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从我看见BOSS血条开始》 第949章 队 “老爷思虑周全,步步为营,果然是为我们晓儿深谋远虑!”沈心莲抬起头,情意绵绵地凝视着千重岳,脸上是绝对的信任与柔顺,“一切但凭老爷安排!” 她自以为算计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对愚地府内部的权力结构和生态规则,她根本一知半解。 这种所谓“从基层做起、再图晋升”的粉饰,在愚地府那样一个完全被各大世家势力渗透、彼此心照不宣的组织里,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的笑话。 所谓的“空降”,本就是他们操作子嗣上任的常见手法,司空见惯,无人会真当回事。 大家心知肚明是哪个家族塞进来镀金的小祖宗,走个形式罢了。 新府主通常也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驳各大世家的面子。 千重岳那番听起来无比有理的说辞,九成九是哄住她的缓兵之计。 见沈心莲竟然如此“懂事”地退让一步,千重岳也暗暗松了口气,正待说几句软话,却见沈心莲心思一转,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更深的盘算。 她声音依旧娇柔,却带着试探的钩子。 “对了,老爷,”她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妾身这几日也听了一些风声,都说愚地府内部现在权力交割,人事安排极其紧张复杂,各方都在抢位置,想塞人进去,怕是比登天还难吧?” 她顿了顿,观察着千重岳的神色,抛出一个更为石破天惊的想法: “若是……若是实在为难,老爷不如考虑……将金寻侄儿那堂主之位……让渡给我们家晓儿,如何?他稳坐堂主之位这些年,一直没能再上一层楼,升任府主什么的,想来也是遇着了瓶颈,恐怕是到头了。 不如……老爷做主,让他转个行当?或者干脆让他帮衬着管理些咱们千家核心的产业?左右都是为家族效力嘛。 这样他原先的堂主之位不就空出来了?正好给自家兄弟腾个地方,让晓儿顶上。兄弟之间互相扶持,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呀。老爷您看这个法子……可行么?” 沈心莲虽然对愚地府的具体情况雾里看花,但在揣摩、拿捏人心方面,确有其极为精准狠辣的一面。 这突如其来、看似温婉实则字字诛心的建议,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直刺千重岳内心最微妙的平衡点! 一边,是眼前如花似玉、尚且得宠,又“通情达理”的现任夫人及其寄予厚望的嫡亲儿子。 一边,是家族中罕有的、凭借自身能力在愚地府站稳脚跟、地位举足轻重、能独当一面的出色子嗣。 两股力量在心中激烈碰撞拉扯,让千重岳瞬间感到了巨大的为难和烦躁。 手心手背……那都是肉啊! 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再次本能地祭出“拖”字诀神功。 他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带着几分安抚,几分故作神秘,拍了拍沈心莲的手背。 “哎呀呀,我的夫人!这事嘛,现在急不得!莫急莫急!你就安心等着看好了!”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得色,“夫人可莫要忘了,如今愚地府府主未定,这位置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说不得……嘿嘿,新任府主,就是哪位与我们千家交好的高门贵胄、或者是哪位收了咱们厚礼的大人暗中安排的人手!若真是如此,”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到那时,咱们晓儿想要个小小的堂主之位,夫人觉得……那还是难事吗?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哈!”说着说着,他不禁放声大笑起来,那份自得几乎要溢出来。 虽然生的儿子们大多数不成器,但他千重岳白手起家打下的这片基业,积攒下的人脉、积累的财富,在京城那可是沉甸甸的! 他一个人打拼出来的局面,底蕴之深、手腕之活泛,京中能有几个比得上? 那语气中流露出的三分得意、七分自傲,如同美酒佳酿的味道,轻易就被精于世故的沈心莲捕捉到了。 她知道,此刻若是再步步紧逼、唱反调,那就是自讨没趣,甚至可能将刚刚争取到的有利局面破坏殆尽。 适时满足男人的骄傲与虚荣,同样是她稳固地位的重要法宝。 当下,沈心莲立刻顺着千重岳的杆子往上爬,瞬间化身为最狂热的崇拜者,眼中满是星辰般的仰慕光芒,樱唇轻启,一句句夸张而精准的赞美如连珠炮般涌出,将千重岳捧得心花怒放,大笑连连,方才因夫人“非分之想”和愚地府烦心事所带来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老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份洞察时局的眼光,妾身真是望尘莫及!” “什么面具人、什么愚地府,在老爷的智谋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耳!” “晓儿能有老爷这样的父亲为他筹谋,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妾身代晓儿谢过老爷大恩!” 一连串毫不掩饰的恭维奉承下来,千重岳笑得合不拢嘴,胸中意气风发。 两人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气氛渐渐升温,沈心莲脸颊绯红,千重岳眼中也染上熟悉的温柔与情欲。 他伸出手,想去揽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沈心莲也半推半就,带着羞涩与期待,两片脸越凑越近,温热的呼吸几乎交融,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又尖锐、甚至带着惊惶破音的通禀,如同淬火的冰水,狠狠砸碎了大厅内的旖旎与温情! 沈心莲的羞意瞬间化为惊愕与羞恼,猛地扭身,装作慌乱的模样,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重新端坐回旁边的太师椅上,脸上瞬间恢复了端庄得体的神色,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深深的不耐与怨怼。 千重岳的兴致被生生掐断,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强压着被打搅好事的滔天怒火,虎目如电,猛地射向厅外那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声音像带着冰渣子,一字一顿地喝问: “何事?!快讲!”那语气,已然表明,若是来人所报之事不够分量,等待他的将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前来报信的心腹仆役,感受着厅内骤然降至冰点的氛围和家主那能杀人的目光,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汗如浆出,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 但想到刚刚收到的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他知道,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报!他几乎是趴着爬进大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爷!夫人!惊……惊天的消息!刚刚……刚刚愚地府那边传来紧急通报……说……说千金寻少爷……他……他……” “吞吞吐吐!快说!金寻怎么了?”千重岳心头猛地一抽,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仆役被呵斥得一哆嗦,几乎是哭着喊出来:“千金寻少爷……就在今日……被歹人当街刺杀了!死状……据说极其惨烈!愚地府上下震动,正在全力彻查!现……现已派人通知我们千家……后续……” 什么?!! 千重岳仿佛被一道霹雳迎头劈中,整个人霍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那双瞪大的眼睛瞬间充血,充斥着极致的震惊与不可置信,随即转化为滔天的狂怒! 金寻……他那个能力出众、前途无量的儿子……死了?! 被人杀死的?!! 当街?!! 啪——!!! 一声巨响!坚硬的楠木桌面应声而碎!木屑、碎瓷如同炸开的弹片四处激射! 沈心莲在听到消息的刹那,如遭雷击,惊恐地用纤纤玉手死死捂住了嘴巴,发出一声压抑短促的惊呼,那双大眼睛里瞬间溢满了真实的骇然与无法接受的震惊! 而暴怒的千家家主千重岳,根本顾不上她。 他额上青筋如同怒龙般贲张狂跳,双目赤红如同噬人的猛兽,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煞气! 他死死盯着那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报信仆役,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的: “谁?!是谁!杀!了!我!儿!!!”那声音蕴含着滔天的恨意与杀气,仿佛要将报信人也撕碎! 仆役早已吓破了胆,五体投地,声如蚊蚋,带着无尽的恐惧:“愚……愚地府……那边说……行凶者……极快极狠……毫无征兆……当场……当场遁走无踪……目、目前……尚……尚不知真凶是何人……” “废——物——!!!” 千重岳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带着无边的狂怒和撕裂般的痛苦,瞬间响彻了整个千府正厅! 那嘶吼,饱含着一个父亲骤然失去优秀儿子的剧痛,更夹杂着对暗处凶手刻骨铭心的仇恨! 他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恐怖至极。 沈心莲依旧保持着捂嘴的动作,身子微颤,脸色煞白。 但无人能够窥见,在她那双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里,在双手捂住的唇瓣之下,那震惊骇然的表情深处,一层几乎压抑不住、狂喜的浪潮正在无声地奔涌、翻腾,最终化作一抹无可遏制的笑意冲上她的眼底,在她被捂住的嘴角边缘隐隐勾勒出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 真是……天——助——我——娘——俩——也——!!! 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筹谋、所有的隐忍…… 就在这一刻,仿佛被上苍的巨手陡然拨开了迷雾,一条金光大道,就这么猝不及防却又完美无比地,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没了千金寻这块绊脚石,我儿继承愚地府堂主大位,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心莲心中翻涌着一阵隐秘而强烈的喜悦,那窃喜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却又被她强行按捺下去。 这狂喜之情,与此刻大厅中央千重岳那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形成了近乎讽刺的鲜明对比。 “咳!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怒气冲顶过甚,血气翻腾,勾动了往日的沉疴。 千重岳猛地佝偻下腰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苍老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 那是他早年闯荡江湖、刀头舔血时留下的致命旧伤落下的根,平日里服食珍贵药石精心调养下,早已沉寂多年未见迹象。 谁能想到,仅仅是一则死讯,竟将他刺激得引动这陈年恶疾,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才罢休。 “老爷!老爷您千万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大局为重啊……” 沈心莲眼中瞬间敛去那份窃喜,换上十足的忧惧,连忙快步上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拍抚千重岳剧烈起伏的背脊,语调温柔又急切地安抚着。 然而此刻的千重岳,满心满眼都被“千金寻身死”这五个血淋淋的字眼占据,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儿子遇害的噩耗,犹如一柄烧红的烙铁,将他的理智狠狠灼穿。 他猛地挺直身躯,虽还带着咳意,但声音却如虎咆般炸响,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愚地府那群尸位素餐的废物!连个人都查不明白吗?活生生一个堂主都护不住!人呢?!立刻!马上!去把千海云给我叫来!把咱们千家队能喘气的全给我叫过来!!” 千海云? 这名字一出口,沈心莲轻抚的手便是一僵,脸色倏地变了。 那是他们千家最强的武力依仗——千云队的核心人物,总队长兼千家总教头,实力深不可测。 出动这批人,而且是千重岳亲口下令,那绝非小事调查,这是要倾尽家族之力,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复仇! “……老爷。” 沈心莲心念电转,嘴唇翕动,试图阻止这显然过于激烈的反应,但当她抬起头,迎上千重岳那双因狂怒而布满血丝、赤红如野兽般的眼睛时,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被一股冰冷的惧意冻结,生生咽了回去。 那先前被千重岳震得瑟瑟发抖的报信下人,这才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应了声“是”,连鞋子都快跑掉地冲出了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大厅。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一道身着劲装的窈窕身影步履生风地踏入大厅,正是千家总教头千海云。 她面容英气,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在匆忙赶来中,也不失那份淬炼出来的武者风范。 “老爷。”千海云利落抱拳行礼。 然而千重岳根本没有半句寒暄,灼人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上,开门见山,声音沉痛且燃烧着疯狂的怒火:“海云,愚地府那边刚送来的消息,你的兄长金寻……已遭歹人毒手,因公殉职!惨死于京城街头!我且问你,你可愿为你兄长,为我儿金寻,手刃仇敌,报此血海深仇?!” “什——什么?!!!” (本章完) () 第950章 搜查 千海云浑身的劲力仿佛瞬间被抽空,挺拔的身形晃了晃,如遭万钧重锤轰击。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霎时褪尽血色,只余下茫然与剧痛的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以大哥的身手修为,怎么会,怎么会轻易……”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 父亲的话语证实了噩耗的真实,不祥的预感顷刻化作冰冷的现实。 泪水迅速蓄满她通红的眼眶,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咯咯作响。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女子柔态,只剩下刻骨铭心的仇恨与不顾一切的决绝:“若大哥真遭不测!海云万死不辞!必穷尽一生之力,将仇人碎尸万段,祭我兄英魂!!” 看着养女眼中那毫不作伪、直欲焚灭一切的复仇烈焰,千重岳胸口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怒火才得以稍稍喘息,但那份暴戾的杀机丝毫未减。 他喉间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好!很好!!立刻让千家队所有人放下一切事务,撒出去!给我一寸一寸地搜!哪怕掘地三尺,把整个京城掀个底朝天,三天之内,也要把那恶贼给我挖出来!我要亲手生啖其肉!” “是!!” 千海云重重抱拳,怒火支撑着她几乎崩碎的理智。 但身为总教头的本能和一丝尚存的清醒,让她在巨大的悲痛中仍想到了关键之处:“可……可那凶徒既能杀害大哥,其本领恐怕……恐非我等寻常力量能够对付……” 她声音嘶哑,却也带着一份面对强敌时的冷酷分析。 千重岳眼中寒光一闪,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狰狞扭曲,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吐出了禁忌的决定: “这次,我允你……去请‘井底人’出来!” 什么?! 这一次,惊骇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的,不仅仅是千海云,一旁装出关切姿态的沈心莲更是直接失态地瞪圆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失声叫出来! ‘井底人’! 那可是千家被刻意尘封、讳莫如深的禁忌存在——那位在十数年前因修炼奇功入魔而彻底癫狂的大长老! 他实力通天,却也彻底丧失了人性,只因其疯狂混乱的脑海中还依稀残存着对早夭孙女的模糊记忆,而千海云的容貌恰恰勾起了他最后一丝扭曲的“亲情”,成为唯一可能短暂沟通这头人形凶兽的微弱羁绊。 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每一次动用“井底人”,都伴随着巨大风险,他随时可能暴起伤人,不分敌我! 让这老魔出手,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后果难以预料! 显然,爱子千金的惨死,已将千重岳刺激到完全不顾家族安危、只求复仇的极致状态了! 千海云显然也因这惊世骇俗的决定而呼吸一窒,但紧接着,滔天的恨意立刻将这丝理智淹没。 兄长温煦教导的音容犹在眼前,此刻却化为冰冷的尸身……仇恨已经彻底主宰了她! “……是!属下领命!一切……皆听从老爷安排!!”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尖锐颤抖,却异常坚决,再无半分犹豫。 不管沈心莲心底如何惊涛骇浪、如何计较得失,复仇的巨轮已经在千重岳的狂怒咆哮下轰然启动。 在千海云以千家最高信物调动下,千云队的精锐以及大批附属力量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迅速而沉默地倾巢而出,奔向京城的各个角落。 一张复仇的天罗地网骤然张开…… …… 走在街头的方羽,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 微凉的秋风卷着几片落叶擦过巷角,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尘埃气息。 “奇怪……”他低声嘀咕了一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熙攘却冷漠的人群,“难道有人在惦记着我?”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荡开几圈细微涟漪,便沉入心底。 以他如今的处境,任何多余的关注都未必是好事。 没有在这个念头里沉溺,方羽迅速收敛了心神,锐利的目光开始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的情形。 街道上行人如织,但每个人的步履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匆忙,仿佛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前行,空气里也似乎凝滞着一丝紧张的氛围。 偶尔,视野中出现了几个身着标志性“愚地府”服饰的身影。 