做的坏事,又攥紧拳头,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行! 重八在教育皇子,自己不能这个时候去劝。 否则他们有恃无恐,更加不知悔改。 朱元璋指着朱樉,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不成器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害你大哥为你劳心劳神?!” “要不是为了替你这个畜生收拾烂摊子,你大哥怎么会生病!” 他又转向一旁抖如筛糠的三子朱棡。 “还有你!屠城?” “你好大的本事啊!咱当年打仗都不敢这么干!你倒是有出息!” 他指着一个又一个儿子,每说一句,心就往下沉一分,眼中的光就黯淡一分。 “咱打了一辈子的江山,就是为了交给你们这群畜生,让你们去祸害咱的百姓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决绝。 “你们的爷爷奶奶是怎么死的,你们恐怕已经忘了吧……” “这才多少年啊……” “咱一想到你们这些畜生,也会成为逼死百姓的刽子手……” “咱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们!” 他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自认不输历代开国之君。 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 何其可笑! 何其悲哀! 他猛地转身,踉跄着走回龙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传旨。” 他的声音,再没有了半分温度,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森寒。 “将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拖出去杖责二十!” “杖责后禁足宫中,无朕旨意,不得出宫半步!” “再给他们找几个最严厉的师傅!告诉那些师傅,给咱往死里教!” 朱元璋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不服教就继续打,打死了也无妨!” 朱标在一旁罕见的没有阻止。 因为他也看到了天幕上的弹幕,那上面说了老二是怎么死的,也说了自己不该屡屡给他们求情,更说了老二死后父皇的态度…… 桩桩件件都说明,老二确实犯下了天怒人怨的大错。 马皇后身为母亲,听到儿子被杖责还是不免心痛,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别添乱。 于是她只能别过头去,留下了两行清泪。 …… 苏铭那边也相当热闹。 因为不久前,直播间突然有一条弹幕蹦出来,引发了一场热议。 【我想知道,如果朱标不死,朱棣还会造反吗?】 果然,屏幕上的弹幕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将画面淹没。 【朱标活着,朱棣就是想造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拿什么造反?蓝玉、傅友德、冯胜这些老将都在,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轮得到他朱棣?】 【朱元璋杀那些功臣,就是因为知道朱允炆那个小娃娃镇不住!朱标活着,根本不需要杀人!】 【朱棣是喜欢冒险,不代表他是傻逼,完全打不赢的仗人家是不会打的。】 【朱标不死,朱棣就是大明最忠心的塞王,没有之一。】 【朱标有多得人心,看看沐英就知道了,朱标病逝,别人是悲痛欲绝,沐英是直接悲痛到绝了。】 【啊?直接死啦?!】 【别洗了,朱棣就是狼子野心,朱标活着他就不反了?最多就是晚几年反而已!】 弹幕飞得太快,各种观点激烈碰撞,火药味越来越浓。 苏铭看着屏幕上几个明显已经吵红了眼的ID,知道必须得插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古往今来,藩王造反,能成功的,也就一个朱棣。” “可见这件事的难度有多高。” “当时的情况,朱棣确实是被刀架在了脖子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只能奋起一搏。” 苏铭的语气不偏不倚,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其实关于靖难之役,网上存在很多流传很广的说法,并不准确。” 他的声音不偏不倚,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首先,很多人觉得,朱元璋把开国功臣都杀光了,导致朱允炆手下无人可用,只能派李景隆那个草包去送人头。” “这个说法,其实是以偏概全了。” 第70章 靖难副本难度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继续道: “朱元璋确实杀了不少开国功臣。” “但要说他把将领都杀光了,导致朱允炆无人可用,那可真是冤枉他了。” 苏铭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咱们盘盘朱允炆手里的牌,看看他开局到底有多富。” “武定侯郭英,跟着朱元璋从头打到尾,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还活着。” “长兴侯耿炳文,出了名的铜墙铁壁,防守大师,也还活着。” “镇远侯顾成,征南大将军,宁远侯何福,越巂侯俞通渊……” “这些百战老将,一个都不少。” “除了这些老将,中生代里更是藏着几位顶级名将。” 苏铭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发亮。 “西宁侯宋晟!这么说吧,这位要是早生二十年,是能跟徐达、常遇春在帅帐里掰手腕的存在!”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四川都指挥使瞿能,他是瞿通的儿子,他家堪称战神世家,一家四位,个个勇冠三军,文武双全!”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位,辽东总兵,杨文!” “这位,是个不折不扣的六边形战士。西南山地、塞北平原、海上作战,就没有他玩不转的!也正因如此,朱元璋才放心把局势最复杂的辽东交给他。” “杨文麾下,还有吴高、平安这种冲锋陷阵的绝世猛将。” “可以说,杨文的辽东军团,就是一座压在朱棣头顶,随时可能崩塌的巨山!” 苏铭摊了摊手,下了结论。 “所以,朱允炆一方,不是没牌。” “相反,他手里攥着的,是一副能直接春天,甚至打出四个二带俩王的王炸!” ……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听着天幕上念出的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脸色愈发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郭英、耿炳文、顾成…… 这些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的斤两,他比谁都清楚! 这么多悍将还在,竟然还能输? 这只能说明,不是将领无能,而是…… 他的视线中带着审视,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朱棣身上。 这小子…… 竟然有这种本事? …… 【卧槽!这么看,建文帝这牌也太好了吧!】 【天胡开局啊!这都能输?】 【别问,问就是李景隆,我朱棣的好大儿,白沟河一战送了五十万,直接葬送好局!】 【大明战神李景隆:没错,正是在下!】 苏铭看到弹幕,笑了。 “再说回大家嘲讽了很多年的大明战神,最大卧底,李景隆。” “其实吧,他真没放水,更谈不上卧底。” “他那就是一个正常统帅,在面对一个不正常的对手时,能发挥出的正常水平。” “当时的白沟河一战,李景隆指挥的四十万大军中。” “包含西川军、辽东铁骑、山西骑兵、松潘卫骑兵、淮西劲卒、西番铁骑。” “甚至还有守卫明孝陵的豹韬卫精骑。” “是的,你们没听错,为了打这场仗,朱允炆把给他爷爷看守陵墓的军队都拉过来了。” “而朱棣率领的十万大军,主要包含北平都司兵、大宁都司兵、之前打仗留下的降军,和以鞑靼本部为主的蒙古归附军。” 【好孙子,竟然把看皇陵的都拉去打四叔了,你爷爷在地下知道吗?】 【这阵容,朱棣怎么打?】 【你应该问,这阵容李景隆要怎么输!】 【好奇,怎么输?】 苏铭一脸严肃地说: “是的,这阵容一般人想不到会怎么输,但李景隆输了。” “可你要说他到底有没有放水,那还真没有!” 他顿了顿继续讲述当时的白沟河战役。 “白沟河战役的第一天,两方只是稍稍交手,互相试探,所以伤亡不大。” “等到第二天,双方布阵。” “朱棣方,前军是张玉、邱福,左翼是朱能、陈亨,右翼是李彬、薛禄,后军是房宽、刘才。” “中军则是有朱棣亲自指挥,次子朱高煦和谭渊协同,除了朱棣亲卫就只有蒙古骑兵,明军降兵都安排到了前军。” “朱棣的布阵也很特殊,主要兵力都分配给了前后左右四军,中军人数很少,四周的防御能力比较强。” 【这什么阵容?】 【中间空的,四周人多?】 【注意,这是伏笔。】 【朱高煦啊,这人比他老子朱棣还猛……】 “而李景隆一方,他本人坐镇中军大帅主位,前军是瞿能父子率领的西川军,俞通渊、俞翎率领的看皇陵的骑兵和西番铁骑,以及陈晖、藤聚率领的甘凉铁骑,和徐凯率领的松潘卫骑兵。” “左军是郭英率领的淮西兵团。右军是平安、吴杰率领的辽东骑兵、山西骑兵。” 说着,苏铭干脆拿起树枝在空地上画了起来。 他把两军的大致布阵画出来后,指着李景隆的前军说: “从战前布局可以看出,李景隆上来就把最强的力量,集中在了前军。” “左翼老帅坐镇,右翼暗藏杀机。” “战局一开,李景隆立马让大部队前压,碾压性进攻,朱棣前军被打了个当头棒喝,直接被干懵了。” “好在朱棣的中军人少,朱棣见势不妙,立马派人从左右翼抽出一万精骑,由朱能、薛禄统帅,会同前军,火速支援前军。” 苏铭从画面右上方,划出一个箭头,向右下方插入。 “随后朱棣观察到李景隆右翼攻势不显著,于是下令让徐忠率领一小支精锐骑兵,绕出左翼,对陈晖的西北铁骑侧翼发动攻击,阻止了李景隆的中军攻势,稳住了局面。” “但李景隆也不是吃素的,他让埋伏在右翼的平安、吴杰(辽东骑兵和山西骑兵),通过深远纵深迂回,悄然出现在朱棣左翼侧后,发动猛烈攻击。” 苏铭又在画面右下角画一个圈,圈上多出一个箭头,直指画面右上角。 “朱棣左翼损失惨重,陈亨重伤,后军得到消息,立马率军赶来,但不敌。” “平安、吴杰休整队伍后,插入朱棣正后方,打算将朱棣包围。” “此时阵中的朱棣听到消息后,迅速带走一半人,亲自支援后方,而朱高煦则继续坐镇中军。” 苏铭在朱棣军队中间画一个向上的箭头。 【好了,到此为止!我宣布投降!】 【不是吧,这还怎么打?】 【这都要被围了还能翻盘?】 【太凶险了……】 【战场还是平原,地利优势全无。】 苏铭看到弹幕后点点头: “没错。” “李景隆这个时候占据优势。” “只要率领各部,尽快合围。” “再过几个小时,就一定能结束战斗,剿灭朱棣率领的燕军!” “这,就是靖难战役的真正难度!” “这,就是为什么,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大一统王朝的边镇藩王,能造反成功,杀入中央!” 第71章 白沟河战役的真相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那张图。 身为马上得天下的帝王,他一生经历的险战恶战不计其数。 虎牢关下,他以三千玄甲破十万大军,那是何等的气魄。 可眼下朱棣面临的局面,比他当年更加凶险。 虎牢关,他尚有腾挪的空间,有可以利用的地形。 而这白沟河,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是硬碰硬的实力对决。 一直没说话的代国公李靖,突然开口分析道: “李景隆的布阵,虽中规中矩,却胜在稳妥。” “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层层推进,步步为营。” “尤其是平安、吴杰这一支奇兵,从侧后方迂回包抄,彻底断了燕军的生路。” “燕王朱棣,兵力本就处于绝对劣势,还将主力分散于四翼,中军空虚。” “如今左翼被破,后路被抄,已然陷入重围,军心必乱。” “不出一个时辰,燕军必将全线溃败。” 李世民的指节,在图上朱棣中军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若是朕,当如何?” 他像是在问李靖,又像是在问自己。 殿内一片寂静。 许久,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只有一个办法。”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刻,燕王唯一的机会,就是放弃所有侧翼和后军!” 他的手在天幕的虚影上,划出了一道惨烈而决绝的直线! “放弃防守,放弃阵型,只有一个目标!” “李景隆的中军!” “以王对王,以命换命!” “趁其合围未成,阵脚未稳之际,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的攻势,直取敌军主帅!” “斩将夺旗,方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李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 这是在赌命! 用自己的帅旗,去赌对方的帅旗! 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万劫不复的下场! 如果是他自己,那他很有可能会去做……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但换成其他将领这么做,他就不放心了…… 李靖思索片刻后,给出了简短的评价: “此举甚险!” 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 “不险,焉能成事?” “朕倒是想看看,这个后世的燕王,有没有这个胆魄和血性。” …… 魏国,邺城。 曹操看着天幕上的战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快意。 “这燕王朱棣若要取胜,必须要达成三点。” “第一,主帅迅速决断,敢赌敢拼。” “第二,将领间彼此信任,相信主帅的能力。” “第三,要有霸王、吕布一般的英勇神武。” 曹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鹰隼。 “若缺少一样,都难以取胜!” ……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 他看着太子朱标铺在桌上的地图,根据多年的作战经验,他立马判断出朱棣的处境,已经到了九死一生的绝境。 朱元璋审视着还在跪着的朱棣。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自己打仗的场景。 鄱阳湖上,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遮天蔽日,他朱元璋二十万兵马,何尝不是九死一生? 那时候,他但凡行差踏错一步,就是船毁人亡,尸沉湖底的下场! 老四作为他朱元璋的儿子,就该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气! 可偏偏这脑子和胆气,全他娘的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这场仗要是朱棣能打赢,那要损失多少大明将领? 就算这逆子后来得了天下,恐怕整个大明朝能打的将领都会折在他手上!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就心痛不已。 …… 【这么看,李景隆赢也就是时间问题。】 【那是他李景隆遇到正常人的结果,但朱棣不是正常人。】 【他都不是人!他是神仙!】 【人家朱棣会召唤神风呀,李景隆怎么赢?】 【神风来了,谁都挡不住!朱棣天命所归!】 苏铭看着滚动的弹幕,深吸一口气,将镜头重新对准了那片空地上的“战场”。 “事实上,当时战场,神风并没有出现。” “或者说,就算神风出现了,也无法左右这场战局。”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因为此时李景隆的大纛帅旗,距离朱棣有十几公里,这个距离别说帅旗折断,就是飞上天去,对朱棣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当时的战场面积高达百平方公里,真的打起仗来,没有人会注意十几公里开外,发生的事情。” “而朱棣真正能依靠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神风,而是他一直以来最擅长的……” “精骑大纵深迂回背击战术!” 苏铭蹲下身,捡起那根树枝,在代表朱棣中军的位置,画了一个类似反括弧的箭头,义无反顾的指向李景隆阵营的后方! “当朱棣得知自己后路被断,陷入重围的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当时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回援后方,也没有选择加固侧翼。” “朱棣亲自带领次子朱高煦,亲卫和三千营,以及一些蒙古贵族骑兵,大约七千骑兵。” “果断,发起了冲锋!” 苏铭的声音,陡然拔高。 “当时朱棣分析,此时的李景隆右翼,因为担负了大纵深迂回包围燕军的任务,他们的兵线负担很大。” “相对于其他路的战线,相对薄弱,可以尝试打开一个缺口。” “于是他们在平安、吴杰的左翼侧后方,成功突破包围圈,进入了外线,然后果断朝着李景隆中军的右翼,开始深远的迂回包抄!” 此言一出,整个直播间,乃至天幕前的所有时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疯子! 这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苏铭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昂。 “这也意味着……” “剩下的燕军要在包围圈中,面对敌军的强势进攻,在无援军,无主帅的情况下,依旧坚持抵抗,且军心不乱!” “这需要他们彼此之间拥有绝对的信任,和对朱棣的绝对忠诚!” “而朱棣也要相信他的战友可以守住阵线!” 第72章 没有赢家的内战 【听哭了……】 【燃起来了!】 【这不仅是战术上的胜利,更是人心所向。】 【换成宋军早崩了。】 【主帅和主帅儿子都跑了,真不会乱吗?】 【你低估了朱棣的能力和魅力,他们可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跟随朱棣造反的!能走到今天,彼此之间的情谊绝对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苏铭将镜头对准地上画的简易布阵图,话锋一转: “要知道,此时此刻,李景隆的后翼步军阵列是极其坚固的。” “就算有精骑在手,想要突破也绝非易事。” “朱棣也深知这一点,他们没有立刻发动袭击。” “而是将随身携带的引火之物,找到上风口,对着李景隆的后军防区放火,同时也去后方某个临时营地放火。” “目的就是乱其军心!” 说着,苏铭在最下方的区域,画了个大叉,接着又画了个笔直向上的箭头。 “烟熏火燎的野火,封闭了地方视野,扰乱了他们的防守。” “朱棣趁此机会发动攒射,重骑突击,成功突入敌方后军阵线,后军被击溃的同时,李景隆的中军后队的防御,也被扰乱。” “当李景隆得知情况后,立刻派人把前线的瞿能三父子、俞通渊父子两人、藤聚、陈晖全部召回!” “这些部队接到紧急救援命令,火速撤回。” “终于!双方的王牌骑兵部队,在李景隆中军正面相撞!” 苏铭从上方画了个向下箭头,这个箭头和刚才画的向上箭头正好相对。 “这一战,朱棣的次子朱高煦,犹如霸王项羽附体,配合老父亲朱棣,万军丛中杀了六名敌方大将!” “包括瞿能三父子,俞通渊父子两人,以及藤聚!” “而原本留下被明军包围的张玉,看到敌军动乱,下令全军突击!” 苏铭在最上方画了个圈,再画一个向下的箭头。 “他让邱福、朱能、徐忠等人,带领前军骑兵主力,与朱棣父子形成前后夹击,将李景隆的部队全部围歼阵中!” “李景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打得措手不及,阵型瞬间大乱。” “只能选择跑路……” 苏铭站起身,将手中的树枝,轻轻丢在地上。 他看着镜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就这样,朱棣以一场近乎神迹的胜利,彻底扭转了整个靖难之役的走向。” 苏铭看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家人们……” “文人史官,是不会承认朱允炆这个正统皇帝能力不行的。” “他们更不愿意承认,朱棣是凭借实力和战术策略,造反登上皇位。” “所以他们将朱棣的胜利,归结于一场神乎其技的神风,和奸臣李景隆的错误指挥。” “这是那个时代的局限性导致的。” “但我们后人必须知道,这场仗,李景隆已经做到了极致。” “但李景隆也是有失误的,他是失误在于,没有在后军预备一支,强劲将领来指挥的反突击队伍,为中军召回提供足够的整队空间和时间。” “尽管如此,他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他指挥的,可是几十万大军,而不是明末时期的区区几千人的战斗。” “他能输,他会输,全在于他的对手太强。” “朱棣这一手,放在整个人类战争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 说到这里,苏铭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表面看上去,这场战斗是朱棣赢了。” “但实际上这场战斗没有赢家。” “因为这是一场明朝初期的内斗,死的全都是明朝的武将和精锐部队。” “这些士卒们,有的来自雪域高原,有的来自西凉,有的来自西川,但他们毫无意外的,全都永远埋葬在了河北平原。” “他们为朱元璋死前的错误决策,和朱允炆的冲动自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也成为了燕王朱棣,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 大明,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缓缓地,从冰冷的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看天幕。 他的视线,直直地射向跪在殿下的第四子,朱棣。 好小子! 以十万之师,对阵四、五十万精锐。 在陷入绝境,被重重包围,后路断绝的情况下。 没有溃败。 没有投降。 而是选择了用一种最疯狂,最惨烈,最不合常理的方式,将刀锋狠狠捅进了敌人的心脏! 这一刻,朱元璋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而是一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披着人皮的绝世凶兽。 那份果决。 那份胆气。 那份对战局洞若观火的敏锐。 还有那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敌人撕碎的狠戾。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当年的自己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朱元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苏铭的那句冰冷的评语。 “表面看上去,这场战斗是朱棣赢了。” “但实际上这场战斗没有赢家。” “因为这是一场明朝初期的内斗,死的全都是明朝的武将和精锐部队。” 是啊。 没有赢家。 他朱棣赢了天下,却输掉了大明朝最宝贵的元气。 他朱元璋,又该去恨谁? 恨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朱允炆? 还是恨做了错误决定的自己? “好啊……你很好!” 朱元璋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朱棣浑身一颤。 换做平时听到这话,他也许还能咧着个大嘴,嘿嘿一笑。 哎,父皇夸我了~ 但现在听到,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他娘的就是催命符啊! 朱棣很想抬头辩解几句,可天幕说的有鼻子有眼,听说自己打出那种神仙战绩,他自己也懵了。 一开始听到,他还是很开心的。 但很快就从开心变成了害怕。 害怕父皇和大哥因为自己以后的能力太强,干脆让自己没有以后了,那可就完蛋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 朱棣跪在下面不敢抬头,两个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拼了命的想求生之策。 朱元璋一步步逼近,影子将朱棣完全笼罩。 “你很像咱,像年轻的时候!” “可惜,天幕说的对,你没有赢。” “一个被打烂的朝廷,就算你坐上去又能怎样?” “为了你那把龙椅,大明的武将都被你杀光了……” “以后的仗难道都要你一个人去打吗?” “那你死了呢?” 朱棣跪在下面,冷汗直流。 我死了? 我哪儿知道未来的我,死了以后大明要怎么办? 我只知道,我现在就要死了! 第73章 好一个燕王朱棣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赏。 “好!” “好一个燕王朱棣!”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置之死地而后生,以王对王,以命换命!” “朕先前所想,他竟真的做到了!” “而且,做得比朕想的还要决绝,还要漂亮!” 一旁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伴随陛下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奇谋诡计没有见过。 可像朱棣这般,在如此绝对的劣势下,硬生生靠着主帅的个人能力与魅力,撕开一条生路,反败为胜的战例,依旧让他们心神激荡。 “这个朱棣,是天生的统帅!” “他不仅仅是在打仗,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和麾下将士的绝对信任,去赌一个渺茫的可能。” “他赌赢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他想起了自己的玄武门。 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只是,他的对手是自己的兄弟,而朱棣的对手,是整个大明朝的官军。 后世那人说得对。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胜利的背后,是累累白骨,是国家的创伤。 他看着天幕,想起了自己的玄武门。 他或许能理解,这个燕王为什么会在称帝后,做出一番功绩,得到后世之人的认可…… 因为他们是都一类人。 他们都想向世人、向先祖证明,自己可以,甚至做得更好! …… 三国,平原县。 “干得漂亮!” 曹操猛地一拍桌案,眼中精光四射,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哈哈哈哈!这才叫英雄!这才叫豪杰!” 他指着天幕,对着身边的夏侯惇、夏侯渊大笑道。 “你们都看清楚了!” “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法!” “当断则断,一往无前!所谓兵法,所谓阵型,在绝对的勇气和决断面前,皆是土鸡瓦狗!” 夏侯惇瓮声瓮气地说道: “主公,这朱棣确实勇猛,但此举也太过凶险。” “凶险?” 曹操冷笑一声。 “不成霸业,便死无葬身之地,何处不凶险?”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如何能成大事!”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 “此战之精髓,在于信任二字。” “主帅信任麾下能守住阵地,麾下信任主帅能带他们走向胜利。” “这份凝聚力,才是燕军不败的根本!” 他看着天幕,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嘴里喃喃自语。 “若吾有此子,何愁天下不定!” 至于那些死去的士卒,曹操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 天下打烂了,可以再建! 人死光了,可以再生! 唯独这江山,一旦落入庸人之手,才是万劫不复! 曹操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这个叫朱棣的后生,太对他胃口了。 …… 大秦,咸阳宫。 嬴政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天幕,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 直到苏铭的解说彻底结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分封诸子,屏藩王室。” “何其愚蠢。” 站在下首的公子扶苏,听到这话,身子不由得一颤。 只听嬴政继续说道: “将刀剑交予手足,将兵马托付宗亲,无异于养虎为患。” “猛虎一旦饥饿,第一个要噬咬的,便是它的主人。” “朕的天下,绝不容许再出现第二个周。” “所有权力,必须归于一人。所有兵马,必须听朕号令。” 这场惊心动魄的白沟河之战,在李世民、曹操眼中,是军事艺术的巅峰对决。 可在嬴政眼中,它只是一个失败制度下,必然会发生的悲剧。 是那个叫朱元璋的开国皇帝,亲手为自己的帝国,埋下的一颗惊天巨雷。 而他的孙子,又愚蠢地亲手将它引爆。 …… 大明。 朱棣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内心十分平静。 天幕将他在白沟河一役的表现复述出来时,他是有些恍惚的。 靖难打过的仗太多了,那四年间他每天都在思考要怎么打,要怎么才能赢。 因为他知道只有赢了才能活下去,输就是必死。 不仅他要死,他的老婆孩子,甚至那些一开始决意追随他的将领部下们,都得死。 所以他不能输! 事实证明,他赢了。 可当苏铭那句“没有赢家的内战”响起时,朱棣的眉头紧紧皱起。 “没有赢家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他赢了吗? 他赢了。 他坐上了这梦寐以求的宝座。 可他闭上眼,就能看到白沟河畔的火光,看到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尸骸…… 天幕说的没错,靖难的代价是惨重的。 但他不后悔。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殿外那片广阔的天空。 若不是他,大明的江山,就会交到朱允炆那样的蠢货手中。 大明,会在那些腐儒的蛊惑下,自毁长城,一步步走向衰亡。 他朱棣,才是那个能带领大明,走向真正盛世的人。 “朕,没有错。” 他对那高悬的天幕,也对自己,吐出了这句话。 …… 明东陵前。 苏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拿起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刚才那一通激情解说,着实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 弹幕终于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主播牛逼!】 【这仗打的,简直就是艺术品!】 【我之前一直以为李景隆是卧底,今天我向他道歉!对不起,你只是遇到了一个开挂的对手!】 【朱棣:谢邀,人在北京,刚下龙椅,基本操作,勿6。】 【心疼那些死去的士兵,他们才是最无辜的。】 【朱高煦是真的猛,连斩瞿能父子三人,难怪朱棣总说他像自己。】 【这局面,换韩信来也就如此了吧……】 【开玩笑,韩信兵仙,换韩信来,李景隆只会输得更惨。】 【别一天到晚瞎想了行吗?都不是一个朝代的,韩信来了看都看不懂!】 第74章 历史上八百人能干什么? 苏铭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最后一个谣言,也是流传最广的,说朱允炆下令,‘毋使朕有杀叔之名’。” “这个说法,最早是万历年间一个叫王圻的人写的,后来被清朝修《明史》的那帮人,给放了进去,当成了宝贝。” “但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家人们都知道,在明朝那种战场上,神机营的洪武大炮一字排开,强弓劲弩遮天蔽日,一旦开打,炮弹和箭雨可不长眼睛。” “想在十几万人的血肉磨盘里,单独保住某一个人的性命,那不是打仗,那是拍神话剧!” 苏铭划开手机,调出了一张北京附近的地形图。 “家人们再看这个地形图,北平,也就是后来的北京,这个地方,天然就被西面的山西死死压制,几乎无险可守。” “当时,山西、辽东、山海关,全都在朱允炆的掌控之中。” “可以说,朱棣是被三面合围,死死困在北平那一隅之地,想找个地方苟延残喘都做不到!”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完全不掌握山西的情况下,仅凭河北一地,对抗整个中原王朝,并且还能赢下来!” “只有朱棣。” “靖难四年,前三年,他的地盘,始终就只有北平三府之地。” “但凡他输掉任何一场主力决战,后面要面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铭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种九死一生的绝境,最考验一个统帅的心态,和临机应变的能力。” “但朱棣,他做到了。” “他不仅挺了过来,还最终打败了那个正处于鼎盛时期,手握无数精兵良将的大明朝廷!” 苏铭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力量,仿佛要穿透时空,响彻在每一个朝代的上空! “所以,各位!” “朱棣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 “当之无愧的,顶级战神!” …… 大明。 奉天殿内,气氛凝固如冰。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喃喃复述。 “顶级战神……” 他戎马一生,自然知道这种评价,对于一个统帅而言,是多大的荣誉。 只是没想到,这个词是用来形容这个篡位的小子。 北平一隅之地,对抗整个大明。 被三面合围,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是还不清楚白沟河战役具体细节的他,肯定会对这个评价嗤之以鼻。 但现在…… 他朱元璋,不得不承认。 他的四子朱棣,确实有很强的军事天赋。 可这样的儿子留着,如果以后标儿压制不住,绝对会是更大的风险。 这个天幕,虽然透露出了未来标儿因何而死,但同样也暴露了老四的能力…… 这势必会加倍膨胀老四的野心和势力,甚至提前诱发老四反叛。 实力如此强劲的将帅,可谓千百年难得一遇。 杀之可惜,不杀又怕标儿日后难以压制…… 朱元璋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 大唐,太极殿中。 李世民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以北平三府之地,三面受敌,对抗整个大明朝廷。” 李世民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虽然只知道一场战役,但足以管中窥豹。” 房玄龄捋了捋胡须,沉吟道: “陛下,此等绝境,能翻盘者,非有超凡之军略与心志不可。” “河北一地,无险可守,西有强敌,南有天堑,北有大军。”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 “其难度,不亚于昔日太上皇起兵于太原。” 李世民闻言,轻笑一声。 “辅机,这可不一样。” “太原起兵,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处处是机会。” “这朱棣,面对的却是一个鼎盛统一的王朝,是他自己的国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能赢,确实是个人物。” …… 听完苏铭的总结,弹幕如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Judy牛逼!!!】 