每当此时,周围的百姓便会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远远地就忙不迭地让开道路,脸上难掩忌惮之色,甚至有人连头都不敢抬,只顾埋头疾走。 方羽心中了然。 这般景象,多半与他有关。 自他昨夜返回欧阳府休整后,外面显然经历了愚地府一次手段极其激烈、规模不小的严厉搜查。 这些家伙如此招摇过市,想必是在搜寻线索或寻找潜在的知情者。 他心头微沉,但旋即又稍稍安定。 目前,唯一可能直接曝光他秘密的,便是那个被他囚禁起来的奉队长。 除了这个硬邦邦的把柄,其他人纵然有些猜测,也多是捕风捉影,缺乏铁证能将矛头精准指向他。 不过方羽深知,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在这风口浪尖,谨慎是保命的唯一法则。 因此,踏出欧阳府后,他便一直保持着低调到极致的状态,尽量避免引人注目。 “愚地府这次动静搞得如此之大,简直是雷霆手段,” 方羽暗自思忖,“恐怕不仅那些市井小民,京城里许多大小势力此刻都已将目光聚焦于此了吧?” 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不可能察觉不到这股异常的风浪。 他最担心的倒不是别的,就怕自己名义上的盟友——“绝门”那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反而坏了他的事,拖了他的后腿。 “以璐璐师姐掌控的情报网和能力,推断出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我……应该并不困难。” 方羽眼眸深处,一缕冰寒彻骨的杀意如毒蛇般一闪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如果绝门真敢不识相地搅和进来,甚至落井下石……” 他的指节在衣袖遮掩下微微曲张了一下。 “若那位璐璐师姐胆敢越界,就别怪我翻脸无情,手上再多添一条人命了。 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对大家都好,互惠互利、合作愉快才是正道。” 方羽心中的念头冷硬如铁石。 但凡他们有任何一点想趁机捅刀子的意图,便是撕破脸皮之时。 即便是在璐璐的指派下行事,他方羽也决不会客气。 事实上,虽然表面上仍在璐璐师姐手下“效力”,但方羽早就洞若观火——她最近下达的那些任务,其锋芒所指,已是赤裸裸地开始针对他了。 方羽对此心知肚明,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带着浓浓的讽刺。 “翻脸?”他在心里轻蔑地想,“不是不想,只是时机尚需等待,这盘棋,还没到最终掀桌的时候罢了。” 收敛心绪,方羽加快步伐,借着人群中不易觉察的缝隙穿行而过。 不多时,那熟悉的染坊大门已出现在眼前。 或许是来往次数多了,门口的护卫似乎都认得他这张脸,见到他来,竟然没有丝毫上前盘问或阻拦的意思,仅仅是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迅速转身,小跑着先行进入内堂通报去了。 方羽对此毫不在意,径直进入染坊深处。 他轻车熟路,没有任何绕弯子的意思,很快便在大堂内找到了正与人交代事情的璐璐师姐。 “璐璐师姐。”方羽脸上挂起了一抹温和有礼的微笑,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 对于方羽如此突兀的去而复返,璐璐师姐脸上瞬间掠过一丝真切的困惑,而更深处……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紧张?! 因为她内心此刻翻江倒海:“怎么回事?!乾无那家伙……怎么还没动手把这小子给解决了?!” 她明明已经亲手将详细的暗杀任务交付给了乾无,甚至连方羽的行动路线和精心策划的伏击方案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按理说,眼前这家伙本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至少是重伤濒死、难以逃脱才对! 可眼下,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神色自若地站在自己面前…… 几乎在看清方羽的瞬间,一个最坏的念头就不可遏制地跳入了璐璐师姐的脑海:乾无失手了!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被发现!方羽此刻前来,八成是来寻仇、清算旧账的!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几乎是本能地,她全身的肌肉瞬间微微绷紧,进入了一种预备战斗的警戒状态。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微微偏转,眼角的余光如同最警觉的猎食者,飞快地瞥了一眼炎尽长老所在房间的方向。 无他。 虽然她与炎尽长老关系一贯不睦,但在这绝门的安全据点内,若她这位京城总负责人遭遇生命威胁,炎尽念在同属绝门的份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放任方羽这个外人将她活活打死。 这不仅关乎颜面,更是绝门铁律。 更何况,往更深层了想——在绝门自己地盘的安全所里,若堂堂总负责人竟被一个外人杀害,这对绝门在京城、乃至整个江湖的声誉与威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目前身负着绝门在此地的最高职责,绝不能以这种耻辱的方式退场! 现在的她,心中衡量万物的标准早已变得冰冷而直接。 她的眼中只有两种人:挡住她登上权力巅峰之路的绊脚石,以及垫在她通往成功道路下的牺牲品。 此前的方羽,在她眼中无疑是后者——一把好用且锋利的刀,一件达成目的的工具。 然而现在……“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古训正在她心中无声地叫嚣着。 既然炎尽长老即将正式接替京城的重任,方羽这个知晓太多绝门核心秘密、又实力强横难以管束的危险人物,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只剩下暴露和反噬的风险! 基于这种做贼心虚、欲除之后快的心态,璐璐师姐看到方羽的第一反应,自然以为他是带着杀意而来。 然而,方羽那双清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探询意味的眼神,很快让她推翻了这个最坏的猜想。 那眼神里……似乎并没有即将要爆发的怒火或浓稠的杀机? 璐璐师姐作为绝门翘楚,心思何等玲珑剔透。 心中念头电转间,她脸上的困惑与紧张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立刻被一种恰到好处的、略带职业化的甜美微笑所取代。 “刁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语调轻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成?”——一句看似平常的寒暄,实则是精准的试探。 而这句试探,恰恰撞在了方羽真实的意图上。 方羽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瞬间的心绪变化,带着一丝忧色回应道:“璐璐师姐有所不知,我听闻愚地府似乎出了大事,眼下满城风雨,正大肆派人四处盘查,不知绝门这边……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或者头绪吗?” 他刻意将“头绪”二字咬得稍重了些,显露出对此事非同寻常的关注。 打探情报的? 璐璐师姐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彻底落下,紧张如同抽丝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于胸的从容与掌控感。 愚地府? 那群官家的鹰犬闹出什么乱子,都跟远在权力角逐更高层面的她、跟此刻的绝门核心目标关系不大。 既然方羽这么在意…… 璐璐师姐心思一转,一个顺水推舟的想法立刻成型。 她脸上笑容不变,温声道:“原来如此。竟有这等事?多谢刁公子提醒。这样吧,我稍后便立刻遣得力人手去打探一番,若有何新消息,必定第一时间知会于你,如何?”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显配合,又显得是额外帮忙。 这,正是方羽此番前来最想听到的承诺! 凭他自己和欧阳府那点人手,想盯紧愚地府全城大范围的盘查行动,无异于杯水车薪。 但绝门不同! (本章完) () 第951章 根基 虽说绝门根基不在京城,可这段时日以来,其在京城的底层情报网拓展得极为迅速,耳目众多。 借助绝门这张庞大的暗网去监视愚地府,不仅信息渠道更广,而且也更隐蔽,不易被发现。 有绝门在暗中盯梢,方羽心中那份因愚地府疯狂行动而产生的焦虑感,顿时缓解了大半。 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至于因为耳目闭塞而错漏重要讯息,也不会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措手不及。 “如此,有劳璐璐师姐费心了!” 方羽抱拳致谢,接着话锋顺势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师姐,不知下一个目标是否已经确认?我在府中稍作歇息后,已然恢复如初,精神饱满,体力充沛,随时可以再次行动。”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为组织效力的积极姿态,眼神却锐利地捕捉着璐璐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方羽心底深处已然笃定,他与璐璐师姐这种表面合作的关系,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最近展露出来的疏离与戒备,更因为他清楚,自己接连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目标越来越显眼,再继续执行绝门的任务,不仅自身暴露的风险成倍增加,而且上次宗府那样的对手已经超出了他当前能完美应对的极限! 在合作关系彻底破裂、甚至在反目成仇之前,方羽打定主意,必须从这个女人身上,再压榨出最后一点价值! 璐璐师姐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回答也显得天衣无缝:“人选倒是初步有了一个。” 她语气平稳。 “不过这次的目标有些特别,内情复杂,我还需要再核实一些信息。具体的,恐怕得等明日你再来时,我们方可细细商议。” 她巧妙地用一个“明日之约”和“信息待核实”的理由,将方羽当下的行动欲望推后。 方羽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息,脑中飞快权衡。 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至于新任务,心急也急不来。 于是他点了点头,果断道:“好!那就依师姐所言,明日我再来请教。” 新任务虽然想要,但此刻稳住对方,确保得到愚地府的情报才是第一要务。 “那就有劳璐璐师姐了。” 方羽再次拱手,动作干脆利落,随即转身告退。 璐璐师姐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目送着方羽的背影从容离去。 直到方羽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染坊曲折的院门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后,她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才如同冰封的湖面一般,骤然碎裂、收拢,最终冻结成一片冰冷的漠然,眼底深处,是翻涌的懊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来人!”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在空旷的大堂中响起。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她身后的两名亲信,立刻无声无息地迅速靠近,躬身待命。 璐璐师姐的语速变得又急又快,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乾无!”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寒芒刺骨。 “告诉他,目标刚刚才从我这里离开!此刻,正走在返回欧阳府的路上!不惜一切代价!” 她语气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必须!要在目标踏入欧阳府之前,把人给我彻底解决掉!” 她强调了“回府之前”,这是利用了大部分常规赶路者不会轻易施展身法的习惯,争取那最关键的时间差! “是!”两名亲信没有任何废话,低喝一声,身形立刻如同鬼魅般散开,分别从不同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显然是动用了某种秘法或身法去传递这十万火急的消息。 “简直是……饭桶!蠢货!” 待亲信消失,璐璐师姐再难压抑心中的怒火,低声咒骂了出来。 “我清清楚楚吩咐了他立即行动!他居然还能让目标大摇大摆、安然无恙地走回染坊!走回到我眼前来!” 她越想越气,脸色铁青。 “但凡乾无长半点脑子,多上点心!就该发现目标早就离开了欧阳府!在半路上!正是最松懈的时候!就该果断出手解决问题!现在倒好!居然把人给放到了我跟前!给我惹出这般大麻烦!真是废物!” 她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乾无的“无能”。 手下缺乏真正得力的、能高效执行任务的“刀”,这种处处掣肘的感觉,让自视甚高的璐璐师姐感到无比的憋闷和恼怒。 在她看来,这本是她大展宏图、攫取权力的绝佳时刻! 绝好的机遇就摆在眼前! 怎能被这些愚蠢的失误所耽搁!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一丝极其隐晦的精神波动,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蛛丝,悄然触探而来。 璐璐师姐脸色微变! 所有对乾无的愤怒和对计划可能受阻的担忧,都被暂时压下! 因为那是…… 静大人,也就是大皇子那边发来的联络!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身影一晃,便如疾风般消失在原地,瞬间闪入了内堂深处的私密静室之中。 随着她与大皇子交易的步步深入、实质性的同盟关系确立,双方的利益已经牢牢捆绑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也是璐璐师姐内心深处那份巨大的野心得以滋长并熊熊燃烧的核心原因之一! 因为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那个她曾经仰望的高位,那个可以让她施展抱负、改写规则的位置,现在已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璐璐师姐从来没觉得她比别人差过,她是唐大人名下最优先的弟子! 她是……绝门真正的未来希望!以继承唐大人遗愿之名,她要完成唐大人的梦想,做到真正的……天下无妖! 而现在所有的布局与行动,都只是通向那个终极目标的第一步! 如此至关重要、关乎未来命运走向的起步阶段,任何环节都不容有失! 她必须全力以赴,掌控每一个细节,收拢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做好万全准备! 然而,她此刻的全部心神都已被静大人的联系和大皇子的事务所占据,完全未曾察觉到,那个刚刚被她下令截杀的目标。 在离开染坊大门后,并未直接踏上返回欧阳府的路途,而是悄无声息地折返。 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借助染坊内部复杂建筑和晾晒布匹的掩护,绕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大圈,兜转回了染坊深处。 来到一个房间门前,这赫然就是炎尽长老的居所。 咚咚咚。 三声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突兀、又能清晰传入室内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 炎尽长老那略带沧桑却不失沉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方羽立刻推门而入,同时极其自然地反手将门关严、插好,动作一气呵成。 “炎尽长老。” 看着眼前盘坐的老者,方羽恭敬地行了一礼。这份恭敬并非完全是表面的客套,其中确实蕴藏着一份与面对璐璐时截然不同的真心实意。 相比起与璐璐师姐那种纯粹的、甚至带着危险博弈的利益绑定,至少方羽和炎尽长老之间,还曾并肩作战,共同经历过宗府那场生死考验。 这份在血与火中建立起来的、未曾言明的默契与情谊,是冰冷算计之外的一丝暖意。 若无当时炎尽长老的鼎力相助,宗家那时候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你小子,” 炎尽长老抬了抬眼皮,目光如电地打量了方羽一下,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偷偷摸摸地过来找我,没让‘有心人’瞧见吧?” 他指的显然是璐璐师姐。 虽然两人在宗府联手,关系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但该做的遮掩还是要做。 万一对方尚不知晓,这份表面上“对立”的假象,反而是保护私下合作的有利屏障。 “长老放心,” 方羽笑了笑,语气带着对自己身法的自信,“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炎尽长老莫非还信不过我的本事?” 在炎尽长老面前,方羽显得更加放松自然,言语间也少了几分在璐璐面前的刻板。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并未过多寒暄客套。 他知道炎尽长老性子直接,自己也非是来闲聊的。 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问出了自己此行的核心目的:“对了,炎尽长老,弟子斗胆请教,不知您对愚地府那位‘千今寻’千堂主……了解多少?” 千今寻的功法和记忆给他带来了不少感悟,让他想要对这套功法,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千今寻?”炎尽长老闻言,沉吟了半息,随即微微摇头。 “名字倒也听过几耳朵,不过了解确实不多。我们绝门的重心向来不在京城这龙潭虎穴,平日极少涉足此地事务。这次奉命前来,已是破例而为了。” 这个答案,并未超出方羽的预料。 方羽并未气馁,紧接着抛出了更深层、也更关键的问题:“那么,长老对于愚地府那套秘传绝学‘至纯烈日心经’,是否有所涉猎,或了解其中玄机?” 他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炎尽长老。 毕竟,至纯烈日心经同样是顶级的火系功法,与炎尽长老所修的功法虽具体路数不同,但本质皆是以火为基,必然有互通之处。 若能借鉴这位六魄境强者对火之一道的感悟,无疑对他消化吸收千今寻的经验有着极大的帮助! “呵呵呵……”炎尽长老忽然发出几声低沉却爽朗的笑声,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就知道你小子偷偷摸摸过来,必然没憋着什么单纯的心思!果然一开口就是惦记这些好东西!” 他脸上露出几分玩味,捋了捋胡须,坦然道:“这‘至纯烈日心经’……老夫确实只闻其名,未曾亲见其法,也未曾有缘与其修炼者切磋较量,具体功法精妙之处,威力如何,实在是……难以详述啊!” 方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失望。 虽然他已经完整继承了千今寻关于《至纯烈日心经》的所有修炼记忆、感悟和理解,论对此功法的熟练程度,恐怕比千今寻本人生前更为透彻清晰,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无师自通的地步。 但有一个关键节点,是千今寻穷其一生也未能突破六魄境。 