【真是佩服他了,从古至今真没几个他这么能打的】 【靖难战争之所以看着抽象,是因为大多数人宁可相信别人蠢,也不相信朱棣的军事能力在当时已经超模。】 【李景隆被黑的真的很惨,稍微查一下他的军事生涯就知道,这人没有那么离谱。】 【众所周知,《明史》是清朝编撰的,里面太多造假和污蔑。】 【确实猛,不服不行,翻盘局的神。】 【再猛也是个篡位的贼!】 苏铭看着弹幕,话锋一转。 “不过说起来,这历史上的八百人,还真有点说头。” “张辽,率八百死士为先锋,直冲孙权的数万大军,杀得江南人人闻风丧胆,小儿夜不敢啼。” “李世民,领八百人发动玄武门之变,登上皇位。” “霍去病,率八百骠骑,孤军深入漠南,斩首两千余级,俘虏单于叔父、相国,一战封神。” “还有我们刚刚说的,燕王朱棣,凭八百府兵,起兵靖难,夺了天下。” 苏铭每说一个名字,弹幕就爆发出一阵惊叹。 【卧槽!这么一说,八百这个数字也太玄学了吧!】 【八百人!改变历史的神秘数字!】 【八百人就八百人,八百人先下手为强!】 【是兄弟就来玄武门对掏。】 【我决定了!今天就只有一个太子!】 【兄弟死了不就只剩他一个太子了吗,狗头。】 【点头yes摇头no,奉天靖难gogogo!】 【霍去病那个才是最顶的,那个时候他才十八岁!】 【所以说,别管对面有多少人,凑够八百个兄弟,直接就能开片了!】 【别说八百,给我五百愿意死心塌地跟着我的,我就敢揭竿而起,和他们共谋富贵!】 【楼上的,开门查水表了。】 【现在不流行查水表了,流行送外卖和送快递。】 …… 大汉,未央宫。 刘彻看着天幕,眉头紧锁。 先前那天幕说他刘彻的太子也没能继承皇位,这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导致他心烦意乱,压根没去听苏铭说的白沟河战役。 直到天幕上苏铭突然来了一句。 “霍去病,率八百骠骑,孤军深入漠南,斩首两千余级,俘虏单于叔父、相国,一战封神。” 话音落下,整个未央宫,落针可闻。 刘彻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电,射向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霍去病。 霍去病此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如今,只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侍中。 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但脊背挺得笔直。 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天幕,清澈的瞳孔里,映着天幕的光,也映着一丝茫然与错愕。 谁? 我吗? 上面说的霍去病,是我吗?! 刘彻的目光,在那少年身上一寸寸地扫过。 八百人? 孤军深入? 斩首两千? 俘虏单于的叔父和相国? 我没听错吧? 这……这怎么可能! 第75章 孙中山 十八岁! 五年后! 看到这条弹幕的刘彻,呼吸骤然变得粗重。 他仿佛看到了一柄绝世的宝剑,正静静地躺在剑鞘之中,等待着出鞘的那一刻。 而他,就是那个唯一能拔出这把剑的人! 天幕上的字,刘彻已经看不进去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尚显稚嫩的少年。 少年感受到了皇帝的注视,猛地回过神来。 迎上刘彻的目光,眼神里有困惑,有激动。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渴望的火焰。 刘彻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霍去病面前。 伸出手,重重地拍在少年的肩膀上。 “去病。” “朕问你。” 刘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天幕所言,你信吗?” 霍去病猛地抬起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回陛下,臣信!” “好!” 刘彻眼中的光芒愈发炽热。 “那朕再问你,若真有那一日,朕给你八百骑,你敢不敢去?” 少年挺起胸膛,那张稚嫩的脸上,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豪情与锐气。 “敢!” “为陛下,为大汉,去病,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 刘彻仰天大笑,笑声雄浑,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刚才的阴霾,被这笑声一扫而空!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把能为他斩尽匈奴,开疆拓土的无上利刃! 匈奴是吧…… 你们给朕等着! …… 苏铭转身离开了这片萧索的陵园。 他顺着指示牌,从七号门走了出去,直接上了一辆敞开式的观光车。 【主播这是要去哪儿啊?今天直播结束了吗?】 【看方向,这是要去中山陵那边吧。】 【紫金山风水宝地啊,埋的都是大佬。】 苏铭看着弹幕,笑着将镜头转向前方郁郁葱葱的道路。 “没错。” “刚看完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一个王朝的起点。” “接下来,咱们去看另一位同样重量级的大人物。”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咱们的国父,孙中山先生。” “一个时代的终结者。” “他的陵寝,中山陵,也在这紫金山上。” …… 大明,奉天殿。 听到“孙中山”这个名字,朱元璋的思绪被打断,眉梢动了动。 这人他有点印象。 之前那天幕上就说过,为了迎接这个人的遗体,后人直接在咱的皇宫旧址上修了条大路,把好好的一个宫城劈成了两半。 他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快。 能让他朱元璋的皇宫让路,还能和自己埋在同一座山上。 “国父?” “一个时代的终结者?” “有点意思……” …… 大明,永乐元年。 朱棣坐在皇位上,神情复杂。 他巴不得苏铭赶紧离开孝陵。 现在听到要去一个叫中山陵的地方,他倒是乐见其成。 只是,这“国父”的称谓,让他感到了几分疑惑。 普天之下,只有皇帝,才能被称作一国之君,万民之父。 这个孙中山,能被后世冠以如此尊号,还与父皇同眠一山。 难道也是一代明君? 可明君就明君,皇帝就皇帝,为什么要叫国父呢? 是太过仁爱,受到百姓的爱戴,所以才被称为“父亲”吗? 朱棣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摩挲着下巴,眼神深邃。 他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对这个全新的称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国之父,这个名头可比皇帝、天子要新奇的多。 …… 观光车在中山陵站停下。 苏铭下了车,在景区里的小店里,买了瓶冰红茶,一个烤肠和一杯泡面。 看到这儿,弹幕才反应过来,都已经是下午了。 而身处景区为大家直播的苏铭,现在才来得及歇一歇,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当主播也不容易啊……】 【铭哥慢点吃,不着急。】 【大家趁着这个时间给主播刷点礼物,点点赞吧。】 景区小店的棚子下,苏铭撕开泡面桶的纸盖,滚烫的热水冲下去,一股霸道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又撕开一根烤肠的包装,咬了一口,肉香四溢,再拧开一瓶冰红茶,美美地灌下一大口。 简单的午餐,却让他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的表情。 而这一幕,透过天幕,清晰地呈现在了各个时空。 …… 大唐,长安。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七八岁男童,正被他爹扛在肩上看热闹。 突然,他指着天幕,口水都快流到了他爹的脖子里。 “阿耶!阿耶!天上的神仙也要吃东西吗?” “看着好香的样子!” “那面,怎么自己就冒热气了?” “还有那红彤彤的是肉条吗?肯定很好吃!” 他爹闻言笑骂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 “那是天上的仙人在吃饭,你这小兔崽子也敢想?”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刚买的胡饼,塞到儿子手里。 “给,垫垫肚子。” 男童接过胡饼,狠狠咬了一大口,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天上瞟。 那仙人吃的面,看着就比胡饼好吃一百倍! …… 明末,河南。 赤地千里,饿柮遍野。 一个破败的村落里,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自己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呆呆地望着天空。 孩子已经没有力气哭喊了,一双大眼睛空洞地盯着天幕上那碗面,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 女人浑浊的眼泪,顺着干瘪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热气…… 那碗面,竟然还冒着热气。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吃上热食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上个月,或许是去年。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碗面的味道,她怕自己会疯掉。 好饿啊,真想在临死前,尝一尝那碗面的味道。 女人就这么想着想着…… 过了没多久,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永久的沉眠。 但她的双手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没有松开。 …… 苏铭在便利店前,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午饭。 他将垃圾扔进了垃圾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 “好了,能量补充完毕!” “家人们,咱们继续上路!” 他继续举着手机,沿着宽阔的石阶向上走。 “在正式参观中山陵之前,我先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孙中山先生。” 苏铭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崇敬。 “他是一位真正的伟人,是我们华夏民族的先行者。” “他的一生,都在为我们这个民族的存亡与复兴而奔走。” 苏铭的声音,通过天幕,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时空。 “他出生的时候,华夏正处于几千年来最黑暗、最屈辱的时期。” “外有列强环伺,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肆意瓜分。” “内有腐朽的满清朝廷,宁赠友邦,不予家奴。” “整个民族,都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 “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听到“满清”二字,身体猛地一震。 又是这个异族王朝! 听到“亡国灭种”四个字,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异族欺压,百姓流离。 …… 苏铭的声音继续传来,但这一次,话锋陡然一转。 “孙中山先生,他最广为人知的功绩,有两件。” “第一,他领导了一扬名为‘辛亥革命’的伟大运动,推翻了统治华夏长达两百六十八年的大清王朝。” …… 轰!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朱元璋和朱棣的脑海里。 清朝! 那个灭亡了大明的异族王朝! 被推翻了! “好!好啊!” 奉天殿内,朱元璋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快意。 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仿佛被搬开了一角。 大明的仇,后世子孙,终究是报了! 好一个孙中山!是个人物! 朱棣也是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 虽然后世没了他们老朱家的江山,但能把那些异族赶出去,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苏铭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帝王,如坠冰窟。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铭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他提出了‘天下为公’的伟大思想。” “结束了自秦始皇而起,在华夏大地上延续了两千一百三十二年的……” “封建帝制。” 第76章 三民主义 终结帝制。 这四个字,在嬴政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愤怒吗? 在得知自己亲手缔造的大秦,二世而亡的那一刻,他已经将积蓄一生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 那之后,便是无尽的冰冷。 他建立的大秦帝国都没了,他亲手铸就的“皇帝”这个名号,连同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在遥远的未来消失。 意外吗? 或许吧,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不是被一个更强的王朝取代。 不是被一个更伟大的帝王超越。 而是被一种思想,一种制度,彻底地终结。 嬴政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力排众议,废除分封,确立郡县。 满朝文武,那些跟随他一统天下的功臣,无不认为他背弃了周天子以来的传统,认为此举无异于自掘根基。 可他知道,分封制,已经不适合了。 它不适合一个统一的庞大帝国。 它只会滋生出新的诸侯,重演春秋战国的悲剧。 所以,它必须被淘汰。 就像一柄钝了的剑,就该被回炉重造。 如今看来…… 或许,对那个满目疮痍的后世而言,帝制,也成了一柄钝剑。 所以,自然会有新的制度诞生,取而代之。 嬴政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朽的。 大秦不能,帝制也不能。 那长生不老是不是也是假的? 是那群方士骗朕的? …… 大汉。 刘邦看着天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记得自己之前还在跟萧何他们吹嘘,说后世当皇帝的日子肯定舒坦。 结果现在告诉他。 皇帝,没了! “好家伙!” 刘邦一拍大腿,差点蹦起来。 他就像自己不是皇帝似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 “哎,你们说,要是政哥听见这话,会不会气得飞起来?” 此言一出,萧何、陈平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秦王政气不气,他们不知道。 可您也是皇帝啊! 您怎么听着还挺高兴?! 萧何清了清嗓子,躬身进言: “陛下,此举乃乱天下之根基,离经叛道!” “无君父,则纲常不存,社稷不稳,万万不可取!” “万万不可啊,陛下!” 一众大臣纷纷附和,言辞激烈地批判着这种大逆不道的思想。 刘邦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都别嚷嚷。” 他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当年霸王分封天下的时候,你们谁敢站出去说他一句不对?” 刘邦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那个时候,乃公不也得乖乖认怂,缩着脖子跑到那鸟不拉屎的蜀地去当汉王?”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臣哑口无言。 刘邦嘿嘿一笑,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道理都是打出来的。” “后世这个姓孙的,他要是真有本事,能让天下人都跟着他,能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吃饱饭,那他就是对的!” “这皇帝都延续几千年了,后世之人要废除,乃公又能如何?” “你们倒是想管,管得着吗?” 这话糙理不糙,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无奈摇头。 …… 大唐,太极殿。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 终结了……帝制? 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也太过震撼。 没有了皇帝,那天下怎么办? 谁来管理?谁来保护? 他看向身边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呆滞,显然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不轻。 “天下为公……” 李世民低声念着这四个字,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这后世,究竟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 大明,奉天殿。 当“终结帝制”四个字从天幕中砸下时。 朱元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了看太子和皇后,发现太子也愣住了,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没听错啊! 终结帝制? 咱那么大一个皇帝,没了? 咱这一辈子,从一个要饭的乞丐,九死一生打下这偌大的江山,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把蒙古人打出去,让老百姓过上一个安稳日子吗? 现在,这后世之人竟说。 这个姓孙的把那什么满清打跑以后,把皇帝这个存在了几千年的制度给直接废了?! 先不说这终结帝制是否儿戏了…… 这天下没了皇帝,谁来管着那帮贪官污吏? 谁来镇着那帮骄兵悍将? 这天下,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 苏铭已经走到了中山陵牌坊的下方。 他将镜头缓缓上移,对准了那座巍峨的冲天式石牌坊。 阳光下,牌坊上两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博爱。 苏铭的声音,带着一丝崇敬,继续回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终结帝制,天下为公,这八个字对当时的社会来说,可能很难理解,甚至是离经叛道。” “但要明白孙中山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必须先看看,他站出来的时候,这个国家,烂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苏铭的语气沉了下来。 “当时的华夏,在满清的统治下,山河破碎,主权沦丧。百姓的识字率,不足百分之十。” “九成以上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活得浑浑噩噩,麻木不仁。”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只知道埋头给地主交租,给朝廷纳税。” “洋人打进来了,他们甚至会结伴去看热闹,觉得那只是皇帝佬儿和洋人的事,跟自己没关系。” “国家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大部分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识字率不足一成! 他朱元璋小时候没读过书,但经历这么多年风雨,最终当上了皇帝之后,也知道广开民智的重要性。 他曾下令在全国各地兴办府、州、县学,甚至连偏远地区的村寨都设有社学。 为的,就是让老朱家的子民,能读书,能明理! 能在以后报效朝廷! 可这个清朝…… 竟把天下百姓,养成了一群连国仇家恨都不懂的猪羊?!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难怪! 难怪后世会亡国! …… 苏铭的声音,透着一股深沉的悲哀。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可能指望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良心发现,去拯救这个国家。” “因为帝制的核心,是‘天下为家’。” “这天下,是皇帝一家的私产。他可以赏赐给你,也可以随时收回。你的荣辱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而孙中山先生提出的‘天下为公’,就是要从根本上,打破这个逻辑。” “他告诉所有人,这天下,不是皇帝一家的,而是我们每一个华夏子民的!” “我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苏铭的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救国方略。” “三民主义!” “民族、民权、民生!” “第一,民族主义!” 苏铭伸出一根手指: “就是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把侵占我们国土的异族统治者赶出去,把那些在中国土地上作威作福的外国列强赶出去!” “建立一个属于我们华夏民族自己的,独立自主的国家!” 苏铭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第二,民权主义!” “就是要推翻帝制,创立民国!” “国家的主权,不属于皇帝,而属于全体人民!” “人民有选举、罢免官员的权力,有创制、复决法律的权力!” 苏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三,民生主义!” “就是要平均地权,土地国有!” “要让国家的发展成果,惠及每一个百姓!” 第77章 天下为公 “当然……” “实行了几千年帝制,国家一时没了皇帝,肯定需要新的制度来治国。” “孙中山先生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为这个国家的重建,设计了清晰的三个步骤。” “军政、训政、宪政!” “第一步,军政。” “就是以革命军的力量,扫除一切障碍。推翻旧的、腐朽的满清王朝。先用武力,为这个国家打下一片干净的土地。” 苏铭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训政!” “孙中山先生很清楚,一群当了几百年奴隶,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是不可能立刻就学会如何当国家的主人的。” “直接把权力交到他们手上,那不是民主,那是灾难。” “所以,在军政之后,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训政’时期。” “在这个阶段,由政府来扮演一个‘老师’和‘家长’的角色。” “政府要做的,不是去统治百姓,而是去‘教导’百姓。” “教他们识字,教他们读书,让他们明白什么是权利,什么是义务,什么是国家。” “要大力兴办教育,扫除文盲,开启民智!” “同时,要帮助百姓在地方上,一步步实行自治。” “从一个村,一个县开始,让他们自己学习如何管理自己的家乡,选举自己的代表,处理公共事务。” 苏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过程,就像是教一个孩子学走路。” “政府要扶着他,领着他,保护他,直到他能自己稳稳地站起来,跑起来为止!” “训政的含金量,就在于此!” “它承认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但它也正视了人民当下的孱弱与蒙昧。” “它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一套具体、可行,旨在从根本上提高整个民族素质的伟大方案!” “只有人民的知识水平和公民意识,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他们才能真正拿起‘主人’的权柄。” “这,才是让人民当家做主,最坚实的基础!” 苏铭顿了顿,喘口气继续道: “第三步,宪政。” “当训政完成,人民已经具备了当家做主的能力,这个国家就要进入宪政时期。” “国家将颁布宪法,这是国家的根本大法,所有人,无论职位高低,都必须遵守。” “然后,由人民选举出自己的代表,组成国会,成立真正的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 “到那时,‘天下为公’的理想,才算真正实现。” 【训政这一条,表明孙是真的想让“人民当家做主”,而不是说空口白话。】 【他点了一盏灯,虽然在当时不是最亮的,但却是第一盏灯。】 【如果史书上,中国近代史只能留下两个名字,毫无疑问是孙先生和教员。】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先生千古!精神永存!】 …… 苏铭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每一个时空。 这石破天惊的三步走,像是一套匪夷所思的组合拳,将所有帝王都打懵了。 军政,他们懂。 不就是打江山吗! 宪政,他们大概能猜到。 不就是立规矩吗! 可这“训政”,闻所未闻。 一个造反头子,不图统治,不图享乐。 竟要俯下身子,像个教书先生一样,去教化万民。 这怎么可能?! 这图什么?! …… 大秦,咸阳宫。 “军政、训政、宪政……” 听完这些的嬴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就连旁边的公子扶苏,也处在震撼之中,内心不能平静。 教化万民,当年孔子周游列国,也旨在教化。 但他教化的对象是诸侯、士大夫。 希望通过对上位者的 “德政” 带动社会秩序。 而对民众的 “教化” 则以 “道德灌输” 为主,强调 “孝悌”“忠信” 等服从性道德,而非知识或权利启蒙。 但孙中山不同,他的教化对象似乎全体民众。 这简直闻所未闻! 良久,嬴政缓缓转过身。 目光落在了一旁神情复杂的扶苏身上。 “扶苏,你可知道……” “此人要做的事,比朕当年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还要难上万倍。” 扶苏闻言,猛地抬起头。 只听嬴政继续说道: “朕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车同轨,书同文,尚且阻力重重。” “而他做的,不是统一,而是比统一更难的教化。” “教化的是万民,是人心,是思想。” “这条路上,他的敌人有很多,甚至就连他想要教化的万民,都会成为他的敌人之一。”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但这条路若是走得通,他便是开创万世之功业。” “若是走不通……” “那便是万劫不复!” …… 大明,奉天殿。 “开启民智……教百姓识字……” 朱元璋喃喃自语,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想起了自己登基后,立刻在全国广设学堂。 要求宜令郡县皆立学校,延师儒,授生徒,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 前不久他还下令天下建立社学,用于招收八到十五岁的民间儿童入学,以推进乡村官学建设。 这个孙中山……和他想的,竟有几分相似。 可他的目的是让百姓都听话,以及培养、选拔人才,为他所用。 可这孙中山,却是要让百姓自己当家做主。 难怪这姓孙的不想当皇帝,感情他是想让全天下的老百姓,各个都当皇帝。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朱元璋面部抽搐了几下,心想。 …… 苏铭看着弹幕,心中感慨万千。 “孙先生的影响力,遍布我们如今的整个国家。” “时至今日,我们华夏的每一座大中城市,几乎都有一条路,叫‘中山路’。” “有无数的广场,叫‘中山广场’。” “在很多地方的中心,都矗立着孙中山先生的雕像,供后人瞻仰。” 苏铭的声音顿了顿,将镜头缓缓对准了博爱坊上的牌匾。 “这两个字,是孙中山先生生前亲笔书写的。” “因为这两个字,南京也常被称为‘博爱之都’。” 苏铭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 “要理解这两个字,就要知道,孙先生如果当初不选择革命,他会过上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其兄孙眉赴茂宜岛垦荒、经营牧场和商店后,家境有所好转。” “1875年,孙中山入村塾读书,接受传统教育。孙中山的父亲,年轻时在澳门的板樟堂街当过鞋匠。” “孙中山从小常随父母往来澳门与家乡之间,澳门中西文化交融,繁荣发展,孙中山耳濡目染。” “1883年,17岁的孙中山自檀香山归国,同年前往香港读书,学习的是西医。” 苏铭顿了顿,感慨道: “在那个年代,学医的他完全可以在毕业后,当医生,娶几房太太,买几处豪宅,安安稳稳地当一个人上人,富足一生。” “但他没有。” “他放弃了这一切,舍弃了自己的小家,投身到了九死一生的革命事业之中。” “为的,就是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里所有受苦受难的同胞。” 【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这话是鲁迅说的。】 【用在这里也挺合适。】 【历朝历代,造反的人很多都是为了自己,只有他是为了天下百姓。】 【那不叫造反,那叫革命!】 …… 苏铭继续介绍道: “大家看这座牌坊,顶上是蓝色的琉璃瓦,柱子是白色的花岗岩。” “这象征的,就是‘青天白日’。” 穿过牌坊,是一条长长的墓道。 墓道两侧,栽种着一行行苍翠挺拔的雪松,四季常青,庄严肃穆。 “这些雪松,象征着先生的精神,万古长青。” “而且,我们国家的第一部《森林法》,就是孙中山先生在南京颁布的。” “为了纪念他,后人将他逝世的那一天,定为了我们国家的植树节。” 【原来植树节是这么来的啊……】 【活了三十年才知道,惭愧。】 【抓住几条九漏鱼。】 走过长长的墓道,前方,是中山陵真正的陵门。 三道拱门之上,是四个遒劲有力的篆书大字。 天——下——为——公! 苏铭将镜头对准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出自儒家经典《礼记·礼运》。”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历朝历代,打着为国为民旗号造反的人,数不胜数。” “可他们成功之后,无一例外,都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将天下,变成了自己一家的私产。” “只有孙中山先生。” “他革命,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他是为了,让这天底下所有的中国人,都能堂堂正正,有尊严地活着。” “他是为了,终结这个循环了几千年的轮回。” 第78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大宋,汴京。 一座清雅的书斋内,香炉里升腾着袅袅的青烟。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正襟危坐,原本正带着几分考究的兴致,品评着天幕中那后世之人的言论。 可当“终结帝制”、“民权主义”这些字眼落下时,他脸上那份从容雅致,瞬间荡然无存。 “荒谬!一派胡言!” 老儒生手中的建盏,猛地顿在桌案上。 他霍然起身,在书斋内来回踱步,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而激烈摆动。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其意为何?”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充满了被曲解、被玷污的愤慨。 “其意是天下当由天下间最有德行、最有才能的贤人来治理!” 他指着天幕,如同在与一个看不见的论敌激烈辩驳。 “何为贤能?是饱读圣贤之书,明晰纲常伦理,胸怀天下苍生的读书人!” “是我辈士大夫!” “何时轮到那些目不识丁,不知礼数的愚夫愚妇,来当这天下的主人?!” 他身旁一位中年门生,也皱紧了眉头,沉声附和: “老师所言极是。”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若无君父引导,无礼法约束,将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交予他们,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老儒生停下脚步,痛心疾首地望着天幕。 “这后世之人,虽有驱逐鞑虏之功,却曲解圣人之道,行此离经叛道之举!” “将权力交予黔首,无异于将利刃交予三岁稚童!” “他们不懂如何使用,只会伤人伤己,最终血流成河,国将不国!” “这哪里是天下为公?” “这分明是天下大乱!是自取灭亡之道!” …… 明末,陕西。 一个佃户,正佝偻着身子,用一把破旧的锄头,费力地刨着龟裂的土地。 毒辣的太阳烤着他的后背,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发殆尽。 他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耳边只有单调的蝉鸣和自己沉重的喘息。 天幕上的声音,对他而言,就像天边的雷声一样遥远。 直到那几个字,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 “让人民当家做主……” “当啷!” 手中的锄头,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猛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天空。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咱是主人?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 这双手,只会种地,只会交租,只会挨鞭子。 怎么可能是……主人的手? 他又看向村口那棵老树下,同样呆滞的几个邻居。 往日里,他们脸上只有麻木和愁苦。 可现在,那些麻木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恐惧、迷茫,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光亮的情绪。 天下没了皇帝? 那……那咱种出来的粮食,还要不要交税? 还要不要给地主老爷交租子? 这个念头像一颗火星,落入了他干涸的心田,瞬间烧得他口干舌燥,心跳如鼓。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种想法,太大逆不道了。 可是……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天幕。 