如果能有六魄境强者指点一二,说不定能对这套功法有更深的理解。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似乎万事不上心、甚至有点“摆烂”的长老,却是实打实的、跨越了那道天堑的六魄境强者! 即便炎尽长老自称只是堪堪突破那道门坎,成了所谓的“六魄守门员”,且早已武艺荒疏,且按他所言再难寸进,但“六魄”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本质上的不同! 是生命层次和力量境界的一次跃升! 在这等更高境界强者的眼中,看待功法、看待气的流转、甚至看待力量本质的“角度”和“深度”,是尚未踏足此境者难以想象的! 如果能得到这方面的指点,修炼经验和感悟,应该能受益匪浅! 看到方羽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炎尽长老眼中精光微闪,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用手轻抚着花白的胡须,露出带着几分思索和一种前辈高人的傲然神色。 “小子,失望了?” 他嘴角微翘。“虽然老夫对那‘至纯烈日心经’所知有限……” 他的语气拖长,带着一种“你要的其实在这里”的暗示。 “但老夫自己修习了一辈子的‘霸火绝薪功’是啥门道,其中有多少关隘、多少凶险,多少心得体会……老夫可是门清!” 他挺直了腰背,那股子属于六魄境强者的自信和威压隐隐透出。 “这可是真正的六魄境门槛心法!我可以用这些年修行的感悟,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不敢说让你一步登天,” 炎尽长老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羽,“但保准能让你有所触动,有所收获!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能听的真东西!” 他傲然的神色中带着一种郑重。 若非确认方羽天赋惊人、潜力巨大,且双方有过并肩经历,建立了信任的基础,他绝不会轻易对一个尚未正式加入绝门的“外人”透露这些核心心得! 这便是“六魄”二字的含金量! (本章完) () 第952章 出门 方羽心知,这已经是炎尽长老能够给予的最大善意! 这是基于认可而送出的一份厚重人情! 也是为未来可能的“自己人”提前投资! 毕竟炎尽长老年岁已高,在门派内部博弈中若有方羽这等天才助力,自然地位更稳,虽然方羽并未有加入绝门的想法…… 方羽立刻收敛所有思绪,脸上露出无比郑重的神色,抱拳躬身,诚心诚意道:“小子感激不尽!谢炎尽长老不吝赐教,为我开解修行之惑!” 他的姿态做得十足到位。 炎尽长老也非拖沓之人,不再废话。 他略微闭眼凝神片刻,似在梳理那些深埋于岁月中的宝贵体悟,随即睁开双眼,目光变得深邃而平和,缓缓开口:“嗯……那好。就从这‘薪火’二字的根本之意说起吧。老夫当年初入门时……” 方羽原本对这些深奥的功法讲解只是抱着“听听总没坏处”的心态,并未抱太大期望能立即适用于《至纯烈日心经》。然而,当炎尽长老那浑厚的声音、那些蕴含着六魄境独特视角、深刻剖析火焰真谛与力量流转关窍的话语,缓缓流淌入他耳中时,异变陡生! 他体内继承自千今寻、早已根深蒂固、并且对其每一丝变化都烂熟于心的“至纯烈日心经”真气,竟然如同遇到火星的干柴,又像是找到了共鸣之弦的音叉,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发热起来! 更奇妙的是,那些原本被他简单记下、尚未完全理解消化的“千金寻的修炼记忆与感悟”,此刻在炎尽长老每一句话的点拨、每一个境界描述的印证下,像是被打通了解读的密码! 以前的他,是自己埋头拉车,只用属性点加点,从未真正在崎岖道路上跋涉过,苦修体悟过,因此听高深武学犹如听天书,囫囵吞枣,难明其意。 但此刻,情况迥然不同! 方羽的《至纯烈日心经》并非一步步苦修所得,而是几乎完美地继承了千金寻全部的“修炼历程”和“境界体悟”! 这相当于他“亲身经历”了一遍千今寻从初学此功到炉火纯青的所有阶段! 那些烙印在功法真气和记忆深处的“体感”和“理解”,此刻被唤醒、激活!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并非完全是方羽在听炎尽长老授业解惑—— 更像是那位被卡死在六魄境瓶颈之前、对更高境界渴求若狂的千今寻,其残留的“境界烙印”和“突破执念”,在方羽的意识深处,“听”到了一位真正跨过这道天堑的前辈的宝贵感悟! 这种错位的、却又无比奇妙的“意识继承与境界共振”,将这次传授的价值拔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层次! 此刻的方羽,不仅全神贯注、屏息凝神,整个人的心神都沉浸其中。 他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会立刻在他意识中引发千今寻记忆库的共振反馈、对比印证! 他能迅速理解、消化,并在心中不断尝试着将这种高层次的功法真谛,反哺、融入进自己那已炉火纯青的《至纯烈日心经》之中! 许多在千金寻看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瓶颈关窍,此刻在炎尽长老的阐述下,豁然开朗,产生了属于方羽自己的、全新的理解和更深层次的感悟! 这番听讲授业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当炎尽长老最终停下话语时,方羽闭着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带着滚烫热意的气息,丹田中真气激荡翻涌,流转不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至纯烈日心经》这门顶级功法的认知,从精纯的“使用”层面,渐渐触摸到了一丝更高境界的“道”的门槛! 炎尽长老这番心血所授,于方羽而言,当真是受益无穷! “暂时就说到这吧,天色已暗,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炎尽长老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停止讲授经验之谈。 就算如此,方羽也已经受益匪浅。 “多谢炎尽长老传授解惑!日后若有机会,小子必会报答长老大人!” “说得好听,之前让你加入绝门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炎尽长老笑骂道。 但玩笑话,往往反而带着真意。 方羽只能干笑一声。 “还在考虑……” 他是不会考虑加入绝门的,至少现在是没这种意图,毕竟加入绝门没什么好处,反而麻烦不少。 “璐璐那边,你不必顾虑。你若愿意加入绝门,以后就跟着我,我收你当最后的关门弟子,也并无不可。” 看得出来,炎尽长老是真的很希望方羽能加入绝门,成为他在京城的助力。 可惜…… “多谢大人美意,我回去再想想。” 炎尽长老见状,也不再紧逼,强求。 看璐璐这些天的行动,坏事是迟早的事,到时把方羽也给逼急了,自然就会想着加入绝门,加入自己这边了。 方羽明白炎尽长老的心思,可惜他无心此事。现在跟着绝门混,单纯是因为利害一致,随时可能抽身离开的。所以他还真不好答应下来。 不过炎尽长老的授业之恩,也是实实在在的。 对着炎尽长老行了个礼,方羽这才告退离开。 离开染坊后,方羽紧了紧衣服。 夜风呼啸。 今夜,似乎格外的冷。 迈开脚步,他大步离开。 然而方羽并不知道,在他前脚刚离开染坊的时候。 另一边的乾无,已经得到了消息。 “……” 蹲守了有段时间的乾无,看着来汇报消息的人,脸色阴沉了下去。 “璐璐那边,就是这么做事的?” 他是拿着璐璐那边给的情报,才在这蹲守的。 路上还被突然开始戒严的愚地府小队给强行留下盘问,为了不避免麻烦,他才耐着性子配合,才耽误了时辰来到这边。 然而赶到这边等了半天,却不见目标人影。 事前说的好好的,什么情报信息都弄的清清楚楚,他只需在特定位置等候以及出手就行。 结果现在,目标不在这边,还要他必须在半路精准把人给拦截下来解决掉。 “真是麻烦。” 冰冷的留下这么一句,乾无身形一闪,快步离开。 留下传递消息的璐璐手下,惶恐的低头不语。 直到乾无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心中才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乾无大人在璐璐师姐面前,在长老大人们面前,好像低人一等,但对于普通的绝门弟子们而言,乾无大人,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了。 其实力之强,地位之高,不是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能够碰瓷,随便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能足以要了他们的小命。 因此在乾无大人面前,他们这些小人物,都是表现的相当安分守己的。 确认乾无大人开始行动了,汇报消息之人也立刻准备返程,回去禀告璐璐师姐这边的情况。 在他们的认知中,乾无大人出手,此事哪里有不成的道理。 …… 愚地府。 “罢职?!” 雅青璃瞪大眼睛。 顺天府那边传下来的消息,几乎让她的心冰冷到极点,也愤怒到极点。 她,雅青璃,为愚地府付出了这么多,明明只要再过些时日,就到了愚地府府主换代的日子,哪怕没能连任,让她风风光光的下台,也算给个体面。 但现在直接就要罢免她的府主之位,是什么意思? 只是死了区区一个千金寻,上面就急不可耐到了这个地步了?? 怒! 非常之怒! 雅青璃脸上的鳞片又多浮现出了几片,似乎因为情绪的激动,妖化程度再度增加几分。 那妖异的眼神里,多出几分非人的疯狂之感。 “本来还以为还能再拖个一两个月,立下功劳,在找下关系,看看能不能晋升奉天府内,正式踏入朝堂……” 雅青璃握紧拳头,眼眸里全是浓重的杀意。 “现在,只有短短三五天的时日,就会有正式通知下来,罢免我的官职,我的府主之位!” 雅青璃视线扫视下方,那些堂主一个比一个表现的淡定,平静。 对于千金寻之死,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感触,最多是担心下自身的安危,这段时日都没有外出的打算了。 要窝在安全的愚地府里,等候杀死千金寻的凶手被拿下来,再恢复外出计划。 甚至某种意义上,千金寻和他们,也算是竞争关系。 毕竟堂主的位置就只有那么几个,多一个占位置,那就少一个分肉吃。 现在千金寻死了,堂主之位空缺出来了,他们也就可以发动自家背后的力量,争取一下那个空白的堂主席位。 只要多多在愚地府安排自己人,以后这愚地府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每个人都各有心思,唯独对杀死千金寻的凶手的追捕上,完全没上心。 全场之中,只有雅青璃这个府主,是真的想要缉拿凶手,好让自己这边能和上面有个交代。 不然,官位不保! “我觉得,应该那个刁德一,把人给救走了,顺便杀死了千金寻。” 雅青璃扫视全场,冷声说出她自己的结论。 然而…… 众堂主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府主大人。” 有人阴阳怪气的道。 “我手下的人说过了,就是奉瀚海把那两名囚犯带走,最后与千堂主对上,杀死千堂主的,自然也就只可能是奉瀚海了。至于什么刁德一,听都没听说过,不知府主大人怎么想的,拿他来当替罪羔羊。府主大人,不是我倚老卖老,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能急病乱投医的。” 雅青璃刷的一下,冷眼扫过去。 但那人却一捋长胡子,微笑面对,似乎根本不带怕的。 一个官职都快要被罢免的府主罢了,他有何惧之? 别说他现在不怕,就是以前,雅青璃府主之位稳固的时候,在场这些堂主也没有一个怕的。 在公事上,大家喊她一声府主大人。 等到私下里,谁会把她当一回事。 流水的府主,铁打的堂主。 在京城的愚地府里,府主向来是轮流换的,有能者居之。而堂主位置,却是一个个公子小姐的镀金地,不坐够位置,是没人挪走的。 “对啊,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就是奉瀚海押着那两名囚犯离开的,最后千堂主去追击,也是追击奉瀚海去的,凶手是奉瀚海已经无疑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奉瀚海跑哪去了?或者说藏哪去了?我们这边已经把奉瀚海的妻女都抓捕了起来,并放出了消息。只要奉瀚海还活着,还有点良心,上钩是迟早的事,府主大人还是不要这么心急为好。” 另外一个堂主也开始开口发言,懒洋洋的语气,显然也没把雅青璃放在眼里。 而且所谓的等几天,自然是等雅青璃被罢职,府主换人后,再解决此事。 一个拖字诀,拖到雅青璃人都不在愚地府了,事情怎么处理,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事实上,除了千堂主背后的势力外,整个愚地府,只有雅青璃这个府主,是真心想要破案抓捕凶手的,其他人是真的无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 “我说了奉瀚海只是障眼法!他可能是别人易容而成的,又或者当时是被人所胁迫……” “府主大人,此言差矣!” 雅青璃还在说,就又一次被人打断。 “奉瀚海这人,以前还挺老实的,但最近这段时日,似乎有了歪脑筋,对外走动频繁,对堂主之位似乎窥觑已深。这种情况下,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 “就是就是,要我说,府主大人要有这空找我们商谈此事,倒不如多去对奉瀚海的家属严刑拷打,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情报来呢。” 这人说完,会议上有人开始连打哈欠,基本所有堂主都是表现的兴趣缺缺的样子。 雅青璃脸色阴沉了下来。 “好!既然你们不愿查,那我就自己行动!奉瀚海那边,你们自己去搜查,我不会过问,闹出什么事你们也自己承担。我自己要去找刁德一,我要当面找他质问个清楚。同为天圆镇出身,又和失踪的两人有所关系。现在那两人出事,我也正好有由头找他盘问盘问!” (本章完) () 第953章 偷袭 疯了。 不少堂主忍不住微微摇头。 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刁德一是谁,他们只知道,雅青璃这是又开始发癫了。 妖化入脑,果然是没救了。 这种已经彻底没脑子了的人,早就应该从府主位置上替换下来了。 也就是战力还算突出,能当个合格的保镖,才一直混到了现在。 结果现在堂主出事,一个府主连个保镖的工作都做不好,还给不出上面要的交代,被罢职滚下来,也只是必然的结果而已。 没人会关心失败者。 此刻的雅青璃,就是他们这些堂主眼里的失败者。 有这功夫关注雅青璃发癫的过程,不如留点精力,提前去结交一下下一任府主大人,听说有不少的人选了。 提前交个朋友,说不定能省很多麻烦。 那人说完,起身要走。 雅青璃也没有拦着,只是冷冷看着。 因为她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的府主之位已经不保,那不如就乘着自己还在位的时候,由着自己性子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再顾忌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了。 罢职消息一来,既让雅青璃堕入深渊,也让她彻底解开枷锁,彻底放飞自我,用几乎野兽般的直觉,去直接行事。 其他人见状,看了一眼雅青璃,也纷纷起身离开。 在愚地府这个小小的官场之中,失权的人,就如路边的野狗一般,不值一提。 雅青璃见状,冷笑一声,也准备离开,开始付诸行动。 什么搜查,什么搜捕,全是虚的。 愚地府有着这么庞大的资源,全必须按照规矩行事。 她明明就很确定,囚犯被劫,千金寻之死,绝对和刁德一托不了关系,偏偏,就是必须得走流程。 流程,流程,流程!什么破流程! 再有几日,我便不是愚地府之府主。 既如此,那我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杀气腾腾的离开愚地府大门,雅青璃直奔……欧阳府方向而去! …… 暮色四合,渐沉的晚霞褪尽最后一点余晖,将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浸染成一片朦胧的铁灰色。 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像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急于在黑夜彻底降临前归巢。街巷两侧,各色摊贩燃起的灯火次第亮起,汇成一道昏黄流淌的光河。 就在这时,一阵中气十足的吆喝声,穿透略显嘈杂的人声,像钩子一样攫住了方羽的注意: “刚出炉的烧饼嘞!新鲜出炉!热乎香脆咧!” 那饱含人间烟火气的呼唤,伴随着烤面焦香混合着芝麻浓香的暖风,扑面而来。 方羽本不觉得饿,腹中却仿佛被这香气勾得轻轻一颤,久违的馋意悄然爬上心头。 他不由得驻足侧目,目光投向那个忙碌的烧饼摊。 不知是否算京城一绝,这儿的烧饼果然有别他处——个个大如海碗,饼面金黄饱满,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芝麻,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面饼的厚实与馅料的敦足。 “来十个烧饼。” 方羽几步上前,停在摊位前,朝那手臂稳健揉面的小贩扬声道。 “哎呦!好嘞!客官您稍等!刚出炉的,顶顶的上好烧饼,就是…热乎得烫手,您小心着拿!” 小贩抬眼,堆上热情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麻利地用油纸包起烧饼,那份熟练显然是经年累月练就的本事。 京城的物价确实寸土寸金,但烧饼这种填肚子的粗食,说到底,也不过十几二十个铜板罢了。 方羽浑不在意,一边探手往腰间钱袋掏摸铜钱,一边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不知丁慧肚子饿了没有?宋振荣他们是否也馋这一口?这十个烧饼,想来够分。 就在指尖刚捻出一把沉甸甸的铜钱,准备递出的刹那——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阴寒的破空声刺入耳膜! 方羽脸色骤然一凛,眼中寒光乍现!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念头驱动。 握住铜钱的手猛地松开—— “叮叮当当!” 铜钱如雨点般清脆落下,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而与此同时,他那如电闪般的右手,早已撕裂面前稀薄的空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狠狠攫向前方! 啪!!! 一声沉闷而震耳的爆响,仿佛皮革被巨力生生撕裂! 定睛再看,方羽紧握的右拳之中,赫然多出了一物——一支漆黑冰冷、尾羽仍在剧烈嗡鸣震颤的箭矢! 那生铁打磨的锋利箭镞,离摊主那满是面粉和惊愕的脑门,竟不足三寸! 劲风所掠,甚至扬起了摊主鬓角的发丝。 箭尾的钢羽高频震抖着,发出令人齿冷的“嗡嗡”声,其势虽被扼住,残留的力量犹自不甘,似要挣脱这钢铁般的手掌。 摊主这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惊叫一声“妈呀!”,双腿一软,像被抽去了骨头,一屁股瘫坐在沾着油污的地上,瑟瑟发抖。 方羽的手,却稳如磐石。 任凭那箭杆在掌心震颤游走,五指如铁箍般纹丝不动,直到那慑人的嗡鸣声彻底平息,尾羽蔫然垂下。 他只是缓缓地,带着一丝凝重与不解,循着箭矢来袭的方向,望向远处街巷的尽头,屋宇的暗影深处。 方羽心底泛起巨大的疑虑。 什么人?为何不惜动用如此犀利的好手,竟只为了射杀一个街边卖烧饼的无名小贩? 从箭矢上传来的力量判断,这出手之人绝非泛泛之辈,内劲深厚,手法老辣。 难道这不起眼的摊主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秘密?自己要不要趟这浑水? “怎么回事?老李?!你咋坐地上了?” “刚才那声响动好大!像打雷似的……” “快看!那位公子手里……我的天!是箭!是箭啊!” 周围的摊贩和尚未走远的行人被巨大的动静惊动,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惊疑不定。 方羽的目光扫过人群,眉头微蹙。 他素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龙蛇混杂的京城。 一点点不起眼的小麻烦,背后往往牵连着难以想象的漩涡。 与这卖烧饼的非亲非故,实在没理由为其招惹麻烦上身。 念头至此,他五指一松。 “咚。” 