那个叫苏铭的后生,和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穿着干净的衣裳,脸上没有愁容,神态安然。 那个世道,看着…… 不乱啊。 而且,还好得很。 真好啊…… 佃户艰难地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可惜自己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也许饿死也是一件好事,现在饿死了,等下了阴曹地府转世投胎。 下辈子咱就投到天幕上说的好时代,咱也去享享福。 佃户苦中作乐地想。 …… 苏铭迈步走入陵门。 拾级而上,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碑亭。 亭中,立着一块高达九米的巨大石碑。 石碑上,是三行烫金的楷书。 【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 【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 苏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一座‘无字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机,绕到了石碑的背后。 巨大的碑身上,果然光洁如新,一个字都没有。 “孙先生去世之后,当时他的追随者,比如汪精卫、胡汉民这些人,就商量着要给他写一篇墓志铭,用来铭刻在他的墓碑上。” “可这件事,一拖就是四年。” “四年里,身为当时国民政府主席的汪精卫,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最后,他没办法,只能召开会议,公开说……” “‘先生的功绩,实在是太过伟大,思想太过高深,不是我们这些人,用一篇小小的文章,就能评定和概括的。’” “‘所以,我建议,干脆就不刻了,留给后世之人,自己去评判吧。’” 苏铭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于是,这篇墓志铭,就这么没了。” 【????】 【还能这样搞的吗?】 【这不就纯摆烂吗?】 【交白卷的最高境界!】 【幸好他没写!】 【汪精卫这个头号大汉奸,有什么资格评价孙!】 苏铭看着弹幕,话锋一转,摇头感叹: “孙先生的理想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可他去世之后,他亲手点燃的火炬,却被两个最出名的继承人,拿去做了完全不同的事。” “一个,姓蒋。” “他拿过三民主义,把它和法西斯、封建伦理道德相糅合,提出所谓 ‘唯生论’‘力行哲学’。” “强调 ‘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把三民主义歪曲为维护其独裁统治的意识形态工具。” 苏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但如果说姓蒋的,还只是个窃贼,把孙先生的东西偷过来,改成自己的形状。” “那另一个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徒,国贼!” 苏铭的音调陡然转冷,像是腊月的寒风,刮得人骨头发疼。 “他,就是那个本来要写墓志铭的,汪精卫!” “大家还记不记得三民主义的第一条是什么?”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可到了性格软弱的汪精卫的嘴里,民族主义,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中日亲善’!变成了‘共同防共’!” 【国贼!汉奸!】 【汪已经是汉奸的代名词了。】 【和谁亲善,都不可能和日本人亲善!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汪低估了日本的野心,日本是不可能停战的,它的目的是吞并整个中国。】 【谁能想过,这家伙年轻时也是满腔热血的爱国青年。】 【他性格不行,太感性了,扛不住压力,革命不坚定。】 【这家伙在日本留学过,屁股朝哪儿一目了然。】 【孙中山也在日本留学过,怎么人家就不投降日本?】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第79章 日本?什么玩意儿?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的视线,从天幕那些激愤的文字上缓缓移开。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疑惑。 “日本?” 他低声念出这个陌生的词汇,转向身边的房玄龄与长孙无忌。 “这‘日本’,是何方国度?”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长孙无忌沉吟道: “陛下,臣遍览前朝舆图,从未听闻过此国。” “观其文字,日之所本,似在东方日出之地。” “日出之地……” 李世民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 继而像是想到什么,稍微一愣。 这日本,不会就是倭国吧? …… 神都,洛阳,上阳宫。 一位身着华贵宫装,凤目含威的老妇人,正慵懒地斜倚在榻上。 她看着天幕上那些后世子孙的怒骂,绝美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解。 随即,那不解便化作了盛怒。 日本! 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 就在不久前,那个从东方岛国来的使臣,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言其国名“倭”,鄙陋不雅,恳请天朝上国赐下新的国号。 是她,亲口赐予了他们“日本”这个名字。 取其“日出之所”之意。 本是彰显她天朝上国,君临天下,抚育万邦的恩德与气度。 可如今,这群她亲手赐名的小国,竟然被后世之人称之为“畜生”。 “这个日本……” “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惹来众怒?” 武则天缓缓坐直了身子。 她思来想去,虽然不清楚缘由,但肯定与国仇家恨脱不了干系。 于是对身边的上官婉儿,冷冷吩咐道: “传朕口谕,密切监视那些日本遣唐使动向。” “若有异动,即刻抓捕入狱!” 上官婉儿心中一凛,躬身应道: “是,陛下。” …… 大明,奉天殿。 “日本?!” 朱元璋眉头一紧。 “难道是那帮在咱沿海杀人放火的倭寇?” 这帮倭寇难道在后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不然为何天幕上说的如此愤慨? 这些年沿海地区屡次有倭寇袭扰,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在沿海设立卫所,修建城堡、烽火台,部署水师巡逻;另一方面推行海禁政策,禁止民间私自出海,以切断倭寇与沿海居民的联系。 当然,这些措施不可能彻底根除倭寇这个祸害,但起码能有效遏制。 朱元璋也曾派赵秩出使日本,但日本那边南北分裂,南朝怀良亲王与北朝足利氏互相攻伐,没有统一,怀良亲王仅代表南朝一隅,无法约束北九州的倭寇。 当然,按照他朱元璋的性子,要是条件允许,他肯定会发兵日本。 你不统一是吧? 你管不住倭寇是吧? 行! 你现在不管,以后也别再管! 咱灭了你,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 可大明现在百废待兴,再加上元军两次征讨日本,损失兵力 “十之七八”的例子就在眼前。 这才打消了讨伐日本的念头。 一没想到,到了后世,这倭寇的问题,依然没有被解决…… 朱元璋摸了摸胡子,心想: 这不应该啊? …… 苏铭走上通往陵寝的台阶。 石阶宽阔,共有三百三十九级。 他没有急着一口气爬完,而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一步一步向上。 庄严肃穆的气氛,随着高度的攀升,愈发浓厚。 爬到一半,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视线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朴的青铜大鼎。 苏铭将镜头对准了那口大鼎。 【这什么鼎啊?看着好气派。】 【等一下,你们看鼎的底部,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卧槽,怎么凹进去一块?】 【不是一块,仔细看是两块!】 【那不是凹痕!那是弹孔!】 苏铭的声音,在微风中响起,带着一丝沉重。 “是的,这是弹孔。” “这座鼎,是1929年,当时的上海市政府捐赠给中山陵的。” 他将镜头拉近,对准了鼎身上那四个苍劲古朴的篆字。 “奉安大典。” “鼎身上,有两个弹孔,一深一浅。” “这同样也是日军侵华,在南京犯下滔天罪行的铁证!” 苏铭的声音,陡然转冷。 “1937年,日军攻占南京。” “当时,流弹击中了这口大鼎,留下了这两个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之所以国家没有对它进行修复,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每一个后来者。”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在宣读一道刻骨铭心的誓言。 “勿忘国耻!” “忘记,就等于背叛!” 话音落下,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瞬间被滔天的愤怒所淹没。 【我就知道!】 【果然是这群畜生!】 【看过一个段子,去南京的游客打车问司机,师傅你是南京本地人吗?司机说,南京哪来的本地人?】 【不是段子,我在南京上大学,南京几乎没有本地人,都是其他省市迁居过去的。】 【你以为南京为啥叫徽京?】 【为啥?】 【因为南京本地人都被小日本屠杀完了,现在在南京生活的,大多都是安徽那边过来的。】 【三十万人!整整三十万人!】 【南京大屠杀里的三十万人,是很保守的,真实的遇难者远不止三十万人!】 【请记住!日军在中国进行了154场大屠杀,中国伤亡总人数超过3500万人!】 【这帮畜生,至今都不承认!!!还篡改历史!!!】 【勿忘国耻!吾辈自强!】 【不懂,为什么要给他们改国名叫日本,我觉得倭奴就很适合它们,是它们这个种族的真实写照。】 【去问武则天,武则天改的。】 【女人当皇帝就是不靠谱……】 【日本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你强大的时候,它乖得跟孙子一样,你一旦弱小了,它就觉得它能以下克上了。】 【我记得之前烧神厕的那个汉子,那才是真英雄!】 【我也记得,他不仅烧了神厕,还烧了日本驻韩国大使馆。】 【日本现在还在祭拜那群战犯,就说明帝国主义之心不死!】 【不死就好,等着他再来,来了就别走!】 【到时候请务必分我一个,谢谢!】 【你做梦,据统计14个中国人只能分一个……】 第80章 倭贼! 嬴政看着天幕上那滚动的,充满血泪的控诉。 双目中隐隐透露出愤怒和不可置信。 三十万。 这个数字可能不多。 但三千五百万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现在整个大秦的人口,恐怕都没有三千五百万。 这等于是那个叫日本的国家,把整个大秦的人口屠戮了个遍。 这就算放在战国时期,列国伐交,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伤亡。 “倭奴……” 他声音冰冷地问向,站在下首的扶苏: “此为何国?为何朕闻所未闻?” 扶苏思索片刻后,斟酌回答道: “父皇,儿臣从未见过名为‘日本’之国,亦不知这‘倭奴’是何方蛮夷。”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一个连名字都未曾出现在大秦版图上的蛮夷部落。 在后世,竟敢屠戮这么多人? 这后世的王朝,究竟衰弱到了一个何种境地? …… 大汉,未央宫。 刘彻的拳头,猛地攥紧。 “三千五百万!” “竟有三千五百万姓被屠戮殆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 匈奴之患,是他毕生之敌,可即便是最残暴的匈奴,也从未有过如此骇人听闻的暴行! “日本……日本……” 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随即,天幕上闪过的一个词,让他浑身一震。 【不懂,为什么要给他们改国名叫日本,我觉得倭奴就很适合它们,是它们这个种族的真实写照。】 倭奴! 刘彻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堪舆图上,那位于乐浪海之外,由百余个小国组成的蕞尔之地。 倭人! “是他们?!” 刘彻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一群茹毛饮血,向大汉朝贡时连统一言语都没有,甚至需要官吏记录其国在“乐浪海中”的蛮夷。 一群在大汉眼中,与蝼蚁无异的部落。 在后世,竟能成长为一头噬人的凶兽,犯下此等滔天血案?! 这怎么可能! ……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如水。 他没有像刘彻那样暴怒,但眼中的寒意,却足以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下几分。 房玄龄捋着胡须,沉声道: “陛下,此事实在匪夷所思。” “以弹丸小国,竟能攻破都城,行此禽兽之举,可见后世之国力,已衰败到何种地地步。” 长孙无忌点头附和: “不错。此事之根源,不在倭国之凶残,而在后世王朝之孱弱。” “若国力强盛,军备修明,区区岛夷,何敢犯我天威?” 李世民深以为然: “看来这天下没有皇帝,还是不行啊……” 一个国家,一旦没了强大的领导者,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李世民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高句丽,指向那片蔚蓝的大海。 “听天幕所言,这倭国早有不臣之心……” “既如此我大唐也不得不防!” 几个文臣听出来李世民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心想: 看来陛下有打算出兵的意愿啊…… …… 神都,上阳宫。 “砰!” 一只琉璃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武则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布满了寒霜。 “日本!好一个日本!” 不久之前,是她,亲口将“倭”这个带有贬义的旧称,改为了“日本”。 那是她作为天朝女皇,君临天下,恩泽四海的体现。 她以为,这会是她辉煌政绩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可现在,天幕告诉她,她亲手赐名的这个国家,在千年之后,变成了一群灭绝人性的畜生! 而她这个赐名者,竟成了后世子孙口中“不靠谱”的女人! 女子为帝,本就非议缠身。 她可以不在乎那些腐儒的攻讦,她自信能用铁腕和智慧,证明自己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 但这“赐名日本”一事,却像一盆污水,狠狠地泼在了她的身上,成了她统治生涯中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婉儿!”她厉声喝道。 上官婉儿快步上前,躬身垂首: “奴婢在。” 武则天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 “传朕旨意!” “即刻收回‘日本’国号!着其国,永世称‘倭’!” “所有在神都的遣唐使,一律给朕拿下,关入大理寺天牢,严加审问!” “朕要知道,这些看似恭顺的皮囊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副狼子野心!” “自今日起,断绝一切与倭国的官方往来,不纳其贡,不予其市!” “是,陛下!” 上官婉儿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武则天缓缓坐下,看着天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机。 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也配沐浴天朝的恩光? …… 大明,奉天殿。 “三十万……应天府的百姓……三十万……” 朱元璋的嘴唇哆嗦着。 应天府! 那是都城! 是他大明的都城啊! 而这群畜生,竟然把他大明的都城百姓,都屠光了!!!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指着天幕,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畜生!一群畜生!” 他几步冲到殿中的舆图前,粗壮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倭国位置,几乎要将那厚实的堪舆图戳穿! “传咱旨意!将倭国,从《皇明祖训》的不征之国中,给咱划掉!” “咱要发兵!咱要灭了这帮狗娘养的畜生!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狂怒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父皇!” 朱标快步上前,扶住了情绪激动的朱元璋。 “父皇,您先冷静!” “冷静?” 朱元璋一把甩开朱标的手: “三十万!那是三十万条人命!是咱应天府的百姓!你让咱怎么冷静!” “这仗要是不打!咱死都闭不上眼!” “父皇!” 朱标的声音也陡然提高,眼中含着泪光: “您以为儿臣不心痛吗?” “您以为儿臣是不在乎那些惨死在倭贼手中的子民吗?” 他一反常态,异常坚定地看着朱元璋: “儿臣,从未想过要阻拦您讨伐倭国!” “儿臣只是希望您,能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不是在盛怒之下,草率行事!” 朱标指着舆图上的东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父皇!