那支夺命箭矢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拿起摊位上那包尚且烫手的烧饼,瞥了一眼兀自惊魂未定、瘫软在地的摊主。 “保重。”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摊主闻言,仿佛被这冷静的话语烫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惊恐骤然被巨大的求生欲取代。 “大人!大人救命啊!大人您别走!”他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手脚并用,挣扎着去抓方羽的衣角。 然而—— 那伸出的手只扑了个空。 方羽的身影早已如鬼魅般滑出数尺,速度之快,只留下残影。 普通人,岂能触及分毫? 多言无益。 方羽本心只是买几个烧饼,顺手指间救下一条性命已是意外,更深的泥潭,他无意涉足。 脚步一转,身形加速,他就要借着人群尚未完全合拢的空隙,悄无声息地离去。 嗡!!!!! 突然! 比刚才更尖锐、更凄厉、带着毫不掩饰的毁灭意图的破空声,撕裂长空,直取方羽身体而来! 方羽前行的脚步倏然钉在原地! 不避!不退! 甚至未曾转身! 只是右手并指如电,手臂划出一道模糊的残影,向侧后方的空气中探去—— 啪! 两根修长而稳健的手指,精准无误地夹住了第二支飞驰而至的箭杆! 箭镞的寒芒,堪堪停在他肩胛后方一寸之地! 尾羽如垂死毒蛇般疯狂摆动,发出绝望的嘶鸣。 方羽的眼神,亦在握住箭杆的瞬间,彻底冰封! 原来…… 目标……竟是自己! 之前那针对小贩的一箭,不过是个拙劣的试探,一个引他出手的饵! 自己方才的不解,此刻尽数化作凛冽杀机。 指上内劲轻吐,箭矢在他手中灵活地调转方向,箭头所指,赫然便是箭矢的来处。 嗖——!!! 空气仿佛被骤然刺穿,爆发出远胜来袭时数倍的恐怖尖啸! 那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死亡黑线,裹挟着方羽赋予的狂暴力量,沿着原路,以更凶残的态势,暴射而回! …… 城北酒肆,飞檐楼顶。 一道黑影破空而至,速度快的只在月光下留下刹那残痕! 站在楼顶的乾无瞳孔猛地收缩,头颅以一个精妙到极限的微小角度向侧面瞬移数寸! 嗤—— 箭矢携带的厉风,凌厉地刮过他的鬓角,几缕发丝无声飘落。 他原本拉满弓弦、搭上第三支箭的动作,被这一击硬生生打断。 “……呵。” 乾无的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倒是有几分斤两。” 方才的试探性三箭——不,这折返的一箭,让他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他伸手从背后箭囊中利落地拔出三支寒铁箭矢,同时扣上弓弦! 嘎吱—— 那张通体如玄铁浇筑、比他本人还要高出些许的狰狞巨弓——黑脊弓,在他非人的巨力下拉至满月。 坚韧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嘶鸣。 嗖!嗖!嗖! 三箭齐发! 箭矢在空中瞬间分散,呈“品”字形封锁方羽前方几乎所有闪避空间,劲风撕裂空气! 射出之后,乾无竟缓缓闭上了双眼,头颅微侧,只余一双耳朵微微翕动。 风声……远处街面的议论声……檐角走兽的窃语……自己三支箭矢高速飞行撕开气流的尖啸…… 以及—— 就在那三支箭矢抵达某个预定位置的瞬间! 铮——!!! 一道清越短促、却又极具穿透力的金属铮鸣,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那不是箭矢碰撞的声音!那是……剑鸣?! 好霸道的剑气! 不……是快到极致的出剑速度! 乾无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真实的惊诧。 他低估了这个“面具人”。 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助璐璐那女人在京城这龙潭虎穴中站住脚跟。 可惜啊可惜,终究是块需要被丢弃的垫脚石,而自己,就是那把用来斩断羁绊的利刃,亦是璐璐手中的“杀鱼刀”。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黑脊弓冰冷光滑的弓身。 这张以秘法打造,吞噬骨妖之力的魔弓,此刻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兴奋与杀意,弓弦上的血色纹路隐隐流转,一股无形的吸力自弓身深处弥漫开来,如同沙漠渴求甘泉,贪婪地攫取着乾无体内磅礴的生命力。 第一箭,是宣告猎杀的序曲。 第二箭,是禁止猎物脱逃的警告。 而刚才的三箭,才是真正的试金石。 三箭齐出,被对方以精妙剑法一击尽落! 能有此实力,才值得他全力以赴! 才配得上……死在自己最华丽的箭技之下! “为死在我‘黑脊’之下而感到荣幸吧,面具人!” 乾无心中低吼,眼神狂热。 弓弦再次拉满! 这一次,积蓄的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力量,更有乾无骨妖本源的精粹——死亡的气息在漆黑的箭矢上缠绕凝结,引而不发,将所有的破坏力压缩到极致! 目标的气息如同最明显的火炬,正在高速逼近! 乾无屏息凝神,精神高度集中。 弓弦上的箭矢,如同毒蛇吐信,死死锁定前方。 无论对方的身法如何鬼魅,无论距离如何变化,只要他意念一动…… 来了! 锁定完成! 就在这方寸之间! 黑影在下方街道的屋脊间极速腾挪闪烁,如同飘忽的鬼影! 每一次跳跃都带起劲风,每一次落点都刁钻异常!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他所在的楼顶迫近! 乾无嘴角的狞笑愈发狰狞。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锁定,开始采用蛇形路线移动,企图干扰预判? 天真!可笑! 在这黑脊弓的绝对锁定之下,这种小把戏就如同螳臂当车! 他对自己的“鹰眼·死锁”有着绝对的信心! 近了! 更近了! 距离在呼吸间急剧缩短! 对方冲刺的轨迹已落入致命的射杀范畴! 就在那黑影似乎估算距离足够,放弃最后一丝蛇形规避,骤然化作一道黑色狂飙,直扑楼顶的瞬间—— “死!!!” 乾无怒吼如雷,扣弦的手指悍然松开! (本章完) () 第954章 战骨妖 嗡——!!!!!!!! 难以形容的爆鸣轰然炸响! 以乾无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如同海啸般疯狂扩散! 空气被剧烈压缩、撕裂,发出如同布帛被反复撕扯的刺耳尖啸! 下方街道上正在逃离的人群被这股无形的音压扫过,顿时感到耳膜剧痛,气血翻腾,惊呼惨叫连成一片,纷纷捂住双耳痛苦蹲下。 而在他们的视角中,楼顶之上—— 只见一道恐怖的黑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砰!!!”一声如同重锤擂鼓般的闷响! 随即,血雨飞溅! 那刚刚扑上楼顶的黑影,上半身被那道黑光彻底贯穿、撕碎、炸开! 化作一片混合着木屑与某种粘稠汁液的腥风血雨! 只留下腰部以下两条腿,如同两根断桩,兀自立在原地一瞬,才僵直地倒摔下去。 “杀人了!炸死人啦!” “妖魔!有妖魔啊!” “快跑!快报官!!” 街道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滚水,彻底炸开了锅! 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哭喊、以及远处愚地府捕快腰牌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楼顶之上,乾无傲然而立。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因他的“杰作”而彻底失控的街区,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 “这就……结束了吗?不过如……”轻蔑的自语尚未说完,乾无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那双因杀戮而略显兴奋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堆跌落街巷的、属于“面具人”的残骸。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断裂的腰身切口处……为何不见淋漓的鲜血?不见破碎的脏腑?那残破的腔体内部,为何……呈现出一种扭曲虬结、类似老树根茎般的木质纹理?!空洞,干枯……就像一个人形的朽木被掏空了内里! 这绝不该是被强力轰碎的尸体该有的状态! “什么东西?!难道……” 乾无心中警兆狂鸣!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他的大脑! 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瞬间攫住全身! 想也不想,他肌肉贲张,猛然转身就要应对身后可能的袭击! 然而—— 就在他身体转过大半、眼角余光才刚刚捕捉到身后轮廓的刹那,一切动作都被一声平静得可怕的冷喝冻结: “不准动。” 方羽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潭,不带一丝温度。 一点冰冷的锋芒,精准无比地抵在了乾无后背心脏对应的位置。 剑尖传来的锐利刺痛感,清晰无误地告诉乾无,这一剑足以洞穿他的身躯! 只要他再有寸动,这剑便会如同戳破窗户纸般刺入! 一个人,是人是妖,方羽一眼就能看出,原因自然也非常简单,从其血条厚度,就能判断一二。 而眼前这位叫做乾无的叫做,赫然就是……妖魔级别的血条。 如果他有着血条对应的实力,那自然早就将自己秒杀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被自己反将一军。 “这树身替身之术……倒是真挺好用的,就是刚积攒起来的树汁,又清空掉了。”方羽心中感叹,表面却不动如山。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确实感受到了乾无那蓄力一箭带来的恐怖压力,那毁灭性的力量足以让他选择退避。 并非全然无法硬抗,以他那深不可测的血条厚度,生吃这一箭或许死不了,但也必定付出巨大代价。 而树身替身,配合对方攻击制造的巨大动静和混乱,完美地让他完成了一场近乎神不知鬼不觉的“金蝉脱壳”,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对方身后。 乾无握着黑脊弓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关节发白,身体僵硬如铁。 他没有说话,沉默得如同死物。 方羽眼神更冷:“一个拉弓的,被我贴了身,你以为还能翻身?还是乖乖回答——谁派你来的?” 乾无低垂着头,喉咙里却突然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砂砾摩擦般的低低怪笑。 方羽剑眉微扬:“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呵呵……哈哈哈!”乾无的笑声猛地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狂傲,“你笑我弓手近身是死路?何其愚蠢!谁又告诉你……用弓的,就不擅长……近身搏杀?!!” 方羽一愣,紧接着就立刻感觉到乾无要有所动作。 “找死!” 冷哼一声,方羽直接长剑刺入乾无身体。 呲!! 心脏贯穿。 乾无身体一顿。 嘭!!! 血雾,爆开。 妖魔之躯,于血雾中,不断拔高。 “哼,终于露出你的妖魔本体了吗?” 方羽眼神如万年寒冰,穿透翻涌的血雾,牢牢锁定那具扭曲异化的苍白骨架,冰冷的杀意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 曾经,十万血的妖魔,都算是超级大妖,是他避之不及的存在。 而此刻,眼前这头气血澎湃、煞气冲天的[骨骸碎弓妖],那股足以碾碎寻常武者意志的妖邪威压,却连让方羽眉头微蹙都办不到。 力量的攀升,铸就了磐石般的心境! 更令他底气十足的是,方才那雷霆一击,他已抢占绝对先机! 被先手一击,破开人皮,妖魔会被重创,此乃铁则。 仅此一击,妖魔的血条便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一大截! 此刻的[骨骸碎弓妖],在方羽眼中,看似凶悍依旧,实则内里空虚,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残骸,威胁锐减,已不足为惧! 砰! 脚下砖石应声爆裂! 方羽毫不迟疑,如一道撕裂暗夜的血色闪电,先发制人,主动撞入那腥气扑鼻的血色浓雾! 嗡——锵!! 刺耳的破空厉啸骤然从雾中炸响! 甫一进入,一柄由森森白骨凝聚而成、缠绕着诡异妖风的巨大骨刃,便以开山断岳之势,迎头劈下! 方羽前冲之势未止,在间不容发之际腰身猛拧,精准侧步! 冰冷的刃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擦过,劲风刮面生疼。 他瞳孔微缩,体内蛰伏的血气轰然爆发! 脚下再生一股磅礴推力,身形在被阻截的瞬间竟二次加速,硬生生撕裂骨刃的封锁,以更为狂猛的速度,悍然撞向血雾中那庞大的骸骨轮廓! “死!”冰冷的审判词脱口而出,长剑如毒龙出洞,凝聚着致命寒光,狠狠刺向那雾中妖魔的胸膛! 然而,预料中刺入血肉的滞涩感并未传来,剑身竟然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血雾——刺空了! 方羽身形随惯性冲出雾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猛地回身。 雾气渐散,下方的景象清晰起来。那所谓的庞大妖魔本体,竟不过常人大小! 那诡异矗立着的,只是一具与普通人等高、通体由惨白骸骨构成的怪物,哪还有半分刚才虚影展现出的宏伟身姿? 方羽心中暗凛,强行止住前冲余势,足尖轻点残破的屋檐,借力翻上邻近的一栋小楼屋顶,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紧锁下方那副诡谲的骨架。虽然心底自信战力足以碾压对方,但妖魔诡诈,初交手就露了幻术的端倪,容不得半点轻慢大意。 “妖……是妖魔啊!” “刚才那动静,就是这怪物闹的!” “打起来了!快跑!真的打起来了!” 楼下的喧嚣声浪瞬间爆发! 方才还在惊疑观望的路人,此刻如同炸窝的蜂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仅有的几个胆大之徒,也只敢缩在极远的街角阴影里,浑身发抖地窥探。 看着这番混乱景象,方羽不由自主地想起与千金寻一战时,那遮蔽整个战场的诡异浓雾。 那种自在、那种随心所欲、完全不必顾虑暴露行藏的战斗氛围,多么令人怀念! 眼下身处皇城根下,大庭广众…… “必须速战速决!” 方羽心底一声轻叹。 念头刚落,目光所及的下方街道尽头,十数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破开人群,朝这片废墟奔袭而来! 他们身着统一样式的墨色劲装,身形矫健,动作迅若疾风——赫然是一队愚地府的精锐人马! 方羽眉头瞬间拧紧。 他才刚宰了千金寻这个愚地府堂主不久,此刻对方府衙内怕不是正掘地三尺搜捕自己下落。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头当街肆虐的妖魔,愚地府若不闻不问,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麻烦大了。他眼神一厉,握紧手中长剑,准备不计后果地爆发全力,立刻解决掉这骨骸妖魔,抽身退走。 然而,就在方羽气息即将攀升至顶点的刹那,耳畔响起了尖厉的破空声! 嗤嗤嗤——! 竟然是几支泛着金属冷光的特制箭矢,自远处疾射而来,目标直指下方那白骨骷髅!它们来自愚地府的人,毫不犹豫地优先选择了攻击妖魔! 方羽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 人,或许良莠不齐,心思难测; 但妖魔,却是铁板钉钉的公敌! 尤其对于愚地府这样职责明确的机构,当街遇妖,若放着妖魔不管,反而来纠缠他这个“路人”,那才叫真正的失职和诡异。无论真心除妖还是装裱门面,这是基本流程。方羽对此虽有些意外,却在情理之中。 可紧接着…… 哒哒哒…… 沉闷的几声轻响,那些闪烁着符文的精钢箭矢打在骨骸碎弓妖坚逾精钢的白骨上,竟如同撞上了铁壁,无力地弹开掉落! 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甚至连一丝骨屑都未能崩下。 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显然彻底激怒了这尊骸骨妖魔! 那骷髅头颅猛地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空洞的眼窝似乎燃烧起无形的怒火。白骨组成的下颚咧开一个极其瘆人、如同巨大裂隙般的无声冷笑。 “……碍事……”一个低沉仿佛骨节摩擦的沙哑音节响起。 咕噜噜—— 仿佛巨兽腹中闷响,一股粘稠、半液态的、散发出浓郁血腥味和腐朽气息的暗红气团,猛地从骸骨身躯的关节缝隙中喷涌而出! 这气团剧烈翻腾、拉扯、膨胀!瞬息间,便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比本体庞大足有数倍的巨大怪物虚影! 这虚影的形象,正是骨骸碎弓妖的放大版! 它甫一凝实,枯骨大手便从背后脊柱中猛地抽出一根惨白锋利的肋骨,当作箭矢,“铮”的一声搭在了那同样虚影化的巨型骸骨长弓之上,骨指扣弦,缓缓将其拉至满月! “嗯?!” 方羽眼中寒光暴涨! 这妖魔,竟敢当着他的面,意图轰杀那些愚地府的兵丁?找死! 他身形刚欲再动,却见那骸骨本体竟与他同步做出了动作! 它同样脚下猛蹬地面,做出一个标准的后撤拉弓姿势,巨大的弓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弓弦绷紧如满月! 骨骸碎弓妖那骷髅面孔转向方羽的方向,巨大的下颚无声开合,骸骨凝聚的“面部”竟勾勒出一个充满极致嘲讽的扭曲表情——仿佛在嗤笑方羽的自不量力! “嗖嗖嗖嗖!!!” 刺耳的裂空声瞬间爆发! 骨骸碎弓妖陡然松手! 那根惨白骨箭离弦的刹那,竟在飞行途中一化为四! 四道撕裂空气的暗红流光,带着刺骨的杀意,如地狱火雨般,径直射向远处刚刚冲到废墟边缘、尚未来得及分散布防的愚地府小队! “放肆!!” 方羽一声怒喝,声震四野!他手中长剑化作一片暴风骤雨般的银色匹练! 叮!叮!叮!叮! 连续的清脆撞击声爆豆般响起! 他剑走如龙,瞬息之间竟精准地劈飞拦截了其中三道致命流光!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就在他出剑拦截虚影箭矢的同时,妖魔本体也悄然射出了一箭! 方羽心神全在那些飞向愚地府成员的箭矢上,对妖魔本体的隐秘一箭全无防备! 一道比虚影箭矢更加凝练、几乎透明的锐气,无声无息地与他错身而过,与其他三道未被拦截的虚影箭矢一起,直扑目标! “小心!!!” “躲开!快躲开!!” “是妖术箭!!!” 愚地府小队那边爆发出惊骇欲绝的示警声浪! 紧接着便是—— 轰!轰轰轰!!! 四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在废墟边缘炸开! 恐怖的冲击波横扫开来,将残垣断壁化作更细碎的齑粉! 地面如同被重锤猛击,剧烈震颤! 尘埃冲天而起,遮蔽了大半个街角。 (本章完) () 第955章 街道轰炸 烟尘稍散,方羽冰冷的目光扫过——愚地府小队原先站立的位置,已然出现了四个直径丈余的焦黑深坑! 那些身着墨色劲装的身影,此刻横七竖八地躺在坑周,残肢断臂混杂着破碎的兵刃散落一地,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断气之声不绝于耳! 仅仅一次集火! 这支愚地府的精锐小队,竟被瞬间团灭! 这就是大妖魔的威能! 没有足够的实力做根基,贸然卷入此等层次的战斗,无异于自掘坟墓! 方羽眼神冰冷依旧,但心头的疑虑更深了一层:这些愚地府的人,明知妖魔在侧,不先规避锋芒、观察实力、制定战术,反而如此莽撞地冲进战场?身为京城守护者,如此不专业的素养,远不如他在天圆镇所见。 难道真是承平日久,养出了一身不知死活的傲慢?他目光缓缓移回前方屋檐上那副狞笑的骸骨妖魔。 “滥杀……无辜?” 方羽声音低沉,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冰冷的剑尖笔直地锁定妖魔的头颅。 “呵……哼哼哼……” 骨骸碎弓妖那白骨构成的咽喉部位,竟发出了阵阵如同老木摩擦般的怪异冷笑。巨大的虚影再次搭箭拉弓,这一次,森然冰冷的箭锋,毫无偏差地对准了方羽本人! 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滥杀无辜? 你替那人卖命!在京城搅动风云,手上沾的血还少吗?在我面前谈什么滥杀无辜……人类真是令人作呕的虚伪! 嗖——嗖!嗖!! 虚影搭箭的枯骨手掌猛地化作一片模糊残影,瞬间竟拉出三道幻象! 三道闪烁着暗红色生命光泽、流转着诡异符文的恐怖箭矢脱弦而出!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箭矢甫一离弦,竟在空气中急速扭曲、淡化,几近完全透明! 如同隐没在虚空中的毒蛇獠牙! “什么鬼东西?!” 方羽心头警兆狂鸣!想也不想,手臂肌肉贲张,手腕急抖! 长剑循着对方出手瞬间弓弦震荡的微弱波动,预判性地朝可能袭来方向的斜前方闪电般连劈三剑! 当当——! 两道火星猛烈迸射!剑锋精准劈中了两根无形箭矢!然而—— 噗嗤!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钻心的剧痛猛然从左肩传来! 第三根如同幽灵般的透明箭矢,完全避开了他的剑势格挡,狠狠贯穿了他的肩胛骨! 强横的力道推得他如同被攻城槌击中,整个人向后飞射! 砰!!! 烟尘弥漫,方羽重重砸落在下方街道的地面上,蛛网般的裂纹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他踉跄起身,低头看了眼深陷肩窝、仅剩一小截箭羽露在外面的骨箭——箭头带着倒刺,鲜血正顺着箭杆滴落。 这一箭……势大力沉,角度刁钻,威力远超外表!四两拨千斤般穿透了他的防御! “那把弓……有点意思!” 方羽眼神微眯,手指猛地扣住箭杆。剧痛传来,他脸色却丝毫未变,用力向外一拔! 嗤啦!带出一大蓬血肉。鲜血喷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随手将染血的骨箭扔在脚下。 可惜……自己走的是近身剑道的路子,弓术实在非己所长。 之前在愚地府那会,岳广还不是青哥的时候,那手弓术他还垂涎过呢。不过如今,功法已成,弓术已经没有意义。 不过那柄黑沉沉的骨弓,蕴藏着独特的死亡之力,确实非凡。 既然自己用不上,夺来作为战利品,或是与人交换珍稀资源,也是极好的! 面沉如水地抬头,目光穿透尘土,再次牢牢锁定屋檐上那副骸骨。 妖魔也正低头“俯视”着他,巨大的虚影依旧矗立,没有丝毫收起的迹象。 “装神弄鬼的武魂真身……”方羽低声唾骂,眼中的不耐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嗖! 身影模糊!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影! 他再次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目标直指妖魔本体! 屋檐之上,骨骸碎弓妖眼眶中的魂火剧烈跳跃,方羽突进的轨迹在它眼中清晰可见。 庞大的虚影缓缓抬弓,骨指搭弦,死亡的锁定感瞬间笼罩方羽。 它甚至已经“预读”出了方羽下一步的落点! 然而,就在弓箭即将锁定方羽头颅的前一刹—— 它“看”到那个疾冲而来的人类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音节在妖魔的精神感知中炸开: “铠化!” 嘭——!!! 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瞬间爆发并弥漫开来的惨白骨粉突兀地从方羽的身上爆开! 骨骸碎弓妖魂火猛地一缩! 就在它感知到那两字的一瞬间,方羽的气息骤然从它的锁定中彻底消失! 那种仿佛目标凭空蒸发的失重感让它意识瞬间僵直! “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紧张感攫住了它!“……怎么这么快?!!” 那并非简单的隐匿!而是速度在刹那间提升到了一个远超常态的夸张程度!完全超出了它的动态感知极限! “哪里!究竟在哪里?!!” 骨骸碎弓妖如同一个惊惧交加的守财奴面对满室失窃,魂火疯狂扫视着骨粉弥漫的四周,但每一次感知捕捉到的,只有一道一闪而逝、如同鬼魅般的血色残影! 快!太快了! 捕捉到了!是这边!等等! 速度……速度太快了! 它感到强烈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山压顶而来! “近了……接近了!!”恐怖的直觉尖叫着!它甚至已经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气息即将撕裂骨粉! “那就……都给我消失吧!!!” 生死关头,妖魔的凶性被彻底激发! 它那巨大的骸骨虚影陡然凝实了几分,魂火疯狂跳动,不惜燃烧本源的生命之力,源源不绝地注入那柄象征着死亡的黑弓!弓身亮起刺目的乌光! 下一毫秒——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空间仿佛被撕裂!屋檐上方如同瞬间炸开了一朵由万千白骨箭簇组成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狰狞巨花! 骨骸碎弓妖的手,不,是虚影与本体同步爆发!超高速的拉弦甚至拖曳出了数十道模糊的骨指残影! 数十上百支缠绕着浓烈怨气和生命波动的骨质箭矢,如同倾盆暴雨,完全覆盖了方羽可能突进的所有路径! 狂暴的箭雨撕裂空气,发出地狱呜咽般的尖啸,形成了一道绝对毁灭、避无可避的箭幕之墙! 它要以绝强的范围攻击,无差别地将目标与其周围空间一同撕碎! 箭雨临头!笼罩天地! 避无可避?! 根本……不需要避!! “破——!!!” 方羽冰冷决绝的暴喝穿透箭矢的尖啸!就在箭雨即将淹没他身影的瞬间,以他为中心,一股狂暴炽烈、仿佛小太阳般的灼热气劲轰然爆发! 气爆天璇!!! 轰隆隆——!!! 如同引爆了一颗高浓缩的燃烧弹!狂暴、旋拧、裹挟着撕裂高温的环状气浪轰然扩散! 所有接触到这股气爆的骨质箭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灼热铜墙,不是被硬生生震飞崩碎,就是被那高速旋拧的炽热气劲带偏方向,打着旋儿螺旋升空! 更有甚者,箭杆在与灼热气劲剧烈摩擦的瞬间,竟被点燃,如同被点燃的柴薪,拖着火尾螺旋飞射向高空! 恐怖的热浪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拍向四方,废墟上的气温瞬间从深秋变为酷暑正午,空气被炙烤得扭曲蒸腾! “嗯?”身处风暴中心的方羽心中微动。 这变异的效果……是至纯烈日心经带来的影响?将烈日真气的灼热属性融入了原本纯粹的气劲爆发之中。 可惜,威力提升虽然明显,距离将这门自创招式完美契合新功法的玄妙,还差得太远……看来得抽时间好好推演一番。 这玩意作为自己偷学过来并自己琢磨出来的气劲招式,改动起来应该会比其他外来的功法顺手得多……念头电转间,气浪余波未尽,方羽被高温扭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穿破箭雨残幕,赫然出现在骨骸碎弓妖身前! “有人在杀妖魔诶!是面具人吗?!”废墟边缘,侥幸存活的某个愚地府残兵发出的大叫声! 该死!方羽心头猛地一跳!自己那些标志性的手段,露了马脚! “不一定!但有强者出手,此妖必定活不了!” 哦?原来还只是猜测。 是了,京城里也也只有自己这个面具人到处杀妖了,难免让人联想。 但果然,还是不该在闹市区动手! 懊悔归懊悔,方羽手中的杀招却丝毫未乱! 那柄蕴含着恐怖锋芒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斩向近在咫尺的白骨躯干! 这份在强敌环伺、身份暴露之际仍能分心攻敌的冷静与掌控力,正是实力绝对碾压的体现! 面对这临体一剑,骨骸碎弓妖骷髅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出乎方羽意料,它并未举弓格挡,也未后退闪避! 巨大的骸骨虚影和它本体,竟做了一个完全相同的、极其不合常理的动作——高高扬起一只枯骨巨爪,带着泰山压顶的威势,狠狠朝着自己脚下方寸之地猛按下去! 方羽瞳孔骤缩!未及反应—— 轰隆!!仿佛天幕塌陷!浓密的阴影瞬间覆盖了他头顶的整片天空!巨大的压迫感让他脊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霍然抬头! 只见屋檐上方那庞大的骸骨虚影,与骨骸碎弓妖本体的动作完美同步! 一只比方才箭雨更加恐怖的、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的森白骨质巨掌,缠绕着毁灭性的黑气,如同自九幽探出的魔神之爪,挟裹着令人绝望的风压,撕裂空气,朝着方羽和他立足的这处屋檐,狠狠碾压下来! 范围之广,速度之快,完全封死了闪避空间! 骨骸碎弓妖眼眶中的魂火剧烈跳动,透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残忍! 它在逼迫方羽做选择! 是顶着被拍成肉泥的风险继续攻击它这个本体?还是立刻远遁,逃离巨掌覆盖的范围?无论选择哪一个,对它都极为有利!一旦方羽选择退避,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精准狙击箭雨! 这一手“骨掌牢狱”结合“箭雨炼狱”,配合它强大的再生能力,不知葬送过多少敌人!在它漫长的妖魔生涯中,无论妖魔还是人类,面临如此局面,都会本能地优先选择自保! 然而——它看到了! 那个被巨掌阴影笼罩的身影,只是极其短暂、甚至带有几分不耐地向上瞥了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方羽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眼中燃起的是比妖魔更加疯狂、更加炽热的战斗之火! 他斩向妖魔本体的剑锋,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没有迟疑!没有权衡!只有一种纯粹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选择了无视头顶巨掌!无视粉身碎骨的威胁!无视一切! 那剑锋破开空气的轨迹,就是他的答案——你要与我同葬?! 好!那我便带你……一起上路!! “疯子!!你是彻头彻尾的疯子!!!”骨骸碎弓妖的意念在无声地嘶吼咆哮!惊愕瞬间转化为无边的恐慌!虚影巨掌下落的速度猛然加快,如同天穹崩塌! 黑暗!浓稠如墨、仿佛永恒的黑幕,骤然降临! 但在那黑暗真正吞噬掉最后一缕光线之前,在那碾压一切的巨掌缝隙之中—— 嗡嗡嗡嗡嗡——!!! 无数道如同银链交织、璀璨到无法逼视的森寒剑光骤然爆发!!!如同积蓄千载的星辰在这一刻同时爆裂!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密集到仿佛只有一声的超高频剑鸣响彻云霄! 就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方羽刺出的并非一剑! 四十一道?不!是四十二道!四十二道凝练到极致、快得超越视觉极限的恐怖斩击! 如同无形的风暴,在方羽身周不到半尺的空间内,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切割、搅动!将骨骸碎弓妖那具惨白的骷髅本体彻底淹没! 咔啦!嚓!咔咔…咔嚓…铛铛铛铛!!! 刺耳密集的骨裂声、金属撞击声疯狂爆响! 每一道剑光都精确无比地斩在骨骸的不同位置! 坚韧足以抵挡符箭的白骨,此刻如同遭遇粉碎风暴的朽木! 肋骨断裂!臂骨粉碎!腿骨寸断!尖锐的骨渣四处迸溅! 唯有那柄漆黑的脊骨大弓,在与剑气碰撞时爆射出刺目的火星,当当当声不绝于耳! 恐怖的切割!精准的肢解!暴烈的摧毁! 旋即—— 轰!!!!!!!! (本章完) () 第956章 有仇 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盖过了所有声音!如同星辰撞击! 那覆盖一切的庞大骨掌虚影,裹挟着足以粉碎山峦的巨力,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拍落! 脚下半条街道的地面如同遭遇陨石撞击,应声塌陷下去! 地面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浓密得如同实质的烟尘滚滚而出,遮蔽了整个战场! 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一切全部吹飞! 只有方羽的身影,被彻底碾入巨坑深处! “疯子!!疯子!!疯子!!!” 深坑边缘,骨骸碎弓妖歇斯底里的意念在尘埃中疯狂咆哮! 它那被斩得寸寸碎裂、近乎化为骨粉的本体如同受到磁石吸引般,诡异地悬浮起来,每一颗碎裂的骨块都在震颤,飞速地向中央汇聚、拼接、复原!仅仅几个呼吸间,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白骨骷髅再次凝聚成形! 但它此刻的状态已狼狈到了极点,拼接处布满裂痕,原本萦绕周身的强大气势萎靡了许多! 它一步蹚入深坑中心弥漫的烟尘里,目标直指坑底那个被它巨掌虚影压实的中心点! “给我彻底消失!!!” 妖魔发出无声的死亡宣告!枯骨右手猛地探向自己颈椎深处,喀拉一声!竟抽出一段缠绕着幽暗魂火、足有三尺长的惨白色脊髓!骨锥形态的末端尖啸着,如同燃烧的地狱长矛,凝聚着它残余的凶魂力量,带着毁灭与亵渎的气息,对着下方烟尘中隐约可见的一道人影轮廓,狠绝无比地直刺而下!目标是心脏! “我是……不死不灭的!!!”骸骨下颌无声开合,意念中充斥着扭曲的自信与愤怒! 噗嗤!! 脊髓骨锥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瞬间贯穿了方羽的胸膛!剧烈的震动从那道人影上传来! 紧接着—— 啪! 一只血淋淋的、骨节分明的手掌,竟无视重伤状态,如铁钳般猛地扣死了刺入身体的脊髓骨锥,将其死死锁住!鲜血顺着指缝和骨锥不断滴落。 “不死不灭?”嘶哑中带着戏谑的声音从烟尘中传出。 方羽慢慢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鲜血从唇边蜿蜒流下,但他的眼睛,却燃烧着比妖魔更加刺目的疯狂火焰! “说鬼呢?你的血条,就快见底了。” 方羽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在骨刃破空的尖啸和剑鸣交织的爆响中,清晰地传入骨骸碎弓妖那破碎不堪的颅骨内。 血条?什么血条?! 这突兀的话语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骨骸碎弓妖那被疯狂杀戮占据的意识。 它那深陷眼眶中摇曳的灵魂之火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透出极度的困惑与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慌——一种对未知概念的原始恐惧。 它不明白这个人类在说什么,但心底深处某个本能在疯狂尖叫警告! 咔嚓!咔嚓嚓嚓!! 就在它茫然不解的瞬间! 嗡——!!!!! 如同千万只毒蜂同时振翅嘶鸣,刺耳的剑鸣撕裂空气! 一片凝练到极致的炽白剑光,毫无征兆地,如同怒海狂涛般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它视野中的一切!世界被纯白与死亡所吞噬! 这并非一道简单的光,而是由数十上百道凌厉绝伦的剑气交织而成的毁灭之网! 每一道剑光都仿佛拥有生命,贪婪地切割着它的腐朽骨骼! 方羽的身影在剑光中扭曲、闪烁,手臂因高速挥斩而化为一道道看不清的残影。 手中的长剑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化为一道道纯粹毁灭意志的延伸,带着令人牙酸的刮骨削肉声,精准、高效、毫不留情地斩击在骨骸碎弓妖身体的每一个连接点! “呃啊啊——!!” 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攫住了骨骸碎弓妖的核心。 它头顶那道虚幻、唯有方羽能窥见的猩红刻度——那标识着它生命存续的“血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跳动着锐减!它的肢体、关节、胸腔、颅骨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朽木,在暴烈的剑气风暴中寸寸崩解、碎裂! 骨屑混合着残存的腐朽灵气,四溅纷飞! 它引以为傲、耗费无数生灵怨气淬炼的骨质防御,此刻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每一次结构被斩断,它都会本能地疯狂催动妖力,散落的骨片嗡鸣着吸附回来,试图重组。 然而,恐惧如同毒藤般勒紧了它的灵魂——它惊恐地发现,身体重新聚拢复原的速度,竟远远跟不上方羽长剑将它肢解得更加彻底的速度!每一次愈合的微光刚刚亮起,便被更加狂暴的剑光彻底碾灭!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毁灭却无力阻止的感觉,让它彻底陷入了癫狂! “不!不不不——!!!” 骨骸碎弓妖爆发出绝望的怒吼,那吼声中夹杂着来自深渊的疯狂! 它知道自己完了! 但哪怕是死,也要拉这个该死的人类垫背! “杀!!杀杀杀杀!!” 它彻底抛弃了闪避与防御,燃烧着所剩无几的妖丹本源! 双臂断裂处疯狂地蠕动、生长,瞬息间刺出数十根惨白、带着剧毒与诅咒气息的锐利骨刺! 如同失控的绞肉机,放弃一切防守,拼尽全力将所有的骨刺,疯狂地刺向方羽的血肉之躯!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锐物刺穿血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方羽的上身、手臂、腿部甚至脸颊,瞬间被刺穿了十几个狰狞的血洞!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迸射,将他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哈哈哈哈哈哈!!痛快!再来!!” 然而,预想中方羽惨叫倒地的场景并未出现。 回应这致命刺击的,竟是方羽张狂到几近扭曲的大笑! 这笑声中没有丝毫痛楚,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亢奋与…… 享受? 他根本不在意那扎入体内的剧毒骨刺,只是更加疯狂地挥动长剑! 每一次斩击都带着无匹的力量,每一次劈砍都让对手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这正是此刻点燃他灵魂深处某种原始火焰的方式! “给我死!死!死死死死——!!” 骨骸碎弓妖陷入了彻底的歇斯底里,每一根骨刺上都浸染着它与敌人喷涌而出的鲜血,它已化身疯狂,只为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拖对手下地狱。 “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羽的笑声却愈发癫狂妖异,仿佛那刺入骨髓的疼痛和疯狂喷溅的鲜血,正是最美妙的感官刺激。他浑身浴血,每一道伤口都在剧烈地抽痛,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病态的兴奋感却如同毒药般席卷全身,让他的眼神炽热得如同恶鬼! 方羽已成为一个移动的血葫芦,身上的刀伤、骨刺穿透伤深可见骨。 然而,他的对手——骨骸碎弓妖,其状态更加惨烈! 那曾经坚硬如同玄铁的骸骨身躯,如今布满了蛛网般密集、蔓延的裂缝! 每一次碎裂后的强行重组,都显得仓促而脆弱,妖力的透支让它无法再恢复如初的强度。 原本需要方羽集中力量猛击数次才能斩断的粗壮腿骨,现在竟如同遭受了千百年的岁月侵蚀,脆弱得不堪一击。 长剑扫过,如同热刀切过腐朽的枯木,轻易就能将其斩成碎渣! “咔嚓!砰!哗啦——!” 这种恶性循环越来越明显! 战斗拖得越久,方羽的剑招越是狂暴,而骨骸碎弓妖重聚身体的速度就越慢,抵抗能力就越微弱! 它好不容易拼凑起手臂,立刻就被剑光绞成粉末;刚用骨片护住头颅核心,下一秒整个颅骨就被剑气炸开! 完全沦为被单方面蹂躏的对象! 方才还狂暴搏命的气势荡然无存,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它淹没。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不……不不不!停下!快停下——!!” 死亡的冰冷触感终于彻底浇灭了它的疯狂,恐惧占据了上风。 它试图退缩,但身体已破烂得无法做出有效的逃避动作。 “是璐璐!是璐璐派我来的!!是璐璐要杀你啊——!!住手!你快住手!!!听见没有?!!” 它歇斯底里地咆哮,希望能用幕后的指使者换取一线生机。那尖锐的嘶吼充满了最本能的求生欲,它搬出了璐璐的名字,试图成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嗡——!!!! 回应它的,是方羽眼中一闪而逝、更加刺骨的寒芒,以及一道比之前所有剑光加起来都要耀目、都要决绝的致命斩击! 噗嗤! 咔嚓!轰——!!! 剑光精准地贯穿了它那裂纹遍布、几欲散架的头颅!