您忘了前元两次征日的教训了吗?” “那所谓的‘神风’,至今仍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刀!” “若是准备不周,贸然出兵,不仅报不了仇,反而会让我大明无数的将士,白白葬身鱼腹!” “那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儿臣恳请父皇,三思!” 朱元璋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是啊…… 神风。 元朝两次征日,都败在这诡异的神风之下。 他死死地盯着舆图上的倭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朱标见他冷静了些,继续劝道: “父皇……” “如今倭国内部,南北分裂,战乱不休,正是我等可趁之机。” “只要我们能想办法克服那‘神风’之患,打下一个小小的倭国,易如反掌!” “此事,急不得。等天幕结束,我们再召集文臣武将,细细商议,定能拿出一个万全之策!”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眼中的杀意,没有丝毫减退,只是被强行压进了心底最深处。 这笔血债,他朱元璋,记下了! 第81章 哭陵 三百三十九级石阶,在此刻,消失于脚下。 他转过身,举着手机,将镜头朝向来时的路。 俯瞰而去,视线之中,再不见那曲折向上攀爬的痕迹。 只有一层层宽阔的平台,如平地般铺展开去,将那漫长而陡峭的阶梯,完全遮蔽。 平台之下,是广袤无垠的苍翠林海,如同一块巨大的绿毯,覆盖着紫金山的身躯。 林海的尽头,现代都市的轮廓线与天际相接,高楼林立,如远方的剪影。 向上攀登时,只觉得前路漫漫,步步艰辛。 可当真正登顶,再回首时,那一路的坎坷,竟已化作脚下平坦的基石。 苏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家人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中山陵设计的精妙之处。” “当你向上走的时候,只见台阶,不见平台,寓意着革命的道路,是艰难曲折的,是充满挑战的。” “可当你成功登顶,再回头看……” “只见平台,不见台阶。” “这寓意着,当革命成功之后,回首再望,曾经的艰难险阻,都已烟消云散,看到的是一片坦途,是天下大同的宏伟愿景!” 苏铭深吸了一口山顶清冽的空气。 “当年,诸葛亮来到南京,曾盛赞此地:‘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 “但孙先生,却用自己的陵寝,对‘虎踞龙盘’做出了全新的诠释。” “他告诉后人,这片土地,不再是某一家一姓的帝王之宅。” “而是通向‘天下大同’的起点!” 【还有这种说法吗?感觉好神奇。】 【格局!这就是格局!】 【这设计,绝了!大师手笔!】 【我靠,以前来玩的时候,导游根本没讲这个!光催着我们爬了!】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咱们也算得上是云旅游了。】 …… 苏铭转过身,将镜头对准了前方那座巍峨的祭堂。 这是一座融合了中西建筑风格的宫殿式建筑,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祭堂的门楣之上,是六个苍劲有力的篆书大字。 ——民族。 ——民生。 ——民权。 这正是他之前所讲述的,三民主义的核心。 此刻,这六个字,如同一面旗帜,悬挂在这座陵寝的最高处,向所有来此瞻仰的人,宣告着墓主人的毕生信念。 祭堂的门口,被一道护栏拦住,游客已经不能入内。 苏铭将手机镜头,缓缓推近。 可以看到祭堂的中央,安放着一尊汉白玉雕琢的坐像。 “家人们,看到了吗?” “那就是孙中山先生的坐像。” 苏铭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崇敬。 “先生身着长袍马褂,双目凝视着前方,神态安详而坚定。” “在这尊坐像的下面,就是墓室的入口。” “那扇门后,安放着先生的灵柩。” “灵柩上,还有一尊先生的卧像,穿着他生前设计的中山装。” 苏铭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遗憾。 “可惜,现在墓室已经不对外开放了,我们进不去看不到。” 【啊?为啥不让进了?】 【我记得前几年好像还能进吧?】 【我还进去过啊,绕着棺椁走了一圈,怎么现在不让进了?】 【能进,后来不让了,好像是因为出了那个事儿。】 【什么事?】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年那个‘哭陵’的事儿?】 【哭陵?什么意思?】 【细说!】 苏铭看着弹幕上的疑问,笑了笑。 “这个我之前了解过。” “据说,哭陵一共反正过三次,最近的一次,发生在2019年。” “当时的陵墓还是可以参观的,有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趁着参观人多,突然翻过护栏跳了进去,抱着先生的卧像就开始嚎啕大哭。” 【卧槽!这么猛?】 【这人谁啊?孙先生的后人?】 【后人个屁!就是想火想疯了的网红,博眼球的!】 【在国父陵前搞这种事,真该抓起来。】 【当年在玩FGO,大家都说是他的圣杯战争失败了。】 【????】 苏铭看到离谱的弹幕,忍不住抽抽嘴角。 “后来也没有查出来,这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 “只不过那次之后,陵墓就不允许进入了。” 说到这里,苏铭话锋一转: “不过另外两次哭陵,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第二次,是1980年。一位叫宫川富美子的七十多岁日本老太太,在儿子的陪同下来到中山陵。” “见到先生的棺椁,她老泪纵横,长跪不起。” 苏铭的话音刚落,弹幕瞬间炸了。 【日本人?她来哭什么?】 【我知道这个!这个老太太的母亲叫大月薰,是孙先生在日本的女人!】 【!!!还有这事?国父还有个日本女人?】 【风流债啊……】 苏铭解释道: “这件事确实存在。” “宫川富美子就是孙先生和大月薰的女儿。” “她的儿子,也就是孙先生的外孙宫川东一,后来还写了本书,叫《孙文留在日本的女儿和外孙》。” 【写书?还是个作家啊……】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抽血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是真的,孙的亲孙女都认了。】 “至于第一次,也是动静最大的一次哭陵,发生在1947年。” 苏铭的语气,沉重了下来。 “当时,四百多个国民党的高级将领,集体来到中山陵,跪在先生的墓前,嚎啕大哭,声震山野。” 【发生什么事了?打输了?】 【听说过,似乎是老蒋过河拆桥。】 苏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因为,他们被自己的领袖,被国民政府,抛弃了。” “当时,那个姓蒋的领袖,为了排除异己,巩固自己的权力,突然下令裁军。”“而裁撤的对象,全是那些非他嫡系的部队。” “这些军官,前一刻还是为国征战的英雄,下一刻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他们没有了军饷,没有了职位,生活瞬间陷入绝境。” “有的为了活下去,甚至不得不去当乞丐,去卖老婆。还有的,不堪受辱,直接吞药自杀了。” “走投无路之下,他们想到了孙先生。于是,这四百多个军官,相约来到这里,想在国父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和绝望。” 苏铭顿了顿,声音里满是讥讽。 “当时,《中央日报》、《救国日报》都报道了这件事,舆论哗然。” “国民政府为了面子,只好把这些军官分配到地方去任职。” “但结果呢?只是把他们从南京的街头,赶到了别的地方继续挨饿。” “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话音落下,整个天幕,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不愧是你啊,老蒋!】 【用你的时候,你就是军官,不用你的时候,你屁都不是。】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真他妈的绝了!】 【怪不得后面输得那么惨,活该!这么搞谁还给你卖命?】 【自孙先生去世,廖仲恺被暗杀后,国民党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群争权夺利的政客罢了。】 【这一系列奇葩操作,硬把不少中小老板、地主、军官,甚至军统人员逼到我们这边了。】 【哭陵可是老传统了,最著名的就是唐朝哭陵。】 【孤忠无路哭昭陵。】 【这首诗是宋朝的陆游写的,宋朝人遇到冤屈,就跑到昭陵哭诉,求太宗文皇帝显灵,再降世间。】 【赵匡胤:?????】 第82章 九州同 大唐,太极宫。 “孤忠无路哭昭陵。” 李世民低声念着这七个字,语气深沉。 昭陵。 那是他为自己选的万年之所。 他原以为,那将是他赫赫功业的终点,是后世子孙瞻仰大唐盛世荣光的丰碑。 可天幕上的字,却赋予了它另一层截然不同的含义。 似乎成了鸣冤之地。 他缓缓地将目光从天幕上移开,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没有愤怒。 反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混杂着自得与荒谬的奇特感受。 后世,一个名叫“宋”的王朝。 其治下的子民,受了天大的委屈,走投无路,想到的竟然不是求告自家的皇帝,而是跑到他李世民的陵前去哭诉。 哭他这个早已长眠地下的前朝帝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李世民的功业,他所开创的贞观之治,如同一座丰碑,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是后世人心中衡量盛世的标尺。 说明他,依旧是那个百姓心中可以托付冤屈的“天可汗”。 可这份自得之下,却又是一股更深沉的疑云。 “玄龄,辅机。”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躬身上前。 “陛下。” 李世民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 “你们说,这宋朝的百姓,为何要哭昭陵?”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 “陛下文治武功,千古无二。后世子民心向往之,亦是常情。” “常情?” 李世民冷笑一声。 “若真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谁会去哭一座前朝帝王的陵寝?” “若不是受了法不能伸,理不能容的奇冤,谁又会行此绝望之举?”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电,扫向两位辅机重臣。 “难道你觉得大唐的子民受了委屈,会去哭隋文帝吗?” 长孙无忌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怎么可能? 大唐的子民再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不会跑去隋文帝的墓前哭啊…… 李世民看大臣们无话可说,冷哼一声道: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那宋朝的皇帝,是个连自家子民都护不住的废物!” 最后一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他们听懂了陛下的言外之意。 百姓去哭昭陵,看似是陛下的荣耀,实则是对后世君王的无声控诉。 这不仅仅是在哭自己的冤屈,更是在哭一个时代的无能! 李世民想起了天幕之前所言。 崖山,十万军民投海。 一个强大的王朝,应当是它子民最坚实的依靠。 受了委屈,找朝廷,找皇帝,这是天经地义。 可那宋朝的忠臣,却只能去哭一座前朝的陵墓。 这已经不是荣耀了。 这是一种悲哀。 “看来,这天下,不能没有一个说一不二的皇帝。”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投向天幕,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更不能有一个,让忠臣寒了心的皇帝。” …… 大宋,开封。 赵匡胤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孤忠无路哭昭陵。】 他当年还是小兵的时候,到酒楼吃饭听到有人说书。 那人说道昔日大唐太宗文皇帝,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每战亲镝锋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平四方夷狄,成天可汗伟业。 当时的自己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回家就和母亲说: “李世民武将世家出身成就霸业,我也是武将出身!未必做不到他的功业!” 结果被老母亲一顿打,觉得他是疯了才会胡说八道。 现在他几经磨难,终于成就了霸业。 原以为前方是一片坦途,一方盛世。 没想到…… 没想到会是这样。 “砰!” 赵匡胤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跳动。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旁的赵普连大气都不敢喘。 “为什么?” “为什么!!!” 赵匡胤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与不解。 “是我赵家的皇帝死了吗?!” “还是我大宋的法度,成了一纸空文?!” 他死死地盯着天幕,眼中布满了血丝。 那个姓蒋的,裁撤了非嫡系的将领,那些人为国征战的功臣走投无路,只能去哭那孙中山。 这事,他能理解。 可他大宋呢? 那“孤忠”二字,何其刺眼! 能被称之为“孤忠”的,必然是心怀社稷的忠臣。 可为何,忠臣会“无路”? 是奸臣当道,蒙蔽了圣听? 还是他赵家的后人,昏聩无能,亲小人,远贤臣,自毁长城?! 赵匡胤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建立大宋,吸取前唐五代之教训,要文武平衡。 可结果呢? 忠臣走投无路? 跑去哭大唐太宗文皇帝的墓?! “崖山……” 他喃喃自语,这个之前从天幕得知的地名。 此刻与“哭陵”二字,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片巨大的阴影。 一个忠臣无路可走的王朝,最后被异族逼得跳海自尽。 这之间,似乎有一条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线。 赵匡胤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尽数化为冰冷的杀意。 他不管后世如何。 至少在他的手上,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南宋,绍兴。 一个清冷的秋夜,风中带着萧瑟的寒意。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披着一件单衣,站在自家院落的篱笆门前。 他就是陆游。 几年前,他刚刚被朝廷以“嘲咏风月”的罪名罢官,回到了家乡。 满腔的报国热情,收复中原的壮志,都被那歌舞升平,消磨得所剩无几。 此刻,他正看着天幕。 当那句熟悉的诗文,伴随着“孤忠无路哭昭陵”的解说,出现在天幕之上时。 陆游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是他不久前才写下的诗。 他记得,那天夜里,他喝了许多酒,醉眼中,仿佛看到了王师北定中原日,看到了自己仗剑从戎,收复失地的场景。 可酒醒之后,依旧是冰冷的现实。 朝廷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像他这样主张抗金的官员,被视为异类,屡遭排挤。 忠臣报国无门,只能在梦里,去哭一哭那开创了盛世的唐太宗。 那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绝望。 他以为,这份心情,这份悲愤,只有他自己能懂。 可他没想到。 千年之后,竟有后人,将他的这句诗,念了出来。 还将他诗中的那份绝望,剖析得淋漓尽致。 “孤忠……无路……” 可怜…… 他如今就是想去昭陵前哭一哭都做不到。 昭陵早已被金国占领,被金人控制。 那是他终其一生都未能踏足的北方故土,更别说抵达。 况且就算能去,他也不敢去,没有颜面去。 陆游双目蓄满的泪水,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滴入脚下的尘土。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但天幕的存在,让他知道了,原来宋朝是灭亡在了崖山一役。 原来宋朝过后是鞑虏的天下。 原来有一个宋兵的后代,高举“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真的做到了推翻异族! 陆游两行热泪,终于顺着脸颊的皱纹,滚滚而下。 他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到死都没能看到的场景。 后世,终究是实现了。 他这一生的遗憾,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抚平。 老人趴在石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如释重负的哭声。 第83章 革命的本质是筹钱 苏铭将镜头从祭堂收回,对准了自己。 “刚才我们说的哭陵事件,足以看出孙先生在当时军官心中的威望。” “但这并不代表,孙先生就只属于那个党派。” 苏铭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记得,我上学时,政治课本里,有这样一句话。” “中国共·产·党是孙中山先生革命事业最忠实的继承者。” “……” “民国,从来都不是孙先生最终想要建立的国家。