而就在剑尖透颅而出的瞬间,仿佛触动了它核心某个崩坏的极限…… 嘭——!!!!! 如同一个被撑到极限又炸裂的腐朽皮囊,骨骸碎弓妖整个庞大的骨架身躯,连同那点最后摇曳的魂火,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爆炸开来!化作漫天的、细腻如沙尘般的白色骨粉! 纷纷扬扬的骨粉,如同寒冬最冰冷的碎雪,缓缓飘落在地面上,堆积成一小堆惨白的“坟冢”。 死寂! 再也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残留。它的“血条”,在意识消散的瞬间,彻底灰暗、归零。不留一丝痕迹。 叮!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击杀[骨骸碎弓妖的],获得经验值……】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在方羽的脑海中如期响起,宣告着这场血腥厮杀的终结。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方羽保持着挥剑刺出的姿势,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茫然。 剧烈的喘息扯动着满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锐痛,却无法立刻唤醒他那沉浸在狂暴杀戮中的心神。 刚才那疾风骤雨般的战斗场景,如同被水洗过的画卷,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感觉。 下意识的,他抬手抹了一把脸。 指尖传来细微坚硬的颗粒感和一种奇异的冰凉。 是那怪物的骨头渣子,沾满了他的指尖和脸颊。 这冰冷的触感,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门。 他眨了眨眼,猩红的瞳孔中疯狂的光芒缓缓褪去,一丝久违的清明艰难地透了出来。方才那令人血脉贲张、心跳如鼓的“享受”感,此刻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让他忍不住狠狠一哆嗦! 享受? 我……我竟然在享受这种……如同野兽撕咬般、充满血腥与疯狂的原始杀戮?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如同冰水浇头!一种强烈的、近乎生理性的不适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不对劲!绝不该这样! 这念头如同雷霆贯脑! 方羽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仿佛从一场浑噩黏稠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狂热的血瞬间冷却了大半,残留的亢奋被理智强行压下,一种带着后怕的警醒感冲上心头。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捧惨白的骨粉,眼神变得复杂,刚才那种沉迷其中的狂态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良久,方羽才缓缓弯腰,从那堆骨粉旁边,捡起了那柄遗落的、通体漆黑的长弓。 入手冰凉沉重,弓身流淌着幽暗的光泽,非金非木,材质奇特。刚才那般足以撕碎钢铁、震碎山石的恐怖战斗风暴中,这把弓竟毫发无损,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沾染! “果然是好东西……” 他低声自语,手指拂过冰冷的弓臂,眼神闪烁。 “那边没动静了!” “是不是打完了?谁赢了?” “不知道啊,那烟尘里都是骨渣子和血……吓死人了……” “谁敢过去看看?万一……” 闹市街头骤然爆发如此规模的剧烈冲突,必然伴随着无数双眼睛的窥探,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官府的盘问、人群的聚拢、势力的追查……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疼。 方羽一直以来行事都奉行低调隐秘,避免引人注目。 像这样在人潮汹涌之地悍然动手,绝非他所愿。 但,对方都已经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了! “总不能傻站着,把脖子递过去让人剁了吧?”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璐璐……” 咀嚼着这个名字,方羽眼神骤然变得如同万年寒冰。 (本章完) () 第957章 战后 骨骸碎弓妖死前那绝望的嘶吼,如同尖锥,狠狠钉入了方羽的脑海。 之前方羽对璐璐还是带点信任的,至少明面上双方还是有所合作的,没想到璐璐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为了洗清嫌疑,派了一只妖魔过来对付自己! 本来,双方关系,还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之中,哪怕有所问题,方羽也压下不表,为了从璐璐师姐那边获取任务,能在她庇护下继续顺利杀妖。 但是现在…… 方羽眼眸深处,寒光犹如实质的刀锋,一闪而逝!杀意凛冽! “璐璐,这是你自己自寻死路!” 以前的隐忍,是因为拳头不够硬。 现在? 方羽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区区一个璐璐?呵……” 若非这个璐璐手握着进入某些“门路”的钥匙,本身还有点利用价值,方羽根本不屑于与其周旋! 早在宗家任务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璐璐潜藏深处的恶意,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现在,这具死透的骸骨弓妖,就是最赤裸裸的证明! “找死。”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渣,从方羽紧抿的唇齿间挤出。 他抬头,目光越过眼前狼藉的街道,仿佛穿透了重重楼宇,钉在了染坊的方向。 居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有些事,可以偷偷的做,拐弯抹角的做,但既然被发现,就该付出代价。 方羽原本是准备返回欧阳府去的,一切等明日再说。 但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回欧阳府?不! 方羽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折返方向! 一道血色的残影,带着未曾散尽的凌厉杀气,迅疾无比地朝着来路——那个璐璐盘踞的染坊之地,风驰电掣般疾掠而去! 他身影闪动、急速离去的姿态,虽然迅捷如鬼魅,但终究还是被烟尘之外一些眼尖的家伙捕捉到了行迹。 “什么人?!” “刚才的身影……” “看来强者已经离开了。” 尽管速度太快让人无法看清其面目,但至少有人注意到了。 那个在风暴中心,与恐怖白骨怪物搏杀并最终胜出的存在,离开了! 这意味着,残破的战场变得安全。 也让很多人有了勇气靠近那片区域。 “全都小心点。” “强者离开,但不代表没什么剩余的好东西了,稍稍打扫战场,说不定大伙都能富上一波。” 大胆者纷纷靠近此地,他们分为好几个小队,几乎都在同时一时间互相发现了对方。 都是在京城混的人,而收拾战场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油水的事情,很多人从事这方面,所以其实算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有些人皱了皱眉,衡量了下实力,默默开始往后退去。 有的人,则停在了原地,准则观望。 只有实力强劲的人,毫不在意的继续往前靠近而去。 这算是相互之间默认的默契,也是他们能在京城混下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是遇到了意外。 “钱大人!” “大人还请留步!此处凶险!属下愿为大人探路!” 他们这群人的后方,忽然跑来一队人马,带头者,鲜衣怒马,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前面有人!” “全都滚开!” “天机阁的钱大人在此,还不速速滚开,伤了钱大人,全家脑袋落地!” 那些泥腿子的一声声爆喝,吓得前方众人,脸色大变。 天机阁?!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一溜烟的连忙逃开。 夹缝里求生,最需眼力劲。 等这群人马散开,那队人马才刚刚靠近了这片区域。 为首的,正是因获得新身份而志得意满的……钱武! 钱武闻讯赶来,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几位满意,就是方才离去的那道疾速离去的身影…… 不知为何,那道身影的姿态……竟然让他心头莫名地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嗯?”钱武皱眉,努力捕捉那一闪而逝的念头。 “不可能!” 他随即用力甩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那小子怎么会有这等身手?这等实力?绝对不可能!” 那家伙哪有这样的实力…… 他暗暗告诫自己,必定是被这血腥场面冲击,产生了错觉。 抛开这微不足道的杂念,钱武看向身边这群身穿统一服饰的护卫——这些都是他“升任”之后,宇文无极大人亲自调拨给他的,属于他钱武私属的班底!一种志得意满的虚荣感油然而生。 毕竟,谁能想到呢?堂堂天机阁阁主座下第九义子——宇文无极大人,竟当真看中了他钱武这块“璞玉”,赐予了他“义子属下”这金光闪闪的身份! 想到这里,钱武心中得意更盛,但随即又涌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惶恐: “难道宇文无极大人招募人手……门槛竟如此宽松?连我这般……呃,都能入眼?” 他可是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 若非江涌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巧嘴……他连接近宇文无极大人座下的机会都不会有! 之前所有的盼望、所有的努力奔走,潜意识里都只抱着一个卑微的念想:若能成为宇文无极大人某个心腹的手下,便已是祖坟冒青烟! 这泼天的富贵,真就砸到自己头上了? “宇文无极大人!知遇之恩,钱武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默默在心中赌咒发誓,胸膛因激动而起伏。 这份信任,就是他的命根子! 他现在的一切! 他必须为宇文无极大人证明——招揽他钱武,绝非看走了眼! 他的新职责明确而荣耀——招贤纳士! 这正是宇文无极大人亲口吩咐的第一要务! 不同于朝堂之上那早已分好蛋糕、死水微澜的利益格局。 他钱武要做的事情,是在那高高的庙堂之墙外面——在广阔的江湖浪涌与市井烟火之中,去淘洗、挖掘那些被埋没的“真正人才”!将他们收拢至宇文无极大人的羽翼之下,成为一股可堪驱策的新生力量! 这份权力一经加身,其能量远超他的想象! 连带着他在钱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族老们,如今也多了几分笑脸相迎的“恭敬”。这份被尊重的感觉,让钱武无比受用。 虽然……“江涌那小子的嘴皮子确实够用,能讨得宇文无极大人欢心,” 不然也没这机会……但钱武很快就将这份功劳下意识地淡化。 “不过,还是我自己够努力!实力够硬!这份前途,终归是我自己挣来的!” 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地位的陡然提升,如同烈酒冲昏了他的头脑。 原先心心念念的吉斤小姐,如今在他眼中,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香了?撑死了,纳个妾室之位吧?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钱家的小池塘,瞄向了那些拥有更高“价值”与“潜力”的新目标——这需要时间经营,但一切都在计划中。 “人生登阶,一步跨天。如今,我已是阶上之人!” 他挺直腰板,踌躇满志。 宇文无极大人布置的第一项任务——招揽人才! 眼前,正有一个现成的、实力强大的目标!那道离去的、击败白骨大妖的身影!若能将其收至麾下,岂不是开门红的头功?钱武的心头顿时一片火热! “去!立刻去打探清楚!刚才那人是谁!何方神圣!实力如何!给我查个清清楚楚!”他意气风发地挥手命令。 凭什么?凭什么招揽人家? 钱武毫不担心。 只要他亮出身份——宇文无极大人座下直属下属,愿意提供一条通天之路……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拒绝加入天机阁的诱惑?!拒绝成为大夏王朝真正顶阶权力圈子的入场券? 不可能!绝无此种人存在! “是!是!”几个护卫连忙应声,硬着头皮挤入混乱未消、议论纷纷的人群,开始试图打探消息。 结果却令人沮丧。混乱来得太快去得更快,留下的只有遍地狼藉和无数混乱的口供、惊魂未定的描述。 没有人能说清那动手之人的具体样貌、确切来历。 “一群没用的废物!继续查!给我仔细地搜!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钱武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喝骂!这可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个任务,是投名状!关系到宇文无极大人对他的第一印象!绝对不容有失! “遵命!大人!”手下人慌忙领命,再次散开,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为难之色,心知肚明,这恐怕是白费功夫。 就在此时! “所有人让开!愚地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街道尽头传来数声严厉的呼喝,以及沉重的脚步甲胄碰撞声,一队身穿蓝底捕快服、气息精悍的愚地府官差正急速赶来处理事端! 钱武眉头一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一股前所未有的上位者威势油然而生。 他猛地转身,面对愚地府差人赶来的方向,胸膛一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近乎傲慢的威严气势,朗声回应,声音在刚刚经历混乱的街道上清晰回荡: “天机阁办事!愚地府人等,止步!” 轰!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闹市街头! 天机阁?! 刚才那人……竟然是……天机阁的大人物?! 所有围观百姓、商户、游侠,乃至那些正努力打探消息的钱武手下,以及刚刚赶到的愚地府官差,瞬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嘈杂的现场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惊骇、敬畏、难以置信,统统聚焦在了那个傲然挺立、口称“天机阁”的身影之上! 愚地府虽管寻常治安,在民间颇有威慑,但那毕竟只是顺天府的下属机构!而天机阁,那是什么?那是真正执掌帝国隐秘权柄、高高在上的云端存在!是与顺天府平起平坐、甚至隐隐超然的八脉之一!寻常人等,一生都难窥其门槛! 远处,那队气势汹汹赶来的愚地府官差猛地刹住脚步!为首的小队长脸上那公事公办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巨大的压力!他身后的一干同僚更是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涉及到天机阁? 涉及到这种层级的衙门? 没人敢轻易沾染!哪怕不是直系上下级,哪怕流程上他们可以过问治安,但面对“天机阁”三个字的威势……他们连质疑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对方是云端!谁敢触这个霉头?万一引发部门冲突……后果绝不是他们这些底层捕快能承担的! 眼看远处愚地府的人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再无半分靠近的意思。 “哼。” 钱武满意地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掌控一切的冷笑。 “这才像话嘛!什么档次的衙门,就做什么档次的事!别越界!” 这种感觉……这睥睨众生的感觉!太美妙了! 钱武挺直腰板,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那些或是敬畏、或是恐惧、或是震惊的目光。 权力!这就是权力!! 仅仅报出一个名号,仅仅代表了一个名字,便能将曾经需要仰望的官差吓得寸步不敢近前!将千百凡人震慑得噤若寒蝉! 这种感觉!这种被所有人仰望、敬畏的感觉! 这简直是他人生迄今为止的——巅峰时刻! 与过去数十年在钱家为了得到一点认可而苦修、钻营、受尽白眼的卑微生涯相比……如今仅仅是因为攀附上了宇文无极大人这棵大树,仅仅是因为得到了一个身份,这一切令人艳羡的东西——家族的地位、海量的资源、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如今似乎都变得唾手可得!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宇文无极大人……宇文无极大人啊!”钱武在心中虔诚地嘶喊,激动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您才是我钱武命中的贵人!我的救世主!!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一种近乎狂热盲目的忠诚和感恩瞬间充斥了他的灵魂!他甚至觉得,那素未谋面的宇文无极大人,赐予他的不是前途,而是……新生! 当然,如钱武这般想法的人,在京城这片权力磁石之下,何止成百上千?无数渴望一步登天的“幸运儿”,正狂热地涌入各方权贵的门庭…… …… (本章完) () 第958章 染坊之争 就在钱武沉浸于权力带来的快感,在街头上演着狐假虎威的闹剧之时。 距离那片狼藉数条街外。 一处飘散着繁杂染料气味、晾晒着大量布匹的染坊深处,某位大人已经来访多时。 …… 染坊,大厅内。 染坊特有的、混合着植物染料与浆洗气息的微尘在透过高窗的光束中浮动。 大厅里,悬挂的布匹色彩斑斓,却掩盖不住空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品大人,”璐璐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优雅地站起身,丝质裙裾拂过椅面,“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得是呢,何必如此心急呢?” 她与这位品大人已周旋了足有半个时辰。几番言语交锋下来,心头早已将对方的底细摸清了几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璐璐,身为绝门在京畿重地的代表,如今又与大皇子搭上了线,自然就成了各方势力暗中窥探的风眼。 绝门,在朝堂眼中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庙,但在偌大的江湖,却是响当当的名号。 这盛名,其一源于绝门对妖魔“斩尽杀绝、寸草不留”的极端立场,在整个武林都算独树一帜。 其他门派虽也除妖卫道,但理念上多少留有余地,少有像绝门这般将“荡尽天下妖魔”奉为圭臬的偏执。 其二,则是绝门弟子在清剿妖魔的前线上,几乎都是悍不畏死、冲锋在前的“愣头青”,这份勇猛,无论其他门派弟子是真心钦佩还是暗含讥讽,都实实在在地推动了绝门口碑的传播和名气的累积。 经年累月,水滴石穿,这份用血与火铸就的名声,终于汇聚成势,将绝门的江湖地位稳稳托起。 然而,即便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在真正的庙堂天威面前,绝门依旧显得渺小卑微,难登大雅之堂。 但今时不同往日!璐璐成功攀附上大皇子这条通天梯,让京中那些曾经对绝门不屑一顾的衮衮诸公,纷纷放下身段,屈尊前来,或明或暗地与璐璐攀谈结交,试图结下些人情。眼前这位品大人,正是嗅到了这丝微妙的风向,才急不可耐地赶来套近乎。 若在从前,以璐璐的性子,对这种趋炎附势之徒根本懒得假以辞色。 