那只是一个过渡,一个推翻旧世界的起点。” “他的一生,从未停止过革命的脚步,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没有向任何势力妥协。” “然后,我们接过了这根沉甸甸的接力棒,继承他的遗愿,最终建立了今天的新中国。”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国父’这两个字,孙中山先生都当之无愧。” 【从1到100不难,从0到1最难。】 【教员曾经说过,孙中山先生之所以伟大,不但因为他领导了伟大的辛亥革命,而且因为他能够‘适乎世界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提出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革命政策,对三民主义作了新的解释,树立了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义。】 【孙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不知道吃螃蟹要去壳,后面人都会吃了,好奇孙为啥吃螃蟹不去壳,你说搞笑不?】 【何止两党,当时所有的革命者都是尊重孙中山的。】 【你猜为什么孙的画像,能挂在天安门广场上?】 他看着弹幕讨论了一会儿,继续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么,我们再来聊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为什么在那个人才济济,英雄辈出的革命年代,最终脱颖而出,成为大家公认领袖的人,是孙先生?” “除了我们刚才说的,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热血和人格魅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个人能力。” 苏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神秘。 “孙先生因为革命,大部分时间都在海外流亡,甚至有好几次,人都没在国内,革命就发动了。” “在英国的时候,还差点被满清政府驻英大使馆的人给绑架,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稳坐所有革命者的头把交椅,成为大家公认的国父,靠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核心能力。” 苏铭咧嘴一笑。 “那就是……整合资源。” “说得再通俗一点,就是——” “搞钱!” 【???】 【画风突变!】 【宇宙的尽头是搞钱,革命也不例外!】 苏铭看着弹幕笑了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家人们别笑,也别觉得俗。我说的赚钱,可不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贯穿了整个华夏的战争史。” “而到了近代,这个‘粮草’,就更直观地体现为‘钱’。” “没有钱,你拿什么发动起义?拿什么购买枪炮?拿什么联络同志?” “打仗,拼的其实就是钱粮。” “而在辛亥革命之前,孙先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为革命寻找资源。” 苏铭伸出了一根手指。 “从1894年,孙先生发动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开始,到1911年,辛亥革命最终爆发。” “这中间十七年的时间里,他一个人,为革命筹集到的起义资金,总额高达八百万港币。” 八百万! 苏铭似乎知道所有人的疑惑,他立刻给出了更直观的换算。 “当时的港币,和英镑是直接挂钩的,八百万港币,大概相当于五十万英镑。” “那个年代的英镑,就跟现在的美元差不多,是世界第一硬通货。” “这五十万英镑,如果换算成今天的购买力,大概……” 苏铭顿了顿,报出了一个让所有时空都陷入死寂的数字。 “五千万英镑。” “这些钱,足够支撑他,发动整整十次大规模的武装起义。” “让他可以屡战屡败,再屡败屡战,不断地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最终撬动了整个腐朽的大清王朝。” 【?????】 【夺少????五千万英镑!!!!】 【一百多年前的八百万港币,这什么概念?】 【卧槽,财神爷啊!】 【当时英镑超过了现在的美元,他是在一众金本位货币里拔地而起的,美元是唯一。】 【厉害,佩服!】 【战争背后打的是经济。】 【好奇,他从哪儿搞那么多钱?】 看到这条弹幕,苏铭顿了顿解释道: “当时筹钱的方式,主要有两种。” “第一种,大家可能都听说过,就是创建兴中会、同盟会这样的革命组织。” “这些会,不是随便加入的,想要入会,得先交一笔会费。” 苏铭话锋一转,重点来了。 “但光靠会费,肯定不够。” “孙先生还想出了一个堪称天才的办法。” 他举起手机,加重了语气。 “卖革命股票,发革命债券!” 股票? 债券? 全新的名词,让各个时空的古人都愣住了。 苏铭没有卖关子,立刻解释道: “这两种方法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就是向所有散居在海外的,心向祖国的华侨们,发出一个号召。” “告诉他们,我们现在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华夏民族自己的国家。” “这个国家,现在还一无所有,但未来可期。” “你们现在出的每一分钱,都是在入股。” “你们,就是这个新国家的——” “原始股东!” 苏铭勾起嘴角笑道: “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理解,我打个比方。” “这就好比,现在有个人跑到你面前,一脸严肃地告诉你,大洋彼岸的美国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 “他呢,准备建立一个全新的,属于华夏后裔的国度。” “现在,你只需要赞助他一根金条。” “等他革命成功了,就把夏威夷那块地方,划给你来管。” “到时候,你想在那片土地上干什么,就干什么。” 【??????】 【我干!到时候分我一块地!】 【打钱!】 【还不速速上链接?】 【带我一个!】 【甜菜!!!】 【这个可以有!】 苏铭摊了摊手。 “家人们别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实际上这种方法,到底能筹到多少钱,其实只取决于一件事。” “那就是,大家到底相不相信,美国真的马上就要崩溃了。” “同理,孙先生之所以能筹集到如此巨额的资金,正是因为当时海内外的所有华人,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 “腐朽的满清政府,必亡!” “而孙先生,就是那个时代里,所有人心中,那个能将这个共识最终兑现的人。” 【满清必亡!!!!】 【所以说,大清的灭亡,不是某一次起义成功的结果,而是人心丧尽的必然。】 【孙中山牛就牛在,他把这种人心所向,变成了一个可以量化的,有组织有预谋的伟大事业。】 【天下苦秦久矣……】 【嬴政:?????】 第84章 伟大的革命先驱者 嬴政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天幕之上。 美国? 美丽之国? 这国家名倒是有些直白,但却浮于表面了些。 不过为何后世之人一提到这个国家,言语间便满是亢奋?似乎巴不得这个国家出问题? 难道这个远在重洋之外的美国,也曾欺压过华夏? 他正思索着,那天幕上后生的话术却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致。 “只需一根金条,革命成功,便将一块名为夏威夷的土地划给你管。” 这法子……倒是有趣。 比他当年分封黔首为将为侯,更直接,也更诱人。 就在这时,一行小字,毫无征兆地从天幕一侧飘过。 【天下苦秦久矣……】 嬴政脸一黑,殿内气氛陡然一变。 扶苏看到这条弹幕,立马低下头来。 再良好的素养,也让这位大秦长公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起来。 好好的说那什么满清不行吗? 怎么又要扯到他们大秦头上…… …… 汉朝,未央宫。 刘邦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他扭头看向萧何和陈平,眼睛里放着光。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 “这比乃公当年分封土地,许诺王侯之位,可高明太多了!” “钱,直接就到手了!都不用等打下江山再分!” 萧何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法确实闻所未闻,却又直指核心。 战争,说到底就是钱粮的比拼。 这位孙先生,找到了一个最高效的,将“民心”转化为“钱粮”的方法。 …… 苏铭看着弹幕,话锋一转。 “当然,我们刚才说的这些,还只是孙先生影响力的一方面。” “他真正伟大的地方,在于他为这个苦难的民族,指明了一条全新的,也更适合我们自己的道路。” “包括他后来提出的三民主义,以及‘军政、训政、宪政’……” 苏铭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们华夏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着五十六个民族。” “除了汉族,剩下的五十五个,都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少数民族兄弟。” “如果当初,只是简单地把满清贵族赶下台,然后就搞民族分裂,那结果必然又是一扬惨烈的内斗。” “国家只会更加四分五裂,任人宰割。” “这是孙先生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苏铭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所以,他提出的‘民族主义’,经过不断的完善,早已超越了最初‘驱逐鞑虏’的范畴。” “它的核心,是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民族,都团结起来,劲往一处使,不分彼此。”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形成一个统一的战线,去共同抵御外来的侵略者。”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不愧是国父,格局不是一般的高。】 【那个时候能喊出这种口号的,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摩挲着下巴,眼神深邃。 五十六个民族。 这个数字让他有些惊讶。 他治理下的大唐,同样是一个多民族融合的帝国,突厥、回纥、吐谷浑…… 而且他又被尊为“天可汗”,受四方来朝,靠的不仅仅是武力征服,更是以德服人,兼容并包的胸怀。 这个后世的孙中山,在面临外敌入侵的危局之下,还能有如此长远的眼光,着力于内部的团结与融合。 有如此远见,与他跨越千年,不谋而合! 此等胸襟,此等格局。 不凡。 “陛下。” 长孙无忌在一旁轻声道: “这位孙先生的‘民族主义’,与陛下的‘华夷一体’之策,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世民微微颔首,转头对刚才被召来的太子说: “承乾,你看这后世之人所言,与朕平日教你的‘华夷一体’,道理可曾相通?” 十二岁的李承乾想了想,认真地点头回答: “父皇,儿臣以为,道理是相通的。” “都是要将天下万民,不论胡汉,皆视为子民,如此方能国泰民安,江山永固。” 这是他从老师那里学来的标准答案,说得滴水不漏。 李世民听完,却不置可否,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朕再问你,为何那些桀骜不驯的突厥、铁勒、回纥部落的首领,会心甘情愿地来到长安,尊朕为‘天可汗’?” “这……” 李承乾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答道: “自是因父皇文治武功,威德远播,仁义布于四海……” “仁义?” 李世民忽然轻笑一声,笑声不大,却让李承乾的心猛地一颤。 “错!” 李世民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如刀刻斧凿。 “他们臣服的,不是朕的仁义,是朕的刀!” “是渭水之畔,朕亲率六骑,吓退颉利十万大军的胆气!是阴山脚下,李靖一夜奔袭,踏破他们王庭的兵锋!” “他们是被朕,被打怕了!” 李世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之气。 “承乾,你要记住。” “德行与仁义,是用来给听话的人的。” “对于那些喂不熟的狼,你首先要做的,是敲碎他们的獠牙,打断他们的腿!” “等他们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温顺了,你再去跟他们谈仁义,讲融合。” “那个时候,他们才会真心实意地感恩戴德,把你当成天!” “天幕上的道理,你可以听,但不能全信。” “尤其是这对待外族的道理。后世有后世的方法,但我们大唐,有大唐的规矩。” 李世民伸出手,重重地按在李承乾尚显稚嫩的肩膀上。 “用他们,但不能尽信他们。” “给他们恩惠,但更要让他们永远记得,这根悬在他们头顶的马鞭,握在谁的手里!” 李承乾听完,用力地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了。” …… 苏铭继续走在中山陵的园区内,声音透过直播,清晰地传递着。 “在后来的抗日战争时期,孙先生,更是鼓舞全体国人坚持抗战的一面不倒的旗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无奈。 “近年来,我也在网上刷到过一些对孙先生的恶评。” “但这些所谓的黑料,总结起来,无非就是翻来覆去地,批判他的个人感情和婚姻问题。” “说他一生有过数次婚姻,对待感情不够专一等等。” 苏铭忽然笑了: “但很少会有人用同样的标准,去评判袁世凯或者蒋。” “因为那些人身上,有比道德瑕疵,严重一万倍的问题!” 苏铭的语气变得铿锵有力。 “孙先生是革命的先驱者,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革命而奔走,大部分的起义都在失败。” “这不断的失败,其实就是在不断的试错!” “每一次失败,都是在为后来的革命者,趟出一条血路,积累一份宝贵的经验!” “时间已经证明了一切。” “无论是哪个党派,还是海内外的民间,都对孙先生抱有极高的评价。” “而我相信,这份评价,经得起更长久的时间考验。” 【先生千古!】 【私德不能影响一个人的历史影响力和高度。】 【他代表了那个时代所有仁人志士的理想和探索,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是一个时代的开创者。】 【说得好!】 【时间,会证明一切。】 【牛逼!】 第85章 中山陵-1 风从紫金山广袤的林海间吹来,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说完孙先生,我们继续来聊聊这座中山陵。” “孙先生是在1925年3月12日,于北京逝世的,病因是胆囊癌。” 苏铭的语气沉静下来。 “他在弥留之际,留下两点遗嘱。” “第一,他希望效仿列宁同志,保留遗体,在死后还能得到后人的瞻仰。” “因为当时革命尚未成功,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孙先生对此十分忧虑,他认为自己的遗体如果保留下来,每每有人来瞻仰时,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精神和思想,如此革命方能得以延续。” “第二,他希望自己能够归葬于南京紫金山。” “因为这里,是他当年就任临时大总统的地方,也是他心中革命的起点。” “他还在这里提出过‘南京新建设计划’,其中包括开发长江沿岸的工业区,建设码头,修筑堤岸,长江下构筑过江隧道等等。” “尽管这个计划未能完全实施,但也能看出来孙先生对南京这座城市的喜爱和重视。” 苏铭将镜头环绕一圈,对着下方的郁郁葱葱。 “孙先生曾说,‘等吾死之后,愿向国人乞此一抔土,以安置躯壳尔。’” “但问题是,1925年的时候,中山陵还没有开始修建,甚至连具体在哪座山头修建都不知道。” 【死之前还没开始修陵?】 【古代很多皇帝是刚当上皇帝就开始修陵了,而孙竟然死后才开始修。】 【那个年代,天气一热,遗体不是很快就……】 【主播不是说了吗?和列宁一样,尸体要做防腐处理的!】 【啥意思?木乃伊?】 【差不多吧……】 苏铭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时请来国外专家,效仿苏联保存列宁遗体的方法,对孙先生的遗体进行防腐处理,以便长期保存。” “先生的内脏被取出,遗体经过复杂的药物处理后,暂厝于北京香山的碧云寺。” “等陵寝修建完毕后,再移葬南京。” …… 秦朝,咸阳宫。 当听到“取出内脏”、“药物处理”这些词时,嬴政的身体微微前倾。 后世之人,竟然能有方法,让人躯在死后,万年不腐? 不过这是什么手段? 取出内脏…… 嬴政微微蹙眉。 死后竟然尸身被毁,这后世之人,都变得如此大胆了吗? …… 直播间内,苏铭的声音还在继续。 “陵寝的建造,同样耗费了无数人的心血。” “1925年4月4日,当时的国民政府专门成立了‘总理葬事筹备委员会’,工作内容包括确定墓址,测量墓地,交涉圈地,征求设计方案,招标,建设,移灵和下葬。” “在那个军阀混战,国家动荡的年代,北京作为政治漩涡中心,兵荒马乱,碧云寺也差点几度遭遇攻击。” “当时的军阀首领张宗昌曾说,南京打胜仗,是因为孙中山停灵的地方风水好,要打胜仗就要毁掉孙的遗体,以绝后患。” 【????】 【什么玩意儿?】 【这么迷信的吗?】 【应该说那个时候的军阀真的很嚣张。】 “当时的守陵人听到后万分紧张,想要将遗体移到北京协和医院,但协和医院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只能暂时把遗体,藏到碧云寺附近的山洞内。” “北洋政府则利用张宗昌的迷信,反过来命令他派遣部队守陵。” “因为守陵人不能毁陵,否则会遭天谴,所以他只能乖乖派人来保护。” 【这什么操作?】 【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张宗昌,我记得,季伯长,大炮轰龙王那个!】 苏铭找了个台阶坐下,一边休息,一边继续讲解: “北京那边十分混乱,南京这边也不好过。” “紫金山面积庞大,孙先生的夫人和儿子,多次上紫金山,为孙先生寻找合适的安葬地点。” “最终他们选择了紫金山中部,比明孝陵还要高的山峰,中茂山。” “选好地址后,葬事筹备委员会把紫金山周围数万亩地,圈入陵园范围内。” “但当时掌管江苏的是军阀孙传芳,想要在人家的地盘圈地,那必须要给个好价钱才行。” “经过数次交涉,陵园面积最终决定为两千亩,直到国民政府定都南京,陵园才顺利扩大到四万五千亩。” 【花了不少钱吧】 【听说是四十万大洋。】 【乖乖,孙传芳这比竹杠敲的,赚大发了啊……】 “为了修建一座最好的陵墓给孙先生,葬事筹备委员会重金面向全世界,公开征集陵墓的设计方案。” “这扬竞赛的奖金,高达五千大洋。” “吸引了海内外四十多位顶尖的建筑设计师参与。” “最终,一位年仅三十三岁的年轻建筑师,吕彦直先生,凭借着他融合了中西建筑风格精髓的‘警钟形’方案,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 汉朝。 刘邦听得是津津有味,尤其是听到那天幕上说,为了给这孙先生修陵墓,竟然是面向全天下的人征集时,他一拍大腿,扭头就对萧何他们说: “嘿!这个法子好!” “管他是哪儿的人,只要有本事,就给他钱,让他给咱干活!多好!” 萧何等人只能躬身称是,心想陛下富有四海,让谁干活,谁就要干活,给工钱是工钱,但悬赏就大可不必了。 毕竟能给陛下干活,对黔首来说,那是恩赐。 然而,刘邦脸上的兴致还没持续多久,就垮了下来。 只听那天幕上的后生说,这陵墓的地址选好了,可那块地是旁人的地盘。 一个叫孙传芳的军阀。 要想在那块地动土,还得花钱才能把地买下来。 刘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买?” “乃公没听错吧?他不是国父吗?” “死了之后埋在哪,还得自己花钱买块地?” 他一个“国父”,为何死了以后,还要看一个什么劳什子军阀的脸色? 这还不算完。 苏铭还说,一个叫张宗昌的军阀,因为打不赢仗,竟然还想派人去把人尸首给毁了! “嗯?还有这种事?” 刘邦摸了摸胡子: “这国父当的也太憋屈了吧?” “怎么感觉,还不如乃公当年在沛县,当个亭长来得威风?” 第86章 中山陵2 “吕彦直先生,是真正的天才。” “他是安徽滁县人,1911年考入清华大学前身的清华学堂,1913年毕业后公费派赴美国留学,就读于美国康奈尔大学。” “先攻读电气专业,后改学建筑,接受西方学院派教育,五年后毕业,担任美国著名建筑师亨利·墨菲的助手,参加金陵女子大学,也就是如今的南京师范大学,和当时的燕京大学,现在的北京大学的校舍规划和设计。” “同时他还描绘整理了北京故宫大量建筑图案,是当时我们中国最顶尖的建筑师之一。” 苏铭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当时委员会发布《设计条例》,要求中山陵要设计气势恢宏的祭堂,祭堂外要有可容纳五万人的空间,以举行大型纪念活动,墓室要便于公众入内瞻仰,同时,所有建筑风格必须为中国古式,但为了建筑能够永久保存,材料要求必须使用西式石料和钢筋三合土,不能用砖木结构。” “也就是说,中山陵必须用西式材料,建立中国风格的陵墓,也就是中西合璧。” “《设计条例》还要求陵墓建筑必须简朴庄严,不能奢侈华贵。” 【你的甲方。】 【中式是比西式好看。】 【这要求也太高了,既要又要的……】 【很可能是他老婆要求的。】 “而吕彦直的设计方案,完美地符合了设计条例的要求,且形势及气魄非常像孙先生的气概,也获得了很多民众的好评。” “最终委员会聘请了吕彦直,作为中山陵的总建筑师。” “吕彦直的方案,整个陵墓的平面,就像一座平卧在紫金山上的巨大警钟。” “寓意唤起民众的意思。” “从刚才一路走来,大家也能感受到。” “整个中山陵确实庄严朴素,园林既有江南古典园林的样式,也有古希腊建筑的雕塑风格。” “陵墓的墓道也只有雪松,没有传统的石像。” 【确实设计的不错。】 【我觉得不好看。】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滁州人,老乡啊……】 …… “然而建造中山陵的难度,才刚刚开始。” 苏铭的语气,转为一声叹息。 “确定好设计稿后,接下来就是招标包工。” “设计方案征稿很受欢迎,但投标的建筑商却少得可怜,只有七家不太行的公司来投标。” “其次,建设中山陵的费用,需要建筑商先行垫付。”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建筑商不愿意承接,没办法最后委员会选中了当时,建造过上海法国总会大楼,和粤汉铁路的上海姚新记营造厂。” “这个营造厂一开始也不想干,但最后还是接了,创始人姚锡舟说,接这个项目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给国家出一份力。” “当时国家由北洋军阀管理,北洋军阀是不会给孙中山的陵墓一分钱的。” “国民党只能自行筹措,他们筹了一百万两银元,四十万购买土地,上下打点分当地军阀,最后只剩下四十三万。” “但后来实际花费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字。” 苏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 “作为总设计师的吕彦直,从中山陵动工开始,长期住山上。” “当地的军阀地痞长期骚扰工地,而当时的紫金山一片荒芜,没有公路,运送材料需要人力搬运。” “姚锡舟没办法,只能带工人先修建一条简易公路,但军阀层层设卡,敲诈勒索,运来的材料在途中还会被盗走。” “当地的铁路、轮船、公路等,认为中山陵建造工程有利可图,全都要从中捞点油水。” “特别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需要用火车运输,却被沪宁铁路局,以铁轨不堪重负为理由,搁置码头。” “没办法,只能上下打点才能通行。其中就南京火车站,就打点了八万银元。” “最后估算下来,仅一期工程就亏损十四万银元。” 【真不要脸啊……】 【你猜猜为啥那个时候社会动荡混乱?】 【偷这些,也不怕折寿。】 【不知廉耻!】 【唉,太难了……】 【亏麻了属于是。】 【真逆天……】 【一群虫豸!】 “吕彦直承担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他事必躬亲,从图纸设计到现扬监工,每一个细节都亲自把关。” “为了赶上工期,他夜以继日地工作,身体被严重透支。” “但同时在广州,还有他设计的中山纪念堂和纪念碑,他经常往返两地。” “最终,在1929年3月18日,就在中山陵主体工程即将完工的前夕,因为积劳成疾,病逝于上海。” “年仅三十六岁,终身未婚。” 苏铭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萧索。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这座伟大的陵寝,画上了最后一个句点。”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的天,这么累的吗?】 【这就是活生生累死的。】 【干土木的,从古到今都这么累。】 【天妒英才啊!三十六岁!太可惜了!】 【每个年代的甲方都不好伺候……】 【太可惜了,他死后三个月内中山陵完工,他甚至都没有活着看到。】 【大才啊,可惜了。】 【又一个被甲方逼死的乙方。】 苏铭叹了口气,继续道: “吕彦直先生去世后,他的好友兼合伙人,立刻接替了他的工作,最终在1929年春天,完成了中山陵的全部主体工程。” “中山陵的建设花费三年多时间,总耗费四百三十万银元。” “而为了中山陵劳累致死的吕彦直,也被国民政府褒奖,在中山陵内还为吕彦直立碑纪念。” “同年六月一日,孙中山先生的灵柩,在军队的护送下,从北京启程,乘坐专列,一路南下,最终抵达南京。” “为了在南京举行了隆重的奉安大典,将先生的紫铜棺,正式安放于陵寝的地宫之内。” “国民市区修建了一条中山路,从长江中山码头,途经鼓楼、新街口、中山门,直达中山陵,全长十五公里。” “去世四年的孙中山,终于从北京回到南京。” 苏铭的语气陡然转冷。 “然而,陵寝建成,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 “1937年,日军全面侵华,南京沦陷。” “紫金山也未能幸免于难。” “盘踞在这里的日军,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练兵扬和靶扬。” “陵园内,由林业专家精心规划种植的数万棵雪松、桧柏等珍贵树木,被他们肆意砍伐、焚毁。” “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口‘奉安大典’纪念鼎上的弹孔,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罪证!” “整个中山陵,在日军占领期间,满目疮痍。” 【没挖坟就不错了,指望小鬼子能做什么好事吗?】 【日军没毁陵?不符合它们作风。】 【挖坟小日本是不敢的,小日本还是比较尊重孙中山的。】 【他活着的时候,两边关系还行。】 苏铭的声音,再次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所幸。” “抗战胜利后,1966年政府拨款一百万元,对中山陵进行了全面的修缮。” “新中国成立后,更是将中山陵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每年都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维护和保养。” “当年被日寇砍伐的树木,也早已重新栽种,如今,已是郁郁葱葱,重现生机。” 苏铭将镜头重新对准山下那片无垠的绿意,与远处那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一座陵寝的百年变迁,背后是一个民族的苦难与重生。” “孙先生长眠于此,他见证了日寇的铁蹄,见证了满目疮痍,也最终见证了……” “这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第87章 李世民的野心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当听到那后世之人在讲述修建陵寝的种种磨难时,他的胸口就憋着一团火。 军阀地痞骚扰工地。 运送材料层层设卡,敲诈勒索。 铁路轮船坐地起价,把修陵墓当成肥肉。 一个应天府什么狗屁火车站,就敢索要八万银元的过路费! “一群……蛀虫!” 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手掌重重拍在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咱是怎么对付那些贪官污吏的?” “凡贪腐过六十两者,一律枭首示众。” 他扭头看向太子朱标,声音里透着寒气。 “可你看看这后世!这叫什么?这叫烂到了根子上!” “一个国家的官员,不思为国效力,不想着为国尽忠,反而像一群闻着腥味的野狗,扑上来就想撕咬下一块肉!” 他指着天幕: “国家没有皇帝管着,就是这样的下扬!” “要是有咱这样的皇帝在,谁敢乱来!?” 朱标默默垂首,不敢言语。 他能理解父皇的愤怒。 父皇一生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认为他们是动摇国本的根源。 后世那光怪陆离的军阀乱象,简直是在父皇的雷区上反复蹦跳。 朱元璋喘了几口粗气,又想起了那个叫吕彦直的建筑大师。 三十六岁,积劳成疾,英年早逝。 “可惜了。” 朱元璋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惋惜。 “那个姓吕的工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就这么活活被那帮虫豸给害死了!” “虽说商人重利,但那个叫姚锡舟的,确实不错……” “唉,元末的时候也这样,世道乱了,反而是没权没势的老百姓,心里还存着些正气和良心。” “反而那些越是有权有钱的,就越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巴不得天下越乱越好!” 朱元璋摇了摇头,看向朱标: “标儿,你记住。”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最缺的是能踏踏实实干事的人。” “以后你当了皇帝,用人要擦亮眼睛。那些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的,未必可靠。” “反倒是那些不声不响,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才是国家的栋梁。” 朱标连忙躬身:“儿臣明白了。” …… 北宋,开封。 一座官营的营造作坊内,几个匠人正围在一起,对着天幕指指点点。 他们刚刚听完了那个叫吕彦直的建筑师的故事。 “都怪那帮天杀的军阀!还有那些当官的!” “听见没?运一批什么理石,过个车站就要八万两银子!” “那可是银子!不是咱们的铜板!这不是抢钱吗?” 一位年长的总管师傅,一直沉默不语。 他听着众人的议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以为,这世道就没有这种事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总管师傅苦笑一声,压低了嗓门: “忘了上个月,咱们从两浙路运来的那批花石纲了?在码头被扣了多久?最后是谁出面,塞了多少好处,才给放行的?” 匠人们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 是啊,这种事情,他们见得还少吗? 官字两张口,底下的胥吏差役,哪个不是雁过拔毛的主? 他们这些匠人,有手艺,能干活,可是在那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是啊,只可惜,好人没好报。” “那个吕工匠,拼了命建好了陵墓,自己却连最后一眼都没看着。” 总管师傅再次叹息,抬头望着天幕。 “别说了,干活吧。” “咱们的命,比不得人家。” “人家还能活到三十六呢,咱们要是一个行差踏错,怕不是明天小命就不保了……”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墨斗,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身子微微前倾,一边听苏铭介绍吕彦直的生平,一边眉头微蹙。 清华学堂读书?毕业后去国外留学? 想想他大唐如今万国来朝,那些新罗、大食的学子,削尖了脑袋想来长安,以习得大唐片言只语为毕生荣耀。 这后世竟颠倒过来了,可以见的当时的国家实力多么孱弱。 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吕彦直作为工匠,竟然是个读书人! 李世民暗啧了一声。 他之前也想过,后世能造出那等通天彻地的高楼,能有日行千里的高铁和地铁,是因为匠人的地位和待遇得到了提升,所以才激发了这些匠人的创造性和积极性。 但他从未想过,是读书人亲自走下了庙堂,拿起了工尺。 这点足以颠覆他的认知。 士农工商,国之四民,序不可乱。 学而优则仕,更是维系一个王朝人才流转的血脉。 后世竟将这条血脉,引向了百工之技? 是匠人的地位,已经高到可以与士大夫并肩? 还是读书人的出路,已经窘迫至此? 李世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又被苏铭口中的新词汇所吸引。 “先攻读电气专业,后改学建筑……” 电气专业…… 这又是什么学问? 雷电之气? 是驾驭雷霆的法门,还是观测风云的术数? 听起来,倒与那些寻仙问道的方士之术有几分相似。 若这吕彦直学的是观测天象、记录自然规律的知识,放在他的大唐,学成后可入太史局任职。 唐朝的太史局,是负责掌管天文历法的核心机构是太史局,隶属于秘书省。 其职责包括观测日月星辰、风云雷电等天象;记录日食、月食、彗星、流星、极光等异常天象;制定和修订历法;负责天文仪器的制造与维护。 其中最低是无品级的天文博士,负责历法理论研究的,继而是监候、灵台郎、太史丞,以及从五品下掌管太史局的太史令。 这些官位无论哪个不都比当个工匠要强? 好吧,不是工匠,是建筑大师! 可古往今来,能说得出名字的建筑大师,也就只有战国的鲁班,曹魏的马钧,以及前朝的宇文恺…… 但和士大夫相比,也是凤毛麟角。 这个吕彦直既然学建筑能成大师,做事又如此尽忠尽职,无论天赋还是品性,如果当官,定会成为福泽一方的父母官。 为何非要去学什么建筑呢? 李世民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难道他想要把大唐发展成后世那样,第一步就是让工匠读书,或者让读书人去当工匠? 李世民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个想法,太大胆,太疯狂。 他相信如果现在说出来,很可能会遭到大臣们的反对。 毕竟这些大臣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儒生,儒家讲究的是“君子不器”,“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若让读书人去当工匠,恐怕会被指责是乾坤颠倒。 就算自己是皇帝也不例外。 可若让工匠去读书,就更会动摇这些士大夫以及世家的根基,则更加可怕。 但他李世民是什么知难而退的人吗? 他若是这样的人,当初也不会在玄武门做出那样的事情! 李世民眼睛一眯,摸了摸胡子,暗自思忖。 嗯…… 这事要做,但不能太急,要懂得迂回。 可以先试着在工部下设专门的 “技学” 机构,选拔少量读书人学习…… 或者赏赐表彰有知识、有创新的工匠,掌握复杂技艺的工匠授予 “员外官” 头衔…… 李世民已经在脑中构思多个方案。 他知道如果真要做,前方道路必定十分艰难。 但一定要做!必须要做! 李世民缓缓攥紧了拳头。 因为他,是大唐的皇帝! 他要让大唐的疆域,不仅辽阔于版图之上,更要凌驾于时代之巅! 他要亲手为这个自己一手缔造的盛世,打下一个足以延续千秋万代的根基! 他要让后世提及“大唐”二字时,想到的不只是贞观之治,不只是天可汗。 更是那通天彻地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