但如今,或许是官场浊流的浸染,她也学会了圆滑世故,至少能维持着表面的微笑,应对这些令人厌烦的访客。 她心中明镜似的。 能在此刻精准捕捉到她与大皇子之间那缕若有若无联系的人,要么自身能量不小,要么……其背后站着的势力深不可测。 事关天家血脉,许多内幕绝非寻常人等能够轻易探知。 即便是与她有直接合作关系的方羽,也仅仅知道她在朝廷有些门路,具体攀附到哪一步、倚仗的是哪位贵人,实则一概不知。 想到此处,璐璐眼神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心头掠过一丝冷意。 算算时辰,此刻,乾无那边应该已经将那个麻烦彻底解决了。 接下来,便是让护信长老戴上“面具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一同在这京城搅动风云了。 与方羽这个外人合作,终究隔着一层,诸多掣肘。 但若换成护信长老,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那些不便宣之于口的谋划,不便亲自处理的脏活,都可以交由这位心腹长老去办。 一旦护信长老带头做出实绩,后续抵达京城的其他绝门长老,眼见为实,自然会心甘情愿地归入她的麾下。 这就像滚雪球,从一人起始,越滚越大,最终将所有汇聚京城的绝门精锐力量凝聚一体,尽数纳入她的掌控之中。 唯有拥有这样的根基,唐大人的遗志宏图,才有可能在她手中真正实现! 璐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染坊厚重的墙壁,投向遥远而壮丽的未来。与心中那波澜壮阔的伟业相比,眼前这点与人虚与委蛇的委屈计较,实在不值一提。 “哈哈,璐璐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品大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肥肉堆起,“我看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那我便先行告退……待有时空闲了,也随时欢迎璐璐姑娘光临寒舍品府,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他话说得客气,但那双被酒色浸染的眼睛,却如同黏腻的油脂,肆无忌惮地在璐璐窈窕的身段上游移,那目光中的贪婪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脑子里转着什么龌龊念头,璐璐几乎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种权贵,路边野花早已玩腻,唯有高不可攀的凤凰,才能激起他们病态的征服欲。 看着品大人那臃肿肥胖的身躯,璐璐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 恐怕此刻,这头肥猪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下流勾当。 然而,她面上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多谢品大人盛情相邀,改日得空,璐璐必当登门拜访。” “好!有璐璐姑娘这一言,老夫便安心回去了!”品大人抚掌大笑,显得十分满意。 “我送送品大人。” “不必不必,岂敢劳烦姑娘。”品大人嘴上推辞,身体却纹丝不动,那故作姿态的模样,分明是等着璐璐亲自相送才肯挪步,否则便是她璐璐不识抬举、不懂规矩了。 这些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就是这般虚伪矫情,里里外外的规矩多得令人作呕。 “品大人见外了。” 璐璐款款起身,腰肢轻摆,裙裾摇曳,一颦一笑间尽显风华。 品大人顿时看直了眼,喉结滚动,仿佛被摄去了魂魄。 正如方才所想,庸脂俗粉他早已厌倦,唯有这般高傲凛然、带着江湖锐气的绝色女子,才如高岭之花,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久旱逢甘霖般的新鲜与刺激感,让璐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像羽毛搔刮在品大人躁动的心尖上。 然而,璐璐面上不见半分厌恶,反而落落大方地做出一个“请”的优雅手势。欲成大事,人脉不可或缺,这等色令智昏之徒,恰恰是最易被她掌控利用的棋子。 “品大人,请。” 品大人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失态,连忙抬手掩饰性地抹了抹嘴角并不存在的涎水,干笑道:“好,好……” 他心满意足地转身,却赫然发现一道如铁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堵在了房门口,挡住了去路。那身影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这位是?”品大人面露疑惑,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转头看向璐璐。 璐璐脸上笑容依旧,正欲介绍:“这位大人,是我们绝门的长老,炎尽长老。炎尽长老,这位是八脉……” “滚!” 璐璐话音未落,便被炎尽长老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粗暴打断! 那声音蕴含着雷霆之怒,震得大厅梁上的微尘都簌簌落下。 璐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品大人更是眉头紧锁,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哪来的疯癫老匹夫,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老子可是堂堂问道院…… “老夫的话,不说第三遍……滚!听清楚了没有?!” 刹那间,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一股属于六魄强者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死死压在品大人身上! 那不仅仅是力量上的碾压,更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血腥煞气! 品大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先前那点高高在上的官威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惧。 他虽挂着朝廷命官的衔,早年也习过武,但那点功夫早已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中荒废殆尽。 与许多同僚一样,习武不过是为了应付当年的武试,一旦功名到手,那点辛苦修来的本事便被束之高阁。 武道不进则退,朝廷这些年愈发倚重江湖高手,很大原因便是许多官员早已成了花架子。 除了奉天府、妖锋军这等实战精锐,许多高官早已手无缚鸡之力。 他们辛苦钻营,爬到高位,不就是为了万事有人代劳,无需再亲身犯险?打打杀杀,与妖魔搏命?那是莽夫所为!在圣上庇护之下,京城如今是太平盛世!王法之下,自有规矩! 然而……宗门江湖人士,却像是游离于王法之外的阴影。 他们固然也会被朝廷通缉剿灭,但这类人……实在太多了! 与有限的朝廷官员相比,茫茫多的百姓,星罗棋布的宗门弟子,才是构成这天下基石的主体。 尤其在圣上久疏朝政的当下,能维系京城表面安稳已属不易。 因此,品大人内心深处,对这些不按常理出牌、动辄搏命的江湖人,是存着几分畏惧的。 江湖草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而他品大人呢?有家有业,富贵荣华,朝廷高官的身份金贵无比,与这等亡命之徒以命相搏?不值!更不配! 品大人这种人,最是惜命,也最懂得审时度势。能在官场沉浮多年不倒的,哪个不是人精? 他脸上惊惧之色迅速敛去,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璐璐拱了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是……看来这位长老大人不欢迎在下。无妨,无妨!璐璐姑娘,我们改日再聚,今日老夫就……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更顾不上什么官威体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狼狈不堪地冲出了大厅,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 直到冲出染坊深处,跑出一大段距离,品大人才敢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大厅方向,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冰冷,充满了怨毒。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了! 区区一个绝门长老,区区一个六魄武者,真以为在京城就能横行无忌了? 巴结讨好他品鑫的六魄高手,在这京城大街上排队都排不过来! 真想除掉你,甚至无需老夫亲自动口,只需一个眼神暗示,自然有大把的人抢着替老夫把这事办得干净利落! 这些宗门武夫,总以为拳头硬、武力强,便是世间至理。 殊不知,真正的力量,在于权力!在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柄! 什么妖武者,什么信仰者,什么六魄高手,在真正的权力面前,最终都不过是俯首帖耳的鹰犬! 拼死拼活修炼几十年、上百年,所求的,不还是挤破头想滚进京城,给他们这些当官的当条好用的狗? 甚至……很多人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还得是他品鑫看得上眼,才赏他们一个狗窝! 绝门璐璐?若非她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攀上了皇子殿下,他品鑫会正眼瞧这种货色? 至于那个什么绝门长老,那点微末道行,别说登堂入室做他府上的客卿,就是来品府当条看门的恶犬,都嫌不够格! “找死的东西……”品大人心中恶毒地咒骂着,脚步匆匆走向染坊大门。 刚到门口,眼前人影一闪,他差点撞上,连忙止步,习惯性地堆起官腔:“不好意思,这位朋友,老夫差点……” 话未说完,前方那人影只是脚步微顿,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如同看一件死物,随即擦肩而过,径直闯入染坊深处。 而门口那些守卫,对此人竟视若无睹,连最基本的盘问都没有! 又是绝门的人?品大人心中对绝门的观感瞬间跌至谷底。 连带着,对璐璐那股猎奇般的兴趣也急剧降温——高岭之花之所以诱人,在于其高不可攀。 当发现这朵花生长的地方并非想象中那么圣洁,甚至周遭还环绕着如此粗鄙恶臭的荆棘时,摧折它的欲望自然就淡了。 “哼,就当是个无趣的消遣罢了。”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与羞辱感,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袍,快步登上停在染坊门外的豪华马车,沉声吩咐:“回府!”车轮滚动,载着满腹怨毒的品大人消失在街角。 与此同时,染坊大厅内。 品大人仓惶逃离后,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并未散去,反而因炎尽长老的怒火变得更加沉凝。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本章完) () 第959章 对质 “老夫没想到,”炎尽长老的声音如同冰锥,率先打破了死寂,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鄙夷,“你璐璐,竟已下作到了如此地步!” 璐璐闻言,眉头瞬间紧锁。她做过的、自认“下作”的事情,确实不少。 一时间,她竟无法立刻判断炎尽长老所指何事——是替大皇子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是借除妖之名中饱私囊?还是……背刺刁德一?不过最后这件,在她潜意识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下作”,故而并未第一时间浮现。 “那种腌臜货色,你竟容他用那般淫邪的目光打量你!简直丢尽了绝门的脸面!辱没了绝门的清誉!”炎尽长老面沉如水,眼中怒火燃烧。 若非那胖子溜得快,若非顾忌璐璐可能另有所图怕坏了绝门正事,他当时就想一掌将其毙于当场!绝门中人,岂容这等龌龊之徒亵渎! 炎尽长老心中戾气翻腾。纵然他对璐璐的诸多行事作风都看不顺眼,百般挑剔,但归根结底,璐璐是绝门的人! 她身上打着绝门的烙印! 外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她,便等同于在打绝门的脸,在抽他这位绝门长老的耳光!此等行径,绝不可容忍半分! 璐璐这才恍然,原来是在说品大人那档子事。她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炎尽长老,我这般忍辱负重,曲意逢迎,为的可是绝门能在京城这龙潭虎穴中扎下根来!怎么到了您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堪了?” “忍辱负重?曲意逢迎?” 炎尽长老嗤之以鼻,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绝门立足江湖,靠的是手中刀剑斩妖除魔,靠的是门下弟子一腔热血!什么时候需要门下弟子卑躬屈膝、出卖色相来换取那点可怜的立足之地了?!京城本就不是我绝门的根基所在!能站稳脚跟,固然是好,若实在艰难,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回我们的地盘去!我不知道你和掌门大人暗中商议了什么,但我绝不容忍任何人轻贱我绝门声名!这等辱没门楣之事,老夫绝看不下去!” 他踏前一步,那双饱经风霜、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锁住璐璐,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璐璐!老夫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若因你在京城的所作所为,污了绝门清誉,败了绝门的名望!到时候,可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亲自出手,为绝门清理门户了!” 璐璐眉梢猛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炎尽长老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 她也冷笑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分:“我为绝门殚精竭虑、奔波劳碌至深夜之时,您在哪里?我为绝门未来呕心沥血、运筹帷幄之时,您可曾看见?如今,我为绝门能在京城这虎狼之地争得一席之地,不得不与这些魑魅魍魉虚与委蛇,您倒是跳出来指手画脚、义正辞严了!怎么?是您新找的那个帮手,没顺了您老人家的心意,让您有空闲来挑我的刺了?” 什么?! 炎尽长老心头猛地一跳,如同被戳中了隐秘,一股强烈的心虚感瞬间涌上。 他暗中与方羽接触,本就是想给璐璐制造些麻烦,牵制她的权力。 只是他行事向来直来直去,而方羽似乎也无意过多掩饰,两人这点勾当,在璐璐眼皮子底下,被看穿实属正常。 毕竟,整个京城绝门据点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尽管内心发虚,但炎尽长老岂肯在口舌上认输?他强自镇定,梗着脖子硬声道:“什么帮手不帮手的!老夫不过是看那新来的小子有几分根骨潜质,随手点拨指点罢了!休要胡言乱语,污蔑老夫!” “哦?是吗?”璐璐眼中的讥讽之意更浓,“不知道炎尽长老何时有空,也‘点拨点拨’小女子?我于武道一途,亦有诸多困惑不解之处,正需高人指点迷津呢!”她毫不留情地将心中积压的怨气化作锋利的言辞。 但话音落下,璐璐的神色却又迅速缓和下来,语气也放软了几分,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炎尽长老,刁德一……他终究是个外人。我们可以因势利导,暂时合作,但能否长久同心,犹未可知。可您和我,”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炎尽,“我们才是同出一门的自己人呐!我璐璐可以背叛天下人,却绝无可能背叛生我养我的绝门!这一点,您心中,应当比谁都清楚,对吧?” 大厅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染坊深处隐约传来的劳作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炎尽长老的暴戾气息。 炎尽长老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没能发出任何反驳的声音。 因为璐璐这番话,刺破了他所有的借口,直指核心——无论内部有多少分歧,他们终究是绝门这条船上的人。 这一点,他无力辩驳。 沉思片刻,炎尽长老开口了。 “璐璐,”炎尽长老的声音沉缓,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人心上,“正如你所言,无论你行事如何……欠妥,你终究是绝门在京畿重地的代表,是宗门在此的脸面。这是掌门亲自点将,不容轻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璐璐略显苍白的脸,语气更加凝重,“纵使我们私下有何龃龉,那也是同门之内、同一阵营的纷争。有些事,点到即止,有些线,不可逾越。”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强行压下心头因璐璐的胆大妄为而翻涌的怒意与失望。 那怒火如同熔岩,被他深厚的修为强行压制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我明白你的顾虑,”炎尽长老转向璐璐,眼神锐利,“但刁德一此子,老夫确实颇为看好。此子心性坚韧,天赋卓绝,更难得的是临危不乱,能担大任。老夫已有意将他正式引入绝门,收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如此算来,”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璐璐,“那刁德一,也算半个自己人了。你,实在不必对他如此戒备,甚至……行此极端之事。” 今日的炎尽长老,显然不想再虚与委蛇,话语直白,颇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味,要将一切摊开在明面上。 璐璐师姐闻言,细长的柳叶眉立刻微微蹙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与烦躁。 “自己人?”她心中冷笑,几乎要嗤笑出声。 那刁德一的名字,早已被她亲手刻在了必杀名单之上,派出的得力干将乾无此刻恐怕已经得手,那小子说不定早已横尸在京城某个阴暗的角落,尸骨未寒。 现在谈什么弟子、合作、自己人?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 一丝真正的意外在她心底泛起。她确实未曾料到,炎尽长老竟对方羽如此看重,甚至动了收为关门弟子的心思!这份器重,远超她的预估。若是让炎尽长老知晓,自己这边已经抢先一步把人给“处理”掉了…… 想到此处,一丝极淡的慌乱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过璐璐的心头。 但她久经历练,面上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只见她眼中那抹惊惶一闪即逝,随即脸上便绽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恍然与赞同的笑意。 “原来炎尽长老竟有此深意,”璐璐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一丝“恍然大悟”,“依弟子看,刁师弟的实力与潜力,确属上乘,若他当真愿意归附绝门,那自然是宗门之幸,再好不过了。” 她嘴上附和得漂亮,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人都已经死了,对炎尽长老这边,自然是怎么好听说什么,既能稳住局面,又能留下个“深明大义”的印象,方便日后洗脱嫌疑,何乐而不为? “这点你大可放心,”炎尽长老捋了捋胡须,语气中透出几分自得与笃定,“老夫都已筹划妥当。待京城这摊子事了结,便带他回返宗门。老夫这一身绝学,他可是求知若渴,听得如痴如醉。拜师之事,十拿九稳,他跑不了。” 他想起之前传授方羽修炼心得时,对方那专注投入的神情,心中更是笃定。 “哦?是吗?”璐璐师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如霜,“那弟子倒是……颇为期待刁师弟正式成为我绝门弟子的那一天了。”期待一个死人加入门派?这画面,想想还真是讽刺得令人发笑。她心中暗讽,如同毒液流淌。 然而,就在这念头闪过的下一刹那,璐璐师姐脸上那虚假的笑意骤然僵住,如同被寒冰冻住。她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大厅门口——那里,一个本应永远消失、绝无可能再出现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 怎……怎么可能?! 巨大的震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璐璐的心头,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思维几乎停滞,连呼吸都忘了。那身影,赫然便是……刁德一! “刁德一?来得正好!”炎尽长老也察觉到了璐璐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到方羽,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老夫刚好有要事与你……” 炎尽长老开口招呼之时,门口的方羽已然抬起了右手。当炎尽长老的话说到一半,方羽抬起的右手猛然攥紧成拳,裹挟着狂暴无匹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狠狠地砸向身旁厚重的木门! 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坚固的木门连同周围的墙壁,在沛然莫御的巨力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片般四分五裂,木屑碎石混合着烟尘轰然迸溅,弥漫了整个厅堂入口! “刁德一?!你……”炎尽长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错愕与不解。明明不久前分别时,这小子还对自己恭敬有加,态度温和。怎么转眼之间,便化身杀神,一副要拆房灭口、不死不休的架势?这剧烈的转变,让他一头雾水。 “……刁公子?” 璐璐师姐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那份虚假的惊疑与无辜,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同样感到困惑。 然而,在她心底深处翻腾的,却是如同毒蛇噬咬般的怨毒与愤恨。 当然,这恨意并非针对方羽,而是直指那办事不利的乾无! 她派乾无去取方羽性命,结果人没死,对方反而杀气腾腾地找上门来,这意味着什么?要么是乾无背叛,出卖了自己;要么,就是乾无已死,事情彻底败露!无论哪种结果,都给了方羽充分的理由,前来复仇! 她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脚步,娇小的身躯巧妙地缩到了炎尽长老魁梧的背影之后,寻求庇护。 炎尽长老感受到她的动作,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终究没有出声阻止或推开她。 弥漫的烟尘缓缓沉降,方羽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的声音,穿透尘埃,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璐璐师姐,”方羽缓缓摊开手掌,任由指间沾染的墙壁粉末如细沙般簌簌滑落,与此同时,他那双不含丝毫温度的眼眸,已经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钉在了璐璐身上,“我有时候,还真是……佩服你的胆量。” “哦?”璐璐师姐强自镇定,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刁公子此言何意?”有炎尽长老这尊六魄境的大高手挡在身前,她心中尚存一丝侥幸。 她笃定方羽不敢在长老面前公然对自己下杀手——否则,刚才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时,就该直接暴起发难,取她性命了,何必等到被发现才弄出这么大动静?正是这份笃定,支撑着她此刻强装的镇定。 “因为,”方羽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你在派人杀我之后,居然还敢若无其事地待在这里,没有立刻远遁千里,逃之夭夭。”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柄造型古朴、隐隐透着妖异气息的长剑。 “说实话,”方羽手腕一抖,那柄妖剑竟发出一声悲鸣般的脆响,瞬间寸寸碎裂!碎裂的剑身并未坠落,反而化作一道道猩红流光,如同有生命般迅速融入他的体内!“换做是我,可绝不敢做出这等……自寻死路之事。” (本章完) () 第960章 饶命吗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方羽体表的皮肤下,根根青筋如同虬龙般猛然凸起,呈现出狰狞可怖的猩红之色!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整个厅堂!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实质化的压迫感,让修为深厚的炎尽长老都瞬间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体内的气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以作抗衡。而首当其冲的璐璐师姐,更是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刁德一……竟……强横至此?! 璐璐师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一直将方羽当作一枚好用的棋子,呼来喝去,从未真正重视过他的实力。 即便方羽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奇迹般地完成了对宗家妖魔的清剿,她也固执地认为那是炎尽长老在暗中相助的结果,是运气使然。 正因如此,她才放心地派遣了实力不俗的乾无前去解决这个“隐患”。 然而,此刻感受着方羽身上那如同洪荒凶兽般的气息……乾无死在他手里,简直一点都不冤! “竟是我……看走了眼?”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璐璐的脑海,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几乎是本能地,死死抓住了身前炎尽长老的衣袍后摆,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变得尖利:“炎尽大人!!!” 她生怕方羽下一秒就会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将她当场格杀! 璐璐师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她曾追随唐大人左右,得其悉心教导,根基扎实,潜力不俗。但……她太年轻了。再大的潜力,也需要时间的沉淀与打磨,才能绽放出真正的光华。而璐璐师姐,恰恰缺少了这至关重要的沉淀时间。 自唐大人陨落后,她便深陷于宗门内部错综复杂的权力倾轧之中,殚精竭虑。 来到京城后,更是马不停蹄地周旋于各方势力,处理着各种棘手事务。 她像一根绷紧的弦,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能为唐大人复仇的机会,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牺牲自身修为的精进。 在她看来,如今她手下人才济济,许多事情已无需亲力亲为。 然而,自身实力的停滞不前,也带来了一个致命的弱点——在真正的顶尖高手面前,她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随时可能被轻易碾碎。 比如,眼前的方羽。 从他此刻爆发出的、足以让六魄境强者都感到压力的气势来看,璐璐师姐在他面前,恐怕……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两者的差距,犹如天堑! 嘭!嘭!嘭! 方羽身上接连爆开数团惨白的骨粉!这些骨粉迅速凝结、覆盖,在他体表形成一层坚硬、森然的白骨铠甲!这还没完—— “妖化。” 方羽口中轻吐出两个字。 那覆盖全身的白骨铠甲瞬间发生异变,色泽转为深沉枯槁的灰黑,质地变得如同历经风霜的枯木树皮,形态也变得更加狰狞可怖,赫然进入了更加强大的元魔体形态!再加上体内那柄破碎妖剑“血涸”的加持…… 此刻的方羽,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都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在这股毁天灭地般的气息笼罩下,别说璐璐师姐,就连身为六魄境强者的炎尽长老,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小子……好!好!好!”炎尽长老心中又惊又喜,“不愧是我看中的苗子!未达六魄之境,竟已有如此骇人的威势与实力!此等天赋,此等潜力,未来成就……当真不可限量!” 然而,欣赏归欣赏,炎尽长老的头脑异常清醒。 他绝不能允许方羽当着自己的面,在绝门京城的据点里,击杀绝门的代表! 这不仅是打他的脸,更是对绝门威严的严重挑衅!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横跨一步,魁梧的身躯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彻底将瑟瑟发抖的璐璐挡在身后,与杀气冲霄的方羽形成了直接的对峙! “炎尽……长老?” 方羽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迟疑。 这并非源于对炎尽长老实力的畏惧——此刻状态全开的他,自信有一战之力。 这份迟疑,源于他与炎尽长老之间那份确实存在的、颇为融洽的私交。 前一刻还在虚心接受对方的指点,下一刻就要兵戎相见?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但是,目光扫过炎尽长老身后那张写满惊恐与怨毒的脸——璐璐!方羽眼中的杀意如同被浇了油的烈火,轰然再起! “炎尽长老,”方羽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杀人者,人恒杀之。是璐璐不仁不义在先,派人取我性命。今日我来,只为讨还一个公道!还请长老……莫要阻拦!” 炎尽长老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转过头,目光如刀,刺向身后脸色惨白的璐璐。 “真有此事?”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雷霆之怒。方才方羽提及此事,他尚存疑虑;此刻方羽再次斩钉截铁地控诉,再结合璐璐那无法掩饰的恐惧,炎尽长老心中已然信了八九分。 明明……自己已经明确表示看好方羽,甚至透露了要收其为徒的意图!璐璐居然还敢阳奉阴违,背地里下此毒手!这简直是将他这个长老的威严踩在脚下践踏! 要说心中没有滔天怒火,那绝对是假的! 然而,璐璐之前那句“代表绝门脸面”的话,此刻却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璐璐终究是绝门的人,是宗门在京城明面上的代言人。若她不明不白地死在京城,死在自己这个长老的眼皮子底下……他该如何向掌门交代?如何向整个宗门交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由不得他不慎重。 “炎尽大人!冤枉啊!”璐璐师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瞬间泪如雨下,声音凄婉哀绝,充满了无尽的委屈,“我根本不知道刁公子在说什么!我从未派人暗杀于他!更不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刁公子定是受人蒙蔽,中了那挑拨离间之计,欲要离间我们同门之情啊!刁公子!冷静!求你冷静下来!我们坐下,心平气和地理清头绪,找出那幕后黑手,还我一个清白!” 她声泪俱下,表演得情真意切,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装模作样!” 方羽怒极反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他脚步猛地向前一踏,地面砖石寸寸龟裂!与此同时,炎尽长老身上也轰然爆发出同样惊人的气势,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锁定了方羽,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炎尽……长老?!” 方羽看向炎尽长老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寒冰。若非顾忌这份情谊和对方的身份,他早已雷霆出手,将璐璐毙于掌下!即便此刻有炎尽长老阻挡,他也有绝对的信心,顶着对方的压力,强行格杀璐璐! 只是……炎尽长老那边…… 而且,私下里,炎尽长老不是也曾暗示过,他们共同的“麻烦”是璐璐吗?如今自己愿意做这个“恶人”,为何他反而要阻拦? 方羽心中困惑,但杀意已决,不再犹豫。 “有事,坐下谈。若你执意动手,” 炎尽长老周身温度急剧攀升,赤红的火气隐隐透体而出,连他身后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逼得璐璐师姐不得不松开手,连连后退,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鬓角,“便先过老夫这一关!”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刁公子!我说了都是误会!我从未派人杀你!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璐璐师姐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如同魔音灌耳,非但没有平息方羽的怒火,反而如同火星溅入油锅,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深处那一直被压抑的、源自妖魔血脉的狂暴杀戮欲望! “女人,你在……玩火。” 砰!!!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方羽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原地只留下一圈因极致速度而产生的音爆气浪! “刁德一!!!” 炎尽长老的怒吼声震彻厅堂!他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于方羽速度之快,但六魄境强者的反应亦是超乎寻常!几乎在方羽启动的同时,他的身体也本能地做出了应对! 砰!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拳脚碰撞声如同爆豆般炸响!劲气四溢,将厅堂内的桌椅摆设瞬间撕成碎片!璐璐师姐只觉眼前一花,两道身影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交手过程! 然而,这激烈的碰撞仅仅持续了刹那! 就在璐璐师姐惊魂未定之际,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剧痛传来,她双腿瞬间离地,整个人如同被拎起的小鸡般,被一只覆盖着枯槁树皮般铠甲的大手,死死掐住脖子,高高举在了半空中! “呃……刁……刁公子?!”璐璐师姐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她万万没想到,有炎尽长老这位六魄境强者全力阻拦,自己竟然还是如同待宰羔羊般,被方羽如此轻易地擒获! 死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不能死!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唐大人的血海深仇还未得报! 唐大人毕生追求的天下无妖之宏愿还未实现! 我若就此死去,如何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唐大人?!! “饶……饶命!刁公子饶命啊!” 在窒息与死亡的巨大恐惧下,璐璐师姐彻底崩溃了,她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声音因被扼住而嘶哑变形。 “是乾无!是护信长老!是护信长老想要你的‘面具人’身份!他命我找机会除掉你,好让他的人取而代之,方便他在京城行事!我只是……我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为了活命,她毫不犹豫地将护信长老给扯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炎尽长老的身影正有些踉跄地从一堆碎裂的木石废墟中缓缓站起。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交手,方羽显然没有丝毫留手。 “咳咳……好小子……”炎尽长老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缕血迹,脸上再无之前的欣赏,只剩下深深的失望与痛心,“想不到……你对老夫出手,竟也如此……不留情面!”那沉重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方羽心上。 听到这带着受伤语气的话语,方羽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甚至……有些不敢去看炎尽长老此刻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来要一个公道!”他背对着炎尽长老,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冰冷。 “你要的公道,”炎尽长老的声音低沉而压抑,目光如炬地盯着方羽扼住璐璐咽喉的背影,“璐璐已经给你了!” 他体内的灵力开始如同火山般汹涌奔腾,肌肉块块贲起,整个人的气势再度攀升。 他只是六魄境的守门员,但终究是货真价实的六魄之境! 先前交手,他一方面震惊于方羽的实力,一方面也因私交而有所保留。 而方羽则是含怒出手,全力以赴。此消彼长之下,才让他吃了个小亏。 但现在,他不会再留手了! “她在说谎!你我都心知肚明!” 方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扼住璐璐咽喉的手掌开始缓缓收紧。 巨大的力量压迫下,璐璐的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骇人的紫红,双眼翻白,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踢蹬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和炎尽长老相比,璐璐的实力,确实显得……不堪一击。 “但她已经给出了交代!” 炎尽长老紧盯着方羽那散发着凶戾气息的背影,一字一句,沉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你把这个交代收下!放她一条生路!留她一命!今日之事,我与璐璐,权当从未发生!明日太阳升起,一切如常!你意下……如何?” (本章完) ()